【時空穿梭】漫步在武俠世界 作者：四咸 (連載中)

卷五   天龍   005章   出手
　　
　　劍光閃爍。
　　
　　恍若一池春水蕩漾。
　　
　　不帶絲毫的殺意，就好似在單獨為一人舞劍而已。
　　
　　柔柔弱弱中，春水突變，化作了水浪，卻是攜帶著如洪水一般滔天而下的氣勢，讓人避無可避。
　　
　　厲害！
　　
　　喬峰抽身而退，似乎是想要避開那看起來那柔弱無力的長劍，外人或許感覺不出來什麼，但作為被針對的當事人，喬峰能夠體會到那一劍中帶上的蒼茫氣勢。
　　
　　看起來那最弱，確是最強的一劍。
　　
　　甚至。
　　
　　長劍刺出的過程中，隱隱的那長劍似乎受到了極大的壓迫，有些承受不住力量，隱隱的彎曲了起來。
　　
　　退後。
　　
　　連續一步兩步三步……喬峰，人在第三步的時候停了下來，在這劍的氣勢到了最強的那一刻，喬峰出手，抬手，便是丐幫的鎮派絕學，降龍十八掌。
　　
　　出手。
　　
　　便是降龍十八掌裡面最強的一式。
　　
　　兩人竟然是選擇正面對拼，走的是硬碰硬的路子。
　　
　　沒有絲毫試探，起手便是最強一招。
　　
　　空氣暴動，勁氣四散。
　　
　　踏破了地板，吹起了衣擺，揚起了秀髮，更是折彎了長劍。
　　
　　女子表情絲毫不變，似乎是壓根兒不在意手中那被降龍十八掌最強一式的招式給迫彎的長劍，但是眼中確是浮現出了贊嘆之色。如此至剛至堅的掌法，單走這一路，這是她這些年來可謂首見。
　　
　　長劍顫悠。
　　
　　收劍，飄身而退。
　　
　　畢竟手中的長劍材質不行，不足以對抗喬峰那剛猛霸道的降龍十八掌。不僅是抵抗不住喬峰的剛猛力道，也無法承受她自身的力量。喬峰選擇在她氣勢最盛的時候出手，那便是看出了這一劍最強的時候便是最弱的時候。
　　
　　右掌轟出。
　　
　　在女子收劍一刻，喬峰仍然是一往無前的直擊而去。雖說這才是第一招。但是對方已經被喬峰當做了自己這一生中所見的高手中最為厲害的一人，而且還是一個極為美麗的女人。
　　
　　但在眼下，喬峰壓根兒沒有所謂的對美的欣賞，他只有打敗對方，拿回玄鐵的想法。
　　
　　面對這未盡的一掌，女子雅然一笑，長劍橫胸，一手持劍柄，一手拿捏住劍尖，頂在胸前就是橫接對方的剛猛掌力。
　　
　　長劍再度猛烈彎曲。
　　
　　在剛猛掌力下。長劍內凹彎曲，隨後女子整個人借著這一力道確是飄了出去，退出了喬峰的掌勁範圍。
　　
　　站定。
　　
　　「不差！」
　　
　　撫了一下那被掌勁吹的有些亂的秀髮，女子隨手掃了一眼手中那看似已經恢復原狀的長劍，出聲贊嘆道。隨即，贊嘆的話語落下，她那手中的長劍已然崩碎，化成了碎片墜落在地。
　　
　　「嗯？」
　　
　　眉頭微蹙，喬峰的目光落向面前不遠處這個女人身上。面色略帶凝重與詫異。
　　
　　僅僅是匆匆交手一招，便已經讓喬峰感覺到了其中的詭異之處。
　　
　　是的！
　　
　　詭異！
　　
　　在任何以往的同使劍高手的交手中，喬峰沒見過這樣的人，甚至也沒有聽說過有用這樣的劍法。
　　
　　劍走輕靈。
　　
　　刀走霸道。
　　
　　這是一般情況下兩者的路線。
　　
　　當然。也有其他的方式，譬如刀走輕靈，而長劍走詭異路線。但是，喬峰卻從沒有見過。有人能夠將長劍使得驚天動地，使得這般大氣凜然。以輕靈的長劍，使出重型兵器才能施展的巨力。不以招式而是純粹以勁力與至剛至強的降龍十八掌硬碰硬。
　　
　　這般做法，可謂是首見。
　　
　　似乎對方手上拿的不是輕靈的長劍，而是一根棍子。但喬峰有一點卻可以肯定，那便是對方絕對是頂尖的用劍好手，劍法理應極為高明。
　　
　　目光打量，心中尋思。
　　
　　使得喬峰並沒有乘勢而追，而是靜等著對方的動作。
　　
　　「果然不行！」
　　
　　目光下移，落在手中那隻餘一個劍柄的長劍上，女子不由的嘆了一聲，臉上露出了不出意外的神情。她的劍法已經進入了瓶頸，在招式上她所能創造出來的劍招只能到那個地步，想要單純在劍招上超越，或者破解那人的那招劍法，實在是太難啊。
　　
　　隨手丟棄了手中的劍柄，女子慢慢的轉身朝自己先前所做的地方走去，同時對站在那裡沒有動作的喬峰說道：「喬幫主的降龍十八掌果真世所罕見，在我已知的掌法招式中，論剛猛喬幫主的降龍十八掌可謂是首屈一指，在這天下想要尋到能夠媲美的剛猛掌法，太難！」
　　
　　「說實話，我對創造這門拳法的人很感興趣，結合了儒家和道家的法門所創出來的這門拳法當真在剛猛之力上有著獨到之處。」
　　
　　「不過……」
　　
　　「在拳掌上，我很難尋到可以媲美的掌法，而且我也不擅長拳掌。我會的只有劍，世人都說長劍輕靈，又或者是劍氣縱橫，想要破你喬峰的降龍十八掌對我來說，劍法太過取巧。再說，你之掌法注重的是力道與氣勢。」
　　
　　「而且，我也不贊同這句話！」
　　
　　「在招式上我比不上那人，那麼我只能在其他方面進行選擇了！」
　　
　　「喬幫主，你這次當高興！」
　　
　　女子的話讓喬峰的面色越發的凝重凜然，在瞬間，喬峰的精神注意力已經提升到了頂峰，目光隨著對方的走動移到了那先前端坐的位置。隨即，只見對方站在那前面，彎腰撫摸著那上面的一個巨大的漆黑色鐵盒子，緩緩的說道：「因為閣下將首見這一套劍法，算是我對你的降龍十八掌的禮遇！」
　　
　　話語落下。
　　
　　緊接著，女子便是素手翻飛，一掌拍在看桌面上。
　　
　　只見那擱在上面的巨大鐵盒子猛的跳了起來，玉手手背橫敲鐵盒子，那鐵盒子在這一擊下似乎承受不住力道轟然炸裂。與此同時，在喬峰的注視下。裡面彈出了一柄巨大的鐵劍。
　　
　　顏色黝黑。
　　
　　劍身無刃。
　　
　　看起來毛糙至極，簡陋到了極點、魁梧到了極點。
　　
　　但是喬峰卻是一眼便瞧出了這柄巨劍，正是當初的那塊玄鐵。對方，已然在短時間裡將玄鐵鑄造成了一柄巨大的玄鐵巨劍，僅僅看那重量只怕就有百斤左右。
　　
　　纖纖玉手緊握巨劍劍柄。
　　
　　隨即右腳踏地，人如縮地成寸，瞬間就已經來到喬峰的面前，提劍便是劈頭斬下。
　　
　　降龍十八掌招式簡單，平平無奇，走的是剛猛之路。
　　
　　而這針對的劍法更是簡單。更是無奇，走的同樣是剛猛之路。
　　
　　然而——
　　
　　面對這一劍，喬峰的瞳孔猛然收縮，心中的驚醒已經提升到了頂點。
　　
　　想也未想，降龍十八掌應手而出。

      ......
　　
　　路上。
　　
　　小丫頭端坐在岳緣的肩膀上，舉著小紅傘，以及十方秀才全冠清三人一同沿河流而下。
　　
　　這麼大一艘畫舫自然不會消失無蹤。
　　
　　畫舫的移動，可以說在揚州城裡許多人都知道。
　　
　　在絕大多數的人的眼中，那里肯定是揚州最為出眾的花魁。才有資格而坐，只是不知道上去的男子又是何種才子？卻極少有人知道上船的人乃是聞名天下的江湖人。
　　
　　是天下第一大幫丐幫的幫主，喬峰。
　　
　　隨著路人的指引，岳緣三人很快便在城外的河邊尋到了畫舫的蹤跡。
　　
　　河面上。
　　
　　畫舫已經停了下來。
　　
　　安靜無比的靜待在那裡。上面沒有流連忘返的書生才子，也沒有什麼貌美如花的女人。船，就那麼詭異的停在了那裡。
　　
　　除此之外，反倒是在其他河面上有著些許小船。上面似乎坐了不少的門派弟子，錦衣奢華的樣子。
　　
　　遠遠望去。
　　
　　岳緣發現這些人都還是一些美人。
　　
　　雖說比不上他的那些紅顏知己，但在江湖上已經是難得一見了。
　　
　　目光收回。岳緣沒有說什麼，只是隱隱的心中有著一份奇怪的感覺，就好像這一次只怕會遇見一個讓自己意外的人。目光轉到那安靜的畫舫上，正當十方秀才全冠清準備尋一小舟登上去的時候，卻是被岳緣制止了下來。
　　
　　訝異中的全冠清正在納悶兒的時候，畫舫卻是在這一刻突然發生了變化。
　　
　　處於靜止狀態的畫舫，突的一震。
　　
　　似乎受到了莫名的壓迫，整個船身猛的下壓。
　　
　　硬生生的在河面上壓出了一個可以肉眼可見的凹陷。
　　
　　剎那。
　　
　　那受到巨大壓力的河水，立即以畫舫為中心，朝四面八方湧去，就如同突然漲潮一般翻騰開來。
　　
　　這是！
　　
　　如此情景，頓時讓十方秀才全冠清懵了。
　　
　　「交手了！」
　　
　　面色不變，仍然是淡然笑意，只不過捂著嘴唇輕輕咳嗽，岳緣見狀便知道那裡面應是丐幫幫主喬峰和那莊主交手了。看此情景，那莊主的武力值只怕是出乎意料的強悍。
　　
　　而且……
　　
　　雙方都是以剛猛力道交手。
　　
　　才能使得這般大的畫舫整個下沉，壓迫的河水如漲潮一般的向四方湧去。
　　
　　目光注視中。
　　
　　畫舫就如同安了彈簧一般的接連不斷的下壓、上浮，那濺開的河水就好像錢塘江的潮水一般一波接著一波的湧向四面八方。在岸邊兩大一小三人的目光注視下，畫舫在承受這般詭異摧殘之後。
　　
　　頓時發生了破裂。
　　
　　木屑紛飛。
　　
　　兩道人影自船頂破頂而出。
　　
　　而岸邊的岳緣目光卻是隨著破船而出的人影亦是一變，眼中瞳孔不由隱隱一縮。
　　
　　收攏在衣袖裡的右手忽的伸出，咳嗽聲中那柄用來雕刻木美人的小雕刻刀已經出現在手心上，氣機遙遙鎖向了那畫舫上的兩人。

卷五   天龍   006章   好久不見
　　
　　河面。
　　
　　畫肪上。
　　
　　女子與喬峰兩人各自站在兩頭，一人在船頭，一人在船尾。兩人遙立其上，彼此對峙著。
　　
　　秋風拂面。
　　
　　帶著濕潤的水汽。
　　
　　吹的女子的秀髮不斷的往後飄揚，而她手中的那柄巨劍，則是讓人看起來十分的不和諧。巨劍橫拖在船頂上，女子的目光隨意中卻又顯示著驚喜。
　　
　　剛剛在船艙里的交鋒，她憑借新創立的劍法，以簡單的招式走最強的剛猛力道。
　　
　　可謂是硬碰硬的對上了號稱至強至剛的降龍十八掌。
　　
　　兩人的對決，可謂是單憑根基，憑借剛勁的力道。
　　
　　更讓她訝異的是對方的戰鬥方式，頗有一種越打越強的感覺，可以說對方在武學上有著極高的天賦，能夠在戰鬥天賦上能夠與之相比的只怕只有那個登上了寶座的人了。
　　
　　船尾。
　　
　　喬峰的眼中是驚嘆，是訝異。
　　
　　口中，隱隱的有了血腥味。
　　
　　剛剛對方的那玄鐵巨劍的重劍劍法，重劍無鋒，可謂是讓喬峰大開眼界。走剛猛路線，更是能夠與自己的降龍十八掌對拼，這種力道可想而知。尤其，這還是由一個女人施展而出。
　　
　　不僅如此，對方的一身內力真氣在喬峰看來也強的有些離譜。對拼真氣內力，卻是喬峰沒有占到絲毫便宜。
　　
　　女人中，這樣的人他是首見。
　　
　　這樣的結果……
　　
　　只怕是想要拿到那玄鐵是不太容易了。
　　
　　而且，若真是為丐幫招惹了這麼一個高手，還是一個女人的話，那麼對丐幫來說並不好。
　　
　　抱拳作揖。
　　
　　喬峰正想要說什麼，卻被女子揮劍止了下去，道：「喬幫主，想要拿回玄鐵，就只有那麼一個條件！」
　　
　　「要麼是你打敗我！」
　　
　　「要麼是尋一個能夠打敗我的人！」
　　
　　女子的話讓喬峰有些哭笑不得。這樣好武成癡的女子，著實讓人覺得棘手。在剛才的交手中，喬峰自認想要打敗對方只怕是太難，極有可能是自己失敗的居多。
　　
　　至少，喬峰不認為自己有大的勝率。

      「......」
　　
　　似乎是察覺到了喬峰眼中的疑惑，女子舉起那玄鐵巨劍，目光落在這毛糙至極的巨劍上，喃喃自語道：「我只是求一敗而已！想要看看自己的缺點，看看自己的差距在哪里。」
　　
　　聞言。
　　
　　喬峰不由無言。
　　
　　這樣純粹心態的人，值得讓人敬佩。卻也讓人無言。
　　
　　尤其對方還是一個女人的時候。
　　
　　然而，就在喬峰緊接著準備說話，道出自己態度的時候，一股子氣機已經隱隱的鎖住了自己。那感覺，就好像遠處有一支致命的利箭遙遙指向自己的咽喉，致命卻又顯得溫和。
　　
　　這殺意，也有溫柔的嗎？
　　
　　扭過頭，喬峰的目光順著氣機，望向了岸邊。
　　
　　同時。
　　
　　這個感覺……
　　
　　那站在船頭的女子身軀不由一顫。猛的回過頭，目光投向了岸邊。

      「！！！」
　　
　　伊人回首，目光迷蒙，說不上是笑還是喜。又或者是其他什麼表情。不過她已經知道自己與喬峰的戰鬥已經結束了。手中玄鐵巨劍猛的下揮，劍氣揮灑，頓起滔天水浪。
　　
　　隨之，女子已經玉足輕踏船頂。人朝岸邊一劍而去。
　　
　　蜻蜓點水。
　　
　　女子人在河面上點出絲絲波紋，而手中玄鐵巨劍則是前伸，直刺前方。飆射的劍氣直接刺開了水面，生生的在河面上刮出了一條寬約一米，深約半米的通道。
　　
　　人，則是如同射出的利箭沿著這條同道直接刺向了站在岸邊的岳緣。
　　
　　美人如玉劍如虹。
　　
　　岸邊。
　　
　　身形一顫，端坐在肩上的小丫頭已經持著小紅紙傘飄飛而出，安然的落在了地上，站在了十方秀才全冠清的邊上。
　　
　　而岳緣則是左手輕輕的拉了一下有些墜下的雪狐毛皮坎肩，右手則是持著那小巧的雕刻刀面色不變的迎向那撲面而來的女人，以及她的那柄巨劍。
　　
　　一邊。
　　
　　小丫頭面色不變，似是沒有絲毫的擔憂。
　　
　　反倒是十方秀才全冠清驚詫莫名，如此情景他是第一次見到，第一次見到如此厲害狂躁的劍法，那劈浪而來的女人已經讓人不能去理會對方的美貌，而是驚詫這一劍的威力。
　　
　　所謂乘風破浪不過如此。

      叮！
　　
　　女子已經劃破水面，踏足岸邊。
　　
　　玄鐵巨劍直刺而來。
　　
　　與那迎向的弱小雕刻刀正面相撞。
　　
　　刀尖。
　　
　　劍尖。
　　
　　碰撞中發出清脆一聲響。
　　
　　這大小太過分明的交擊，卻是出人預料的是小刀抵擋了那看起來似乎無法阻擋的一劍。
　　
　　清脆聲響中，緊接著便是勁氣四溢。
　　
　　轟隆隆——
　　
　　女子背後的水面如同遭受了什麼刺激，如同爆炸一般掀起了一排足足有數丈高的水浪。
　　
　　水浪遮天掩日。
　　
　　看得讓人心神俱疲。
　　
　　十方秀才全冠清盡是直接軟倒在了地上，喘息著粗氣，目光驚恐的看著面前的一切。反倒是小丫頭楊念昔沒有什麼表情變化，手中小紅紙傘微微前移，擋下了那鋪天蓋地的水汽。
　　
　　似是不喜歡那水汽將自己的衣衫弄濕一般的隨意。

      咳！
　　
　　咳嗽聲響起，左手捂嘴，右足更是巨大的力道下退後了一步。
　　
　　「妳進步了！」
　　
　　身體有些不適，岳緣收回小刀，右手收攏在了衣袖里，笑著贊嘆道。
　　
　　「你受傷了！」
　　
　　女子則是巨劍一舞，直接將其插在了地上，然後雙手負背，就那麼定定的看著對方。至於，那站在後面的紅衣小丫頭，還有那個丐幫弟子則壓根兒不在她的眼中。
　　
　　此時此刻，她的眼中，只有岳緣一個人。
　　
　　半晌。
　　
　　「好久不見！獨孤鳳！」
　　
　　「好久不見！岳緣！」
　　
　　千言萬語。在這一刻異口同聲的化作了一聲老朋友之間的招呼聲。兩人聞言都是不由一怔，隨即便是相視一笑。
　　
　　隨即，兩人之間又沉默了下來。
　　
　　岳緣的目光落在那插在地面上模樣太過讓人熟悉的巨劍，一時間內心若有所思。
　　
　　而獨孤鳳則是上下打量著岳緣，側著頭，目光閃爍，顯然也想到了什麼。
　　
　　半晌。
　　
　　「果然如此！」
　　
　　「果然如此！」
　　
　　兩人竟是再度異口同聲的道了一樣的話。
　　
　　兩人彼此對視，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對於彼此，兩人的關係似近，卻又似乎有些距離。不同赤練仙子莫愁。也不同衛貞貞、婠婠、師妃暄，更不是單純到純真的儀琳。
　　
　　此時此刻的再度見面，卻是讓人有一種千言萬語一時間無法說出口的感慨。
　　
　　是在害怕？
　　
　　還是在擔憂什麼？
　　
　　就在氣氛有些沉默的時候，丐幫的幫主喬峰也上了岸。
　　
　　來到旁邊，先是將軟倒在地的十方秀才全冠清拉了起來，對於全冠清的表現喬峰並不意外也不惱怒，畢竟這復姓獨孤的女子的強悍他已經了解到了，而剛才這看起來有些病秧子的俊秀男子接住對方的一劍，自然也是頂尖高手。
　　
　　近距離面臨兩大高手的交鋒。武功並不怎麼樣的全冠清有此表現並不奇怪。
　　
　　反倒是這一男一女之間的表現讓人詫異。
　　
　　既是熟悉，又好似是陌生人的感慨。
　　
　　「幫主！」
　　
　　「那玄鐵便是這位岳公子的東西！」
　　
　　爬起來的全冠清面色通紅的對喬峰訴說了玄鐵的真正主人，說道。
　　
　　「哈！」
　　
　　聽到了全冠清的話，獨孤鳳只是微微側過頭。目光落在了喬峰的身上，笑道：「我想喬幫主倒是不用繼續了，他不會為了一塊玄鐵遷怒丐幫的！」
　　
　　「喬幫主，是岳某麻煩了！」
　　
　　回頭。岳緣亦是對喬峰微微抱拳拱手，有些歉意的說道。

      「......」

      「......」
　　
　　喬峰和十方秀才全冠清彼此對視了一眼，兩人的內心里都有一股子郁悶不好說出。就好像一頭草泥馬匆匆跑過一般。你們兩人既是熟人，卻又......這是為哪般？
　　
　　不過喬峰終究是豪爽男兒。
　　
　　那股無奈只不過匆匆一閃而過，再度恢復了豪爽耳朵脾性，反倒是他倒是對兩人感起了興趣。
　　
　　抱拳回禮。
　　
　　「既然丐幫已經承諾，自是丐幫的失誤！」
　　
　　「兩位既然是熟識，在下就不打擾兩位了！」
　　
　　「若是岳兄沒有事的話，喬某會在揚州分舵大碗酒大塊肉相迎！」
　　
　　「岳兄，獨孤姑娘告辭！」
　　
　　說完，喬峰便帶著十方秀才全冠清離開了河畔。
　　
　　「岳某到時定會叨擾喬兄！」
　　
　　岳緣和獨孤鳳兩人則是同時回禮相送。
　　
　　「喬峰不錯！」
　　
　　望著喬峰離去的背影，獨孤鳳突然說道。
　　
　　「嗯！」
　　
　　點點頭，岳緣表示贊同，道：「是個難得一見的英雄男兒，可惜命苦！」
　　
　　「嗯？」
　　
　　側頭，獨孤鳳目光落在岳緣的身上，眼中那詭異的神情越發的明顯了。
　　
　　似是察覺到了獨孤鳳的關注目光，岳緣也回過頭，目光迎向了對方的視線，兩人的目光彼此接觸卻又不著痕跡的飄移了出去。在外人離開後，這里便只剩下自己人。
　　
　　兩人的心中都有一樣的問題，那便是對方為何會在此，為何會在天龍的世界。
　　
　　最終。
　　
　　獨孤鳳的心里的問題來到嘴邊後，卻是化作了其他的問題，目光移到小丫頭的身上，她的目光顯得極為怪異，開口說道：「岳兄，這小姑娘……又是你的女兒嗎？」
　　
　　女兒？
　　
　　又是？
　　
　　岳緣聽了這話，不由一怔。
　　
　　而這個時候的小丫頭則正半蹲在那插在地上的玄鐵巨劍面前，仔仔細細的看著，小臉上盡是迷惑沉思之色。
　　
　　這把劍……
　　
　　她好熟悉的感覺。

卷五   天龍   007章   舊識
　　
　　揚州。
　　
　　藏劍山莊。
　　
　　在岳緣的眼中，這山莊頗大，佔地不小。
　　
　　雖說不是城市熱鬧的地段，但在揚州城的整個安排中，佔據的位置雖說不重要，但也不能小覷。從地處，倒也看得出獨孤鳳果真不愧是世家之人，不管如何，她的骨子裡都有著那原本的一份世家的考慮。
　　
　　在路上的時候。
　　
　　岳緣問過獨孤鳳一個問題，那便是對方是因何來此。
　　
　　想來以獨孤鳳的智慧也了解了自身所處的世界與曾經不太相同，理應是數百年之後的世界。
　　
　　面對這個問題，獨孤鳳只給了一個回答，那便是——「你岳公子怎麼來的，我就是怎麼來的！」
　　
　　當然，在獨孤鳳的心中指的是飛升。
　　
　　岳緣先是一怔，詫異的想了一下驚雁宮，隨即便明白了過來。
　　
　　不過這些事情在路上終究不好說，而且兩人再度相會，也有許多的事情需要了解知曉，故而岳緣帶著小丫頭跟著獨孤鳳一起去了她的藏劍山莊。
　　
　　門口。
　　
　　岳緣看著那座落在揚州城裡的山莊，眼中閃爍著驚訝。
　　
　　看了那擺在門口的兩座大石獅子，岳緣有事沒事的道了一句，「我倒覺得妳這座山莊如是座落在杭州西湖的話，會更好一些！揚州城雖然不錯，但這河……終究不夠西湖的美！」
　　
　　「呵！」
　　
　　聞言，獨孤鳳扭過頭看著身邊這個不再一身道袍，反而是一身毛絨的錦衣打扮的道公子，不過對於這句話，她倒也贊同的點了點頭，揚州城不管是曾經還是現在。都不是她獨孤鳳所喜歡的城市。
　　
　　之所以選擇這裡，卻還是因為其他的事情。
　　
　　「對了！」
　　
　　隨著她山莊裡的人開門的時候，獨孤鳳似乎想起了什麼，對岳緣開口說道：「岳兄你當初的託付。我倒也盡力完成了！只不過……等下我會替你介紹一個朋友。一個舊識，已經等待你很長的時間了。只是可能稍微有些意外。到時莫要見怪！」
　　
　　似乎事情有些不好出口，獨孤鳳扭過頭，一雙美目落在了旁邊的石獅子上面，語氣裡有著一種讓人覺得怪異的感覺。
　　
　　託付？
　　
　　岳緣聞言不由一怔。
　　
　　回想起來。在大唐的世界裡，岳緣真正拜託獨孤鳳的事情也沒有什麼，寇仲的事情當確定後，世家大族哪怕是知曉了真相，也不會去戳穿那結果，畢竟在佛門魔門遭受重創，道門一家獨大的情況下。沒有人會傻到不識相。
　　
　　否則的話，等待他們的只有出局一個結果。
　　
　　相反。
　　
　　為了利益，他們還會幫忙遮蓋，讓事情的真相徹底的掩埋在歷史中。
　　
　　而衛貞貞也不用擔心。
　　
　　思來想去。岳緣發現真正託付的事情只有一件，那便是當初在街口買下來的那隻小雕，那隻雕活的好那便沒事。
　　
　　不過在獨孤鳳的話中代指的卻是舊識，卻是讓岳緣心中隱隱的有些期待起來。
　　
　　是衛貞貞？
　　
　　還是精靈古怪的婠婠？
　　
　　又或者是美人兒場主商秀珣？
　　
　　或是勾人兒的白清兒？
　　
　　心中不斷的猜測，能夠讓獨孤鳳認識的舊識，顯然也只是大唐時期的人，自然不會是莫愁她們，也不會是儀琳，至於教主……眼下待在自己身邊，年紀太小完全可以忽略。
　　
　　看著獨孤鳳那隱隱帶笑的神情，岳緣內心不由的一驚。
　　
　　那舊識該不會是師妃暄吧？
　　
　　回想起在先前獨孤鳳那句話，岳緣已經猜到師妃暄懷下的孩子理應是一個女孩兒。不過也好，對師妃暄或許不大待見，但是岳緣卻是很喜歡石青璇。
　　
　　將她當做石青璇待見就可以了。
　　
　　只是也不知道自己的那個女兒怎麼樣呢？
　　
　　見過兒子傳鷹，這時再想起這個不知道是姐姐還是妹妹的女兒，岳緣的心中還是有些難以言明的感慨。不過哪怕是佛門被壓迫，師妃暄犯了眾怒，但她的生命應該沒有危險。
　　
　　與成都一戰，岳緣丟失了金銀鈴鐺，那兩個鈴鐺終究會落在誰的手裡，岳緣自是清清楚楚。
　　
　　不提。
　　
　　不議。
　　
　　不說。
　　
　　那便是為了給師妃暄最後的一個選擇。
　　
　　否則的話，踏入了皇位的寇仲，是絕對不會給師妃暄面子的，哪怕對方是邪王石之軒的女兒。要是寇仲借用道門的高手，加上自己與徐子陵，外加天刀宋缺，即便是邪王石之軒只怕亦是難逃。
　　
　　要知道，天刀宋缺一直對石之軒不爽，曾經是出山想要尋石之軒的麻煩，只是石之軒避而不見。
　　
　　有那兩個鈴鐺，不管如何會保下師妃暄的命。
　　
　　思緒惆悵中，岳緣跟著獨孤鳳走進了她的藏劍山莊。
　　
　　「岳兄，你知道我所建立的這座山莊為何要叫藏劍嗎？」
　　
　　走在前面，獨孤鳳一邊朝岳緣介紹著屬於自己的山莊，這完完全全是她一個人的，而不是獨孤家的。這與當初，她一心的心思終是與家族的利益相駁斥的時候，留給她的選擇餘地太小完全不同。
　　
　　眼下，她獨孤鳳如何做都可以，誰也無法去指責去說什麼。
　　
　　「還是為了那個？」
　　
　　腳步停下，目光打量著面前看起來仍然是少女姿態的窈窕身軀，岳緣問道。話語中雖說是疑問，但意思確是肯定。在那裡，縱觀天下江湖，在用劍上面有著天賦的沒有幾個。
　　
　　尤其是在女人中。
　　
　　單腕晶是完全打醬油的料，哪怕是在最後單腕晶也入了純陽門下，但估計在人家的心中，對徐子陵的興趣遠比劍法有趣多了。而傅君婥三姐妹則是高句麗，不是中原人。
　　
　　中原江湖中，能夠在劍法上一展所長的除了慈航靜齋的劍典，那便只有獨孤鳳了。
　　
　　對比起來。
　　
　　慈航靜齋因劍典而勝，卻也因劍典束縛了她們。
　　
　　死關……
　　
　　只怕在最終。還真的就是死關了。
　　
　　相反。
　　
　　獨孤鳳的成長才是最引人矚目的。她雖然修習的是家傳的碧落紅塵劍法，雖說也是江湖絕學，但卻無法媲美四大奇書，而正因為這個差距。才讓獨孤鳳更加的有機會掙脫束縛。走出自己的道路。
　　
　　就如同天刀宋缺的刀法。
　　
　　邪王石之軒的不死印法。
　　
　　散人寧道奇的爪法。
　　
　　傅採林的劍法。
　　
　　或許有過借鑒，但是更多的還是自身的能耐。
　　
　　而寇仲徐子陵、婠婠和師妃暄她們反倒是自身的功法的起點太高。想要達到頂點則是需要藉助更大的機遇才可以。
　　
　　在岳緣的眼中，她是最適合劍法的一個人。
　　
　　「當然！」
　　
　　清脆的嗓音回蕩在岳緣的耳畔，獨孤鳳緩緩的轉過身，目光緊緊的盯著岳緣那有些蒼白的臉。很是認真的說道：「岳兄的天外飛仙太過出類拔萃，使得後來人只能仰望。」
　　
　　「為了破你的劍法，我甚至專門創了一門同樣是講究招式的劍法。不過思來想去，我發現那一套劍法似乎不是針對你而來，而是針對那些飛仙。但那樣，還不夠！」
　　
　　「再說，你的那式劍法已經到了招式的頂峰。想要破掉實在是太難！」
　　
　　「所以……」
　　
　　「我又構思了另外一套劍法！」
　　
　　「那便是一力降十會！」
　　
　　說到這裡，岳緣已經明白了獨孤鳳的心思，所以她才在知道了丐幫的手上有著自己從驚雁宮裡帶出存在揚州分舵的玄鐵，才會出手奪走玄鐵球。轉而鑄造了一柄玄鐵巨劍。
　　
　　「自從到此，我就在一直驗證自己的劍法！」
　　
　　「以求一敗！」
　　
　　「可惜的是這江湖上聞名的北喬峰南慕容都不過如此，那南慕容更是比不上喬峰！」
　　
　　「喬峰是一個武學天才，是一個值得稱道的對手，可惜成長不夠，不足以讓我稱心一戰，姑蘇慕容家的鬥轉星移是一門奇詭的功法，但是被慕容復用的一塌糊塗。 」
　　
　　「原本我還準備下個月去一趟少林，看看這千古名門是否有能夠單純在招式上讓我一敗的人來。」
　　
　　「不過，眼下倒是不用了！」
　　
　　目光炯炯有神，獨孤鳳的眼中已經滲透出了戰意。
　　
　　「哈！」
　　
　　眉眼微合，岳緣左手虛握，放在嘴前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後，這才說道：「我已經暫時性的不用劍了！」
　　
　　獨孤鳳劍眉不由的一蹙，確實。
　　
　　這再度見到道公子，對方的形象轉變給了她極大的印象。眼下的對方在先前出手抵擋自己的那一劍，也不過是用了一柄小刀，確是沒有絲毫施展劍法的打算。
　　
　　不僅那月缺劍消失的無影無蹤，更讓她獨孤鳳在意的還是似乎還發生了什麼事情。
　　
　　讓她在意。
　　
　　能夠讓道公子重傷至此的人，恐怕是千古難得一見的高手。
　　
　　半晌，
　　
　　似乎是想明白了什麼，獨孤鳳嫣然一笑，那氣度恍若一花盛開，百花盡落，端的美的驚人。
　　
　　四目相對中。
　　
　　獨孤鳳說道：「嘻！這並不讓我擔心。既然在這裡遇見了你，岳兄你覺得你還能夠逃嗎？哈，到了！你的舊識就在裡面！」最後化作一聲嗤笑，獨孤鳳上前推開了大院的門，露出了裡面的景色。
　　
　　這是一處後院。
　　
　　頗為熱鬧。
　　
　　不少嬌俏美麗的侍女正在裡面嘰嘰喳喳的說著什麼，一群靚麗的丫頭圍繞在一處，似乎正在忙活著什麼。
　　
　　遠遠一瞧。
　　
　　那被圍住的似乎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公子，此刻正在享受紅袖添香，正在同侍女們嬉鬧。
　　
　　不過仔細一瞧，卻好像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只見其中有的侍女拿著的是刷子，有的是端著的是大盆裡，裡面盛的則是毒蛇。
　　
　　在猛的一瞧，岳緣終於瞧清了那裡面被圍住的舊識。
　　
　　那是！！！
　　
　　岳緣的瞳孔收縮，眼睛不由的瞪大了開來。

卷五   天龍   008章   大雕
　　
　　目光盡頭。
　　
　　小院。
　　
　　俊俏侍女。
　　
　　熱熱鬧鬧的場景，嬉笑聲，吵鬧聲盡落於耳。
　　
　　被圍繞其中的，則正在享受著紅袖添香，好一派浪蕩跋扈的富家子弟。

      「……」
　　
　　瞳孔微微收縮，眼睛瞪大，岳緣的視線越過侍女看到了那被圍繞在中間的舊識，究竟是誰了。
　　
　　因為那根本不是人。
　　
　　是一頭巨大的鳥。
　　
　　確切的說是一頭大雕。
　　
　　在眼前，這隻大雕此刻壓根兒沒有兇禽該有的兇威，而是那懶洋洋的躺在那裡，任憑那些美貌侍女正用嬌嫩的小手一點一點的梳弄著那一身羽毛。
　　
　　兩個翅膀如一雙手臂攤開，擺在兩側，大雕就挺著大肚子就那那麼躺在那裡，懶洋洋的曬著太陽，而在旁邊還有侍女則是拿著小毒蛇餵牠吃。這麼一瞧，若不是不見它的蹤跡，哪怕是任何人都會認為這頭大鳥乃是一個享受的世家子弟。
　　
　　不僅如此。
　　
　　在大雕的腦袋上，則是掛著一條類似項鏈的
　　
　　入神望去，岳緣一眼便瞧出了那項鏈上繫著的東西——正是當初留下的數分之一的和氏璧碎片。
　　
　　大雕。
　　
　　巨劍。
　　
　　獨孤。
　　
　　一切都已經向岳緣表明了。
　　
　　收回目光，岳緣的視線停留在了獨孤鳳的身上，上下打量著對方，似乎是第一次見到一般無二，看著那光潔俏麗的面龐，心中有的卻不是意外，而是一種驚嘆。
　　
　　原來是她！
　　
　　果然是她！
　　
　　「嗯？」
　　
　　岳緣那打量的目光讓獨孤鳳覺得有些意外，微微的側了側頭，很是奇怪。
　　
　　「妳的獨孤九劍完成了？」
　　
　　既然眼下已經選擇了玄鐵重劍，那麼就代表著獨孤鳳已經尋到了自己的劍法路子。而且那獨孤九劍只怕是已經被獨孤鳳暫時的壓箱底了。現在轉而用的是以力壓人，以勢壓人。

      「……」
　　
　　聞言雙眼不由的一瞇，獨孤鳳那臉上怪異的神色再度籠罩，要知道那套劍法，真正知道的人並不多，而且道公子絕對不是其中那個人，眼神中閃爍著果真如此的神色，道：「看來岳兄，到時果真是需要給我好好解釋！」
　　
　　「或許我並不在意，但只怕有人……」
　　
　　言下之意未盡。但她知道道公子岳緣是聰明人，理應知道。

      「……」
　　
　　雙眼微合，岳緣不言不語，保持了沉默。
　　
　　而就在這時。
　　
　　跟在岳緣身邊的小丫頭她自不會去理會岳緣與獨孤鳳之間那想說又有些隱瞞的話，注意力早就落在了那被一群侍女伺候著的大雕身上。作為楊過的女兒，她對那頭大雕非常的熟悉。
　　
　　只是一眼，她便認了出來。
　　
　　即便是面前的這頭大雕與她印像中的隱隱有些不同，但是在小丫頭的直覺中，這頭便是那頭了。
　　
　　「雕伯伯！」
　　
　　「你也在這裡啊！」
　　
　　當初襄陽之戰將近。為了防止那無奈的結局，楊過讓大雕回去了屬於自家的地方，也是讓小丫頭失去了一個玩伴。這個時候，看到無疑讓小丫頭回想起了過往的事情。
　　
　　撲騰著小短腿。小丫頭一股腦兒的便朝那躺在地上享受著按摩的大雕撲去。

      「小心！」
　　
　　「不要！」
　　
　　小丫頭的嗓音終於讓一時間陷入詭異情緒的岳緣和獨孤鳳兩人恢復了清醒，轉過頭一瞧，只見小丫頭已經跑到了裡面，衝入了那群侍女中。朝大雕跑去。
　　
　　霎時。
　　
　　讓岳緣和獨孤鳳兩人的內心都不由的一驚。
　　
　　岳緣知道大雕的能耐，只是未來熟識，但並不代表眼下熟悉。小丫頭迎去無疑是雞蛋碰石頭。而獨孤鳳則是知道自己的這隻雕是什麼脾性，這一隻靈物，可不是普通的禽類。
　　
　　侍女散開。
　　
　　在話語下，露出了裡面躺在地上享受的大雕。
　　
　　大雕也聽到了外面的聲音，似乎是受到了什麼刺激，整個看起來龐大肥厚的身軀動了起來。翅膀扇動，雙翅拍在地面上，嘭的一聲中濺起漫天的灰塵中，大雕則是整個站了起來。
　　
　　回過頭。
　　
　　目光挪移，那一雙深茶色的瞳孔先是在獨孤鳳的身上停留了半晌後，大雕的目光則是轉移到岳緣的身上。
　　
　　目光怔怔。
　　
　　是的。
　　
　　這一道目光就如同那站在那裡的不是一頭大鳥，而是一個感情極為豐富的人。
　　
　　迷惑。
　　
　　熟悉。
　　
　　還有陌生。
　　
　　最終，一切都化做一聲驚天地的雕鳴。
　　
　　尖銳的聲音直震人的耳朵，震的院子裡的池塘水面不斷的蕩漾，更似要震碎天際的白雲。
　　
　　雕鳴，停止。
　　
　　隨後，便是雙翅猛的一扇。
　　
　　剛撲過來的小丫頭便被這股掀起的氣勁給掀的倒飛了回去，而大雕則是拔地而起，龐大的身子飛向了半空，遨遊在藏劍山莊的天空。緊接著，大雕又是一聲喜悅的鳴叫，整個如同墜下的隕石，直接朝岳緣的方向落去。
　　
　　「嘻！」
　　
　　眼中閃爍著幸災樂禍，獨孤鳳見狀身形一側，接過被吹回來的小丫頭，一身旋轉中已經瀟灑的避了開來，落在了院落裡的假山上面。然後安安靜靜的在那裡進行幸災樂禍的圍觀。
　　
　　她養兇禽可從不會讓人趴在自己的頭上。
　　
　　哪怕是岳緣曾經託付給她的這隻雕，也從不例外，至多也只是站在肩上。
　　
　　眼下……
　　
　　種什麼因，就該收什麼果。
　　
　　抬頭。
　　
　　岳緣的視線已經定格在那朝自己撲下來的大雕身上，獨孤鳳的表現，還有那句舊識所指，壓根兒就不是其他的人，而這個舊識所指就是這隻大雕。
　　
　　無疑。
　　
　　獨孤鳳的身份，還有劍法，都告訴了岳緣面前這只教導出了楊過的這隻大雕，便是自己當初買下來的那隻小雕。
　　
　　腦海中。莫名的回想起了當初初見斷臂楊過的時候，那隻大雕打量自己的情形。
　　
　　也許。
　　
　　在當時，這隻大雕就認出了自己。
　　
　　勁風迎面而來。
　　
　　大雕的這番動作，岳緣自是認了出來，它是想要待在自己的頭上。
　　
　　只是——
　　
　　現在怎麼可能？
　　
　　確定了這隻大雕的身份，在對比起曾經那比小雞大不了多少的身子，以及眼前堪比成人的龐大身軀，這完全是兩個世界。一般的雕絕對沒有這個能夠長成這副樣子。
　　
　　只怕也唯有當初與自己一起承受了和氏璧輻射異變的小雕才有機會。
　　
　　和氏璧的輻射，岳緣知道。
　　
　　小雕經此變得聰明不少，但是在後面大段時間裡卻是絲毫不長個子。當初岳緣甚至還以為這小雕將會成為雕類裡的侏儒癥，但岳緣卻是遠遠沒有料到小雕會患了雕類裡的巨人症。
　　
　　這站在自己的頭上，萬萬不行的。
　　
　　聽著獨孤鳳那帶著幸災樂禍的笑意，岳緣既是欣喜，卻又有種哭笑不得。無論怎麼樣改變，獨孤鳳還是存在著那一份玩鬧的小心思。

      嘭！
　　
　　墻面顫動。
　　
　　砸起漫天的泥土，更是濺起了一片灰塵。
　　
　　煙塵散盡。
　　
　　獨孤鳳卻是見到那大雕已經用那大腦袋不斷的觸碰著岳緣的胸膛，而且那雙翅膀也如一雙手臂耷拉在了岳緣的肩上，就如同兩個好久不見的兄弟再度碰面一般的隨意。
　　
　　唯有那弱弱的雕鳴聲。似是在訴說著什麼。

      「......」
　　
　　目光望著那一人一雕一副好久不見的情景，獨孤鳳不由的嘆了一聲。
　　
　　雕也如此。
　　
　　但人呢？
　　
　　其他人你該怎麼辦？
　　
　　至於自己，獨孤鳳從頭到尾都只是認為自己與道公子岳緣之間理應是由劍來說話。所謂的一切，到時問劍便足夠。
　　
　　就在岳緣與揚州藏劍山莊見到了過往的舊識的時候。
　　
　　這個江湖中再度發生了其他的事情。
　　
　　江湖從來就不是穩定的。
　　
　　不發生點什麼恩怨。如何稱得上是江湖？
　　
　　眼下。
　　
　　便在極短的時間裡，發生了一連串湊在一起的事情。
　　
　　死去的都是武林名宿。
　　
　　而且死去的方式都是死在各自的成名武學之下。其中，丐幫也沒有避免開來。
　　
　　堂堂的馬副幫主就死在了自己的擅長武功下面。
　　
　　在揚州分舵待了兩天，未等到岳緣等人一見的喬峰便已經等不及的抽身離開了。堂堂丐幫出現了這樣的事情，不由得喬峰不離開。若是之前，其他的武林名宿的死於丐幫的關係不大的話。但是現在……
　　
　　離開的時候，喬峰專程拜訪了藏劍山莊。
　　
　　匆匆一會後，這便離開了揚州。
　　
　　「江湖紛亂！」
　　
　　目送著喬峰離去的背影，岳緣就好似有一種送人上路的感覺。
　　
　　「江湖本來便是如此！」
　　
　　「至少眼下要比我們那時好上太多，江湖中人還沒有那麼肆無忌憚！」
　　
　　獨孤鳳站在一旁，視線同樣落在喬峰離開的背影上，說道。她的話中所指，岳緣十分清楚。在隋唐時期，江湖中人可謂是直接插手了天下紛爭，佛道魔三教之爭攪得江湖盡是腥風血雨。
　　
　　比較起來，眼下的江湖倒顯得平靜不少。
　　
　　「那麼接下來，還是說說師妃暄的事情吧！」
　　
　　收回視線，岳緣回過頭掃了一眼獨孤鳳，在這兩天的時間裡，岳緣不是陪著大雕抓蛇，就是在整改大雕喜歡朝自己頭上趴的習慣，或者與獨孤鳳探討其他。武學只是小事，說的是其他的事情。
　　
　　譬如——
　　
　　那些曾經熟悉的女人們以及他的故事。
　　
　　而就在這個時候。
　　
　　南方。
　　
　　大理。
　　
　　也走出了一個化身書呆子的皇子。

卷五   天龍   009章   過往的真相
　　
　　山莊。
　　
　　後院。
　　
　　岳緣與獨孤鳳兩人憑肩而立，一起站在亭子裡注視著前面的池塘。
　　
　　池塘里的荷花早已經凋謝，轉而代之的是清脆色的蓮子，如同向日葵一般的頂在那裡，吸引著人的注意力。而在池塘對面的角落裡，小丫頭已經換了一身衣衫，大紅色衣服換成了淡金色的錦衣，此時此刻她正與大雕在一起捉弄著什麼。
　　
　　「感覺一直有些奇怪！」
　　
　　目光收回，視線從小丫頭的身上挪轉回來，落在了身邊岳緣的身上，獨孤鳳劍眉微蹙，心中總存在一種莫名的感覺，這種感覺從那天見到岳緣的那一刻起就存在了。
　　
　　確切的說是見到小丫頭的那一刻起，就讓獨孤鳳的內心存在了那麼一種詭異的熟悉卻又陌生的荒誕感。
　　
　　迎著岳緣那略顯疑惑的眼神，獨孤鳳玉手前伸，食指遙遙指向正在和大雕做著什麼的小丫頭，道：「我總覺得自己應該見過她！」
　　
　　「嗯？」
　　
　　眼睛微微瞪大，岳緣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絲意外。
　　
　　目光隨著獨孤鳳的動作移動，在遠處，小丫頭正埋頭跟大雕擺弄著什麼，絲毫不知道這邊發生的事情。
　　
　　見過……
　　
　　雙眼略微有些失神，獨孤鳳目光從小丫頭和大雕的身上收回，投向了天際，心中對自己的這份直覺越發的肯定，只是讓她頗為納悶兒的是她回想不起當初自己曾經在何時見過。
　　
　　只是縱然回首，獨孤鳳也發現自己也沒有見過那麼一身大紅襖子的小姑娘。
　　
　　倒是大的當初見過一次。
　　
　　而讓獨孤鳳有些詫異迷惑的是，即便是到了這裡，她仍然不能夠分辨當初和氏璧之爭時所見到的是真還是假，又或者純粹是幻覺？不過，在她的內心裡，真的已經是她的猜測了。
　　
　　結合自己的飛升，再加上當初的遭遇，她已經知道道公子早已經不是那麼簡單了。
　　
　　對於女人的直覺，岳緣一向敬謝不敏。
　　
　　比直覺，男人永遠無法與女人相提並論。當初在那樣狀態下爆發的天外飛仙，在事後從婠婠的嘴中側面得知了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藉由和氏璧的精神力量，強行召喚了她們。
　　
　　確切的說，這算得上是一種精神上的投影，藉由和氏璧的精神異力展現了出來。
　　
　　於是……
　　
　　各個時空的女人，在機緣巧合下交鋒了一次。
　　
　　而結果自然是婠婠、師妃暄和獨孤鳳三人退卻了，和氏璧被師妃暄一劍破碎，這才打破了當時的似真似幻的場景。
　　
　　對比起那些女人來說，道公子岳緣的情況更讓獨孤鳳在意。
　　
　　破碎虛空。
　　
　　獨孤鳳完全沒有料到所謂的破碎虛空會是眼下這般情況，雖說她取了巧，但沒有想到破碎虛空不是去了所謂的仙界，而是跨越了時間刻度，從數百年前的大唐來到了數百年後的大宋。
　　
　　拿大宋來說，溫文爾雅。
　　
　　禮儀上足夠，但是骨子裡的那種闊達以及對外面疆土的渴望卻是生生的被閹割了。
　　
　　這對於出身大唐，有著廣闊疆域的大唐人獨孤鳳來說，她自是將自身擺在了一個高度，俯視這裡。不過武者到了她這個地步，她所追求的也不是再度的破碎虛空，而是曾經的心中的些許執念，那便是破天外飛仙。
　　
　　另外剩下的便是對秘密的好奇了。
　　
　　那個創建純陽，號稱道公子的岳緣。尤其是在這裡再度見到了岳緣後，這份迷惑已經徹底的在獨孤鳳的心中生根發芽了。只等它慢慢的長大，最終好奇心害死自己的那一刻而結束。
　　
　　比較起來。
　　
　　對比起獨孤鳳的疑惑，岳緣的心中也有同樣的心思。
　　
　　只不過是對他離開大唐後，大唐後面發生的事情的猜測和推測，而獨孤鳳無疑是一個極佳的人選。
　　
　　「妳離開時，那裡怎麼樣呢？」
　　
　　單手負背，一手扯了扯肩上的毛絨，岳緣詢問道。
　　
　　不問商秀珣，不問婠婠，不問師妃暄。
　　
　　自是因為站在面前的也是一個女人。
　　
　　不管對方如何，在一個女人面前你永遠不要去道另外一個女人的好，除非是在你母親面前說你夫人的好，或者在你夫人面前說你母親的好。提起這個，岳緣倒是希望獨孤鳳自己來說。
　　
　　在山莊這幾天來，倒是獨孤鳳的問題更多。
　　
　　「唐滅了唄！」
　　
　　回首，獨孤鳳淺淺一笑，話中卻是絲毫不在意，倒頗有一種你明知故問的意思。
　　
　　「不過我倒是佩服岳兄你的狠辣。」
　　
　　「李世民……其實早已經死了吧？」
　　
　　獨孤鳳飛升的時間並不長，在當初岳緣飛升後，她的劍法和功力就如同打了激素一般，一日千里，在極短的時間里便踏入了大宗師境界，成為天下間劍法頂尖高手。
　　
　　為此，她還曾經專門去與高句麗大宗師傅采林論劍。
　　
　　曾經岳緣因為時間，未與傅采林一戰，在最後卻是由她獨孤鳳代替完成了。
　　
　　這事情，獨孤鳳自然不會去說。
　　
　　相反。
　　
　　當時整個國家初建，李閥內部充斥著詭異的色彩。
　　
　　玄武門之變。
　　
　　這番景象在明眼人的眼中，都看到了其堪稱波雲詭異的場面。
　　
　　內中究竟藏著什麼，有心思的人都在內心猜測著。
　　
　　很快。
　　
　　結合這些看起來詭異的事情，已經有人察覺到了事情出現了極為恐怖的變化，加上李世民偶爾表現出來的習性，無疑正是如此。譬如，獨孤鳳的奶奶尤楚紅就懷疑李世民被換了。
　　
　　但是這種心思只能與熟悉的人說說，甚至只能埋在心底，確是不敢提出來。
　　
　　畢竟當時道家、宋閥還有純陽結合起來的勢力實在是太過龐大，絕對不是哪個人願意去面對。只要暫時性的不影響他們的利益，那人究竟是誰又如何呢？
　　
　　即使有人提出來，但其下場不過是消失。
　　
　　能肯定李世民早已經死去，人被換這個事情，還是獨孤鳳到了這個世界後，查看了唐史後，這才肯定下來。畢竟模樣相同，實在是讓人難以分辨。
　　
　　讓獨孤鳳肯定的緣由，那便是有著魔門背景的長孫皇后的死，以及他接連不斷的廢太子。在當時看來或許不是如此，但在眼下的獨孤鳳眼中看來那卻是在清洗皇族內部察覺了不妥的人。
　　
　　只怕是那些皇子造反，爭奪太子之位，都不過是那人隨手而為。
　　
　　至於女兒？
　　
　　不能自相殘殺，那麼就只能送出去了。
　　
　　回想起來，哪怕是獨孤鳳出身世家大族，見多了陰謀詭計，見多了權利爭奪，但是如同這般的舉動還是讓她不由覺得寒毛直豎，冷到了骨子裡。
　　
　　「已經數百年了，他早已經成為黃土一堆，這並不意外！」
　　
　　迎著獨孤鳳的目光，岳緣卻是溫和一笑，不承認也不去說明，而是暗中偷換了時間概念。
　　
　　「哈！」
　　
　　「岳兄，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想那太宗應該是岳兄的徒弟寇仲吧！」
　　
　　拍拍手，在後面的侍女拖上了一本書籍，獨孤鳳拿在了手上，素手抖了一下，這才說道：「事情的真相其實已經在歷史中記載無誤。岳兄，你就不需要隱瞞了！」
　　
　　「犧牲一個家族內部的人，比起天下大戰起來的損失，實在是小的太過可憐，可以忽略不計了！」
　　
　　揮揮手，岳緣抬眼看去，發現獨孤鳳手上拿著的是一本唐史。
　　
　　頓時。
　　
　　啞然失笑。
　　
　　也是。
　　
　　在外人看來，或許正常，但在經歷過此事的人看來這卻是真相。
　　
　　一本史書這便足夠了。
　　
　　看著岳緣的笑容，獨孤鳳便知道對方已經承認了。只是得到了想要肯定的結果後，獨孤鳳的內心卻是突兀的充斥了一種擔憂，側著頭，一手束攏了下耳邊的秀髮，道：「岳兄。」
　　
　　「嗯？」
　　
　　「我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
　　
　　「你究竟哪句話是真的？」

      「……」
　　
　　面對獨孤鳳的詢問，岳緣回過頭，認真的說道：「都是真的！」
　　
　　「可在我看來卻都是假的……」
　　
　　「你所求的是為了什麼？」
　　
　　獨孤鳳不知道歷史還是那般的歷史，只是表面上沒有變化，但是內部的內容卻已經是煥然一新，在她的眼中，道公子的所作所為看起來佈局，落子，但是真正意義上只怕不是為了這個，而是其他。
　　
　　局，卻是很大。
　　
　　獨孤鳳看著沉吟不言的岳緣，內心中雖是對那個佈置在大唐的局之深顯得讓人震撼，驚訝。但是另外一方面，她的內心卻又冒出了一股子邪惡的幸災樂禍。
　　
　　這局因你而起，卻又是因你而破。
　　
　　開局的人身份妙，收局的人身份亦絕妙非常。
　　
　　獨孤鳳覺得有些事情她絕對不能說太多，還是讓這個思慮太深的道公子自個兒去想像，那才是讓人喜聞樂見的了。

       ……
　　
　　無量山。
　　
　　山洞。
　　
　　縱觀古今，一身帶著掛的大理世子段譽此刻正目瞪口呆的看著面前的石洞裡面的景象。
　　
　　絕美的石雕。
　　
　　簡直是夢中的神仙姐姐。
　　
　　此時此刻段譽的注意力完全被這絕美石雕所吸引，卻是壓根兒就沒有注意到旁邊的基座上的痕跡，按理來說應該還存在著另外一個雕像的。
　　
　　呆萌的狀態中，段譽覺得他找到了夢中的人兒了。
　　
　　心念及此，望著墻壁上的刻字，段譽規規矩矩的跪下，磕頭。
　　
　　磕一千個頭。

卷五   天龍   010章   神仙 （上）
　　
　　丐幫。
　　
　　總舵。
　　
　　副幫主馬大元的死，在丐幫內部激起了極大的震動。可以說，徹底的震蕩了丐幫中的人。原本，若只是江湖上其他人死於自己絕招之下，也不過讓許多丐幫弟子覺得江湖再度紛亂起來而已。
　　
　　江湖中出了個詭異的魔頭，這便是大概的心態了。
　　
　　但是當這事情落在了丐幫的頭上後，上至丐幫幫主喬峰，下到一個普通的丐幫弟子，都知道事情不簡單了。
　　
　　要知道副幫主馬大元身手並不弱，但是對方仍然是死在了自己的絕招之下，這猶如冷水倒進了油鍋中，那已經不止是沸騰了。作為幫主，喬峰自然需要將情況了解清楚。
　　
　　所以，喬峰不過是在總舵待了幾天，檢查了下現場，還有馬大元身上的傷勢，順便看望了一下嫂子馬夫人後，喬峰這便在馬夫人幽怨的目光中，瀟灑轉身而去。
　　
　　留下了一個一定要尋到兇手的諾言。
　　
　　房間。
　　
　　一身緊身衣，卻是束縛不住那一身的媚意，康敏呆呆的看著喬峰離去的背影，臉上盡是說不出來的失望。
　　
　　半晌。
　　
　　盈盈目光收回，視線下移。
　　
　　最終目光落在了自己那提拔的酥胸之上，隨著呼吸隱隱起伏，淺綠色的抹胸，似乎是要被漲破開來，好似心肝兒都在顫動，它是多麼希望得到了喬峰的撫慰。
　　
　　「哎！」
　　
　　這份心思隨著喬峰的離開化作了一聲嘆息，漸漸的康敏的臉色也冷了下來。
　　
　　外面。
　　
　　隨著他走出了房間，喬峰感覺到身上的那種奇怪感覺終於消散一空，即便是豪氣如他喬峰也不由自主的呼了一口氣。就在剛剛，馬夫人給他的感覺實在是太過詭異荒誕了些。
　　
　　不過眼下，喬峰也有著懷疑的對象。
　　
　　而江湖中人基本上的懷疑對象無疑正是出身在姑蘇的南慕容。
　　
　　喬峰也是如此。
　　
　　與一般人不同的是，喬峰考慮的更多。
　　
　　詢問了一下丐幫弟子的情況，做了吩咐後。喬峰這便離開了，南下而去。
　　
　　與此同時。
　　
　　姑蘇。
　　
　　燕子塢。
　　
　　聽香水榭。

     「……」
　　
　　抬頭，望著那飛出去的信鴿，作為眼下在燕子塢主事的丫鬟侍女，一身綠衣阿碧迎著那潮濕的清風，她心裡也滿是擔憂。江湖風雨紛爭，千變萬化，卻是在這段時間裡不知怎的，公子莫名其妙的就背了一身的黑鍋。
　　
　　身為侍女的她，自是滿心擔心。
　　
　　因為太多的江湖人實在是太笨了。只會人云亦云。
　　
　　反倒是阿朱雖然也很擔心，但卻表現的並不如阿碧那般明顯。對比起阿碧來，阿朱倒是對自家公子的信心更足。
　　
　　「不用擔心啦！」
　　
　　「公子定會調查出那個有心人的，到時一定會將那壞人抓到！」
　　
　　「到時定能讓對方知道南慕容的厲害！」
　　
　　握了握拳頭，阿朱給阿碧鼓著氣，同時還不忘了處理面前的東西，正是她所擅長的易容之物。
　　
　　「可是……」
　　
　　阿碧聞言，清麗的臉上的擔憂並沒有在阿朱的話下消失，一口的吳儂軟語帶著些許怯意。說道：「若那個有心人如那個女人一般的話，公子定是打不過的！」
　　
　　一聽到這裡，阿朱頓時臉都快要綠了。
　　
　　燕子塢極少有外人進入，但是自從上次被人強行闖入過後。阿朱就隱隱的覺得燕子塢以後恐怕不會太過安寧。更重要的是，阿朱首次見到江湖中會有女人有那麼強。
　　
　　強的即便是在江湖中能夠和北喬峰齊名的公子在對方的劍下幾乎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就好像……
　　
　　就好像是一個長輩在吊打小孩子一般。

      掌！

      槍！

      鞭！

      刀！

      劍！
　　
　　無論哪樣的招式手法，出手都會被對方一劍而破。要知道，在以前除了慕容復會這樣打別人。更多的也是用對方的招式對對方的招式，但是像這樣破盡的感覺，卻是首見。
　　
　　即便是對方給了機會。公子更是邀請曼陀山莊的表妹王姑娘前來窺探對方的虛實，想要憑借王語嫣那浩若煙雲的武學寶典一般的知識來瞧破對方的根底。
　　
　　但是最終結局，卻仍然是失敗而歸。
　　
　　為此——
　　
　　王語嫣與慕容復兩人雙雙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一個是覺得自己的知識完全沒有了用處，幫不上絲毫的忙。
　　
　　而另外一個則是覺得自己的武功只怕是有些白學了，在一個女人的手下被打的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甚至，經歷了那一戰，慕容復幾乎在燕子塢沉寂了大半年，這大半年的時間裡他都是在鑽研武學，以求突破。不求勝過對方，只求下次再度見到後不要敗的太慘。
　　
　　可以說，那一戰在慕容復的心裡立下了一個標桿。
　　
　　自負的人遇見了一個更加自負的人，其結果不言而喻。
　　
　　先不說王語嫣和慕容復的心思如何，但在兩個侍女阿碧和阿朱的心中，對那個復姓獨孤的女子可謂是氣憤之極。因為對方不僅是在武學上打擊了自家公子，更是在侍女的身份上也打擊了兩個嬌俏的侍女。
　　
　　「同是公子，武功一塌糊塗！」
　　
　　「同是侍女，亦是一塌糊塗！」
　　
　　兩句話，終於將名震江湖的姑蘇慕容氏徹底的踩在了腳下，最後人乘船飄然而去，留下了一道失望的眼神。
　　
　　對於這句話，阿朱一直不太明白。
　　
　　這侍女怎麼呢？
　　
　　怎麼一塌糊塗呢？
　　
　　思量開來，阿朱覺得自己和阿碧都算作的不錯，在處世上都能夠幫助自家公子。倘若不是自身武功不夠，阿朱定要上前撓那個復姓獨孤的女子一臉花。
　　
　　說話……實在是太氣人了。
　　
　　不過話說回來，雖說對方的話氣人，但讓阿朱在意的反倒是另外一件事情。對方話中所說的公子，所說的侍女究竟是誰？看那語氣，似乎那公子強的不像話。那侍女也是厲害的不像話了。
　　
　　抿抿嘴，阿朱的心思在這一刻完全跑歪了。
　　
　　「對了！」
　　
　　「阿朱姐姐，我們下午去曼陀山莊看望一下王姑娘吧！」
　　
　　阿朱的神情變化，阿碧並沒有瞧在眼裡，而是尋思沉吟了下，轉移了話題說道：「最近這段時間王姑娘只怕也不好過！」
　　
　　說這句話阿碧是有緣由的，自從大半年前一敗，自家公子幾乎就沒有踏足過曼陀山莊，而王姑娘亦被她的母親禁了足，而且隱隱的阿碧總覺得這之間發生了什麼。又或者說。自家的公子的心態極有可能發生了變化。
　　
　　這時提起，卻算是代表著燕子塢的誠意。
　　
　　「阿！」
　　
　　阿朱聽到這裡，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將易容之物收拾之後，這才說道：「我們……自是該去的！」
　　
　　與阿碧一心系在慕容復身上不同，阿朱雖說對自家公子也蠻忠心，但她只是純粹的感覺，而不是如阿碧這般。當事人或許不知道，但在當時算是唯一清醒的人。阿朱卻能夠察覺到自家公子的情緒和心思的變化。
　　
　　而變化的源頭，自是那復姓獨孤的女子。
　　
　　「那我們現在就走吧！」
　　
　　阿碧淺淺一笑，點頭走上前，卻是出去準備船了。
　　
　　跟在後面的阿朱則是跟著走了出去。站在岸邊，看著岸邊春柳，看著眼前一汪綠色的湖水，看著那一身綠衣忙活著的阿碧。隨後抬頭眺望遠方，那里白雲飄渺。

      ……
　　
　　揚州。
　　
　　藏劍山莊。
　　
　　後院。
　　
　　岳緣和獨孤鳳對面而坐。
　　
　　兩人正在藉著秋涼的日子盡著興談著話，在說道一半的時候。獨孤鳳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壓下了什麼，一雙劍眉蹙了一下後這才舒展開來，繼續剛才的聊天。

      嗯？
　　
　　獨孤鳳的表情動作自是落在了岳緣的眼中，看那情況那定是要哈欠的衝動。
　　
　　按道理來說，人的武功到了這個境界，自然是不會存在這樣的感覺。可是人終究是人，在有些時候即便是你武功再高，也有可能會出現一些莫名的小毛病。
　　
　　莫名的，岳緣覺得定是有人在背後嘮叨起了獨孤鳳來。
　　
　　「哎？」
　　
　　停下動作，獨孤鳳臉頰稍稍有些紅暈，自己的這番強忍下來的動作自是落在了對方的眼中，這讓她的內心升起了一股嬌羞的心思。尤其是在對方的目光定格在自己嘴角的時候，那種感覺越發的強烈了。
　　
　　「岳兄，你在看什麼？」
　　
　　「我有什麼不對嗎？」
　　
　　面對獨孤鳳這故作詫異的話，岳緣不由的啞然一笑。
　　
　　「師傅！」
　　
　　「師傅！」
　　
　　就在岳緣想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小丫頭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扭過頭，便見小丫頭一身錦衣，手上則是拿著一條還是活蹦亂跳的鯽魚，看起來個頭挺大，有著數斤重。
　　
　　魚個頭不小，小丫頭抓在手上還有些困難。
　　
　　顯然。
　　
　　小丫頭是想要得到誇贊。而且不用說，這條魚定是她與大雕在院落裡的池塘里抓的。
　　
　　魚的力氣不小，尾巴在小丫頭的懷裡擺來擺去，魚頭甚至給了小丫頭的臉蛋兒好幾下，弄了一身的魚腥味。在跑動的過程中，那魚更加的動彈不安了，似乎是察覺到了危險。

      啪！
　　
　　一個手滑，小丫頭沒有抓穩，魚從手上脫出，還掉在了地上。
　　
　　同時。
　　
　　在小丫頭俯身去抓的時候，那魚還不忘了給小丫頭一尾巴，自個兒仍然是在裡亂彈中。
　　
　　「唔……」
　　
　　頓時，面對這突然的一下，小丫頭立即怒了，如小老虎一般的發出嗚嗚的聲音，一雙小手猛的按在了那亂跳的鯽魚身上，一手抓著魚鰓，一手掐著魚身，隨即便是一扭。
　　
　　只聽一聲清脆如耳的咔擦聲，鯽魚再也不動彈了。
　　
　　見狀，小丫頭滿意了。
　　
　　這才再度拿著笑呵呵的朝岳緣的方向跑來。
　　
　　在這裡。
　　
　　獨孤鳳不由瞧的愕然矚目。
　　
　　而岳緣則是一臉果然又是如此的表情。

卷五   天龍   011章   神仙 (中)
　　
　　小小年紀，就如此狠辣。
　　
　　獨孤鳳目光看著小丫頭一手拗斷鯽魚的腦袋，使得整個先前還算是活蹦亂跳的鯽魚沒有了生息，心中不由的升騰起了這麼一個念頭。目光收回，落在身邊的岳緣身上，在她的心中很是懷疑，道公子是否故意將自己的小徒弟教導成了這個狠辣的模樣。
　　
　　要知道當初同樣身為徒弟的寇仲和徐子陵可不是如此啊。
　　
　　可以說，在這幾天的接觸中，獨孤鳳已經知道這個丫頭是一個罕見的武學奇才。
　　
　　如果這樣教導下去的話，這道公子是準備讓這小丫頭成為婠婠那樣的女人嗎？……言談嬉笑中，卻是狠辣非常，視人命如草芥。與婠婠不同，或許在人家小丫頭的眼中，她自己從不認為這是不對的。
　　
　　你，心裡究竟在打算什麼？
　　
　　心思放在了身邊的岳緣身上，獨孤鳳心中猜測不斷。
　　
　　「師傅！」
　　
　　相對比起來，小丫頭反倒是沒有想這麼多，人太小，也不需要想那麼多。
　　
　　提著那已經被她一把拗斷了脖子的鯽魚，小丫頭帶著一身魚腥味來到岳緣的面前，舉起手上那已經斷氣的魚，示意自己很是厲害。

     「……」
　　
　　獨孤鳳的眼神變化自是被岳緣觀察到了，但是岳緣卻沒有進行解釋。小丫頭成長為現在這般模樣，說穿了也有岳緣的一份責任，當初落入驚雁宮中，那麼一年的時間裡如何過來的？
　　
　　內有魔龍。
　　
　　而且那種存在也沒有多少的食物，唯一可以進食的也只有由於襄陽的護城河整個人陷落其中形成了一汪湖水裡面的魚了，而且想要取得魚也必須要注意在湖中的魔龍。
　　
　　加上岳緣自己本身遭受魔龍力量的衝擊，使得他在那段時間裡的戰鬥力幾乎降低到了一個極為危險的水準。
　　
　　甚至。
　　
　　有些時候體內兩股力量的衝擊，吞噬，使得岳緣整個人都屬於一種虛弱狀態。
　　
　　開始的時候還好。
　　
　　畢竟在交鋒中不少的魚類已經被力量震死或者震暈，極為好拿。
　　
　　但在後面想要抓魚就真是遇見了難題。
　　
　　為此。岳緣甚至將抓魚做了教導小丫頭的一種方式，卻也算是小丫頭在那種暗無天日的世界下的一種遊戲樂趣。比較起來，除了聽故事外，小丫頭僅剩的童年，也許就是抓魚，然後如貓玩老鼠一般的玩弄對方了。
　　
　　在外人看來，那果斷拗斷鯽魚脖子的動作，會讓人覺得小丫頭顯得狠辣。但在岳緣的眼中，卻不是如此。
　　
　　「唔！」
　　
　　接過小丫頭手上已經死掉的鯽魚，岳緣翻來覆去的看了一眼後。點頭贊道：「不錯，我們晚上有吃的了！」
　　
　　「嘻嘻！」
　　
　　「很肥的！」
　　
　　小丫頭絲毫不在意身上的魚腥氣，聽到了自己師傅的贊嘆，頓時滿腹高興。
　　
　　目光迥然。
　　
　　獨孤鳳對於這股魚腥氣雖說不大喜歡，倒也並不在意。江湖兒女，這樣的事情在行走江湖中見的太多，哪怕她是出身世家大族，也見了不少，只不過自身經歷的不算太多而已。
　　
　　視線流轉。不斷的在小丫頭的身上來回巡視。
　　
　　半晌。
　　
　　獨孤鳳突然開口道：「小姑娘，妳想學劍嗎？」

      嗯？
　　
　　訝異的轉過頭，岳緣的目光停在了獨孤鳳的臉上，對於獨孤鳳的這番舉動頗為意外。

      「？？？」
　　
　　小丫頭抬起頭。目光在獨孤鳳那漂亮至極的臉蛋上來回打量，即便是小丫頭眼下人年紀小，分辨美到底可以到達怎麼的地步，但是小丫頭在內心裡也不得不承認對方有自己的奶奶那般好看。
　　
　　只是……
　　
　　比起奶奶。小丫頭有親近之態，但是面對獨孤鳳的時候，卻不存在這樣的感覺了。
　　
　　不知怎的。對於面前的女子，小丫頭的內心隱隱的有著一種抵觸，一大一小兩人對視了半晌，小丫頭搖搖頭，拒絕道：「不要！」
　　
　　緊接著還補了一句道：「師傅會教我的！」

     「……」
　　
　　獨孤鳳嘴角不由的抽了一下，沒想到這小丫頭還完全不給面子。而且，讓獨孤鳳詫異的是這種不屑一顧的感覺，越發的讓她感覺似乎是在哪裡見過了。
　　
　　側眼瞄去，只見道公子岳緣正低頭品茶，那鯽魚則是擱在旁邊的盆裡。
　　
　　「不過……」
　　
　　只是讓人訝異的是小丫頭並沒有徹底的拒絕，而是扭頭看了一眼並沒有說話的岳緣，小丫頭在心裡琢磨了下，畢竟眼下師徒兩人還是在別人的家，在別人的山莊，吃的用的穿的暫時都是獨孤鳳的。
　　
　　雖然不清楚什麼叫做寄人籬下，但是小丫頭的心中卻是莫名的有了一種不舒服。
　　
　　「看在師傅的面子上，若是妳很厲害的話，我倒也可以學學！」
　　
　　最終，小丫頭再度補上了一句，確是讓獨孤鳳的劍眉一陣亂跳。
　　
　　因為對於獨孤鳳來說，教導小丫頭學劍說穿了就是在向岳緣展示她這些年來的收獲，要讓對方見識到劍法。眼下岳緣身體遭受了創傷，並沒有完好，整個人弄的跟病秧子似得，這讓獨孤鳳想要一心探討劍法的心思受挫。
　　
　　要知道，曾經拜岳緣所賜，九劍而敗，她獨孤鳳亦結合天下劍招，譬如傅采林的奕劍術，還有其他見過的武功招式，獨創了九大劍招，專以破招而用。
　　
　　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九劍之敗，獨孤鳳將這份劍招命名為——獨孤九劍。
　　
　　而它存在的唯一目的，便是破天外飛仙。
　　
　　道公子的天外飛仙在出手過數次後，獨孤鳳也算是了解了不少，和氏璧一戰再結合曾經在華山太極廣場所見，加上徐子陵和衛貞貞的話中形容，她對岳緣的這一劍招已經有了認識。
　　
　　岳緣的那一劍，就在於一個字——仙。
　　
　　想要破道公子的天外飛仙，首先要破的便是那個仙。
　　
　　似幻似真的仙。
　　
　　就拿和氏璧爭奪戰中所見，那美貌道姑擅長似乎便是掌、暗器。同樣還有與自己交手的白衣女子的長劍，甚至將劍當匕首，似劍似匕首一般用刺的紅衣女子……
　　
　　僅僅是三個人，都有各自不同的武學。
　　
　　獨孤鳳實在是懷疑，若是最為頂峰時候的天外飛仙將會是何種模樣，或許還會出現用刀、用槍、用箭之類的人，天下萬般兵器，不說全破，但是大概的她必須要考慮到。
　　
　　破劍式！
　　
　　用以破解普天下各門各派的劍法，天下劍法萬般招式說穿了不離其宗。畢竟世上如同天外飛仙這般唯美詭異的劍法。太過稀少。所以獨孤鳳的這一劍，還是用來為那飛仙中那些用劍的女人準備的。
　　
　　破刀式！
　　
　　自是破刀類武學，講究以輕禦重，以快制慢。雖說獨孤鳳沒有親自碰見，但是這不能不認真面對，天下間用刀的人也多，女人也不少。據聞，當初戰死在飛馬牧場的了空禪師身上便存在著刀痕。
　　
　　破鞭式！
　　
　　則是破匕首類、峨嵋刺一類的短兵，甚至針也算。紅衣女子則是對象。
　　
　　破索式！
　　
　　自是破鞭索一類的軟鞭，譬如金鈴索之類的存在。
　　
　　破掌式！
　　
　　師妃暄所面臨的那個女道士，無疑掌上功夫狠辣非常，自是需要破的。
　　
　　破箭式！
　　
　　當然是暗器類存在。同樣那女道士在暗器上有著自己的造詣，甚至那紅衣女子用長劍採用刺之一招，只怕也在暗器上有著獨到之處。還有，在江湖上。行走的江湖女子一般都會一兩手暗器手段。
　　
　　破槍式！
　　
　　雖然沒有遇見，也沒有聽說，但是道公子岳緣的天外飛仙誰也不敢肯定到時會不會出現一個使用長兵器的女人。當然需要在意。
　　
　　破氣式！
　　
　　是專門針對擁有上乘內功的人，神而明之，存乎一心。能夠被那招劍法施展出來的飛仙，自是厲害非常的。這一招，所有人都有用。
　　
　　至於最後的總決式——
　　
　　在破了這些飛仙後，那麼最後面對的人便只有一個了，那便是道公子岳緣。三百六十種變化，攻敵自救，處處奪取先機，奕劍對敵，後發先至，搶奪先機。
　　
　　而這一招，則是為了他準備的。
　　
　　因為面對岳緣的天外飛仙，獨孤鳳著實沒有足夠的信心任憑對方率先出招。
　　
　　在岳緣的心中自是不知道獨孤鳳的獨孤九劍是處處針對天外飛仙而來，從某方面來說，這是一套專門為克制天外飛仙的劍法。而且，在獨孤鳳的心裡，這一套劍法與其說是在對付岳緣，倒不如說是在對付那些『飛仙』。
　　
　　當然。
　　
　　創造出這麼一套破招的劍法，獨孤鳳仍然沒有足夠的把握，為此她再度尋了一個可以抵擋的方式。
　　
　　那便是以力壓人，以勢壓人的重劍。
　　
　　眼下岳緣身體有傷，恐怕無法完美施展那一劍，所以獨孤鳳便有了教小丫頭的心思，想要從側面告訴岳緣她的劍法是怎樣的存在。這是獨孤鳳的高傲，屬於絕頂劍者的高傲。
　　
　　不會當面展示，但會從側面告訴他，她的厲害。
　　
　　只是小丫頭的話總是讓她感覺的有些別扭和不太舒服，那種熟悉之感確是越發的熟悉了。
　　
　　與此同時。
　　
　　無量山。
　　
　　一直以來便是好運纏身，同樣霉運也纏身的大理世子段譽終於從自己墜下的那個山洞裡走了出來，尋到了出處。
　　
　　面對無量劍派的弟子，面臨危機的他第一次無意識的施展了自己在神仙姐姐神像下磕了一千個頭得來的武功。
　　
　　讓他震驚，讓他駭異的武學。
　　
　　是謂北冥。

卷五   天龍   012章   神仙 （下）
　　
　　燕子塢。
　　
　　湖上。
　　
　　一葉扁舟搖搖曳曳，在阿碧的主導下，小舟載著阿碧和阿朱兩位慕容復的侍女一路朝曼陀山莊而去。
　　
　　當初的一戰，敗了慕容復，也打擊了王語嫣。
　　
　　那一戰過後，慕容復便是埋頭在去鑽研武學，卻是沒有絲毫的理會自己的表妹，那種看起來有些無情的舉動在阿碧和阿朱的眼裡確實有些不對。只是身為侍女，兩人總不能去說慕容復什麼，或許公子的心中也有著自己的想法。
　　
　　但作為侍女，兩人必須得對這件事情做些什麼。
　　
　　否則的話曼陀山莊的王夫人定會對公子的印象越發的不好。本來，王夫人對公子的印象就不是那麼的好。
　　
　　很快。
　　
　　隨著時間的過去，小舟載著兩女已經來到了曼陀山莊的外圍。
　　
　　站在船頭，目光穿過水霧，阿朱已經隱隱的看到了岸邊不遠處的茶花。
　　
　　嬌艷美麗。
　　
　　遠遠的望去，都能大概的體會出那種嬌艷。
　　
　　連綿一片，那是讓人忍不住去贊嘆的美。
　　
　　阿碧輕車熟路的駕著船靠了岸，而在這個時候岸邊的人則已經見到了兩人。
　　
　　對於兩女的到來，這裡的人自然是認識，也清楚。
　　
　　只是作為岸邊觀察人的，其為首的一名老太婆的臉色古板的狠，僵硬的恍若殭屍，顯然是沒給兩女好臉色看。
　　
　　阿碧和阿朱兩人先是腆著臉笑著施了禮，對於老太婆的臉色兩女都做到了視而不見，完全的忽視了。畢竟，兩人前來是代表公子來道歉順便看望王語嫣的，自然不能發脾氣。
　　
　　否則的話……
　　
　　以王夫人的脾性，兩女自然是討不到好的。
　　
　　一番言語上的弱勢承受後，阿碧和阿朱終於得到了機會，去後院見王語嫣了。
　　
　　後院。
　　
　　涼亭。
　　
　　茶花邊。
　　
　　一個嬌柔的女音回蕩在院落裡。聲音中顯示著疑惑，似乎是遇到了不明白的地方。
　　
　　「嗯？」
　　
　　「不對！」
　　
　　「那人的劍太快，卻又招招破招，想要破這劍……這樣不夠！」
　　
　　呢喃的話語，都在顯示著此時此刻她正在做些什麼。
　　
　　剛踏入後院的阿碧和阿朱兩人聞言不由對視了一眼，自然是想到了王語嫣這個時候在做什麼。顯然，她還在為了自家公子再度認真的鑽研那些百家武學。
　　
　　由此可見，當初的那一戰的失敗，對王語嫣也是一種打擊。
　　
　　或許她並不知道自家表哥的心思，但是慕容復那不怎麼來看她的情況讓王語嫣知曉事情並不太妙。或許是因為自己無法幫助表哥吧。也正是有了這樣的心思，王語嫣這段時間鉆研百家武學，卻已經不是先前的那般純粹的死命記住了，她已經在試著讓自己去理解。
　　
　　要知道，當初獨孤鳳的劍招可是既破了慕容復，也破了王語嫣的百家武學知識。
　　
　　所謂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兩人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厲害的女人。
　　
　　「王小姐！」
　　
　　目光從彼此的臉上收回，阿朱和阿碧都從彼此的臉上看到了一種無奈，最終還是阿朱率先出口。循著那嬌柔的聲音在涼亭的角落裡尋到了王語嫣的身影。
　　
　　這一刻的王語嫣正孤孤單單一個人的坐在涼亭裡，靠著茶花，很是認真的看著書。
　　
　　是一本武學秘籍。
　　
　　「哎？」
　　
　　呆呆的回過頭，王語嫣的眼神有些迷茫。顯然她沒有注意到會有人在這時候來看自己。在瞧清來人是誰後，王語嫣的臉上頓時浮現了欣喜之色。一個人在山莊裡，除了自己的母親，王語嫣其實是孤獨的。沒有什麼朋友的。
　　
　　在她的眼中，自家表哥的兩位侍女算是不錯，彼此的關系還過得去。
　　
　　對方兩人算是自己的朋友。
　　
　　「阿朱！」
　　
　　「阿碧！」
　　
　　「妳們來了啊！」
　　
　　放下手上的秘籍。王語嫣的玉臉上流露出小孩兒一般的欣喜之色，不過在瞧了兩女的身後空無一人後，那剛剛爬上臉蛋兒的欣喜又隱沒了下去，呢喃了一聲後，才接著道： 「表哥……還是有事要做嗎？」
　　
　　「嗯！」
　　
　　點點頭，阿朱的臉上流出溫和的笑意，如安慰小孩子一般的做法安慰著王語嫣，說著她自己杜撰的善意謊言，道：「眼下江湖上流傳著不少的事情，似乎有人專門讓公子背黑鍋，損壞公子的名聲。」
　　
　　「本來嘛……」
　　
　　「公子是想來這裡看望小姐妳的！」
　　
　　「只是事情緊急，無奈下才能動身前往，這不，公子亦託我和阿碧兩人前來陪伴王小姐妳了！」
　　
　　笑容滿面，阿朱將謊言說的跟真的似的。再加上話合情合理，或許用來騙王夫人不夠，但是用來安慰王語嫣卻是足夠了。
　　
　　「是嗎？」
　　
　　王語嫣聽到這裡，臉上的落寞立時換上了欣喜之色，素手握成拳頭，自言自語道：「表哥既是面臨了這樣的事情，那定是需要去解決的！」在心裡，王語嫣更是給自己打著氣，要讓自己在百家武學上再度有著突破性的理解，到時以幫助自家表哥。
　　
　　一邊。
　　
　　阿碧低著頭，在內心裡不由的嘆了一口氣。
　　
　　王姑娘傻乎乎的，阿碧都有那麼一種不忍心去騙的衝動，反倒是阿朱沒什麼心理負擔。

      「……」
　　
　　阿朱看著王語嫣這般的表現，嘴角也不由的抽搐了一下，最終還是贊同似得點了點頭。
　　
　　畢竟——
　　
　　在阿朱看來，江湖男兒的性情，女人還真是難以理解的。

      ……
　　
　　揚州。
　　
　　藏劍山莊。
　　
　　小丫頭終究是沒有接受獨孤鳳的好意，不去學她的獨孤九劍。對於這一點岳緣自然是滿意。
　　
　　哪怕是岳緣眼下暫時性的不用劍，這也不代表岳緣想要藉著小丫頭的份來一窺獨孤鳳的獨孤九劍究竟是一套什麼樣的劍法，這對於岳緣來說此番做法是一種諷刺。
　　
　　他真正的要再度與獨孤鳳論劍的話，卻也不屑此番做法。
　　
　　岳緣知道獨孤鳳的想法，不過是想要藉此展示自己的劍法，以示意自己不佔便宜。
　　
　　「也好！」
　　
　　見如此結果。獨孤鳳也算是明白了岳緣的打算，暫時性的壓下了自己的心思，點點頭，不在提這個，不過在她的心裡，卻已經是在決定下次有機會的定要在岳緣的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那一套劍法。
　　
　　「對了！」
　　
　　話題轉移，岳緣也不再提這個，而是換了一個話題，詢問道：「說說妳當初去蘇州燕子塢那一戰的經歷吧？」
　　
　　「嗯？」
　　
　　獨孤鳳轉過頭，面色很是訝異。驚愕的表情並沒有收斂隱藏，目光瞪著岳緣看了半晌，這才迷惑道：「一個將家傳武功施展的一塌糊塗的公子，一個埋頭秘籍理論的一塌糊塗的少女，岳兄，你究竟是對哪個有興趣？」
　　
　　「唔！」
　　
　　玉手食指點著自個兒的下巴，獨孤鳳沉吟了半晌，這才接著說道：「是那少女嗎？」
　　
　　「她也算不錯，可惜就是人呆了一些。」
　　
　　「不過若是以岳兄的手段。想來也是手到擒來，畢竟當初的慈航靜齋的師仙子也不是落在了岳兄的手上？」
　　
　　話語顯得有些奇怪，似有所指。
　　
　　回頭。
　　
　　岳緣的視線正好與投過來的獨孤鳳的目光相對，對視了半晌。搖搖頭，岳緣有些哭笑不得。
　　
　　他想問那一次的戰鬥，不過真正的目的只是想要側面了解一下曼陀山莊。
　　
　　因為曼陀山莊理論上是與自己有著關係的。
　　
　　不過獨孤鳳倒也只是說了這麼一句，便將當初的經過說了出來。在獨孤鳳的眼中看來。讓她有些印象的不是有著南慕容稱號的慕容復，而是絲毫不會武功卻是通曉百家武學理論的王語嫣。
　　
　　至少，在獨孤鳳的印象中。這樣的女子是她首見。
　　
　　對方不是宗師高手，不通曉一法通萬法通。對方達到那種地步，只是對方用看用記得來的結果。讓獨孤鳳有興趣的是王語嫣背後的勢力所在，因為她知道在這天下間能夠有著這麼多武學秘籍的存在該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
　　
　　要知道，有著百家門派武學的存在估計也就是當初魔門還未分裂的時候那天魔十卷可以達到這個地步，另外便是佛門了。只不過這兩者手上的武學都是自己門派的底蘊而來。
　　
　　當然道門底蘊也大，只是道門一般情況下太過飄渺，外人很少知道根底。
　　
　　但王語嫣所知曉的武學秘籍顯然不同，是出自各個門派。
　　
　　縱觀天下，能夠收集這麼多百家武學秘籍除了統治者皇帝外，剩下的便只有佛道魔三教有這個可能了。
　　
　　而其中佛門可以排除。
　　
　　剩下的便是魔道二教。但結合岳緣這個問題，獨孤鳳心中懷疑那站在王語嫣後面的理應是道門。
　　
　　因為收集天下武學……
　　
　　在大唐的時候，有兩者做過。
　　
　　一者是當時的皇帝，一者則是道門。
　　
　　更不用說來到這個世界後，跳出了框架的獨孤鳳看到了裡面的真相，寇仲就是皇帝，這完全是出自一個門派。而且，據聞純陽滅派的時候，從裡面流出來的並沒有多少的武學秘籍，反而只有一套藏書卷目恐怖的道藏。
　　
　　那剩下的百家秘籍去了哪裡？
　　
　　果然。
　　
　　道公子岳緣隱藏了太多的東西。
　　
　　或許，他已經不止飛升了一次。
　　
　　目光明亮，在心中獨孤鳳已經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衛貞貞嗎……
　　
　　腦海中，獨孤鳳已經想起了那個背劍，扎著包子頭的美貌侍女。

卷五   天龍   013章   姑蘇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
　　
　　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姑蘇。
　　
　　離揚州並不遠，雖說沒有煙花三月下揚州的風采，但是蘇州也有著自己的特色。
　　
　　江南軟語。
　　
　　窈窕淑女。
　　
　　還有一身才氣的江湖兒郎。
　　
　　在這裡，說的便是南慕容和曼陀山莊的王語嫣。
　　
　　一身低調奢華的錦衣。
　　
　　一襲白色的毛皮披肩。
　　
　　還有一個一身大紅色衣裳，舉著傘，端坐在肩上的女童。
　　
　　在揚州藏劍山莊待了些許的時間後，岳緣終於向獨孤鳳道別，既然藉由驚雁宮來到這個世界，岳緣則是必須去看看逍遙派。在這個世界裡，暫時性的的也只有逍遙派值得岳緣去看了。
　　
　　除了同是飛升過來的獨孤鳳外，其他的人似乎都沒有多少的聯繫。
　　
　　當然。
　　
　　這個也不能完全肯定，岳緣這般的經歷和穿越，哪怕是他現在自己也只能摸清楚其中大半的情況，還有許多的事情只怕是當事人都無法知曉。師徒二人在藏劍山莊待了半個月多的時間後終於離開了山莊，起身南下。
　　
　　兩人一路一行以來不說倒是這最近略顯紛亂的江湖上一道靚麗的景色。
　　
　　踏足姑蘇城，岳緣首見的卻是城外的那座寒山寺。
　　
　　比起雙眼所見，聲音更是率先的落在了耳畔。

      當！
　　
　　低沉的鐘聲沿著山河回蕩，站在河邊，聽著那濤聲依舊，倒是讓人莫名的升騰起了一種懷念的情緒。揚州的景色帶有奢靡的淒艷，而姑蘇則是更多的還是讓人嘆息的頹迷。
　　
　　立身河畔，岳緣聽著那在耳邊不斷回蕩的鐘聲，在他的腦海裡卻是莫名的回想起了一個女人。
　　
　　一個固執的，一個讓人心疼到骨子裡的女人。
　　
　　一個手上沾染了滿手血腥，卻一生一意只為一人而活的女子。
　　
　　河邊秋風吹拂。
　　
　　吹的那青柳垂下的絲絲苦絮隨風而舞，吹的那滿山的紅色楓葉也翩翩起舞。
　　
　　站在河邊，呆了半晌。
　　
　　岳緣右手微微一動。
　　
　　從衣袖中頓時劃出了一個未完成的木頭雕刻，一柄小刀同樣落在了另外的一隻手上。拿起木雕，岳緣這便迎著秋風，聽著晚鐘開始待在夕陽下開始一點一點的雕刻起來。
　　
　　在獨孤鳳的藏劍山莊岳緣並沒有將木雕什麼的展露出來，甚至送於小丫頭的那個雕像小丫頭也藏的嚴嚴實實的，壓根兒不願意給旁人看。雖然獨孤鳳曾經亦對岳緣以一柄雕刻小刀擋下了她的重劍，但是轉過頭後獨孤鳳便沒有去在意。她在意的還是劍法，還是自己的獨孤九劍能否真正的破天外飛仙。
　　
　　小刀一點一點的雕著，從那已經顯得纖細面條的木像上一點一點的剜出絲絲木屑，來增加和豐富其層次感。
　　
　　對於岳緣來說，他的雕刻動作十分的緩慢。
　　
　　若是這門手藝要是當初的那位老頭見到，定會被埋怨若是以這樣的手藝怎能在這世界上討飯吃？
　　
　　不過岳緣的身份注定他不會是用這個混飯吃的，反倒是老頭會贊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在單純的雕刻藝術上，岳緣已經踏出了自己的一步。手上的每一刀，每一個動作都蘊含著岳緣的情感。
　　
　　可以說，在驚雁宮裡一年多的時間裡，除去療傷教導小丫頭外，抽出來的時間岳緣僅僅雕刻出了一個完整的木雕，那便是小丫頭未來長大後的教主模樣。
　　
　　剩下的，便是手上這只已經出現了一半完成度的木雕了。
　　
　　這是赤練仙子的。
　　
　　每一次雕刻的時候，都是岳緣在腦海裡回想一遍過往的時候。
　　
　　雕刻小刀隨意撥弄婉轉，猶如天外飛仙那般順手，已經下來站在旁邊看著自己師傅動作的小丫頭觀察的認認真真，一動不動的安靜的看著。她當然知道這一個不是自己的，不過小丫頭自是想看看這個雕刻出來的與自己的那個誰好看些。
　　
　　眼下手上的雕刻並沒有出現模樣，完成的不過是那外面的衣裳，還有髮型。
　　
　　小丫頭年紀小，倒也能夠認得出來那是一身飄逸的道袍，折折疊疊，那溝壑痕跡，都雕刻的恍若真實一般，似乎那身上的道袍被風吹起，朝後飄蕩一樣。

      當！
　　
　　又是一聲鐘響。
　　
　　「咳！」
　　
　　那有些微涼的秋風吹來，讓岳緣忍不住的咳嗽了一聲，站在一邊的小丫頭見狀立即上前用小手輕輕的拍著岳緣的後背。當初在驚雁宮，每當岳緣咳嗽的時候，小丫頭便是如此做法。
　　
　　因為她會的也就是這個。
　　
　　除此之外，小丫頭完全幫不了忙。

      「……」
　　
　　手上動作暫停，雙眼微微一合，頓時以岳緣為中心開始四散出一股子讓人莫名會打上一個寒顫的寒氣，就好似一塊寒冰突然被火熱所化一般，使得這股子寒氣在一刻間全部散了出來。
　　
　　地面上，更是在這一刻浮現了絲絲霜氣，白霧一片。
　　
　　即便是小丫頭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事情，但在這一刻仍然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哈欠。
　　
　　半晌。
　　
　　岳緣長呼了一口氣，從口中噴薄而出的氣化作了一道白色利箭射了出去，直擊向面前的河水上，濺起一朵小巧的水花。
　　
　　睜眼後，岳緣感受著身上那股子寒冷，亦不由得苦笑了一笑。
　　
　　北冥神功。
　　
　　有著極強的療傷能力，亦有著長生真氣護體，更能夠吸人化人內力之功。但是它所有的最大的缺點，原本在岳緣看來並不怎麼樣，畢竟當初的自己功力已經到了一定的境界，吸納他人功力基本上不會帶來太大的後果。
　　
　　即便是被四大聖僧灌頂佛門真氣，與吸納的魔門真氣衝突，那也只是小事。
　　
　　只是岳緣未有料到這世上還會存在魔龍這一生物。
　　
　　當他以北冥神功吸納魔龍身上的力量的時候，岳緣亦在這一刻開始懷疑這世界究竟存不存在仙佛，那魔龍雖然不是真龍，但離傳聞中的真龍只怕也不會太遠。
　　
　　也正是魔龍的存在超出了想像，使得岳緣第一次發現自己所創造北冥神功裡那不是缺點的缺點在這一刻顯得這麼的明顯。
　　
　　北冥長生真氣霸道無雙，任何類別的真氣入體都會被轉化成為北冥長生真氣，畢竟世間萬般真氣種類，都逃脫不了陰陽二字。即便是魔龍的力量，狂暴霸道，但是北冥長生真氣仍然是不懼，對方屬於陽剛一道，故而仍然是在一點一點的將其轉化為北冥長生真氣。
　　
　　可問題是體內的北冥長生真氣的量比不上龍元力量，兩者之間形成了拔河對峙的情況。
　　
　　這才使得岳緣落得眼下這種情況。
　　
　　不過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只要給岳緣足夠的時間，哪怕是整頭魔龍的龍元都可以被岳緣用北冥長生真氣全部吸納化為自己的力量，更何況自己身上眼下不過是一部分而已。
　　
　　低頭。
　　
　　看著手上仍然未完成的雕像，岳緣的臉上流露出了絲絲笑意。
　　
　　雕像已經成就了大半。
　　
　　衣衫，髮飾，還有姿態都已經完成。
　　
　　甚至，人兒的臉部輪廓也弄好。
　　
　　剩下的不過是畫龍點睛，為雕像刻下眼睛，因為這一刀將是最難的。
　　
　　就如同畫畫一般，人物最為難的地方是什麼？
　　
　　那便是眼睛。
　　
　　因為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由眼睛幾乎能夠看出對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對於岳緣來說，這一刀之所以難不是因為其刻下的難度，而是因為在岳緣的腦海裡想要刻的東西太多而已。
　　
　　一娉一笑。
　　
　　腦海中有著萬般姿態，想要從其中挑出最好的一種無疑有著極大的難度。
　　
　　那在岳緣的眼中，究竟什麼時候的赤練仙子才是最讓人在意的呢？
　　
　　是夕陽下，眺望斜陽的模樣？
　　
　　還是月下屋頂獨抱雙膝的時候？
　　
　　又或者是……
　　
　　眼神一亮，岳緣突然想起了一個眼神，對他來說萬般神態都不如那個時候的模樣。想到這裡，正想要刻下去的時候，一道劃破流水的聲音傳入了耳中。
　　
　　抬頭，望去。
　　
　　只見前方遠處的湖面上，有著一葉扁舟正從那裡翩然而過。
　　
　　遙遙望去。
　　
　　船頭站著一名一名淡黃色裙子的少女，正在搖身而望。
　　
　　而在船尾。
　　
　　則是立著一名身穿淡綠色衣裳的少女，此時此刻少女正撐著篙，隨著竹竿的滑動使勁，小舟則是在這股力道下朝遠處駛去。伴隨著寒山寺裡傳來的陣陣鐘聲，還有那河水被波動的聲響。
　　
　　混雜起來，卻莫名的多了一份味道。
　　
　　站在船頭的少女似乎是感受到了岸邊之人的目光，視線也投了過來。
　　
　　於是，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個一身錦衣的病弱公子，看到了一個舉著一柄小紅傘的小姑娘。
　　
　　雙方視線在半空相對。
　　
　　隨即，少女盈盈一笑，朝岸邊的人送去了一個好看的笑容。
　　
　　雖說她並不知道岸邊的人是否會看得到，但對方卻是讓少女不由的想起了自家的公子。只不過自家的公子看起來沒有那麼嬌弱，病怏怏的一般，可精神多了。
　　
　　對方一看就是那種世家公子，喜歡尋花問柳的男人。
　　
　　一眼而過。
　　
　　對於阿朱來說便是如此，只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匆匆的一面，卻是一切事情變幻的開端。而且也沒有料到自己的後半生卻是怎麼也避不開這個病怏怏一般的男子。
　　
　　視線收回。
　　
　　這兩個侍女……
　　
　　從衣著裝扮上能夠看得出來，那在船上的兩個女子並不是什麼出遊的大家閨秀，理應是侍女。
　　
　　慕容復的侍女嗎？
　　
　　兩者的衣著打扮，都讓人不得不去猜測這樣的身份。
　　
　　燕子塢！
　　
　　曼陀山莊！
　　
　　還有寒山寺！
　　
　　這三者的距離關係……
　　
　　結合獨孤鳳的話，思索中岳緣暫時性的放下了給雕像進行畫龍點睛的最後舉動，而是抱起小丫頭放在肩膀上，一大一小兩人轉身朝蘇州城的方向去了。
　　
　　船上。
　　
　　阿朱又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再度回頭望去。
　　
　　見到的只有那隱隱約約的朝城門方向而去的背影。
　　
　　一柄小紅傘。
　　
　　一個小女童。
　　
　　那端坐在肩膀上的姿勢，卻是莫名的讓阿朱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子羨慕。
　　
　　那看起來……
　　
　　就好像是父女啊！

卷五   天龍   014章   段譽 (上)
　　
　　秋風徐繞。
　　
　　大理的季節沒有北方顯得那麼明顯。一眼望去，倒是頗有一種四季如春的感慨。
　　
　　踏足自己國家的領土，身為大理皇族世子的段譽終於帶著一身狼狽回到了這裡，不過順便著他也帶回了一個女人，名為木婉清的女人。在兩人一起去往王府的路上，木婉清便對這個大理的都城大理城很是興趣。
　　
　　人來人往。
　　
　　除去身上貴族身上穿有中原的絲綢衣飾後，在這裡其他的老百姓更多的還是穿著屬於自己民族特色的服飾。
　　
　　甚至。
　　
　　木婉清還能隱隱的聽到陣陣悠揚的樂曲聲。
　　
　　音色獨特而優美。
　　
　　柔音回蕩，就如那一汪的清水，能夠看到奏樂之人的心態。
　　
　　「婉妹，怎麼呢？」
　　
　　走在前面的段譽剛邁出了步子，便發現了木婉清突然停了下來，站在一側靜耳側聽起來。回過頭，段譽一時詫異莫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呆呆萌萌的看著木婉清，也回過頭朝後面望去，發現並沒有什麼異狀。
　　
　　「那是葫蘆簫！」
　　
　　走在後面的玉虛散人刀白鳳接了一句，解釋道。對於自己的兒子，刀白鳳倒也知道在某方面來說是性子單純善良，但從另外一方面來說卻又是呆傻了。
　　
　　木婉清的這一立足靜聽，段譽卻是沒有瞧出絲毫。
　　
　　反倒是她這個當母親的過來人，倒是猜到了這個身上有著野勁兒的木婉清停下腳步在聽什麼。
　　
　　說道的同時，刀白鳳也不忘了回首望去，看那音樂的來源，葫蘆簫與簫不同，聲音哀而不怨，哪怕是音調吹的愁腸百斷，卻也只是更多的以含蓄和朦朧來表達。
　　
　　不同簫聲的那種幽靜。
　　
　　不過兩者從某方面倒是讓人有一種相同的感受。
　　
　　只是笛與簫乃是古之以來的樂器，是名士也是書生，更是江湖人士的喜愛不同，葫蘆簫不過是這大理的獨特產物，是屬於這裡的民族產物。

      「……」
　　
　　在聽到自己母親的話，段譽這才反應過來，知道了是木婉清聽到了葫蘆簫的樂聲，淡淡一笑，道：「婉妹，若是喜歡聽這個，我以後學了吹給妳聽！ 」
　　
　　「真的？」
　　
　　木婉清驀然回首，聽到這句話臉上盡是忍不住的欣喜。
　　
　　「呃！」
　　
　　段譽愣了一下，隨即點頭確認道：「真的！」
　　
　　不說少男少女之間的事情，但在一邊的刀白鳳的眼中，自己的兒子……
　　
　　同時。
　　
　　大理也來了另外的一位客人。
　　
　　一身黃色僧袍，布衣芒鞋，人不過五十不到，臉上神采飛揚，更是似有寶光流動，人如那寺廟裡的佛陀一般。
　　
　　「阿彌陀佛！」
　　
　　雙手合十，僧人看著面前大理城的城門，低頭虔誠的念了一聲佛號後，僧人這才踏步進城。

      ……
　　
　　姑蘇城。
　　
　　這裡自是沒有所謂的葫蘆簫聲，站在客棧的窗戶口，岳緣只是臨窗而立，靠著墻壁打量著外面。
　　
　　秋季時分天氣還算不錯。
　　
　　但一旦到了下雨的時候，就代表著氣候已經開始朝冬季步入。
　　
　　外面。
　　
　　秋雨濛蒙。
　　
　　與春雨不同的是，這秋雨的寒氣更甚，讓人隱隱的覺得骨子裡有些發冷。
　　
　　遠遠的望去，借著寒山寺要隱隱傳來的鐘聲，蘇州城就這麼多了一份幽怨。
　　
　　這樣的日子對於一個高手來說並不怎麼樣，但是對眼下的岳緣確是有著極大的影響。為了控制體內自己的北冥長生真氣能夠安然無恙的化去龍元的力量，轉為北冥長生真氣，所以岳緣不得不使得自身的真氣與那狂暴的龍元力量形成一個詭異的平衡。
　　
　　內裡越熱，外面確是越冷。
　　
　　連續打了幾個噴嚏，岳緣就如同一個普通人，一個害了風寒的病人一般摀嘴咳嗽。
　　
　　身體裡兩股力量的爭鋒，無疑讓人覺得痛苦。
　　
　　要是一般人的話，這也沒多大的事情。
　　
　　如果真氣質量不足，自然是被狂暴的龍元力量化去，轉化一身功體。但是岳緣則不同，他體內的北冥長生真氣可謂是同樣霸道之極，甚至從某方面來說其霸道程度比狂暴的龍元更甚。
　　
　　入體的一切真氣，都會不由自主的全部化為長生真氣，同為一體。
　　
　　與其說龍元力量在改變岳緣體質的同時，卻也是在被北冥長生真氣不斷的一點一點的吞噬同化，只不過其龍元力量太過龐大，相比起來弱小的長生真氣只能一點一點的來。
　　
　　他的全部精力幾乎都被牽扯在了這個上面，這個時候面對這突來的秋雨，反倒是讓岳緣渾身不自在。
　　
　　一時間，師徒二人全部躲在了客棧裡，連續數天都沒有出去。
　　
　　不過這樣的情況，岳緣和小丫頭倒也不在意。
　　
　　當初在驚雁宮那樣的存在，暗無天日的待了一年多的時間，早已經成了一種習慣。可以說，只要沒事兒的話，岳緣可以在種情況下安靜的待上不少的時間，不出門也不出去走動。
　　
　　就如同宅在裡面一般。
　　
　　而小丫頭也是如此。
　　
　　雖說她的年紀是到了好動的年紀，但是她的經歷注定了她也有一種畫地為牢不願意動彈的心思。甚至，有時候岳緣會在這麼思索，未來的東方教主在黑木崖宅了那麼多年的時間，一點也沒有下山橫推天下的動作，其源頭是不是因為先前驚雁宮的經歷。
　　
　　因為宅的太久，會讓人產生習慣啊。
　　
　　至少眼下師徒二人，在這秋雨濛蒙的天氣中就很習慣性的呆在客棧裡，一點也沒有出去的心思。
　　
　　秋雨連綿。
　　
　　如同春雨一般不斷絕。
　　
　　要麼不下，一下就是接連好些天的時間。而在這個時候，則正式代表著氣節開始一點一點的步入了冬季時分。
　　
　　正是因為這個突然的秋雨，讓岳緣暫時性的壓下了去燕子塢和曼陀山莊的打算。
　　
　　反而是和小丫頭兩人待在客棧一待就是好些天。
　　
　　在宅在客棧裡的這些天裡，岳緣不僅拿出了獨孤鳳送出的一份新衣裳，更是將對方給的價值不菲的毛皮作為陪襯用來保暖，然後便是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裡開始雕刻以用來打發時間。
　　
　　至於小丫頭便是在練習岳緣教導的額武功外，剩下的便是一個人自玩自鬧了。
　　
　　要麼就是纏著聽故事。
　　
　　對於小丫頭來說，她的生活便是這些了。
　　
　　時間漸過。
　　
　　五天後。
　　
　　這一場突來的秋雨終於放晴，原本籠罩在煙雨中的姑蘇在陽光的照耀終顯一片溫暖。
　　
　　散了濕氣。
　　
　　也散了之前的那份溫暖。
　　
　　雖說有著陽光，但終究不如夏日那般灼熱，當空而照也不過是驅逐了那秋雨中的濕潤之氣而已。相反，在這剛放晴的那一刻，其溫度要比下雨的時候更加的冷了。
　　
　　剛帶著小丫頭走出客棧的岳緣就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寒顫，忍不住的拉了拉衣領，讓圍繞在脖頸邊上的毛皮靠攏了一點，以保住身上的熱氣後，岳緣這才牽著小丫頭的手朝外面走去。
　　
　　雨後天晴的城市又恢復了熱鬧。
　　
　　在人群中錯身而過，許多的人都不由的去回頭打量那走在中間的錦衣公子，吸引人的自然是對方的那一頭華髮。也不知道在多少的才子心中落下白髮三千丈的形象，又在某些女子的心中留下回首華髮，一夕為紅顏的想象。
　　
　　岸邊。
　　
　　「燕子塢？」
　　
　　小舟的主人是一個看起來挺粗壯的漢子，先前還拍著胸脯說這蘇州任何一個地方他都熟，他都可以帶人去的話立即被他自己給丟在了腦後，忙不停的搖頭道：「這位公子，那裡我不去！」
　　
　　「哎？」
　　
　　小丫頭昂著頭，看著面前的大漢，很有些納悶的說道：「大叔，你剛才不是這樣說的啊！」
　　
　　「阿！」
　　
　　漢子頗有些尷尬，心說自己剛才將話說的太滿了。但是燕子塢那裡卻是絕對不敢去的，他不是江湖人，不知道南慕容的威勢，但若只是在姑蘇，就不能忽視慕容家在這裡的影響。
　　
　　雖說漢子很想告訴面前這個一身紅衣的小姑娘妳聽錯了，但是一見到那站在一邊一頭華髮，一身錦衣外加雪白坎肩的岳緣卻是不敢這麼說。作為擺渡人，漢子不說自己的水平怎麼樣，但是基本上的眼力勁兒還是有的。
　　
　　只一眼，他便知道這位白髮公子身份不簡單。
　　
　　氣度雍然。
　　
　　一看就是世家貴族公子的形象。
　　
　　至於岳緣自己，則是一直沒有做聲。
　　
　　因為找船什麼的，都是讓小丫頭來做的，算是岳緣對其的鍛煉。
　　
　　就在漢子頗為尷尬，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溫和清亮的嗓音從旁邊傳來。
　　
　　「咦？」
　　
　　「兄臺和小妹妹也是前往那什麼燕子塢的嗎？」
　　
　　衣著看起來雖然有些不堪，甚至還有些補丁和髒亂，腿上更是有著不少的泥巴，但說話的人卻是有著不俗的氣質，溫文爾雅，一派書生模樣。此刻，這個年輕的公子正在眨巴著眼睛不斷的上下打量著岳緣和小丫頭。
　　
　　「嗯！！！」
　　
　　在對方打量自己的時候，岳緣也在打量著這個出現在自己旁邊的人年輕人。
　　
　　而小丫頭則是昂著頭看著對方，看了半晌，突兀的說道：「你眼睛怎麼呢？是不是有些問題，我覺得你還是去找大夫看一下的好！」在小丫頭的眼中，這個突然插嘴的年輕人正不斷的眨巴著一雙眼睛，她完全不明白這是什麼情況，自然而然的認為對方的眼睛有毛病。
　　
　　「差錢嗎？」
　　
　　「我有！」
　　
　　贊嘆的撫摸了一把小丫頭的頭，岳緣接過話頭補了一下。

      「……」
　　
　　段譽聞言頓時無奈了。
　　
　　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不走運了。
　　
　　在這短短的幾天的時間裡發生的事情完全的超出了他的想像，女人莫名的變成了情人，情人然後又變成了妹子，自個兒更是被抓來至此。好不容易尋到了個機會，卻不料面前兩人一大一小比自己還呆還傻。
　　
　　這日子……
　　
　　完全沒法過了。
　　
　　江湖，實在是太讓人討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