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大唐狂士 作者:高月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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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水躍 2014-12-19 20:06: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09 554611
邱水躍 發表於 2015-6-16 20:37
第三卷 月下美人謀 第0370章 全家團圓

       黃知權沉吟一下,笑道:“李將軍一心維護治安的心情我能理解,不過軍方能不能審問民案,我也不知道,這個得需要朝廷來決定,這樣吧!我給刑部送一份文牒,陳述此事,如果刑部批准,那我也會全力支持李將軍,李將軍看如何?”

       李臻暗罵這傢伙老狐狸,竟然把事情推給了刑部,其實李臻也並不想越界,他只是需要一個藉口,一但有不明勢力在他的地界內犯案,他便可以隨時出擊,只是這話又不能明說。

       “呵呵!我只是提個建議,如果使君覺得不妥,就當我沒有說。”

       黃知權不想在這件事上和李臻客氣,他笑了笑,便將話題岔開了,他笑問道:“聽說將軍的官邸只是臨時租用,我那裡倒有幾處官宅,不如我來替將軍解決居住問題吧!”

       “使君的美意李臻心領了,其實軍方這邊也有不少宅子,只是有點年久失修,我正在派人修繕,就不麻煩使君了,另外,我個人倒想買一座宅子,使君那邊若有合適的房宅,不妨替我介紹一下。”

       “這倒真是巧了,長安縣那邊正要公開出售一批無主官宅,如果將軍有興趣,不妨去看看,我去給楊縣令打個招呼。”

       李臻大喜,“那就多謝黃使君了。”

       黃知權來找李臻,另一件事情便是想打聽一下周耀嗣的情況,不過李臻絲毫不提周耀嗣之事,他也不好問,不過黃知權和周耀嗣屬於不同派系,兩人平時關係並不好,周耀嗣被李臻扳倒,他也喜聞樂見。

       黃知權又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李臻也不留他,一直送他到大門外,黃知權上了馬車,對李臻笑道:“李將軍或者手下但凡生活上有什麼困難,儘管開口,我會全力相助。”

       “多謝使君美意!”

       李臻目送他的馬車遠去,這才轉身返回官衙,這時,一名士兵快步上前,行禮道:“啟稟將軍,長孫家主求見。”

       李臻剛剛送走黃知權,又跑來一個長孫家主,他著實感到頭疼,不見又顯得無禮,他只得令道:“請他到客房稍坐,我去更衣,馬上就來。”

       李臻回自己官房喝了口茶,這才不慌不忙向客房而去,只見客房內坐著一個年近五十歲的中年男子,身材中等,長一張方臉,皮膚微紫,倒有幾分其祖長孫無忌的模樣,不過他不太從容自信,顯得有點心慌意亂,連杯子都差點打翻了。

       李臻輕輕咳嗽一聲,走進了客堂,長孫延慌忙站起身行禮,“參見李將軍!”

       長孫延是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本該盟主獨孤明曦先來拜訪李臻,然後他們才能來拜訪,但獨孤明曦一直沒有動靜,長孫延按耐不住內心焦急,還是跑來了。

       他來拜訪李臻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收到了李旦的密信,李旦讓他給予李臻支持,所以長孫延便急不可耐地趕來見李臻。

       李臻笑著擺擺手,“長孫家主不必多禮,請坐!”

       長孫延坐下來,便對李臻笑道:“我去年去洛陽看過馬球大賽,當時親眼目睹李將軍的風采,不勝敬仰,沒想到現在能對面相坐,長孫真是三生有幸啊!”

       李臻不知遇到多少人,都拿馬球比賽來說事,他已經有點厭煩,而且這個長孫延言語中透出的諂意更讓他心中不喜歡,他淡淡一笑道:“我曾聽壽春王說起過家主,說家主很支持相王——”

       壽春郡王就是李成器,長孫延頓時精神一振,就仿佛和李臻找到了共同語言,他連忙道:“我昨天接到相王的密信,讓我全力協助將軍掌控關中,長孫家在關中還有勢力,錢財也不缺,只要李將軍開口,我一定會盡力相助。”

       說到這,他神秘一笑,從懷中摸出興唐會的銀牌,露出一個角給李臻看一看,李臻頓時聞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對面這個人太不可靠了,太輕率了,自己和他素昧平生,他便把相王和興唐會的秘密暴露出來,若自己是來俊臣的人,這不害了相王,毀了興唐會嗎?

       李臻心中對長孫延生出十分警惕,就算長孫延富可敵國,自己也絕不會找他做興唐會之事。

       想到這,李臻語氣冷淡道:“本將軍剛剛上任,很多情況都不熟悉,等我熟悉下來,再麻煩長孫家主也不遲,要把事情做好,肯定離不開長安鄉親父老的支持。”

       “那是!那是!”

       長孫延也感覺李臻的語氣有點冷淡了,但他不知道自己哪裡出了問題,他心中略有些緊張,便從懷中摸出一塊玉牌,推給李臻道:“憑這塊玉牌,可以在長孫家開的任何店鋪支取三萬貫錢,就當是給將軍的安家費,請將軍笑納!”

       李臻哪裡肯收他的錢,他把玉牌推了回去,笑道:“多謝家主好意,不過御史台現在很關注本將軍,所以——”

       “哦——”

       長孫延見他不肯收,只得有些尷尬地取回玉牌,訕訕道:“既然如此,我下次拜訪將軍時再..”

       “那好,我就不挽留家主了。”

       李臻不等他說完,便笑著起身道:“替我送客!”

       長孫延一怔,他並不是告辭,只是說下次拜訪時再把玉牌給李臻,沒想到李臻居然以為他要告辭,無奈,他只得起身行禮,滿懷惆悵地去了。

       李臻望著他背影走遠,不由搖了搖頭,他覺得有必要找個機會提醒一下李成器,這個長孫延的嘴實在不牢靠。[

       黃昏時分,李臻在十幾名親衛騎兵的護衛下,乘坐馬車返回了位於宣陽的官宅,只見大門口停著一輛馬車,還有幾名家人在旁邊等候主人。

       李臻心中一愣,這又是誰來拜訪自己了?

       他下了馬車,快步向府宅內走去,卻沒見狄燕如小鳥般飛奔出來迎接自己,他便問一名侍女,“夫人呢?”

       “夫人在後堂,家裡有客人。”

       李臻本想問什麼客人,但侍女行一禮退下去了,他只得快步向內堂走去,剛走到內堂前的院子裡,只見兩個年輕女人正並肩在院子裡漫步,一個是自己的妻子狄燕,另一人卻讓李臻愣住了,不是他大姊,而是王輕語。

       李臻腳步遲疑一下,狄燕一回頭看見了丈夫,她笑著迎了上來,“夫君回來了。”

       “哦!今天沒什麼事,就早點回來。”

       王輕語臉一紅,她不敢和李臻對視,連忙道:“阿燕,我就先回去了。”

       狄燕拉住她笑道:“剛才不是講好在這裡吃晚飯嗎?現在怎麼又變卦了。”

       “我還有點事。”

       “你哪裡有事,別找藉口了,等會兒大姊也要來。”

       李臻慌忙道:“你們先聊,我去書房。”

       他轉身便快步向書房走去,王輕語見李臻先走了,這才稍稍鬆口氣,不再堅持回去。

       李臻回到書房坐下,他心中有點亂,他沒想到王輕語會出現,儘管他已經娶狄燕為妻,但他始終無法忘記迎親路上時,那雙無比悲傷的美眸。

       李臻輕輕歎了口氣,慢慢閉上眼睛,儘量不去想王輕語,他取過一本書,隨便翻看了幾行,也一點也看不下去,又把書卷扔到一旁。

       就在這時,門開了,狄燕端一碗參茶走了進來,笑問道:“要我把晚飯端過來,還是過去一起吃?”

       “還是過去吧!我老姐會一驚一乍。”李臻苦笑一聲道。

       狄燕將茶放在桌上,又坐在他身邊抿嘴笑道:“你怎麼不問問輕語為什麼回來?”

       “是因為大姊嗎?”

       “哪裡!人家是房東,來看看房客很正常吧!”

       李臻愣住了,“這.。這宅子是她的?”

       “你以為呢!”狄燕白了他一眼,“無親無故,人家憑什麼白給你住這麼好的房子。”

       ”那她來幹嘛,收房租嗎?”

       李臻想開一個輕鬆的玩笑,不料他表情僵硬,玩笑也不太自然了,狄燕搖了搖頭,起身道:“走吧,去吃晚飯吧!”

       李臻將參茶一飲而盡,便跟著狄燕出去了。

       餐堂內,李泉正和王輕語竊竊私語,有說有笑,兩人關係極好,王輕語在李泉面前也十分輕鬆,沒有了剛才見到李臻時的尷尬。

       其實李泉一直希望王輕語成為自己的弟媳,但造化弄人,她後來才知道王輕語是望門寡,還沒有拜堂,未婚夫就死了,李泉也只得改變心意,接受狄燕成為自己的弟媳。

       狄燕雖然也不錯,但李泉還是很愧對王輕語,她總希望用什麼辦法來彌補一下。

       這時,李臻和狄燕一起走進了餐堂,王輕語儘管是背對堂外,但臉還是又一次紅了起來,她局促地站起身,不敢和李臻對視,好在有李泉在,喧賓奪主,才免除了王輕語的尷尬。

       “現在才吃飯,天都快黑了,快來吧!菜都要冷了。”

       李泉招呼眾人坐下,她這才想起狄燕才是女主人,她頓時有點不好意思,笑嘻嘻對狄燕道:“阿燕不會怪我喧賓奪主吧!”

       “大姊,怎麼會呢?別這麼客氣。”

       狄燕這才發現李泉是一個人過來,忙問道:“小傢伙呢,大姊怎麼不一起帶來?”

       “她今天有點感冒,吃了藥在家睡覺呢!我吃完飯就得趕回去。”

       今天是團桌餐,眾人在軟席上坐下,李臻坐在狄燕身邊,王輕語則坐在狄燕的另一邊,李泉笑問道:“阿臻,我沒告訴你吧!我接了一筆大生意,長安十大酒肆的葡萄酒都由我來供應,我那個小葡萄園根本就不夠,我還得另外再弄酒源。”

       李臻一聽便明白過來,哪有這種好事,這裡面必然和自己有關,他便對王輕語笑問道:“長安十大酒肆都是誰的產業呢?”

       王輕語低聲道:“你不用問了,這肯定和你有關,應該都是由趙家供應葡萄酒,趙家把市場轉給泉大姊了。”

       李泉眼睛瞪大了,“這麼說,還是和這個臭小子有關?”

       李臻有點不滿道:“大姊,什麼臭小子,你若不願意可以放棄。”

       “去!誰放棄了。”

       李泉笑眯眯道:“我老弟的路子,我當然心安理得享用,其實我心裡明白,上次十家大酒樓連門都不讓我進,現在我老弟一來,生意就來了,這不是和尚頭上的蝨子,明擺著嗎?”

       李泉又看了王輕語一眼,笑道:“不說這個了,咱們吃飯,來!阿燕,輕語,為咱們全家團圓,乾一杯。”
邱水躍 發表於 2015-6-16 20:44
第三卷 月下美人謀 第0371章 狄燕心思

       入夜,狄燕坐在梳粧檯上小心翼翼地卸妝,她瞥了一眼李臻,見他坐在床頭看書,便笑道:“夫君,今天大姊說話挺有趣的啊!”

       “怎麼了?”

       李臻笑道:“妳是說大買賣之事嗎?”

       “我不是說那件事,我是說,大姊說為全家團圓一起乾杯時,她居然把輕語也包括進去了。”

       李臻心中一跳,他也為大姊說這話而奇怪,當時他注視到王輕語,臉已經紅到耳根上了,李臻故作輕鬆笑道:“她一時興起,口誤吧!”

       “你大姊才不會口誤呢!她不就一直希望你娶輕語嗎?”

       “妳…妳怎麼知道?”

       “是大姊當初親口給我說的,說狄相國她們家高攀不上,她是商人,商人對商人才是門當戶對,我只是沒有告訴你罷了。”

       李臻半晌才歎口氣道:“妳何苦再為難她呢?她也是可憐人。”

       “喲!我夫君開始憐香惜玉了。”

       李臻言以對,心中一陣難過,他索性轉過身去,這時,狄燕慢慢走到他身邊坐下,握住他的手笑道:“怎麼,被我說中心事了?”

       李臻又轉過身,摟住她的腰,低聲道:“阿燕,妳應該明白,我要娶的是妳,我們一起患難與共,多少次共同面對生死,我心中早就認定妳了,只有妳才是我的妻子。”

       李臻心中忽然一陣慚愧,他好像也說過想娶上官婉兒,不過那是他一時衝動,如果真把上官婉兒和狄燕放在一起,他肯定是要娶狄燕。

       狄燕卻沒有想到他的心事,她被李臻的話感動了,她摟住丈夫的腰,緊緊依偎在他懷中,低聲道:“我知道,自從上次我們去地宮取玉玲瓏時,你願意和我死在一起,我也認定你了,只是你有時候也讓我很傷心,你知道嗎?”

       李臻知道她指的是上官婉兒,他心中歉疚,卻又法否認,狄燕是極為聰明的女子,她其實知道自己和上官婉兒的關係,只是她太看重自己,才最終原諒了自己。

       狄燕又:“其實我也不是妒婦,成親前一天晚上,母親告訴我,我要有寬容之心,說你沒有兄弟子嗣,只有你一人,母親讓我在適當之時給你納妾,我也想過,如果輕語願意做你的妾,我也可以成全她,不過……”

       “不過什麼?”李臻急切地問道。

       狄燕幽幽看了他一眼,“我就知道你會起勁,你心裡也有她。”

       李臻頓時歉然,他不好意思道:“我不是喜歡她,我只是覺得她很可憐,我很同情她,和喜歡妳不是一回事。”

       狄燕撇了一下嘴,“你若只是同情她,為什麼不介紹她嫁給張黎?你的心思我不懂嗎?”

       李臻說不出一句話,狄燕幾時變得這般厲害,狄燕又歎口氣道:“其實我想了很久了,只有她願意做你的妾,我可以成全她,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狄燕似笑非笑地注視著李臻,“這個條件是約束你的。”

       “你說,要我做什麼?”

       狄燕輕輕用手指戳了他的額頭一下,“我不准你再和上官婉兒有任何關係,以前我不管,但以後我不准,我可以接受輕語,但我決不會接受那個女人,你聽好了,你答應我不再和她有任何糾葛,我就答應你娶輕語為妾。”

       李臻緩緩點頭,心中暗暗思忖,這個條件其實並不過分,不是嗎?……

       李臻和狄燕自從談過王輕語之事後,便再也沒有提起,時間又過去了幾個月,很多事情陸陸續續有了結果,原長史周耀嗣因貪污近兩萬石軍糧,在御史台和刑部的反復查證下,最終因鐵證如山而被朝廷處斬。

       與此同時,武則天接受了太平公主的勸說,任命李臻兼任西京留守府長史,使李臻徹底掌握了西京留守府的軍政大權。

       隨著西京官場的逐漸穩定,李臻也徹底離開了京城的權力鬥爭圈子,他的生活也漸漸變得平淡而沒有激情,每天都在重複著同樣的事情,早出晚歸,生活開始變得單調。

       但在入秋後,他的生活終於有了亮點,這天上午,狄燕感覺身體不適,頭暈嘔吐,便請來一名曾經的御醫診治,結果竟發現狄燕是有了身孕,這簡直是天大的喜訊,李臻立刻派人趕赴京城給狄仁傑夫婦送信。

       而李泉更是欣喜萬分,她感覺這一胎一定是男孩,她們李家將終於有後了,為此,李泉還跑去大慈恩寺燒香許願,懇請佛祖保佑李家有後。

       儘管生意忙碌,但李泉還是抽出一天時間陪在弟媳身旁,陪她聊天說話,王輕語也坐在一旁,自從她上次被李泉視為自家人後,她仿佛開了竅一般,沒事就來找狄燕說話,兩人一起出去遊玩,好在李臻白天不在家,她也感覺不到尷尬,她和狄燕相處得十分融洽。

       “阿燕,我也沒有生過孩子,實在沒什麼經驗,不過我向產婆打聽過,最好多多走動,每天在院子裡走上幾圈,對孩子很有好處。”

       停一下,李泉又笑道:“還有,產婆再三囑咐,孕期最好不要和丈夫同房,至少前三個月和後三個月不行。”

       狄燕慵懶地躺在軟榻上,本來聽得連連點頭,但最後一句話頓時讓她的臉臊得通紅,她啐一口道:“大姊,什麼話不能說,非要說這話?”

       李泉嘿嘿一笑,“反正咱們都是女人,說說也妨,輕語,是吧!”

       李泉一回頭,發現王輕語正起身向外走去,李泉頓時反應過來,王輕語並沒有真正嫁人,她臉皮本來就薄,哪裡好意思聽這種話,李泉心中歉意,連忙拉著王輕語笑道:“別走,我不說了就是了。”

       “大姊,我真得回去了,今天大嫂從娘家回來,家裡要一起吃飯,我明天再來吧!”

       狄燕也笑道:“大姊,你就讓她去吧!她才不會客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妳再這樣說,我明天就不來了。”王輕語佯怒對狄燕道。

       狄燕嘻嘻一笑,“我不敢說了,妳若不來,我可就罪過了。”

       王輕語聽出她話中有話,瞪了她一眼,又嫣然一笑,便轉身走了。

       李泉何等精明,也聽出了狄燕的弦外之音,她等王輕語走了,這才湊近狄燕低聲問道:“阿燕是不是想讓輕語進門?”

       狄燕笑道:“我算過了,她三天中就有兩天在我這裡,從早到晚,非要見到夫君一面她才肯回去,就差把被子捲也搬來了,妳說我敢不答應嗎?”

       李泉大喜,狄燕這就是含蓄地接受了王輕語,她連忙道:“妳放心吧!輕語是好姑娘,心性善良,她一定會和妳相處融洽,我可以做擔保。”

       狄燕微微一笑,“大姊不要想得太遠,輕語就算進門也只能當妾,她家裡未必肯答應呢!”

       一句話提醒了李泉,王輕語是長安首富之女,她父兄怎麼可能答應她做別的小妾,再說她還有婚姻未解除,長孫家族很強勢,一直不肯讓她再嫁,這也是麻煩事。

       但李泉一心希望王輕語也能成為自己的弟媳,雖然很困難,她還是決定去試一試……

       次日一早,李泉來到了王氏府邸,在李臻出任西京留守之前,李泉也經常來這裡,她每次都是來找王輕語,但今天她是來找王輕語的兄長王元寶。

       李泉很瞭解王家的情況,儘管他們父親還在世,但王老爺子醉心於佛教,基本出於半出家狀態,家中之事根本就不聞不問,家中的一切都由長子王元寶操控,王元寶事實上是王家的家長。

       李泉走上臺階,門房立刻迎了上來,滿臉堆笑道:“李東主是來找我家姑娘吧!她陪大嫂去燒香了,恐怕要到中午才能回來。”

       李泉搖搖頭,“我今天來找你們大老爺,他應該在吧!”

       大老爺就是王元寶,門房連連點頭,“大老爺正好在家,請李東主稍候,我去稟報。”

       門房飛奔進屋了,片刻,一名管家匆匆走出來,躬身施禮道:“我家老爺有請李東主,請隨我來。”

       王元寶被朝廷封為柱國後,為人就有點傲慢了,尤其他深受相王李旦的重視,使他更加驕傲,李臻上任幾個月了,他也從未去拜訪過,至於李泉,他更加傲慢,竟然讓管家出來迎接,讓下人來迎接客人,這實在是極為禮的態度。

       好在李泉為人大大咧咧,也不太講究這種禮遇,她一心想著王輕語之事,也就沒在意王元寶的禮。

       李泉來到客堂,管家笑道:“請李東主稍坐,我家老爺馬上就來。”

       李泉坐下,一名丫鬟給她上了茶,李泉心事重重地喝茶等候,但足足等了一刻鐘,才見王元寶慢吞吞走來,李泉當初在洛陽開酒鋪時,時常和王元寶打交道,和他也比較熟悉了,她便起身笑道:“王東主,好久不見了。”

       王元寶心裡有點不太高興,自己府門上明明寫著大唐柱國王府,她居然不叫自己王柱國,而叫王東主,她當自己和她一樣是個商人嗎?

       不過看在李臻的面上,王元寶沒有當場翻臉,他淡淡道:“李東主請坐吧!”

       李泉坐下來,又笑道:“我今天有一件事情要和王東主商量一下。”

       “李東主叫我王柱國吧!我更習慣這個稱呼。”

       李泉心中暗罵,‘明天老娘也讓阿臻給我申請一個誥命夫人去,讓你也叫我李夫人。’

       雖然心中不爽,但李泉今天是來求人,儘管很難開口,她還是硬著頭皮道:“我今天是想和王柱國商量一下令妹的終身大事。”

邱水躍 發表於 2015-6-17 19:29
第三卷 月下美人謀 第0372章 兄妹反目

       王元寶一愣,心中變得敏感起來,他魚泡一樣的眼睛瞥了一眼李泉,疑惑地問道:“李東主,恕我沒有聽懂,我妹妹的終身大事?”

       “是啊!我兄弟阿臻你也熟悉吧!他和輕語關係一直很好,我看得出輕語很喜歡他,如果他們能..”

       “等一等!”

       王元寶厲聲制止了李泉,“李東主,我沒有記錯的話,令弟在幾個月前應該成婚了吧!娶了狄相國的女兒,沒錯吧!”

       李泉的臉有點發熱了,她真的很難開口,要是王家是貧寒人家,那根本不成問題,關鍵是王家很強勢,又是長安首富,這個求婚實在是難以啟口。

       “是這樣,我兄弟想娶令妹為次妻..”

       果然,不等李泉說完,王元寶頓時勃然大怒,惡狠狠道:“我們王家再是不堪,也不會去做人小妾,你是在羞辱我們王家嗎?”

       李泉滿臉通紅,連忙解釋道:“其實都是一樣,只是名份上稍微低一點,我保證——”

       “妳能保證什麼?”

       王元寶起身拂袖而走,走到臺階上又回頭道:“想娶我妹妹也可以,去把狄家之女休掉,明媒正娶,否則免談!”

       說完,王元寶怒氣衝衝而去,李泉被冷在客堂內,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長長歎了口氣,無精打采地回去了。

       就在李泉剛走了沒有多久,王輕語便陪同大嫂燒香回來,她本想今天去看狄燕,但被大嫂拖住,她也沒有辦法,只好等明天再去了。

       不過她剛進府門便聽門房說,李泉上午來過,而且是來拜訪大哥,她心中有點詫異,李泉來拜訪大哥做什麼?難道又想從大哥這裡進葡萄酒?也不會啊!他們王家在洛陽壟斷了葡萄酒,但在長安卻排不上好,長安葡萄酒供應是被關隴貴族的趙家壟斷了。

       王輕語百思不得其解,她回到自己房中,準備洗一下臉,她陪大嫂出去一趟,額頭有點微微出汗,她剛坐下,貼身丫鬟阿箐便神秘兮兮上前道:“姑娘,今天李東主來求婚了。”

       “什麼!”

       王輕語驚得跳了起來,急問道:“什麼.。什麼求婚,妳把話說清楚。”

       “李東主當然是為她弟弟李將軍來向姑娘求婚了,我聽客堂的小蠻說,老爺和李東主最後吵起來了。”

       王輕語心中緊張地怦怦直跳,她低聲對侍女道:“妳快去把小蠻找來,我要問問她,快去!”

       侍女一溜煙地跑去了,王輕語心中亂成一團,在房間裡來回踱步,王輕語對李臻非常癡情,自從李臻在嵩山道觀救了她一命後,她的一份深情便牽掛在李臻的身上。

       可惜李臻東奔西跑,一直和狄燕在一起,她沒有機會,所以她把目標轉到了李泉的身上,幫助她,討好她,就希望李泉能幫自己達成心願。

       可惜最後李臻還是娶了狄燕,令她傷心欲絕,當天返回長安,決心孤身一輩子,不再嫁人。

       不過當她從李泉那裡得知,李臻被封為西京副留守,將來長安任職,她本來已經死了的信又冒出一株新芽,她最終還是不死心,想著可以退而求其次,自己還有機會嫁給李臻為平妻,只要她和狄燕相處融洽,自己又有雄厚的財力支撐,她也不會沒有地位。

       王輕語又開始積極地和狄燕交往,兩人關係極好,可以說情同姐妹,而且狄燕有時候也偶然會表露出願意接受她的念頭,這讓王輕語看到了希望,不料今天她正好不在,泉大姊便來求親,居然還和兄長吵起來,她心中隱隱有一種不妙之感。

       這時,侍女帶著客堂的上茶丫鬟小蠻快步走來,王輕語拉住她手腕問道:“妳告訴我,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蠻因站在屏風後準備隨時伺候上茶,所以她聽到了老爺和李東主之間的爭吵,她心中緊張,便結結巴巴把兩人的對話複述了一遍,最後道:“老爺態度很凶,一點餘地都沒有,李東主坐了好久,才慢慢離去,我聽見她歎了口氣。”

       王輕語頓時氣得滿臉通紅,一跺腳,快步向內堂走去,走上內堂,只見大哥正和大嫂對坐喝茶,王輕語克制住怒火問道:“今天泉大姊過來,大哥為何如此無禮?”

       王元寶知道妹妹會來挑事,他冷冷道:“我可沒有對她無禮,她是李將軍的大姊,我敢對她無禮嗎?”

       “你還說沒對她無禮,你最後把人家趕出府門,難道這就是王家的待客之道嗎?”

       王元寶大怒:“妳在胡說什麼,沒有因豈能有果,是她先羞辱王家,我王柱國的妹妹豈能嫁人為妾!”

       “哼!說得好聽,把我嫁給那個癆病鬼當小妾,難道不是你做的主嗎?長孫家說不準撤婚,你屁都不敢放一個,我連望門寡都不如,是望門妾,我一輩子都毀了,你難道不知道嗎?”

       說到這,王輕語的淚水湧了出來,當初她以為是嫁給長孫延的三子為妻,後來才知道,那是癆病鬼,而且家中有妻室,只不過為娶自己來沖喜,大哥為了討好長孫家族,就背著自己答應了,結果她還沒有過門,那個癆病鬼就病死了,讓自己白白背了一個寡婦的身份。

       這些,她都看在胞兄的情分上原諒了他,沒想到,在自己幸福要來臨之時,他又開始阻撓,又要再一次毀了自己。

       旁邊王元寶的妻子有點看不下去,不滿道:“輕語,你怎麼能對大哥這麼說話?”

       “大嫂,妳是不知道,但我心裡很清楚大哥打的什麼主意,他是想把我再送給相王的兒子,大哥,我沒有說錯吧!”

       王輕語一句話戳中了王元寶的心事,他其實並不是因為李臻要娶王輕語為妾而生氣,他而是另有企圖,就在幾個月前,李成器見到了妹妹,頓時有點失魂落魄,被他看在眼中,他便一心想把妹妹送給李成器為妾。

       他想得很好,假如相王李旦登基為帝,那麼嫡長子李成器就是太子,將來會成為大唐皇帝,妹妹就成了皇妃,他們家當然是皇親國戚了,所以這幾個月他一直在盤算這件事。

       他仿佛做夢都成了皇親,也正是這個原因,他對人接物都變得很傲慢,預先透支了皇親的頭銜。

       不料李泉居來前來求婚,這讓他怎麼能不勃然大怒。

       王元寶臉上有點掛不住,他黑著臉道:“我是為妳好,李臻不過是個將軍,而壽春郡王是相王的嫡長子,妳嫁給他,要遠遠強於嫁給李臻,妳就別傻了。”

       “你哪裡是為我?你是為了自己!”

       王輕語痛苦得捂著臉哭了起來,轉身便飛奔而去,望著她身影奔遠,王元寶妻子憂心忡忡道:“老爺,不如我去和她再談談吧!勸她回心轉意。”

       王元寶擺擺手,很強橫道:“這件事沒有什麼好說,她高不高興都無所謂,她的婚事必須我來做主!”

       ……

       入夜,王元寶正在書房給李成器寫信,琢磨著怎麼用詞謙卑,怎麼表達願把妹妹送給他的激動心情,就在這時,他妻子急匆匆跑來道:“老爺,輕語離家出走了。”

       “什麼?”

       王元寶呆住了,他急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差不多一個時辰,她收拾了隨身物品,帶著貼身侍女走了,門房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混蛋!”

       王元寶氣得鼻子都歪了,他拾起硯臺狠狠摔在在地上,扯著嗓子咆哮道:“給我去找,所有人都去找,必須把她找回來!”

       王府內亂成一團,所有家丁都被召集起來,王元寶手執木棍吼道:“立刻分頭去找,必須把她找回來,若找不到人,你們都別回來了。”

       家丁們答應一聲,分頭出門去了,他們三人一夥,五人一隊,在長安的每一家客棧尋找,把長安城鬧得雞犬不寧,王元寶心煩意亂,從小到大,妹妹還是第一次違抗自己的命令,偏偏這一次又是如此重要。

       其實王元寶很懷疑妹妹就躲在李泉的府中,甚至躲在李臻的府中,但他又不敢去搜查,他非被士兵殺死不可。

       這時,妻子又一次勸他道:“老爺,把所有人都找回來吧!這樣不行,明天整個長安都知道這件事了,咱們丟不起這個臉啊!”

       王元寶想想也對,自己實在太衝動了,而且妹妹不可能去什麼客棧,他只得對管家道:“去把所有人都叫回來,不要再找了。”

       管家就等他這句話,他立刻飛奔而去。

       王元寶負手在大堂內來回踱步,最後他心一橫,喝令道:“給我備馬!我去宣陽坊。”

       除了直接和李臻攤牌,他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辦法,他寧可得罪李臻,也絕不想讓自己皇親之夢破滅。

       不多時,下人牽來一匹馬,王元寶翻身上馬,帶著幾名隨從向宣陽坊奔去。
也是巧,還沒有到宣陽坊,剛到東市附近,王元寶正好迎面遇到了正在巡邏的李臻。

       巡邏長安的權力是歸屬于李臻,此時還不到亥時,離關閉坊門還有一點時間,李臻和平常一樣在巡視大街,正好遇到了王元寶。

       “這不是王東主嗎?”

       李臻催馬上前笑問道:“聽說貴府的家丁在到處找人,發生了什麼事?”

       “明知故問!”

       王元寶盯著李臻咬牙切齒道:“天下逃不出一個‘理’字,你就算是王爺大將軍,也不能強娶民女!”

       李臻心中微微有些不悅,這人怎麼說話的,他克制住不滿問道:“王東主,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哼!那我就明說了,我絕不會把妹妹嫁給你,你就別做夢了!”

       “你是說輕語?”

       李臻有點反應過來了,“你們是在找輕語嗎?”

       “當然!她離家出走了,李臻,你把她交還給我,我也就罷了,否則我要到相王那裡去告你,我妹妹是要嫁給壽春郡王,你就別癡心妄想了。”

       李臻完全明白了,一定王輕語和王元寶發生了矛盾,才離家出走,李臻心中也惱火起來,冷冷道:“王元寶,我念你尋找親人心急,我可以不追究你犯上之罪,你若再敢胡言亂語,看我怎麼治你的罪!”

       就在這時,關閉坊門的大鼓轟隆隆敲響了,王元寶無奈,再不走李臻就會找到自己違反宵禁之罪,他只得狠狠瞪了李臻一眼,撥轉馬頭便走。

       “我們回去!”

       李臻望著王元寶走遠,他沉思片刻,調轉馬頭向宣陽坊奔去,他也著實放心不下王輕語。
邱水躍 發表於 2015-6-17 19:36
第三卷 月下美人謀 第0373章 事情鬧大

       “你在胡說什麼,輕語怎麼會在我這裡,她一般都是白天過來,哪個姑娘家會夜晚亂跑,快走!快走!”

       李泉叉腰站在臺階上,不准李臻進大門,一個勁地催他離去,李臻反而鬆了口氣,大姊的反常表現說明王輕語就在她府內。

       李臻一顆心放下,笑道:“假如大姊看到輕語,替我好好照顧她,我就先走了。”

       李臻翻身上馬,帶著手下催馬而去,李泉撇了一下嘴,“什麼叫做替我好好照顧她,臭小子,八字還沒有一撇呢!”

       李泉關上大門,快步走進內堂,只見王輕語坐在小桌前,不停地用手帕抹著淚水,眼睛哭得通紅,腫得像個小桃子一樣。

       “大姊,是誰啊?”王輕語見李泉回來,有些不安地問道。

       “是個酒肆掌櫃,讓我明天的送酒量再加一倍。”

       李泉不想說是兄弟過來,便隨口掩飾過去,她又緊張地問道:“妳大哥真想把你嫁給那個……壽什麼王?”

       王輕語眼中閃過一絲怒火,咬牙道:“不是嫁,是送給他,當他的侍妾。”

       “哎!妳大哥也真是,好好的人家不嫁,非要送入宮中,那些宮中可黑著呢!進去就出不來了,哪裡像嫁給我兄弟,還那麼自由..”

       王輕語臉上頓時通紅,扭捏地小聲道:“大姊——”

       李泉嘿嘿一笑,又握住王輕語的手,不准她跑開,低聲問她道:“妳給我說實話,你願不願嫁給我兄弟?”

       王輕語羞得連脖子都紅了,手被李泉握住,也沒法逃走,她深深低下頭,半晌才輕輕點了點頭,李泉大喜,連忙道:“妳就放心吧!我會把一切都安排好,我早就覺得你應該是我弟媳,就等著這一天呢!”

       王輕語咬了一下嘴唇,“可是……我兄長會上門為難大姊。”

       “他敢!”

       李泉忿忿道:“明天我請小胖幫個忙,帶些士兵住在我家裡,我看他敢上門搶人。”

       話雖這樣說,李泉還是有點不太放心,她十分精明,立刻想到了一個王元寶找不到的地方。

       次日天不亮,一輛馬車便離開了李泉的府邸,向城外駛去,李泉將王輕語藏在城外的一戶農宅內,那裡是她手下一個夥計的家,李泉當然也知道,放在自己府上或者兄弟的家裡,王元寶不敢強行搶人,不過這樣有點沒道理,畢竟人家是兄妹。

       ……

       次日中午,一名家丁跑回了王府,王元寶正負手在大堂上來回踱步,心中煩躁不安,家丁氣喘吁吁跑來道:“老爺,我們知道二姑娘下落了。”

       王元寶急忙一把抓住家丁衣襟問道:“人在哪裡?”

       “應該在李東主的府中。”

       “什麼叫應該?”

       “老爺,我們雖然沒有看見人,但李東主的府宅從來沒有士兵把守,但今天卻多了幾名士兵守門,我們猜想,肯定就在府中。”

       其實王元寶就懷疑妹妹藏身在李泉的府中,現在更加能確定了,他恨得咬牙切齒,“李臻,你欺人太甚,我們走著瞧!”

       他又吩咐十幾名手下,“給我在李泉大門口盯著,若發現目標就立刻動手搶人。”

       王元寶快步走回書房,鋪開一張信紙,提筆開始寫一封信,他就不相信,這世上沒有壓不住李臻的人。

       ……

       時間又漸漸過去了半個月,白露已經過了,天氣一天涼似一天,秋風蕭瑟,大樹上的葉子轉為枯黃,一片片隨風飄落。

       王家也慢慢安靜下來,王輕語還是沒有回來,由王輕語出走引發的風波似乎已經平息了,至少表面上不再被人提起。

       事實上,王元寶一天都沒有平靜過,他眼巴巴地等著京城的消息,可他又害怕李臻忽然擺宴請客,那可能就意味著自己妹妹被他納為妾了,但想想又不可能,畢竟王家也是有身份之人,李臻再是強勢,也不能做這種有違禮制之事。

       而且他的手下在李泉府宅附近盯梢了半個月,終於他才明白過來,他妹妹根本就不在李泉府中,也不在李臻府中,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

       這令王元寶心煩意亂,時間越向後拖,越對他不利。

       中午時分,他正坐在內堂喝茶,忽然管家飛奔而來,連聲喊道:“老爺!老爺!”

       “發生了什麼事,這般慌張!”王元寶不滿地問道。

       “老爺,壽春郡王來了,就在府門外。”

       “啊!”

       王元寶驚叫一聲,手中茶杯落地,摔得粉碎,他也顧不上茶杯,起身便向大門外跑去,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李成器盼來了。

       王府大門外停住一輛馬車,十幾名隨從跟隨在左右,只見一名年輕公子負手站在馬車旁,儘管他穿著普通人的長袍,但還是掩飾不住他骨子裡的高貴氣質,這名貴公子正是李旦的長子,壽春郡王李成器。

       李成器當然是為王輕語之事而來,他接到王元寶信的第二天便啟程出發了,坦率地說,李成器早就看中了王輕語的美貌,若不是父親堅決反對他娶商人之女為側妃,他早就上門迎娶,但父親的反對也不能阻止李成器對王輕語的念念不忘。

       這時,王元寶快步走出府門,躬身施禮道:“王元寶參見殿下!”

       王元寶興奮異常,他沒想到李成器會親自趕來長安,但同時,他心中也有一絲不安,他感覺事情好像有點鬧大了。

       李成器點點頭,“這裡不是說話之地,進去再說吧!”

       “殿下請!”

       王元寶將李成器請進了內堂,李成器坐下來,一名侍妾給他們上了茶,李成器一路奔波,著實有點疲憊了,他喝了一口茶,才慢慢平靜下來。

       “王東主,我父親讓我向你表示誠摯的感謝,王家對我們的支持,我們不會忘記。”

       王元寶心中湧起一陣暖意,王爺沒有忘記他。

       李成器先安撫了王元寶一番,便將話題轉到了今天的正事上,他從懷中取出了王元寶寫給他的信,放在桌上推給王元寶,“這個還給你!”

       “這是……”

       王元寶有點心慌意亂起來,他不明白李成器的意思,“殿下不是想——”

       李成器擺擺手,不讓他再說下去,他當然被王輕語的美貌打動,可比起大唐江山,一個女人實在算不上什麼。

       “我父親希望你不要再提這件事,他很支持李臻迎娶王東主的妹妹。”

       王元寶就仿佛迎頭挨了一棒,有點懵了,李成器又道:“李臻對我們很重要,我們希望得到他的支持,他如果能和王家聯姻,對我們的大業會有很大的幫助。”

       說到這,李成器有些歉然地對王元寶道:“我知道你不太願意,可為了我們的大業,還是要委屈你了。”

       王元寶何止是委屈,他簡直要哭出來了,他皇親國戚的美夢,難道就要破滅了嗎?

       “可是殿下,我妹妹更希望跟著你啊!”

       李成器無奈地苦笑一聲,如果他為一個女人而和李臻反目成仇,那他也太不成器了,他見王元寶還不開竅,也暗暗有點惱火起來,又加重語氣道:“王東主,我希望你能明白,這是我父親在拜託你!”

       王元寶驀然醒悟,他立刻像一隻蔫了的雞一樣,深深垂下了頭,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選擇餘地了。

       ……

       李泉在傍晚時才從店裡回家,只見門口停著一輛馬車,她心中有點奇怪,便問門房道:“老王,是誰來了?”

       門房笑著迎了上來,“啟稟夫人,是王大東主的夫人來了。”

       李泉一愣,“是王元寶的夫人?”

       “是!她已經客堂等了一會兒了。”

       李泉心念急轉,難道王元寶派他妻子來給自己下最後通牒了?

       李泉快步走進大門,一直向客堂走去。

       走上客堂臺階,只見一名濃妝豔抹的年輕女人坐在堂上,烏黑的頭髮上綴滿了珠翠,打扮得十分貴氣,李泉知道王元寶的妻子姓張,是長安另一個大富豪的女兒。

       “很抱歉,讓夫人久等了。”李泉滿臉笑容地走進了客堂。

       張氏連忙站起身,雪白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道:“我不請自來,打擾李東主了。”

       “不必客氣,請坐吧!”

       李泉請張氏坐下,又讓侍女換新茶,張氏欠身笑道:“我今天前來,是為了輕語之事。”

       “等一等!”

       李泉連忙打斷她的話,“夫人不會認為輕語是藏在我這裡吧!”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是來找輕語,我是來談談輕語的婚事。”

       “哦——”

       這個結果著實出乎李泉的預料,王元寶信誓旦旦說絕不嫁給李家,現在他妻子又來談婚事,這是什麼原因讓王元寶改變了心意?

       不過,肯來談婚事總是一件好事,李泉收起譏諷之心,誠懇地說道:“我現在心意還沒有變,如果王家肯把輕語嫁給我弟弟,我們家絕不會委屈她。”

       張氏笑著點點頭,“按理,我應該找狄夫人去談此事,但我家老爺的意思,還是希望和李東主談,我們原則上也同意夫人的求婚,但有兩個條件。”

       “請說,哪兩個條件?”

       “俗話說,女無父兄叫奔,女有父兄叫嫁,我們王家在長安也是有臉面之人,我們希望李將軍能明媒正娶我家輕語,除了不拜堂以外,其他儀式應該都一樣。”

       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娶妻和娶妾的最大區別就是在拜堂上,如果娶妾也要拜堂,那就是對正妻的不敬,正妻不會答應,也會遭人非議,這一點王家也知道,所以他們要求最高的儀式,也就是風風光光嫁女,除了拜堂。

       李泉點點頭,“我可以答應,請說第二個條件。”

       “第二個條件,需要李將軍答應,我家輕語不是妾,而是次妻,她有權得到誥命,就算李將軍將來再娶妾,也不能和輕語平等。”

       李泉笑道:“其實之前我就給尊夫說過了,我們不會委屈輕語,就是這個意思。”

       “那好吧!另外,還有一個小小的障礙需要李將軍去掃除,那就是長孫家。”
waynes0426 發表於 2015-6-18 23:36
第 374章    輕語進門
  
    長孫延怎麼也想不到壽春郡王李成器會來拜訪他,而且來得這麼晚,一更已經過了,坊門早已關閉,他正和幾名侍妾享受床榻之樂,李成器卻不期而至。儘管這是一個很無禮的時間,但長孫延知道,這是為了避開有心人的耳目,他連忙穿好衣服,親自到大門外去迎接。
    李成器的馬車停在長孫府側門,此時他坐在馬車內沒有下來,李成器也很無奈,沒想到李臻竟然託他做這件事,一旦聖上知道他跑去長安拜訪關隴貴族,後果簡直不堪設想,但這個人情他又不得不做。

   '吱嘎!'   一聲,側門開啟,只見穿著便服,頭戴小帽的長孫延出現在門口,正探頭向兩邊張望。

   “這邊!”   李成器在馬車內低聲喊道。

    長孫延呆了一下,半晌才反應過來,李成器是讓他進馬車談話,他連忙出了側門,直接鑽進了馬車。

   “這麼還來打擾世叔,很抱歉!”

    長孫延是長孫無忌之孫,在輩分上確實要高李成器一輩,但對方是相王長子,長孫延也不敢無禮,連忙躬身道:   “微臣參見殿下!”  

   “咱們就長話短說吧!”   李成器吩咐一聲,馬車緩緩啟動,在坊內嗒嗒而行。長孫延心中驚訝,他不知道李成器怎麼會來長安,想必是有重要之事,他不敢多言,凝神細聽。

    李成器沉吟一下道:   “父親讓我和世叔談一談,最近朝廷局勢比較穩定,我們打算把南方的那些武士遷到北方來,在洛陽附近訓練他們,只是場地一時找不到合適之處。 ”

    長孫延雖然不會說話,但他還是明白了李成器的意思,他連忙道:   “殿下請說吧!需要把武士們安置在哪裡,我去買莊園。”

    李成器想到李臻給他說的話,這個長孫延做事不牢靠,不能讓他知道核心秘密,他便笑了笑道:   “現在還沒有想好放在哪裡?不過我們打算購置一座千頃土地的大莊園,大概需要三萬貫錢。 ”

    李成器改變了全權委託給長孫延的想法,他只需要長孫延出錢,購置莊園之事讓做事牢靠的人去操作。

    長孫延沒有意識到李成器的真實意思,三萬貫錢的數量雖然對於普通人家簡直不敢想像,但對於長孫氏卻並不算大數目,只略略猶豫一下,長孫延便欣然答應了,   “這筆錢我會讓王家交給殿下,只要殿下需要,隨時可以支取。”

    馬車在坊內繞了一個彎,又慢慢向長孫府失去。

   “我今天找世叔還有一件事,那就是關於王元寶之妹,世叔應該知道吧!”

    長孫延怎麼會不知道,王輕語是為他三子沖喜而準備娶的妾,但三子病逝,王輕語也沒有過門,但長孫延卻不准王輕語再嫁,一方面是關係長孫家的顏面,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控制王家,但更重要是,長孫延的骨子裡根本就看不起王家。別的方面長孫延反應比較遲鈍,但這方面他卻反應機敏,他立刻明白過來,笑道:   “如果殿下看上王輕語,臣下當然不會阻攔,我明天就和王家取消這個婚約。”

    李成器笑著點了點頭,   “世叔的態度令人敬佩,相信父親會很讚賞,不過不是我要娶王姑娘,而是李臻要娶她。”

    長孫延登時愕然,馬車又來到了長孫家側門,緩緩停了下來。

    ............

    在李臻上任幾個月後,李臻府上又傳了兩件大事,一件是李臻妻子狄夫人懷了身孕,另一件更讓人感興趣,李臻將迎娶王家之女為次妻,雖然次妻的本質和妾沒有什麼區別,但李臻要迎娶的次妻還是和普通的妾不太一樣。一是王家要風風光光嫁女,這和普通納妾時趁夜間用一輛馬車將人送入府不同,其次傳聞說聖上為嘉獎李臻的功勞,特地下旨封王家之女五品誥命夫人,這和一般小妾沒有任何地位又有天壤之別。    當然,明眼人自然明白,次妻就是次妻,永遠也無法取代正妻。

    入夜,李臻坐在狄燕身邊,貼耳在她肚子上聽了片刻,狄燕撫摸著他頭髮笑道:   “還早呢!產婆說再過兩個月就能聽見了。”  

    這時,門口有侍女小聲道:   “將軍,泉夫人又在催將軍了。”

    李臻心煩,回頭斥道:   “你讓她再等會兒,我會過去。”

    狄燕笑著勸道:   “去吧!你今天要試衣,明日一早出發,要不就來不及了。”

    按照李泉和王家達成的方案,把娶妻的迎親改成了娶妾的送親,明天一早王家會把王輕語送到李泉的府中,李臻會在大門口迎接,在那裡和狄燕行簡單的夫妻禮,晚上再一起回李臻府中,和狄燕行姐妹禮,這才是完整的娶妾過程。這個方案當然也徵得了狄燕的同意,畢竟狄燕才是正妻,不管是娶妾還是納妾都是由狄燕說了算,李泉不過是操辦人。方案照顧了王家的面子,也同時顧及了狄燕的尊嚴,雙方都表示能接受。

    李臻點點頭,握了一下狄燕的手,   “我去去就回來!”

    他起身快步離去了,狄燕望著丈夫離去,不由低低嘆了口氣,沒有哪個女人願意自己丈夫再娶別的女人,不過有的事情必須要學會適當妥協,以爭取李臻在別的方面讓步,否則有一天上官婉兒進了門,那才是她狄燕的噩夢。

   .....

    儘管王家嫁女的傳聞在長安傳得沸沸揚揚,但當王家嫁女隊伍真正出現時,感興趣的人卻並不多。

    當然這和王元寶突然改變計劃有關,他準備組建一支五百餘人的送親隊伍,但遭到了王輕語的強烈反對,她不願意大張旗鼓,最後王元寶不得不妥協,將五百人的送親隊伍減少到五十人。以至於王輕語的送親隊伍出現時,很多人並沒有意識到這支五十人的送親隊伍居然就是長安首富 ​​的妹妹出嫁,以為只是普通的一樁婚禮隊伍。

    這其實也是王元寶商人的精明,既然他已經無法阻止妹妹嫁給李臻,那他就要從這門婚姻中賺取最大的利益,畢竟李臻是長安留守,權力不小,那麼首先就不能和妹妹翻臉,其次不能得罪李臻,所以王輕語提出的任何要求,王元寶都乖乖地照辦。

    王輕語和貼身侍女坐在一輛華麗的馬車內,前面十幾名鼓樂手吹吹打打,後面跟著十幾輛馬車,滿載著王輕語的嫁妝,每輛馬車旁跟著兩名騎馬侍衛。王輕語頭戴鳳冠,身著大紅喜袍,她心中異常激動,這是她的人生大事,也是她一輩子的歸宿,這一天她盼望已久,卻沒想到終於成為現實,淚水從她眼角輕輕滑落,她忍不住喜極而泣。不過隨著馬車離宣陽坊越來越近,王輕語心中也有點緊張起來,而且她心中也有一種略略的不安,畢竟她和李臻不是像狄燕那樣熟悉,他們之間會不會有一點尷尬,想到尷尬,她忽然想起今晚要做的事情,臉上頓時羞得通紅,渾身變得滾熱起來。

   “姑娘,到了!”   侍女低低提醒一聲,王輕語才發現,她的馬車已經駛入了宣陽坊。

   '砰!啪!'   一陣陣震耳欲聾的爆竹聲在宣陽坊內響起,和外面的冷清不一樣,宣陽內人山人海,幾乎家家戶戶都出動了,扶老攜幼,前來圍觀王家嫁女,馬車兩邊擠滿了男女老幼,到處是一張張笑臉,喊著祝福的話語,幾名王家的隨從將一把把銅錢撒向人群,引來孩童們的一陣爭搶。

    人越來越多,將道路擁擠得水洩不通,連馬車也難以前行了,這時,酒志率領百名士兵奔來,大喊道:   “鄉親們藉借光,讓新人過去 ​​。”

    人群終於讓開一條路,馬車開始緩緩而行,停到了李泉的府門前,府門口插滿了數百塊木牌,張燈結彩,李臻穿著新郎服飾站在大門口。這時,兩名喜娘將王輕語扶了出來,十幾名侍女立刻打扇遮住了她,李臻笑著走上前,和王輕語並肩走在一起,兩人緩緩向府中走去。

   “路上還好嗎?”   李臻低聲笑問道。

    王輕語又是羞澀,又是緊張,話都說不出來,只是低低地嗯了一聲。

    夫妻之禮很簡單,就是兩人在一張擺放著喜燭和焚香的桌前下跪,一起三拜天地,然後便是夫妻對拜,少了一項高堂跪拜。

   “同拜天地!”   在李泉高聲喝喊中,李臻和王輕語一起在軟墊上跪下,併肩三拜了天和地。

   “夫妻對拜!”   

     .....

    天已經黑了,馬車裡也一片漆黑,王輕語安靜地坐在車窗旁,頭深深低著,儘管她和李臻已經拜了天地,但她心中還是十分緊張和羞澀,不敢對視坐在旁邊的丈夫。

    李臻輕輕握住了她光滑細嫩的手,小聲笑道:   “在高昌時,我把你當做天仙一般敬仰,從不敢相信有一天你會成為我的妻子。”  

    王輕語也低聲道:   “那個時候你就賊兮兮地盯著人家,一臉不安好心的樣子。”  

   “那時我哪裡敢,不過現在我卻有一點不安好心了。”

    說著,李臻輕輕摟住了她的腰,讓她依偎在自己懷中。王輕語心中緊張得怦怦直跳,她知道要發生什麼,心中十分緊張,但又有一絲期待。這時,李臻低下頭,吻住了她紅潤而又微微張開的嘴唇,王輕語閉上了眼睛,渾身癱軟地倒在李臻的懷中。
本帖最後由 waynes0426 於 2015-6-18 23:40 編輯

waynes0426 發表於 2015-6-18 23:41
第 375章    緊急回京

    光陰荏苒,一晃過去了五年,這五年朝野平靜,波瀾不驚,雖然李武時有暗鬥,也都沒有波及到對方的基本盤,雙方維繫著一種動態平衡,這也是武則天所期待的結果。
    不過女皇武則天似乎有點晚節不保,她完全沉溺於與二張的荒淫之中,張氏兄弟的權勢愈加滔天,武則天為張氏兄弟創建了控鶴府,名義上是研究學問之地,實際上卻成了第二朝廷中樞,武則天的所有的批示和旨意都是由控鶴府發出,由於相權被削弱,控鶴府和政事堂漸漸形成了對立之勢。

    不過長安卻很平靜,或許是遠離朝廷的緣故,張昌宗對李臻的仇恨也漸漸淡了,彼此相忘於江湖,李臻這五年倒也過得波瀾不驚,兩年前他從副留守升職為西京留守,爵位也升為敦煌縣公,張說升為​​西京留守長史。不過李臻的家庭卻有了不小的變化,五年前,狄燕先後給他生了一子一女,王輕語也在三年前生了一子,李臻已經成為三個孩子的父親。

    這天傍晚,李臻和平常一樣從官衙回到家中,剛進家門,小女兒李蕙彷彿一陣風地跑了出來,嬌聲叫喊:   “爹爹!”

    李蕙今年才三歲,比次子李延著小半歲,李臻最疼愛這個小女兒,他蹲下身,一把將女兒抱了起來,哈哈大笑,用短胡茬在她小臉蛋上刺了一下,問道:   “小傢伙今天又調皮了?”  

   “蕙兒很乖,沒有調皮,哥哥很調皮,被娘打屁股了。”  

   “哪個哥哥調皮?”   李臻笑問道。

   “兩個哥哥都調皮。”

    李臻又親了她一下,抱著女兒走進了內宅,狄燕笑著迎了出來,   “夫君回來了。”  

   “嗯!今天跑了一天,有點累了。 ”

    狄燕把女兒接過去笑道:   “夫君先去書房裡休息片刻,我去準備晚飯,等會兒讓輕語給你倒杯茶來。”

    李臻回到自己書房坐下,無力地躺了下來。今天他去幾個軍營視察新兵訓練,跑了一百多里路程,著實把他累壞了。

    片刻,王輕語端了一杯參茶進來,抿嘴笑道:   “夫郎好像很累的樣子!”

    李臻接過參茶喝一口道:   “今天去了灞上,又去了咸陽,跑了一天,累得腰都直不起。”  

   “今天上午我和燕姐也去看了大姊的新店,真的很氣派。”

    李泉的生意越做越大,不僅是長安最大的葡萄酒商和胡粉商,而且去年開始涉足酒樓,先後在長安、洛陽和成都收購了十幾家酒舖,最近剛剛在西市大門旁建了一座佔地十畝的酒樓,四層樓高,另有十幾間小院,叫做酒泉樓,成為長安三大酒肆之一。

   “哦!”   李臻對大姊的生意不感興趣,隨口答應一聲,又笑問道:   “聽蕙兒說,她的兩個哥哥被打屁股了,怎麼回事?”  

   “哎!兩個小傢伙太調皮了,捉弄林管家,趁林管家吃午飯時,一個把林管家引開,另一個偷偷在他飯碗了摻沙子,正好被燕姐看見,就氣不過,狠狠教訓他們一頓。 ”  

    李臻啞然失笑,他的兩個兒子居然這麼調皮嗎?

   “現在呢?”   李臻又問道。

   “燕姐罰他們寫字,每人寫五百字,估計現在還在眼淚汪汪寫字呢!”

    李臻本想為兒子求求情,不過一轉念,覺得這樣也好,若不嚴加管束,兩人長大後就會變成蚊蠅二俠了。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一名侍女禀報導:   “老爺,大夫人有急事找,好像有人從京城來了。”  

   “我知道了,馬上就去。”   李臻站起身,將王輕語緊緊摟抱一下,又親了親她的紅唇,兩人調笑幾句,李臻這才快步向外宅走去。

    剛走到中堂,正好遇到了疾步匆匆而來的狄燕,李臻見她滿臉焦急,便問道:   “出什麼事了?”

    狄燕眼睛頓時紅了,撲進李臻的懷中泣道:   “祖母快不行了,想最後見我一面,我得馬上回去。”

    李臻心中一驚,狄燕祖母在兩年前差點去世,後來救回來,當時御醫就說,老人最多還有兩三年,果然被說中了,他想了想道:   “我正好也要回洛陽述職,不如我們一起去,全家一起回去。”    李臻是打算半個月後回洛陽述職,既然祖母不行了,那就索性全家一起回去。

    狄燕紅著點點頭,“我現在就是收拾,我們明天一早就出發。”  

   “沒有問題!”   李臻想到自己還有一些事情要向張說交代,便顧不上吃晚飯,又匆匆出門向張說的官邸趕去。

    .......

     時間雖然過去了五年,但洛陽基本上沒有什麼變化,普通人為養家糊口掙錢而忙忙碌碌,當官為了升遷而殫盡竭慮,每一天都同樣的過去,時間雖然過去了五年,但一切都彷彿發生在昨日一樣。不過這段時間,朝局還是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蘇味道去世後,武攸寧出任相國,也同時西京留守之職給了李臻,這便是一個平衡,而且武攸寧因為太平公主的緣故,屬於武家的溫和派,大家都能接受,所以最後狄仁杰和婁師德沉默地接受了武家任相的現實。另外還有一個原因是控鶴府與政事堂的鬥爭越來越激烈,如果說李武之爭屬於深層次鬥爭,那麼控鶴府和政事堂的鬥爭便浮在表面上,已經公開化、白熱化。如果武攸寧加入政事堂,無形中武家的一部分力量也加入到了相國這一方,這也是狄仁傑願意看到的結果,正是種種考慮,狄仁傑最終沒有激烈反對武攸寧入相,而且蘇味道本身就是模棱兩可的人,在政事堂沒有什麼地位,溫和派的武攸寧替換他,對政事堂的權力平衡影響也不大。

    書房內,狄仁傑正負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顯得心事重重,固然是母親的病情加重給了他很大的壓力,而更重要還是朝堂局勢向不利於他的方向發展。他昨天得到消息,聖上已經在考慮立武三思為嗣,如果說聖上從前還有足夠的睿智,但這兩年她的狀態明顯下滑,昏招迭出,建立控鶴府,讓兩個不學無術的渾蛋掌握大權。而武三思竭盡全力討好張易之,在二張的枕邊風連吹之下,聖上竟然開始考慮立武三思為太子了,一旦這件事真的成為現實,大唐將面臨天崩地裂的劇變,內戰必將爆發。

    狄仁傑憂慮到了極點,他一定要阻止內戰爆發,要阻止武三思上位。狄仁傑也覺得自己力不從心,他急需得到幫助,首先便想到了女婿李臻,如果他在京城,或許能幫自己扭轉這個局面。這一刻,狄仁傑苦苦期盼李臻的到來。這時,狄夫人端了一杯茶參走進房間,她把參茶放在桌上,柔聲道:   “老爺,休息一下吧!”

    狄仁傑知道妻子為照顧母親的病情非常疲勞,他握著妻子的手坐下來問道:   “母親怎麼樣了?”

    狄夫人搖搖頭,   “情況非常不好,御醫說,最多只有幾天了,母親一直在撐著,估計就是想最後見阿燕一面。”  

   “阿燕有消息嗎?”   狄仁傑嘆口氣又問道。

   “雖然還沒有消息,不過從時間上算,他們這兩天就應該趕到京城了,再等等吧!對了,大郎明天上午會趕回來。”

    狄仁傑心中著實難過,他勉強笑了笑,又歉然對妻子道:   “這兩天我朝務繁忙,照顧母親病情就拜託夫人了。”  

   “老爺就放心吧!主要是老爺自己也注意身體。”  

   “我知道!我會當心。”

    就在這時,只聽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奔跑聲,管家在門外激動道:   “老爺,姑爺他們到了,在府門外。”

    狄仁傑騰地站起身,他頓時大喜過望,連聲對妻子道:    “快!快!我們快出去。”

    狄夫人也歡喜異常,不等丈夫吩咐,她自己先一步出去了,狄仁傑披了一件衣服,也急匆匆向府門外走去。

    狄府大門外熱鬧異常,李臻一家人乘著三輛馬車到了,連任長安縣令的次子狄光遠一家也隨他們一起回來,外面停了五六輛馬車,還有數十名親衛騎兵。

    狄仁杰和妻子快步從府中出來,李臻上前給岳父岳母見禮,狄燕喜極而泣,和母親擁抱在一起,這時,王輕語又帶著三個孩子上前,給外祖父和外祖母磕頭見禮。王輕語是在前年和狄燕一起回了狄府,她的溫柔賢良也贏得了狄仁傑夫婦的喜愛,再三囑咐狄燕要以禮相待。狄仁傑抱起兩個外孫,狄夫人也抱起外孫女,兩人都歡喜得合不攏嘴。這時,狄燕小聲問道:   “祖母情況如何?”

    一句話提醒了狄仁傑,他連忙對妻子道:   “夫人帶他們去看看祖母。”

    狄夫人小聲道:   “母親已經睡下了,不好打擾,明天再看也來得及,我先去安排他們房間。”

    狄夫人向狄燕和狄光遠招招手,笑道:   “大家帶著孩子跟我來吧!”

    狄燕拉了王輕語一下,兩人帶著孩子跟隨母親去了,狄光遠帶著妻女也跟著母親一起進府。這時狄仁傑對李臻道:   “賢婿到我書房來,我有話對你說。”

    李臻給親兵們交代幾句,讓他們跟隨管家去休息吃飯,他這才跟著狄仁傑去了書房。書房內,狄仁傑請李臻坐下,笑道:   “我看過了你的述職報告,去年做得不錯,各地在招募長征健兒去西域墾邊都不順利,唯獨關中做得最好,提前一個月完成計劃,聖上對你贊不絕口。”

    李臻欠身笑道:   “其實去西域墾邊主要是心理抵觸,覺得遠離家鄉和親人,但我覺得只要利益足夠,另外再給他們回來的希望,我想大家都願意了。事實上,我正是這兩條做得不錯,所以才能動員成功。”  

   “如果准他們再回來,那去西域還有什麼意義呢?”   狄仁傑捋鬚笑問道。

    李臻微微一笑,   “這就是一個希望,事實上當他們在西域有了家業,而且適應了西域的生活,恐怕他們就不會輕易丟下家業回來了。大家都會算賬,除了離家鄉遠一點,其他樣樣都比家鄉好,誰還會眼巴巴丟下家業跑回來吃苦呢?所以許諾他們回來,只是現在給他們心理上一個安慰,為的是讓他們心甘情願去邊疆。”  

   “說得不錯,就是這個道理,關中的經驗可以在其他州縣推廣。”

    這時,李臻又問道:   “不知現在朝廷局勢如何?”
本帖最後由 waynes0426 於 2015-6-19 00:06 編輯

waynes0426 發表於 2015-6-19 22:53
第 376章    排憂解難

   “現在朝廷局勢表面上風平浪靜,但實際上卻是暗流激盪,各種矛盾交織在一起,有我個人的榮辱得失,更有大唐的社稷前途。”   狄仁傑深深嘆息一聲,低聲道:   “聖上很可能要立武三思為太子。”

    李臻也一驚,連忙道:   “如果武三思登位,恐怕會天下大亂,難道聖上沒有考慮過嗎?”  

   “聖上被張氏兄弟迷惑,已經不像從前那樣清醒了。我勸過她,可她根本聽不見去,我該怎麼辦?”   說到這,狄仁傑注視著李臻,   “我知道賢婿很有手段,你覺得有什麼辦法挽救嗎?”

    李臻沉思片刻又問道:   “武三思得寵,是因為張氏兄弟的關係嗎?”

    狄仁傑點點頭,   “我聽說武三思這兩年在張氏兄弟身上花的錢已經不下數十萬貫了,而且還給了他們承諾,保他們世世代代榮華富貴,張氏兄弟這才全力替武三思說話,雖然這只是傳聞,但我相信現實只會比傳聞更甚。”

    李臻笑道:   “如果要破這個局,首先應該釜底抽薪,讓張氏兄弟不再支持武三思,至少保持中立,其次是對付武三思,出現在對他重大不利之事,最後才是勸說聖上,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岳父覺得呢?”  

    其實李臻想的辦法,狄仁傑都考慮過,但李臻能在短短時間內便理清思路,果然是很厲害。狄仁傑心中暗暗讚嘆,他心中又升起一線希望,問道:   “那賢婿有具體方案嗎?”  

   “請岳父讓我考慮考慮,或許明天上午,我就有辦法了。”

    其實狄仁傑還想和李臻商量一下控鶴府和政事堂的權力鬥爭問題,但這件事遠遠比不上武三思將被立為太子重要,狄仁傑便不再提此事,他滿懷期待地捋鬚笑道:   “那我就等賢婿的好消息了。”  

   ..........

    夜已經深了,李臻負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白天他只是理清了思路,權力鬥爭大凡就是這幾招,釜底抽薪、正面交鋒和上層路線,在加點暗箭伏兵之類的小手腕,對付每一個人都八九不離十,所以他能很快說出對付武三思的思路。不過具體辦法卻有點讓他為難了,既要有效,能徹底動搖武三思的地位,但又不能讓自己過於涉入,而且還要能阻止權頃朝野的張氏兄弟對武三思的支持,其實這才是最難的一點,張氏兄弟最害怕什麼呢?    李臻苦思冥想,不時又將想到的心得在紙上記下來..

    狄燕在娘家睡得不太好,天還沒有亮便醒了,她有點放心不下孩子,便起身去隔壁的房間,三個孩子都睡得很香甜,不過狄燕卻意外發現,最東面的小房間裡還亮著燈。她微微一怔,快步走到門口,透過門縫卻見丈夫李臻正坐在桌前寫著什麼。

   “夫君,你一夜未睡嗎?”   狄燕吃驚地問道。

   “嗯!我睡不著。”   李臻揉了揉熬得通紅的眼睛笑問道:   “現在什麼時候了?”

   “五更已經過了。”   狄燕又是生氣,又是心疼,他們一路辛苦,根本沒有休息好,好容易才回洛陽,準備好好休息一下,不料丈夫又熬了一夜。她走上前不准李臻再寫東西,生氣道:   “你快去睡一會兒,我爹爹真是過份,我們剛到就拉住你做事,還讓不讓人活了。”  

    李臻歉然笑道:   “馬上就好了,讓我把它寫完,上午我會睡一覺,下午開始做事。 ”   李臻從狄燕手中奪過筆,把她推出房間笑道:  “ 你去睡覺,明天你還要陪祖母,不能太累了。”

    狄燕也十分疲憊,有點撐不住了,便囑咐李臻兩句,轉身回房去了。

    李臻又沉思片刻,提筆寫下了最後一條策略,這件事需要李旦或者李顯親自出面..

    ......

    下午時分,在南市大門附近的一家小酒肆內,李臻秘密會見了李重潤,數年不見,李重潤似乎蒼老了許多,而且對李臻的態度也遠不像從前那般熱情,甚至有點敷衍的意思。李臻也感覺到了李重潤態度的變化,原本制定的周密計劃立刻打了折扣,他已不是當年意氣風發的內衛統領,變得更加謹慎小心,他猜到李重潤對自己的態度變化極可能和自己偏向李旦有關。

   “今天請重潤兄出來,主要是想問候一下令尊的情況,聽說令尊三年前曾感重恙,不知他現在身體可好?”  

    三年前李顯曾中過一次風,據說癱在床上足足近一年,這兩年才漸漸有所好轉,其實李重潤對李臻態度冷淡也不僅是因為李臻偏向李旦,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父親身體不好,使他有點心灰意冷了。他淡淡道:   “多謝李將軍關心,家父現在身體已逐步好轉,這兩年他也不太管外面之事..。”

    李重潤的言外之意,就是希望李臻不要再來打擾父親。李臻明白了他的意思,便笑道:   “我只是希望令尊身體盡快好轉,別無他意。”     

   “既然如此,那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李重潤站起身,向李臻拱拱手,轉身便快步離去,李臻怔怔望著他的背影走遠。眼看武三思要上位當太子,李顯父子居然無動於衷,這令李臻心中著實有點失望。

    ...

    李重潤匆匆趕回王府,其實他心中也對武三思要謀太子之位著急,但自從父親生了一場重病後,家中的大小事務都是由母親做主,父親似乎也有點心灰意冷,不再指望能重登大位,這讓李重潤也無可奈何。剛走要走進後宅大門,一名侍衛攔住他的去路,冷冷對他道:  “ 大公子,夫人讓你過去。”

    李重潤狠狠瞪了侍衛一眼,只得又回頭向中堂走去。

    中堂上,韋王妃正和她的侄兒韋播商議收支之事。王妃韋蓮這兩年利用丈夫生重病的機會,重新奪回了廬陵王府的主導權,她也頗有手腕,一方面安撫丈夫,讓他一步步依賴自己;另一方面,她恪守婦道,不再做惹怒丈夫之事。更重要是,她把廬陵王府的財權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任何收支都要經過她的批准,這就徹底控制住了丈夫李顯,李顯也無可奈何,只得任她擺佈。

    韋蓮一旦掌權,便更加倚重娘家,韋播就是她最倚重的心腹,每年獨孤家族支給李顯的十幾萬貫錢財,現在主要是通過韋播來交接,所以韋播實際上已經取代從前的李重潤,成為廬陵王府的對外聯絡人。如果李臻找他,那就是找對了人,但李臻並不知情,還是找李重潤,自然就沒有什麼效果。

   “回禀姑母,獨孤家的那筆錢,我已經按照姑母的要求劃撥一半到麒麟山莊,我準備今年再招募八百勇士,盔甲和兵器都已齊備。”

    李顯雖然有點心灰意冷,但韋蓮卻愈加野心勃勃,她可不想放棄丈夫爭奪皇位的機會,既然她掌控了王府的財權,她就要把所有的錢都用在刀刃上,當初在房州,韋家訓練了數百武士,得到李臻的幫助才掩蓋過去。現在武則天年老體衰,又沉溺於二張的各種遊戲,對興唐會以及兩個兒子的控制也沒有從前那樣嚴密,韋蓮便抓住機會在滎陽一帶購置大片土地和丘陵,建立了佔地千頃的麒麟山莊,開始秘密​招兵買馬,目前已招募了三千士兵,由另一個韋氏子弟韋頌來進行操練管理。

    韋蓮點點頭道:   “給山莊的錢再加兩成,我聽頌兒說,山莊騎兵不足,所以我考慮招募一些胡人來組建騎兵,耗費可能會很大,但我覺得很有必要,今年的招募就主要以善騎射的胡人為主吧!”

    韋播還想再說兩句,這時李重潤快步走了進來,韋播立刻閉上嘴。他和李重潤的關係不好,兩人甚至十分敵視;李重潤不敢反抗母親,便將滿腔怒氣都發洩在韋氏兄弟身上。當然,韋播也同樣十分忌恨李重潤和他的兄弟李重俊,他們在私下不止爆發過一次衝突,但每次韋王妃都偏向韋氏兄弟,結果使李重潤更加憤恨韋氏,也讓韋播更加囂張。

    韋播並沒有因為李重潤進大堂而離開,而是站在一旁冷冷地看著他,李重潤敵視的目光射向韋播,兩人目光相觸,大堂內的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韋蓮不滿地哼了一聲,問李重潤道:   “你今天去見誰了?”  

   “啟禀母親,孩兒沒有去見誰。”   李重潤躬身回答。

   “胡說!”   韋蓮重重一拍桌子,怒喝道:   “你以為瞞得過我嗎?說!你去見誰了?”

    李重潤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行踪已經被母親監視了,他萬般無奈,只得如實相告,   “孩兒知錯,今天李臻派人來找孩兒,孩兒去南市和他見了一面。”  

   “哦?快說,他找你做什麼?”   韋蓮顯然對李臻歸來很有興趣,她知道李臻在這個敏感時候出現,一定是有所企圖。

   “沒有說什麼,他只是關心父親的身體,我告訴父親現在已經漸漸恢復了。”  

   “不會吧!他找你不可能只說這件事。重潤,你還想瞞著我嗎?”   韋蓮的語氣又開始嚴厲起來。

    李重潤嘆了口氣道:   “或許他是想說什麼事,但孩兒沒有興趣,所以他就沒有說下去。母親應該知道,孩兒和他見面,連一盞茶的時間都沒有。”

    韋蓮知道他說的是實話,李重潤進酒肆很短時間就出來了,那點時間確實談不了什麼大事,她有些不滿道:   “你為什麼沒有興趣?”

    李重潤終於忍不住爆發了,他一指韋播,高聲道:   “有他在,母親大事與孩兒何干?”

    喊完,李重潤立刻後悔,撲通跪在地上,低頭不語。韋蓮惡狠狠盯著沒用的兒子,過了好一會兒,她才一揮手,   “沒用的東西,下去吧!”

    李重潤緊咬牙關,起身便快步離去,頭也不回。韋蓮一直望著他走遠,不由又陷入了沉思,她相信李臻一定有重要事情。不行!如果涉及皇位之爭,那她絕不能被動,她一定要知道李臻到底想做什麼?想到這,她招手將韋播叫上前,低聲對他囑咐了幾句,韋播連連點頭,   “請姑母放心,侄兒一定不會讓姑母失望。”

     ....

    和李重潤的冷淡相反,李臻和李成器的見面卻非常有效果:李成器當然知道現在形勢危急,眼看皇祖母越來越傾向武家,準備把皇位傳給武三思,李旦父子都心急如焚,李旦甚至考慮聯絡興唐會成員,一旦武三思被立為太子,那李氏皇族便在各地起兵聲討。而李臻在這個關鍵時刻到來,頓時給了李旦極大的信心和希望,他希望李臻能像從前一樣力挽狂瀾,阻止武三思上位。

   “昨天岳父和我深談過此事,我也考慮了一夜,大致理出一個方案,我們需要做三件事,一件事由我去做,另一件事由我岳父出面,還有一事就需要相王殿下親自出面了。”

    說著,李臻將一隻捲軸交給李成器,   “這便是我考慮的方案。”

    李成器接過捲軸匆匆瀏覽一遍,他不由得暗暗叫絕,果然是高明的策略。他又問道:   “一定要我父親出面嗎?比如我代表父親出面如何?”

    李臻搖了搖頭,   “只有相王殿下親自出面才有說服力。不過你可以安排次會面,盡量隱蔽,不能讓任何人知曉。”

    李成器想想也對,自己出面比起父親出面的效果相差太遠,他略一沉思,又有點擔心問道:   “將軍覺得張氏兄弟會屈服嗎?”

    李臻微微一笑,   “我很了解張昌宗此人,也包括張易之,他們已有足夠的權勢和富貴,已經不稀罕再多的錢財,他們的軟肋就在於怕死,只有用死亡來威脅他們,他們才會有所收斂。有的時候直接命中要害,要比求他們有效得多。”

   “好吧!我會轉告父親,我們盡量就按照這個計劃執行,如果有什麼變化,我會及時和將軍聯繫。”

    李臻起身施一禮,   “成敗就在此一舉,我們必須要謹慎小心,更要全力而為!”      本帖最後由 waynes0426 於 2015-6-19 23:07 編輯

waynes0426 發表於 2015-6-19 22:53
第 377章    武氏奇兵

    李臻和李成器分了手,坐上馬車又去了勸善坊,他去勸善坊卻不是為了找高延福。

    此時高延福已經失寵,常年在家養病,很少再去皇宮了。他因勸說武則天保重龍體而觸怒張易之兄弟,差點被殺,武則天念他舊功,便安排他回家養老。高延福也心灰意冷,每天在家釣魚養性。

    李臻當然是需要去探望一下對他有恩的高延福,但現在不是時候。他來到了高延福府宅的隔壁,武承嗣的府宅。

    這幾年武承嗣也相當低調,他知道聖上不希望他和武三思發生內鬥,所以他也盡量不去招惹武三思,在家中喝酒享樂,日子也過得逍遙。不過最近武承嗣也聽說武三思可能會被封為太子一事,他的心也開始變得不平靜起來。

    在七八年前,他武承嗣也曾權勢滔天,離太子之位只有一步之遙,但正是上官婉兒和武三思設下的舍利案和毒經案讓他從天堂一步墜入地獄,這個刻骨之仇,武承嗣銘記於心。現在武三思居然也要謀太子之位,這讓武承嗣心中不免生出一念殺機,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這些年武承嗣雖然表現低調,但屬於他的地盤他卻一點沒有放鬆,在武家他依舊維繫著跟隨他的一派,也就是以武攸寧、武攸暨為首的溫和派。儘管武三思絞盡腦汁想統一武氏,但有武承嗣在,武三思始終沒有得逞。

    內堂上,武承嗣躺在兩名侍妾懷中,瞇著眼看著一隊舞姬翩翩起舞,一邊喝著醇厚的美酒。這時,管家奔至堂下禀報導:   “老爺,李臻在府外求見!”

    武承嗣先是一怔,隨即反應過來,連忙道:   “請他到我外書房稍候,我馬上就來。”

    他無心再看舞樂,起身換了一件衣服,快步向外書房走去。武承嗣對李臻的心情一直很複雜,李臻在毒經案和後來刺殺上官婉兒一案中對他痛下殺手,使他被貶黜去了嶺南;但在他偷偷逃回中原時,又對他有大恩。正是這種恩仇情懷混雜在一起,使他自己也不知道對李臻是該仇恨,還是該感激。

    武承嗣快步來到了外書房,只見李臻正坐在房中喝茶,他輕輕咳嗽了一聲,李臻連忙站起,對他拱手笑道:   “魏公,多年不見了,別來無恙?”

    武承嗣在前年被封為魏國公,也算是撈回一點身份,他勉強笑道:   “李將軍怎麼有空來我這裡?”  

   “我是來探望高府君,順便再看看魏公近況。”  

   “原來如此,將軍請坐!”   武承嗣一顆心放下,原來李臻不是專程來找自己。兩人分賓主落座,武承嗣讓人上了茶,他又笑問道:   “這次李將軍回京是來述職吧?”  

   “正是!”   李臻笑道:   “好幾年沒有回京城了,發現洛陽變化很大,都有點不太認識了。”  

   “不至於吧!李將軍真會開玩笑,我倒覺得洛陽變化並不大,一切都是老樣子。”

    李臻微微一笑,   “我說是朝堂,不是洛陽市井。”

    武承嗣   '哦——'   了一聲,臉上有點不自然起來。他雖然比較愚蠢,但李臻開門見山便給他講朝堂之事,如此明顯的暗示,他怎麼會不明白。半晌他乾笑一聲說:   “李將軍是指武三思將被立為太子之事吧!”  

   “魏公覺得可能嗎?”   武承嗣搖了搖頭,   “我說不清楚,說實話,我已經好幾年沒有見到聖上了,她究竟是什麼心思我也不了解了。”

    停一下,武承嗣又試探著問道:   “李將軍似乎很在意武氏要被立太子?”

    李臻笑了笑道:   “我雖然姓李,但並不是皇族,我是隴西李氏,所以武家登基我也能接受。不過武三思讓我有點擔心。”  

   “擔心什麼?”   武承嗣又問道。

   “武三思此人心胸狹窄,得罪過他的人,他​​都絕不會放過,對他太子之位有威脅的人,他​​也會斬草除根;我當初得罪過他,他豈能饒我?”   說到這,李臻似笑非笑地望著武承嗣。

    李臻說得是自己,但武承嗣的心卻猛地跳了起來。李臻一句話刺中了武承嗣的要害,他武承嗣才是真正威脅武三思太子之位的人,如果武三思真做了太子,他第一個不會放過的,不是李臻,而是自己。武承嗣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便有了心事。

    李臻卻不再提此事,隨便閒聊幾句,便起身告辭了。俗話說,響鼓不用重錘,關鍵是要敲到點子上,李臻知道武承嗣的要害在哪裡,他也不明說,點到為止,讓武承嗣自己去體會;至於武承嗣該怎麼做,他相信武承嗣不會束手無策。其實武承嗣並不是他的三策之一,而是屬於奇兵、伏兵一類,所以武承嗣要怎麼做,李臻並不會具體指導,而且一旦處理不好,還會打草驚蛇。

    李臻告辭而去,武承嗣陷入了沉思之中。這些年他一直冷眼旁觀,儘管他沒有去招惹武三思,但並不代表他不知道武三思的要害在哪裡?    沉思良久,武承嗣立刻對堂下的侍女令道:   “速去把三娘找來見我!”

     .......

    武芙蓉在四年前再次出嫁,嫁給禮部員外郎週通,不過這門婚姻只維持了不到三年,週通在去年初鬱鬱而終。娶了一個精力過於旺盛的女人,到頭來要麼把眼睛閉起來,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要麼就被綠帽子壓死,很不幸,周通屬於後者。沒有了丈夫的束縛,武芙蓉更加狂放不羈,私生活極為混亂,不過她的另一方面也是個權力慾極重的女人,父親無法在權力上滿足她,她只能從身體上去征服男人。

    不多時,武芙蓉匆匆趕到父親的外書房,穿一件寬大的長裙,臉上紅暈未消。武承嗣不滿地瞪了她一眼,卻沒有埋怨女兒的胡亂生活,他自己也差不多。

   “剛才李臻來過了。”   武承嗣隨口說道。

    武芙蓉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倒不是對李臻感興趣,而是她知道李臻到來,必然是有什麼重要事情找父親。她急問道:   “他來做什麼?”  

   “他說去探望高延福,順路來看看我。不過我剛才問了門房,李臻並沒有去看高延福,而是進坊門後直接來我這裡。”  

   “我明白了,他就是專門來找父親,他有什麼企圖嗎?”   武芙蓉問道。

   “他倒沒有明說,不過我聽懂了他的暗示。”

   “他暗示什麼?”  

   “他說武三思如果成為太子,他首先就會剷除威脅到他太子地位的人,這就是在說我。”   武承嗣長長嘆息一聲,   “一針見血啊!”

    武芙蓉的表情有些不以然,類似的話她對父親說過不止一遍,但父親從來就聽不進去,為什麼李臻說,父親會變得如此不安、如此重視,難道真是外來的和尚好念經麼?   “那父親打算怎麼辦?”  

   “我在想,既然李臻這樣暗示我,那就說明他要對武三思動手了,但這次我不想衝在前面,不想成為他的棋子,最多旁敲側擊一番。”

   “那父親打算怎麼做呢?”

    武承嗣負手走了幾步,說道:   “武三思這幾年常常去太原,我記得他在太原附近有一座大莊園,戒備森嚴,從不准任何人靠近。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座大莊園內應該藏有武三思的私兵和一些見不得人的東西,把這件事公諸於眾,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可是他會秘密轉移——”  

   “哼!他怎麼轉移,他的私兵沒有三千也有五千,只要一動,馬上就會被人發現。他又不是薛懷義,養一萬僧兵,聖上可以睜隻眼閉隻眼,只要把這件事公諸於眾,聖上遲早會知道,他想當太子,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武承嗣說完,看了一眼女兒,   “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嗎?”

    武芙蓉點點頭,   “女兒知道該怎麼做了。”   她​​行一禮,轉身快步離去。

    望著女兒背影走遠,武承嗣忍不住咬牙切齒道:   “武三思,你讓我做不了太子,你也休想!”

    ....

    李成器趕回相王府,找到了父親李旦。和李顯一樣,武則天對李旦的監視也日漸鬆弛,以前沒兩個月就要換一批宦官,以防被李旦收買,這些宦官中有人能寫字,就專門負責寫李旦的起居錄,定時交給宮中。現在雖然還有宦官負責寫相王起居錄,不過從宮中派來的宦官已經有兩年沒有更換了,伺候相王以及寫起居錄的宦官早已被李旦收買,每次寫的起居錄一定會先交給李旦審閱,然後才送回宮中。    這樣一來,李旦自然是克勤克儉,深居府宅,從不出門,也不和外臣接觸,令武則天深為滿意。當然,武則天的精力都放在了去控鶴府和二張討論學問之上,有沒有時間和精力看這些起居錄還很令人懷疑。儘管如此,李旦還是很小心,盡量不要拋頭露面,也盡量不和外臣的接觸,他都是通過長子李成器去替他傳遞消息。

    書房內,李旦打開了李臻寫的計劃,仔仔細細看了兩邊,他點了點頭,   “這三個方案不錯,應該會有效果。”  

    李旦當然對武三思要被立為太子的消息極感焦慮,如果母親真置李唐皇族不顧,冒天下之大不韙,那他也絕不會束手待斃,一定會振臂高呼,宣召天下義兵。雖然李旦本身並不想做皇帝,他寧願當太上皇,把皇位讓給兒子,但他卻不能容忍大唐江山落到武家手中,這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

    李旦沉思片刻,便對長子道:   “你速去把皇姑找來,我要和她商量一下。”

    李成器一驚,連忙道:   “李臻也再三囑咐,這件事不能外傳,只能孩兒和父親知道,甚至連三弟也不能說。”  

    三弟就是李隆基,今年已十六歲,文武雙全,不過他還不夠成熟,李旦認為他的主要任務是學習,所以從不准他參與密謀。李旦笑道:   “你皇姑沒有關係。再說她的實力強大,這件事還真需要她出手,快去吧!”  

   “是!”   李成器無奈,只得離開王府去找太平公主。
本帖最後由 waynes0426 於 2015-6-19 23:19 編輯

waynes0426 發表於 2015-6-20 23:10
第 378章    酒樓會晤

    太平公主這幾年倒沒有什麼變化,只是更加熱衷於權力,她透過丈夫武攸暨掌握了內衛,又通過御書中丞吉頊控制御史台,再通過剛升為刑部侍郎的高戩控制刑部。事實上,她實權上已經能和擁有制詔權的上官婉兒對抗了。

    但此時的大唐帝國還是由皇帝武則天掌控,所以當武則天開始將皇位繼承偏向於武氏家族時,太平公主也同樣束手無策,她聽說李成器已秘密會見了李臻,便如一陣狂風般衝到了相王府。

   “皇兄,成器和李臻談了什麼?”   太平公主快人快語,一見到李旦便直奔主題。她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撬開皇兄的口。

    李旦卻一點都不急,笑瞇瞇道:   “令月先請坐下,我們慢慢談!”

    他請太平公主坐下,又讓侍女上了茶,這才取出了李臻給的計劃,遞給太平公主,   “這是他的方案,皇妹先看看吧!”

    太平公主接過捲軸匆匆一瞥,頓時大喜,果然是她所期待的內容,力阻武三思上位。她仔細看了一遍,點點頭讚道:   “不錯,文武兼備,切入點也好,不過....”   太平公主眉頭微皺,她對張氏兄弟的處理辦法不是很贊同。當然,這和李臻不了解張氏兄弟目前的權勢有關,她覺得有必要再和李臻談一談。

    李旦看出了太平公主的遲疑,便笑道:   “皇妹還想再和李臻商討一下嗎?”

    太平公主點點頭,   “他的思路沒有問題,但考慮得不夠周全,這和他不了解洛陽的情況有關,我確實要和他好好再談一談。”

     ...

    李臻整整一天都沒有閒下來,從武承嗣的府邸出來後,他又順道去拜訪高延福,卻得知高延福不在京城,去了巴蜀;他只得又去了內衛,和一幫兄弟聚會,不過他對內衛老弟兄們並不擔心。總得說來,太平公主對他們不薄,基本上沒有動他們的職權,還加了薪,除了呂晉,他被調到千牛衛升任中郎將,騰出一個位子,給太平公主的一名心腹侍衛。大家晚上在李泉開的酒泉樓聚會,為李臻回京接風洗塵,也為了內衛舊人們的團聚。

    酒泉樓內熱鬧異常,數十名內衛校尉以上的軍官包下了二樓大堂,大家喝酒猜拳,吵嚷喧闐,李臻則坐在靠窗的主位上,他也喝了不少,不過大家都沒有灌他的酒,神智還比較清楚,他正和張黎聊內衛第三次擴員之事。

   “已經定下來了。”   張黎笑道:   “內衛將擴編至五千人,並改名為梅花內衛,呂晉被調走也不太願意,如果他不走,也要升中郎將了。”

   “那你呢?要升將軍嗎?”   李臻笑問道。

   “我沒有,將軍只有一人,就是武攸暨,我雖是副職,但軍職還是中郎將,只是在散官上比其他人高一級。”

   “這也不錯,恭喜你了。”   李臻舉起酒杯,笑著敬了張黎一杯酒。這時,另一名將領韓至壽走上前,舉杯對李臻笑道:   “久仰李將軍威名,我敬李將軍一杯。”

    韓至壽便是替代呂晉職務的太平公主心腹,他雖然有硬後台,但比較會為人,謙虛低調,不侵犯別人的利益,和眾人相處得不錯。李臻笑著向他點點頭,也乾了杯中之酒。這時,韓至壽笑道:   “卑職還有一句話想對將軍說,將軍能否借一步。”

    李臻微微一怔,不過還是跟他出了大堂,笑問道:   “韓將軍要對我說什麼?”

    韓至壽見左右無人,便低聲對李臻道:   “公主殿下在三樓蓮花房等候將軍,她讓我給將軍說一聲,有重要事情和將軍商議。”

    原來是太平公主要找自己,李臻一轉念,立刻便明白過來,太平公主今天一定見了李旦。他回頭給張黎打一個招呼,便直接從另一條暗樓梯上了酒肆三樓。

    酒樓一共有四層,第三層全部都是單間,每一間都佈置得十分奢華,很多有身份地位的老客人都願意在這裡就餐。李臻一直來到最裡面的一間屋子前,他敲了敲門。門開了,裡面竟然是高戩,這讓李臻頗感意外。高戩笑了笑,   “公主殿下在裡面等候,請進吧!”

    李臻走進了房間,對高戩笑道:   “恭喜高兄升為刑部侍郎。”  

   “哪裡!比起將軍,我還差得遠。”   高戩謙虛兩句,但臉上卻有一種掩飾不住的得意,才入仕六年便升為刑部侍郎,這種升遷速度著實讓大多數官員黯然失色。

   “高郎,你在和李將軍說什麼,還不快請他進來!”   屋裡傳來太平公主略微不滿的聲音。

    李臻和高戩對望一眼,兩人莞爾一笑。李臻快步向屋裡走去,房間裡燈光昏暗,窗上拉著厚厚的簾布,遮蔽得嚴嚴實實,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彷彿身處牢籠,但坐在小桌前的太平公主卻似乎沒有這種感覺,她滿臉笑容地註視著李臻。

    李臻在兩年前見過太平公主一面,雖然和兩年前變化不大,但和五年前相比,她長胖了很多,兩腮的肉下垂,雙眼更加細長,豐滿和肥胖只有一線之隔,太平公主似乎越過了這條線。

    李臻連忙上前躬身施禮,   “卑職參見公主殿下!”  

   “李將軍,我們快有五年不見了吧!”   太平公主已經忘記了兩年前他們曾經匆匆一見。

    李臻也不提醒,笑道:   “多年不見,公主風采更勝從前。”  

   “哎!你別誇獎我了,我哪裡還有什麼風采,已經成老太婆嘍!”   話雖這樣說,但李臻的誇讚 ​​還是讓她心中十分歡喜。她連忙道:   “李將軍快請坐下。”

    李臻行一禮,在側面坐了下來。高戩則坐在李臻對面,他是太平公主的軍師,重大商議他一般都會在場。這點李臻也知道,太平公主若把自己的方案透露給高戩,也不足為奇。

   “李將軍,先喝杯茶,解解酒!”  

   “多謝公主殿下關心,卑職沒事,思路非常清醒。”  

   “那就好!”   太平公主取出李臻制訂的方案,緩緩道:   “這份計劃我已經詳細看過了,原則上我表示同意,不過在細節上,我覺得還是有點不妥,李將軍自己覺得呢?”  

   “我知道!”   李臻微微笑道。

   “你知道?”   太平公主有些愕然。

    李臻略略欠身說:   “畢竟卑職離開洛陽已經有五年了,很多情況都不太了解,所以我制訂這個方案出現不足之處也在情理​​之中。我在等待相王殿下或者公主殿下的回覆。”

    太平公主點了點頭,   “我主要發現有兩點不妥,一是讓我皇兄親自出面,這個風險很大,一旦被聖上知道,他會有大麻煩,但讓成器出面又似乎說服力不足,所以我覺得應該由我出面,這是其一。”

    李臻沒有說話,他其實並不太贊同太平公主的說法,不讓李旦出面不是因為有風險,而是太平公主自己想替李旦出面。但李臻也沒有再堅持,他點點頭道:   “那第二點呢?”

   “第二點就是對二張的手段,太激烈了一點,我敢肯定,二張一定會反撲,是因為你不了解他們二人的囂張跋扈,從前薛懷義在他們面前,已經是小巫見大巫了。”

   “公主的意思是,否定了我第一條方案?”  

   “這倒也不是。”   高戩在旁邊接口說:   “殿下的意思是給他們一點教訓是必要的,但不能只給教訓不給甜頭。公主殿下想在這件事後,和相王、廬陵王一起上書推薦二張為親王,讓二張覺得,和皇族合作也有好處,這樣他們就不會跟隨武三思一條路走到黑了,一定會給自己留條後路。”

    李臻沉思片刻,這個建議其實就是胡蘿蔔加大棒手段,要有打有拉,才會有效果。李臻點了點頭,   “我同意公主殿下的建議。”

    太平公主大喜,   “既然如此,我會派三十名精銳武士供李將軍驅使,按照李將軍的方案實施。”  

    李臻本想說,有內衛就足夠了,但話到嘴邊他又咽了回去;太平公主派她的人來實施計劃,必然是有她的考慮,自己也不能太堅持了。李臻起身行禮道:   “那卑職就等殿下的消息了。”  

    李臻告辭走了,高戩關上房門回到裡屋,他有些不解地問道:   “殿下怎麼派自己的人去參與此事,萬一被人發現,豈不是會連累公主?”  

    太平公主淡淡道:   “我當然知道,不過這件事我自有考慮,你不要再問了。”   停一下,太平公主又笑道:   “李臻是狄仁傑女婿,而狄仁傑是清流派領袖,我們一定要他爭取過來。”

    ....

    李臻回到了二樓,二樓內依舊熱鬧喧闐,內衛將領們難得這般痛快,都盡情地喝酒吃肉。李臻剛走到門口,只見趙秋娘站在樓梯邊,笑問道:   “將軍沒事吧!”

    李臻從她目光裡看出,她已經猜到自己上了三樓,便指了指樓上笑道:   “我去找大姊,但她不在樓上。”

    倒不是李臻不相信趙秋娘,而是他知道趙秋娘其實是上官婉兒的人,當年他去嵩山,上官婉兒安排趙秋娘跟隨自己,就足以看出趙秋娘對於上官婉兒的重要,但出於某種原因,趙秋娘一直偏向自己。但畢竟時隔五年,再好的關係也會漸漸淡掉,但趙秋娘是上官婉兒在內衛的利益,這一點卻一直沒有變。李臻不想上官婉兒知道自己已經和太平公主走到一起,他還惹不起這個力量強大的女人。

   “阿泉剛剛回去了,你當然找不到她,不過我在後門看見了太平公主的馬車。”   趙秋娘似笑非笑地望著李臻。

    李臻心中暗暗嘆了口氣,他還是瞞不過精明的趙秋娘。他沉吟片刻道:   “秋娘大姐準備這件事告訴上官舍人嗎?” 本帖最後由 waynes0426 於 2015-6-20 23:39 編輯

waynes0426 發表於 2015-6-20 23:11
第  379章    山莊兇案

    趙秋娘輕輕搖頭,   “我不會告訴她,但我要提醒你,太平公主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她的心機城府和霸道手段連上官舍人都要避她三尺,你不要被她所利用,最後害了自己。”

    趙秋娘的話點中了李臻的心事,太平公主堅持用她的心腹做事,這就讓李臻心中有點不安。此時趙秋娘揭開了這一點,李臻一時沉默了。

    趙秋娘走上前緩緩道:   “我只是善意提醒,如果你還信得過我,我會派二十名隱衛助你;如果你擔心我和上官舍人的關係,那我建議你找張黎,他肯定會全力幫助你。”

    李臻抬頭注視著趙秋娘,見她眼中流露出真誠的目光,就如同多年前一樣。李臻心中一陣溫暖,他點點頭笑道:   “那就煩勞秋娘大姐了。 ”

    ....

    次日中午,在南市附近的白雲酒肆內,一名五十餘歲的男子正獨自坐在二樓窗前飲酒;這名男子頭髮已經花白,但身材很矮小,從背後望去,他就像一個孩童,不過此人卻是個厲害人物,他便是武三思的幕後軍師明先生。正是明先生在背後的出謀劃策,一步步策劃,才使武三思距離太子之位越來越近,只剩下一步之遙。明先生已經替武三思想好了最後一步,那就是下個月聖上要去嵩山封禪,而那時就是宣布太子的最好機會。想到武三思將成為太子,明先生心中也頗為得意,能成為帝師,也是他人生的最大成就。

    這家白雲酒肆離明先生的家比較近,步行只要半柱香的時間,而且他喜歡這裡的葡萄酒,店裡在酒內添加了一種香料,使葡萄酒在醇厚中又有一種奇妙的香味,深得明先生的酷愛,他幾乎每兩三天就要來喝上幾杯。這時,一名酒保端著放有酒壺的盤子快步走上前,點頭哈腰笑道:   “讓明先生久等了。”

    明先生似乎沒有見過他,便笑問道:   “你是新來的?”

   “小人一般負責伺候三樓,今天四郎生病了,所以小人暫時代他一天。明先生是我們大唐最有智慧之人,掌櫃經常對小人提起您。”

    明先生喜歡別人的吹捧,這是他的最大弱點,這和他的生理缺陷有關,不管是低賤的酒保還是身處高位的權貴,只要吹捧他,他都會十分高興。明先生很得意,摸出一把錢遞給酒保,   “這點錢賞給你。”  

   “多謝先生,多謝!”

    酒保接過錢,千恩萬謝地轉身走了,可就在酒保轉身的瞬間,他嘴角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冷笑。

    明先生給自己斟一杯,有滋有味地品了一下,他似乎覺得今天的酒更加醇厚,不由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

    在洛陽以南靠近伊闕縣有一座佔地五十頃的莊園,叫做青駒山莊。這座莊園依山旁水,風景極為秀麗,一直都是皇家莊園之一,莊園的主人原本是武三思,但在兩年前,武三思為了討好張氏兄弟,把這座莊園送給了張氏兄弟的從弟張景雄。張景雄原是洛陽的一名市井無賴,好吃懶做,整天不務正業,又嗜賭如命,最窘迫時曾經把妻子拉去賭場抵賭債,被人 ​​指著脊梁骨唾罵。但自從張氏兄弟忽然平步青雲後,張景雄也是雞犬升天,一晃身被封為千牛衛中郎將,得到無數的金銀賞賜,加上很多人送錢送物來討好,他頓時發了家,開始成為洛陽權貴巨富之一。

    或許從前窮怕了的緣故,張景雄對當官興趣不大,卻貪財如命,把他所有的金銀財寶都收藏在青駒山莊,每天睡覺前都要數上一遍。他另一個毛病就是喜歡逛青樓,從前當無賴時就是青樓常客,現在有錢了,更是肆無忌憚,整天流戀於花街柳巷,以至於被言官彈劾,張氏兄弟也覺得他丟面子,便勸了他一番。張景雄雖然有所收斂,不再去逛青樓,但喜歡妓女的毛病卻改不了,他總是將一車車的妓女從洛陽拉到莊園,不分白天晚上地陪他飲酒作樂。

    今天和往常一樣,張景雄正在佈置奢華的大堂內和十幾名妓女喝酒作樂。他喜歡投壺箭,便拉十幾名妓女和他一起投壺箭,投中了,賞一貫錢,投不中要麼罰酒一杯,要麼脫一件衣服,只聽大堂內嬌笑聲不斷,以及張景雄得意地大笑。

    可就在這時,數十名黑衣人已經潛入山莊,他們下手狠毒,見人便殺,只片刻便將山莊內的家僕侍女殺得乾乾淨淨;最後數十人將大堂包圍了,為首之人向大堂內一揮手,數十名黑衣人一起衝了進去,頓時慘叫聲、驚呼聲 ​​一片。

    張景雄剛跑了兩步便被為首黑衣人一腳踢翻,張景雄嚇得大喊:   “我給你錢!”

    為首黑衣人獰笑一聲,   “錢我會拿走,但你的命也要!”

    他狠狠一刀插進了張景雄的胸膛,張景雄慘叫一聲,頓時氣絕身亡。

    這時,大堂內的其餘妓女都被殺光了,為首黑衣人令道:   “去書房,把他的金銀珠寶全部拿走!”

    數十名黑衣人迅速向書房奔去,他們彷彿知道張景雄的藏寶之地,為首黑衣人卻最後離去,他抓起張景雄的手,蘸一點血,在地上寫了幾個字,   '殺人者,廬..”

    後面卻沒有寫下去了,黑衣人轉身便快步離去,血腥之氣瀰漫大堂。

    ....

    千牛衛中郎將張景雄被殺的消息很快便傳開了,頓時轟動了朝野,眾人紛紛感到不可思議,竟然有人敢殺張昌宗和張易之的兄弟,這簡直是膽大包天,居然張景雄的錢財全部被搶走,更讓眾人起疑心,這莫非是某支盜匪的所為嗎?但還是有一些大臣保持了沉默,以張氏兄弟在大唐的權勢,鮮有人不知道,既然知道還要下手,這就不是盜匪搶錢那麼簡單了:搶走錢財不過是掩人耳目,真正的目的卻是劍指張氏兄弟,這是有人在警告張氏兄弟。

    儘管朝野議論紛紛,但張氏兄弟卻出人意料地保持了沉默。很多人都還記得,去年因為高延福只說了一句話,聖上要保重龍體,張氏兄弟便不依不饒,大發雷霆,幾乎要殺了高延福。而這次,他們兄弟被殺,他們居然一聲不吭,這倒令人奇怪了。

    太初宮瑤光殿,這裡原來是薛懷義的寢殿,薛懷義死後,這裡空了幾年,現在卻成了張氏兄弟的後宮寢殿,和薛懷義喜歡熱鬧不同,張氏兄弟喜歡安靜,不喜歡光線。他們的要求使瑤光殿變得陰森寂靜,伺候他們的數百名宦官和宮女大氣都不敢出一口,整天踮著腳尖小心翼翼走路,唯恐發出一點聲音。

    下午時分,一名宦官快步走進大殿,他走得雖快,但腳下穿著軟底厚鞋,使他走路沒有發出聲音,他走得一間大屋前,指指緊閉的房門,壓低聲音問一名站在門口的宦官,   “他們怎麼樣了?”

    宦官也壓低聲音道:   “一個上午都沒有出來。”

    這名宦官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敲了敲門,   “聖上請兩位將軍過去。”

    房間裡,兩名衣著妖艷,塗脂抹粉的年輕男子正相對而坐,這兩人正是張昌宗和張易之兄弟。張景雄被殺並沒有讓兩人勃然大怒,反而使兩人驚慌害怕起來,他們都意識到,張景雄被殺絕不是一般人所為,是某個強大的勢力在警告他們了。張氏平時依靠著武則天的撐腰作威作福,但他們骨子裡卻無比自卑,他們深知一旦武則天去世,有人就會拿他們開刀了,所以當武三思承諾願意永保他們榮華富貴時,他們便動心了,開始拼命在武則天面前說武三思的好話,慫恿武則天立武三思為太子。武則天沉溺張氏兄弟的肉體,竟然喪失了理智,答應他們荒唐的訴求,準備立武三思為太子。張氏兄弟也高興萬分,以為自己從此高枕無憂。不料他們兄弟張景雄被人殺了,這儼如一盆冷水迎頭潑下,使他們忽然意識到,武三思並不是絕對可靠,張景雄可是死在武三思送給他的莊園內,連武三思都保不住他,難道武三思還能保得住自己。

   “怎麼辦?”   張易之嘶啞著聲音問道。

   “會是誰幹的?”   張昌宗自言自語,  “要麼是李氏皇族,要麼就是軍方。”

    提到軍方,兩人都打了個冷戰,他們不約而同想到,軍方根本不支持武三思,如果武三思登基,軍方會起來造反嗎?兄弟二人對望一眼,他們過早支持武三思,沒有考慮其他勢力的反擊,可能有點失策了,正確的做法是,等他們博弈最後,大局已定時再表態支持誰,寧可錦上添花,絕不雪中送炭。

    這時,門外傳來宦官的聲音,   “陛下找兩位將軍!”

    兩個人和軍隊一點關係都沒有,卻都被封為冠軍大將軍,這是武則天對將軍這個稱號情有獨鍾,她喜歡的男人都要封為將軍。張昌宗嘆口氣道:   “先去看看她怎麼說吧!”   兩人站起身,一起向武則天的御書房走去。 本帖最後由 waynes0426 於 2015-6-20 23:4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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