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國賊 作者:巨火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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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nguey 2015-1-17 14:01:0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91 209665
wenguey 發表於 2015-1-26 02:00
第七十章 鏖戰(下)

  不過——

  儘管劉存信義無雙,但徐和與生死兄弟司馬俱一樣,根本就無法放棄自己當初發下的誓言,更不忍背叛身後成千上萬百戰餘生的黃巾兄弟,所以徐和誠懇地向劉存拱手敬禮,一字一句地鄭重回應:

  「若是劉使君今天能夠擊敗徐和,徐和願意把自己的腦袋送到將軍刀下!」

  劉存仰天長嘆,好一會才向徐和二人重重點頭:「徐將軍、司馬將軍,有件事不敢隱瞞二位將軍,從南武陽火速趕來的八百黃巾騎兵估計快到了,儘管不知道領軍將領是誰,但此人定是二位將軍的好兄弟,否則不會日夜奔波火速前來助戰,不過,這八百騎無法改變此戰的結局,因為徐州八千將士和我琅琊軍三千精銳,在這八百騎兵離開費縣趕過來不久,便對二位將軍的費縣城池發起偷襲,此時應該已拿下縣城,正想方設法堵住二位將軍的退路。」

  徐和與司馬俱大吃一驚,都不相信這是真的,可劉存的神色與語氣明確告訴他們,這事已經發生了。

  心中焦慮的徐和忽然圓睜雙眼,無比決絕地盯著劉存的眼睛:「劉使君,我相信你說的話,但是我不能因此而放棄抵抗,放棄我徐和以及數萬弟兄的骨氣,不管往後如何,我今天都會竭盡全力擊敗你!」

  劉存痛苦地點點頭:「那麼,就讓咱們手中的刀槍來決定彼此的命運吧!」

  「好!使君大人保重!」徐和抬起手,滿懷敬意地向劉存施一禮。

  「二位將軍也要保重!」

  劉存鄭重回禮,調轉馬頭奔向本方陣前,渾身散發濃烈殺氣的親衛長秦義將手中大旗高高舉起,緊緊跟隨在劉存身後挺直了身軀。

  鬥志迸發的劉存沒有直回中軍,而是策馬掠過一個個方陣,拔出長刀傾力高呼:「琅琊將士,生死弟兄!有我無敵,戰無不勝——」

  八千將士凝望策馬揮刀如同天人般掠過眼前的主公,凝望主公身後獵獵生風的火紅大旗,只覺血脈賁張豪氣翻湧,激動地舉起手中刀槍,竭斯底里地高呼起來,聲音越來越整齊,越來越洪亮,最後匯聚成驚天動地的誓言:

  「琅琊將士,生死弟兄!有我無敵,戰無不勝——」

  「狼牙將士,生死弟兄!有我無敵,戰無不勝——」

  劉存馳騁兩輪回到中軍,八千將士吼出的誓言還在天地間迴蕩,他飛身下馬,與各部都尉軍候緊急磋商片刻,便與王杞一同登上五丈高的指揮台,十餘名鬥志昂揚的都尉軍候飛速策馬返回各部,中軍高台兩側的十二面戰鼓驟然敲響。

  蒼慈和程秉快速登上高台,站在劉存和王杞身後,緊張地遙望黑壓壓一片緩緩進逼的黃巾軍,再看前方針鋒相對迎面壓上的琅琊軍方陣,頓時心驚膽顫,汗如雨下,小腿不爭氣地顫抖起來。

  黃巾軍正面的兩個五千步卒方陣突然發出驚天的怒吼,上萬名黃巾士卒揮舞刀槍,吶喊著衝向前方琅琊軍單薄的長槍方陣,身後緊緊跟隨的八千刀盾手也逐漸加速,寬闊的戰場頓時塵煙蔽日殺聲一片。

  震耳欲聾的戰鼓聲驟然停止,悠揚嘹喨的軍號聲齊聲吹響,琅琊軍前方的六個長槍方陣突然動起來,一千槍兵合力推出一座座隱藏的高大拒馬,兩千槍兵迅速在拒馬之上架起密密麻麻的鋒利長槍,轉眼之間連成三里長如同刺蝟般的障礙。

  快速壓來的成千上萬黃巾士卒似乎視而不見,仍舊悍不畏死地加速衝鋒。

  密集的戰鼓聲再次響起,佈置在槍陣後方的四個弩兵方陣射出了第一波利箭,兩千支三尺二寸長的利箭從前方蹲下的槍兵頭頂直射出去,立刻引發黃巾軍的陣陣哀嚎,衝到琅琊軍前方五十步的黃巾步卒倒下一片,緊接著,第二波利箭呼嘯而至,成百上千中箭倒地的身軀絆倒身後高速衝鋒的同伴,第三波、第四波、第五波密集的利箭接踵而至,毫不留情地將陣地前方的黃巾士卒射殺。

  慘叫聲哀嚎聲不絕於耳,陣陣血霧連同飛揚的塵土翻捲直上,上萬人的衝鋒集群很快出現巨大混亂,寬達三里如同浪潮般湧來的黃巾軍如同撞上了密集竦立的礁石,怒罵聲、催促聲、痛苦的嚎叫聲不絕於耳。

  一輪又一輪密集的齊射之後,死傷慘重的黃巾士卒終於頂不住如此密集的近距離射殺,開始出現大面積的潰退。

  隨著王杞手中的令旗一揮,琅琊軍的戰鼓聲為之一變,兩千弓弩兵在各自的輔兵幫助下快速更換箭矢,統一調整射界,在各自軍候的聲聲銅哨指揮下,開始了覆蓋式延伸射擊。

  僅十數息之間,兩萬支利箭飛到密密麻麻倉惶撤退的黃巾士卒頭上,無序潰退黃巾士卒一片片接踵倒下。

  面對呼號震天一片狼藉的戰場,中軍高台上的劉存等人看得心旌搖動,觸目驚心。

  指揮全局作戰的王杞連聲哀嘆,直言黃巾軍的戰法太過落後,在本軍三千騎兵的威脅下,徐和等人缺少變通方法和足夠的勇氣,而本軍在裝備和訓練上優勢非常明顯,特別是連發強弩大規模使用展現出的強大打擊力,大大超出他的預料,哪怕之前有過多次集中使用的經驗,也沒想到劉存非常重視的「弓弩近距離密集直射」,會顯示出如此驚人的殺傷效果。

  直到此時,黃巾中軍的急促鑼聲才遲遲敲響,成千上萬的黃巾士卒如沒頭的蒼蠅四處奔逃,兩側的萬人長槍陣也被躲避利箭射殺而昏頭轉向黃巾士卒衝亂。

  劉存立刻看到機會,正要吩咐王杞下令,王杞已經抓起兩面紅黃令旗揮動起來,震人心魄的戰鼓聲和軍號聲齊聲響起,琅琊軍整個陣地隨即沸騰起來。

  右翼兩千遊騎兵和中央後側的一千槍騎兵開始緩緩出擊,迅速集結的步卒方陣踏著鼓點,踩著敵人的屍體和血泊齊步前進,兩千弓弩兵和兩千名背負箭矢的輔兵緊隨而上,全軍形成的強大氣勢逼得對面的黃巾軍更為混亂。

  大營裡,上萬民夫和高台上文武官員們禁不住齊聲歡呼,劉存戴上銀盔提起長槍,不顧蒼慈、程秉等人的苦苦阻攔走下高台,整齊肅立在高台下的兩百親衛頓時歡呼起來。

  劉存從年紀最小的弟子郅臻手裡接過戰馬韁繩,愛憐地摸了摸他的腦袋,翻身上馬原地急轉一圈,哈哈一笑打馬衝向前方沸騰的戰場,兩百親衛放聲高喊策馬跟隨,如同一隻巨大的利箭,射向黃巾軍正在倉惶移動的左翼長槍陣。
wenguey 發表於 2015-1-26 20:58
第七十一章 義釋管亥(上)

  黃巾軍的陣勢已經大亂,信心暴漲的琅琊軍將士卻在軍候們嚴厲的呵斥聲中,控制住自己濃烈的戰鬥慾望,穩紮穩打步步挺進。

  每當黃巾軍在大小頭目的逼迫下返身殺過來,琅琊軍各方隊隨即停止前進,居前的長槍方陣伸出如林的毛尖,後方的兩千弓弩手不斷發射密集的弩箭,左翼和中路的三千騎兵或是奔襲齊射,或是驟然發動一擊即走,打得黃巾顧此失彼潰不成軍,只能一退再退,導致士氣崩潰勇力全無。

  戰場上的屍體越來越多,斷手斷腳倒地哀嚎的傷兵比比皆是,五千琅琊步卒開始齊聲怒吼「投降不殺」,成千上萬的黃巾士卒扔掉刀槍跪地投降,他們都知道琅琊軍主帥劉存的仁義,昨天傍晚琅琊軍點燃篝火出營救治黃巾軍受傷弟兄的情景還歷歷在目,所以無數的黃巾士卒選擇了投降,不但沒有任何羞愧,反而如釋重負一般。

  琅琊軍後方高台上的王杞看到如此戰局,又是激動又是欣慰,不由得暗自感激長期以來劉存在訓練方法和兵種配置方面的不斷改進,在軍事理論總結和軍官教育方面給予他王杞的無私幫助。

  琅琊軍凝聚著王杞的滿腔心血,此次參戰的所有將士中,除了在開陽王城臨時徵召只訓練一天的兩千弓弩輔兵,其餘步騎將士都是他一手訓練出來的,今天有這樣的優異表現,怎麼能不讓他欣喜和滿足。

  突然,戰場的最遠處發生激變,本已將大部分黃巾主力驅趕在一起的三千騎兵紛紛調轉馬頭,跟隨主將戰旗打馬衝向黃巾軍陣地後方,已經被逼迫在一起的上萬黃巾士卒再次四處逃散,有的甚至連聲怒吼招呼同伴,呼喊著返身殺向步步緊逼的琅琊步卒。

  高台上的王杞大吃一驚,由於琅琊軍已經整體推進超過三里,王杞不能及時有效地指揮局部作戰,情急之下飛快衝下高台躍上戰馬,帶領配屬他的百騎親衛迅速趕赴戰場。

  率領親衛騎隊不斷遊走打擊的劉存非常機警,看到太史慈和傅闓率領的一千三百槍騎兵突然離開中路,不管不顧殺入右邊黃巾軍僅存的八千人槍陣,硬是以捨棄大部分騎槍並付出傷亡三百餘騎的代價,生生殺出一條血路向自己奔來,劉存立刻知道黃巾軍的八百騎援兵已經到來,若不立刻擊潰這股突然殺入的八百騎援兵,正在拚命支撐的黃巾主帥徐和很有可能逐漸穩住潰敗的態勢。

  渾身浴血的太史慈已經率隊衝到劉存身邊,麾下的近千騎迅速和同向奔馳的劉存親衛隊融成一體,速度越來越快的騎隊逐漸與混亂的黃巾軍脫離,沿著寬闊的河岸迅速衝向黃巾軍身後。

  快速奔馳中的太史慈打馬靠近劉存,扯起嗓門大聲喊起來:「大哥,小弟無能,發現敵軍騎兵太晚了,害了數百弟兄啊!」

  劉存轉過頭大聲吼道:「你已經幹得很好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不要多想,大哥和你去會會來援的黃巾騎將!」

  「我軍兩千遊騎已向敵陣後方包抄了,留下的兩萬賊寇和他們的中軍怎麼辦?」太史慈很擔心已經崩潰的兩萬黃巾步卒死灰復燃。

  劉存大聲說道:「不用管他,留給咱們的步卒吧,相信你王杞大哥,相信琅琊軍的弟兄們!放下雜念,敵人騎兵就在前頭,殺過去——」

  太史慈立刻高舉長槍大聲怒吼:「殺——」

  「殺——」

  高速衝鋒的近千騎兵一頭撞進黃巾八百騎的側翼,正在應付另一側琅琊騎兵凌厲騎射的黃巾騎兵頓時人仰馬翻,衝在最前方的劉存掄起長槍橫掃而出,巨大的衝力加上憤怒一擊,長槍發出淒厲的破風嘯聲,將側前方的黃巾騎兵攔腰掃斷,去勢不減的槍尖再次劃斷另一名黃巾騎兵的胳膊,濺起的漫天血霧澆了劉存滿頭滿臉。

  相比之下,太史慈殺伐要高效得多,他的槍尖輕鬆挑斷前方黃巾騎兵的脖子,高速前衝中順勢一帶,長槍帶起尖利的破風聲硬撞在下一個騎兵揮來的刀刃上,清脆的金屬斷裂聲和腦袋破碎聲幾乎同時響起,太史慈順勢一抖,高高震起的槍頭和略微彎曲的修長槍身「呼」的一聲從天而落,硬生生將又一個黃巾騎兵從腦袋中間劈開,嚇得剛轉過馬頭想要拚命的數十名黃巾騎兵魂飛膽喪,如同見到惡魔一般驚叫躲避,剛聚集的騎兵衝鋒隊形轉眼間被劉存和太史慈率部從中鑿穿,一分為二斷成兩半。

  近千名風馳電掣的騎兵衝出交戰區域,逐漸減速劃出一條大弧線,劉存飛快擦去臉上的血水和碎肉尋找敵軍騎兵主將,太史慈已經抬起長槍,遙指右前方兩百步外的黃巾戰旗。

  劉存頓時倍感興奮,胸腔裡一團熾熱的火焰騰騰燃燒,他再次怒吼一聲,平端長槍打馬加速,衝向已經拍馬舉刀高速迎來的黃巾將領。

  緊跟一旁的太史慈心中大急,他已經看出勇猛殺來的黃巾騎將的怪異長刀和魁梧身軀,敏銳地發現黃巾騎將微微前傾的身軀裡,蘊含著巨大的力量,他不想讓兄長劉存冒險,可雙方在百餘步內的高速對沖轉眼及至,太史慈根本來不及提醒劉存,只能奮力打馬挺槍殺向對劉存威脅最大的另一名騎將。

  劉存只覺得對方騎將飛速迫近,對方如鋼針般的絡腮鬍子和一雙憤怒的眼睛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原來越近,越來越大。

  身材雄健的黃巾騎將斜舉長刀,死死盯著渾身是血高速撲來的劉存,雙方即將交匯的一剎那,他手中的長刀發出橫掃千軍的滂湃氣勢,如同一道赤色霹靂掠過劉存的馬頭上方斬向劉存的脖子。

  電光石火間,劉存的身軀忽然橫移,手中長槍閃電般破風而出,兩件兵器的劇烈碰撞伴隨著激射的火星轟然炸響,同時離開主人的雙手飛向空中。

  黃巾騎將大吃一驚,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劉存捲曲的身軀已經狠狠砸進他懷裡。

  「嘭」的一聲巨震,兩個強壯的身軀高高飛上天空,在周邊連片驚呼聲中同時下落。

  半空中的劉存收腹含胸屈起雙膝,斜斜落地後接連翻出五、六個滾,突然從地上奮力一躍,強忍喉嚨裡即將噴出的血液,衝向摔得七暈八素的騎將,「鏘」的拔出黝黑的橫刀頂在騎將的咽喉上。
wenguey 發表於 2015-1-27 12:22
第七十二章 義釋管亥(下)

  周圍一片寂靜,敵對雙方的千餘騎都忘記了廝殺,所有人的目光均被兩名主帥的生死緊緊牽住,率領一千八百餘遊騎兵包圍外圈的顏慎和徐盛更是心驚膽跳,卻又不敢輕舉妄動,深怕一旦打破此時的詭異氣氛,就會激起敵騎的亡命一搏,進而傷害到圈子中搖搖晃晃的主公。

  仰面躺在地上的黃巾騎將噴出一口血箭,呻吟著想爬起來卻無能為力,只能圓睜血紅的雙眼四下掃視,最後死死盯著劉存的臉,咬牙徹齒地擠出一句話:「你夠狠……」

  令周圍數千騎兵震驚的是,劉存突然扔掉手中橫刀,搖晃幾下一屁股坐到地上,艱難喘息良久,露出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的刀太快,我沒辦法只能選擇撞在一起,這樣才能避開你的刀鋒……疼啊!嗤……」

  黃巾騎將愣了,掙扎著要坐起來,劉存俯下身一把抱起他,扶他坐好後氣喘吁吁笑道:「先介紹一下吧,我叫劉存,你呢?」

  「咳咳……咳咳咳……」

  鬍子拉碴的黃巾騎將頭盔沒了,衣甲也散了,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卻艱難地抬起手,一邊咳嗽一邊問道:「你真是劉存劉子鑑?」

  劉存的呼吸慢慢順暢起來,四下看一眼逐漸平靜的戰場,放心地轉向極度震驚的黃巾騎將:

  「如假包換!老兄,你是我這輩子第一個在戰場上碰到的騎將,更是個狠人,弄得我灰頭土臉的,面子都沒了啊,哈哈!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尊姓大名呢。」

  管亥終於平靜下來,猶豫良久,沮喪地嘆口氣:「我就是管亥,雖然命賤,但這顆頭顱值錢,朝廷懸賞三百金,兗州刺史府懸賞兩百金,劉大人拿去吧,死在義薄雲天的劉大人手裡,是我管亥的福分。」

  劉存大吃一驚:「你就是管亥?」

  管亥望向周邊被琅琊騎兵重重包圍的四百餘殘部,哀嘆一聲什麼都不願說了。

  劉存緩緩站起來,再彎腰拉起垂頭喪氣的管亥,站定後笑道:「要是不嫌棄,跟我混吧,日子估計能好過一些,沒人敢到我這追究你。」

  管亥再次震驚不已,看到劉存向自己誠懇地點點頭,心中頓時有種說不出的感動和淒涼。

  良久,管亥低聲說道:「大人,管亥敬佩你!每當想起你賑濟數十萬平民百姓的事,我就覺得不可思議,很感動,可我不能投靠你,咱們走的道不同,唉!也許都是命啊!懇請大人親手砍下管亥這顆頭顱,管亥想死得風光一些,不想死在無名之輩手裡。」

  劉存無比惋惜,知道無法說服眼前這個錚錚漢子,只好退一步提出個請求:「管兄,答應我件事,如果今後外面不好混,或者天道變了,你要第一個想起我劉存,好嗎?」

  管亥非常意外:「大人不殺我?」

  劉存苦笑道:「我殺你幹嘛?要是知道領著八百精騎前來的是你管亥,我就不會直接找你拚命了,而是慢慢拖住你,等費縣的援兵來了,再想法子把你生擒了,唉!行了,想走就走吧,帶著你的弟兄一起走,我會讓人把你們送到費縣西邊,讓你們平平安安返回南武陽。」

  「慢點大人!你……你真放我走?」管亥追上走出幾步的劉存。

  劉存轉過身來,似乎想起了什麼,四處看看從地上撿起自己扔掉的橫刀,插入刀鞘後猶豫了一下,雙手遞給面前的管亥:「初次見面,沒什麼送給老哥,這把琅琊橫刀……給老哥做個紀念吧。」

  管亥沒有接刀,滿臉驚愕地繼續問道:「你真願放我走,還放我的兄弟和我一起走?」

  劉存不耐煩地將橫刀扔到管亥懷裡,摀住疼痛的肩膀惱火地瞪著他:「讓你留下你不肯,讓你走你又婆婆媽媽的,難道還要我擺酒送你一程?」

  「大人……」

  管亥「咚」一聲單腿跪下,雙手平舉橫刀哽咽地說道:「大人再造之恩,管亥沒齒難忘!管亥答應大人,如果天道真的變了,管亥只要還活著,無論天涯海角,都會前來投奔大人,為大人牽一輩子的馬!」

  劉存連忙將管亥扶起:「好!咱們哥倆一言為定,別的不說了,叫你的弟兄把刀槍收起來吧。」

  管亥重重點頭,恭恭敬敬後退一大步,向劉存深深彎腰鞠躬,挺起腰順手將劉存贈送的橫刀插進腰間,朝周圍的麾下弟兄高喊起來。

  雙方騎兵紛紛收起武器,解除敵對,嚇得一身汗的太史慈、傅闓連忙上來查看劉存的傷勢,在外圍指揮一千多遊騎兵的顏慎和徐盛已經飛一般跑過來,圍著劉存手忙腳亂地問主公有沒傷著。

  劉存拍拍徐盛和顏慎的手臂,示意自己沒事,望向已經結束戰鬥的碩大戰場,回頭詢問顏慎:「徐和將軍和司馬俱將軍怎麼樣了?」

  顏慎笑著回答:「都尉大人親自下來指揮大局,已經投降近半的黃巾軍再也沒機會翻盤,再看到主公和子義、孝和率騎隊擊潰了來援的八百騎兵,徐和將軍和司馬俱將軍終於下令停止抵抗,後面這段傷亡不大,徐和將軍和司馬將軍也平安無事。」

  劉存欣慰不已:「這就好,沒傷著就好!管兄,要不要見見徐和將軍幾個?」

  管亥沮喪地搖搖頭:「算了,見了更傷心。」

  「我還能為你做些什麼?」劉存問道。

  管亥感激不已:「已經夠了。」

  劉存腦子裡忽然浮出個念頭,他把管亥拉到遠離弟兄們的地方,低聲向管亥介紹道:「蒙陰城本屬琅琊管轄,後劃歸兗州,數年前你們的三千同道佔領了蒙陰城,那時我還沒當官,管不著,琅琊國嫌棄蒙陰城太遠太危險,也不願管,兗州推說原本就屬琅琊國,所以也不管,朝廷各勢力鬥得你死我活,更沒人記得偏遠的蒙陰城,前幾天我派人奪回來了,我來管,往後你要是缺什麼東西,就派個人去蒙陰城打聲招呼,除了我琅琊軍的制式武器,別的都可以為你準備,回頭我會交代駐守蒙陰的主將,他會盡力去做的。」

  管亥呆呆凝視劉存:「為什麼還要幫我?」

  「你不是想證明你信奉的天道嗎?要是連吃的穿的都沒有,你拿什麼去證道?」劉存反問道。

  管亥用力咬咬腮幫:「我記住了!」

  「回去別南下打徐州,你們打不過,糜氏家族、曹氏家族等五大家族全部動起來了,光是他們的家丁就多達十萬,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他們會暫時忘記彼此間的矛盾,齊心合力圍攻你們,所以南下很危險。」劉存最後透露個消息。

  管亥重重點頭,看到劉存一步步走到前方的青灰色高大戰馬旁,愛惜地檢查戰馬的傷勢,不由得仰天長嘆,默默轉身走向自己那匹黃驃馬,在越來越多的琅琊軍將士注視下,牽著馬帶上自己殘存的四百餘弟兄,一步步離開這個讓他終身難忘的戰場。
wenguey 發表於 2015-1-27 20:52
第七十三章 悄然佈局(上)

  劉存徒步穿過屍橫遍地的戰場,本想停下和打掃戰場的弟兄們說幾句,但是看到什長屯長們一臉麻木地給一個個無法醫治的傷兵「解除痛苦」,不忍之下只好轉身返回大營。

  程秉和蒼慈見到劉存立刻大聲祝賀,欽佩之情溢之言表,劉存謙遜地把功勞推到王杞和所有將士身上,然後前往村中找到率部投降的徐和與司馬俱,關上門談了一個時辰之久,終於讓徐和與司馬俱放下顧慮,誠心誠意地歸附。

  劉存接著與徐和兩人一同看望受傷的黃巾弟兄,直到傍晚才有機會洗個熱水澡,換上一身乾淨軍服。

  回到大帳中剛坐下,軍官們便絡繹遞上一份份統計表格,劉存一面看一面在表格上批示,還沒忘記與處於高度興奮中的程秉、蒼慈閒聊。

  忙完手頭事務,已是夜幕降臨,親衛們端上熱氣騰騰的飯菜,劉存得知王杞等將領已用過晚飯,正在巡視各部安撫投降的黃巾弟兄,便放心地與程秉兩人一起享用遲來的晚餐。

  「此戰打得輕鬆,但交戰雙方還是戰死了五千八百四十餘人,傷者高達萬人,其中近半估計難保一命,損失很大!」

  劉存放下飯碗,就把統計數字通報給蒼慈和程秉:「除了少部分頑固的黃巾士卒逃跑之外,完好無損的俘虜人數為一萬六千二百餘人,要是算上輕傷的,就等於多出兩萬多張嘴等著咱們給飯吃,要是再加上還關在費縣城裡的數千黃巾俘虜,快三萬出頭了。二位,有何解決之道?」

  蒼慈和程秉相視苦笑,蒼慈硬著頭皮回答:「不管如何處置都不能遣散,否則又是隱患,愚兄和德樞權衡良久,只能採取子鑑的安置辦法了,可是,一兩個月的口糧王國能勉強供應,時間長了頂不住啊!」

  程秉建議道:「要不,賢弟就地安置怎麼樣?反正這地方是你光復的,沒人敢說三道四。」

  劉存搖搖頭:「兄長怎麼不想想,把黃巾俘虜安置在這兒,陸續返回的原住民能答應嗎?俘虜的黃巾士卒中,曾經在這片土地上胡作非為的恐怕不少啊!」

  「哎呀呀!我怎麼忘了這點,還是賢弟心細啊!」程秉對自己的疏忽頗為懊悔。

  蒼慈問道:「子鑑認為安置在何處好一些?」

  「西海(今日照西郊)!」

  劉存解釋道:「西海位於琅琊縣境與王城之間,前朝叫海曲縣,本朝初期改為西海縣,一直是我琅琊王國屬地,後因頻繁的風災和巨浪襲擊,才慢慢衰落,到三年前那次颶風之後徹底廢弛,如今西海全境只有七個鄉,兩萬餘人定居,大片肥沃土地丟荒,豐沛的水源也沒有獲得利用,海裡的魚蝦也沒人捕撈,所以我想,何不把西海縣重新設置起來?」

  「趁著現在春耕季節,盡快復墾播種,只要熬過開始這四個月,往後一切就好辦了,在這四個月中,除了種地,還能打漁替代部分糧食,還可修建鹽田產出海鹽,哪怕安置個二十萬人都不成問題啊!去哪裡找這麼好的地方?」

  蒼慈恍然大悟:「果真是好地方!把黃巾降卒安置在西海,能達到一勞永逸的效果,南面是王城,西面是莒縣和陽都,北面就是子鑑治下的琅琊縣啊!既不用擔憂數萬黃巾降卒反叛,又能避免與本地原住民之間的矛盾,還能靠海吃海,安置起來付出不多,事半功倍,一舉多得啊!」

  「確實如此,重新恢複本屬於王國的屬地不需要朝廷批准,只是,如果重置西海縣,初期投入的財力可不少啊!子鑑,國君如今恐怕拿不出這筆錢了。」程秉低聲提醒。

  劉存苦笑道:「我來出吧,一年後國君派個稅官來就行了,唉!如今這天下也不知怎麼了,琅琊商會下屬酒坊最好的金花瓷瓶『琅琊貢酒』每月只能產出百瓶,卻能獲得八千金的進賬,而且求者如雲,遠至雒陽和河東、河西的商人,都長期住在夏河縣最好的賓舍裡排隊等著要貨,八千金啊!拿出來能安置數萬災民了。」

  蒼慈和程秉又是感慨,又是難過,兩人商量一陣,蒼慈大聲說道:「子鑑,把西海交給你管怎麼樣?國君定會支持你的。」

  「不行!」

  劉存想到新任國相張范,為了避嫌他不能出面,他提出個令人驚訝的人選:「孝仁兄,委屈你當這個西海縣令怎麼樣?」

  程秉大吃一驚,不由得望向被劉存點名的蒼慈:「這怎麼行?孝仁兄是王國內史,是君上的左膀右臂啊!」

  蒼慈卻心動了,他明白劉存的深意,何況他這個內史幹得也不痛快,所以他寧願為民幹些實事,以贏得良心上的安慰與滿足,不願再年復一年地蹉跎下去,到老還一事無成。

  「你真想幹?」程秉發現蒼慈的反常。

  蒼慈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權衡良久,最後抬起頭說道:「我幹!一來,我擔任西海縣令沒人說閒話,二來,能為民眾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能夠略微回報子鑑長期以來的情誼,如果幹好了,說不定我蒼慈還能青史留名呢,哈哈!」

  劉存雙眼一亮,站起來鄭重地向蒼慈行個大禮,他知道自己終於得到這個士林中最為實幹、最有遠見而且心胸廣闊的施政大才了!

  蒼慈果然沒讓劉存失望,立刻起身鄭重回禮,沒叫什麼主公,也沒別的廢話,與劉存相視一笑便緩緩坐下。

  程秉立刻明白過來,高興地四處張望:「酒呢?子鑑,酒呢?」

  「別找了,作戰期間,子鑑營中實行嚴格的禁酒令,你以茶代酒吧,哈哈!」蒼慈樂哈哈地說道。

  程秉表面上遺憾不已,心裡卻為劉存暗喜,他和劉存早已情同莫逆,私下裡已和劉存達成默契,只是礙於目前的局勢,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罷了。

  劉存同樣謹小慎微,之前他一直不許麾下弟兄稱呼他主上,直到當上城陽太守,有了承受別人稱呼其為「使君」、「明公」的資格,他才慢慢鬆開這道禁制,而不是像各地豪強和朝中權貴那樣,肆無忌憚地豢養門客,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早早過上「主公」之癮。
wenguey 發表於 2015-1-28 21:20
第七十四章 悄然佈局(下)

  三人愜意地聊了挺長時間,程秉忽然記起件重要事情,連忙向劉存通報:「半個月前,青州刺史王仁突然病逝,太尉楊賜舉薦前五官中郎將、半年前剛起復的江夏黃琬擔任青州刺史,估計下月就要到任。」

  「子鑑,出身寒門的黃琬是名揚天下的儒林名士,為人正直,注重實務,勤於王事,所以他上任之後,定會到你城陽郡巡視一番的,你心裡得有個準備。」

  劉存非常重視:「小弟從子揚和鄭師、邴師那裡,聽說過此人的不少事蹟,大家對他的評價很高,小弟也很想早點見到他。」

  程秉和蒼慈終於放心了,有琅琊書院在,誰也不敢輕易得罪劉存,更不敢壞了劉存的名聲,只要劉存一如既往謙遜待人,程秉和蒼慈就沒有什麼不放心的,以劉存如今的賢德與政績,再加上在平定黃巾暴亂中立下的一個個功勛,只需熬幾年資歷,將來的成就絕不在青州刺史或者徐州刺史之下。

  次日一早,程秉和蒼慈帶著劉存寫給國君的致謝信函、恢復西海縣政及俘虜安置方案、費縣和許村兩個平叛大捷,滿面春風地返回開陽王城。

  沒多久,糜竺和糜芳兄弟匆匆到來,就費縣歸屬問題以及下一步的作戰計畫與劉存展開密談。

  三人圍著地圖展開討論,兩個時辰之後,糜竺和糜芳兄弟終於放下心中的所有顧慮,踏出了糜氏家族政治擴張的第一步——不再放棄已經到手的南城,旗幟鮮明地支持劉存併吞費縣,兩家聯手在徐州北部和琅琊王國的西面,豎起一道堅固屏障,最終將以上三縣經營成自己的勢力範圍。

  做出這個重要的決定之後,糜竺和糜芳立即返回費縣,他們將在三日之內,將自家的軍隊分批撤往蕭縣西南五十里的南城,搶先一步佔據南城的兩個露天石炭礦場和三個石膏礦場,利用當地豐富的石灰石礦和粘土礦,建造一個大型工坊生產供不應求的水泥粉。

  劉存的動作也很快,他命令顏慎、徐盛率領兩千五百騎兵先行開赴費縣,對西面南武陽的黃巾軍展開嚴密監視和頻繁騷擾,逼迫黃巾軍盡快撤離南武陽,力爭將四萬餘黃巾軍趕到西面的豫州或者北面的兗州去,讓這兩個一直坐山觀虎見死不救的州府頭痛去。

  此後數日,劉存一直坐鎮許村大營,王杞和新任命的枳縣都尉徐和一起,對近兩萬黃巾士卒進行嚴格選拔,挑選出兩千弓弩手和五千步卒,剩下一萬四千老弱連同無家可歸的兩萬四千餘流民一起,被陸續送往海西縣五個預先劃定的屯墾區,在琅琊縣臨時調來的官員統一管理下,迅速恢復田地,搶種粟穀。

  完成休整的五千琅琊步卒和五千輔兵已開赴西面的費縣駐紮,騰出的大營被新整編的七千黃巾精銳士卒所佔據,在王杞和徐和的指揮下,遵照琅琊軍的《步卒操典》展開嚴格訓練。

  五天後,司馬俱見到了奉命趕來的琅琊水軍都尉鮑績鮑老三,兩人相互對視片刻,喜不自勝地呼喚對方小名,四手相握哈哈大笑。

  鮑老三樂不可支地對劉存解釋:「主上,司馬兄弟是屬下同鄉,屬下比司馬大一歲半,小時一同下河摸魚,後來又一同拜在墨家隱士呂師門下修習四年,屬下偏愛駕船,司馬兄弟喜歡造船,直到十九歲屬下隨父母遷居徐州東海,才和司馬弟兄分開的,他原來的名字叫司馬邦,所以屬下一直不知道黃巾軍中赫赫有名的惡人司馬俱就是他,否則屬下早就去把他拉到主上身邊了,哈哈!」

  劉存非常高興,吩咐兩人坐下一起聊聊,隨後詢問司馬俱的意願:「司馬兄弟,你願意進水軍還是願意繼續留下率領你的老部下?」

  司馬俱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拘束地反問道:「主公,聽說琅琊的船隊已能橫跨大海,經三韓到遼東貿易了?」

  劉存指指鮑老三示意他來說,鮑老三自豪地告訴司馬俱:下個月他又要率領船隊跑一趟,這次不止七艘大海船,而是十二艘三百石的貨船和四艘五百石的大福船,其中兩艘五百石大船裝備了最先進的床弩和投石機,是承載五百名水軍官兵的專用戰艦,水軍還擁有改進後的司南、精確的航海圖和專業的領航小組。

  最後,鮑老三豪情萬丈地說:「咱們找到了一個土地肥沃的大島,名叫濟州島,此次還要運送三千青壯到島上去,為我大漢開疆拓土!」

  司馬俱聽得熱血滂湃,霍然站起大聲請求:「主公,屬下想到水軍去,哪怕做個舵手或者操帆手也行啊!」

  劉存笑道:「那你就暫時跟隨老三一段時間,先從水軍副尉幹起,等年底十二艘新造戰艦下水,琅琊水軍將擁有十七艘大中型戰艦和三十艘左右的近海巡邏快船,屆時將會對水軍重新編整,細分為遠航艦隊、渤海艦隊和東海艦隊,分別承擔不同的任務。未來數年內,水軍還需韜光養晦,不能逾制引來外界的責難,甚至朝廷的震怒,所以琅琊水軍會設置不同於大漢水軍的軍職,如水軍都統、艦隊統領、艦長、大副等等,希望一年之後,司馬兄弟能夠獨當一面。」

  司馬俱大喜:「屬下定不辜負主公期望!」

  劉存點點頭笑問:「你是否需要招些熟悉的幫手?」

  「如果可以的話,屬下想把正在整編的十餘名老弟兄帶到水軍去,這些弟兄都是當初跟隨屬下從家鄉殺出來的,都是駕船修造的好手啊!還有,前幾天分批送往海西安置的老弟兄中,至少有上百人會造船,技藝都很不錯,不如將這些人放到咱們水軍的造船作坊去。」司馬俱興奮地建議。

  劉存立刻提起毛筆寫下份手令,拿出印鑑蓋上大印:「此事授權你去辦,對了!別忘了去和徐大哥、壽山大哥道個別,他們倆這幾天埋頭練兵,還不知道你要去水軍的事。」

  司馬俱連忙拱手致禮:「謝謝主公提醒,屬下這就去見兩位兄長!」

  司馬俱風風火火地走了,劉存叫過鮑老三,聽取近期的水軍訓練和護航情況,最後交給他一個機密任務:到遼東秘密招攬一批遊俠,然後送往靈山營訓練,一年後作為水軍的密探撒出去!

  ...
wenguey 發表於 2015-1-29 22:08
第七十五章 軍心民心(上)

  「琅琊軍要離開許村了——」

  消息一日內傳遍周邊四個鄉二十九個村,數以萬計的村民扔下手中的農活,從四面八方湧向許村大營。

  半個月來,近萬名琅琊軍將士每天扛著農具,帶上從開陽王城運回的種子,前往周邊十里八鄉幫助鄉親們春耕搶種,修復損毀的屋子,為鄉親們搭橋鋪路,贏得無數鄉親的感激和信任,琅琊軍仁義之師的威名已經傳遍方圓百里。

  如今,近萬名琅琊軍將士已經換上新式盔甲,拿起了新式武器,集中在許村大營中央的空地上,即將開赴各自的駐地。

  劫後餘生重返家園的許村鄉親團團圍住即將告別的劉存等人,訴說自己心中的感激和不捨,得知琅琊將士決定將營壘和儲存的糧食都留下然後開赴異地,鄉親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全都跪在地上傷心哭泣。

  劉存扶起面前的兩名村老,叮囑村裡人盡快組建自己的護村隊,保留現有營壘並維護好,鄉親們住在裡面能放心些。

  話音剛落,兩名村老再次跪下,抱住劉存的腿嚎啕大哭,趕來送行的成千上萬父老鄉親黑壓壓跪倒一片,一時間哭聲震天,呼喚不絕,弄得劉存和麾下近萬將士雙眼潮紅,不得不狠下心快速出發。

  中平三年二月下旬,劉存進入清掃一新的費縣,面對麾下兩萬將士和本地三萬民眾的夾道歡迎,鄭重宣佈琅琊國君劉璽「保境安民、休養生息」的諭令,頓時引發全城內外五萬軍民經久不息的歡呼。

  自此,重新併入琅琊國的費縣,正式成為琅琊軍合法的戍守區域,成為琅琊王國不可失去的西部屏障,同時也是琅琊軍最為重要的三個前沿基地之一。

  劉存計畫用兩年時間,拓寬穿過蒙山腹地直達蒙陰城的一百二十里小道,將費縣和蒙陰城建設成為城陽郡和琅琊國穩固的西部屏障。

  重新回歸的費縣作為琅琊國君劉璽的食邑,不歸城陽郡太守劉存管轄,但是國君劉璽經過此次戰爭危機,終於看清了天下大勢,徹底明白自己的現狀和能力,因此他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安全,果斷把費縣的防務、政務和稅收等等,全部託付給知恩圖報忠心耿耿的劉存,託付給英勇善戰深得民心的琅琊軍。

  為了更好地保護琅琊國的安全和自身利益,國君劉璽在密會劉存和王杞之後,任命王杞為琅琊國中尉,要求王杞重整琅琊國軍隊,肩負起保衛王國一城六縣的重任。

  剛開始,王杞很不願意離開劉存,不願意離開傾注他無數心血的琅琊軍,但聽完劉存的話,聽完國君劉璽的承諾,他終於放下所有顧慮,欣然接受琅琊國君劉璽的任命,正式就任琅琊王國中尉職務,自此踏入了大漢王朝兩千石品秩的高官之列!

  實際上,王杞的琅琊軍副帥地位無人撼動,這是劉存鄭重做出的保證,王杞現在已經也明白了,守住琅琊國就等於守住劉存勢力範圍的南部和西南部邊陲,等於將琅琊軍的勢力悄然擴大到琅琊南部六縣,徹底與大漢王朝的戰略要地徐州緊密聯繫在一起,進而奠定琅琊軍進可攻退可守的戰略優勢。

  如今,王杞和副將顏慎已經正式進駐開陽城中尉府,在國君劉璽和群臣的大力支持下重整軍備,進行大刀闊斧地軍事改革,他麾下一萬五千軍隊完全可以合情合理地冠以「琅琊軍」稱號,這可是王杞和顏慎最為在意的大事。

  劉存慷慨地給顏慎留下一千騎兵和一千五百匹戰馬,並通過程秉、蒼慈、許慈等大批王國重臣,協助國君劉璽逐步實施經濟改革,利用琅琊商會和糜氏家族的優勢,促進劉璽治下一城六縣的農工商百業發展,只有這樣,琅琊王國才能增強自身實力,吸引更多的人口,建立起強大的軍隊,進而達到逐漸改良政治制度的目的。

  令劉存深感遺憾的是,具有重要戰略地位的南武陽(今山東平邑)屬兗州治下,黃巾大軍沒走之前,兗州上到刺史橋瑁下到地方官吏,沒人願意與黃巾大軍打一仗,黃巾大軍撤走之後,兗州府立刻派兵進駐並瘋狂地加固城池。

  劉存為了保持與兗州刺史橋瑁的和睦關係,為了將來的合作也為了隱藏自己的實力和野心,只能忍痛放棄具有重要戰略地位的南武陽,為表示自己的善意,劉存還給刺史橋瑁和泰山太守分別致信,感謝他們驅逐了黃巾使得城陽郡西南邊界和琅琊國獲得安寧。

  可沒了南武陽,戰略縱深縮短近半的劉存不得不加大力度經營費縣,不惜留下琅琊軍的三千老步卒、兩千弓弩兵和一千騎兵長期鎮守,並拿出巨額資金,為留在費縣為這六千老兄弟開墾十五萬畝田地,在縣城東北和西南各十里的小河旁選定優勢地形,建起兩座堅固的營壘以安置六千老兄弟的家人。

  直到三月下旬,王杞和顏慎才完成琅琊王國的軍事整頓,建立起一支朝氣蓬勃的全新軍隊,兩人巡視完下轄各縣的防務,立刻趕往西面的費縣,拜謝為他們鎮守邊境一個半月的主公劉存,接管費縣防務。

  劉存將瘦了一圈的王杞和顏慎帶上城牆的西南角,俯瞰前方寬闊的平原和兩側延綿起伏的群山,然後跺跺腳指著斑駁的黃土城牆說道:

  「城牆早該修了,哪怕不加厚加高,也要貼上磚、鋪上三合土,但是農忙季節缺少人手沒修成,更不敢奢望修建外圍的一圈新式城牆,只能交給你們倆來辦了,屆時我會讓子毅先生的弟子們過來幫忙,他們都是築城高手。」

  越來越成熟沉穩的顏慎重重點頭:「主公放心,屬下定會鎮守費縣日夜練兵,爭取在三個月內,剿滅周邊方圓百里之內的所有土匪武裝,協助許慈大人盡快把新城牆建好,決不讓任何勢力踰越半步。」

  「有你坐鎮費縣我很放心,仲謙,你只比我小兩歲,該結婚了。」劉存笑道。

  顏慎心中感激,臉上卻依然如故,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王杞哈哈一笑告訴劉存:「老國相陰德大人的孫女看上咱們仲謙了,估計陰家很快就會請求君上做月老,哈哈!」

  劉存非常高興:「好事啊!仲謙,議定婚事後馬上通知我,缺什麼儘管開口,自己弟兄千萬別客氣。」

  顏慎嘿嘿一笑,巧妙地轉開話題:「主公,北面的蒙城守將定下來了嗎?」

  劉存點了點頭:「定下來了,翟越說他捨不得你,要和你做鄰居,我答應了,三天前他率領五千將士返回蒙城,臨走前不停催我盡快拓寬兩城之間的山道,還說有四個地方只要用鋼筋水泥建起二十五丈長的橋樑,就能將費縣至蒙陰的一百三十里路程縮短兩成,減少到一百里左右……」
wenguey 發表於 2015-1-30 13:44
第七十六章 軍心民心(下)

  「翟越特別對我強調,這條路位於你們兩城側後防區之內,安全方面有保障,一旦修好,被大山阻隔的費縣和蒙陰就能互成犄角,一日內即可相互支援……看來,翟越這傢伙的進步確實不小啊!」

  說到這兒,劉存笑了起來。他之所以講解得這麼詳細,在於未來面臨的形勢很複雜,必須讓顏慎做到心中有底。

  顏慎很好地領會了劉存的意思:「伯延一直很聰敏,只是走過一遍就能做出完成的總結,軍中沒幾個人有他這份靈性。只是,這傢伙五大三粗的樣子讓人總以為他是個粗獷虎將,從而忽略他的狡猾,他也樂得別人這麼看,回想起來,這傢伙真不是個善類。」

  劉存和王杞哈哈大笑,顏慎和翟越都是他倆兩年來苦心栽培的嫡系將領,如今都已獨當一面,而且有勇有謀屢立戰功,如此表現足以令他們高興自豪。

  三人談到目前兗州和徐州的局勢,分析黃巾軍北撤泰山之後可能的行動,討論兗州軍進駐南武陽的一連串表現的目的,最後製定「加強軍隊訓練、吸引兗州移民」的計劃框架。

  走下城牆之前,劉存徵求王杞的意見:「大哥你說,誰來接替你留下的城陽郡都尉好一些?」

  王杞直接回答:「你暫時兼任為好,愚兄反覆權衡利弊,覺得不應該倉促決定,應該以戰功和品德來確定這個重要人選。」

  「紀維雖然不錯,經驗豐富踏實穩重,也掌握了我琅琊軍的練兵新法,他本人也是重情重義的漢子,但是軍功和資歷還不足以令將士信服,擔任副尉就可以了。」

  「徐盛勤奮好學,進步神速,在許村作戰中無論是帶領步卒還是騎兵都很稱職,最讓我看好的是太史子義,不過兩人都還年輕了些,需要磨練磨練方能大用。」

  劉存頻頻點頭,王杞的看法和他非常一致,因此劉存當即表示暫時兼任郡都尉一職,再告訴王杞和顏慎一個喜訊:

  「東武城北維水東岸的新城再有兩個月就能竣工,規模比修復後的東武城略小,新城南門距離老城北門只有五百步距離,西門外是新建的河運碼頭,專門製造內河貨船的東武造船工坊建在碼頭上游,只是,這座新城不再容納軍隊系統之外的人員入住,除進駐三千步騎之外,剩下就是我軍各機要部門以及軍官眷屬。」

  說到這,劉存突然記起軍校來:「差點兒忘了告訴你們,我軍的人才培養學堂正式名稱定為『城陽武學院』,意思是城陽郡自己開辦的武學,與各地那些教授經義文理的書院差不多,區別只是以武學為主,不至招來太多非議。」

  「你們軍中若是有好苗子,回頭挑幾個送過來接受訓練……學院七月初一正式開學,首期學員招收一百名,學制三年,學生年紀必須在十五歲以上,十八歲以下,有戰功者放寬到二十五歲。」

  顏慎一聽大為著急:「怎麼才給咱們幾個名額?不行啊主公,你可不能偏心啊!至少給三十個名額吧?琅琊國目前的軍隊怎麼說也是兩萬將士,迫切需要中低層領軍人才,主公不能厚此薄彼啊!」

  「仲謙說的沒錯!至少三十個名額,否則軍心不穩啊!」

  王杞也提出同樣要求,他非常清楚講武學堂的性質,這是劉存從組建軍隊開始就在謀劃的重要舉措,為此劉存一年多來苦讀兵法,用鵝毛筆寫下的筆記就有三尺厚,琅琊軍的《步卒操典》就是劉存一手修訂的,如今已顯示出強大效力。

  更重要的是,主公劉存親自擔任武學院的院長,親自給學生們授課,無論誰能成為主公劉存的弟子,都是件極為幸運的事情,從劉存身上學到最多受益很大的王杞和顏慎,絕不會放過眼前這個機會,別的不說,只需看看劉存十餘名武學弟子在軍中鶴立雞群般的優異表現,就知道獲得進學這次機會是多麼的寶貴。

  劉存聽到「厚此薄彼」、「軍心不穩」的話語,不由得笑起來:「大哥,仲謙,我答應就是了,用不著如此危言聳聽嘛。」

  王杞連忙拉住劉存:「絕不是什麼危言聳聽……之前,由於擔心整編的黃巾降卒不願與他們昔日弟兄作戰,兼之訓練不足,品性未穩,咱們把精挑細選的七千降卒調回了夏河城北大營繼續訓練,把你帶來的五千步卒和一千騎兵留在費縣鎮守,結果弟兄們以為主公不管他們了,背地裡人心惶惶相互打聽,部分老兄弟甚至計劃好,哪怕被開除軍籍也要逃回去,寧願在主公身邊種田,甚至當隻狗,也不願離開對他們情意深重恩同再造的主公,最後弄得戰前徵召的八千新兵也跟著人心浮動,要不是我和仲謙接到急報緊急處置,召集各部軍候曲長們狠狠臭罵一通,讓他們明白其中道理,恐怕早就出事了。」

  劉存驚愕萬分:「怎麼會這樣?」

  顏慎苦笑道:「主公,別說下面的老兄弟,就是屬下剛開始也一萬個不願意,蒙陰城的八千弟兄也一樣,要不是得知蒙陰縣本來就在主公治下,恐怕一樣會鬧出事情,軍中上下私下裡都說,他們不是朝廷的卑賤芻狗,他們是主公的子民,主公到哪兒他們就到哪兒,死也不離開!」

  劉存再也忍不住了:「這絕對不行!這哪裡是一支經得起風吹雨打的軍隊?這分明還是一群上不了檯面的家丁!不錯,我對麾下弟兄們的忠誠深感欣慰,很自豪,可這不是一支強軍該有的表現!看來軍法要重新制定,當初的處罰條款太寬鬆了,不足以形成威懾!」

  「還有軍隊的教育,必須加強!軍人是什麼?是保家衛國的武裝力量,是國家民族的脊樑,隨時都能為自己的父老鄉親去死,而不是為了某個人某個狹小的集團!不解決這個問題,不樹立起正確的觀念,不明白軍人的職責和使命,琅琊軍永遠都不能成為一支真正的強軍!」

  顏慎和王杞胸中瞬間翻起滔天巨浪,對主公劉存的感佩無以復加,兩人呆滯片刻,齊齊跪下,匍匐在地誓死效忠,弄得劉存陣陣驚愕,隨之哭笑不得。

  散佈周圍不遠處的親衛們清楚地聽到劉存的咆哮,看到王杞、顏慎跪倒匍匐,立刻跟著匍匐一片。

  百般滋味湧上劉存心頭,說不出應該感到高興還是悲哀,他並非故作姿態收買人心,而是實實在在地想創立一支嶄新的軍隊,等自己死了之後,能給這個世界這個民族留下點兒什麼,讓國家民族不至於再去經歷一次次巨大磨難。

  可如今,劉存發現自己想得太簡單了,他總以為自己已經瞭解所處的環境和時代,可這剎那,他突然發現自己竟然連身邊最親近的兄弟都不瞭解。
wenguey 發表於 2015-1-31 13:23
第七十七章 待價而沽(上)

  白駒過隙,冬去春來,轉眼又是一年。

  帶著妻兒與公孫沛、霍堅兩位心腹幕僚前往黔陬城外掃墓的劉存回到東武城內的太守府,立即解下腰間象徵太守之尊的印綬,脫掉大袖飄飄的累贅官服,換上絲麻混紡的輕爽直衫,摘掉冠帽將隨意灑落肩頭的烏黑長髮信手挽成馬尾狀,俯身抱起快滿兩歲的壯實兒子劉澤,親得兒子嬌呼不迭咯咯直笑,隨後一屁股坐在妻子身邊,鬆開懷裡的兒子,愛憐地輕撫妻子再度凸起的肚子。

  「婉兒,娶到妳是我劉存八輩子修來的福分啊!」劉存說完親了一下妻子的臉,緩緩斜躺在寬大的矮榻上,腦袋習慣性地枕在妻子豐腴健美的大腿上。

  孫婉不好意思地揮退屋裡的丫鬟和奶娘,伸出纖纖玉手,輕輕揉按丈夫的太陽穴:「你總是這麼忙,天沒亮出去,天黑才回來,今天要不是一同前往黔陬城拜祭先祖,都不知哪天你才有空陪陪我和孩子,唉!弄得我想回珠山都不敢回了。」

  「剛來幾天,怎麼又要回去?」劉存睜開了眼睛,將妻子的手握在手心裡。

  孫婉俯下身,用光潔的額頭輕輕頂了一下丈夫的額頭:「奶奶讓人傳話來了,說快半個月見不到澤兒,怪想的,還送來一籃咱們院子裡新摘下的大紅李子。」

  劉存想起太史母親抱著自己兒子時的慈祥笑容,嘆了口氣坐起來,一把摟過越來越白皙嬌美的妻子:「義母定是想澤兒了,還有子義家那小傢伙,和澤兒玩在一塊一年多了,估計時間長了見不到澤兒,那犟小子鬧脾氣,哈哈!你們這些婆娘也怪,寧願住在珠山鳳凰崗下,也不願到繁華的東武新城,特別是壽山嫂子,每次去開陽皇城看望壽山大哥,最多住上一個月就急急忙忙跑回珠山鄉下,怪不得壽山大哥憋不住要納妾。」

  「你為何不納妾?」孫婉嗔怪地盯著丈夫的眼睛。

  劉存搖搖頭:「我也不是什麼聖人,只是沒這心思,也沒時間。」

  孫婉捧著丈夫的臉,愛慕地端詳好久,又再幽幽一嘆:「夫君的心思婉兒明白,可夫君身邊總得有個貼心人照顧啊!別家的女子夫君看不上,可糜大哥家的妹子知書達禮,美如天仙,為何夫君不見上一面?難道夫君不知道外面都傳遍了嗎?」

  劉存愣住了:「糜大哥是喝多了胡說八道,事後誰也沒提起這事,都過半年多了,還能有什麼傳言?別瞎想,有妳我就知足了,這天下漂亮女人多得是,有漂亮女人的地方就有閒話,要是都相信那些蜚短流長,咱們就別活了。」

  孫婉感動不已:「夫君,再娶個妹妹回來吧,妾身不願聽到別人說閒話,更不願看到夫君身邊總是一群五大三粗的弟子服侍,妾身更不敢獨佔夫君的雨露啊!」

  劉存捏捏她的小瑤鼻:「好了好了!等以後我碰到順眼的再告訴妳吧,沒見過妳這樣慷慨大方的。」

  「稟報主上,糜大人和子揚大人一行前來拜訪。」門外響起親衛長秦義的聲音。

  「明白了!呆會就來。」

  劉存將懷裡的妻子輕輕放到身邊,站起來走到衣架前,拿過件黑色紗衣披上,一邊繫衣帶一邊疑惑地嘀咕:「糜大哥不是在琅琊書院把酒吟詩嗎?昨天還見面來著,怎麼又和子揚跑來了?難道有事?」

  「快去吧,妾身自己歇息就行,夫君別熬的太晚。」

  孫婉溫柔地替劉存整理衣襟,原本她還想問問丈夫,去年底和今天前去拜祭的幾座平凡墓塋裡的劉家先輩的來歷,想弄清楚十四歲就痛失雙親的丈夫之後,整整十年是在哪裡度過的?又跟隨哪一位世外高人學到一身的本事?無奈客人們的不期而至大亂了她的計畫,她只好把疑問再次埋進心底裡。

  劉存大步走到客廳,一眼就看到刺史黃琬、邴原和霍堅,立刻上前低聲致歉:「不知刺史大人和邴師大駕光臨,劉存披頭散髮衣衫不整,失禮了!」

  黃琬頗為富態的臉上露出寬厚的笑容,邴原只是看劉存一眼,便悠閒地喝茶,邊上的糜竺哈哈一笑:「子鑑就是這樣率性,不用和他計較,聽說他和弟子們練武,喝多了還會光著膀子大聲吆喝呢。」

  眾人哈哈一笑,劉存將座位上的墊子微微挪向旁邊,以示對上官黃琬和邴原的尊重,緩緩跪坐下來向黃琬和邴原拱手致禮:「大人和邴師聯袂而來,定是有要緊事情,懇請示下。」

  眾人望向黃琬,黃琬微微一笑望向劉存:「子鑑,大家都想知道,為何城陽郡所有城池,包括偏遠的蒙陰城都修葺一新,與東萊郡相鄰的黔陬縣城(今膠州西南鋪集鎮)卻不見動靜?在垮塌的黔陬老城周圍三十里之內,子鑑一年多來安置了七萬餘流民,開墾了百萬畝田地,本官一路走來,看到一望無際的粟穀豐收在即,民眾臉上都有了笑容,心裡非常感動啊!可是,為何如此生機勃勃的地方,管理它的各級官吏依然擠在搖搖欲墜殘破不堪的危房裡日夜辛勞,子鑑難道沒有修復老城池的打算嗎?」

  「沒錢了!」

  劉存的回答令所有人驚訝,可劉存毫不在意,毫無顧忌地實話實說:「大人、邴師、諸位,截至去年底,城陽郡除了正常稅賦,先後向朝廷繳納五十萬石糧食,名目是回報聖上的鴻恩,實則是為彌補兗州、豫州兩府的虧空,緊接著,以製造聞名天下的琅琊縣又一次額外承擔沉重的賦稅,兩次進貢朝廷的器皿、馬車、美酒等等加起來,總價超過八千金;剛剛過去的二月和三月,滎陽郡五萬黃巾暴亂,中牟令落皓及主簿潘業大人及全家罹難,河南尹何功大人率兵鎮壓,糧草又要我城陽郡援助,下官謹遵大人轉來的聖上諭令,緊急運去米糧十五萬石,於是,轄內三大官倉為之一空。」

  「今年二月下旬起,兗州縣驅趕十餘萬飢民進入我城陽郡西面三縣,眼看就要餓殍遍野,盜賊橫行,下官不得不向琅琊錢行緊急借貸巨資,從徐州三大商家手裡購回十萬石糧食和一萬匹粗布,用於交界三縣的飢民賑災,再有兩個月,城陽郡的夏糧和半年賦稅又要上繳朝廷了。大人,下官不是要訴苦,確實是沒有任何辦法,為躲避債主和各縣官吏的索求,下官至今不敢外出,只能躲在軍營裡教書了。」

  眾人唏噓不已,黃琬更是愧疚,總覺得對不起素來鼎力支持自己體諒自己的劉存。

  黃琬擔任青州刺史一年來,多次來到城陽郡巡查,多次前往琅琊書院,拜訪裡面的當代大儒和諸多故友,一開始聽老友們說「換成我去幹這個太守,絕對比不上劉子鑑」的話語,黃琬非常驚訝,後來親眼看到安寧繁華商賈雲集的夏河城、乾淨整潔秩序井然的東武城、阡陌連綿牛羊成群的枳城之後,黃琬終於相信了。

  每次踏入陽城郡境內,黃琬都能深刻感受到日新月異的可喜變化,前半年黃琬走過城陽郡十一縣中的五個縣,親自進入一片片新墾田地間,傾聽百姓對劉存發自內心的感激和愛戴,親自前往納稅最多的各大工坊走訪,看到了令他眼花繚亂的生產景象,滿腹才華且頗為自負的黃琬終於折服,此後,哪怕劉存身上存在這樣那樣的缺點,哪怕一小撮人在他面前告劉存的黑狀,黃琬都視而不見,在他眼裡,劉存的缺點錯誤加起來,也比不上他為國為民做出巨大貢獻之萬一。

  所以,為人正直的黃琬每次寫給朝廷的奏章中,對劉存治理地方的功績予以高度讚揚,對劉存的施政能力和帶兵能力極為推崇,可奏章遞上半年有餘沒見回音,直到今年元月中旬,才等到朝廷遲來的回應:授予劉存「蕩寇將軍」銜,以表彰劉存在平定黃巾暴亂戰爭中的功績。

  當時無論是陪同朝廷特使宣旨的刺史黃琬,還是接受嘉獎的劉存,反應只有一個——啼笑皆非!
wenguey 發表於 2015-1-31 13:52
第七十八章 待價而沽(下)

  「蕩寇將軍」是前幾年朝廷才設立的一個將軍職位,且不說這是個毫無實利的雜號將軍軍號,只說這一職位的頒授,本身就不合體制。

  大漢四百年來,從沒有哪個皇帝隨隨便便將一個雜號將軍的稱號授予一個文官,還苛刻地要獲得這個稱號的劉存,盡快給皇上送去兩對六尺高的水墨瓷瓶和兩百瓶琅琊貢酒,因為皇上花三千萬修復的南宮竣工落成了。

  邴原和劉曄深知劉存長年肩負的沉重負擔,所以聽完劉存罕有的訴苦,他們再也不敢提重建黔陬城了。

  糜竺猜測這是劉存故意為之,他知道劉存隱藏的實力有多深,僅是兩個月一次的遠航貿易,就能從三韓、遼東、遼西帶回成千上萬的黃金白銀,而且移民三萬的濟州島去年秋已取得糧食大豐收,島上的養馬場裡各色馬匹和耕牛不下五萬匹,加上最為貧困的枳城、東武、東安、東莞、諸城、蒙陰等縣已經做到糧食自給,如今的劉存根本不缺錢糧。

  還有個不為外人所知的秘密。

  整個青州最大的儲備倉庫,就建在劉存的老巢珠山東麓,位於鳳凰崗劉府與西面軍營之間的大山腳下,那片隱蔽的倉庫群裡堆滿了糧食、武器、盔甲和銅鐵等原料。

  再有,天下最好的美酒並非如今的黃道山下琅琊商會酒坊釀製的「琅琊貢酒」和「琅琊玉液」,而是珠山鳳凰崗下的劉府家釀,劉存款待自家兄弟的都是自家酒坊專門釀製的美酒,普普通通的黑陶酒瓶上一個字都沒有,裡面卻裝著天下最好的佳釀。

  而劉府酒坊產量最大、酒性醇烈的外銷美酒,卻是外人極少獲知、取名土裡土氣的「琅琊燒酒」,十斤一壇,品相粗獷,可正是這種毫不起眼的烈酒,源源不斷為劉存帶來滾滾財富,該酒產量有限,除小部分供給琅琊軍將士之外,絕大部分銷往遼東和內戰不止的朝鮮半島。

  糜竺和劉存唇齒相連,利益攸關,因此,哪怕他知道其中秘密,也不會損害劉存的利益,相反,他準確抓住了劉存的心思,極為配合地擺出副愁眉苦臉的樣子,讓人看了以為劉存欠他很多錢似的。

  劉存看到糜竺的樣子心裡直樂,再看看唉聲嘆氣的眾人,知道目的已經達到,於是便巧妙地提出自己的條件:

  「刺史大人和諸位的擔憂深有道理,再不修復黔陬城,不但影響地方行政,也會損害官府威嚴和朝廷臉面,只是目前本府財力窘迫,力所不逮啊!」

  「其次,黔陬城之所在確實不利居住,原因是地勢偏低,動輒內澇,距離治所東武太近,距離東北方的北海國壯武縣(今即墨市藍村鎮)和東面的東萊郡不其縣(今青島市城陽區)又太遠,與膠水和沽水都不搭界,水陸交通極為不便,真不知道當初是誰選的地方。」

  大家立刻想起兩年前流傳開來的民間傳聞,對黔陬城的坐向和風水心存恐懼,認為那是塊死地,所以才會在幾十年來連遭地震、火災和水災,最後在中平元年讓黃巾軍一把火給燒塌了。

  邴原上通天文,下通地理,同樣對黔陬城頗多詬病,因此他對劉存的意見持支持態度,雖然儒家有子不語怪力亂神的說法,但在他看來,黔陬城最初的城址勘定就是個錯誤。

  在建築學方面造詣越來越高的劉曄非常同意劉存的意見,他大膽說出自己的看法:

  「與其在廢墟上修建一座城池,不如另建一座城池省事,如今的建築技術和各種材料已非往日可比,新建城池無論是規劃還是勘測築造,都會更合理,建起的城池也會更堅固,投入的資金也多不了多少,備受各界讚譽的枳城就是個很好的範例。」

  黃琬考慮片刻,和氣地徵求劉存的意見:「子鑑,要是黔陬建座新城,你認為建在何處為好?」

  劉存如實回答:「黔陬老城東北方向二十里的膠水支流墨水南岸,有一片方圓十餘里的荒蕪之地,這片地域南面是鬱鬱蔥蔥由東至西延綿八里的矮山丘,可擋住海上勁風,山丘與墨水之間地勢較高,寬廣開闊,水源豐沛,若在那片山水之間築城,不但宜人宜居,而且非常利於城防,還能開墾東西兩面和墨水北岸數十萬畝荒蕪之地。」

  「順墨水而下,能進入寬闊平緩的膠水,水路陸路均可抵達高密(今高密西南井溝鎮)等縣;東面十餘里就是沽水,有河道與之相連,逆沽水而上,水路陸路連通東萊腹地鄒盧(今萊西市),順沽水而下能入南面大海,只需建個河口碼頭,船隻即能直航琅琊灣,乃至徐州東海沿岸和渤海之濱,四通八達,非常便利。」

  眾人大感興趣,黃琬立即轉向另一邊的築城大師霍堅:「先生以為如何?」

  霍堅拈了拈下巴的長鬍子反問:「那片地方屬於哪個縣管轄?」

  劉存回答:「屬於黔陬地界,過了膠水屬於東萊郡,大人可是擔憂地界糾紛?」

  黃琬擺擺手:「不管屬於哪個縣,都在我青州範圍之內,哪怕稍有越界,本官只需協調雙方即可,何況那是兩郡之間的荒蕪地域,又在黔陬縣界之內,本官相信沒人會說三道四的,只需上奏朝廷呈明詳情即可,子鑑大人不必有何顧慮。」

  霍堅點點頭:「回大人,子鑑大人說的那個地方,在下頗為熟悉,如能築城並開墾周邊荒地,將是個得天獨厚的豐腴之地,養活五萬人毫無問題。」

  「唯一缺陷是,那片矮山至墨水之間雖然開闊,但低矮山丘零星分佈,若要築城,人力投入會比之前的枳城修築多出近倍,雖有就地採石的便利,但工期恐怕會延長至一年,甚至兩年。」

  黃琬略微盤算便精神大振,可不知想到什麼,轉眼間又發愁了,他轉向劉存期待地問道:

  「子鑑,如果本官獲得朝廷准許,減免城陽郡北部四縣一年賦稅,你估算一下,何時可將黔陬新城建好?」

  劉存考慮良久:「估計要到秋收之後才能動工,雖然可用流民為勞力,但下官如今沒錢啊!最快也要等到夏收之後,才能騰出些糧食擠出些資金。」

  黃琬立刻拍板:「那麼就在夏收夏種結束後開工吧,本官委以子鑑全權,相關事務儘管便宜行事,此外,不管是黔陬的縣令縣尉的提拔任命,還是百廢待興的安丘、夷安、姑幕三縣主官升降任用,子鑑只需列份名冊交予本官即可,本官負責向朝廷保舉!」

  劉存再次猶豫起來,北面的安丘、夷安(今高密市)、姑幕三縣之所以依然破敗不堪,完全是三地縣令、縣尉等官吏的無能和自私使然,劉存頭疼的是,這些官員都是青州各大家族的代表,劉存不願在大部分縣份沒有徹底安穩之前,貿然得罪青州各大勢力,所以他一直對北部三個縣採取放任自流的態度。

  此刻聽了黃琬的承諾,劉存便明白黃琬已經看出自己的苦衷,併力挺自己收回北部三縣的所有權力。

  但劉存還是不想得罪青州各大世家,更不想給人留下獨斷專行野心勃勃的印象,所以略微權衡,便誠懇婉拒,把焦點轉向完全掌握在自己手裡的黔陬城:

  「大人,北部三縣的主官任命,還請由大人做主,但有所命劉存無不聽從!至於黔陬新城,下官會竭盡全力,力爭在明年元旦前後,為朝廷和大人築一座新城。」

  黃琬霍然站起,向劉存深深致禮:「子鑑高風亮節,黃琬不如也!」

  劉存連忙跳起來回禮,上去將黃琬扶回座位:「大人,這些都是利國利民的事,為了聖上和朝廷,為了治下百姓,大人和在下所想不都一樣嗎?苟利國家生死以,豈能禍福趨避之!哪怕荊棘密佈,亦要勇往直前,這是為官一方義不容辭的責任啊!」

  黃琬非常感動,反覆叨唸劉存剛說的兩句話:「苟利國家生死以,豈能禍福趨避之!苟利國家生死以,豈能禍福趨避之……子鑑,說得好,說得好啊!」

  直到這時,黃琬才理解鄭玄和自己對酌時評論劉存的一番話:「劉子鑑仁厚豁達,厚重如山,能忍人之不能忍,能容人之不能容,假以時日,鯤鵬振羽,必將一飛沖天,翱翔九霄之上!」
wenguey 發表於 2015-2-1 20:39
第七十九章 潛移默化(上)

  如願以償的黃琬次日一早便離開東武,返回青州刺史治所臨淄,劉存送走了急於返回珠山家中的妻兒,立即召集郡丞公孫沛、五官掾管寧、主簿國淵、督郵紀維、金曹(主管錢幣及鹽鐵生產)韓漾、心腹謀士霍堅和田牧等人共商對策,留宿劉存府上的徐州從事糜竺應邀出席。

  會議的第一項議題,便是定下黔陬城的修築計畫,確定黔陬縣的縣令、縣丞、縣尉人選。

  看過劉存掛出的青州地圖,與會者立刻發現,即將修築的黔陬城向東北方挪動了二十里,其重要的戰略地位立刻突顯,此城若是建成,即可西連東武,北控北海,南依枳城,東制東萊,一旦有變可依據此城迅速出兵,三日之內即可席捲整個膠東半島。

  劉存看到大家不時望向自己,卻沒人詢問或者點破自己的用心,乾脆把大家請回座位,直接商議黔陬縣令、縣丞和縣尉人選。

  公孫沛緩緩望向管寧:「幼安交友天下,身邊人才濟濟,搭建黔陬縣衙這個架子,還請幼安多辛苦一些。」

  管寧對年長自己十三歲的士林前輩公孫沛非常尊重,兩人共事以來配合默契,交情日深,所以管寧不再謙虛,直接對上位的劉存拱拱手:

  「屬下舉薦琅琊書院博士、冀州平原王烈王彥方!彥方先生早年師從名師陳寔,精通經義,擅長律法,滿腹經綸,目光高遠,尤其可貴的是,彥方先生赤誠忠耿,剛正不阿,擅長刑名,審時度勢,以主公之高遠,對黔陬城之未來定然無比期待,因此,非彥方先生此等大才,不可勝任一方重鎮之主官。」

  「屬下深有同感!」

  霍堅去年以來,多次應邀前往琅琊書院整理和教授《墨經》,現兼任琅琊書院客座博士,他與去年同期抵達琅琊書院的王烈非常投緣,兩人性格和年齡都接近,熟悉之後交往增多,相處非常融洽。

  眾人齊聲贊成,劉存心裡卻沒底:「我和彥方先生沒少接觸,對他的品德學識無比欽佩,可我擔心委屈了彥方先生,從不敢向他提請出山襄助之事,總想等我當上了青州刺史,立刻跑去請他出山,這樣大家都有面子,可如今我還是個區區太守,不知猴年馬月才能當上刺史,而彥方先生不喜美酒,不愛佳人,醉心學問,傳道授業,我都不知該如何引誘他過來啊!」

  眾人哈哈大笑,國淵笑完大聲說道:「主公不用苦想了,只需屬下將主公這番話一字不漏地傳進彥方先生耳朵裡,彥方先生定不會推辭。」

  「當真?」劉存驚喜不已。

  國淵含笑點頭:「當真!不過,尚請主公賜下一物,讓屬下拿去給彥方先生做聘禮,他就喜歡這東西。」

  劉存連忙表態:「除了老婆孩子,子尼儘管開口。」

  眾人又是大笑,持重如公孫沛也摀住嘴巴樂得不行。

  國淵指向劉存身後古樸穩重的鐵木架子:「別的都不要,就要主公身後架上之物。」

  眾人一陣低呼,那可是劉存愛不釋手的絕頂寶器,國淵此舉無疑蘊含著令人浮想聯翩的深意,大有考驗主公劉存的韻味,因此,大家都在緊張地盯著劉存,看他如何應付。

  誰知劉存二話不說,轉身拿起架上的五尺寶劍,大步走到國淵面前,鄭重地雙手托起,緩緩送到國淵面前:「子尼,拜託了!」

  眾人一片動容,無不為劉存求賢若渴的情懷和寬厚豁達的心胸所感動,公孫沛心中對劉存的堅毅果斷非常欣慰,不由得頻頻點頭。

  國淵感慨地接過寶劍,深鞠一躬抬起頭:「請主公靜候佳音吧!屬下和幼安兄這就趕赴琅琊台。」

  「請主公放心,彥方先生只需看到主公慷慨相贈的寶劍,定會欣然出山輔助主公,彥方先生滿腹經綸,滿懷憂國憂民之心,時常哀嘆人心淪喪,萬民倒懸,嗟嘆生不逢時,有心無力,如今主公為彥方先生開拓碩大一片施展平生抱負的天地,彥方先生豈不感銘肺腑?豈不挺身而出實現其平生志向?」管寧非常自信地說道。

  劉存高興地點點頭:「代我向彥方先生致歉。」

  管寧和國淵齊聲答應,拿著寶劍快步離去。

  劉存回到座位上,瞪了一眼下首樂哈哈看戲的糜竺,迅速轉向自己的一群心腹:「還有件大事,也是咱們糜大人日夜牽掛寢食不安,不得不特意從下邳跑來的原因。」

  「子鑑,你就不能說話客氣點?多沒面子啊!」糜竺大聲喊起來。

  眾心腹哈哈大笑,對劉存和糜竺之間毫無斯文可言的相處早已見慣不怪,誰也沒覺得有什麼好責怪的。

  劉存不管糜竺的抗議,對眾心腹大聲說道:「枳縣之南鐵山西麓的造紙作坊已不堪重負,每月產出五萬斤印刷紙、八萬斤書畫紙和二十萬斤手紙,不夠我城陽郡半月消耗,商會印刷工坊和琅琊書院的印刷工坊消耗最大,抱怨最多,兩月來頻頻申請擴大造紙工坊,琅琊農工商學院和城陽武學院及兩院附屬印刷工坊開業之後,教學用紙和教材印刷成倍增加,也面臨無紙可用的窘迫境地,加上天天守在造紙工坊等著運貨的糜家商隊小掌櫃的貪得無厭,紙張空前緊張,僅有一個造紙工坊已無法滿足巨大的需求了。」

  「主公,紙張雖然緊缺,可是能提供大規模造紙原料的地方不多啊!主公為何不建議子仲大人,在原料充足的徐州,修建個更大的造紙工坊?」

  負責農田水利和畜牧養殖的田牧不解地詢問,他深入調查之後,已經知道造紙對各種植物的瘋狂需求和對土地的污染,他比劉存更痛惜土地和環境。

  糜竺只好歉意地解釋:「子鑑大人早已將造紙工藝與配方贈送與我,可反覆權衡之後,我糜家上下認為,不宜在徐州造紙,因為存在諸多隱患,還可能導致紙張和書籍貿易的利潤迅速下降,所以,還是繼續以合作的方式,在更為安全的城陽郡再建一座大型作坊為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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