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小說計劃」唐磚 作者:孑與2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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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i511 2015-1-21 21:50:0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50 29227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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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五十五節 雙喜臨門

  站在山洞口看著少室山迷濛的煙雨,聽著背後悉悉索索的聲音,雲燁想笑,到底是一個孩子,對年紀比她長的人有一種天性上的信賴。

  「好了。」一個小小的聲音傳了過來,轉過頭去,雲燁噗嗤的一聲笑了出來,衣服太大,蒔蒔抓著衣擺不讓它落在地上,撿起小丫頭的衣服,找一根木棍撐開,插在火堆的旁邊,等著烤乾。

  少林寺只吃兩頓飯,辛月擔心雲燁餓著特意給他懷裡裝了一些吃食,掏出一個油紙包,裡面裝著一個碩大的胡餅,裡面夾著臘好的羊肉,把餅撕成兩半,給蒔蒔遞過去一半。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經受住食物的誘惑,這個年紀的孩子,最是貪吃,雲燁像她這麼大的時候總感覺是饞的,媽媽讓去買鹽,都能把手指舔濕了蘸著吃鹽,可以說只要是能吃的都試過,知了、螞蚱、麻雀、河裡的小魚,都吃過,與飢餓無關,就是想嘗嘗別的味道。

  果然蒔蒔的反應和自己小時候別無二致,在掏出幾片羊肉餵給小黃狗以後,她就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速度很快,一會兒,半張餅就進了肚子,雲燁把水壺扔給蒔蒔,自己依然慢慢的吃,臘羊肉很鹹,她一定口渴了,看她翻來復去的不知道怎麼打開水壺,雲燁就放下手中的餅,扭開水壺,現在雲家莊子已經出現了可以車木頭螺紋的鐵質機床,對於鋼鐵還沒有辦法,找不到合用的車刀,只好放棄。

  抱著水壺喝了一些水,蒔蒔就偷偷的看眼前的男子,他吃飯都吃的那麼斯文,聽說讀書的相公都是這樣斯斯文文的。廟裡的那些和尚,除了方丈,都不喜歡笑,他還有一種一擦就會冒火的的東西,自己的火鐮已經用了好久,現在都打不著火了。

  「你爹爹呢?怎麼讓你一個小姑娘滿山跑。」雲燁問蒔蒔,廟裡的和尚對她的態度很奇怪,像是長輩,又像是有些隔閡,和尚廟裡有小姑娘本身就不合情理。

  「爹爹要唸經,還要教其他武僧練武,住在寺廟裡,我一個人住在山下。」蒔蒔抬起頭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雲燁。

  他爹爹是和尚?雲燁忍了半天才沒有問出這句話,怕傷了小姑娘的心。對於小小年紀就自力更生的堅強孩子雲燁從來都是佩服的,他們用不著憐憫和關心,打破頭都會自己從溝裡爬上來。

  雲燁很想看看自己懷裡辛月到底給裝了些什麼,就一樣樣的往外掏,先是火柴,然後是汗巾,接著是一個荷包,唔,不錯,還有一包牛肉乾,一些乾果,很豐盛,自從沒了香煙這東西,雲燁就喜歡上零食,空閒的時候如果沒有東西嚼一嚼總感覺少點什麼。

  把零食攤開,邀請蒔蒔一起動手,小嘴嚼的飛快,牛肉乾被她含在嘴裡,似乎想要裡面最後的一絲絲滋味都要品出來,瞇著眼睛享受美食帶來的快樂。

  在一個愉快的下午茶時間裡,有再多的好吃的也滿足不了兩個喜歡享受美食的傢伙,火堆旁邊的衣衫已經不再冒白氣,握在手裡暖哄哄的,把衣衫遞給蒔蒔,雲燁又出了山洞,外面的雨在不知不覺已經停了,空氣裡帶著樹木的清香,吸一口涼絲絲的全身舒爽。

  蒔蒔也從洞裡走了出來,兩人相視一笑,很是投緣,非常自然的就把蒔蒔的小手握在手中,拖著她下山,蒔蒔似乎也很喜歡這樣的方式,山洞的一場偶遇,很自然的就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對於蒔蒔,雲燁從心底裡喜歡這個孩子,頑強懂事,就像山間的小花,樸素自然。

  少林寺就在山腳下,傍晚,有僧人敲響了銅鐘,聲音古樸悠揚,帶著顫音在山間遊蕩,後門開著,倆人輕手輕腳的就要進廟,誰料想,覺遠就站在後門裡,見雲燁和蒔蒔牽著手進了門立刻就對蒔蒔說:「每日晚課之前下山,這是規矩,你忘了嗎?怎麼還打擾貴客,更是不該。」

  「覺遠大師,今日我請蒔蒔帶我在雨中遊覽少室山,如果不是他知道那座可以避雨的小山洞,在下非被淋成落湯雞不可,請大師看在在下的薄面上就原諒她一次,這回錯在我啊,蒔蒔可是被我牽連的喲。」

  聽雲燁這麼說,覺遠臉上才浮出一絲笑意,連說不敢,有對蒔蒔說:「這回看在你帶著雲侯遊覽的份上,就放過一次,下回如果再犯,決不輕饒,去吧,收拾一下,這就下山。」

  「是,爹爹,孩兒這就下山。」蒔蒔看了覺遠一眼,就鬆開雲燁得手,去禪房準備帶著籃子下山。原來花和尚是覺遠,堂堂的武僧首座,不但可以吃肉,還可以娶老婆?這也太有突破性了吧。

  見雲燁狐疑的看著他,覺遠苦笑一聲說:「雲侯不知,貧僧曾經犯下色戒,就有了這個孽障,貧僧也被戒律院懲罰擔山,你看廟門前的那座土山就是貧僧五年的苦工堆積而成,可是懲罰再嚴厲,貧僧也捨不得拋棄這孩子,不知不覺已有十年,眼看著這孩子一天天長大,再也不能住在寺廟裡,這才在山下給她蓋了一間房子暫時安身,白天她可以到廟裡來,夜晚必須回到山下的房子裡去住,有時候貧僧擔心的整晚睡不著覺,卻無可奈何,有了牽掛,梵心大損,這比犯色戒還要可怕。」

  這還算是一條漢子,犯了色戒就犯了色戒,有什麼大不了的,挑土堆積了一座足有五層樓高的土山,也算是對寺廟的戒律有了一個交代,只是女孩子不方便住寺廟裡,覺遠也表現了一個父親的擔憂,只是後兩句話就不像是人話了,明明是你害了孩子,還有臉說梵心大損,犯色戒的時候幹甚去了。

  蒔蒔拎著籃子給覺遠,雲燁施了一禮就要下山,小黃狗搖著尾巴跟在身後,看得讓人憐惜,雲燁心頭一動就說:「蒔蒔,等等,你過來,我有話說。」

  蒔蒔乖巧的走了過來,還不停的看覺遠的臉色,她也不想離開父親,覺遠把頭扭過去,不看他們倆。

  雲燁上前一步摸著蒔蒔的頭頂說:「我叫雲燁,字不器,官居三品,稱爵藍田侯,算學一道說不上是天下第一人,與我比肩之人也寥寥無幾,你我相逢也算有緣,我甚愛你品質純樸,也憐你孤苦無依,你可有意拜在我的門下,研習算學。」

  蒔蒔睜大了眼睛不知道如何是好,覺遠卻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一把就將蒔蒔按倒在地,這對蒔蒔來說,是一樁天大的機緣,如此良機怎能不把握住。雲燁的名頭蒔蒔不知道,覺遠豈有不知的道理。

  「善哉,善哉,張蒔能得到雲侯眷顧,實在是她的福份,也是覺遠的福份。老僧謹為雲侯賀。」玉林僧不知何時出現在雲燁背後鼓掌讚嘆。

  蒔蒔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覺遠作為家長跪在側面也磕頭拜謝,這是應有之意,雲燁受了蒔蒔三拜,也就是說從這一刻起,他就是蒔蒔的師傅,對蒔蒔幾乎擁有與父母同樣的權利和義務。

  雲燁再次撫摸著蒔蒔的頭頂說:「入我門下,當知廉恥,不以善小而不為,不以惡小而為之,研習典章當勤字為先,為人處世孝字當頭,我們不信神佛,只尊祖宗,靠我們的雙手開自己的天,辟自己的地,處絕境而不自哀,居死地而努力求生,這些你能做到嗎?」

  雲燁的教誨讓玉林、覺遠張大嘴巴,從來沒有聽說過師傅是這樣教誨弟子的,沒有詳細的規章,只有大而化之的範圍,不信神佛,只敬祖宗,慫恿自己的弟子為了活命可以無所不用其極,這是哪一門的門規,這樣的先生教出來的弟子,相信哪一個都是桀騖不馴之徒,想要成為諄諄君子,絕無可能。

  蒔蒔卻歡喜的應聲:「弟子一定做到。」

  聞聽此言,雲燁哈哈大笑,一腳踢飛了腳下的籃子,抱起蒔蒔就大踏步的往自家的營帳走去,蒔蒔趴在雲燁肩頭,流著淚向自己的父親告別。

  雲燁扛著一個小娘子回到營帳,自然引起轟動,等到雲燁把蒔蒔的身份告知眾人時,雲家僕役都上來拜見小娘子,程處默、牛見虎也有禮品奉上,單鷹用刀子立馬刻了一個木頭人偶獲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評,辛月有了第一個晚輩,恨不得把蒔蒔的腦袋當成展覽檯子,上面插滿了明晃晃的頭飾,小牛夫人、九衣也一同興奮不已,把蒔蒔當成了布娃娃打扮。

  辛月正在給蒔蒔翻料子,準備裁新衣,忽然一陣乾嘔,眼淚鼻涕齊流,慌的其他兩個婦人趕緊扶住,準備喚醫生前來。

  「師娘要生小弟弟了。」蒔蒔忽然插了一句話,辛月聽到這話,眼睛睜得溜圓,指著蒔蒔說:「你再說一遍。」

  「崔婆婆說了,婦人只要乾嘔,就是要生小弟弟了。」蒔蒔忽閃著大眼睛又說了一遍。

  生過孩子的九衣在腦門上重重敲一下,這麼明顯的徵兆自己居然沒有發現,還要靠一個十歲的小姑娘來提醒,急火火的就衝出去找醫生給辛月號脈。

  辛月只說了一句天啊,就緩緩地躺在床上,剛躺下,又慢慢爬了起來嘴裡念叨著:「慢點,慢點,可不敢傷了孩子,可不敢傷了孩子。」喚過蒔蒔,在她臉上小雞啄米似得親個不斷。

  大呼小叫的小牛夫人,立刻就把營地鬧得雞飛狗跳,雖然還沒確診,老錢已經哭得老淚縱橫,雲家有了後,就說明自己一家老小可以繼續靠在雲家享受富貴生活,早年間想要出人頭地的想法,早就煙消雲散了。


bpd 發表於 2017-6-18 22:28
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五十六節 雙喜連擊

  老崔是被老江架在馬上馱回來的,他原本想好好地在樹林子裡找幾樣草藥,給車隊的人熬幾鍋清火的湯藥,解解暑氣,天快黑了才從林子裡出來,看見老江急匆匆的騎著馬過來,以為他有事情要辦,就想打個招呼意思一下,誰知到了跟前,連話都沒有就被老江擒住,趴在馬脖子上就被帶了回來。

  老崔是雲家莊子的醫生,一向受人尊敬,在跟隨孫神仙學習過之後,更是以名醫自居,莊戶們見到老崔都要躬身喚一聲崔先生,老崔對雲家莊子莊戶看病也上心,雖然孫神醫、雲侯都算是醫學的大高手,可是你患個頭疼腦熱的小病也去找他們兩位,就不合適了,所以給莊戶們看病最多的還是崔先生。

  雲家莊子的人都很勢利,只相信自己莊子上的人,外莊上的醫生就算醫術再高明,也瞧不上,有孫神醫和雲侯的地方哪裡輪得到別家的醫生唧唧歪歪。

  一聽說少夫人不舒服,本來準備發火的老崔立刻就沒了火氣,趕緊喊人去他的帳篷裡拿藥囊,自己淨了手,就要進帳子看看少夫人哪裡不舒服。

  進帳子之前,管家老錢拽住老崔再三叮嚀,看仔細了,多看兩遍也沒關係,主要是把原因看清楚,如果出了岔子,全莊子的人都饒不了你。

  「不要聽他們的,崔先生,你不要有心理負擔,就像往常一樣看就是了,少夫人也沒什麼大病,就是身體有些不適,醫生不給自家人看病的規矩你是知道的,所以你就放心大膽的去看好了。」等候在帳門口的雲燁見老崔被老錢嚇得汗都下來了,就出言安慰。

  雲燁沒進帳子,就在外面走來走,程處默、牛見虎陪著他晃蕩。都不說話,他們清楚辛月懷孕對雲家來說意味著什麼。

  原來四處忙碌的雲家僕役全都放下了手裡的活計,眼巴巴的瞅著少夫人的帳子,侯爺有孩子這對整個雲家莊子意義很重要,意味著雲家的福蔭不但自己可以享受到,就連子孫也跟著受益,一個個心裡早就念了無數聲佛祖保佑了,但願少夫人的喜像是真的,不是空歡喜一場。

  帳子裡忽然傳出小牛夫人的歡呼,九衣也叫了出來,蒔蒔掀開簾子跑出來對雲燁說:「師傅,師傅,師娘真的有身孕了,那個看病的先生看了幾回都說沒錯。」

  雲燁喜笑顏開,程處默抱著蒔蒔在轉圈子,牛見虎高聲向雲燁賀喜,底下的僕役丫鬟立刻就瘋魔了,轟的一聲營地裡到處都是歡笑的聲音。

  雲燁忽然問了一句:「怎麼不是崔先生出來告訴喜訊?」

  蒔蒔立刻就說:「看病的崔先生又在給牛嬸嬸看病,牛嬸嬸說她也不舒服。」

  這下子又輪到牛見虎發傻了,上一次妻子就懷上了,誰知道回娘家的時候一個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沒了,老牛夫人哭了三天,小牛夫人整整半年沒笑過了,隨小牛夫人回娘家的僕役全部被攆出府,如果不是小牛勸說,牛嬸嬸一定會殺人,雲燁去探望的時候,被嬸嬸拽著哭訴了好幾個時辰。如果這回再懷上,牛家的人也會樂瘋過去。

  三家人都知道三家的事情,聽蒔蒔這麼說,老錢立刻就做手勢讓大家安靜下來,僕役們掩飾不住眼中的興奮之意,只要三家人丁興旺,就是這個小集團的最大福音。

  老崔哆嗦著嘴走了出來,他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有如此好的運氣,兩個大家族的長子,或者長女都是由自己判出來的,話都說不利索了,不停地對雲燁和牛見虎拱著手賀喜。

  「你他娘的倒是說話啊,我牛家哥哥是不是也要有後了?」程處默急不可耐的搖著老崔的肩膀問。

  「恭喜侯爺,恭喜牛小侯爺,兩位夫人都有了身孕,脈相雖然輕微,那也是才懷上的緣故,但是我老崔確定無疑兩位夫人都有了喜。」

  話音剛落,雲燁、牛見虎一人一個玉珮就塞給了老崔,把一旁的僕役管事看得眼熱,就這兩玉珮,足夠老崔再娶兩小老婆的。

  小牛老婆紅著臉從帳子裡被九衣扶了出來,看得出,她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小牛張著嘴笑的眉眼都抽在一起,過去扶住老婆就回了自己的帳子。

  程處默很不高興,他覺得老天爺在這件事上和自己作對,兩個兄弟的妻子都有了身孕,那麼自己的妻子也該有身孕才是,為什麼偏偏落下了自己,在那裡對九衣發脾氣。

  「好了,發什麼瘋,九衣要是有了孩子你才難做,清河馬上就要嫁過來,現在九衣有一個丫頭傍身最好,要是有一個男娃,那才是你的不幸,到時候長子不是嫡子,你打算如何安排家事?」

  李二嫁女兒的目的就是為了拉近和這些功勳們的血緣關係,形成一個緊密的 共同利益集團,是為了以後李家的長治久安做的準備。

  程處默呆滯了片刻,就拉著九衣回自己的帳子裡去了。

  老錢很有眼色的把蒔蒔帶走,說是有一頂帶花的帳子需要蒔蒔小娘子去確認一下,要不要用,再說了也需要給小娘子配兩個丫鬟,一輛馬車,今後就是大家閨秀了,這些都用得著。

  帳子裡辛月像個土撥鼠一樣滿世界亂翻,箱子全部被打開,衣服首飾扔的滿地都是,她還在翻箱子底,也不知道在找什麼。

  「消停一會,誰家孕婦像你一樣動個不停,小心別摔倒了。」看著滿地的東西雲燁很發愁,這才是剛開始,前幾天還視若珍寶的各色牡丹,現在被踩的稀巴爛,這樣下去如何得了。

  「您還記得我把那個平安纓絡放到哪裡去了,明明記得就在箱子裡,誰知道怎麼找都找不見,您快幫我找找。」辛月把頭杵在箱子裡甕聲甕氣的對雲燁說。

  懷了孕就是不一樣,以前就是家裡被火燒了,辛月都不會喊雲燁去救火,今天找一個破瓔珞,就敢隨意吩咐家主了。

  雲燁把她抱起來,輕輕地放在床上,對她說:「找東西你去讓丫鬟幫你,少安排我幹活,大老爺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說完裝作起身就要走。

  辛月一把拽住雲燁,把臉貼過來說:「這可不行,女人家能在夫君面前耍脾氣,就這麼幾天,這時候你是罵不得,打不得,您還不許我逍遙幾天。」說著還得意的摸著肚子向雲燁示威。

  「人家曹操是挾天子以令諸侯,你倒是學了個十足,攜兒子以令藍田侯,也罷,就讓你得逞一時,說吧,想幹什麼,我隨時候命。」

  懷孕的女人情緒變化無常,想想他們懷胎十月的辛苦,雲燁認為這時候如果再和老婆擰著來的都是蠢貨。手搭在辛月的肚子上,輕輕撫摸,雖然還是平平的,和以前沒什麼區別,雲燁從心裡感受了不同,就在這層肌膚下面一個新的生命正在蓬勃的生長,雖然這種感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雲燁依然感激造世主的恩賜。

  辛月等了一會發現雲燁不說話,只是撫摸著她的肚皮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立刻就紅著臉往床裡面縮,以為雲燁又起了懷心思,把自己用毯子裹緊,只露出一個一個腦袋,咬著嘴唇說:「這可要一年呢,妾身的身子您可碰不得,您外面不是有相好的麼?找她們去就是,不過也可憐,一個在草原,一個在嶺南,留下夫君一個人孤零零的恓惶,小秋您又看不上眼。」

  口是心非的鬼話啊,如果雲燁真的敢跑去草原或者嶺南,她不把雲家燒成灰燼才是怪事情。拿個布巾子把她的臉蓋住,拍拍她的頭問:「想吃什麼就說,我去親自下廚,趁我現在還有心氣,趕緊說,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聽到雲燁這麼說,辛月立刻就把布巾子扯掉,坐起來說:「多久沒吃過您做的飯菜了,妾身想起來就流口水,那個紅燒排骨就很不錯,糖醋丸子也要,您熬得蓮子羹就是比別人熬得好喝,魚就算了,刺多吃起來麻煩,您調的小野菜也香,那個煮的白白的雞塊也好吃,暫時就這些,您去忙,妾身得歇息一會,飯好了,您打發丫鬟來叫我。」辛月掩著嘴打個哈欠,身子像蛆一樣扭幾扭,又鑽進毯子裡去了。

  雲燁啞然失笑,以前辛月沒懷孕的時候,可沒有這麼長氣的安排自己幹這幹那,現在孩子給了她足夠的理由,造成這一切的,其實是自己,披著一個學問大家的皮,不論在朝廷,還是在家裡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噁心模樣,給辛月帶來了極大的心理壓力,這不是夫妻的相處之道,需要改進啊。

  在吩咐丫鬟把帳子收拾利索後,雲燁就會到了廚房,發現蒔蒔正抱著碗吃一碗黑乎乎的燒焦了的飯,這立刻就把雲燁激怒了。

  「誰做的事?」雲燁大聲的叱問。

  老錢聞聲趕了過來,連忙把蒔蒔手裡的飯碗奪下來,對雲燁說:「侯爺,剛才廚子們都忙著聽兩位少夫人的喜事,就忘了管火,結果飯就燒焦了,小的已經讓他們重新做了,老奴也不清楚小娘子怎麼就吃上燒焦的飯了。」

  「師傅,不是他們給我的,是我自己挖的,看他們都在吃,所以也就吃了,糧食不能浪費。」既然這件事不是別人給蒔蒔難堪,雲燁也就不以為甚,再看看老錢也吃的是糊飯,就點點頭,帶著蒔蒔進了做廚房的帳子,準備親自動手,做幾道菜。


bpd 發表於 2017-6-18 22:35
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五十七節 兩個和尚

  選好了主料,雲燁就開始做菜,把剁好的排骨裝進鍋裡煮一下去血水,再吩咐廚子剁肉餡子,摘那些挖來的新鮮野菜,泡好的蓮子也被抽去了蓮芯,用刀輕輕拍一下,和糯米一起放進砂鍋裡慢火熬煮。雞很方便,都是已經煮好的,只要用手撕開,就好,每一樣雲燁都做了很多,足夠三個人吃的。

  蒔蒔拿著一根很大的蔥剝著,旁邊放著摳好的生薑,是一個愛幹活的好孩子,相比之下,小丫就只喜歡吃,做飯對她來說就是一種煎熬。

  這些女人不知為什麼都喜歡吃油水大的東西,原想著丸子只用油輕輕炸一下上色就好,再上籠屜蒸熟就是了,上回吩咐廚房這樣做了,結果一個個都抱怨不好吃,沒有油水,吃起來乾巴巴的,這回乾脆就用油炸個透。

  看著油鍋裡焦黃的丸子冒著泡上下浮沉,蒔蒔的口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流,用笊籬撈起已經炸好的丸子,給蒔蒔在小碗裡放了幾個,瞅著她抱著碗小心的給丸子吹氣,希望早點涼下來的樣子,雲燁就感覺很舒服,這才是孩子的模樣,那些禿驢把孩子都教成木頭了。

  吃完丸子的蒔蒔似乎非常的滿足,拿著小勺子小心的攪著蓮子羹,雲燁又往裡面放了一些銀耳,從沒見過這些東西的蒔蒔很稀奇。

  師徒二人躲在廚房裡一人啃了一塊好大的骨頭,這才等到蓮子羹熬好三葷一素一碗羹湯,就是雲燁慰勞兩個孕婦和一個受了委屈的女人晚飯,雖然晚了些,不是說好飯不怕晚麼?

  讓廚子把程處默牛見虎喊了過來,一人給了一個托盤,牛見虎還有些不好意思,覺得這樣降低了雲燁的身份,程處默一手抓著托盤,一隻手已經抓著排骨往嘴裡送。

  「身份這東西都是給外人看的自家兄弟說這些就可笑了,趕緊的,把東西端走,自己去哄老婆,辛月還等著吃呢。」

  把程處默再一次伸向盤子的手打了下來,攆走二人,雲燁又把一盆子炒好的骨頭讓廚子給單鷹送過去,他吃的就沒有那麼多的講究,只要味道好,份量足就行,這傢伙飯量奇大,一頓飯吃三隻肥雞還要再吃一個鍋盔才說吃飽了,看來武功高,飯量也高,高手就是靠飯量撐的,沒有飯,高手也會站不穩。晚飯就吃了一肚子的糊飯,自然不會吃飽,現在正是需要骨頭進補的時候。

  辛月磕著管家從洛陽帶來的青皮果子,好不容易等到雲燁端著飯盤走了進來,就一屁股坐在案几前拿著筷子準備吃飯。

  蒔蒔給辛月一樣樣的把飯菜擺好,一聲師娘叫的辛月愛心大起,拽著蒔蒔坐在身邊,挑了一大塊骨頭給她啃,要知道大骨頭一向是辛月的專利,她掏著吃大骨頭裡面的骨髓可以吃一個時辰,這時候把最愛的東西能給蒔蒔,可見她對這個小姑娘有多喜愛了。

  剛剛才吃了好多東西的蒔蒔,又開始口水滴答的啃骨頭,辛月也沒有一絲的貴婦風範兩隻手一起開動,油膩膩的就往嘴裡塞東西吃樣子看不成了,嘆口氣就這吃法不給她們倆準備山楂水是不行了。

  老江也喜歡啃骨頭,和單鷹兩個人坐在星光下面,一口酒,一口肉吃的自在,山間的夜晚有些涼意,僕役點起一堆堆的篝火,圍坐在火堆旁邊嘮瞌,雲家的人就不缺酒,僕役們只要喜歡喝酒的,每天都會有一小碗酒,用來解解乏,程牛兩家也有類似的規矩,一個個掏出小酒葫蘆,抿一口酒,再說幾句閒話,心情舒暢,日子過得悠閒。

  背後的少林寺已是黑漆漆的沒有一點燈火,和尚們都秉承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習慣,和大唐的子民們都是一樣,只是今晚一定還有兩個和尚睡不著覺,雲燁看著緊閉的寺廟大門暗笑。

  不用找了,松樹枝子上就坐著一位睡不著覺的和尚,舔犢之情就連和尚也不能免俗,單鷹在雲燁過來的時候,就指了指樹枝,所以雲燁知道覺遠一定就在上面,不知道他坐在上面多久了,估計時間不會太短,蒔蒔和雲燁一起吃東西,一起做飯的場景一定給了他很多的感慨,這些快樂本來應該是他的,也不知在他心裡青燈古佛和天倫之樂孰輕孰重。

  「覺遠大師,可有共謀一醉的念頭嗎?」雲燁取過一個酒葫蘆,喝了一口,揚聲問道。

  三丈高的地方,覺遠直直的就跳了下來,落地的聲音卻很輕,夾手奪過雲燁的酒葫蘆仰著脖子就猛灌酒,單鷹遠遠地看了一樣,就低聲和老江嘀咕,爆發出一陣猛烈的笑聲。

  雲家的酒性熾烈,單鷹是品嚐過的,他很樂意看和尚出醜,一部《易筋經》只看了一個時辰就被收走,實在是小家子氣。

  果不其然,覺遠的臉都漲的通紅,被烈酒嗆出一串劇烈的咳嗽,惹得那兩個傢伙笑得更加猛烈,覺遠壓下酒氣後,不但不惱,反而豎起大拇指讚了聲:「好酒。」

  看到覺遠如此表現,老江也讚了聲:「好酒量。」對於酒國知己他從來都不吝嗇,腰間的一個棕黃色的小酒葫蘆甩了過來,聲音也遠遠地傳過來:「大和尚,這是雲家莊子酒坊釀造的頭道酒,甘美異常,就是喝過後第二天頭疼欲裂,不過我等好酒之人,能嘗到這樣的美酒,頭疼一些算得了什麼,嘗嘗。

  覺遠接過酒葫蘆,合十雙手感謝了老江的美意,扭開葫蘆,輕輕地抿了一口,讓酒漿在口中來回翻滾,味蕾充分感受了美酒的箇中滋味,然後嚥下,只覺得一股暖流從咽喉一直滑到胃裡,又散發到全身,的確是人間絕品。

  雲燁笑瞇瞇的在旁邊看這些武人的交流方式,獅子還是和獅子比較有共同語言,他們或者暴烈,或者慷慨,或者生死相交,或者性命相搏,都是轉瞬間的事,意氣相投一碗酒下去就是生死兄弟,一言不合拔刀相向也是常事,他們要純粹的多,至少雲燁是這麼認為的。

  「雲侯,蒔蒔能拜在你的門下,是她的福份,貧僧一無所有,只有在這座古寺裡日日為你祈福,他日,待蒔蒔長大成人,還請雲侯多費心,為她尋找一個好人家嫁了,好好過日子,生兒育女,就讓她忘記她還有一個做事齷齪的父親,此生莫要再提起。」

  酒喝多了,控制能力自然下降,看著覺遠潸然淚下的樣子,雲燁心裡也不好受,覺遠是擔心有自己這樣一個父親,會讓好人家看不起,耽誤蒔蒔的親事,一個父親做到這種地步,就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不管他是不是和尚。

  雲燁指著旁邊的土山對覺遠說:「親情是割不斷的,你五年間擔土造山,山造成了,親情卻越發的熾烈了,一個高僧,又是哭,又是笑,還醉酒,哪裡還有什麼道基,佛家也不是非要割捨一切才能成佛,那些亡去的,被人緬懷的高僧大德,哪個不是心懷悲天憫人之願,立下無上功德,才會成就佛心,敲木魚唸經就可以成佛的話,這世上的佛也太多了些。或許成佛是看你怎麼做,不是怎麼說。」

  「南無阿彌陀佛,雲侯實為世間有大智慧之人,覺遠,你身在鼓中,還不醒悟麼?」一個枯瘦的老僧從黑暗裡走了出來,單鷹眼中頭一回有了警惕的意味。

  「這個和尚和你念得佛號不一樣啊,覺遠大師。」沒有理會這個突然出現的老和尚,自己三番兩次的求見都遠遠的躲開,以為老子是瘟疫麼?

  「道信大師出身天台宗,是佛門著名的大宗,實在不是少林寺可以比擬的。」覺遠向道信施禮後給雲燁作了解釋。話語裡還告訴雲燁,這個老和尚不好惹。

  雲燁的無禮似乎一點都沒有對老和尚形成障礙,他依然笑呵呵的走了過來,手裡捏著一串佛珠,不是普通之物,在火焰的照耀下,竟然閃爍七彩的光芒。

  這個該死的老和尚,不知從哪裡知曉自己對這些神奇的寶物沒有一點抵抗之力,拿著一串佛家的寶貝來找自己談事情,這還讓自己如何再裝下去?

  「哎呀呀,原來是道信大師當面,小子雲燁給大師見禮了,不知這串佛珠您是從哪裡買的,小子祖母一心向佛,總是念叨自己的那串檀木念珠不太順手,有好幾次把唸經的次數都記混了,既然有這樣的做工的佛珠,小子一定買來孝敬祖母。」

  聽到雲燁這番無恥的話語後,覺遠的酒勁立刻就醒了,懷疑自己是不是把女兒所托非人,單鷹手裡的骨頭掉了都不知道,只有老江從心底裡佩服家主的攬財手段,嘴上讚嘆不已。

  「這串佛珠本就是老僧準備請雲侯帶回交給雲老夫人,聽說她一心向佛,這等法器配上老夫人的皎錫德行正好相得益彰,雲侯萬萬不可推辭。」

  道信本來就是一個人情通達的高僧,與少林寺裡那些只知道敲著木魚唸經的木訥和尚是兩種人,見過無數的達官顯貴,早就對這些人情世故瞭如指掌,雲燁藉著討要佛珠來發洩自己三番五次避而不見的怨氣,豈能瞞得過他,再說也是人之常情,求人嘛,不下禮可不成。


bpd 發表於 2017-6-18 22:47
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五十八節 打劫這回事

  事情談的很順利,其實雲燁就說了八個字,「危如累卵,禍在旦夕。」有這八個字想必已經足夠,甩著手裡的念珠愉快的準備回去監督辛月喝山楂水。

  回頭看看老和尚如同鬼火一樣閃爍的眼睛又說:「老和尚,錢財不足持,看在念珠的份上我就額外再送你一句話。」此話一出,鬼火就在一瞬間消失了,瘦小的身軀也在一瞬間就隱入黑夜。

  雲燁搖搖頭,自己也算是對得起老和尚的寶貝念珠,無論如何,能少一點殺戮,就少一點殺戮吧,一旦李承乾開始下手,後果難料,總有一方需要退讓,作為弱勢的的佛門,還是安份一點吧,雲燁不願意看到武宗滅佛的慘烈重現人間。

  帳篷那裡老崔正在發火,拿著棍子沒頭沒臉的亂抽廚子,雲家可沒有這樣欺負人的,你老崔就算是剛剛立了大功,也不能跋扈到如此地步。

  還沒等雲燁到跟前,老崔先衝了過來,手裡拿著一把山楂片問雲燁:「侯爺,這是你吩咐廚房給夫人熬山楂水的?」

  沒見過老崔發過火,如今敢質問我,實在是有些奇怪,雲燁決定等事情弄明白了再決定如何處置,見老崔問,就點點頭。

  「糊塗啊,侯爺,山楂水就不能給孕婦喝,山楂吃多了會傷及胎兒,婦人懷孕就不能吃這東西,侯爺,以後夫人的食譜一定要在下過目,否則不能給夫人吃。」說完就走了,臨走時還踹了廚子一腳。

  雲燁尷尬的朝他背影拱拱手,雲家莊子的老人就這德行,只要自己做的是對的,除了對老奶奶,對上誰都一副牛哄哄的場景。李泰、李恪他們嘴饞摘桑葚,把桑樹枝子掰折,被老農攆著後背罵了一路,賠錢人家還不要,就是要哥倆知道桑葚可以摘,但是不能破壞桑植。還好這哥倆現在知道農家的辛苦,也不還嘴,老農也不知道哥倆的身份,要不然會嚇死。

  李二知道這件事後,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狠狠訓斥了哥倆,又重重賞賜了他們,還說這哥倆不知農家辛苦,不識桑植的重要性,為貪嘴破壞桑植,理應重懲。但是兩兄弟能虛心改過,不以權勢壓人實在難得,所以應該賞賜。功是功,過是過,兩者不可混為一談,惹得滿朝文武馬屁如潮。

  不行啊,這得回家啊,沒個老人照顧實在是太危險了,吃個破山楂都有謀害自己親兒子的嫌疑,這要是再滿世界的旅遊一個月,還不得眾叛親離?看看眾僕役擔心的眼神就知道,老錢在那裡抹著汗珠子,臉都黃了,廚子抱著頭蹲地上,哭的傷心。

  雲燁安慰廚子說:「這事不怪你,是我的錯,咱明就回家,夫人交給老奶奶照顧,都是大老爺們,都不知道這些,你這頓揍就算是替我挨的。」

  廚子哭的越發大聲了,邊哭邊說:「侯爺,小的挨頓揍是活該,要不是崔先生發現得早,小的就把山楂水熬好給夫人端去了,要是小少爺有個好歹,我就沒臉活了。」

  這是實話,如果出事,他的確是活不成了,就算雲家不追究,滿莊子沒人會饒了他。示意老錢安慰安慰廚子,自己撩開簾子進了帳篷。

  還好所有都瞞著辛月,她還不知道,和蒔蒔兩個人抱著肚子窩在床上哼哼,都吃多了,一見雲燁進來,辛月就問:「山楂水呢?我吃的太多了,蒔蒔也吃多了。」

  「才知道孕婦不能喝山楂水,差點惹了麻煩,趕緊的都起來去外面溜溜腿,免得晚上積食。」雲燁輕描淡寫的說了兩句,就把她們攆起來,準備去外面走走。

  雲家的僕役們連夜準備回家,除了帳篷今晚還需要,其他的都裝上了車子,留給少林寺的禮物全被老錢摞了起來,準備明日一大早交給少林寺,自己好輕裝回家。

  小牛也抱著同樣的心思,只有程處默嫌棄出來的時間太短,沒機會好好玩,嵩山都沒好好玩一趟,被九衣捏著胳膊上的一小塊肉轉圈。程處默蠻橫的轉過頭對九衣說:「想抓就使點勁,不疼。」

  晚上蒔蒔和辛月睡,雲燁自己躺在星光下的板車上和單鷹說話,他身上有一股淡淡淡的香氣,山蚊子都不往跟前湊,他喝了好多的酒,有點醉了,敞著胸膛曬月亮,被下午的雨水清洗過的天空,格外的黑,星星越發的像寶石,只是在滿月的輝映下一個個都躲得遠遠地發光,滿月下狼會嚎叫,海水會漲潮,人就會變得多愁善感,尤其是對單鷹這樣精力無處發洩的少年來說更是如此。

  「燁子,人世間為什麼要有那麼多的牽掛?我以前以為自己只有一個人,赤條條來去無牽掛的可以橫衝直闖,師父也教我要有一顆無畏的心,沒想到洛陽一行,才發現拋不下那些老弱婦孺,你不知道,他們的境遇太慘了,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六十歲的老嫗還在塗脂抹粉的去賣笑,你知道價錢麼?一文錢,或者一斤糜子。」說完就笑了起來,只是流著眼淚讓人看得心酸。

  「她撿了兩個孩子,一個五歲,一個三歲,住在一個窩棚裡,裡面小的進不去人,老嫗每天都洗澡,說洗乾淨些,說不定會有客人,用井水洗,大冬天也是如此。我給老嫗錢,大點的男孩以為我想欺負老嫗,抱著我的腿咬,你說好笑不好笑。」

  媽的,本來是找他說辛月懷孕之後,自己有多的高興,想要顯擺一下雲家將來的輝煌前程的,誰知被這個煞風景的混蛋說的笑話,弄的人鼻子酸酸的。

  「我說我是單雄信的兒子,那個老婦就把我往外推,連我給的錢財都不要了,只求我不要再帶著那裡的青壯去打仗就好,她可以養活兩個孩子,她說她的生意很好。燁子,每天用紅紙和白灰塗臉的老嫗生意會有多好?你是做生意的奇才行家,你給我說說她的生意怎麼才會好?」

  這就坐不住了,這個混蛋就是來埋汰人的,一個老妓女的生意也來麻煩老子,一腳就把單鷹從板車上踹了下去,武功高超的單鷹,就那麼直直的掉在地上,沒躲也沒有還擊,就那麼躺在地上嘿嘿的對雲燁笑,這孩子被生活的現實折磨得不輕,雲燁也沒有想到在自己的推動下,把單鷹送進了一個火坑,或者說送進了一個爛泥潭,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來,縛手縛腳的,像個瘟雞,是不是這劑猛藥的藥性重了一點?

  趴在板車上看著板車下面的單鷹就說:「有什麼了不起的,老嫗就選錯了生意,她如果選擇另一門生意做,就不會餓肚子了,她們不會選擇自己的活路,需要有人指引,你就是那個指引的人,你爹造的孽,父債子還,天經地義,那個老嫗現在做火柴盒相必就可以餬口了,有資格把兩個孩子拉扯大,小孩子長起來很快的,稍不注意就會變成大小伙子,不過幾百人而已,一個火柴製造作坊,就足以把他們安排下來,對了,你跑到少林寺來,誰在幫那些婦孺?」

  「齊成,馬刺,還有我從你家借來的三個管事,我把錢都給了他們,他們在辦事,如果錢不夠,我打算和你回長安找個有錢的一打劫,應該能湊夠,你知道長安誰家最有錢?你家除外。」

  這話單鷹說的很認真,雲燁一點都不懷疑他的打劫能力,響馬的血液至今還在他血管裡燃燒,只要遇到難題,第一個反應就是打劫。

  有了錘子,看什麼都是釘子啊,這是什麼邏輯啊,好像滿天下的有錢人都是一隻隻待宰的肥羊,老話說得好,窮生奸計,富長良心,一點都不假,自從有了錢,雲燁就覺得自己心地善良好多,聽到單鷹講的悲慘故事知道悲傷,這是一個進步,下回聽的時候要更加的悲傷才對。

  「打劫這種事情,有好多種方法,你選的那種是最沒有技術含量的,付出太多,收穫太小,還影響太壞,名聲一點都不好聽,你要打劫的斯斯文文,讓肥羊們心甘情願的把錢送給,到了不收還不行的地步,你會發現你的成就早就超越了你單家的列祖列宗,打劫完了,人家還感恩戴德,這才是打劫的精髓所在。」

  單鷹聽得口水都流出來了,吸了一下口水若有所悟的對雲燁說:「就像你剛才打劫老和尚一樣?價值好幾千貫的翠玉星光念珠被你打劫走,還一副感激的模樣,我看見他在黑暗處對你施禮了,老江說,這才是侯爺的本分,也是為何我是窮鬼,他是酒鬼,而你是侯爺的原因,你教教我,這樣打劫太有意思了。」

  雲燁很想抽他,一個正常的禮儀交往,被他看成打劫,如果這是打劫,那李承乾哥仨現在做的簡直就是飛天大盜才幹的事,打劫全天下,想想都讓人熱血沸騰。

  「這次回長安,我有一個拍賣會需要你保駕護航,裡面全都是奇珍異寶,只要你保證他平平安安的不出岔子,你會分到五千貫,足夠你在洛陽買一大塊地皮,蓋房子了,安置幾百個婦孺小意思。」

  想到全國各地就要回來的船隊,雲燁心理就很舒服,李二的宮殿就要蓋好了,現在就在等楠木柱子,和一些細微的雕刻,楠木本來需要自然放置兩年才能用,雲燁決心建立一個自然烤房,把木頭去應力的時間從兩年縮短到十天,雖然沒有自然放置的效果好,用在宮殿建築上足夠了,那些長安城裡的土鱉權貴們從沒見識過的好東西會一一展示,保安的問題很重要啊。


bpd 發表於 2017-6-18 22:57
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五十九節 又起驚雷

  程處默縱然萬般不願意,也不得不隨著雲燁、牛見虎回家,長途的顛簸會損害兩個孕婦的健康,所以回家的時候,雲燁選擇了坐船,溯流而上雖然慢些,卻更加的平穩。

  黃河兩岸的景致實在是沒有什麼看頭,低矮的灌木,淒淒的荒草構成了主要的景色,每年的一次桃花汛,會摧毀所有高出水面的植物,雲燁最喜歡趴在船頭看水面,這會給你一種水不動,兩岸卻在自己移動的詭異畫面。

  辛月就坐在一邊,拽著雲燁的衣服,她很擔心自己的丈夫掉下船去,蒔蒔在另一邊抓著雲燁的腳,每當他想更加貼近水面感受這種由於參照物不同而帶來的愉悅感受的時候,辛月和蒔蒔就會把他拖回來一點,辛月沒有蒔蒔的力氣大,她一個人就可以拖動雲燁。

  沒意思,兩個女人很是煞風景,雲燁轉過身,仰面朝天的躺在甲板上,叢竹棚子縫隙裡看太陽,身在黃河裡,六月的太陽似乎都似乎失去了威力,不再是毒辣辣的。

  從懷裡摸出一顆松子,很輕易的就磕開了,這是由於松子挨了無數大力金剛掌的緣故,不是說笑,是真的挨了大力金剛掌,才變得這樣鬆脆。

  覺遠花了一夜的功夫才炒好的一袋子松子,最後用掌力生生的把每一顆松子的外殼砸開,這是他專門給女兒準備的零嘴,可憐父親是一個和尚沒有好東西留給女兒,只好這樣表示一下父愛。蒔蒔捨不得吃,雲燁嘗了一顆之後,就每天用蒔蒔的桂花糕和她換,小女孩最喜歡吃甜食,受不了桂花糕的誘惑,被一碗一碗的騙取松子,現在已經不多了。

  不知他為何不用工具。非要用手,雲燁就不得而知,說不定他在學習那個為了不讓蚊子叮咬母親。而把自己脫得光溜溜餵蚊子的傢伙,都是一群懶蛋,野蒿草長的滿世界都是。拔幾顆曬乾點著就是很好的驅蚊劑,非要用這麼白癡的方法?

  單鷹身上的香味就來自這東西,只不過加了幾樣草藥和香料就成了最好的驅蚊劑,雲燁本來打算用兩百貫問單鷹把方子買過來,誰知道這傢伙變聰明了,問清楚雲燁打算做什麼以後,他就把自己的腦袋在門板上撞得咣咣響,雲燁、程處默,在一旁看得直吸涼氣。侯家客房的門算是要不成了。

  現在那些婦孺們不但製造火柴,還要製作蚊香,為了買材料,單鷹不得不又欠了雲燁五百貫的債務,這回跟他回長安就是以保安隊長的身份去還債的。洛陽的事情,齊成、馬刺做得很好,尤其是齊成,穿上袍服誰還能看出來他前幾天還是拎著假錘子到處做響馬的人?

  洛陽城平靜如昔,強人入城殺人的往事變成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傳說。再過些日子,說不定連傳說都不是了,龍三這個人從來都沒有存在過,為了幾個惡貫滿盈的潑皮大動干戈的實在划不來,劉刺史把龍三的宅子變成專門收留孤寡的福壽堂之後,刺史大人的聲望忽然間就拔高了好幾節,洛陽市民還專門起了萬民折要求遞送朝廷,請陛下獎掖劉刺史這樣的好官員,上下都滿意了,韋壽,杜延,更是喜形於色,在刺史大人面前功臣的摸樣,讓人很有抽耳光的衝動。

  侯君集裝聾作啞,他認定了這件事就是這哥仨做的,卻查無實據,只好捂著鼻子認了劉刺史的功勞,咬著牙在萬民折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到底沒看見侯憐兒的樣子,只聞見屏風後面濃烈的香氣,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用香水洗澡,雲燁很為李承乾擔心,雲家的香水賣得很貴,也不知太子殿下能不能供應的起。

  侯夫人喜氣洋洋的又請了好幾個郎中,再一次確定了辛月和牛氏有了身孕,就和兩個婦人躲在屋子裡嘀嘀咕咕的說了一整天的話,回了來後的辛月就對雲燁做了無數條規定,其中飲酒之後不得進入臥房,晚上安寢之後,只能動上半身,不能動腰肢腰下,這是厲禁,違者攆出臥房決不寬貸。弄的雲燁晚上只要翻個身,就會被辛月拿腳踹到一邊,一張床一個東頭,一個西頭的已經睡出楚河漢界的意味。

  侯傑是個好孩子,差點把侯家搬空,雖然雲燁告訴他去書院這些東西沒一樣可以帶進書院的,他卻不信邪,認為有雲燁這個靠山,帶點東西不成問題,他還不知道劉獻是怎樣的一個惡魔。

  被辛月把花採光的宋家這回得了一個大綵頭,雲燁決定把他家的芍葯選幾本最好的貢獻給喜歡大花朵的長孫,長孫就是喜歡沒香味的花朵,說是有香味的花朵容易招蜂引蝶,在宮裡顯得不莊重,現在這種沒香味,還能在冬天開放的芍葯一定會引起她的重視,這是宋家的無上榮光,哭了快十天的宋家立馬就不哭了,宋家的老太爺,那個愛花成癡的老頭子親自用撅頭挖了六本芍葯,讓兒子隨雲燁進京,獻給皇后。

  船在潼關就一路拐進了廣通渠,關中平原讓人一下子就視野開闊了許多,作為家主,雲燁這時候離開是不合時宜的,田野裡的麥子早就收割了,只露出一尺多長的麥秸,唐朝的農夫們還是和往年一樣的老習慣,只收麥穗,不收麥秸,等到枯黃乾燥之後,一把火又會把麥秸燒成灰,還給大地。

  沒有家主作儺戲的雲家莊子也不知收成如何,莊戶們往雲家庫房裡運麥子的場景,雲燁百看不厭,雖然不值幾個錢,沒有一個人敢小看,金石珠玉饑不能食,渴不能飲,只有糧倉裡裝滿糧食人心裡才不會慌,這是一個定心丸,少了它不行。

  離長安還有五十里地的時候,就看見老莊帶著兩個護衛,騎著馬在河岸上奔馳,手捲成喇叭大聲的朝船上喊話,聽了好一陣子才聽明白,老奶奶就在前面的碼頭等著雲燁的到來。

  可以肯定的是,她老人家絕對不會是來迎接雲燁的,這些日子,老奶奶已經越看雲燁越不順眼了,把自己的大孫子給了一個沒名堂的女人,就這一條,就足夠了,現在聽到快馬趕回家裡送信的僕役報的喜,家裡是坐不住的,還有老牛夫人,老牛也在?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由於是順風,三十里路眨眼就到了,辛月抱著肚子站在船上志得意滿,女人就靠肚子混面子,這在大唐是千古不易的真理,蒔蒔扶著辛月,小秋打著傘,看見碼頭上黑壓壓的一大片人,辛月伸著白皙的脖子努力地看來迎接她的人到底夠不夠規格。

  上了岸,老奶奶看都不看自己往日寶貝的不行的孫子,枴杖都不拄,就拉著辛月左看右看,一個勁的說,富態了好些,肚子也起來了。

  不到兩月肚子能鼓起來才是怪事,老孫極不情願地被老奶奶喊過來,在辛月的手腕上摸了一下脈就對老奶奶說:「沒錯,是喜脈,快兩個月了。」說完就站在焦躁不堪的老牛身邊等著第二艘船上的小牛老婆好再摸一下脈搏,給牛家吃一顆定心丸。

  雲燁的見禮老牛哪有心思理會,他老牛家現在也是一脈單傳,老牛夫人急的抓著老牛的胳膊不鬆手,眼見艄公靠岸的動靜大了一點,眉毛就豎了起來,可能想著人多,不好發火,強壓了下去,心底裡估計早就殺了艄公不止一千刀。

  小牛夫人下了船,老牛兩口子就攆了過去,孫思邈摸完脈以後給了肯定的答覆,這才讓牛夫人放下心來,一個勁的誇讚少林寺的佛爺就是靈驗。

  老程家就來了一個管家,九衣的身份還輪不到老程夫婦出馬,程處默有點不高興,九衣也一副隨時要哭出來的樣子,見到別人家熱鬧,自家冷清,兩個人的心裡都不好受。

  老牛笑完之後才想起很久麼見雲燁了,笑著對雲燁點點頭說:「一年沒見,到底是長大了,現在馬上就要做爹了,好好地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強,朝堂裡的是是非非還是少管一些,直接回莊子,長安城就不要去了。」

  這話說得雲燁心裡發緊,現在他極度敏感,從老牛的話裡聽出來朝堂並沒有表面上這樣平和,暗流湧動的一定很厲害。

  嶺南的事情說到底還是有後遺症的,軍方系統的大手筆一定引起了文官系統的不安,利益沒有沾上,所以他們就在朝堂上力求主動,想要把失去的權柄從其他地方撈回來。草原很有可能首當其衝,畢竟雲燁有瓜田李下之嫌。

  「牛伯伯看到您回來了,可是草原上又有了變故?」雲燁問老牛。

  「李績現在一個人管束草原上的六萬大軍,力有不逮,所以朝廷決議派一些文官進駐草原,協助李績管理草原上的民事,你要與心理準備,這回他們是紅了眼睛要找茬的,你那個小妾做事情做的首尾不乾淨,被人家拿了活的,現在草原上的其他部族都向陛下哭訴,她的惡行,希望朝廷給一個說法。」


bpd 發表於 2017-6-18 23:06
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六十節 小武的遭遇

  魏徵在沉默了半年之後終於爆發了,在三天前的大朝會上,手拿著笏版怒不可遏的指責勳貴們貪婪成性,為了錢財不顧朝廷體面,四面出擊,御使百姓如同牛馬,驅使將士類同盜匪,長安城內銅臭之氣熏天,酷吏盤剝,野外捉人已成慣例,作坊之中疑為地獄。

  總之就是說天下的百姓已經到了造反的邊緣,必須嚴厲打擊那些黑了心的商販,讓朝廷百姓的價值觀重新回到以農為本的黃金時期。再任由那些商賈橫行將人心不古,人慾橫流,淳樸的民風將會不復存在,這就是魏徵所希望的,寧可餓肚子,也要保持節操。

  李二的財政在剛剛得到了緩和,去年終於在財政上有了結餘,戶部是絕對不理會什麼人心敗壞的,只希望庫房裡堆滿財貨,一旦朝廷有用錢的地方,自己能掏出錢來,才是戶部的責任。

  勳貴也從這兩年的大貿易中間得到了不菲的好處,沒有人希望再重新回到窮困潦倒的黑暗時代,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是恆易不變的道理,魏徵的話激怒了所有的勳貴,一時之間口誅筆伐從未停止。

  文官們這回很團結,就連戶部尚書長孫無忌,這回也閉口不言,作為一個從武職轉入文職的勳貴,騎在牆頭看熱鬧。

  李承乾心中暗暗的為雲燁擔心,毫無疑問,他是事件的核心,雲家這幾年竄起來的太快了,這些新的財富風潮有一半多是雲燁帶起來的。想到自己馬上就要實行的貨幣改革,李承乾全身就發冷。

  李二對於勳貴們做點生意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人心,如果一個個百姓都是心裡長草,對現實不滿,自己這個皇帝就很難坐穩,愚民之策不是一個好辦法,但是很有用。

  清查天下,這就是李二的決定,先從內府查起。長孫又一次作出了表率,李承乾就知道雲家這回恐怕要受大損失,沒人敢針對皇家,就是魏徵也不敢,但是雲家就不同了,不大不小用來頂缸最合適。恐怕那些利益既得者,也就是勳貴們也抱著這種心思吧,死道友不死貧道用來比喻最是恰當不過了。

  朝堂上暗流湧動,雲家依然優哉游哉,辛月被老奶奶帶上了玉山,祖孫住在雲家的小樓裡,決定不問世間俗世一心養胎,家裡全部交給雲燁管理。這種風雲激盪的時刻,她和辛月還應付不來。

  小丫打不過蒔蒔這讓她很不甘心,加上憨憨也不是蒔蒔的對手,在蒔蒔楸著耳朵騎著憨憨跑了三圈以後,憨憨見著她就跑。再也不敢往身邊湊,不甘心自己的哥哥被人家霸佔,小丫聯絡了小西小北,一起教訓蒔蒔,結果依然不好,一直在練武的小西、小北也不是少林寺小姑娘的對手,被打的落花流水,小東小南已經十一歲了,自覺是大姑娘了,不和小丫一起胡鬧,這就逼迫的小丫找外援。

  武家的二姑娘和小丫一向交好,只是住在山上的小樓裡輕易出不來。小丫還是在集市上認識這個小姑娘的,自己不小心算錯了帳,差點害的賣菜的老婆婆虧本,幸好武家的小娘子給糾正過來,讓小丫沒有出醜,這個小娘子很聰明,為人十分豪爽四海的小丫立刻就引為知己,把哥哥交給自己的那些枯燥的學問統統教給了她,就連哥哥書房裡的新書也偷出來,交給小武讓她好好開開眼。

  坐著輕便馬車就匆匆來到武家,站在樓下喊:「小武,小武,快出來。」玉山上沒有人不認識小丫,也沒有人會不喜歡小丫,武家的大人見小丫在喊小娘子,也就不加理會,任由小姑娘們在一起瞎鬧。

  一個穿著粉裙子的小姑娘很快就跑下來,熟練地坐上小丫的馬車,就要拿韁繩,準備趕馬,事實上小丫的馬車不叫馬車,應該叫驢車,一頭灰色的溫順老驢,被選出來做小丫的馬,小丫喜歡老驢那對長長的耳朵,還一個勁的說自己的馬最像兔子,小武給她解釋了好幾回說這是一頭驢子,不是馬,可小丫不管,她認為自己的驢子是馬,那牠一定就是一匹馬,一匹長著長耳朵的馬,小武見事不可為,也就裝作自己坐的是一輛馬車,小丫的固執沒人能扳過來。

  自己的東西小丫就不允許別人碰,哪怕再好的朋友也不行,搶先抓過馬韁繩,抖抖韁繩,那頭老驢就乖乖地轉個彎向雲家走去,焦急之下,小丫頭一回對自己的馬使用暴力,誰料想,這匹馬依然邁著不大不小的步子往家裡走,怎麼催促都無濟於事。

  趁著回家的功夫,小丫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講給小武聽,專門用了大量的語言講述了蒔蒔的殘暴,憨憨被她說成是一頭可愛的,善良的受害者,小武握緊了拳頭,憤怒的不能自制,在她的心裡,憨憨早就該送去屠夫家裡,然後變成餐桌上的美味,被蒔蒔虐待也是正理,一頭只吃飯沒有產出的廢物,如果連娛樂主人的功能都失去了,就活該被虐待。

  她的憤怒來自雲燁,自己這樣聰明伶俐的漂亮小姑娘都不能入他的眼界,偏偏從荒山野地裡找一個野丫頭做徒弟實在是不能容忍。

  雲燁是她見過最和善,最淵博的人,他用盆子潑水就能製造出彩虹,他可以讓水渠裡的水自己通過烤彎的竹管越過堤壩自己流進田地裡,甚至可以造出一架在空中不停盤旋的木鳥,以前以為求師問道都是男子才能做的事,沒想到女子也可以拜師,為何不是自己?小武很想看看那個野丫頭何德何能可以讓雲燁這樣的宗師收在門下。

  雲家永遠是那麼熱鬧,每個人似乎總是在笑,不像在家裡,一個個都戰戰兢兢的,父親的身體不好,母親生性懦弱,兩個哥哥雖然住在書院裡,卻總是跑回來羞辱母親,母親還不敢告訴生病的父親。

  後花園裡的涼亭底下,蒔蒔正拿著毛筆笨拙的一筆一劃的描著大字,握慣鋤頭的手,拿起筆是那樣的彆扭,腦門上汗水滴答滴答的,用衣袖擦一下汗水,還好,沒有滴到紙上,還有一個大字,今天的課業就會完成,蒔蒔很高興。

  站在旁邊看了好久,小武不由自主的撇撇嘴,描紅描的七扭八歪不說,整張紙還被揉的皺皺巴巴的,上面還有不少的墨滴子,這就是雲燁選的好徒弟?

  一把就將蒔蒔的描紅卷子扯了過來,揉了幾下扔地上,還踩了幾下,譏笑著說:「你這也算是寫字?比狗爬的好不了多少。」

  蒔蒔抬頭看了小武一眼問:「那你說字該怎麼寫。」

  小武拿過毛筆,在一張新紙上不一會就寫了一大篇子,每個字都清秀挺拔,一看就是下了苦功的,蒔蒔點點頭說:「的確是好字,你寫的比我好多了,師父說我只要功夫下到了一樣可以寫出一手的好字,所以你的字好,也不奇怪,我總有一天會追上你,算不得本事,只是你把我的字都揉壞了,還用腳踩,這種行為很過份,就是師父說的欠抽,所以你會挨揍。」

  小武一下子就笑了起來,肚子都笑疼了,她實在是不能理解,女孩子家哪有動手打人的,那是潑婦才會幹的事,等她笑夠了剛直起身子,鼻子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拳。

  站不穩吧唧就摔在地上,蒔蒔騎在小武的身上,用拳頭一拳一拳的揍小武的屁股,每揍一下,還數一下,整整揍了四十九拳才罷手。

  「你毀了我四十九個字,我揍你四十九拳,兩清了,」說完也不理會一手捂鼻子,一手捂屁股的小武,坐回亭子重新拿一張紙,從頭再寫五十個字,師父說了每天五十個大字必不可少。

  以前挨了小丫的欺負,蒔蒔都悄悄忍了下來,直到一天師父說:「蒔蒔,你這幾天受的委屈師父都看在眼裡,為什麼不管呢?我就是想看看你怎麼應付這樣的事情,你選擇了委屈自己,這是一種女子的好德行,卻不是我們這一門的規矩,記住了誰欺負你,就還擊,不管是誰,你有一身好武功,不用可惜了,他們欺負你一次,你就揍她一次,欺負你兩次,你就揍她兩次,我想沒人會再欺負你第三次,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你一昧的忍讓,只會助長他們的氣焰,揍兩次就好了。」

  從那回以後,小丫再來欺負就會被蒔蒔騎在身上揍屁股,揍了兩回以後,果然清淨了許多。蒔蒔就認為師父說的話,都是正確的。

  小武的鼻子流血了,屁股很疼,她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虐待,因為漂亮可愛,所有人都寵著她,想要做的事沒有做不成的,今天的教訓讓她徹底明白了,沒有詳細的瞭解敵人,就匆匆動手是非常愚蠢的。

  漂亮的小姑娘鼻子流著血,眼淚流得嘩嘩的,不是傷心或者疼痛導致的,而是鼻子挨了一拳,眼淚鼻涕都忍不住會流下來。

  小丫吐著舌頭把小武拽走,躡手躡腳的,她可害怕蒔蒔也這樣對付她,鼻子破了很疼的。嬤嬤給小武鼻子裡塞上了兩團麻布,這才止住了鼻血,又用手巾給她擦拭了小臉,這才好看一些。

  小武看著鏡子裡自己的紅鼻子,還有兩塊從鼻子裡露出來的麻布,眼睛瞪得溜圓,這個醜八怪難道就是自己?


bpd 發表於 2017-6-19 00:51
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六十一節 駕馭

  自己後花園的事情雲燁還沒有精力去管束,任由她們胡鬧吧,哪怕知道小武就是可怕的武媚娘雲燁也不在乎,自從來到大唐,他已經見過無數的牛人,武媚就算是其中一個比較特殊的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風從虎,雲從龍,每一個梟雄的崛起都會伴隨時事的變化,只有大地上上起了風雲,他們才能趁勢而起,攪動天下,如果風平浪靜的,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會有用,最多攪動一下自家的池塘就了不起了,一個女人依靠僥倖僥倖再僥倖才登上了那張至高無上的寶座,現在李唐平安無事,她只有找個人家嫁了,造就一個傳奇家族罷了,有什麼了不起。

  雲家所有的作坊全部放假,水泥窯拆掉,磚窯拆掉,酒作坊釀出來的酒也不賣了,全部藏進家裡的地窖裡,工部的官員看著一孔孔的窯,在雲家莊戶的手裡全部變成了廢墟,心疼的都要哭出來了,拉住雲家的管事問為何要把這些寶貝全部拆掉,得到的回答是,雲家打算在這裡種點糧食。

  建過窯的火地能種莊稼?那些工部的官員立刻就傻了眼,要知道很多的城池還等著要水泥來加固,很多的建築還等著紅磚來蓋,現在雲家把這些窯洞全部都拆了,不知會影響多少大事。

  在給軍方運走最後一批軍糧,完成了合同之後,就堅決不再接受新的訂單,一說起來,就是幹活的莊戶們要全部回家種地,雲家打算今年再開闢三千畝荒地,人手不夠,這些奇巧淫技的小事就全部放棄了,莊戶人麼,不種地怎麼叫莊戶人,那是不務正業。

  何邵也把所有的股份都退了出來,全部給了雲家,雲家把原來的股本也都退給了何邵,連太子、皇后的股本都一次算清,折算成銅錢一車車的拉去了皇宮。

  雲家不玩了,誰愛玩誰玩。雲家不玩了,家裡的香水作坊,那只是婦人們搗鼓的一點化妝品,用不著在這些胭脂水粉一類的東西上較勁吧。

  不止雲家、程家,牛家也一樣,都關閉了作坊,程夫人特意把慈恩寺後面的鐵匠、木匠、皮匠各種小作坊也都一一的賣給了那些做工的百姓。程家、牛家這幾年掙的錢足夠花了,今後一心只種地,再也不沾商賈的事情,平平安安的比什麼都好。

  朝廷的文告還沒有出,這三家就已經完全從商業圈子裡撤離出來,全家現在只種地,就連老程都在花園裡開了一片地,準備種點蘿蔔之類的蔬菜,好把家裡的開銷節省一下。

  「老夫已經三天沒吃過肉了。怎麼樣,老魏,今天請兄弟打打牙祭,家裡實在是揭不開鍋了。」每回下朝老程就衝著魏徵嚷嚷。

  「老程家裡好歹還種了一點蘿蔔,有蘿蔔葉子還能撐幾頓,可憐老夫只有每日去河邊釣魚,靠著釣幾條魚來充飢,饑一頓飽一頓的混日子,今日魏公請客,不能少了兄弟。」

  「聽說尉遲昨天就沒打著獵物,要不是半路上擒了一隻猴子,說不定全家就要打饑荒,百十口子人圍著一隻猴子吃的恓惶。」這位說著還從懷裡掏出半個迎春糕,聞一下,又放回去,說是給小孫女留著,自己捨不得吃。

  魏徵狠狠地拂了一下袍袖,咬著牙不做聲,這世上的深仇大恨莫過於斷人財路,雲、程、牛三家把鋪子全部關掉了,不做生意了,勳貴們沒了替罪羊,自己又不想當出頭鳥,也只好關停自家的鋪子,全都目光爍爍的盯著文官,只要有一個文官敢開店,就會有無數的勳貴們上前去賒欠,無賴些的直接就搶,話說得漂亮,都是同僚,不能眼看自己餓死不是?

  魏徵最壞的想法裡也沒有面前的一幕,玉山東邊密密麻麻的窯洞全都不見了,往日裡濃煙滾滾的場景消逝無蹤,只有一大片平地,地基都被收拾的乾淨整齊,打好了田壟,一副準備開耕的模樣。

  他的心都在滴血,那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啊,說拆掉就拆掉,沒有一絲的猶豫,也沒有半點的不捨,殺伐果決之極,而這顆苦果卻只有他魏徵來嚥下去了。

  雲家沒有要挾誰,就是遵循朝廷的倡議回歸農桑不做買賣了,算是洗心革面了,可是巨大的市場需求由誰來填補?皇家的幾座半死不活的窯洞就燒不出多少合用的水泥,現在每個城關的守將都知道水泥好用,又好用的東西誰會再去用石頭和糯米來加固城牆?

  軍方把糧草的供需又堆在了兵部,雲家的複合軍糧沒有了,一下子回復了原來的傳統,本來雲家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拒絕軍方,無奈滿朝文官看中了雲家的這份買賣,覺得這裡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交易,接連上了無數彈章,要求雲家退出,一個國家的要害不能握在一個家族手裡,哪怕這個家族只有一個男丁,李二同意了這份彈章,只要求雲家接受檢查,想著以雲家做事的風格,不可能出漏子,只是為了堵那些文官的嘴而已。結果雲家藉口什麼衛生條件不合格,主動向兵部請罪,被喜笑顏開的兵部尚書杜如晦罰了兩千貫錢就此了事。

  雲家剩下的事情就做的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他們連夜拆掉了作坊,等官員們發現時,原來的作坊已經變成了穀場,上面堆滿了麥草。雲家沒本事照料好大軍的吃喝,這回能全身而退,全是朝堂大佬從輕發落的結果,雲燁帶著禮物專門去拜謝了苦笑連連的杜如晦。

  雲家不做生意了,這是雲燁在面對李二詢問時說的話,這些日子深受各位重臣的教誨,明白了無奸不商的道理,差點帶壞了大唐的百姓,為此極度的不安,還好,時日尚短,百姓受雲家毒害不深,還有挽救的餘地,所以雲家決定捐出一萬貫錢在長安多建立幾座學堂,以贖罪業,為雲家的後代積一點福蔭。

  「觀音婢,雲燁這回做事的方法不像是他的為人,抽身抽的乾淨利落,沒有辯解一句,也沒有向你我求情,原來朕以為他至少會做一番抗爭,說不定還回反擊一下,朕很想看到這件事情最後的發展結果到底如何,不管好壞,都會給朕帶來啟發和教訓,沒想到他玩了一招釜底抽薪,不知道這是他以退為進的策略,還是他心灰意冷想徹底藉機抽身?朕知道他進宮和你說了一下午的話,都說些什麼?」

  只要是雲燁的事情,李二總會徵求長孫的意見,畢竟長孫更加的熟悉雲燁,而雲燁對長孫似乎有一種孺慕之情,這點李二看得很清楚,這也是他總是對雲燁大戒小懲的原因之所在,對於這種感情,李二很欣慰,至少說明雲燁絕對不會對皇家不利,從他盡心的幫助太子成長,盡心的管教自己的其他四個孩子,把自己的定位放在一個兄長的位置上,現在看來成效斐然。

  有幾次,李二甚至動了把雲燁收為義子的想法,想想雲家只有他一根獨苗,就算了,否則一旦收為義子,雲燁只好叫李燁了。

  長孫把懷裡的兕子輕輕放在搖籃裡,邊推邊小聲的說:「雲燁讓妾身準備一些錢財,數額很大,說是有一個計劃要運作,但是不肯告訴妾身,威脅他也不行,只說是要好好教訓一下那些蠢貨,不知道他說的蠢貨都是誰,太子那裡也接到籌錢的信,妾身覺得這回,朝堂上的文官算是把他徹底惹毛了,妾身不管朝堂上的事情,您也不必告訴我,妾身就準備些錢財,好好地把皇宮庫藏弄得滿一些,別像以前似得空蕩蕩的可以餓死老鼠。」

  「他把所有的作坊全都拆掉了,這是何故?」李二想想朝堂上沒有什麼空子可以讓雲燁鑽的,也就不關心這些粗枝大葉,有皇后監管雲燁足矣。

  「我聽太子說,這些作坊的拆遷早就在計劃中了,雲燁想要逐步改造的,誰知道朝堂上又起了風波,所以乾脆一次性拆除,免得將來麻煩。這件事妾身是早就知道的,這是內府和雲家、何家早就商量好的,有文本存在的,那時候妾身剛剛生產,內府是由太子掌管的,他們做的決定。」

  李二想不通為何要把好好的作坊拆掉做什麼改造,但是雲燁既然這麼做了,就有他的道理,直到現在,李二最佩服的就是雲燁點石成金的手段。

  「蘭陵、高陽一直想去雲家莊子和玉山看看,恰好明日泰兒恪兒休假回宮,就讓他們帶著妹妹們去書院走一趟,說實話,那裡住著的確舒坦,朕準備在那裡修一座行宮,那裡的小樓雖然精緻,卻小家子氣一些,就讓他們按照小樓的陳設安置,那裡的那個叫洗手間的一定要有。」

  「陛下不擔心朝堂的那些勳貴和文官鬧將起來?」

  「鬧啊,不鬧朕怎麼當皇帝,要是齊心合力才是真的麻煩,現在一個看一個不順眼,這樣才是一個朝堂的樣子,朕居中調停,不讓一方坐大即可。」

  李二伸了一個懶腰,這次打壓勳貴是早就想好了的,草原和嶺南的動靜也太大了些,一個個腦滿腸肥的快成豬啦,不拎出來放放血怎麼成。


bpd 發表於 2017-6-19 00:58
第七卷 死水微瀾 第一節 開幕

  雲家莊子在很短的時間裡就從一個紅紅火火的半工業化的村莊又回到了雞犬相聞,牧歌對唱的農家田莊,在細雨裡還有勤快的農戶在趕種糜子,強壯的耕牛在前面被小童牽著慢悠悠的走,後面掌犁的漢子不時地吆喝幾聲,雲家莊子的牛都是從草原上來的,還不會自己耕田,學需要有人操持才行,後面拿著耙子的農婦不時地把地裡的草根耙出來堆在地頭上。

  土地泛著黑色,攥一把似乎都會出油,一看就是上等的好地,農家的臉上都帶著喜色,雲家和別家不一樣,收租子只收頭一茬麥子,這一茬糜子的收成就全歸了莊戶,雖然是佃農,一年落下的糧食說不定比那些自家有田的人家還要多,耕牛是主家的,隨用隨牽,只要把用牛的費用折合成糜子就好,這些糜子也不是主家要,是要蒸煮了冬天餵牛的。沒有莊戶認為不應該,主家不種地,養了百十頭牛還不是為了方便莊戶。

  田福抹了一下汗水,掌犁本來就是一個力氣活,就算是身體強壯,也撐不了多久,憐惜的看了看前面牽著牛走了一上午的兒子,笑笑,農戶的兒子,不吃苦可不行,小孩子的力氣就是練出來的,和春草一樣,割了還會有,就算是現在跟著先生求學,這些莊稼地裡的農活也必須會幹,在田福看來,這些才是立身的根本。累一些不打緊,小孩子的力氣就是練出來的,和春草一樣,割了還會有。

  婆娘把水罐子棒了過來,裡面裝著漿水,酸酸的正好解渴,瞅見婆娘把一個煮好的雞蛋悄悄塞給兒子,田福裝著沒看見,長身體的年紀,吃幾口好的也是該的。

  兒子不喜歡吃蛋黃,餵給了母親,看到這田福就從心裡往外冒喜氣,一個農家的兒子,哪來那些少爺脾氣,不喜歡吃蛋黃?吃雞蛋也是這兩年才有的事情,只是心疼母親罷了。

  要不是侯爺下令把作坊都拆了,家裡的日子還會更好一些才是,光是農閒時節在窯上掙得工錢,就足夠全家老小過上好日子,都是那些朝堂裡的雜碎,就見不得雲家莊子有好日子過,逼得侯爺不得不把窯全都拆了,現在好了,全莊子都種地,看你還能咬了屌去?

  官道邊的柳樹下就站著一位官人,遠遠地看莊戶們種地,田福吐了口唾沫,喊兒子繼續牽牛準備耕田,你喜歡看莊戶們下苦,老子就下苦給你看。

  站在柳樹下的是魏徵,他穿著官服,這兩天一直在雲家莊子轉悠,他就是想看看雲家莊子到底變成了什麼樣子,從富庶的天堂被打回原地,會不會有什麼變化,他到底失望了。雲家莊子依然按照他原來的步調順利的運轉著,那條街市依然熱鬧,騾馬的買賣依然興旺,只是多了糧食的交易,雲家莊子難道說糧食已經多得吃不完了嗎?

  三成,三成的糧食增長幅度這簡直是一個謠傳,在縣令的陪同下,打開了幾戶的糧倉,竹子編製的糧垛裡,金黃的麥米滿滿當當,特意找來了檢驗糧食的戳子,刺進糧垛裡,農戶家老人非常不滿意官府把自家的糧垛戳的到處都是洞,就打發孫子,把糧垛子用斧頭劈開,散開的糧食幾乎淹沒了魏徵的腳面。

  還從來沒有農戶對自己如此無禮,以前到哪裡,農戶聽到自己的名頭,都是恭恭敬敬請他這位農戶的代言人到家裡坐,如今想進農戶家需要縣令的強力命令了。

  拜訪了雲燁兩次,他都不在,魏徵知道雲燁一定就在後面的花園裡,只是人家不見,自己也徒呼奈何,好一個進如山崩海嘯,退如江海潰堤,雲燁的反擊把事情做到了極處,也把文官們推到了危險的境地,現在長安市上極為蕭條,商人們彷彿都聞到了危險的氣息,都在極力的藏匿自己的財產,害怕朝堂上再生什麼大變故,一個月沒有一家新的商舖開業,反而歇業的不計其數,這股風潮還有蔓延的趨勢。

  戶部尚書長孫無忌在咬著牙堅持,去年佔到所有稅收三成的商稅,今年能有兩成就很不錯了,長安從來都是商稅的主力,一座城佔到了所有商稅的三成,甚至還多。以前毫不起眼的商稅,現在是已經是一股不可小覷的財政收入。

  雲燁帶著妹妹們正在雲家的一塊地裡除草,麥子收割了,套種的玉米,現在正是瘋長的時候,不多,也就小半畝地左右,今年開春,雲家就把幾乎所有的玉米播在了麥田裡,玉米的根系深,麥子的根系淺,兩者互不影響,另外一塊和黃豆套種的麥田也只剩下黃豆,毛茸茸的葉子幾乎鋪滿了田地,這樣做對土地很有好處,黃豆根系會留下大量的氮肥,現在雲家莊子只要不種糜子的莊戶,都是這樣套種。

  雲燁小心的避開玉米的裸根鋤去了行壟裡的野草,小丫跟在哥哥後面,把野草裝進籃子,很乖巧,蒔蒔在另一邊的行壟裡,鋤頭用的遠比雲燁熟練,武家的二娘子就跟在她後面拾草,不知什麼原因,兩個人打過架後,反而成為了好朋友,現在小武教蒔蒔寫字,教的很認真。

  至於一娘早就把農田裡幹活當成了一次約會,裴玉在前面鋤草,一娘在後面撿拾,眉來眼去的耽誤幹活,雲燁都鋤了兩壟地了,他們還在後面磨蹭。

  「有完沒完,當我不存在啊,半年以後親家來長安就要給你們成親,有多少話說個沒夠,耽誤幹活,趕緊的,沒見雨越下越大了,土鬆不完,你倆在雨地裡自己幹活。」

  棒打鴛鴦就這樣的,一娘性子內向,很容易害羞,雲燁一說,就捂著臉蹲地上,裴玉一副皮厚的樣子,對雲燁說:「大哥,書院裡管得嚴,我平日裡難得回來一趟,話不免多了些,見諒啊。」

  原來的溫文爾雅的公子哥不見了,只幾個月的功夫,書院就把一位濁世佳公子變成了潑皮,聽說現在也是球場上的悍將,光著上身拍著胸脯在球場上學狼叫的就有他一個。

  「在書院裡的學業如何?聽說你現在在跟隨元章先生學史,這是一個好現象,元章先生對史學的造詣精深,現在又要打算編纂隋史,正是好時候,不可不學。」

  雲燁擔心裴玉去學自己的那一套,這不好,這條路注定是曲折蜿蜒的,沒有大毅力是沒有辦法堅持到底的,將來也一定是困難重重,私心只希望裴玉不要對算學感興趣,跟著李綱,玉山,元章,都好,哪怕跟著離石學畫也是一條出路,算學,物理化學就由自己和李泰來做吧。

  「大哥,書院這幾個月,是我過的最開心的日子,雖然勞累了些,卻讓我留戀不已,不光我這麼說,小鞅和令狐也是如此,每日清晨起床鍛煉,然後洗漱,吃飯,上課,下午上課之後開始遊戲,都樂不思蜀,令狐給他父親的回信說,這裡是學問的天堂。他追隨的先生是玉山先生,現在已經準備修人物誌了」

  雲燁笑笑並不作聲,提著鋤頭就來到了田壠頭,讓魏徵等的時間長了並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起碼的禮儀還是要講的。

  「魏公今日怎麼有空來到這鄉下僻壤之地,卻不知有何見教,雲燁洗耳恭聽。」遠遠地就對魏徵躬身施禮,話語之中卻並不客氣,對於這種反歷史潮流的傢伙,實在是沒好感。

  「雲侯哪裡話,一招釜底抽薪就讓老夫求告無門,不得不登門求教,哪裡有什麼教誨可言。」魏徵苦著臉,強擠出一點笑意說。

  肩上扛著鋤頭就請魏徵去地頭的棚子裡去歇歇,這棚子是雲家蓋了專門派家丁看護玉米的,現在每一株玉米都珍貴無比。

  坐定後,魏徵也不客氣,張嘴就說:「雲侯,你打算鬧到什麼時候,你雲家這次算是徹底抽身了,就不為天下百姓考慮一下嗎?難道說在你眼裡雲家比全天下的百姓還要重幾分嗎?」

  這話如果是別人說,雲燁會把豬糞抹到他的嘴上,但是魏徵說,你還真的沒法反駁,這傢伙一輩子就是這麼幹的,他自己把天下百姓看得比家族重,就要求所有人向他看齊,這不現實,說心裡話,天下人的份量還真的沒有雲家的婦孺重要。

  「小子就是一個潑皮,在長安都臭大街了,要是在朱雀大街上喊一嗓子,狗都會跑沒影,我這樣的人,您指望造福天下嗎?」

  「雲侯,你是聰明人,所以老夫就不繞彎子,你不擔心這樣把事情做絕,會招來奇禍嗎?長安市面蕭條,商賈人心惶惶,都在趕緊出貨,只求不要有莫名的罪孽加身,如此下去,哪怕娘娘再護著你,一旦朝野盈沸,我不信你還能安然無恙。」

  「朝堂上認為商賈都是蠅營狗荀之輩,道德低下,人品不堪,提出要強力約束,雲家遵從官員們的意見,自己關閉了作坊,潛心改過,一心種地,難道這也錯了?朝堂上的諸公到底要雲家怎樣才滿意?說出來,遵從便是,只求放過雲家一馬即可,不行的話,我立刻散盡家財,納入國庫,魏公以為如何?」

  魏徵閉目不語,雲燁既然可以關閉作坊,逼急了會真的把家財全數獻出,這對雲家實在算不得什麼,只要雲曄在,萬貫家財頃刻間就會聚附,這世上沒人懷疑這一點,可是這樣一來,商賈在大唐就會消失,也就是說,除了豪門,就不會再有什麼商賈了,到時候危害尤烈,他魏徵除了一死以謝天下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bpd 發表於 2017-6-19 01:07
第七卷 死水微瀾 第二節 大希望

  「雲侯,人世間不只有財帛能動人心,你的心不在也不在財帛上,為何一心要天下間充滿銅臭氣?割裂那些先賢創立道德體系,所為何來?你雲家的契約老夫研究了壹拾貳種,據說都是出自你的手中,那裡沒有絲毫的人情可言,只有冷冰冰的數字和條約,一條條列舉的清楚明白,一旦有了糾紛,官府甚至不用多想,按照條約宣判就是,雲侯,大唐百姓淳樸,善良,經不起你的算計,雲侯你知曉體恤百姓,處處為他們著想,難道你指望所有人都有你的修養和學識麼?

  老夫對可以天發誓,從來都沒有你雲家的財富動過心思,只是出於憂慮,才在朝堂上開言,我擔心你的契約文本一旦流傳開來,世間所有的信任都不復存在,現在我們相信他人一諾千金,相信這世間大部分都是好人,相信朝廷的每一句話,你恩師在三字經開篇就講,人之初,性本善,為何你卻抱著人之初,性本惡的理念?你難道連天地都不敬畏麼?

  老夫眼看著前隋轟然倒塌,眼看著息王李建成死亡,心中再無他念,只想用我孑餘之身,守護這些善良的百姓,不讓他們受到太多的傷害,你的行為具有強烈的欺騙性,一時的富足,帶來的是道德理念的轟然倒塌,老夫認為不值,所以才有了這件事情的發生。

  雲侯殺伐果斷,萬貫錢財說棄就棄,沒有片刻的遷延。一夜間形勢急轉直下,文官團體頓成眾矢之的,你雲家在混亂中得到了脫離其它世家牽絆的絕世良機,好算計啊,好謀劃,老夫實在不知在你年輕的皮囊下面到底是一個怎樣的魔魂在居住。

  人人都說你是一時負氣,或者膽小退縮。老夫知道你不是,這一次的退縮之下,不知會有怎樣的滔天巨浪會席捲而來。老夫愚鈍猜不出來,但是我知道,你的反撲會讓文官們斯文掃地。朝堂上再無話語權,雲侯,你以為滿朝堂全是勳貴,是一件好事嗎?

  老夫懇求雲侯,就這樣安心種田可好?收起你的怒火和雄心,羊群裡不適合出現一匹狼。剛才老夫站在雨地裡,看著你帶著妹妹們侍弄莊稼,從心底裡期望這美好的一幕可以長久的保留下去。」

  魏徵的頭髮已經有些斑白了,這是一個可敬的人,至少他的心是乾淨的。雲燁感受得來,這些話都是發自肺腑的真摯情感,不是作為說客的修飾性語言。

  誰能比自己還請楚道德體系崩壞之後的樣子,當你救了人之後被誣蔑為兇手,當你看到倒地的老人不敢扶起。看到乞丐不能施捨,甚至當你救人死亡之後,自己的屍體還被人家用來賣錢,你情何以堪?

  魏徵說的沒道理?有道理啊,至少雲燁不想在看到經濟浪潮衝擊下大唐的百姓也成為後世的樣子,大唐沒有核武器可以威懾。如果連這些正直的勇氣都丟失了,還憑什麼把家國一代代傳承下去?

  昨日還在為單鷹的糾結發笑,現在看來,魏徵的話說的沒有一點錯,自己就是一頭混跡在羊群裡的餓狼,被斬首棄市的惡匪,也沒有自己對大唐的危害大。

  原來以為百姓嘛,只要吃飽了穿暖了就好,唯獨忘記了人這東西會變,學好三年,學壞三個時辰就夠了,我是來給大唐添磚加瓦的,不是來留下千古隱患的。

  錢財這東西到底是不是一個好東西?管仲造福了齊國,而齊國從桓公之後再無寸進,連小小的燕國都幾乎將他滅國,富庶的威尼斯聯邦也是如此,最後都消亡在歷史的長河裡。

  人生識字煩惱始,地位高了,操的心也就多了,雲燁現在就是後世所謂的規則制定者之一,不再是一個吃飽了全家不餓的光棍漢,每一個舉動都有人模仿,每一個做法都有人讚嘆,更何況商人是最善於學習的一個種群,死不悔改絕對不會出現在商人中間,那怕你用新方法比我多賺了一個銅板,第二天我家就會有你的新方法,隨著商路,雲家的記賬辦法已經早就傳播開來,上回聽說連倭國來的人也在用雲家的法子,讓給雲燁氣的不輕。

  想要富裕,還想要人心醇厚,這世上有這種好事?總算明白後世的高層為什麼會有,經濟建設和道德文明兩手抓,兩手都要硬這麼個宣傳口號了,這他媽的是有道理的,不是在作秀,道德毀壞,錢再多,世界也只會倒退,不會前進,最後唯一的結果就是自我毀滅。

  站起來揪一根草根叼在嘴裡,沒有香煙真要命,在棚子裡四處轉悠,一個木盆擋在路中間,一腳就踹到一邊,該死的木盆,腳趾鑽心的疼,臉上很痛苦。

  見到雲燁煩惱,魏徵卻似乎變輕鬆了,雲燁放在桌子上的松子抓一把慢慢嗑,瞅著雲也像頭拉磨的老驢轉來轉去的,充滿了得意之情。

  現在他的煩惱變成了雲燁的煩惱,自己沒辦法解決的事情,就看雲燁有沒有辦法解決,原來煩惱著東西也是可以轉嫁的。

  裴玉帶著女孩子們幹完活回家去了,似乎都很快活,冒著小雨一個個蹦蹦跳跳的往雲家走,今天雲燁吩咐廚子給他們做一頓好吃的。

  「這幾乎是一道無解的難題,魏公,我們除了加強教育沒有其他的道路好走,窮困不是盛世該有的現象,我朝初現盛世苗頭,不可能被你們幾句話就隨意湮滅,我們只有把自己變得更強大才成。否則依然逃脫不了政權更迭,百姓離亂之苦。

  不要和我說五德終始這種屁話,每一次的更迭都是有原因的,鄒衍騙了世人千年,如果按照他說的,我大唐也逃不脫毀滅的命運,我從來不信天,只相信我自己,天對我沒有半點的神奇,曾經上去過,除了白雲就什麼都沒有。

  我原來想通過新的財富增加來改變農夫的境況,雲家莊子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通過半農半工,他們很快就會富裕,如今看起來,他們還沒有被財富迷住眼睛,簡樸、善良依然是主流,從他們接納災民就可以看出來,人心依然是金子做的。

  我可以放棄對文官們的報復,或者說我從來就沒有在意過他們,去年的商稅佔了全國稅收的三成,這是一個極大的進步,你無須擔憂,既然每個朝代都難免出現道德敗壞的一幕,那麼,我們做一個新的嘗試又如何?

  你想想,如果商稅繼續增加,佔到四成五成,陛下開拓西域之後我敢斷言,商稅就會佔到八成,出現這樣一個情景那又如何?

  農夫們靠天吃飯,土地的產出稀薄,還要經受天災人禍的盤剝,幾千年來,他們一直是我們這個社會的納稅主體,窮困的人納稅,富裕的人反而不納稅,造成的結果只會是窮者愈窮,富者愈富,不造反才是怪事,你我到了沒飯吃的那一天也會造反,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沒有農夫參與的造反那只配叫叛亂,沒聽說過有平不下去的叛亂,可是一旦農夫造反,那就表示著這個王朝的終結,孰輕孰重,魏公知否?」

  魏徵吐出嘴裡的松子,從桌子上的茶壺裡倒一杯水喝了下去,對雲燁說:「雲侯,你說的很有道理,老夫沒上過天,卻上過高山山頂上也有雲霧,老夫學道之時也曾經喜歡在雲霧裡穿行,你說的或許有道理,只是你說商稅會佔到國家稅收的八成,有這個可能嗎?」

  雲燁也抓過一把松子,扔嘴裡一顆,含糊著說:「下個月,我打算辦一個拍賣會,魏公,準備好錢財,拍賣會上一定會有讓你動心的好東西,到時候讓你見識一下我是怎麼在十幾天之內賺到半個國庫的,你就會明白,大唐的有錢人其實非常的多,那些胡人也非常的有錢。」

  「雲侯,話說大了吧,去年我大唐稅收為三百六十萬貫,你雖然有財神的美譽,老夫還是不相信你會在短短時間裡賺到兩百萬貫,大唐沒有那麼多的錢財。」

  「魏公,我就不和你打賭了,你是著名的窮鬼,我只是想告訴你,我賺這麼多的錢財最後的目的是要實現一個重要的目的,那就是農無稅,農家連稅收都沒有了,我就不信還會造反?」

  魏徵手裡的松子撒了一地,嘴角還掛著沒有吐出去的松子皮,雲燁早就料到會有這種情況發生,倒一杯茶,漱漱口,剛才吃了一顆壞了的松子,忒苦。

  這是雲燁唯一能夠說服長孫的藉口,傻子都會知道農無稅是一個怎樣的目標。

  天下大同,海晏河清,堯舜再世,上古的理想世界就是如此,如果李二做到了農無稅,他就是華夏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君主,這個世界再也不會有誰會想著推翻一個讓農民不交稅的家族,千年王朝就不會只是一個美夢。

  這也是雲燁之所以甘冒這天之大不韙對朝堂上的官員無視的底氣所在,現在只有有足夠的商稅,農家的稅務就會減輕,隨著商業社會的全面來臨,農無稅的確不是一個遙不可及的美夢。


bpd 發表於 2017-6-19 01:20
第七卷 死水微瀾 第三節 皆大歡喜?

  談話很無聊,和魏徵談話更加的無聊,怕天上掉石頭還不出門了?雲家莊子終歸是要走向富裕的,或者說雲家莊子現在就已經是最富裕的莊子了,小雨只下了一會,就停了,只是陰沉沉的,山後面還有更加低垂的烏雲撲過來,一場大雨已經不可避免。

  窮困是一種病,是封建王朝誕生以來一直伴生的一種病,無論怎樣的盛世都沒有治好過這種病,歸根結底來說,就是負擔太重,皇帝,大臣,勳貴,文士,都是有他們來供養的,一旦沒有東西來供養,他們就會吸血,雲燁一直想讓他們換個吸血的對象,比如商人和外族就是兩個不錯的目標。

  現在還不能對魏徵說,這傢伙的表現和歷史上記載的有出入,如果再大發一篇宏論,自己這個披羊皮的狼的名頭就坐定了,不想在著名的中山狼之後再來個雲燁狼,惹得人家千年唾罵。

  田福扛著犁路過雲燁種的這片玉米地,放下犁,仔細看看玉米的長勢,翻開葉子看底下,沒看見有蟲子,放心的拍拍手,就準備離開,抬頭看見山上的雨雲,就拿過雲燁立在棚子旁的鋤頭,三兩下就刨出來一條小溝,對雲燁說:「侯爺,這馬上就要下大雨了,田裡沒有引水溝可不行,這玉米小的沒侍弄過,可是莊稼都怕水淹,還是留條溝好些。」

  「老田,你是種莊稼的老把式,你看著弄,咱家過兩年都要種這東西,有了它,糜子咱家就不種了,吃著扎喉嚨不說,產量就那麼一點。費工費人的不划算。現在是種子田,你多操點心,我就不會種莊稼,魏公來了,我就是裝個樣子。」

  雲家的莊戶和雲燁說話都很隨便,他也喜歡這種交流方式,明明可以站著說話,非要把腰塌下去一截。無聊透頂。那種姿勢說話,累不說,還聽不到實話。

  田福似乎沒看見魏徵一樣赤著腳蹲在田埂子上再看看玉米,愛惜的不行,翠綠的葉面從粗糙的手上劃過,大概對這種新莊稼充滿了希望。雲家給每戶人家都分了幾個土豆,家家都當寶貝一樣,存在地窖裡。今年都選了最好的田地種了下去,再有兩月就長成了,聽說這東西一畝地要產好幾十擔糧食呢。為了不讓土豆被別人偷走,雲家的護衛和莊戶們輪流著值夜,有敢偷寶貝的打死勿論。

  「侯爺,聽莊子上老人說,玉米每畝也能產幾十擔?這莊稼長得跟小樹似得產量一定不低。」

  「胡說八道。土豆是菜也是糧,所以高產些不奇怪,玉米可是純粹的糧食,我估摸一畝地有個五六擔就很好了,聽說過有產十擔的,不知道怎麼種的,咱學不來,有五六擔就比麥子都划算,知足吧,明年每家都分些,就這樣子種,至於怎麼樣才會種的好,你們自己摸索,問我一個不會種田的算怎麼回事。」

  莊戶間的談話就是這樣,事情問清楚了,談話也就結束了,田福扛著犁,和雲燁道個別,就大踏步的回了家,從頭到尾的就沒有理會魏徵。

  魏徵就坐在那裡聽雲燁和農戶聊天,看見烏雲壓頂也不著急,笑呵呵的等他們談完,自己跑到玉米田裡研究一下玉米,回頭就問雲燁:「雲侯還有這樣的寶貝為何不獻給朝廷?」

  「拉倒吧,獻個土豆得個小爵位,你們都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土豆已經快四年了,除了大戶人家有幾個,其餘的就沒見著,等你們推廣,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吃上土豆燒牛肉這道名菜,還是我自己來吧,到時候產出多了,再給陛下送去。也是一樣的,警告你們啊,這兩樣東西不許流出我大唐疆域,否則,就別想我弄出好東西再給朝廷送去,告訴你,三季稻明年一定會被弄回來,到時候你們看不上的嶺南之地,就會成為魚米之鄉,也就是你老魏,我才說,別人我懶得理會。」

  有些話還是需要對魏徵說清楚,人與人之間的交流很重要,很多誤會就是交流不暢引起的,在他眼裡,雲燁就是一個喜歡瘋狂斂財的人,也該讓他知道一些自己的佈置。

  「貞觀二年之時,滿朝都說馮盎欲反,只有老夫力排眾議,為他分說,果不其然,不到兩月,他就遣子入朝,表明心跡,嶺南遂不動刀兵,安然無恙,如今雲侯的大舉動不會刺激到馮盎?」

  在作物一事上,魏徵不好多說,土豆都被皇帝藏起來了,長孫收藏的嚴密,估計太子都不知道,只要是女人都喜歡把好東西藏起來,長孫也不例外。他今日好不容易找到雲燁,自然要把話說個透徹,沿著田間的小路倆人邊走邊聊。

  「馮盎現在自身難保他有什麼資格造反?三千老兵入嶺南發財,誰要是敢阻攔,就會成為死敵,更不要說後面還有無數紅著眼睛的勳貴,就算出了事情,老魏,相不相信,在錢財的刺激下,那些老兵會有十倍的戰力,每個人都武裝到牙齒了,裝備精良的我都嫉妒,孫先生又給配置了防治蚊蟲,瘧疾的良藥,那是無敵的存在,用不著你操心,洪城和那些老兵的家眷都在長安,造反不可能,每個人只要在嶺南撈足了,就會回來享福,然後我們再派下一批紅眼睛的餓狼去,來來去去的三五趟之後,馮盎自己說不定都會跑回長安避難。」

  「以利驅人,尤其是以大利驅人,雲侯倒是熟捻無比啊,聽說你許給他們每人三百貫,為了三百貫,老夫都有殺人的心思,更不要說他們。三五批,嶺南一定已經成了人間地獄。」

  「有三成的利益,人就會動心,有十成的利益人就會藐視法律,有三倍的利益,殺個人算什麼,再說了,嶺南之地從來就沒有真正歸屬過朝廷,不臨之以威,如何管束?將士們將遠去交趾,從哪些化外之地獲得財富有何不可,留著他們在中原禍害百姓啊。」

  魏徵事實上也不是好鳥,和雲燁把話攤開以後,就開始談利益,剛才憂國憂民的高人形象蕩然無存,想想也是,歷史上就是他主張對外族臨之以威的,他也是把外族根本就沒當人看過,只要不禍害自家百姓,他才不管那些財富是不是都沾著血。

  談判很順利,魏徵得到雲燁不戲弄文官的承諾,做出了,不找商戶麻煩的保證之後,在大雨就要來臨前在路口拱手而別,很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

  站在大雨中,老莊給雲燁撐著一把傘,就站在小山上遠遠地看著披蓑衣的魏徵在雨中疾馳的模糊身影,笑的有些陰險,老莊把頭扭過去,實在是不想看見自己尊敬的侯爺有這樣可怕的笑容,不禁為遠去的魏徵感到悲哀,惹誰不好,偏偏惹侯爺,侯爺也是你能惹得起的?陛下在揍了侯爺一頓以後,都吃了一頓美味的鯉魚,你算得什麼。

  坐在書房裡一個人冷清的厲害,蒔蒔被小武拖走了和小丫三個躲在房裡嘀嘀咕咕的沒完,嬸嬸、姑姑姐姐都被奶奶帶走了,嫌幾個小的鬧騰就一個沒帶,要不是一娘還在,雲燁就想逃跑。

  一娘是不是談戀愛談的忘記給準備飯了?潤娘的婚事也定下來了,就是秦老二,現在也忙著繡嫁衣,終於有點閨秀的氣質了,前些天趴在雲燁背上撒著嬌想要知道自己有多少嫁妝,被雲燁臭罵一頓,哪有還沒出嫁就惦記著把家裡的錢財往外搬的,嫁妝沒有,最多把小丫的那頭肥豬陪過去,對那頭豬膩透了。

  雲燁若無其事的邊吃飯邊聽潤娘的哭號說沒人疼她,捂著臉半天見哥哥無動於衷,就把手放下了,果然一滴眼淚都沒有,跺跺腳就恨恨得跑出去了。

  前天還有潤娘來送飯,今天連潤娘都不來了,這個侯爺做的丟人啊,正在猶豫要不要喊丫鬟去廚房端飯,還好,大丫推門進來了,把食盒裡的幾樣飯菜擺在桌子上,一海碗羊肉面片揪的細發,配上辣椒,香醋,絕對是美味,一小壺酒,兩個涼菜,一葷一素,搭配的合理。遠不是潤娘粗製濫造的飯食能比擬的。

  狠狠誇獎了大丫幾句,端起海碗就吃,小丫頭的飯菜做的越來越好,這樣的寶貝得多留幾年,至於單鷹,滾他的蛋吧,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做夢!一掛豬腸子就想做聘禮娶走大丫,想什麼呢。

  這孩子太內向,受了委屈也從來不說,自己給她的禮物都被小丫騙走了,現在打開首飾盒子都空蕩蕩的,整個人就像一隻容易受驚的小鳥,一有事情,就跑到雲燁身邊躲起來,似乎哥哥可以為她遮擋所有的風雨,她的夫君一定得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要不然外面的風雨他承受不起,算來算去,身邊認識的人也似乎只有單鷹合適,那個一諾千金的混蛋如果把響馬性子去掉,絕對是最恰當的人選。

  看哥哥吃著吃著停了下來,以為自己做的飯不合口味,大丫又把那碟子臘羊肉往雲燁跟前推一推,夾了一筷子羊肉塞嘴裡繼續想。

  老子才不管你什麼雄心壯志呢,我是要打造一個完美的妹夫,從小吃了那麼多的苦,現在收委屈還有天理嗎?單鷹,你等著調教現在才開始,一個好好地少年整天琢磨著打家劫舍,需要好好教育。

  想通了,心情就好,心情好,胃口就開,一海碗麵片下肚,整個人都精神煥發,回頭發現大丫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就奇怪,這孩子從不提條件,也從不張口要東西,難得張一回嘴,說什麼也要答應。

  「大丫,有什麼話還不好跟哥哥說?想要一支簪子?還是鐲子?西市上的花料子你如果想要,哥哥就帶你去買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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