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小說計劃」唐磚 作者:孑與2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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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i511 2015-1-21 21:50:0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50 2922797
bpd 發表於 2017-6-16 01:17
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三十五節 陰險的捧殺

  是程咬金的聲音,從甲葉嘩嘩作響的聲音裡雲燁就知道,老程還沒有回家,估計去兵部繳了令就匆匆的趕到李孝恭這裡來了。

  雲燁的鼻子有些發酸,怔怔的不知道說些什麼好,老程看都不看在座的諸人,抬手就把毯子給雲燁蓋上,醫生才要張口,程咬金就把他拎起來扔到外面,沉聲說:「老子挨軍棍挨了無數,每天寧可連著肉扯布片,也不會裸的露在外面,小子,能走麼?如果能走就和老夫回去。」

  雲燁二話不說,放下外袍就站了起來,程咬金踹了一腳程處默,又瞪了一眼牛見虎,兩個人趕緊摻住雲燁抬腿往外走。

  程咬金走了兩步,又回頭說:「都是千軍萬馬的主帥,也都是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漢子,怎麼一個個就對一個十八歲的沒爹孩子下死手欺負,嶺南的生意我程家不沾,我老程祝你們財源滾滾。」說完就大踏步的離開了,李靖的臉面頓時成了大紅色,李孝恭,等人也訕訕地低頭不語。

  到了馬車跟前,程咬金見雲燁上了馬車,自己跨上戰馬,雲燁掀起車簾叫了聲:「程伯伯」老程看他一眼說:「別裝瓜慫,有話回家再說。」一抖馬韁,棗紅馬當先起步走在前面。

  沒幾步就到了程家,程夫人迎了出來,老程卻陰著臉一言不發,任由丫鬟給他解衣卸甲,程夫人躬身站在一邊,不敢言語。程處默更是早早就跪到了院子裡。牛見虎見狀也跪了下來。

  穿著短衣的程咬金捧起茶壺咕嘟咕嘟灌了一壺,一巴掌就拍在桌子上,對程夫人說:「我不在的這一年多,聽說家裡產業增長很快,很是興旺發達啊,夫人持家有方啊。」

  從來都是人前教子,人後勸妻,連雲燁都聽出老程話語裡濃重的諷刺意味。更不要說與他相濡以沫多年的妻子,老程這一次是真的動怒了。

  「老程家都有些什麼人才,有什麼樣的本事。我會不知道?如果沒有雲家幫襯你們會發財?以前連酒館都經營不好,現在風光大了,成千上萬貫的錢財如同流水般的往家裡湧。還要跑到嶺南去佔地,你們就不怕有一天野心大了,連天下都想擁有嗎?

  你們送到軍前的信老夫看了,越看越害怕,越看越擔心,卻什麼話都不能說,強忍著直到陛下調我回京,兩千里地,我跑了六天就回來了,還好趕上了。富甲天下的名頭程家擔不起,你雲家也擔不起,小子,你現在搞到在京城寸步難行的地步,原因就是你太聰明了。記住了,小子,記到心裡,沒人願意和聰明人打交道,寧可和傻子結伙,也沒人會相信聰明人。

  小子啊。老夫有時候衷心的盼望你傻一些,可是你總能從絕境裡逃出來,還毫髮無傷,皇帝開始給你下絆子,一向疼你的皇后也給你下絆子,他們無非想看看你的極限在哪裡,直到今日,你的底限他們還沒有探到,一個窮困的嶺南在你的手下變成了遍地黃金的富饒之地,三千精銳老兵,小子你也下得去這個手?你知道三千老兵代表什麼嗎?

  有這三千老兵,你在一年時間裡可以用他們做骨幹組起十萬大軍,這麼龐大的一股力量誰會不膽寒?跟何況你雲家要錢有錢,要糧有糧,這簡直是天造地設的造反良機。

  陛下起於軍伍會看不出來?李靖號稱軍神會看不出來?李孝恭,李大亮,尉遲那個不明白,可有人給你提醒過一句麼?

  都安得什麼心思?文臣裡老於世故者不知凡幾,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唐儉那個是不是見慣了刀光劍影的老狐狸,他們都在等,小子,他們都在等你膨脹的那一天。」

  說到這裡,老程哈哈大笑起來,撫摸著雲燁的頭髮說:「好孩子,你是一個真正的善良孩子,這些心底齷齪的混蛋一次次的失望,因為他們從你身上看不到半點膨脹的意思,一個血氣方剛的十八歲孩子,無視那些海市蜃樓,把家裡的錢都用來蓋了書院,哈哈,你知道我得到這個消息是如何的歡喜,整整喝了一夜的酒。

  幸虧你對皇帝沒有半點隱瞞,一切都攤在光天化日下進行,讓那些想要找你麻煩的傢伙無處下嘴,最妙的就是你居然把洪城弄成這些老兵的頭子,這一招想必陛下都想不到,沒人喜歡百騎司,沒人喜歡,就你不避諱,明明白白的告訴陛下你就是想發財,蓋書院,順便給自己的孩兒留一片產業。

  小子,壽陽腹中的孩子真的與你有關?」

  說了一大通話,老程才喘口氣,好奇的問雲燁,程夫人也回過神來趕緊給老程張羅著洗浴,還有飯食,程處默長鬆一口氣,把牛見虎扶起來,兩個人慇勤的給老程拿來葡萄釀,還對雲燁擠眉弄眼的希望他說幾句好聽的話,讓老程的心情更加好一些。

  哪裡知道雲燁此時已經汗流浹背,心悸不已,自己到底還是被所有人坑了,他們不再和自己作對,而是都大開方便之門,捧著,哄著自己發揮出最大的能力為他們所用,這就是傳說中的捧殺。

  長孫、李二一再的警告,自己似乎過於相信歷史了,以為那些名臣勇將們都是善良的好人,偏偏忘記了他們都是經過無數風雨的老狐狸,自己太嫩了,如果自己但凡有一點野心,就會被這股風潮推到,站在風口浪尖上的感覺很美妙,也很危險,這個世界上肯對自己說破這些事情的只有老程和老牛兩個人了,最多還有李綱,其他的幾位還認識不到這些。

  現在回想,老找自己麻煩的魏徵出發點都未必是惡意的,在興化坊工地上嚴格的檢查,對雲家各項產業的調查,其實都是一種愛護。

  轉變的太厲害了,好人一瞬間變得猙獰,壞人剎那間成了慈眉善目的善人,這讓雲燁的大腦混亂成了一團漿糊。

  「如人在荊棘林,不動即刺不傷,妄心不起,恆處寂滅之樂,一會妄心才動,即被諸有刺傷。有心即苦。無心即樂」雲燁把這句話顛來倒去的念了好幾遍,忽然很想去天水麥積山走一趟,見見檀印老僧,熟悉的地域,熟悉的環境也許可以讓自己得到幾分安樂。

  「小子,問你哪,壽陽果然懷了你的孩兒?」程咬金的聲音似乎來自天外,把雲燁從迷惑中解脫了出來,呆呆的望著老程,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如果壽陽懷的孩兒是你的,小子,陛下難道沒有處罰你?」程咬金又問。

  雲燁指指自己的屁股,示意這一頓板子就是因為這件事挨得。

  「就這些?」老程瞪大了眼睛問雲燁。

  「就這些,我挨了整整二十竹仗,一下都沒減免,也一下都沒被放水,挨得結結實實。」雲燁的話讓程處默、牛見虎迷糊,卻引起了老程的一陣大笑。

  「小子,你現在最想幹什麼?」

  「小侄安排好家裡,準備帶著拙荊去找一下檀印老僧,好好學一陣子佛法,看看佛祖能不能感化我這顆鐵石一樣的心。順便看看佛祖能不能為我帶來一位孩兒。」

  雲燁笑著對程咬金說,並且給程咬金深深地鞠了一躬。

  「去吧,檀印老僧不在麥積山,如今在嵩山少林寺當監院,他的前一封書信裡還特意提到了你,希望能和你討論一下佛法,老夫很想看看到底是你帶壞他,還是他感化了你。」

  對於雲燁的舉動程咬金大是贊同,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只有這樣才會看清楚整個局面,不被萬物所擾,才會有一個清醒的認識。

  「處默,見虎,想不想去少林寺見識一下,我們都帶上家眷,一群人去少林寺比較熱鬧,我聽說那裡有七十二項絕藝,三十六門神通,寺廟裡藏龍臥虎,高人無數,武功最高的是一位掃地的老和尚,藏經閣不可不去,《易筋經》《洗髓經》為天下至寶,不去就太可惜了。」

  為了不至於太寂寞,雲燁努力地忽悠兩兄弟和他一起動身去少林寺旅遊。

  程處默的眼睛都亮了,趕緊像小狗一樣可憐巴巴的瞅著自己的父親。

  「想去就去,看老夫作甚,只是,小子,你從那知道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老夫去少林寺也不是一兩回了,為何聞所未聞,難道是那些禿驢騙了老子?」

  「伯父您就好好的在長安將養,我們也就去兩三個月,秋天就會回來,再好好孝敬您老人家,如果少林寺有好東西,小子一定弄回來請您品鑒。」

  「將養個屁,你在嶺南弄了一大攤子事情,老夫不得幫你收拾乾淨,再順便賺倆錢花。」

  「可是您說嶺南的生意程家不沾的。」程處默覺得老爹不厚道,剛說完的話就要吞回來。

  「傻小子,程家當然不會粘,但是你娘可以沾,如果必要,我們和離,這樣程家就不沾了,裴家沾就是了。」老程把自己不要臉的風格發揮到了極致。

  只是沒有注意到背後正在咬牙切齒的程夫人。


bpd 發表於 2017-6-16 22:06
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三十六節 做虧心事的下場

  「小鷹啊,想不想去少林寺見識一下,我聽說那裡有七十二項絕藝,三十六門神通,寺廟裡藏龍臥虎,高人無數,武功最高的是一位掃地的老和尚,藏經閣不可不去,《易筋經》《洗髓經》為天下至寶,不去就太可惜了。」

  一大早雲燁不顧傷勢就帶著旺財從家裡逃了出來,書院不能去,玉山先生還等著問話呢,只有單鷹的小院子最安全,順便看看能不能把單鷹忽悠去做保鏢,竇燕山給他留下的陰影太濃重了。

  「少林寺?去那裡幹什麼,一群禿驢,有什麼好看的,人一過六十歲氣血衰竭,身體僵化,哪會有高手,《易筋經》《洗髓經》是什麼東西,沒聽說過,我師父一代絕頂高手,現在一晚上還不是要起好幾回夜,騙人。」

  單鷹現在很喜歡旺財,在那裡給旺財刷毛,一個勁的說胖胖的旺財很討人喜歡,就是不能騎,走兩步就尥蹶子,見了好吃的走不動路,好好地一匹馬被糟蹋了。

  「你要是再不給旺財減肥,牠一定活不過十年。」單鷹抓著旺財肥嘟嘟的肚子,對雲燁警告說。

  「旺財是我兄弟,我總是捨不得牠吃苦,再說了,旺財多乖啊,現在每天都要努力地跑兩三里地。」

  「然後,再自己滿街市的買東西吃?馬就是吃草的,最多加點豆料,一天到晚的吃果子,鍋盔,喝酒,我還看見有把煮好的肉片子往牠嘴裡塞的,你就不怕牠吃出毛病?」

  雲燁一直都很擔心旺財的身體,自從旺財跟隨自己開始,雲燁哪怕自己不吃,也要先照顧好旺財,如今這個弊端逐漸顯現了,就是牠的嘴越來越饞了,吃慣了精細食物,要牠吃一點乾草,那還不要了牠的命,前些時間為了給牠減肥,雲燁把最好的青草晾乾餵牠,誰知道這傢伙一口不吃。肚子餓了,就跑到雲燁房前用頭拱開門,叼著雲燁的衣服,讓他把院門打開,好讓牠出去買東西吃,可憐巴巴的眼神一次又一次的把雲燁好不容易才硬下來的心擊得粉碎。

  如今單鷹舊話重提,讓雲燁的心再一次提了起來,別的馬三四歲早就發情了,旺財還傻乎乎的只知道跑街市上找吃的。春夏之交是馬匹發情的季節,特意把牠和一群母馬放在一起,誰知道母馬都被牠踢跑了,自己舒舒服服的躺在乾草堆上睡大覺。

  誰家的馬躺著睡覺?馬就該站著睡覺,這可是從祖先時代起就養成的習性,如今在旺財身上消失了,一匹馬可以活三十年,雲燁希望旺財可以陪自己一輩子,要是連十年都活不過去,他連殺人的心都有。

  「不過呢,你運氣好,碰到了我,把旺財交給我,用不了半年,我就會讓牠成為最好的戰馬,你看看牠的耳朵,看看牠的鼻孔,再看看牠的前胸、後腿,不管從哪看牠都該是一匹好馬,是你害了牠。」

  「旺財是匹好馬我知道,用不著你來提醒,再說一遍,牠是我兄弟,不是戰馬,我不想牠受苦,做什麼戰馬,只要好好的長命百歲就好,誰敢沒事幹讓牠上戰場,我會砍死他。」

  在荒原上哥倆就商量好了,一輩子吃香的喝辣的逍遙自在,雲燁離這個目標越來越遠,他不希望旺財的幸福再被奪走。

  「他是你兄弟?」單鷹瞪大了眼睛問雲燁。

  「比親兄弟還親!」

  「你打算放縱牠一輩子?」

  「那是自然,作為兄長,牠的娶妻生子,日後生活我全包了,有我一口吃的,我會分牠一半。然後再逍逍遙遙的老死,如果我們能一起死掉就最好了。」

  單鷹不可能理解雲燁在荒原上最孤立無援的時候,那種孤寂蒼涼的心態,如果沒有旺財,他不一定能夠挺下來,這時候誰還管牠是不是一匹馬。

  「我陪你去少林寺,不過旺財我來照顧,一路之上你不許干涉,哪怕見牠吃苦,你也不許過來,馬就是馬,你不能把牠當人來養,想要牠長命百歲就聽我的。」

  雲燁艱難的點點頭對單鷹說:「好吧,讓牠再隨我兩天,家裡收拾好,咱們就上路,到時候我會把旺財交給你管教。」

  旺財乖乖地跟在雲燁身後回家,家裡現在對牠來說就是一個煉獄,奶奶高興地活不成了,早早的給皇宮遞牌子請求覲見皇后,說不定可以順便見一見壽陽,她老人家眼裡只有重孫子,哪裡管得著重孫子的母親是誰,至於雲燁被懲罰,在她老人家那裡也得不到半點同情,還落個活該的評價。

  屁股上的牙印到底還是沒有逃脫辛月的眼睛,如果是歌姬一類的女人留下的,她連看都不看,可是在知道是公主留下的之後,就開始冷潮熱諷,直到最後聽說公主有了身孕,就徹底爆發了。

  和雲燁想的不一樣,辛月沒哭,一滴眼淚都沒掉,只是騎在雲燁身上,無差別的亂扭、亂掐,除了屁股沒動,身上其他的地方都是淤青,一邊掐還一邊咒罵那個該死的風騷公主應該放豬籠裡活活淹死。

  蜀中女兒啊,不經事的時候總是哭泣我該怎麼活啊,經歷事情了,反倒不哭了,晚飯吃了三碗,眼中凌厲的目光四處掃射,做了虧心事的雲燁差點把頭埋進飯盤裡,丫鬟僕役們戰戰兢兢走路都夾著腿,就連晚飯後習慣性找雲燁聊天的旺財也被她一腳踹走。

  如果給別的大唐男人早就發飆了,可是雲燁不同,他是長在紅旗下,受教育多年的新一代好孩子,封建主義的嘴臉還沒有侵擾到他,別家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招搖,甚至大被同眠都沒問題,到了他這裡,這種事情只能是腦海裡的意淫,被妻子抓住這麼嚴重的小辮子,只是騎身上揍兩下,雲燁覺得自己佔了大便宜,哪裡還敢反抗。

  腳都沒洗早早的鑽被窩裡不吭氣裝死,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辛月自己端著一盆水走了進來,粗暴的把雲燁扯起來,沒反應過來腳就被塞進水盆裡,很燙,知道她是故意的,雲燁硬是咬著牙不吭氣,有本事你把兩隻腳燙成豬蹄。

  辛月的大眼睛撇著雲燁,手底下下死力氣嘴裡說:「一個不洗腳的臭侯爺,也不知公主看上了哪裡,莫非她就喜歡臭一些的?妾身可是聽說吐蕃人一輩子才洗兩回澡,怎麼就沒嫁到吐蕃去,那裡的男人才適合她,可以臭一輩子。」

  這個比喻太惡毒了,長安城裡有時候也會有一兩個吐蕃人使者出現,真正的頂風臭十里的主,比官府喝道的衙役都管用,吐蕃人一出現,街上就沒人啦,最後被巡街的官差送回鴻臚寺,勒令不許出門。

  洗了足足一柱香的時間,腳都被泡的發白,辛月可能覺得不能再洗下去了,再洗這雙腳會廢,然後自己再照顧瘸子有些不划算,這才放過了雲燁。

  平日裡雲燁都是睡床裡面的,大唐男人不睡外面,被老婆半夜從身上跨來跨去的不吉利,今晚不同了,辛月如同推麻包一樣的把雲燁推到外面,自己睡到裡面。

  「出去,誰家女人睡裡面,還沒一點規矩了。」

  「夫君啊,不知道您和公主怎麼個睡法,咱家就這樣睡,說不定這種睡法,能讓妾身早點懷上孩子,我問過人了,皇家的規矩和咱家的規矩都是反著來的,夫君和公主睡了這麼多天難道沒發現?」

  這話讓雲燁無言以對,難道告訴辛月自己和公主就睡了一次,還是在石頭巷子裡?估計這話會把辛月打擊致死,她們倆累死累活的忙了兩三個月,趕不上人家春風一度,讓她情何以堪。

  辛月忽然轉過頭,亮晶晶的眼睛瞅著雲燁說:「夫君就是和別人不一樣,別家這種事情都是明著做的,做了還理直氣壯,就夫君一個人想做了虧心事,由得我耍小性子,一副任打任罰的賠禮摸樣,看得讓人心酸。」

  「你的意思是我明天出去再找一個,然後回到家裡把你再打一頓,這樣子你是不是就不心酸了?」接受不了辛月奇奇怪怪的理論。

  「您啊,估計也就和公主眉來眼去的,府裡的漂亮丫鬟那麼多,有好些都在您面前晃蕩好久了,不就是上桿子的想做妾麼,您不也是裝傻不理會人家麼,草原上的來信妾身也看了,漂亮的突厥女人在您帳子裡睡了一冬天還是完璧,我看了都笑的直不起身,如果不是妾身知道您的身體沒毛病,否則真的就成長安的大笑話了,您是為了妾身嗎?」

  說完話還把雲燁脖子上的香囊扯過來看,還是那個舊香囊,已經沒有香味了,辛月扯開一點,露出了一撮頭髮,取出來在自己的頭髮上比劃一下,滿意的點點頭又塞了進去,從枕頭下面拿出針線包,又一點點的縫好,這才繼續躺下,似乎鬆了一口氣。

  雲燁看的眼睛紅紅的,把她攬在懷裡,慢慢的把和公主的事情一點點的給她講清楚,辛月軟軟的身子慢慢變硬,聽到最後,怒不可遏,掀開薄毯子光著身子坐起來,破口大罵李安瀾,如果李安瀾在這裡,雲燁相信辛月絕對會給她一錘子。辛月的胸膛起伏不定,美好光景讓雲燁眼暈。

  辛月忽然轉了口風:「夫君,要不然我們也試一下那個春風散。」


bpd 發表於 2017-6-16 22:17
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三十七節 白玉京的呼喚

  對於出門旅遊這件事,辛月爆發了極大的熱情,尤其聽說是要去少林寺求子,更是欣喜若狂,先是發動全莊子的婦女縫製僧袍,三百件,都是上好的麻布,天青色,赭色,都有,出家人穿的芒鞋,也編上三百雙,香油足足帶了兩百斤,儘管雲燁說了不需要帶香油,洛陽就有得賣,幾百里地去運這些東西,得不償失。

  辛月不管,尤其見老奶奶從皇宮喜氣洋洋的回來,就咬著牙又添了一百貫錢,還有十瓶香水,也不知道和尚們用香水會不會很奇怪,雲燁剛要說話,見辛月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就乾脆放手不管,隨她由著性子胡來。

  老奶奶捧著茶碗笑吟吟的站在房廊下看辛月忙乎,對雲燁招招手,祖孫倆就進了屋子,辛月咬咬牙,摸一把眼淚,把自己的玉鐲子,又加在了禮單裡。

  「燁兒啊,奶奶看那個壽陽公主是個好生養的,才兩個月就有些顯懷了,一定是小子,丫頭還長不了這麼快,不管將來姓什麼,總之是雲家的種就好,就是皇帝不許她再停留,很快就要和那個叫馮盎的回嶺南去了,你這時候去少林寺妥當嗎?」

  「事情都安排好了,在長安相見徒惹人爭議,唯有在路上相逢,才是良策,如今世道不古,人心不定,善惡真假難以分辨,咱家更是被頂在風口浪尖上不能自拔,若是沒有她腹中的孽障,孩兒一定不會行此險著。我雲家遭逢大難,子嗣艱難,哪一個都不敢輕易捨棄,再說咱雲家不是那些大戶,人丁永遠是第一位的,這回是孫兒行為不檢,還請奶奶責罰。」

  「有什麼關係,只要有重孫兒,就是這場富貴捨棄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辛苦了辛月這孩子。你要好好待她,不要讓她心裡起疙瘩才好,只有她生的孩子才是雲家的嫡傳正宗。」

  有孫萬事足的老奶奶人也似乎年輕了幾歲,走起路來腳下生風,給雲燁交代了兩句,就去找姑姑商議給壽陽配備嶺南的僕役,家裡的幾戶南方僕役,這次就是要隨壽陽回嶺南,也算是雲家給她一個交代。

  老奶奶把她的鐲子給了壽陽,見她的小樓寒酸,還哭了一鼻子,沒辦法找長孫的麻煩,就命長安的僕役火速採買,把小樓裝滿才罷休,尤其是安胎的補藥,更是打發老莊飛馬找到孫思邈,拖了一車,才罷休。聽服侍奶奶的丫鬟說,壽陽公主一樣都沒拒絕,全收了下來,沒人在跟前的時候,還給老奶奶磕了頭。

  事情變成了一筆糊塗賬,雲燁都沒有預料到,他這隻蝴蝶的翅膀撲騰了兩下,風暴在幾千上萬里的嶺南會掀起滔天巨浪,西南的那些尚處在奴隸社會時期的小國會被這些巨浪逐漸淹沒,連殘渣都不會留下,程咬金說的沒錯,三千武裝到牙齒的精銳老兵,在那裡會是一股無敵的力量。

  李安瀾的那一拜,也不知會有多少無辜的冤魂產生,雲家發動了,長安的眾勳貴也發動了,皇家也發動了,平靜的長安城醞釀著一股如同火山般的發財熱情,遠不是程咬金說兩句酸話就可以撲滅的,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馮盎的臉現在一定和包子沒有區別吧。

  輕拍著院子裡的白果樹,雲燁腦海裡全是歐洲強盜侵略美洲的殘酷場景,想必這些大唐的作戰機器,不會比他們更加的仁慈,資本從他出生就是血淋淋的,這是,普世法則,大唐又何能例外。

  「我要是走遠了,你如果也這樣傷心,就是死了我也心甘。」

  辛月一臉醋意的站在一邊說話,手裡捧著雲燁的茶壺,「看你好一陣子了,臉色千變萬化的,一會高興,一會哀傷,一會還惡狠狠地拍公孫樹,小心把白果拍下來掉頭上。」

  「你說什麼?」剛從最深的意淫中醒過來,雲燁沒聽清楚她講了些什麼。

  把茶壺塞雲燁手裡,辛月又說:「要是實在想得厲害了,就去看看,放心,妾身是正妻,該有的肚量還是有的,一個嫁給黑猴子的女人,就你把她當寶貝看。我可是聽說,她在宮裡可不受人待見。」

  雲燁擰擰辛月的鼻子說:「少從那裝賢惠,我要是真的去了,你會把屋子點了,我剛才在想嶺南的事情,這一回固然會帶來大筆的財富,恐怕也會血流成河呀。」

  「嶺南的林子裡有人?不是說都是些蹲樹上吃果子的猴子麼?」辛月瞪著無知的眼睛看雲燁。

  雲燁苦笑一聲,蹲樹上吃果子的猴子,這就是大唐對那些蠻荒之地的看法,連辛月都沒把那些島上的土人當成人,指望軍伍裡的殺才們會有分辨能力?

  在雲燁對那些土人心懷憐憫的時候,卻不知在遙遠的北極,一個偉大的生命剛剛嚥下了最後一口氣,升上裹著厚厚的毛皮,躺在青色的苔蘚上,身畔開滿了紫色的小花,遠處黝黑的海水排擊著海岸,幾隻白色的巨熊在對著遙遠的冰山咆哮。

  人死了,就會變成屍體,不管高貴與否,熙童跪坐在苔蘚上,想用手裡的長刀為田襄子挖一個墓坑,誰知道,這片該死的土地上,只鬆動了薄薄的一層泥土,下面的土地依然堅硬的像塊鐵板。

  他想起雲燁說過,當你們在黑夜裡見到綿延數百里的霞光時,就離目標很近了,剩下的就要看你們的運氣了,如果有緣,你們會見到一片新的世界。

  波浪一樣的五彩霞光每個人都見到了,美的讓人心悸,回想起田襄子瘋狂的大笑,熙童就很想哭,這是一片屬於魔鬼的土地,只能看見模模糊糊的天光,太陽永遠在地平線上,不升起,也不落下,就像永遠的黃昏,也像永遠的清晨。

  百多人的隊伍沿著霞光行走,不停地有人死去,那些白死的巨熊,總是來找麻煩,只要稍有不備,就會被牠叼走一個人,也有些人在光潔的冰面上行走,忽然就消失了,一人多寬的裂隙,就像一張張噬人的大嘴,深不見底,只有同伴的慘叫還在冰縫裡縈繞不去。

  越是死的人多,田襄子就越是興奮,神仙地不是隨便哪一個凡夫俗子可以輕易涉足的,只有他這樣大氣運的人才能真正踏入那片土地。

  永遠的黑夜結束了,取而代之的是永遠的白天,田襄子眼睜睜的看著那些被裹在冰雪裡的綠色植物,迅速的重新活過來,舒展著枝葉尋找太陽的位置,這是是神才能做到的事,他們不願意只看到白色的冰雪,所以就把植物凍在冰雪裡,等到雪化,就重新活來。

  這就是田襄子對北極植物的解釋,當一個被白熊拍了一巴掌已經肋骨斷裂了一半,只能嚎叫著等死的同伴,在痛苦中吃下了那些黃色的花朵,慢慢的居然清醒過來,不再嚎哭,似乎已經忘記了疼痛,可以好好的睡一覺了,這一發現更加為田襄子的話找到了註腳。雖然那個人還是死了。

  太陽掛在空中永不落下,天地似乎永遠變成了白天,田襄子帶著他們在亙古的荒原上流浪了整整半年,當最後的兩個同伴也倒了下去的時候,田襄子也病倒了,這個在熙童眼中如同神一樣的老人,在大喊了兩聲「白玉京」之後也離開了他。

  我們不是有緣人,已經摸到了天國的影子,卻不得不其門而入,人生百年徒然撈月,老天啊,你是何其的不公,雲燁那樣的無恥小子能入天國都不去,為何老夫這樣虔誠的人卻被拒之門外。田襄子悲痛的聲音還在荒原迴盪,那些喜歡吃屍體的白熊卻又跑了過來,速度很快。

  熙童一個人在夢幻和現實間徘徊,直到那隻大熊舉起巨掌向他拍下來時,一個武人的警覺,讓他自然迴避,插在地上的寶刀掠過白熊的脖頸,一顆碩大的頭顱就滾落下來。

  得趕快離開啊要不然會有更多的白熊跑來,現在是永遠的白天,還會有狼。這些天已經殺熊無數,也殺狼無數的熙童忽然想起雲燁囑托他的一件事,給他帶回去兩三件上好的白色熊皮。

  咧著嘴無聲的哭嚎一聲,他流著淚剝下了熊皮,也不知這張沒有頭的熊皮合不合雲燁的口味,他很後悔自己去向雲燁要那些筆記,雲燁說過這是九死一生的勾當,自己為何還要來到這裡?

  生死兄弟一個個的葬身在荒原,恩師也死了,這些白色的魔鬼連屍體都不放過,神仙地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剝皮的時候,又來了兩頭,熙童繼續砍殺,這回沒有斷首,只是用長矛刺進了巨熊的眼睛把腦漿攪了個稀巴爛,承諾還是要兌現啊,就算是死,也要完成朋友的囑托,熙童一向守信用。

  熙童拖著一個爬犁在荒原上艱難的前進,爬犁上是田襄子 已經發臭的屍體,還有四五張白色的熊皮,他已經能感受到溫暖了,這讓他有一種逃出生天的感覺。

  頭一回看到了森林,他砍了一堆乾柴,把田襄子的屍體放在柴堆上,點燃了。火苗很快就吞噬了田襄子乾瘦的身軀,看著升起的濃煙,他大聲的喊叫了一聲「白玉京」,衷心祝願老師的靈魂可以到達他最嚮往的神國。


bpd 發表於 2017-6-16 22:31
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三十八節 身不由己

  今天是一個好日子,外面艷陽高照,沒有敵人追殺的日子對竇燕山來說就是一個好日子,從簡陋的竹床上爬起來,他感覺到腰椎在發出嘎巴嘎巴的叫喚,自己都對半個月時間跑了五千里路的自己佩服不已。

  竇三給他端來了洗臉水,水面倒映出一張滄桑疲憊的臉,胡茬子爬滿了臉,足足老了十歲,頭髮披散在肩上,散亂而枯黃,相對的,身形卻健碩了好多,捏捏自己的胳膊,硬邦邦的,往日的白皙少年再不見蹤影,兩條腿也有了騎兵化的發展,併攏之後,巴掌寬的縫隙出現在小腿上,走起路來像鴨子。

  自從在朗州被百騎司盯上,他已經記不清楚到底跑了多少路,死了多少人,那些忠勇的竇家子弟一個個前赴後繼的向百騎司的探子衝去,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他只是一路狂奔,需要跑的比那些信使還快才成,沒有什麼計謀,沒有什麼好的計劃,只有拼速度,因為不管用什麼法子,他們都不可能比百騎司的探子更加的精通。

  直到鑽進了大山,那些討厭的尾巴才逐漸消失,這裡是南詔的地盤,唐人不會進來。探戈女王的領地一向都是唐人的禁地,竇家用了十幾條人命才聯通了這條逃生的道路,每年供應的大批的錦緞和糧食沒有白費,探戈女王的領地也成了竇家最後的庇護所。

  今天要去見見那個癡肥的女王,世家公子的風範要保留。老管家竇三給他刮了臉,剪了鼻毛,頭髮挽好,戴上金冠,換去了殘破的皮靴,鹿皮的短靴就是舒服,一炷香之後,一個翩翩的佳公子再現人世。

  竹樓下的豬叫再一次提醒了竇燕山自己身在何地,這裡不是錦繡長安,也不是溫暖舒適的莊園,而是惡劣無比的南詔,想到自己昨夜和一群豬睡在同一個竹樓裡,他就想吐。天氣很熱,一股股的惡臭從竹子的縫隙裡傳了上來,在四周縈繞,強忍著胃裡的不適,竇燕山準備去參加女王為他準備的筵席。

  進了女王的大竹樓,竇燕山就痛苦的無以復加,他寧可和那群豬住在一起,也不想和女王待在同一間竹樓裡,不論別的,只因為女王的竹樓下養了更多的豬,也更加的肥壯,所以豬騷味也就更加的濃重。

  如果只是臭味,多日來歷經艱險的竇燕山還能忍受的話,那麼竹樓裡的淫靡場景就讓他有自殺的衝動,不是沒有經歷過香艷場景,在燕來樓,在春風閣,那些女子的胴體在輕歌曼舞中搖曳,薄紗下的美妙景致總是讓人迷醉,木勺斟酒的淅瀝聲,絲竹婉轉的鳴音配合著脂粉的甜香,感官的刺激達到了極致。

  他閉上眼睛,過了好久才睜開,只希望剛才看見的都是幻想,是噩夢。只可惜一切都是真實的,四五個身體黝黑的裸體大漢在爭著搶著向一個躺在竹床上的肉山獻媚,一個稍微白一些的漢子甩著襠下一大串贅物在給女王剝香蕉,自己咬去了頂端不好的果肉,把剩下的一部分塞進一張碩大的嘴裡。

  竇燕山發誓自己沒有看到有咀嚼的動作,那根香蕉就滑了進去,哼唧了一聲,兩隻肥碩的手掌推開在巨大的乳房上磨蹭的兩個亂蓬蓬的頭顱,坐了起來,肥肉如同水波在蕩漾。

  這是一個他媽的女巨人,坐在床上也比站著的竇燕山高,陷在肥肉裡的兩隻小眼睛一看到竇燕山就變得明亮起來,這種眼神竇燕山經常見到,他自己也有過,只是他只有看到絕美的胡姬之時,才會流露出這種欣賞的眼神,恨不得吞到肚子裡的貪婪眼神啊,多久沒有過了?

  有男人在仇視自己,竇燕山是一個敏感的人,他能感受到雲燁對他那絲淡淡的恨意,也當然能感覺到那幾個挺著小兄弟的男人對他不加掩飾的嫉妒。

  作為客人去別人家做客,自然要攜帶禮物,從身後已經傻眼的老管家手裡接過檀香木盒捧在手裡,盡量不看那對在眼前晃蕩的巨大乳房躬身說:「在下從遙遠的長安前來托庇與女王陛下,受盡陛下恩惠無以為報,只有一點薄禮獻上,聊博女王陛下一笑。」

  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黑壯的女王拉著竇燕山的手嘿嘿直笑,揉搓了好久才接過木盒,當面打開,見不是那些閃著光的石頭就有些不高興。

  被那雙汗津津的不知道抓了什麼東西的手揉了半天,竇燕山渾身寒毛直豎,他決定回去就用乾沙子把手細細的搓一遍,如果再抓一次,這雙手竇燕山就不準備要了。

  強壓著胃裡的不適,趕緊解釋:「陛下切莫小看這些黑色的膏藥,您如果把它放在火上烤,每日嗅這些膏藥冒出的青煙,您就會長生不老,青春永駐,每天都會讓您極樂無邊,這個膏藥有個美麗的名字,我們都把它稱之為忘憂草……」

  所謂天道酬勤,是一個真正的真理,路途再遠,熙童也會慢慢走回來,處境再艱難,竇燕山也不會熄滅心中復仇的火焰,就像長孫從來不會停止琢磨雲燁一樣都是事物發展的必然。

  李泰是個好孩子,從雲燁那裡拿到了新編的算學課本,同意了代替他教學的任務,他的進度趕得很快,做這個任務綽綽有餘,當然,先生的一切權利李泰也不會放過,他的仇人多著呢,武術課上挨得那些拳頭讓他永生難忘,從出生到書院之前這段時間自己就沒挨過揍,誰料想,這兩年把前面沒挨的揍加倍補了回去,有時候回宮裡,乳母見了他滿身的淤青抱著就哭,還準備到皇后那裡去告狀,告狀沒用,李泰早就試過了,只有不停地安慰乳母不要傷心,自己遲早有一天會還回去的,保證一拳頭都不落下。

  嫉妒好學生,這是學校的通病,雲燁管不著,李泰是一個很有分寸的人,知道孰輕孰重,最多就是一頓拳頭的事,有什麼呀。

  李綱給道信和尚寫了很長的一封信。雲燁揣在懷裡都感覺鼓鼓囊囊的,洛陽白馬寺雲燁是知道的,也只知道一個關於白馬非馬的詭辯論調。道信就拄錫在那裡,一指頭禪也不知是天龍和尚所創,還是道信所創。沒記住,雲燁很擔心見了道信,無論自己說什麼,他都伸一個指頭來回答,這樣就糟了,所有事情靠猜的,這樣忽悠人的法門實在是一個妙招,如果道信不知道一指頭禪,自己倒是可以拿來用用。

  去吏部請假,天官不在,留下了備案就準備匆匆趕回家,長安少待為妙,走在大街上感覺好像少了些什麼,再三思慮,雲燁才明白。少了那些帶著鷹犬胡鬧的紈褲,如今那些紈褲都在玉山書院裡接受劉獻的再教育,這對長安來說是一個福音,街面上帶著侍女家僕胡逛的富家小姐也多了好多,奼紫嫣紅的很吸引眼球,只可惜少了調戲良家婦女的紈褲啊。

  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比如妓院和賭場少了消費的絕對主力,生意清淡不少,看吧老鴇子急的,大中午的跑街上開始拉客了。

  如果拉別人是一場喜劇的話,拉自己就成了一出悲劇,街上的佳人齊齊的射出鄙夷的目光,讓雲燁很沒面子,就連老莊都有些慚愧,難道自家侯爺就是這條朱雀大街上唯一的色鬼嗎?

  帶著濃香的手帕丟在了雲燁懷裡,然後就丟個媚眼,扭著肥臀走了,惹得街面上的無賴漢齊齊的叫聲好,雲燁很想把手帕丟掉,卻發現上面寫滿了字。

  從來就沒有指望過李安瀾是單槍匹馬的獨自一人,幫李安瀾是一回事,和她背後的勢力結交是另外一回事,一群見不得光的賤人,也有和雲家討價還價的餘地嗎?

  雲燁把手帕揣在懷裡,看了一眼旁邊的小樓,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一群人,抑或說一群女人,站在二樓一個陰暗的房間裡眼睜睜的看著雲燁裡去,一個年長的女子低聲說:「雲侯到底是心高氣傲,看不起我們這些卑下的賤奴,想要和他聯手已不可能。」

  「我早就說過,他是一個驕傲到骨子裡的人,你們不可能成功,他對窺探大內的隱私沒有半點興趣,你們不聽,這下子,他又會把氣撒在我的身上,原本,他就對我的做法很反感,這回更加討厭了,他怎麼對我沒關係,我只希望他不要把氣撒在我腹中的孩兒身上,失去了他的眷顧,我孩兒前途堪憂。」

  李安瀾就坐在椅子上,似乎對事情的發展早就有預料,椎帽下的面孔古井無波。

  「我們想了很多年的事情,對他而言易如反掌的做到了,如果可能,我們這些卑賤的人想依附在他的羽翼下討口平安飯吃,如今看來弄巧成拙了,壽陽說的都對,你腹中的孩兒才是重點,他是雲侯的骨血,雲侯不可能不管不顧,想要找主子,他才是最好的人選。」

  陰影裡一個佝僂著身體的宦官用嘶啞的語聲慢慢的說道,停了一下,他又說:「雲侯恐怕早就有所察覺,只是看在安瀾的份上沒有揭破此事罷了,他想要出手對付我們,那才是大災難。以後停止一切對他的無端試探,讓時間親情慢慢侵蝕他那顆七竅玲瓏心肝,從而生出幾分對我們的憐憫之意,這才是萬全之策,他這回遠避少林寺恐怕就是存了把自己從漩渦裡摘出來的心思,嶺南說到底,還需要我們自己努力。」

  李安瀾高傲的抬起頭,看著這些往日讓自己極度恐懼的人,在自己男人的威壓之下,如同野狗見到了獅子,除了屈服,沒有第二條路好走。

  撫摸著稍微有些突起的腹部,心頭充滿了快意,自己脖頸上的那塊木牌,才是自己和孩子最大的護身符,有了它,神鬼辟易。生平頭一回有一種被人保護的溫暖感覺。


bpd 發表於 2017-6-16 22:39
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三十九節 上位者的感覺

  長安越發的骯髒了,什麼妖魔鬼怪都跳出來晃蕩,雲燁現在很佩服李二一個人玩八個球的本事,歷史上記載的卑賤聯盟真的存在,武則天就是依靠他們的無處不在勾搭上了李治,李承乾的背背山似乎也和他們脫不了關係,一群最卑微的人,完成了李二無數敵人做夢都想完成的事情。和他們黏在一起,後果難以預料,雲家不沾,沾不起。

  信馬由韁過鬧市,從西市裡穿行,一聲長長的吆喝聲響起,圍著雲燁推銷美酒的胡姬,給雲燁展現精美地毯的胡商,拽著年幼的胡姬展現柔美曲線的奴隸販子們彷彿被施展了定身術,木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做聲,那些乘機卡油的不良子弟,在胡姬的身上大施魔爪,胡姬也忘記了反抗,任他施為,雲燁還看到一個無賴子從胡商的手中拽過地毯,一溜煙的跑了,胡商也不為所動。

  哭聲響起了,那些胡商們用頭撞地,撞破後還把血塗在臉上,模樣極度滲人,很奇怪,這麼幹的只有黑頭髮的胡商,那些五顏六色頭髮的胡商都露出一種幸災樂禍的模樣,還不停的指指點點,心情愉快之極,在地上打滾哭泣的一個胡商不小心碰到了馬蹄子,要不是眼快的老莊把他從馬蹄子拽出來,雲燁坐騎砂鍋大的蹄子就要踹腦門上。

  市場裡亂了套了,個個牙市的打手成群結隊的出現,手持木棒左右開弓,邊揍邊嚷嚷:「死了娘老子了,這麼哭,狗入的,害老子大中午的挨罵,晦氣。」

  胡商都被打怕了,一個個的往雲燁這邊擠,很有眼色,知道雲燁是貴人,那些天殺的打手不敢過來,很有規矩,先讓老人婦女孩子靠近雲燁,最後才是年輕力壯的支著後背挨揍。

  看不下去啊,尤其見這些殺才盡往人家的下三路招呼,胳膊粗的棒子掄圓了招呼。挨兩下會要了命,對老莊揮揮手,老莊上前一腳就踹翻了一個揍人揍得最凶的傢伙,喊了聲:「都住手,侯爺有話要問。」

  那個打手可能橫慣了,爬起來剛要張嘴開罵,卻發現老莊衣角繡的紋飾,立馬老實了,乖乖地站在那不動彈,老莊上前拍拍那傢伙的臉說:「小子,的虧你沒罵出來,要不然,老子會敲掉你滿嘴牙。」

  等眾人都消停了,雲燁對一個年長的胡人說:「怎麼,你們的聖地被攻佔了?剛才聽到你們表示最悲痛的長音,那就是說,你們的家園沒了是嗎?」

  那個滿臉悲痛的胡人撫胸施禮:「最尊貴仁慈的少爺,我們的家園,天堂一樣的麥加被野蠻的叛徒攻陷了,我們的家園毀了,再也回不去了。安拉,救救你的奴僕吧!」說完之後又是泣不成聲。

  「沒有大礙,默罕默德沒有屠殺平民,反而保護了你們的財產家園,死亡的只是那些神職人員,還有最大的商人和官員,如果你們不在乎你們的『麥克白』神殿被毀的話,就沒有多大的事。」雲燁聳聳肩膀,他能做的就是這些,安慰一下這些在大唐做生意的可憐人。

  看看眼前人頭湧湧的長安街市雲燁忽然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現在的歐洲野人,連被長安城管揍的資格都沒有,一個土頭土腦的鄉農進城,和胡商起來爭執,不用說,最後的勝利者一定是鄉農,而不是腰纏萬貫的胡商,在這個連接受胡商禮物都是恥辱的時代裡,雲燁不自覺的就把腰桿又挺直了幾分,只有上位者才能將給予弱者同情,雲燁的心情很好,準備施一回恩。

  看到雲燁準備偏鞍下馬,立馬就有胡人跪在地上,用自己的後背充當下馬石,如果是唐人雲燁會斷然拒絕,胡人嗎,就算了。

  踩著胡人的肩背下了馬,人群自然分開,幾位牙行的行首接到消息已經趕來,都是熟人,為首的就是上次去雲家談判的老蘇,遠遠就躬身施禮:「底下人胡鬧,這就被侯爺抓了活的,沒法子,認打認罰,求侯爺下手輕些,手心手背都是肉,割不起啊。」

  「誰管你牙行的爛事情,我問你,那些有招牌的人家沒有為皇家抹黑的吧。」雲燁還惦記著上回批發李二名頭的事情。

  「侯爺只管放心,不管哪家得到招牌都看的比命還要重,黃銅刻得招牌老夫恨不得睡覺都摟著,哪裡敢胡作非為的糟蹋,給宮裡的建萬民殿的東西,老夫等人可是挑了又挑,檢了又檢,雲侯如果見到有以次充好的,只管拿老夫問罪,萬民殿是商賈首次參與朝廷大事,誰出了差錯,老夫等人會生生活吞了他。」

  老蘇滿面紅光,這次的虧本買賣做的心曠神怡,通體舒泰,一年要是有這樣以一宗,老傢伙會活到一百歲都捨不得死。

  「我聽說工部給你們頒發了良善人家的招牌,聽說你們都供在家裡不讓人見,可有此事?這樣可不好啊,你藏起來誰知道你是良善人家。」雲燁笑著打趣。

  幾個行首聽罷都捧腹大笑起來,商人嘛,只要不牽扯到利益,一個個都是事情知趣的好人。

  等寒暄完畢雲燁就說:「這些胡人擾亂市場秩序著實可恨,只是看他們可憐,就攔了一下,這些人的老家被叛軍攻克,家破人亡,所以大哭,老蘇,就找個地方讓他們哭一會,不要處罰了如何?」

  和老蘇他們沒有直接的上下級關係,說話就不能生硬,仗著位高權重就不顧規矩的胡亂插手,那是純粹的腦殘行為。

  「雲侯發話了有何不可,這些鬍子今天合該走運,攀上了貴人,要不然會揭下他們的皮,一個個沒規矩的,市場是他們嚎哭的地方?還不去馬市,等著我請那。」

  一個胖胖的彪形大漢,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輩,把雲燁的面子給了個十足,有對鬍子們疾言厲色的訓斥,圓滑的官場手段刷了個十足。

  等鬍子們哭哭啼啼的去了馬市,那個上了年紀的胡人從懷裡掏出一個精美的銀盤,高高的舉起,想送給雲燁,這是伊斯蘭最高禮儀,不接不好,就隨手接了過來,對鬍子說:「你家如果不是權貴之家,就沒有大礙,默罕默德也活不過明年了,後年再回去吧,說不定會沒事。」

  老胡人半信半疑的走了,他不相信雲燁會對萬里之外的事情瞭如指掌,但是卻沒有發現雲燁有騙他們理由,只好把這事藏在心裡,等待驗證。

  婉拒了老蘇他們的宴請,把盤子扔給老莊,說聲送你了,就打馬回家,心中滿是做好事之後的愉悅。回到家裡,雲燁把李安瀾有人幫助並非孤身一人勢單力薄的事情給奶奶講了一遍,誰知道老奶奶一點都不驚訝對雲燁說:「乖孫,壽陽把一些事情給我講了,還求我不要告訴你,她有時候一點辦法都沒有,她也知道這些人很可怕,以前就發現那些人想要利用你,她就把你撇開,害怕你被那些人利用,所以,你就不要再怪罪她了,有一個愚蠢而又頑固的的母親,她沒有一點辦法。」

  「愚蠢,這種事情哪裡有忍讓的道理,一旦忍讓,他們就會得寸進尺,當時她要是告訴我就不會受這些煎熬,恐怕她自己也是想利用那些人為她博得一個獨立自主的權利,她權利慾是長在骨子裡的,不信你把辛月放在那個環境裡,辛月第一個就會向我求助而不是猶豫,自作自受,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奶奶,你給孩子找幾個可靠的嬤嬤照顧,她身邊的人,不許接近孩子,我會給他從退休的百騎司人裡找一個貼身護衛,誰要是敢打我孩子的注意,我要他連死都不安寧。」

  雲燁不願意再在壽陽的事情上多耗費心力,李二已經開始行動了,自己還是少摻乎為妙。

  「對就這麼辦,誰打我重孫的主意老太婆都不放過他。」

  想到自己即將出世的可憐重孫,一向心慈手軟的奶奶都疾言厲色起來。

  大清早雲家就人聲鼎沸,這次家主出門難得的大陣勢,旗號、護衛齊備,丫鬟僕役齊備,要出遠門,自然要抖一下雲家的威風,這是辛月最喜歡的環節,平日裡穿著四品的誥命冠戴會被人家笑話,如今要出門了,在自己門前顯擺一下還是很有必要的。

  「快上車,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再不走天熱了就走不成了。」雲燁把走路和烏龜一樣的辛月扶到車上,大熱天穿一身厚重的誥命服飾也不怕捂出痱子。

  車馬動了,前面全身甲冑的護衛開路,後面跟著一長串的馬車,一個時辰之前,探路打前站的已經出發了,到灞橋與程牛兩家的車隊會合。

  雲燁裝著看不見旺財可憐的眼神,一個勁的想找雲燁救牠,單鷹騎著一匹高頭大馬,鞍子上拴著旺財的韁繩,旺財嘴上套著繩子編的嘴籠子,想叫喚都不成,更不要說去吃商販們遞給牠的各種吃食。

  單鷹全身披著軟甲,背後背著一張弓,鞍袋裡裝著兩匣子箭,橫刀跨在腰間,馬的身側還掛著一枝馬朔,矛尖閃著寒光,讓幾個老兵不停地往後看。

  「侯爺,您把這小子也弄回咱家了,這下好了,咱家就是缺一位衝鋒陷陣的好手,現在都齊全了,老頭子們這趟回來,可以安心喝酒養老了。」

  「還不知道呢,這小子野性難馴,不知道能不能留在咱家。」雲燁沒把握。

  「侯爺放心,只要是個人到了咱家就沒有願意到處亂跑的,老夫這些人都是野慣得人,到了家裡,就沒有一絲兒想要往外跑的念頭,這小子也不會例外。」老江拿起酒葫蘆大大的灌一口舒坦的瞇一下眼,就把辛辣的酒漿嚥下了肚子。


bpd 發表於 2017-6-16 22:48
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四十節 謬論

  雲家既然是帶了儀仗,自然要遵守規矩,作為武侯雲燁不能坐車,騎馬是他的唯一選擇,到了大唐他才明白那些可笑的儀仗到底有什麼用,官員出京是必須要用儀仗開道的,迎接重要嘉賓也是要用儀仗來迎接的,要不是會被認為是對他的羞辱。

  李綱每回來雲家,都嘟囔著說雲家沒規矩,他老人家來了,連個儀仗都沒有,傳到長安會被官員們笑話,老程,也有同樣的訴求。

  後來雲燁乾脆就把儀仗擺在大門,誰來了,都讓僕役們舉著去迎接,誰料想,差點把前來雲家拜會的藍田縣令嚇死,遠遠看見儀仗就落荒而逃,還給雲燁來信哭訴說雲家想害死他,這件事又成了長安城裡的笑話,雲家的儀仗忽然變得不值錢了,也因此雲燁被皇帝下旨罰去了一年的薪水。

  這個世界上任何事情就像塞翁失馬一樣,有壞的一面,也就有了好的一面,儀仗不值錢,所以到雲家的客人也就多了起來,沒人再提儀仗的事情,滿長安的人哪怕要飯的上門,也會在雲家門房看到那些富麗堂皇的東西。

  雲燁想把雲家平民化一些,但是遇到了極大的阻力,以奶奶為首的封建主義的狂熱分子對於雲燁不知所謂的舉動,集體投了反對票,這次的出行就是雲家封建勢力的反撲,能帶的全帶上,八個丫鬟,十六個僕役,再帶上兩位老嬤嬤,雲家收養的孤兒也帶上四個,有能力的護衛傾巢出動,連在蒸酒作坊裡養老的老兵都不放過。

  光糧草就裝了七八車,再加上帳篷,桌椅,毯子被褥,油燈,馬桶。也裝了五六車,拉車的馬只要漂亮的,不要有力氣的。直到老錢騎著一頭驢子也跟上來,雲燁就知道,長安城裡新的笑話又產生了。

  程處默不算,他帶著小老婆,沒資格顯擺,牛家也是一長串馬車,小牛夫人的譜擺的比雲家還大,三個女人見了面,嘰嘰呱呱的說個不停,最後商量了一下,覺得雲家馬車最大,最舒適,三個女人就鑽進了雲家的大馬車。過了一會辛月還把雲家的老嬤嬤叫進去,於是,麻將聲就響了起來。

  車隊很快就上了官道,長安到洛陽的官道又寬又平整,道路兩側長滿了樹木,有樹木遮蔭,行路倒也是一種享受,看看大路兩邊的村莊,一望無垠的原野,心胸中自是海闊天空。

  「燁子,咱們為什麼要去少林寺啊。你和我爹的談話,我到現在都不明白,你走之後,我娘可是哭號了一宿,說我爹沒良心,自己領兵在外,就不管全家老小的死活,我爹哄了一宿。」

  程處默的腦子有僵化趨勢,到現在都沒有看明白局勢,牛見虎見程處默犯迷糊就說:「這回啊,咱們的那些叔伯不知為什麼都把燁子架在火上烤,往常誰都不服誰,見了面大眼瞪小眼,現在倒好,一團和氣,雲家拔了頭籌都嘻嘻哈哈的不在乎,聽調遣,聽得不樂乎,這裡面一定有問題,咱哥三年輕,要不是程伯伯看的明白就被騙了。」

  聽牛見虎這麼說,程處默頓時漲紅了臉,蹙著嗓子說:「這些老傢伙眼睜睜看著我們往坑裡跳也不說一聲,還幫著別人整我們?」

  他在問雲燁,他想聽雲燁對這件事的看法,他有些想不通這些平日裡被自己一口一個叔伯的喊著的人會合起伙來坑自己。

  「處默,見虎說的沒錯,那些叔伯們的確有這個意思,雖然搞不清楚他們的目的,但是我總覺得他們彷彿沒有惡意,或許被稱為一種試探更合適,要知道這回去嶺南,主要的人手是他們的,錢財也大部分是他們出的,如果我有了什麼不好的想法,他們也難逃干係,沒有人願意這麼幹,賠上身家性命下賭注,這回我離開長安就是想讓心靜一靜,把事情的前因後果想個通透,老狐狸們到底打的什麼算盤?」

  既然沒有目的,沒有打算,三家的車隊在程處默的慫恿下拐進了小路,大路雖好卻沒有什麼景致好看,小路艱難了些,卻有美景無數,路程也會近了許多。

  在山間小路上縱馬疾馳,路邊的草叢裡不時的有野雞、野兔竄出來,程處默箭不虛發,野雞才竄起來,就被他一箭射了下來,牛見虎也不錯,居然射死了一頭獐子,雲燁自問沒這本事,就抱著手笑呵呵的看他們兩個賣弄自己的箭法。

  老江頭幾個人半瞇著眼睛不理睬,酒葫蘆不停地在幾個老兄弟之間傳來傳去的,每個人都醉意盎然,不理會小年輕們的胡鬧。

  單鷹就很看不起程處默的賣弄,對於這種小把戲不屑一顧,不停地牽著旺財上山下坡鍛煉身體,旺財哪裡受過這種苦,想跑到雲燁跟前卻沒有單鷹的力氣大,只好喘吁吁的跟著跑路,渾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旺財是家裡的開心果,也是寶貝,雲燁裝著看不見,辛月看的不忍心,讓丫鬟給旺財送來一盆子冰鎮好的醪糟,讓牠解解暑氣。

  「不行,牠才跑熱,不能喝涼的。」單鷹一口拒絕了辛月的好意,還把盆子端起來一口氣喝光醪糟,急的旺財拿頭去拱單鷹,被他一把推到一邊。盆子甩給丫鬟,帶著旺財繼續上山下坡。

  眼前的山就是驪山,周幽王烽火戲諸侯的地方,為了顯示自己的強大,博得美人一笑,這個愚蠢可憐的王最後成為戎人的俘虜,歷經各種淒慘而亡。

  很奇怪,坐在火堆邊上聽雲燁講故事的程處默,牛見虎,單鷹,還有三個婦人,都表達了對褒姒禍國殃民的不滿,單鷹還說,如果那個妖婦在眼前,定當一劍殺之。雲燁老婆,小牛老婆,程處默的小老婆都對單鷹投以贊成票,不知道一個個腦子是不是都壞了。

  「有一天我為了讓你高興,把雲家點了,然後然大家都罵你不罵我,處默,見虎,還有他們老婆說是我被你這個狐狸精迷得顛三倒四,罪魁禍首是你,然後就有單鷹這種二百五俠客來取你項上首級,你還覺得這件事情裡的你該死嗎?」

  「妾身怎麼會讓你把家給點了,如果真那麼幹,就是被罵,被殺都是該的,夫君你和別人的想法不一樣,莫非是這條石甕谷裡不乾淨,有妖祟作怪?」

  辛月的答案讓雲燁有昏厥的的傾向,不行,今天要把話說明白,要不然,可憐的褒姒被人家罵了這麼多年,那條冤魂不作亂都要氣得跳出來作亂了。

  「什麼女色誤國,還把什麼事都往一個可憐的遭丈夫寵愛的女人身上背,我最看不起記錄這些歷史的人,明明是男人家自己把事情沒做好,就把屎盆子扣在女人身上,這種沒有擔當的鼠輩,死了都是活該,莊戶家都知道自己老婆做了壞事都攬在自己身上,知道說婆娘家懂個屁,有什麼都衝著老子來。怎麼到了帝王將相就變得狗屁不通,一個女人家能幹什麼,後院裡嚼嚼舌頭,欺負欺負妾侍,打打丫鬟就到頭了,軍國重事關她們屁事。

  處默,見虎,單鷹,你們會拿軍國重事開玩笑麼?你們會把諸侯遛來遛去的玩麼?不會吧!明明自己是個混賬偏偏要說自己英明,只不過是受了女子的誘騙罷了,我呸!」

  見雲燁說的激動,牛見虎撇著嘴,灌了一大口葡萄釀才說:「寫歷史的沒錯,傳歷史的也沒錯,為上者隱,為尊者隱,為親者隱,這是人倫大道,人倫大道是歷朝歷代的根本,誰家不是遵照不虞,怎麼到你這裡就拿出一些狗屁不通的歪理來詆毀,我才呸呢。」

  「就是,身為妻室,為自家丈夫背罵名是該的,男人家還要出去謀生活,如果他沒了臉面,全家還怎麼活,所以這種事情,女人家背了最好。」

  小牛老婆也跑出來說雲燁思想不對頭,需要反省,惹得辛月不願意了,她才不願意自己丈夫被其他人指責,用棍子捅一下火堆問雲燁:「夫君,你埋得泥疙瘩不知道烤透了沒有,妾身餓了。」

  雲燁正仰著頭看著黑黝黝的群山向褒姒這個美麗而屈辱的女人道歉,沒辦法,我說不過他們,他們連人倫大道都搬出來了,實在一個鐵證,對於妳的冤屈,恕我無能為力,我去吃叫花雞了,你自己再忍忍,到了清朝會有一個叫袁枚的才子為你們正名。

  扒開火堆,炭火下的四個泥疙瘩已經被烤乾了,用帶叉的木棍挑到青石板上,三個婦人好奇的準備看一團爛泥怎麼就能做出美味來,程處默早就吃過,不稀罕了,牛見虎和單鷹則很是期待,因為程處默說是天下美味。

  雲燁用石頭敲開泥疙瘩,一股濃香頓時竄了出來,清亮的油從縫隙裡流了出來,掰開泥殼,去掉荷葉,雪白的雞肉頓時出現在眾人面前。

  單鷹手快,也不怕燙,抱著一個泥疙瘩跑了,牛見虎見狀也不示弱,也抱著一個和自己老婆分贓去了,九衣一個勁的捅程處默後背,她也很想吃,程處默嘿嘿一笑,很有經驗的用木棍挑著一個到別的石板上開砸,這時候,雲燁已經把一隻雞腿撕下來,遞給了嚥唾沫的辛月。

  男人家就沒怎麼吃,一整隻肥肥的野雞都被婦人們幹光了,一個個摸著油光光的嘴不好意思的相互打趣。


bpd 發表於 2017-6-17 00:35
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四十一節 遊戲的作用

  雲燁起得很早,蹲在小溪邊拿柳枝清理牙齒,山間的晨霧很濃,裹在身上涼絲絲的,像馬一樣把嘴湊在水面上長長的吸一大口水,在喉嚨裡咕嚕兩下,再用盡全力噴出去,散開漫天的水霧,總看見離石這麼幹,在畫完一副畫之後,就灌一口水,仰著脖子噴出去,眼看著水霧沁染了濃墨,散發出一股暈染的效果,就得意非常。

  唐代的繪畫多以人物為主,還總是把主角畫得非常大,有一種力壓群雄的架勢,《吾皇夜宴圖》就是這樣,看到李二向他顯擺閻立本的這幅畫,雲燁的怒氣就不打一處來,老閻這個馬屁精,把李二畫的威猛絕倫,把馮盎畫的氣勢逼人,把房玄齡畫的睿智無比,到了雲燁就成了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甲,個子只有李二的一半,寬度也只有一半,正在拿著一隻螃蟹大嚼,背後還有一個美麗的小女孩不停地捅後背,要多猥瑣,有多猥瑣。

  向李二請求把這幅畫賜給自己,回家好掛起來早晚膜拜,李二的回答只有一個字,滾,他很清楚以雲燁的小心眼,這幅畫要是能見天日才是見鬼了。

  回到家雲燁就請離石過來,想請他也畫一幅《吾皇夜宴圖》不要求誇張,只要求正確的把場景表現出來就好,離石現在是姑父,很好說話,按找雲燁描述的提起筆就畫,畫一完成,就被雲燁大怒之下撕了,和閻立本的就沒有區別,雲燁只有更加的猥瑣,比閻立本畫的還要不堪。

  離石自然暴怒,揪著雲燁就要出手,被姑姑勸住,雲燁怒氣難平之下決定自己畫,就用墨汁,讓這些土鱉見識一下大名鼎鼎的水墨畫,照著窗外伸腦袋看雲燁的旺財的模樣就畫,半個時辰搞定,掏出印章就該在上面,名曰《寶馬良驥旺財圖》。

  請旺財看了,牠很滿意,誰知離石跳了出來,舉著竹板就要揍雲燁,誰勸都不聽,拿著雲燁的大作對奶奶說:「這是馬?我看是豬,馬的耳朵像蒲扇?」說完又要開揍,還說要盡一盡做長輩的職責。

  說著說著忽然閉嘴了,自己拿起毛筆照著旺財的樣子開始畫,全是用墨,只是濃淡不一罷了,畫完之後總感覺不對,有些生硬,就把正在喝水的雲燁拽過來,讓他看看哪裡不對,雲燁雖然畫畫的不行,眼光卻是一流。

  在白紙上畫的旺財堪稱栩栩如生,驚得雲燁一口水就噴了出去。一些水霧就落在畫上,離石恨不得掐死雲燁,這幅畫對他來說非常的重要,只要把小毛病去掉,就可以開宗立派,被雲燁一口水就給毀了。

  他強忍著怒火,閉著眼睛養氣,卻聽姑姑咦了一聲,把他拖到畫跟前,睜眼一看,以為早就毀了的《旺財圖》居然變得生動起來,色度也看起來柔和了好多。

  想起這事雲燁就得意,自己無意中掌握了定畫的訣竅,離石那張臉要多難看就有多難堪,奶奶抱著雲燁就親了一口,自己的乖孫搗亂都比別人家的小子會搗亂。

  得意之下雲燁決定再來一口,正要吸水,發現一隻馬頭湊過來一起喝,想要趕走卻發現是旺財,這就沒關係了,哥倆一起吸水,雲燁的氣沒有旺財的長,嘴也沒有人家的大,吸水的時間自然沒有旺財長,灌了一大口水,仰天噴出去,然後自己感受水霧瀰漫的感覺,太舒坦了,旺財沒這功能只能打兩個響鼻意思一下。

  「我終於知道旺財的那些壞毛病從哪來的,奸懶饞滑佔了個遍,原來根子在你身上。」單鷹清越的聲音傳了過來,這混蛋就從來不知到什麼叫客氣。

  雲燁這才回頭,發現河邊站了好多人,辛月的頭都要揣懷裡了,程處默、牛見虎滿臉愕然,他們的老婆滿臉的八卦。僕役丫鬟們把頭扭到一邊,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如此美景也沒有把你們那些凡塵俗子的心清洗一遍麼?見山觀山,見水戲水,才不枉我們千里迢迢遠遊一次,如果不能放開心胸享受山水之趣處處與長安一般模樣,待在長安就好,何苦奔波。」

  遇到尷尬事情,一定要把別人弄得比自己還要尷尬才成,這樣大家又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才能交流下去,兵法有云,敵進我退,敵退我擾,敵疲我打,誠為金玉良言。

  果然,首先僕役丫鬟們就被雲燁爭取了過來,紛紛用崇拜的眼神看雲燁,這才是高人啊,自家侯爺一向都是高人,鄙視的看一眼旁邊程家、牛家的僕役,這種高深的學問豈是你們兩家凡夫俗子能領悟的,咱們跟著侯爺多年才受了一點薰陶。

  雲三作為新晉的侯爺長隨,自然被薰陶的更多,趴水面上滿滿吸一口水,在眾目睽睽之下仰天噴出漫天的水霧,然後站在水霧裡享受那一絲柔軟的清涼,真的很舒服。

  水霧散盡,雲三欣喜地叫一嗓子迫不及待的又趴下去吸水,這回趴水面上吸水的人更多了,一時間小溪邊上全是水霧,就連一些膽大的丫鬟也噴的臉紅脖子粗。

  然後就亂了,你噴噴我,我噴噴你,亂成一團,看他們玩的熱鬧,程處默都躍躍欲試,在雲燁對著他們兩口子噴了一口水之後,程處默終於爆發了,吸了一大口水找不見雲燁,轉頭就噴在牛見虎頭上,於是戰團繼續擴散,直到小牛老婆也趴在水面吸水的時候,單鷹就徹底傻掉了,剛剛給旺財割的青草從手裡掉地上都不知道,就知道張著嘴發傻。

  辛月弄不明白剛剛還是夫君在丟人,怎麼一瞬間間就變成了一種山間的野趣,眼睛瞪得溜圓,雲燁拍拍她的肩膀對她說:「這些日子讓你為難了,趁著現在痛痛快快的玩一會,你會忘掉煩惱。」

  甜甜的對雲燁一笑,辛月抹去了眼角的淚漬,也不管溪水浸濕了她的衣衫,就像一個孩子趴在水面吸水,然後噴出去,讓水霧把自己裹起來,一次一次的不知道停止。

  雲燁換了一身乾爽的衣衫,從帳篷裡出來,背著手施施然的走了過去,手心裡藏著一塊迎春糕,趁著單鷹撓頭的機會,把糕餅塞進了旺財的嘴裡,旺財很聰明三兩下就吞了下去,見單鷹往這邊看,就立刻住嘴不動,只是嘴上的糕餅沫子未免有些明顯。

  「雲家就是這樣管理僕人的?」單鷹指著好幾個朝辛月噴水的丫鬟問雲燁。

  「對呀,就是這樣,他們只要平日裡把自己的活幹好,就沒人管他們幹什麼,只要高興就好。」雲燁對著朝自己揮手的辛月揮揮手,漫不經心的回答。

  「你不怕沒了規矩,家裡出亂子?」單鷹不死心,繼續問。

  「雲家從立府到現在,就沒出過一個不好的僕役,在雲家最困難的時候也沒有一個僕役跑,更加沒有出賣雲家的人出現,我入獄的時候,他們寧可守在家裡聽天由命,也沒有給自己找出路的,這樣的僕役,長安城其它勳貴家裡沒幾個吧,小子,我雲家全是。」

  單鷹的邏輯徹底混亂了,他的師父,他的母親就沒有教過他還有雲燁這樣的家主,單家遲早要興旺的,他對自己有足夠的信心,如果不是雲燁用書院困住了他,他就打算回河北重整二賢莊,以自己的身手打遍那些桀驁不馴的綠林好漢,恢復復單家對綠林道的統治,這是單家的傳統,也是他的責任。

  如今他感覺自己的想法有點偏差,又不能向雲燁求教,這是一個習慣性把人往溝裡帶的高手,必須遠離,越遠越好。他忽然感到了孤單,在這群人裡他就是一個異類,他們都是那樣的快樂,只有自己背負著振興家族的使命,一點都不快樂,此時的他極度的懷念恩師,懷念和恩師在一起的簡單日子。

  老江拎著酒葫蘆走了過來,對他說:「小子,怎麼不去和他們一起玩耍,你看雲三他們現在開始拿盆子潑水了,我要是年輕三十歲一定不會放過,人老了就沒了心氣,來喝口酒,給棒小伙子提提心氣,心裡要是不痛快,就和老漢說說,老漢年紀大,見得事情多,說不定能解開你的心結。」

  單鷹不知不覺的就灌了一大口酒,火辣辣的酒漿下了肚子,頓時舒坦了許多,被老江牽著,兩個人坐在巨大的石板上就剋是聊天,一老一少不時有笑聲傳過來,似乎非常的投機。

  雲燁看都不看兩人,只是對面朝自己的老江伸出了大拇指,就匆匆的加入了新的戰鬥,貌似女眷那邊已經渾身濕透,一個個曲線玲瓏的很有看頭。

  很是失望,從帳篷衝出幾位老嬤嬤,手裡拿著布簾子,迅速的把女眷和男人們分開,膽敢有往這邊瞅的,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

  遊戲持續了整整一個時辰,一個個這才感覺到又累又餓,穿著濕衣服強撐了做了也不知是早飯還是午飯,幾口吃完後就躺在陰涼處的石板上等著衣服曬乾。

  路是趕不成了,錢通瞅著東倒西歪的僕役對雲燁說:「侯爺,今天恐怕是走不了了,不如就在此地紮營休息一晚如何?」

  雲燁看看已經醉的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的單鷹,就笑著點點頭,不得不佩服這些老傢伙,能讓一個殺手醉到這種地步的人,實在是不簡單。


bpd 發表於 2017-6-17 00:46
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四十二節 聰明的響馬

  兩山夾一溝,太陽在山的那一邊,山間的小路雖然崎嶇,卻無礙馬車的行進,這是先秦古道的一部分,就是這些阡陌交通的小道,給了關中平原極大地交通自由,也給長安帶來了極大地安全隱患,一入函谷千里平原就再也無險可守。

  自古秦兵耐苦戰,這話是不妥當的,秦兵也有崩潰的時候,比如安史之亂,百年的安逸生活會侵蝕每個人的靈魂乃至於肉體,想要一人的力量為天塹,這是歷朝歷代的君王們心底裡最深的美夢,無奈,這種美夢總是一次次的破滅,成為千古的笑話。

  在這種天然的歌唱大廳裡,不唱一嗓子實在是對不起自己,回想起辛月前些日子總是對自己唱什麼,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唱著唱著還把自己唱哭,自己被自己感動的笨蛋,哭完了還有臉抹著鼻涕問,她赴清池,雲燁會不會自掛東南枝?

  「那可不會,清池咱家附近沒有,你如果從鷹嘴崖上不背降落傘跳下來,目的也會達到,我絕不會自掛東南枝,西北枝子也不幹,把你風光大葬之後,馬上就會再娶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讓她用你的鏡子,穿你的新衣服,吃你的美食,再把你的誥命一奪,哈哈,生活的快樂無邊。」

  聽到這話,辛月立馬不哭了,而是跳到雲燁背上 連抓帶撓,最後還下嘴,拽都拽不下來,晚飯一個人吃了一籠燒麥,哪有半點要求死的心思。

  女人啊,就是這樣,老想著自殺的就是那些對生活沒有一點希望的蠢貨,辛月從來不是,就算雲燁死了,她也會堅強的活下去的那種女人。哭號告軟可不是她的性子,當初和雲燁只見了一面,就殺伐果斷的把自己嫁過來,自認看人不會走眼,自殺?天下人死光了她都會好好地活下去,大家族沒個這樣的女人撐家怎麼行。

  都是該死的李安瀾鬧的,她一懷孕,辛月的壓力就增加了無數倍。有了壓力就會發急,她一發急,雲燁的苦日子就到了,牛馬配種也不過十幾天的時間,雲燁卻夜夜笙歌,早晨騎馬腰都不得勁。

  坐在馬上運足了丹田氣,張口就唱。「六月,裡的黃河,冰不化喲。扭著俺,成親的,是我大。五穀裡,數不過豌豆圓,人裡頭數不過,女兒可憐,女兒喲。」

  還行。嗓子保養的不錯,把旁邊的程處默嚇了一個趔趄,山谷裡的鳥雀烏泱泱的飛了起來,盤旋著不肯落下來,一隻五彩斑斕的錦雞從草叢裡沒飛兩下,就被單鷹用石子給敲死了,腦袋都被敲碎了。

  辛月把腦袋從馬車裡伸出來詫異的看了丈夫一眼,以為他又在抽風。

  「燁子,剛才那兩嗓子吼得是什麼,怪得勁的,給哥哥說說,咱倆一起吼。」一句話就說的雲燁眉花眼笑,終於有人懂得欣賞什麼叫美了,早就受夠了唐朝軟綿綿,古樸滄桑的歌曲,哪有信天游帶勁,再說了,走在山溝裡不唱信天游難道說唱孔雀東南飛?

  「這就好,小弟教你,這歌曲叫信天游,就是男人家唱的歌,帶勁,我來教你,這個詞啊……」雲燁無視牛見虎鄙夷的目光,和程處默嘀咕半天,然後兩人一起吼。

  「我站在山梁樑上喲,你站在河溝溝裡,想要見面容易,拉話話難,想得我心疼喲,招一招手。」

  旁邊的騎士們紛紛離兩人遠遠的,弓箭都拿在手裡,就害怕把什麼猛獸招出來傷人就不好了。兩人自得其樂,邊唱邊笑,雲三聽了兩遍,也扯開嗓子吼,反正他認為侯爺會的都是高檔貨。

  唱歌也會唱出禍事來,誰會想到在離洛陽不到百里的地方會遇到響馬,一聲梆子響,道路兩旁竄出倆騎,周邊的小樹不停地胡搖亂晃,似乎藏有千軍萬馬。

  為首的胖子騎著一頭比驢子大不了多少的馬,高聲斷喝:「呔,前面的狗官聽著,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留下錢財,爺爺饒你等一命,要不然,管殺不管埋。」說完還晃晃手裡的巨大的厚背砍山刀,另一個把兩個比人頭還大的錘子搖一搖,示威。

  老江看看自己腰裡香瓜大小的鏈子錘,再看看壯漢手裡大的離譜的錘子,搖搖頭對雲燁說:「侯爺,這兩個混蛋您是打算清蒸還是紅燒?」

  雲燁不說話,把頭轉過去看單鷹,程處默、牛見虎也轉頭看,最後眾人齊齊的看單鷹,只見單鷹臉紅的快成紅布了。

  在眾人的注視下,單鷹只想跑頭鼠竄,太丟人了,太給綠林道丟人啦,今天過路的是三家武侯,僕役們早就見多識廣,家裡的石獅子老被那些喝醉酒的老爺子、小爺子搬來搬去的當石鎖耍,你沒見連丫鬟都把頭探出來看活生生的響馬是什麼樣子的,幾十個護衛早就鑽到樹林子裡找你所謂的千軍萬馬去了,你他娘的還拿著木頭做的兵器騙人。

  他想撕碎這兩個混蛋,太丟人了,自己昨晚還在對雲燁、程處默、牛見虎吹噓綠林道是如何的藏龍臥虎,多麼的講義氣,千金一諾,孤身殺賊視為常事,千里取人頭,萬里赴戎機,是為慷慨,他娘的話音才落,就出了來這樣兩個夯貨,你也不看看胯下的驢子腿都在發抖,能不能扛得住你那麼沉重的兵刃。

  還沒等單鷹出手,老江的鏈子錘就飛了出去,拿大刀的響馬都沒來得及躲,只能拿大刀擋一下,卡嚓一聲,大刀就被擊得粉碎,鏈子錘去勢不減,砸在響馬的胸口上發出「鏜」的一聲響,響馬連停都沒停一骨碌就從馬上掉了下來,嘴裡全是血。

  使錘的大漢見狀,大喊一聲:「二弟啊!」扔了錘子就下馬,扛起受傷的響馬就準備跑,從背後包抄過來的護衛,抽出橫刀就準備把這兩個傢伙砍了。

  使錘的大漢把他兄弟放下跪地抱頭一個勁的喊:「我兄弟有病,要砍就砍我,注意是我出的,砍我,別砍我兄弟,我是主謀。」

  護衛見雲燁沒有要砍這兩個混蛋的意思,就找來繩子,把這兩個傢伙捆了起來,老江撓著稀疏的頭髮走了過來,在那個受傷的響馬懷裡一掏,掏出一面破碎的護心鏡,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對雲燁說:「侯爺,老夫剛才還納悶,這傢伙挨了老夫一擊,居然不死,原來是有護心鏡擋著。」

  鑽林子裡的護衛也出來了,牽著四五隻羊,對雲燁說:「侯爺,林子裡沒人,這就是兩個剪徑的小賊,把羊綁在四五顆小樹上,只要羊一踢騰,樹就搖晃,扮伏兵,怪聰明的。」

  車隊裡的僕役丫鬟頓時哄笑起來,一個個笑得東倒西歪,雲家大馬車裡也傳出快要斷氣的笑聲,估計裡面的三個婦人快活不成了。

  單鷹的臉黑得像鍋底,一隻腳一挑,一個巨大的錘子就落在手裡,隨手舞動兩下,嗚嗚的風聲煞是嚇人,如果不是遇到這三家,別的鏢局、護衛想必會丟棄財物落荒而逃吧。

  雲燁也撿起一個,最多十幾斤重,有意思,這是兩個聰明的響馬,這年頭用腦子打劫的人不多了,沒殺傷力就是說這兩個傢伙沒殺人,剛才兄弟情深的一幕讓人感動,人才啊,雲家需要這樣的聰明人。

  大樹後面還有一輛板車,護衛把他們兩人騎的馬套上拉車,倆響馬被反捆了手腳扔板車上,隨著車隊繼續趕路。

  這回新鮮了,見著活的響馬了,雲家小丫鬟沒見過響馬,只聽說都是紅眼睛綠眉毛的妖怪,這回侯爺抓了兩個活的,不看看哪成,一個個藉口給響馬送點水,都來看看響馬長的是什麼樣子,好回到家裡給其他姐妹講講自己的奇遇。

  一個人送水齊橙覺得是好事,嫩白的小手給他餵水那是純粹的享受,他很想咬一口,看看能不能咬出水來,直到十幾個丫鬟統統給他為了一遍水之後,肚子鼓鼓的就再也不想見到美女了,有膽大的丫鬟還揪揪自己的鬍子,看是不是真的,呲著牙吼兩嗓子,嚇得丫鬟吱哩哇啦的往回跑,然後就被丫鬟的愛慕者一頓臭揍。

  在離洛陽三十里找了個有水有靠山的地方紮下營寨,兩個響馬的名字也搞清楚了,一個叫齊橙字木登,一叫馬刺字嘎啦,不知道他們為什麼給自己起這麼個怪字,不過很貼合身份,聽到他們的字,雲燁對自己不器這個名字還是很滿意的。

  西京洛陽天津橋邊上的無賴子,專門以坑蒙拐騙為生,前些天被地頭蛇龍三攆出西京,揚言只要他們哥兩出現在西京,就挑斷手腳筋,做討錢的招牌。

  兩人無奈之下花光了積蓄,置辦了這一身行頭,誰料想,第一回就踢到了鐵板上,生死難料,齊橙一直央求雲燁,砍了他,放了他兄弟,他兄弟頭被人打過,然後就缺根筋,壞事全是自己幹的,不關一個傻子的事。

  「大爺,您要是想逛逛西京城小的給您帶路,哪裡的青樓姑娘最好,哪位歌姬的曲子唱得最好,哪位的舞孃腰最柔軟,小的全知道,包您樂不思蜀。」

  「知道給自己起字,知道樂不思蜀,齊橙啊,你的學問從哪來的?」雲燁笑瞇瞇的問。


bpd 發表於 2017-6-17 01:16
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四十三節 追蹤溯源

  一提到這些,齊橙的身子就挺的直了一些,哪怕是倒攢四蹄的捆綁著,也努力的抬起頭,想要看看雲燁的相貌,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栽在什麼人手下。

  潑皮混混是一群最知命的人,在還有一絲希望的時候,哪怕滾在爛泥裡,也要求活,一旦知道自己絕無倖免,也會低頭挨那一刀,絕不喊冤。

  「我的學問是俺娘教的,只可惜她教了俺一年就病死了,這位公子,齊橙落在你手裡,要殺要剮隨你,只可憐我那個傻兄弟,糊里糊塗的就隨著俺見了閻王,馬刺啊,挺著點,你千萬不要死啊。」

  「你母親居然識字,那就不會是小門小戶人家出來的,最少也是讀書人家裡的閨女,齊橙,你只要告訴我你那個用木頭刀槍騙人的把戲從哪得到的,我說不定就會放過你們兄弟。」

  隋唐戰亂時的各種英雄裡,雲燁是實上最喜歡的就是那兩個拿著紙糊的大錘到處嚇唬人的英雄,齊國遠不知道與這個傢伙有什麼淵源,如果有淵源,以單鷹那種重情重義的剛烈性格斷然不會見死不救,這樣一來,這裡面可就大有文章可做。

  「是俺娘當笑話講的,俺娘是官宦家的小姐,被俺爹搶到山上當了壓寨夫人,俺娘開始不同意,俺爹也不逼,後來亂世來了,俺外家被潰兵殺了個精光,俺娘就嫁給了俺爹一起過日子,拿木頭錘子嚇唬人的事,還是俺娘交給俺爹的。」

  事情很滑稽,但是雲燁卻沒有發笑,本身力量不足的時候,適當的借用外力並無不可,動物界裡,這種事情屢見不鮮。刺豚魚,蛤蟆,就是代表,遇到危險把身體撐大來嚇唬敵人,是一種保命的手段,保命的時候用什麼手段都不算過份。

  「你不要告訴我你爹是齊國遠,這個世界上沒有這麼巧的事。」雲燁不管了,連誘供都使了出來。不管他承不承認他爹叫齊國遠,雲燁都打算讓齊國遠當他的爹,這種事情,老江幹起來最是拿手。

  齊橙呆住了,把身子側躺著看雲燁,他不明白,這個錦衣公子一看就是貴人,為何會認識他爹,國遠這是老爹的字,是娘給起的,要不然齊二愣子這名號實在不怎麼好聽。

  「你為何知道俺爹的字,你年紀幼小,不可能認識我爹的。」

  雲燁愣了一下,轉眼間就眉開眼笑,朝著正在溜旺財的單鷹大喊 :「小鷹,小鷹,過來,我介紹你兄弟給你認識。」

  這話是病句,可單鷹偏偏認了真,幾步就縱掠了過來,對雲燁說:「你不要騙我,誰是我兄弟。」

  雲燁指指正在對自己眨著眼睛獻媚的齊橙說:「這就是。」

  單鷹大怒,揪著雲燁的衣領子說:「你羞辱我。」

  雲燁都被拎了起來,依然面色不改,笑著說:「單鷹,這件事你沒的選擇,你爹和他爹是生死兄弟,他爹是可沒有對不起你單家,反過來說,他現在成了這副樣子,就是你爹害的,你有師傅有家僕護送,他可沒有,和老娘在洛陽城裡受盡白眼,現在,你還不準備認你這個倒霉的兄弟嗎,哦,你現在是大高手,自然看不起爛泥一樣的兄弟,不如我替你代勞,把他一刀砍掉,一了百了如何?」

  雲燁的毒舌噴吐著毒液,一句句就像在切割單鷹的心,他鬆開雲燁,嘶聲問道:「他爹是誰,我爹何時欠了他家的債,說清楚,要不然休怪我翻臉。」

  「齊國遠的名字你娘如果沒對你說過,就當我在說胡話,你爹身邊剩下的最後兩個兄弟裡,其中就有他爹齊國遠,這個人情你單家欠大了,怎麼樣要不要我砍了他?」

  秦瓊早在接到雲燁告知單雄信還有後人的時候,就把那件事情經過詳詳細細的給雲燁說過一遍,齊國遠就是單雄信最後的兄弟,在最後一場戰役中戰死沙場,到死都沒有後悔跟隨單雄信。

  單鷹從小孤單,最看重的就是親情,這個混蛋就是那種傳說中視兄弟如手足,視女人如衣服的那種混賬男人,雲燁打心底裡不願意用大丫作為牽絆單鷹的一條線,再說這條線不見得牢靠。現在從天上掉下個齊橙,對雲燁來說簡直比天上掉下個林妹妹還要讓他欣喜,如果說女人這條線只能拴住他的一根手指,那麼兄弟這條線就是一根牛皮繩,可以把單鷹捆綁的不能動彈。

  對單鷹來說富貴榮華就是個屁,唾手可得,可是對於齊橙恐怕就不是了吧?雲燁心中高興地想要再高歌一曲《蘭花花》來抒發一下自己的心情,不過看到單鷹痛苦而又欣喜地表情硬是壓下了自己唱歌的欲望,把單鷹推到齊橙的身邊,自己背著手高興地去找辛月,不知道她把最拿手的雕胡飯做好了沒有。

  程處默、牛見虎一人端著一大碗飯,上面堆滿了紅燒肉,很沒貴族風範的坐在石頭上吃,見雲燁過來,就問:「你把單鷹弄瘋了?你看把他高興的,和那個響馬摟在一起大哭。」

  「處默,算起來那個響馬和你也是兄弟,他爹是齊國遠。」說完就進帳子準備給自己拿飯,留下再也沒有胃口吃飯的程處默和牛見虎在帳子外面發傻。

  雲家有一種魔力,就是那種把人帶壞的魔力,帳子裡的三個貴婦,也是一人端著一個比她們頭還大的碗吃飯,飯量都很好,就連嬌弱的九衣都已經吃下去半碗飯了,這些天活動量很大,又都是十七八歲正能吃的時候,有這飯量不稀奇。

  前幾天他們還有點害羞,不好意思吃太多,現在早就無所謂了,見雲燁進來,辛月放下碗,給雲燁裝了一碗飯,又撈了好些紅燒肉在上面,端給雲燁後,又坐下來和其餘兩個女人繼續邊吃邊聊。

  端著飯碗出了帳子,發現程處默、牛見虎在看著又哭又笑的單鷹出神,飯碗都放在一邊,似乎連吃飯的心思都沒有了。

  雲燁刨了一大口飯,點點頭,辛月的手藝越發的好了,又滑又軟的雕胡飯配上油汪汪的紅燒肉簡直是絕配,比西北的糝飯還要好,心情好,胃口自然大開,何況還有兄弟相逢的苦情戲可看。一碗飯轉眼間就不見了蹤影,不能再吃了,再吃晚上就會難受。辛月把茶壺給雲燁拿了出來,溫度剛剛好,娶個貼心的女人就是好。

  苦情戲在繼續,只是齊橙明顯的不在狀態,總是偷偷看雲家僕役碗裡的肉塊,要知道從清晨到現在他可是一口飯都沒吃,昨天什麼時候吃的飯,他都不記得了,現在看別人吃美食,肚子一陣一陣的抽著疼。

  其實雲燁一直很奇怪,大唐的人都把祖先的約定看的比命還要重,指腹為婚之後很少會會出現賴賬的可能,那些嫌貧愛富的人是極少的例子,所以才能被編成段子流傳。

  兩個人做好約定互相幫忙成為富翁,其中一個抽到短簽的人就會一心一意的幫助另外一個人,整個過程十年到二十年不等,等到抽到長簽的人成為富翁後,不用擔心他會卸磨殺驢,他是一定會幫助另外一個人也成為富翁才會罷手,這時候他們的約定才算是完成。

  這在雲燁看來是荒謬的,但是他偏偏每時每刻的發生在自己的周圍,讓自己從內心裡越發的看不起自己。這兩個從未見面的人,在把事情講清楚後,立刻就成為了生死兄弟,連程處默、牛見虎都躍躍欲試。

  牛見虎臉上的灰敗之色,雲燁很清楚他的緣由,拍拍牛見虎的肩膀說:「牛伯伯當年把單雄信舊部一夜之間全部殺死,隴右的時候我就知道,其他的人都缺少擔當,牛伯伯的殺伐果斷,小弟佩服萬分。」

  「燁子,你認為我爹當年做的是對的?殺自己兄弟也是對的?」這個問題困擾了牛見虎很多年了,只是一直埋在心底,今天終於問了出來。

  雲燁狠狠地一巴掌就抽在牛見虎的臉上,把旁邊的程處默下了一大跳,不解的看著雲燁,要知道不管他們犯了什麼錯,雲燁都沒有暴怒過,現在卻紅著眼睛想要吃人。

  牛見虎知道自己剛才說了什麼,雲燁的一記耳光反而讓他心裡舒服了好多,鼻子裡流出來的血擦也不擦,抬起頭笑了,對雲燁說:「燁子,這記耳光抽得好,我就不該對我爹的行為提出質疑,我應該相信我爹,這麼做一定有不得已的理由,我是他兒子,哪怕天下間所有人都覺得他冷酷無情,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我也應該站在他的一邊,和天下人作對。」

  「牛見虎,你給我記著,這是我最後一次聽見你質疑牛伯伯,再有下回,我會立刻割袍斷義,以你的智商,有什麼理由質疑牛伯伯的決定,當時要不是牛伯伯當機立斷,秦家,程家,李績家,還有你牛家休想有一個人活著,既然站了隊,就要站穩,不要後悔,左右搖擺才是大忌,你以為當時的秦王殿下沒有留下後手?你們四家新降,單雄信就是秦王試驗你們立場的試金石。

  當時天下一統已成定局,單雄信不識時務,為了一個三軍統帥的位置硬要和全天下為敵,絲毫不顧天下百姓的痛苦,把自己一個人的快樂凌駕於別人的痛苦之上,他效忠的王世充是個什麼貨色你們不知道?殺之毫不為過。牛伯伯一生都在為天下間沒有餓死之人這一宏偉目標努力,為了土豆,他以大將軍之尊向我這個毛頭小子道歉,殺幾個冥頑不靈的人算什麼,他們是太平世界的禍害,你知道嗎,隋末之時天下丁口七百餘萬戶,現今才不過三百萬戶,那四百餘萬戶哪裡去了?都死了,十八路反王,三十二股煙塵,這些都是吃人的猛獸,是他們把四百萬戶人吃了個殆盡,為了少死些人,那些禍害不該死嗎?你以為我費盡心血的設計單鷹是為了什麼,如果他有這種造反的苗頭,我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


bpd 發表於 2017-6-17 01:27
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四十四節 快意恩仇

  怎麼樣會有小弟?這事難不住從小就接受響馬教育的單鷹,洛陽的地頭蛇龍三欺辱了自己命中注定的小弟,這還了得,這個仇得報,江湖上講究恩怨分明,快意恩仇,至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話,他從來句沒信過,一個時辰他都覺得太長。

  找了一個盆子裝了滿滿一盆子飯食,紅燒肉堆得高高,塞給了齊成,自己則騎上快馬,一路煙塵滾滾的殺向洛陽城,雲燁毫不懷疑,地頭蛇龍三的末日到來了,在遇到九天上的飛鷹,他的人生注定就是一場悲劇,龍三的死活他不關心,他比較關心齊成。

  齊成明顯的很餓了,卻硬是忍耐著用勺子給馬刺餵飯,馬刺已經服下了單鷹給的丹藥,精神好了許多,胸口的淤血也被單鷹用三稜針放了出來,如今半倚在一把躺椅上吃飯。

  齊成很細心,用米飯裹上大塊的紅燒肉再用肉汁浸透了,才餵給馬刺吃,馬刺吃的很貪婪,梗著脖子,一口一口的往下吞,迫不及待等待下一口,就像一個等待填食的鴨子。

  「別急,嘎啦,你胸口受了傷,不能吃得太急,你看,還有好多,這肉多肥啊,慢慢嚼,嚼細了再嚥下去,俺娘就是這麼教俺的,從今往後,咱發達了,再也不用吃糜子了,俺剛剛給咱找了個大靠山,武功高強,是俺爹老兄弟的兒子,聽說和這裡侯爺關係不錯,現在去抓龍三去了。說一會就回來。」

  齊成慢慢的給馬刺講事情的經過,馬刺似乎不在乎,只要齊成做好了決定,他跟著就是,反正齊哥絕對不會害了自己。

  安慰了空虛的胃囊,他聽見了齊成肚子的咕咕聲,還有嘴角不時流下的口水,艱難的把飯盆推向齊成說:「哥,你也吃,肉快沒了。」

  齊成笑嘻嘻的灌了一大口水說:「胡說,你的飯量我會不知道。來,把這盆飯都吃了,快些養好身子,哥帶你去溫柔居。翠娘的身子我們是偷看過的,那個白喲,嘖嘖,你傷好了我們就去,我吃的飽飽的,剛才你睡著的時候,我一個人啃了一個豬蹄膀,沒給你留。」

  馬刺又堅持著吃了兩口,嫌膩得慌,只吃米飯。不吃肉,在喝了一口水之後就再也不肯吃了,他很清楚,齊哥在撒謊,小時候搶回來一塊發霉的米糕,都要分自己一半的人,如果有豬蹄膀,怎麼可能不給自己留,一個人吃完。

  見馬刺不肯吃,齊成看看剩下的小半盆子米飯和零星的幾塊肉。說了句別浪費了,就端起盆子往嘴裡刨,氣都不喘一下。

  雲燁站在遠處看得仔細,不用偷聽,他就能猜得出來那哥倆在說什麼。牛見虎一側的臉紅紅的,眼中卻有掩飾不住的羨慕。程處默也是,這就是江湖義氣的魅力,他可以蠱惑的一個人去為另一個人去死,這種感情是美好的,卻又是殘酷的。

  地獄裡的花,懸崖上的蜜糖都是世間絕色,也是無上美味,有這種義氣的人一般都把自己活的如同炮仗,短時間裡可以迸發出璀璨的光芒,然而,這種光芒,只是一瞬間的事,爆發過後,也就不見了。

  給牛見虎、程處默一人一巴掌,一個大家族的頂門槓子,如今羨慕起那些光棍們才能幹的事情,實在是頭被驢踢了,拖著一家老小,哪裡會活的那麼隨意,必要的時候裝狗熊,也比拿著刀子當街捅人有勇氣的多。

  「這種事情腦子裡想一下就好,千萬不敢把自己帶進去,他們可以這麼幹,你們不行,上面有老的等著送終,下面有小的等著長大,想快意恩仇下輩子吧。」

  「燁子,為什麼我想哭,我有點羨慕,咱們會不會也有這樣的一天?」程處默居然還問。

  「我的想法是這樣的,等我們都老得走不動了,還能全鬚全影的坐在桌子上打麻將,順便罵罵兒子,訓訓孫子,擺一擺老太爺的譜,如果還有精力上青樓就最好了,這樣過一輩子就是我的心願。處默,在草原上找我三天三夜的事情要禁止,有腦子的人都不會那麼幹。」

  「那還叫什麼兄弟?」

  「能幫著我把這輩子順順利利過完的就是兄弟,這個問題等我們老的不行的時候再說,那時候,你要我陪你搶劫皇宮我都陪你,現在多想想你未來的老婆李敬,清河公主你去看過幾回?」

  雲燁一邊看著錢管家拿著蒸飯的木桶給齊成添飯、加肉,一邊頭都不回的問程處默。

  「天殺的,清河今年才十四歲,我和一個小丫頭有什麼好說的。」

  「我記得你納九衣的時候就是十四歲下的手,現在怎麼不變禽獸了?」牛見虎陰陽怪氣的損程處默。

  「九衣生俺閨女的時候差點死了,要不是燁子和孫道長,世上早就沒她這個人了,那種事情,我不想在清河身上再發生一回。」程處默想起這件事情就後怕,九衣抓著他的手哀求,要他幫自己一下,那種慘狀他這輩子都不想再有第二回。

  「告訴你,皇家的女子娶過來就要好好過,那個狗屁的公主府,最好不要去,把清河接回家,一個女人家住在冷冷清清的公主府裡也可憐,你幸好娶得是清河,天性溫和,如果換成其他的公主,你會死的比豬還要慘,沒一個是省油的燈,一個合浦,一個蘭陵,這兩位,嘿嘿,聽說合浦許給了房遺愛,蘭陵許給了他自己的小舅舅,哈哈,真是天作之合。」

  「燁子,你為何會笑的如此滲人?有什麼說道嗎?」牛見虎小心的問雲燁,因為按照他的經驗,每當雲燁發出這種夜貓子一樣的笑聲時,總會有人倒大霉。

  「哥倆給我記住了。房家,竇家,這兩家子的事情不要摻合,更不要和這兩個公主打交道,哪怕起了爭執,也要退避三舍,這是兩個能讓全家死光光的主,誰沾誰倒霉。」

  哥倆瞅著自信滿滿的雲燁不明白他的自信從哪來的,不過從以前的種種事情來看,還是相信他的話比較好,要不然吃虧的時候再找他幫忙,就難張口了。

  天光暗了下來,黑色的烏雲從山的那一邊湧了出來,轉瞬間就把天空遮了個嚴嚴實實。錢管家忙乎著指揮僕役們趕緊把帳篷再加固一下,把低處的帳篷搬到高地,給帳篷周圍挖排水溝,雲家的僕役幹得井井有條,程牛兩家的僕役則手忙腳亂。

  錢管家衝著六神無主的齊成踹了一腳,把一頂小帳篷甩給他,要不然一會暴雨下來,馬刺的病情鐵定加重,可是齊成不會搭帳篷,抓著錢管家不鬆手。老錢還有很多事要幹,哪有空幫他,甩開齊成就匆匆的朝幾個程家的僕役大吼:「不把你家主子的箱籠搬到高處的帳篷裡去,等著被雨淋呢?」

  程處默站在高處看得明白對雲燁說:「為何你家的僕役都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麼,我家的就磁笨,不撥不動彈?」

  雲燁沒理會程處默的傻話,走下山坡來到齊成面前,把帳篷抖開,開始安裝骨架,雲家的帳篷骨架都是厚鐵皮捲成的空心鐵管。上面有楔口,只需要把相對的楔口對正插好就行,麻布做的帳篷刷了厚厚一層桐油,防水性能極好,帳篷恰好把板車罩在裡面。齊成什麼話都沒說,對著雲燁拱拱手,就鑽進帳篷照顧虛弱的馬刺,能在老江的鏈子錘底下掙一條命,馬刺的運氣算是逆天了。

  一陣狂風刮過,平地起煙塵,驚雷滾滾,天昏地暗,臨時搭建的馬棚被狂風一下子就掀去了頂蓋,僕役們又衝了出去,喊著號子和狂風作戰,油布兜著風,難以固定,程處默看的不耐煩,衝了出去一隻手就把快要被風吹走的油布按在地上,立馬有雲家的僕役拿著木楔,三兩錘就固定好了,程處默雙臂較勁,肌肉墳起,迎風面的油布也被他固定在位,沒了風,嘶鳴中的戰馬立刻就安靜下來,程處默哈哈大笑著向雲燁顯擺他健壯的身軀,迎接他的是雲燁和牛見虎伸出的中指。

  旺財哪去了?剛才就沒看見牠的影子,雲燁急了,慌忙到處找,卻發現丫鬟居住的帳篷裡探出一個馬頭,不是旺財是誰,嘴裡不停地嚼著食物,見雲燁看牠,還張著嘴叫了一聲,算是打了招呼。

  當閃電把戰場移到頭頂上時,伴隨著叉子狀的電閃,傾盆大雨如期而至,白亮亮的雨點打在帳篷上如同敲鼓,忙碌的時刻過去了,營地又恢復一片祥和,放在外面的哨探也撤回來了大部分,只留下少數人在坡頂警戒。

  天已經黑了,單鷹想必是今晚回不來了,對他雲燁不擔心,一個從十歲就開始殺人的傢伙,要是在一個地頭蛇的身上栽了,那才是活該。

  迅猛的雨頭過去,就剩下無窮無盡的雨絲漫天飄灑,平原上的雨就是這樣,來勢兇猛,卻無法持久,悶雷從頭頂滾過,似乎去了天邊,而天邊的最後一絲天光也漸漸消失,大地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營地裡的幾盞防風燈在撒發著橘黃色的光芒。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手持陌刀的單鷹如同魔神一般從黑暗裡竄了出來,衣衫緊緊的貼在身上,剛才的瓢潑大雨也沒有洗乾淨他滿身的血腥,衣角滴落的水珠在燈火的映照下,顯露出詭異的紅色,一顆人頭繫在馬脖子底下,呲牙咧嘴的難看,掌中刀輕輕一撥,人頭就掉在齊成的腳下。

  齊成撿起人頭,對單鷹點點頭,然後大禮參拜,騎在馬上的單鷹驕傲的如同一隻落在山巔的鷹王,顧盼自雄。

  「怎麼殺的?」雲燁很驚訝他的效率。

  「西門進,東門出。」

  「殺了多少。」

  「六十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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