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小說計劃」唐磚 作者:孑與2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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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i511 2015-1-21 21:50:0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50 2922761
bpd 發表於 2017-6-13 01:22
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五節 春風散

  雲燁踩著月光在皇宮的甬道裡往外走,後面跟著送他的內侍,月亮很圓,很亮,根本就不需要燈籠來照明,低下頭把面孔隱藏在黑暗裡,似乎這樣他的心裡會好受一點,再一次被利用,再一次被當成傻子,讓他的情緒非常消沉。

  剛才用肚子不舒服的理由謝絕了繼續參加飲宴,在李二奇怪的目光中落荒而逃,總不能說我只喜歡你女兒的身體,而不喜歡她的靈魂,這話如果出口,估計會被掛在城牆上風乾等過年了。

  李安瀾用手頭能有的資源來為自己的將來求得一份便利這無可厚非,權謀之道就是如此,雲燁自己也是圈子裡的人,應該明白遊戲規則,你利用我,我利用你,利用來,利用去的像一群傻逼一樣。

  相比權謀,他更喜歡用感情來達到目的,李綱如此,孫思邈如此,李承乾如此,甚至李泰、李恪也是如此,如果單純的講權謀,自己現在早就被長孫兩口子搾成人乾了。

  感情有時候是盲目的,甚至是錯誤的,現在被李安瀾用感情束縛在她的戰車上純屬活該,被利用也是老天給的報應,自己的出發點就不純潔,所以有這樣的回報就不奇怪了。

  牆角站著一個人,是李安瀾,皎潔的月光照在她臉上,臉色白的嚇人。內侍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雲燁笑著說:「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我以為只有我睡不著覺,原來公主你也睡不著,在這裡等我打算談什麼呢?哦,還沒有祝賀你成為僚人之王,你可以放心了,馮盎答應全力支持你,你到了那裡,會有三千甲兵聽你的號令。」

  李安瀾抿著嘴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這回讓蘭陵把你逼到牆角,你心裡一定很生氣。驕傲如你,怎麼會被一個弱女子玩弄,一向都是你玩弄別人,滋味不好受吧。」

  不準備和李安瀾多說什麼,無論說什麼都是對自己的一種傷害,她只有一個讓自己無法釋懷的皮囊,這種失望的感覺別人是無法理解的。

  準備繞開她,李安瀾卻橫跨一步又攔在他的面前,雲燁乾脆後退一步,盤腿坐在地上,看她到底要幹什麼。

  天氣很熱,李安瀾卻披著斗篷,笑嘻嘻的對雲燁說:「這就對了,乖乖地坐好,我跳舞給你看,我跳的比我父皇他們跳的好看的多。不為別的,只為你今天送來的那一籃子螃蟹。真的很好吃,這是我這一生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

  「你當時就在偏殿外面?」

  「帷幕後面可不只有一個蘭陵喲。」她回答得很俏皮,似乎所有束縛她的東西都不見了。

  斗篷落地,她只穿了一襲紗衣,胸前的紅豆都清晰可辨,赤著腳在青石板上跳舞,她的腰肢柔軟,板著腳可以夠到自己的耳垂,沒有手鼓,沒有沙鈴,只有夜風從甬道的那一頭一直吹過來。

  她開始跳胡旋,潔白的紗衣飄飄,肥大的裙褲被風鼓蕩起來,就像一隻在亂風裡掙扎的蝴蝶,腳尖在粗糙的石板上旋轉,只是幾下,就有殷紅的鮮血流出,在石板上留下瓣瓣紅梅。

  李安瀾似乎沒有知覺,猶自旋轉不停,臉上的笑意未曾消減過一分,一隻小葫蘆從她手裡飛了過來,

  雲燁伸手接住,拔開壺塞一聞,卻是地道的雲府佳釀,他一仰脖就灌了一口,實在是需要酒來安撫一下自己迷惑的心靈,李安瀾的作為讓他徹底的迷惑了,她沒必要做這些。

  跳胡旋很費力氣,尤其她專門挑最激烈的一段來跳,更加的費力。終於她跳累了,雲燁卻沒有鼓掌,李安瀾從他的手裡把小半葫蘆酒接了過去,大大的灌了一口。

  就坐在雲燁身邊,吃吃的笑著說:「我跳的好看麼?」

  「很美,這是我見過最美的舞蹈。」雲燁認真地回答。

  「那你為什麼不肯娶我,你喜歡我的,從一開始你就喜歡我的。」雲家的酒不適宜女人喝。

  「因為我發現你心裡有頭猛虎,說不定有一天會跑出來傷人,尤其是害怕你傷到奶奶、小丫她們,你即使再重要,在我的心裡還是比不上她們。沒人可以取代她們,你也不行。」

  雲燁把這句話說的斬釘截鐵,為自己一時的痛快傷害自己最親近的人,只有傻子才會幹這種事。

  「你這個狠心的傢伙,就不能對我好一點麼?從小我就孤零零的一個人過,害怕打雷,害怕颳風,風吹過樹梢的聲音像極了鬼叫,我只有躲在毯子裡祈禱外面的鬼不要找到我,一打雷我就在屋子裡亂跑,因為我沒地方可以去,我爹在宴客,我娘在陪侍,他們沒工夫管我。

  後來我就大著膽子站到了屋子外面,反正沒人疼愛,不如被鬼抓去了事,我大哭著推開門,門外風狂雨暴,把我的褻衣都淋濕了,一道很響的雷就在房頂上炸響,我嚇得昏過去了,被僕人發現,送回屋子裡,發燒發了足足三天。

  重新醒過來之後,我就不怕颳風、打雷,你說神奇不神奇,從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我要的一定要自己去爭取,因為沒有人會把好東西白白給我,你是頭一個給我好東西的人,我不想你恨我。」

  她在雲燁的耳邊低語傾訴,溫熱的口氣不時的灌進他的耳朵,癢得厲害,溫軟的身子靠在雲燁身上,讓他意亂神迷。

  酒氣上湧,眼睛逐漸有了血絲,雲燁在努力地克制自己如同潮水一般的慾念,紗衣褪下去,李安瀾冰涼的身體偎進了他的懷裡……

  月亮似乎也不願意看見這一幕,害羞的隱藏進雲彩裡,天地間一片漆黑,只有濃重的喘息聲在甬道裡蔓延,不知過了多久,喘息聲停了下來。雲燁的神智也恢復了清醒,沒有推開趴在身上的李安瀾,只是看著身邊的酒葫蘆苦笑。

  男人該有的擔當還是要有的,撫摸李安瀾的臉,上面全是淚水,雲燁嘆口氣對她說:「你這是何苦呢,就要遠走嶺南,到時候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好好過一生不好麼,非要毀掉你最後的驕傲。」

  「我給你下藥,你不怪我?」

  「我是男人,不是怨天尤人的女人,這種事情無論怎麼說都是你吃虧,你下的賭注太大了。用自己的一輩子去賭一個模糊的未來,不值啊。」

  李安瀾穿上紗衣,又用斗篷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抹一把眼淚說:「你這樣的男人我都不想要,這世間還有誰可以讓我愛上,我要控制僚族,就必須有孩子,男人中間除了你碰我,我不感覺難受,其他的人,我想想都會吐。宮裡的御醫說了,我這幾天是最好的受孕時間,這種事情我也只會努力一次,要是上天不給我,我認了。」說完,就扶著甬道的牆壁慢慢走了。

  雲燁起身穿好衣服,那個內侍就如同鬼一般的又出現了,打著燈籠把地上的血跡用濕麻布擦乾淨,對雲燁說:「侯爺不用擔心,這件事不會有人知道的,小的已經被指派給公主一起去嶺南。」

  從懷裡掏出錢袋,一股腦的塞進內侍的懷裡,轉頭向東宮走去,他今晚借宿東宮。

  李承乾正躺在大椅子上喝葡萄釀,酒碗裡的冰魚敲擊著碗壁聲音很動聽,與其說他是在喝酒,不如說他在玩。雲燁夾手奪過酒碗,一口氣就把碗裡的酒連通冰魚一起灌了下去。

  一股涼意從喉間一直滑到胃裡,煩躁的心思這才安靜一些。李承乾很有主人風範,又從罐子裡撈出兩條冰魚,給他倒了一碗酒,示意他繼續。

  連乾了三碗,雲燁把自己扔到另一把椅子上發呆,一切發生的太快,快的甚至都讓他來不及思考,現在也恍若一場春夢。

  李承乾也不說話,翹著二郎腿晃呀晃呀的,很悠閒,蚊蟲還沒有長成,現在是納涼的最佳時節。頭上有明月,星空,身畔有美酒佳餚,除了沒有佳人,他什麼都不缺。

  「說點什麼吧,承乾,我來你這裡過夜的次數不會有多少回了,你的太子妃快要進門了。」雲燁現在就是想聽一點動靜。

  「那就說說你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的成為我姐夫吧。」李承乾古怪的看著雲燁。

  這句話把雲燁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才發生的事,他怎麼會知道。狐疑的瞅著李承乾,等他繼續說話,如果被人家一句話就詐出實情,這也太對不起這些年的磨練了。

  「裝,你再裝,吃乾抹淨就不認了?告訴你,從我姐姐跟我要春風散的時候我就知道你要倒霉了,這種霸道的藥物,你以為我姐姐會用在別人身上?再加上你一來就失魂落魄的,我如果再不知道你成了我姐夫,我這個東宮太子就白當了。」

  雲燁跳起來,騎在李承乾身上,就沒頭沒腦的捶他,氣不好發在李安瀾身上,發在這傢伙身上雲燁沒有一點負擔。

  「不許再打,再打就是刺王殺駕了。」李承乾努力地發出一句威脅的話。

  雲燁高舉的拳頭無奈的落下來,不是不能再捶李承乾,而是忽然發現很無趣。翻躺在長椅上,無力地問他:「我該怎麼辦啊。」

  「有什麼怎麼辦的,我姐姐想要一個孩子將來繼承她的產業,雖然荒僻了一點,也是一份大產業,你給了她一個孩子,這孩子將來會姓李,和你有什麼關係?」


bpd 發表於 2017-6-13 21:29
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六節 李恪的忠告

  每回受到傷害,雲燁就會趕緊回到書院,躲在自己的小辦公室裡舔舐傷口,這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只有在這裡他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強大。

  相比京城裡的妖魔鬼怪們,雲燁非常的懷念草原上那段平靜的日子,一次只有赤裸裸的肉慾,而沒有感情因素存在的性生活,卻像絞索套在了他的脖子上,以前只是一具讓他無法釋懷的身體,現在那具身體裡說不定在孕育自己的骨血,一下子就把天平的一端壓得高高翹起。

  遊走在書院裡如同一具行屍走肉,想要推開教室的門,誰知道那個門居然非常的沉重,他幾乎用盡了全力,才推開,教室裡鴉雀無聲,十二個學生齊齊的盯著他,似乎要看他對門的看法。

  李泰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嘲諷,優等生的優越感顯露無疑,李恪似乎在逃避雲燁的目光,一定是做了什麼虧心事,火炷一臉的緊張不停地斜著眼看洋洋自得的尉遲寶林,不用說一定是他把大門搞得如此沉重。門後有一條繩子,掛在一個橫槓上,閂著門,要想開門就要把繩子另一端掛著的重物提起來才行,雲燁趴在窗戶上往外看,繩子的另一頭拴著一個木桶。

  設計的有點意思,想要開門就需要把一整桶水沿著斜線提起來,倒進水槽,關門的時候木桶又會回到水池裡灌水,等待下一個開門的人再把它提起來,週而復始。

  「寶林,這是你做的?」雲燁對尉遲寶林的突然開竅感到吃驚。

  「先生,是我做的,火炷幫我出了不少主意。我看到那個澆花園的老漢,每回提水都咳得半死,所以就想了個不用他提水的法子。」

  難怪李綱會如此的喜歡尉遲寶林,有時候甚至是偏袒,露著大板牙傻笑的尉遲自有他的可愛之處,憐憫弱者,就這一條足以讓雲燁對他另眼相看。

  「很好,你能把前面學到的東西活學活用,雖然還很粗糙,但是已經邁出了第一步,這一步很重要啊,我們總有一天會讓水自己跑到屋子裡來,這是一個系統的工程,解決了他,我相信它會給你帶來無盡的榮譽和金錢,寶林今年大考的成績,我會給他額外的加五分,諸位多努力吧,成績的來源不是只有考試一個途徑。」

  「先生,尉遲寶林設計的這個東西,我相信屋子裡所有的人都可以做出來,甚至做得更好。比如太費力,只要加裝兩組齒輪,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這種近乎白癡的做法,我不肖為之。他得到加分得到的太輕鬆了,我們的成績何時變得如此的不值錢了。」李泰怒不可遏的站了起來,指責雲燁偏袒尉遲寶林。

  「青雀,你說的完全對,為什麼你們不去做呢?如果做的是你,把這東西完美化了,你會得到十分的加成,自己不做,卻去指責做了的學友,這是不對的,沒有動手的人,是沒有資格指責動手的人,因為他比你走得遠,得到獎勵也就順理成章。

  物理學是一門動手性極強的學科,把學識轉化成實實在在的東西,才是這門學問的精粹所在,否則他就是一堆留在你腦子裡的垃圾。」

  這是雲燁最喜歡的部分,在這裡的談話,更加的接近後世,眼看著自己一天天的把這些十幾歲的少年變成另外一個自己,就從心底裡高興。

  對於力的理解,這十二個人已經完全掌握了,尤其是講到摩擦力這一塊,讓李泰徹底的陷入了沉思,他又在琢磨自己的水車。

  現在天上不時地有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東西落下來,甚至有一頭豬撞破窗戶落在李綱先生的案子上,對降落傘感興趣的不再是李泰一個人,直到有一天孟不同拴著降落傘從天而降的時候,老先生徹底的發飆了,嚇得尿了一褲襠的孟不同期待著書院獎勵的時候,卻重重的挨了十板子。

  書院不好管了,李綱愁得最後幾根黑髮也變成了白色,玉山書院和其它書院不同,學生們就沒有安份守己的,李大亮家的大兒子李鵬程,來書院只有不到七天時間,現在就每天在球場上大呼小喝的狂奔,踢翻對手無數,挨了板子還死性不改。

  那以前是一個多好的孩子啊,謙恭懂禮,文質彬彬,雖然說話有一點阻礙,但是並不妨礙這孩子有一顆求學的心,把他和段猛、程處亮,他們放在一個宿舍裡自己還擔心這個有殘疾的孩子會受到欺負,誰料想,書院裡最讓人不省心的就是這個李鵬程,段猛受不了他說話,要揍他,事先說明,不是因為你說話不利索才揍你,是因為一個男子漢大丈夫連自己的舌頭都控制不好,太沒出息了才揍的。

  教室後面的小黑屋裡兩人鑽進去,出來的是李鵬程,雖然眼眶發黑,鼻子流血,嘴裡卻不停地叫著痛快,一連串說的順溜無比,從此之後,他就愛上了一切和暴力有關的活動,且屢教不改。

  書院的學生們從不打擊人的缺陷,專門挑戰你最強的一項,李泰在學業上可以把他們甩出八條街,在武勇課上,一樣會被揍得哇哇叫,書院裡能有虐待李泰的機會不多,所以他每一回分到的對手都會全力以赴,一般這時候李恪剛好完勝了對手,就會為自己的弟弟復仇,把李泰的對手揍的稀里嘩啦,這樣一來,就會引起眾怒,馬上就有五大三粗之輩跳出來抱打不平,比如段猛,再揪住李恪一頓猛揍,至於段猛由於有了上佳的表現,會引起李鵬程的興趣……

  李泰、李恪哥倆青著嘴角回宮裡去,給自己的父皇母后訴說自己大殺四方的輝煌戰績,男孩子,從來都不會說自己挨了多少拳腳,只會訴說自己將別人捶地有多慘,至於自己嘴角的淤青,那完全是不小心,或者被偷襲所致。

  他哥倆每日的一舉一動都會有人寫成折子上報李二,李二豈會不知他們是挨了揍的,聽他們哥兩互相吹捧,卻不拆穿,笑瞇瞇的聽完,然後把十二歲的李黯、李佑一起交給他們哥倆,讓回書院的時候一起帶走,原因就是這哥倆已經表現出了品質惡劣的一面。

  李二的兒子中間,李承乾獨自居於東宮,李泰、李恪長時間的留在書院,這三個兒子都有自己的事情忙碌,而且都幹得很不錯,這是李二最欣慰的一點,兄弟三個人暫時沒有利益上的衝突,各行其道,似乎有越行越遠的趨勢。

  皇宮裡已經被李黯、李佑搞得雞飛狗跳,甚至有他們猥褻宮女的事情發生,李二看看身邊坐著的兩個英氣逼人的大兒子,再看看跪在下面唯唯諾諾,膽顫心驚的小兒子,揉著太陽穴暗自苦惱,難道說自己教育兒子的方式和書院差的太遠?

  「李黯,李佑,汝二人從明日起前往玉山書院就讀,至於規矩,你兩個兄長會告訴你們的,這一學期,無事不得回宮。」

  楊妃知道李黯一去書院就有吃不完的苦頭,李恪還好,從小就懂事,在外面還讓她放心,尤其是這一年,已經隱隱有了王爺的威嚴,再有不到兩年就會就藩,她對自己的大兒子有信心,將來會是一位好王爺,可是李黯,不知哪裡不對,從小就頑劣無比,宮裡的先生被他捉弄了無數回,提到他就會搖頭,現在又和李佑混在一起,更加的讓她擔心,如今有他哥哥照顧,說不定會把死性子改過來。

  「哥哥,書院裡有什麼好玩的,我們兄弟聯手,橫掃書院,讓那些紈褲子弟俯首帖耳,把他們家的金銀財寶統統都給我們獻上來。」李黯雄心勃勃的打著稱王稱霸的打算。

  「小黯,我有沒有告訴你,在書院裡王爺的名頭不管用?」李恪苦笑著對弟弟說,就這性子在書院裡換不被虐待死才怪,稱王稱霸,做夢去吧。

  「難道他們敢打我?」李黯眼睛睜得老大。

  「你以為我嘴角的淤青從哪裡來的,到了書院,你的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做,每天天不亮起床,疊被穿衣、拎水、打飯,都需要你自己完成,以前還有書院的旁聽生幫你,現在那些旁聽生全都轉正了,所以自己的事情就需要自己做。」

  「我是王爺,打死我都不會幹賤人才幹的事。」李黯一臉的倔強。

  「書院裡的王爺、小王爺最少有十個,他們都在老老實實地自己的事情自己幹,書院會為你破例?小黯,告訴你一件事,你的性子絕對逃不脫處罰,有一點你記住,寧可挨板子,絕不關禁閉,記住了。」

  「我會挨板子?」

  「以你的性子絕對會,禁閉千萬不要沾,太子、雲燁、程處默、李懷仁、長孫沖他們都吃過裡面的苦頭,哥哥絕不希望你到時候被人拖出來,段猛的身手哥哥都打不過,只不過被關了四天禁閉,連走路都不會了,千萬記住。」

  李黯咕咚的一聲嚥了一口唾沫,他聽到連太子都沒逃出書院的毒手,就知道自己這回恐怕在劫難逃了,恐懼的抓著哥哥說:「我和你一起住。」

  「不可能,書院不會讓初級生住到高級生的宿舍裡,你最大的可能就是和新生一起住,四個人一間。」


bpd 發表於 2017-6-13 21:38
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七節 給李佑換心

  楊妃,陰妃,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前來送李黯、李佑進學,車馬才到玉山腳下,楊妃就喜歡上了這裡,不但暑氣全消不說,周邊的農舍也整齊,關中的特有的半邊房刷著白灰,再加上屋頂的紅色磚瓦,看著就喜氣,道路寬大平整也不顛簸,沿途還有不少的酒館、茶屋可供歇腳,好一派太平景象。

  她已經有十年未曾出過宮門,看什麼都新鮮,早年間見到的破敗景像一直讓她耿耿於懷,認為這是自己的父親造的孽,如今乍一見百姓安居樂業,自然心結大解,撩起馬車簾子看個不停。

  李恪親自給母親趕馬車,坐在車轅上不時的給她講這是哪裡,有哪些稀罕故事,還指著遠處冒著黑煙的地方說那裡就是水泥窯,如今這東西好使,官府裡日夜不停地燒,也不夠使的,將來自己去蜀中就藩,水泥窯無論如何都不可缺少。

  「恪兒,你弟弟頑劣成性,能不能請書院的先生們手下留情,看在他年紀還小的份上處罰的輕一些,娘聽你說的那些法子,和軍律好像差不多。」

  看夠了景致,自然就會為自己那個不省心的小兒子擔心。

  「娘,您算是說對了,書院裡行的就是軍法,要嘛挨板子,要嘛關禁閉,沒有第三種選擇,小黯的板子是挨定了,您不要過於操心,男子漢不受點罪是成不了材的。

  這回您有半個月的假期,正好由孩兒陪著您看看山水,您如果有興致還可以去聽李綱先生、玉山先生、元章先生、離石先生的課。這四位先生都是博學鴻儒,課講得極好,孩兒有時候都不願意下課,想聽新鮮故事您就去雲燁的課堂。各種匪夷所思,各種奇談怪論,自會讓您不虛此行。

  孩兒請孫道長為您檢查一下身體,再也沒有宮中哪些子毛病,隔著簾子能看出病,才是怪事情,上回皇后娘娘就由孫先生當面給摸得脈,這回您也如此,想必宮裡不會責怪。

  書院裡還有一具巨大的龍骨,足有半間房子大,一顆牙齒就有一尺多長,是真正的遠古巨獸。還有一道奇怪的大門,從左邊進去,如果不知道正確的進法,就會從右邊出來。是土木機關大家公輸家建的,他們是魯班的後裔。

  趙先生的煎茶,雲燁的飯食一樣都不可缺,泛舟東羊河,青山對出,碧水如帶,您一定會喜歡的。」

  李恪滔滔不絕的訴說著自己為母親作的安排,想把母親這一生都沒有品嚐過的幸福一股腦的全部品嚐到,一輩子被鎖在深宮大院裡,未嘗不是一種煎熬。

  李黯這時候早就忘記了哥哥的忠告,坐著李恪的輕便馬車在大路上飛馳,看的李佑眼熱,從母親的車架上跳下來,喊住李黯,兩人坐上馬車,把車伕趕了下去,自己瘋狂的打馬,驚得路邊的行人,急忙躲閃,倆人在馬車上高聲大笑。

  李綱、雲燁、許敬宗、劉獻已經在大路盡頭等候,遠遠地看到車駕到來,就起身迎候,卻發現一輛輕便馬車橫衝直撞的奔了過來,踩翻了無數的桑葉笸籮,這是莊戶們放在路邊準備把露水晾乾就拿回去餵蠶的,這下子全毀了,蠶是不能吃見過泥土的桑葉的,會沾染疾病。

  書院裡全是紈褲,早就見得多了,雲燁閃身把李綱扶到路邊,許敬宗也自覺地靠後,劉獻緊一緊護腕,走上前去,一把就抓住韁繩,那匹馬猛地前蹄騰空站立起來,再也前進不了一步。

  李佑、李黯從馬車上滾落下來,爬起來準備張口就罵,李黯忽然發現了雲燁就站在那裡,臉上全是鼓勵之色,似乎希望他破口大罵,頑劣的孩子大都聰明,趕緊摀住自己的嘴,他知道雲燁的厲害,當初在皇宮裡就沒少被捉弄。

  李佑還分不清楚狀況,一句狗賊,剛出口,就被李黯摀住了嘴,嘴裡猶在嗚嗚的叫罵不停。

  站在哪裡的四個人都知道他們倆人是誰,李綱已經皺起了壽眉,回頭就對劉獻說:「李黯縱馬踏壞農戶的桑葉,仗二十,李佑同犯杖二十,他又辱罵師長,仗十下。」

  劉獻這些年處罰龍子鳳孫早就麻木了,兩個小子換沒被他放在眼裡,一招手,身後就竄出幾條大漢,捉小雞一般的就把兩位王爺拎走了。

  雲燁給農戶們道了歉,讓他們一會去書院領賠償,農戶們也習慣了書院的這一套,自顧收拾沒有弄髒的桑葉,也不以為甚。

  車駕到了,李恪伸長了脖子找不見弟弟,只看見自己的馬車停在路邊就知道不好,再看遠處農戶在收拾破破爛爛的笸籮,就知道自己弟弟八成已經被送到書院受懲罰去了。

  捂著額頭把事情講給母親聽,順便也給陰妃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兩位惶急的母親,匆忙下了馬車,和李綱見禮,李綱曾為太傅,地位尊崇,也就給皇帝、皇后見禮,至於其他嬪妃,還沒放在眼裡,更何況楊妃早年間在前隋皇宮自己也曾教授過,陰妃也是如此,當年自己與陰妃的父親也是同僚,只是後來陰家掘了李家的祖墳,李綱認為做事太絕,才不與陰家來往,陰妃卻一直視李綱為尊長。

  「汝二人當年也是一心上進的好孩子,現在為何對自己的孩子卻如此的疏於管教,是何道理?」老李發飆了,現在送來的學生一個比一個混賬,一個比一個難教,自然生氣。

  兩位皇妃不管從地位還是年紀都不敢和李綱頂嘴,只好低頭致歉。

  「也罷,既然交到書院,就有老夫來管教,你們不得有異議,好在年紀還小,並無大礙,你們難得出宮一趟,就由蜀王殿下陪你們散散心吧。」

  說完就坐上了李恪的馬車,由雲燁趕著,上了山,這一幕把許敬宗看傻了,這難道說就是一代文宗的氣派?自己什麼時候可以混到這樣的地步。

  他沒資格硬氣,躬身請娘娘們上車,好繼續趕路。

  陰妃上了楊妃的車駕,捂著嘴一個勁地發笑,心亂如麻的楊妃奇怪就問原因。

  「姐姐,好多年沒見過老師了,想不到他現在還是那副脾氣,倒是身體還硬朗。」陰妃笑著又說:「現在我不發愁佑兒了,有老師管教,他還能飛上天去?」

  「你呀,我聽恪兒說書院行的是軍法,萬一把他倆打壞了,你哭都沒處哭去。」

  「姐姐沒挨過先生的板子?妹妹我可沒少挨,現在想起來手掌還疼,至於佑兒,老師會有分寸的,這些天我打算再去聽聽先生講課,你說如果我答不上來功課,先生還會不會打我掌心?」

  這話說的楊妃心裡一酸,陰妃和自己一樣,最歡樂的時光就是和先生求學的時候,之後的日子不都是活的戰戰兢兢地嗎,她的思緒也一瞬間就回到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女時期,那個時候真美啊!

  玉山上住著許多的貴婦,聞聽皇妃來玉山了,一個個站在別墅區門口迎接,在寒暄過後,李恪先把陰妃送到了皇家別墅安頓好,才把母親迎到自己的別墅裡。

  除了母親的貼身宮女,把其他的宦官宮女安排到旁邊的小院子裡,推開小樓的院門,院子裡開滿了各色的野花,沒有皇宮裡的大氣,別有一番風味。

  小樓裡鋪滿了厚厚的地毯,可以沒到腳踝,面向青山的窗口放著一襲錦塌,閒來無事手握一卷閒書,看著遠處青山,打個小盹,實在是人間美事。

  小樓宛如一個最精緻的錦盒,一下子就把楊妃的心鎖在裡面,青山如黛,小樓就是眉梢上的痣一點,沒有破壞這美人的妝容,反而更顯活潑,這是少女的夢啊。

  李恪沒有打攪母親,只是給宮女指點酒水在哪裡,香水在哪裡,臥具在哪裡,如何用洗漱的工具,宮女瞅著那個青瓷的馬桶不知所措,李恪就坐了上去,給她演示,最後一拉那個青色的繩結,立刻有水湧出來,看的宮女眉花眼笑,恨不得現在就試試。

  「告訴母親,我晚飯的時候再來,請他嘗嘗書院的飯食如何。」說完再看一眼坐在錦榻上的對著遠山發呆的母親,就笑著掩上門出去了。

  李泰,你母親來的時候你抓我抬水,我娘來了,你也休想逃掉,我娘也要用最乾淨的水,只有那裡的水才配得上我娘的絕世容顏,李泰,你等著,哥哥來找你,晚上就抬,用大桶!

  懷著一顆堅定的心,李恪興沖沖的去找李泰,至於他弟弟李黯,早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書院挨揍的人多了去了,沒見把誰打出毛病來。

  他不知道,李黯正在遭受怎樣的折磨,李佑已經昏過去了,被嚇昏的,小小的心靈早就遭受了重創,前面一個渾身爛肉翻捲的人抓著李佑的腳求他好好上進,要不然自己就是他的下場,還沒等說其他的,李佑的眼睛往上一翻就昏了過去。

  立刻就有兩個穿著白麻布衣服的人把李佑抬上了一個血跡斑斑的案子,還給他脫去了所有的衣衫,把李佑的手腳捆在檯子上。

  雲燁穿著一件白衣服走了進來,臉上捂著口罩,手裡拿著一把極為鋒利的小刀,在李佑的胸口用毛筆畫了一個圈,似乎準備挖心。

  李黯磕著牙齒問:「你要幹什麼?」

  「哦,小黯,沒什麼,我要給小佑換一顆心。」在慘綠色的燈光下,雲燁的眼神似乎在發出紅色的光。


bpd 發表於 2017-6-13 21:48
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八節 李黯的發現

  雲燁的笑容很溫和,話也說得柔緩,雖然手在李佑的胸膛上不停地動來動去,血也如同瀑布一樣的往下流,卻依然耐心的給李黯解釋。

  「小佑的心被一些髒東西堵住了,靠他自己沒辦法重開心智,唯一的辦法就是給他換一顆心,小黯,你看,這是一隻羊的心,還是一頭大公羊,驕傲勇烈不說,還非常的護群,換給小佑最好了,你不要告訴小佑,他以後會逐漸變成好孩子,將來一定會成為偉大的王爺。」

  李黯眼睜睜的看著白衣人端過來一個盤子,上面真的有一顆拳頭大小的心臟,糊滿了鮮血,雲燁抓過那顆心放在李佑的身上,手用力一扯,就把李佑的心扯了下來,黑乎乎的難看極了。李黯極力的閉上眼睛不敢再看,汗水都流成了小溪 。

  半晌沒動靜,眼睛稍稍睜開一條縫,嚇得尿水長流,雲燁就瞪著眼睛面對面的看著他,李佑已經不知去向,說不定已經死了。

  「燁哥兒,我保證以後好好唸書,再也不胡鬧了,你不要給我換心好不好。我發誓。」李黯急忙發誓賭咒,說自己一定改過。

  雲燁皺著眉頭似乎不信,「要不然,我剁手指明誓!」李黯連忙加碼。這才讓雲燁的臉色好看一些,對身後的白衣人說:「小黯既然改過,我們就不費那些事了,再說了換了心總有一些不好的地方,比如小佑最近會比較愛吃草,多給他一些蔬菜,不要讓他去草地,一個王爺趴地上啃草傳出去對陛下的聲譽不好,這兩個月多吃點蔬菜吧,千萬不要讓他和羊群接觸,說不定他會學羊叫。」

  李黯的眼睛繃得大極了,他的腦海裡已經出現了李佑趴在草地上啃草的可怕場景,畢竟他胸膛裡裝的不是人心,是一顆大羊的心,羊不吃草,吃什麼。

  把李黯從架子上解下來,白衣人用涼水給他沖洗了身體,穿上了書院的服裝,雲燁後退一步對白衣人說:「小黯果然已經長大了,穿上書院的衣服很合體,明天一早我帶他去見娘娘。」

  李黯乖巧的被雲燁牽著手從那個陰森恐怖的地牢裡出來,隨他一起去書院分配給他的宿舍,抬頭看天上的星空,即有兩世為人的感覺。

  李佑已經在宿舍裡了,坐在床上發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白牆一言不發,李黯忽然覺得他很陌生,他的背後總是有一顆老羊頭冒出來對著自己發笑。

  「小佑,發什麼傻呢。現在到了晚飯時間,怎麼不去吃飯?」雲燁的聲音響起李佑似乎嚇了一跳,趕緊從床上跳下來乖乖地站在地上。

  書院的夕陽很有看頭,站在書院三層的辦公區遠眺青山,看百鳥歸林,別有一番景致,陰妃剛剛拜訪了李綱老先生,想為自己的兒子求情,三十板子,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子挨不下來。

  被老先生痛斥了一頓慈母多敗兒,陰妃心悅誠服的受教,有些撒賴的求李綱原諒李佑一次,最後,才讓老先生鬆了口。

  「李佑,李黯,並沒有被處罰,這是念在他們年紀幼小,還沒有正式的進入書院,所以雲燁說暫時不宜用書院的規則處置,再有下回,決不輕饒。」

  說完還掃視了一眼陰妃身後的宦官,又說:「書院乃是正大光明之所,豈容閹人進出,以後想要聽課,參觀帶著宮女即可,書院不許閹人進來。」

  太傅的威嚴讓宦官的頭都了快要觸地了,自從上回雲燁被無舌陰了一回,性如烈火的李綱就下了這道命令,並且被寫入校規。

  辭別李綱,站在陽台上看景致的陰妃,一眼就發現自己的兒子,很乖,雲燁一手拖一個,正在往一棟高大的房子裡走去,三個人似乎在談話,看自己兒子一副乖乖乖受教的模樣,陰妃從心裡感受到一陣輕鬆,自己的兒子什麼脾性自己豈會不知道,毆打宦官,調戲宮女,上一次要不是自己發現得早,就會有醜事傳出來,如今好了,看他在書院老老實實地,陰妃就對老師的育人手段欽佩萬分。

  「許先生,雲先生帶小佑、小黯去哪裡?」陰妃對書院的所有事情都好奇萬分。

  陪著陰妃介紹書院環境的許敬宗躬身回答:「娘娘,現在是晚膳時間,雲侯這是帶著兩位王爺去飯堂用飯,那座高大的屋子就是書院的飯堂,每到用飯的時間,就人頭湧湧,熱鬧非凡,如今書院有學生八百餘人,堪稱我大唐最大的書院,等他們用飯完畢,微臣就請娘娘去飯堂一觀。」

  「八百多人一起吃飯?想來一定極為有趣。」陰妃很想現在就去看看,只是自己也覺不妥。

  「何止八百人,娘娘忘記了,還有百十名先生,和百十名書院的僕役,現在護衛們單另開灶,要不然會有一千多人同時用餐,場面壯觀。」

  在書院待得久了,許敬宗以前從骨子裡透出的諂媚氣息消失了不少,他喜歡自己現在說話方式。

  雲燁和倆王爺來到了飯堂,這時候人已經少了許多,眼尖的李佑、李黯還是發現了許多熟悉的面孔,自己的三個小叔叔,還有一大群的叔伯兄弟,每人都端著一個餐盤,嘴裡叼著筷子,排著隊在一個小窗口等著端飯。他們什麼時候學會自己端飯了,以前不都是宮女們把飯食端到案几上,自己才吃的嗎?那個剛剛十歲的李元慶,去年見還需要宮女餵飯,怎麼現在自己端著一大盤子吃食,坐在大桌子上吃的如此熟練,還有李元明不是從來都不吃豆腐,現在挖了一大勺子豆腐填嘴裡吃的香甜。

  「小佑,小黯,你們哥倆也來了,好極了,上回就對你們說了,宮裡沒意思透了,讓你們出來還不肯,怎麼樣,現在不來也得來,小心挨板子喲。」

  十四歲的李元嘉還是那麼討厭,雲燁哼了一聲,李元嘉就縮著腦袋端著飯盤跑了。

  「這個大概也被換了心吧。」李黯狐疑的瞅著遠去的李元嘉暗暗思量,皇宮裡的惡霸,現在變得如此老實一定有鬼,只是,他換的是什麼東西的心,剛才見他吃肉了,不會是羊的心,如此膽小,難道是狐狸的心?李黯發現自己似乎掌握了書院最黑暗的內幕。

  沒和那些人排隊,雲燁從另外一個寫著教師的窗口端出來三個飯盤,一個遞給李佑,一個遞給了李黯,他自己端著一個,坐在巨大的長條桌子上開始吃飯。

  李黯用勺子挖了一勺米飯,眼睛卻盯著李佑在看,果然,李佑根本就不碰油汪汪的肉塊,而是撿起飯盤裡的青菜吃的有滋有味,完了,羊心起作用了。

  為了檢驗自己是不是也被換了心,李黯把大塊的肥肉塞嘴裡大嚼,很好吃,肉一點也不膩,軟綿綿的十分可口,他不由自主的多吃了兩口。

  雲燁的肚子都在抽筋,臉上卻不露神色,好幾次差點把飯餵到鼻子裡,李黯的表現太好笑了,他居然真的相信這世上有換心這種無稽之談,李佑現在不吃素也不行了,孫思邈的清心丸連著吃了六顆,要是能吃下去肉才是怪事情。

  那兩枚羊心,現在應該進了劉獻的肚子,羊心用來下酒是一道美味。

  早在接到李二通知的時候,雲燁的頭皮都發麻,這是史書上記載的兩個大名鼎鼎的混蛋,一個被自己老爹斥為:「禽獸調伏,可以馴擾於人;鐵石鐫煉,可為方圓之器。至如黯者,曾不如禽獸鐵石乎!」一個是縱獵無度搞得齊州封地民不聊生,最後居然連自己的老師權萬紀都幹掉的混蛋,李二把這兩個傢伙送過來,純粹是對書院的最大考驗。

  常規的教學方法明顯行不通,只有拿出霹靂手段,雲燁眼前不時地飄過黃鼠的身影,自從被雲燁嚇唬,李泰羞辱之後,這傢伙真的成了一個顧家的好男人,除非書院有任務派給他,否則絕不離開家一步,英娘帶來的拖油瓶女兒他從骨子裡疼愛,自己的醜兒子就更不用說,現在書院裡沒有人再提起他盜墓賊往事,見了面都客客氣氣的稱一聲黃先生,這個稱謂黃鼠極為珍惜,幹起活來不要命,帶著學生出去,危險的事總是自己幹,對學生好的不能再好,就是想多聽他們叫自己一生黃先生。

  李佑、李黯是不是也可以如此呢?給皇帝上了密折,說是要用一些新的教育方法,可能有些激烈,問皇帝允許不允許,上午送去的奏折,下午就有了批覆,只要不損害他們的性命,隨書院處置。

  有了李二的同意,劉獻都為兩個小主子感到悲哀,落到雲燁手裡,玩死了是必然,玩不死才是是僥倖,在佈置場地的時候,他的心都抽緊了,不知道這兩個蠻橫的小傢伙能不能熬過這一關。

  頑皮的小子總有些出人預料的地方,膽子很大,李黯沒有按照雲燁設想的昏過去,睜大了眼睛看完了全部過程,這讓雲燁發現了他為數不多的優點,那就是意志力堅強,或者說神經極為粗大。需要引導,正確的使用他的天賦,誰說頑石就不能成材?


bpd 發表於 2017-6-13 21:55
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九節 上天無路

  從柔軟的不可思議的床榻上起身,楊妃還沉浸夢中,昨夜做了一個最甜美的夢,兒時的甜美生活讓她如癡如醉,披著頭髮坐在窗前,任由侍女給她梳頭,她忽然站起來,推開窗,冰涼的晨風撲面而來,讓她舒適的幾乎呻吟出來。

  遠處的那條石板小路上,兩個少年在艱難地抬著一大桶水,前面的少年微胖,身子一趔趄,水桶裡的水就灑出來一些,後面的少年就不停的指責。

  侍女掩著嘴偷笑,兩個天潢貴冑抬水的樣子實在是惹人發笑,水桶太大了,足有他們的身體大小,水也裝得太滿,為了不讓塵土進去,還在上面覆蓋了一層洗乾淨的大樹葉,身體搖搖晃晃的如同不倒翁。

  兩人放下水桶,李泰呲牙咧嘴的揉著肩膀,「阿恪,水桶太大了,雖然我是你弟弟,你也不能虐待我,換個小點的水桶行嗎?」

  李恪比他還累,水桶被李泰放的離他很近,往日裡他一定會反對,可是今天,他硬是咬著牙一聲不吭。上回皇后來,住在書院裡,自然離瀑布比較近,如今楊妃住在小樓裡,抬水的路程足足遠了一倍。

  李恪太瞭解李泰的為人了,抬一趟還湊活,要是讓他抬兩趟,他一定會耍賴的,所以李恪早早就訂做了一個新的大木桶,就是為了防止李泰犯懶病。

  「阿泰,堅持一下,馬上就到了,最多下回母后來了,我再陪你抬水,我母妃好不容易出趟宮,需要好好調養一下,用最好的水,也是我們做兒子該盡得孝心。」

  李泰大節上做得很好,點點頭,剛剛準備矮下身子繼續抬水,忽然又站起來,在自己腦門上重重的敲了一記,對李恪說:「咱倆就是兩頭蠢驢。明明只要把把瀑布那裡的乾淨水引過來就行,我們倆卻在下死力氣抬水,連尉遲大傻都知道想省力的法子,你我作為書院最聰明的兩個學生,居然不知道,累死都活該啊,還沒人同情,說不定雲燁現在就躲在哪裡看咱兄弟的笑話。」

  李恪嘴巴張的老大,一里路的距離對他來說就不算是什麼事,瀑布高,小樓低,水會自己流過來,只要把竹節打開,接起來就行,如此簡單的法子,兩人居然都沒有想到。

  剛才還鼓起勇氣想要抬水,忽然發現如此的勞累統統應該歸罪於自己的愚蠢,一下子沒了心氣,哪裡還有力氣抬水。

  「小黯,小佑,你們看,這就是蠢驢的下場,他們自己都承認了,你們以後可不敢學他們。」擔心什麼,就會出現什麼,雲燁領著李佑、李黯從那株大樹後閃了出來,李佑、李黯哥倆一人手裡拎著一個食盒,看樣子是去給楊妃、陰妃送飯的。

  李泰一向以聰明人自居,這回被雲燁抓了個正著,臉漲得通紅,卻無言以對,李恪也是如此。雲燁上前拍拍李泰、李恪的肩膀說:「不過你們的出發點是孝心,做出再愚蠢的事情也可以原諒,畢竟百善孝為先,那個誰不就是大冬天的趴在冰面上用身體化開厚厚的冰面,給她母親抓魚,雖然用鑿子鑿冰,快一些,咱就是不用,這種二百五的做法,和你兩位哥哥的做法,實在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李恪、李泰現在很想咬死雲燁,那條毒舌一直在噴毒液,書院早就對《孝經》裡面的故事提出過疑問,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都是一群胡說八道的騙子,無論是哭竹生筍,還是臥冰求鯉,都是腦殘才會做的事,雲燁把他們和那個叫王祥的相比,無疑是在笑話兩人是腦殘,雖然不清楚什麼叫腦殘,但是從雲燁嘴裡說出來的話,一定不是什麼好話。

  水抬了一半,自然不能半途而廢,兩人一言不發的抬起水桶繼續前行,一路上在雲燁語言的折磨下,哥倆一口氣就把水抬到了小樓。

  楊妃陰妃站在小樓前早就哭的眼淚嘩嘩的,這就是書院的教育結果?陰妃極度的羨慕,楊妃掏出手帕給滿頭大汗的李泰、李恪兩人擦汗水,一邊擦一邊流淚,陰妃還說姐姐好福氣,有一個和王祥一樣孝順的好兒子,聽得哥倆一頭黑線。

  這邊李黯忽然大哭起來,跪在地上抱著母親的腿不鬆手,只是一個勁的哭,眼淚鼻涕流的滿臉,委屈的都要抽抽了。

  好不容易止住哭泣指著雲燁對母親說:「母妃,我不要在書院讀書,雲燁是魔鬼,他把小佑的心挖了出來,換了一顆大羊的心,小佑現在只喜歡吃草,不喜歡吃肉,他說不定還把嘉王叔他們的心也挖掉了,換了狐狸的心,都是我親眼見的,母妃,我不要被挖心,我想回宮。」

  陰妃疑惑的把李佑的衣衫拉開,見胸膛上光潔如昔,沒有半點痕跡,剛要給李佑把衣衫掩上,沒想到李佑也開始大哭,痛訴自己悲慘的經歷。

  雲燁站在旁邊笑吟吟的看哥倆哭訴,李泰笑的腰都直不起來,李恪臊的面紅耳赤,恨不得把李黯的嘴捂上,楊妃則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陰妃同樣如此。

  他們兩個以前就編瞎話,從來沒有像這次編的惟妙惟肖,什麼滿身傷痕的怪人,什麼挖心挑肺啦,聽得兩位娘娘汗毛都豎起來了,卻一個字都不信。

  李黯首先發覺事情沒有朝自己預想的方向前進,他哥哥在發火,不過是對他,他母親在生氣,也是針對他,就連受害者李佑的母親也對他倆不滿。

  在看到雲燁的恐怖的笑臉後,立刻就停止了哭泣,認命般的對母親說:「剛才是孩兒做的噩夢,以後再也不說先生的不是了,孩兒會用功讀書的。」

  李佑不解的回頭看看李黯,自己兩人好不容易說回真話,怎麼就成做夢了?還準備再懇求母親,誰知道母親,一巴掌就拍在自己的後腦勺上,一臉的怒其不爭的模樣,這才曉得李黯為何說假話了。

  雲燁拱手勸解道:「娘娘不必動怒,小黯,小佑,初到書院,什麼都需要自己動手,自然覺得不習慣,日子長了,就會適應,小孩子認生在所難免,打他們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只有他們自己認為需要學習,這才能把書讀進去,要不然就是死讀書,讀死書,沒有半點作用。」

  趁兩位娘娘回禮的功夫,雲燁避過他們,給了李佑李黯一個極度陰森的眼神,讓兩兄弟齊齊的打個寒顫,看目的已經達到,雲燁就把放在地上的兩個食盒遞給李佑、李黯,對兩位娘娘又說:「這是他們兩個今天吃早餐的時候,覺得書院裡的包子異常美味,想請娘娘也嘗嘗,就多買了一些,也是兩個孩子的一片心意,兩位娘娘嘗嘗吧。」

  哥倆木訥的把食盒遞給自己的母親,然後又極有禮貌的站在雲燁身後,看的兩位娘娘好一陣歡喜。

  藉口還要給他們哥倆分班,雲燁告辭,把招待娘娘們的事情交給李泰、李恪,然後就帶著兩個小的向書院走去。走了一半路,剛轉過山包,雲燁剛停下來,哥倆就嚇得趴在地上抱著頭一個勁的求饒,發誓賭咒再也不敢把書院的機密往外洩露了。

  效果很好,雲燁暗自揣度,這樣的李黯、李佑,沒道理會教不好吧。現在,只剩下李鵬程這麼一個禍害了,揍起人來指天罵地的沒有一點說話不方便的樣子,怎麼讀起書來就磕磕巴巴的讓人急,難道說只有通過假手術,才能給他自信不成,再看看,如果還不成,就只好這樣了。

  雲燁若有所思的模樣嚇壞了背後的李佑李黯,還以為雲燁在想什麼惡毒的主意,準備對付自己兄弟,如今說實話連自己的親娘都不信,外援斷絕,只有老實聽話才是唯一的活命途徑,哥倆對自己的未來已經不抱一點希望了。

  劉獻看著面前規規矩矩,言必稱謝,說必道請的李佑、李黯哥倆,大為驚奇,這哪裡是皇宮裡無法無天的兩個惡霸,而是兩個彬彬有禮的少年貴族,再加上一身的青衫襯托,皇家氣度油然而生。看看身後一臉淡然的雲燁,悄悄地把大拇指翹的老高。

  「李佑,李黯,你們的學號是八七六,八七七,分在地字號樓,三樓三零六號房間,每日卯時起床,一柱香的時間洗漱,超時會受罰,跑步四里,辰時進早飯,然後有半個時辰處理內務,剩下的就是課業時間,你會有課程表下發。午時用午膳,休息一個時辰後繼續上課,下午的課業只有一個時辰,剩下的時間自由活動,申時三刻用晚膳,過時不候,亥時一刻準時入眠,不得違背,你們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兩人同時回答,見李黯有些猶豫,劉獻繼續問:「李黯,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先生,我們有兩個時辰的玩耍時間?」他從時間表上發現了這個問題,有些不相信的問。

  「是的,你們年紀幼小,所以課業不重,兩個時辰的時間就是你們自己活動的時間,我建議你們去踢球,或者參加體術訓練,這對你們將來非常有好處,不過自願,你不參加,也不會有人理會,書院什麼人都出,就是不出廢物,你們聽清楚了嗎?」劉獻特意給李黯作了解釋。

  「聽清楚了!」哥倆回答的聲音大了許多,或許,書院也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壞,除了雲燁!


bpd 發表於 2017-6-13 22:04
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十節 大氣運者馬周是也

  自從楊妃、陰妃親自送兒子到書院求學後,長安這座八十萬人口的巨型城市裡就流傳著玉山書院的傳說,皇子都開始到玉山書院求學了,哪裡還會有比玉山書院還要好的地方?

  書院裡只招收一些皇親國戚、功勳世家的子弟,把長安城裡的地主老財們隔絕在外,關隴勳貴們已經在享受這個國家的一切,如今連子女的起點都比自己的孩子高,這如何可以?我們祖祖輩輩就活該只能當下層人士?

  國子監已經對五品以下官員的子弟開放,弘文館也放下高高在上的架子,開始在低品節官員子弟中尋找良材,準備重點培養,好和玉山書院一較高下。

  爭奪生源?雲燁在後世為自己兒子找學校的時候就對此道極為精通,虞世南、劉政會,再是學術通天,智謀驚人,也不可能明白什麼叫虹吸原理,再加上孔穎達、宋濂、蕭瑀,這些先生們幫倒忙,國子監和弘文館只能在這場學生爭奪戰中飲恨敗北。

  無他,玉山書院只不過拋出一個簡章,有才華的學生,只需要自薦,就可以參加書院的考試,考試合格後,就可以在書院就讀,與其他書院學生別無二致,家境困難的學子,還可以免費就讀,甚至於書院有獎學金可以爭取,還可以半工半讀,只要你足夠優秀。

  書生意氣啊,沒人以為自己比別人差,都是肩膀扛著一個腦袋,你會比我聰明?笑話!考過才知道,五月的玉山人頭湧湧,山下的農戶家裡都住滿了前來參加考試的書生,甚至有一些是從遙遠的外地匆匆趕來,參加考試。

  玉山的大考,讓朝廷同時進行的每年一次的掄才大殿黯然無光,無力行卷的寒門士子,只有把希望寄托在玉山書院,王爺們需要屬官,軍營裡需要掌書記,工部需要專門的人才,最不濟,各大豪門也需要自己的供奉,出路遠比朝廷一介從八品的主簿要寬得多。

  皇帝對此事不聞不問,就是魏徵在廟堂之上慷慨激昂的訴說書院與朝廷爭奪人才的嚴重後果,李二也瞇縫著眼睛,笑吟吟的聽著,朝廷的官員日漸增多,能用的卻沒有幾個,他自己親自考試驗證了幾位將要去各地擔任親民官的所謂人才,結果讓他怒不可遏,真正的下筆千言,胸中實無一策。遇到旱災不知如何應對,遇到民變不知安撫,只知一昧的求援,民生食物一竅不通,只餘下滿腔的報國忠心。

  賊來我死便是,官員清貧安道自守,就足以讓天下海晏河清,這樣的官員讓李二又是喜歡,又是擔心。這樣的官員不會給地方上帶來好處,也不會帶來壞處,所治之地八百年都不會有變化。

  反觀書院學生,年紀稍長的高年級學生,就需要參與各項實習,或是管理一座石窯,或是管理一群工匠,或是參與修建一座橋樑,或是參加軍營的糧草分配,到乾旱的地方參與救災,到水澇的地方幫助排水。還有的在管理雲家莊子上那個小市集,至於宮殿的修建現場更是有許多的年輕面孔來回忙碌。

  參與興化坊修建的書院學生,已經在公開的質疑長安的官員尸位素餐,幾十個人的叛亂放火,就讓整個八十萬人口的巨型城市陷入混亂,後果如此嚴重,官員們平時都在幹什麼?

  朝堂上魏徵說累了,改由孔穎達繼續轟炸,李二腦子裡卻在玩味雲燁當初請他擔任玉山書院院長的事情,當時以為是胡說八道,皇帝的職責就是統管天下,不是去擔任一些實際的官職,否則要官員幹什麼?

  如今思來,自己還真的需要擔任這個院長了,只要擔任院長,書院裡的學子都是自己的學生,在天地君親師中,自己可以佔到兩位,是最好的收買人心的法門。

  李二忽然笑了起來,怪不得自己當初讓太子擔任院長雲燁都不同意,寧願把位子空兩年,也不願意讓承乾染指書院,誰能想到兩年前自己的一時興起,居然可以催生出一個龐然大物,李承乾啊,李承乾你的運氣真是前無古人,你朋友能為你把心操到這個份上,你將來要是做不好皇帝,真是誰都對不起。

  想到雲燁,李二的臉色有些古怪,拳頭捏的嘎巴直響:『小子,我皇家的便宜是如此好佔得?淫穢宮廷,就是個砍腦袋的大罪,有時間,朕與你好好論論。』

  朝堂上起了爭論,讓李二暫時把心思收回來,只見尉遲恭捏著拳頭,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揪著瘦小的孔穎達似乎要動粗。

  「敬德住手,朝堂之上動粗,是何道理?」

  「陛下,這孔姓老兒著實可惡,說其他的事情也就罷了,微臣自不與他計較,居然我孩兒不用樑柱,隨便用幾塊石頭就建起了上津橋,是草菅人命的行徑,微臣正要與他說個清楚明白。」

  尉遲恭家裡好不容易出了一個能識文斷字,現在居然可以帶著幾十個人建一座十丈的橋樑,橋建好了,卻有人唧唧歪歪,自然生氣。

  「橋是誰建的?」李二以為自己聽錯了,尉遲寶林建的橋樑能過人嗎?怪不得孔穎達說尉遲家草菅人命,什麼時候半傻子都開始建大橋了。

  「犬子尉遲寶林率領工匠七十三人用時二十六天又四個時辰建好的。」尉遲恭咧開大嘴得意非凡。

  「陛下,那座上津橋乃是出入金光門的要害所在,尉遲寶林不用樑柱,不用木材,只用數百塊巨石磊砌而成,上面雖然石刻精美,卻不堪使用,一旦坍塌,就會出人命,臣指責他草菅人命有何不可。」

  李二擔心的看看尉遲恭,又看看工部尚書李大亮,看他二人如何解釋。

  李大亮起身對皇帝說:「回稟陛下,工部檢驗過上津橋,橋建的美觀大方,結實耐用,沒有問題。」

  尉遲恭跟著說:「微臣也擔心犬子造出的橋不堪使用,所以在犬子完工的那一天,微臣第一個上橋,很穩妥,有讓五十名家將,全身重甲,縱馬從橋上疾馳,那座橋連塵土都沒有掉下來一塊,又使千斤車數輛,從橋這頭排到那頭,那座橋依然完好,微臣以腦袋擔保,那橋沒問題。」

  尉遲恭從來不對自己說假話,李二清楚明白,所以他的話就信了八分,正要開口,卻見長孫無忌出班說話:「陛下難道忘記了趙州橋?那座橋也沒有樑柱,也是石頭壘成,至今依然完好無損。」

  「那座橋事是隋名匠李春所建,尉遲寶林何德何能與他相媲美。」孔穎達依舊不依不饒。

  「犬子說圖紙乃是出自建造世家,公輸家,他家隨便出一人,就足以與李春媲美。」

  虞世南在下面急得直跳腳,明明今天說好了是要攻擊玉山書院的,誰知又被又臭又硬的孔穎達給帶到溝裡去了,皇帝明明知道,也不再提此事,卻一昧的追問建橋的趣事,今天的打算又落空了。

  雲燁站在山腳下迎接前來考試的士子,笑容就沒有消失過,瞅著絡繹不絕的老學生,大學生,小學生,就差仰天大笑了,大唐讀書人本來就少,如今長安城自認為有兩下子的全來了,書院想不壯大,都不行啊。坐在桌子後面親自記錄的許敬宗也陰笑個不停,只要看到棄他如敝履的弘文館倒霉,就足以讓他興奮地一夜難眠。

  「學生馬周拜見雲侯。」一個黑臉膛的瘦小漢子說話的聲音很洪亮,見到雲燁也沒有一絲的窘促之感,雖然身穿麻衣,腳踩草鞋,堅持以學生之禮拜見雲燁。

  「看你衣衫破舊,卻能不改向學之心,其志可嘉,書院的學生雖然都出自豪門大家,但是,進了書院的大門只有一個身份,就是學生,你不必有任何心理負擔,玉山書院只看其才,不論出身,拿出你所有的才學來,讓書院的富家子們見識一下。」

  馬周還沒有說話,旁邊的雲燁就先說了,許敬宗很奇怪,別的學生只是點頭叫好,話從不多說一句,怎麼這個農家子一來,雲燁就說了一大堆的話,一定有古怪。

  「馬周學子,看你器宇軒昂,將來定能成器,也罷,書院就助人到底,看你行裝簡陋,身無長物,看樣子是要準備露宿一宿,玉山夜晚寒涼,我修書一封,你拿去給書院管事,讓他安排你今夜宿在書院藏書樓,膳食自去飯堂領用,來,來,拿上我的食牌,等你考上之後還我就是。」

  說完就在紙上飛快的寫了一行字,交給馬周,再把自己的打飯憑證也一起塞給了他,也不等眼眶發紅的馬周說話,就催促他趕緊上山,不要誤了飯時。

  馬周一言不發,給雲燁、許敬宗深深地施了一禮,就大踏步的上山去了,腳步輕盈了許多。

  「老許,以後不許和我搶施恩的機會。」眼看著馬周轉過山角,雲燁對許敬宗說。

  許敬宗撓著下巴問雲燁:「侯爺,你是如何確定這馬周馬賓王一定會是一個人才的?」

  「凡有大作為者,必有大氣運,有大氣運者必頭生祥雲,剛才這位士子雖然寒酸,然富貴之氣直逼我的雙眼,這會是我將來的同僚,現在恭謹一些,將來好見面。」

  「侯爺對下官也是恩遇有加,難道說我將來也會有大氣運?」

  「你當然有大氣運,只不過你頭頂的祥雲是黑的,我得把你看緊了,一不小心你就會跑出去害人,咱兩都不是乾淨人,且湊活著吧。」

  許敬宗聞言,眼睛瞪得如同銅鈴一般。


bpd 發表於 2017-6-14 00:58
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十一節 魚,我所欲也

  書院的球場上擺滿了桌椅,那些領到號牌的士子依次進入考場,好在今日天上飄著一層陰雲,卻不厚重,將熾熱的陽光遮擋在雲層之上,有山風吹過,考場裡清涼一片。

  李綱手裡捧著一卷紙,站在高台上對三百二十六名年青士子士子喊話:「蒼天作證,我玉山書院將做到公平無異,厚土為鑒,我玉山書院將做到一視同仁,不管是官家子弟,還是寒門士子,不論是名家高徒,還是自學成才,只要你們取得六十分以上的成績,就可以入我玉山就讀。若有違誓,諸神棄之。」

  話音落,一柱粗大的時香就被點燃,站在檯子下面的書院先生就開始分發試卷,要求士子先填上籍貫、姓名,而後由先生親自用紙條把姓名籍貫糊上,只有在批閱完試卷後,才會挑開糊名的紙條。謄卷實在是來不及,只好這樣了,下回就會有專門的謄抄卷子的人出現。

  這一舉措讓馬周的瞳孔稍微的收縮一下,見雲燁在笑著看他,老臉一紅,開始低頭寫籍貫、姓名。金竹先生面無表情的用紙條糊好卷子,就繼續給下一位考生糊名。

  馬周看試卷上只有三道題,其一就是「魚我所欲也,熊掌我所欲也,兩者不可兼得,捨魚而取熊掌也。今我欲兩者兼得,安得其法?」

  這是什麼怪題?馬周的汗都下來了,因為下一句就是生命和節操的比擬,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從來沒有人告訴他,仁義節操要有,生命也要有。太貪心了吧。

  繼續往下看,還好,都是因有之意,他決定不去看第一題,專心答好後兩道題就好。這對他沒有難度,時香燃燒到一小半的時候,他就已經把那兩道題答得花團錦簇。再三確認後,才又把心思放在了第一道題上。

  能自薦到書院考試的都不是弱者,沒有渾水摸魚之徒,大唐讀書人在學問上都抱著崇敬之心,還沒有無恥之輩在這個上面自欺欺人。

  時香燒到一半的時候,考場上的士子,個個哭喪著臉,皺著眉頭,給他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選擇做牆頭草。在這個問題上不是對,就是錯,沒有中間路線可以走。

  雲燁嘆了口氣。思想的僵化讓他們不敢越雷池一步,卻不知政治從來都是在求同存異,不停地索取,不停地妥協,最後達成共識,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談的,這是作為一個官員,最基本的素質。

  如果不具備這些素質,是當不好一個官員的,李綱開始也不同意雲燁出這道題,文人沒了風骨,還叫文人麼,他極度的蔑視這種沒有節操,為了達成目標而無所不為的政治家做法。只是在雲燁的一再堅持下,才把這道題加了上去。

  李二如果在這裡會理解雲燁,房玄齡也會理解,長孫無忌也會理解,因為他們就是這麼幹的,所謂剛不可久,柔不可守,他們深得其中三昧。

  大唐過於剛強,後面的大宋卻過於柔軟,一個在廝殺中分崩離析,一個崖山最終滅亡,雲燁極度的想要把協商精神灌輸給大唐的官員們,自己人有什麼事坐下來談要比拎起刀子往腦門上招呼要好得多,軍隊是最後的談話手段,不可輕用,保家衛國才是他們的職責,如果把軍政徹底分開,會不會避免節度使大權獨攬的後遺症呢?

  他們答不上來不要緊,雲燁握一握拳頭,自己還有時間,至少還有五十年可以利用。就不信讓他們學不會好好坐下來協商,為百姓保駕護航,為他們開拓生存空間,才是軍隊該幹的事,政治天生就該與軍隊無緣,他們至該出現在大漠、荒原、叢林、海上,而不是一團團的圍在長安。

  「你是一個自由的人,來處詭異,去處模糊,有一些奇怪的想法不稀奇,老夫雖然不知道你這會為什麼非要把這道怪題加上去,但是,我看得出你非常的痛苦,我之所以答應你這麼做,就是想讓你看清楚現實,習慣的力量有多麼的強大,你想去挑戰他,後果比螳臂擋車還可怕。

  你不用擔心接踵而來的責難,我告訴其他的先生,這道題是對學子心智的考驗,一旦選擇回答這道題,且尋找出辦法,無論他的成績如何出色,書院也會黜落他,不給他任何機會。」

  李綱的聲音從雲燁背後緩緩響起,這個老頭對自己永遠是縱容的,哪怕明知是錯誤的,也會放手讓他去嘗試,最後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站出來給他收拾爛攤子。

  後世政治家的學說可能還不適合現在的社會環境,最早產生這些東西的北歐,現在還處在原始野蠻社會,還都是一些提著斧頭到處搶劫的強盜,哇啦啦的喊叫著以強姦、殺人取樂。

  想想都沒勁,歐洲還處在瘋子的統治之下,教皇剛剛燒毀了羅馬圖書館,無數的公國在互相廝殺,騎士們穿著鐵皮罐子用兩丈長的脆木長矛捅來捅去。

  聖經還寫在羊皮上,想要寫一個故事,先要殺羊才成,雲燁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本末倒置了,祖先們從來都不缺乏智者,自己在這裡充什麼大尾巴狼。

  自己的學識有李綱老先生淵博?自己的意志有李二堅強?殺了那麼多兒子、女兒,給自己的話,早就瘋了,自己一心想要改變大唐,卻不知大唐也在改變自己,後世那些學說真的是對的?不見得吧,至少現在,大唐的子民可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子民,儘管大部分人還吃不飽肚子。

  大唐的官吏這時候也是最清廉的,蝗災來了,有人跳火海負責,長安被燒了有人把自己關屋子裡活活燒死,還想要他們幹什麼,哪怕是現在,出現了好學校,自己治下的百姓享受不上,這不都有官員衝上門來理論麼?完全不理會他面前的站著的兩位一位是太傅,一位是國侯,就敢指著鼻子咆哮,直到書院答應建一所小學,才恭恭敬敬的賠禮道歉,雖然走的時候,悄悄的說希望自己的大兒子能進書院讀書,還給雲燁送了好幾車新鮮茶葉,就這,已經是雲燁活了兩輩子見過的最稱職的縣令。

  等承乾繼位的時候,告訴他節度使的危害就好了,隨便他去解決,自己只要把知道的那些寶貴的自然科學傳承下去,就是一代宗師了,而且是一位大宗師,不是那個和姑姑整天躲在小院子裡造人的偽宗師。

  「李師,凡是回答第一道題的一定要黜落。」雲燁笑得燦爛,對李綱說,還特意加強了語氣:「一定要黜落!」

  老李的壽眉似乎都在舞動,捋著鬍鬚極為欣慰,重複著雲燁的話:「一定黜落。」說完,兩個人就哈哈大笑起來,惹得考生們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馬周的腦海裡轉出了千萬個念頭,從夾縫裡求生存雖然極難,也不是沒辦法,只是無論如何做,都繞不過大義有虧這個前提。

  他對書院極有好感,昨日雲燁鼓勵的話,讓他自信許多,許敬宗的食牌,解決了他最窘迫的困境,藏書樓的一夜,讓他對書院浩若煙海的圖書愛不釋手,哪怕是書院最美味的包子,也不能讓他放下手中的書卷,一夜未眠,那些藏書自己才看了兩本,就算他有過目不忘之能,也無法一夜讀完所有的典籍。

  考試糊名,讓他的最後一絲忐忑煙消雲散,眼望青山碧水,身沐涼風,這是一個神仙地啊,是所有學子夢中的象牙塔,可惜他與我無緣啊,心痛的厲害,淚水止不住的流。

  然而手中的筆依然穩健,一行大字出現在卷子上:「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捨魚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捨生而取義者也。」

  字寫完,他卻像被抽去了脊樑,趴在桌子上,手握成拳,書院精緻的毛筆也被他無意識中捏斷,墨汁把手腕塗得一片漆黑,他只覺得自己彷彿捨棄了史上最美好的東西,胸口發木,真正的痛不欲生。

  其他的書生有的也不再猶豫,也在奮筆疾書,口中不知不覺的念了出來,且聲音越來越大:「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捨魚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捨生而取義者也。」

  李綱從椅子上站起來,看著下面的士子問:「有誰回答了上第一條題目了嗎?」

  場下鴉雀無聲,李綱提高聲音又問:「有誰回答上第一條題目了嗎?」依舊沒有人回答,李綱不再言語,只是盯著時香在看,當最後一縷青煙從香頭上散盡,李綱拿起試卷,緩緩地撕成兩片拋在空中笑著說:「後兩道題目很簡單,只有三十分,第一道題目最難,足有七十分,孩子們,你們在面對自己的本心,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沒有答題就是最好的答案,玉山書院認為,品格的高尚才是真正的高尚,孩子們,學識缺少,不算什麼,學就是了,品格的缺失,才是最大的不完整,這是學不來的。

  歡迎你們,書院的新學子,你們全都是合格的好孩子,書院歡迎你們。」

  沒有多少歡呼,更多的卻是嚎啕大哭,這是一場對心靈的拷問,對雲燁,也是對馬周,更是對所有的人。


bpd 發表於 2017-6-14 01:08
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十二節 茶壺的怨念

  李二坐在書院辦公區二樓的陽台上,怡然自得的抿一口茶水,瞅著書院外面亂哄哄的場景自得其樂,一張卷子就鋪在身邊的桌子上,書院的考試很成功啊,只是一道題目,就分辨出賢良淑愚,好手段,答卷在你,判卷在我,不答者為賢良,答者為奸愚之輩,好啊,這才是天下英才盡入吾彀中。

  無舌出現在雲燁面前,讓他把滿臉的笑意立刻轉化成了冰霜,這個陰森的太監正大光明的出現,就意味著李二離此不遠。莊稼熟了,自然到了收割的時候。

  由許敬宗帶著這些學子去了書院後勤,領取書院的著裝,還有分配給他們自己的個人物品。見到呼兒喚子的學生家長、家眷,許敬宗笑著給了學子們半個時辰的時間和家人告別。

  金竹先生很不滿,已經耽誤他許多的時間了,今日的鼎文研究又要停止了,尤其是看到一個胖胖的地主老財往兒子懷裡塞銀餅子的時候,更是惱火。

  把那個同樣胖的學子扯過來對他說:「這些東西還給你父親,否則書院會沒收,你在書院每個月有一貫錢,足夠你吃用了,外來的錢財在書院不值錢。」

  老財笑的眼睛都瞇住了,一邊學人家拱手,一邊對金竹先生說:「我的好先生啊,孩子進書院讀書,哪有花書院錢的道理,再說一貫錢夠幹什麼的,老朽準備了五百貫,不知道夠不夠孩子的束脩,不夠的話,老朽這就回家,把河邊的百十畝田地賣了,還望先生寬延幾天。」

  嘴裡說著話,手下也不含糊,十兩的銀餅子就下了死力往金竹先生袖子裡塞,金竹接過銀餅子。不知為什麼,忽然想起了老父,一個一世剛強的人,背著幼小的自己去晉陽大族家裡,求人家允許自己的孩子在人家的家學裡讀書,往日裡的驕傲尊嚴全都不見了,躬身塌背縮著脖子,面目猥瑣,形容可憐。

  在先生百般刁難之下,父親畢恭畢敬的用新麻布包好兩貫錢捧給了先生,這是父親每日起早貪黑編竹筐,再早早的去集市上變賣,整整三年,才攢下的血汗錢,是準備買牛的,結果自己就說了一聲想要讀書。父親就毫不猶豫的全部拿了出來,懇求先生收下。

  先生答應後,父親笑得像個孩子,背著金竹一路跑回家,一邊跑,一邊高叫:「我金家就要出讀書人了,我兒子就要是讀書人了。」想到這裡,金竹的心就酸痛無比。

  轉頭悄悄拭去眼角的淚水,對老財說:「書院重德輕財,老人家,你兒子既然考入了書院,就是要做好吃苦的準備,玉山書院不收錢,每個月還給學生發錢,這是皇家書院,老先生不要壞了這裡的規矩。」

  把手裡的銀餅子塞回老財的手裡,又拍拍胖學子的肩膀說:「今日讀書,以孝為先,當記老父謀生之艱辛,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一絲一縷恆念物力維艱,你入書院,孑然一身即可,四年苦讀之後自當光耀門楣,以酬老父養育之恩。」

  胖學子對金竹施禮言諾,掏出身上所有的錢財,還有一大包桂花糕,趴在地上,對自己的老財父親連拜三拜,而後就自己去了書院大門等待進入,他的胖父親已經哭得像月子裡的娃。

  這一幕被其他的學子瞅見了,自覺地把懷裡的物事統統掏了出來,也學胖小子對自己的父母親人跪拜三次,撩起衣襟就回到等待的隊伍。

  此情此景落入書院元老的眼中,老李綱拈鬚大笑,元章先生也自撫掌,玉山先生說:「得英才而育之,實乃人生一大快事。」

  只有許敬宗極為鬱悶,自己給學生開方便之門,結果沒有人感激不說,還招來元章先生的白眼一顆,心胸狹窄的許敬宗看看站在書院大門裡如同凶神惡煞般的劉獻,心裡說:「一群不知好歹的小崽子,還是去嘗嘗閻羅王的厲害吧,經他的手之後,就會知道老子是何等的好心了。」

  雲燁爬上辦公樓,第一眼看見的不是李二,而是他手上捧著的茶壺,心裡就像被刀剜了,疼得他直哆嗦,那個紅泥的茶壺自己都沒有捨得用,每日裡都泡上一壺茶,不喝,用來養壺,已經兩年了,原來的紅泥色已經不見了,呈現出一種古樸的褐紅色,李綱老先生要了兩次,自己都沒捨得給,我的好茶壺啊,現在就是不泡茶,倒白水,也會有一股子茶香,自己一直當寶貝來著,就是去草原也沒有忘記交代火炷每天不要忘了泡茶。

  如今寶貝在李二手裡,被吸得滋滋作響,沒有一點優雅之態,暴殄天物啊,雲燁惡狠狠地看一眼旁邊如同鬼子翻譯官一般諂媚的李泰,恨得牙都癢了。

  「院長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恕罪。」雲燁知道這時候叫李二院長是最應景的。李二還沒答話,旁邊就有臭蟲跳出來:「大膽,你敢私自毀改陛下稱謂,這是大不敬之罪,請陛下下旨嚴懲。」

  李二給你起名叫無舌,就不要多嘴,什麼場合都跳出來摻乎,不是自己找難受麼。

  果然,李二不滿的看一眼無舌說:「誰說他毀改了,朕是大唐的皇帝,朕也是玉山書院的院長,在書院裡,他不稱呼朕為院長,稱呼什麼,多嘴。」

  說完也不理會嚇得跪地上的無舌問雲燁:「書院的考試結束了?結果如何。」

  「回稟院長,共有學子三百二十六名全部通過了考試,沒有一人選擇苟且,大唐的教化澤被天下,臣在這裡為大唐賀,為陛下賀。」雲燁當然知道在什麼場景說什麼話。

  李二高興的哈哈大笑,笑了一會臉上又變得陰森,翻臉如同翻書,陰聲說道:「糊名考試如此好的法子,為何不上本稟奏朝廷,書院裡風平浪靜,歡聲一片,朝堂上卻互相攻訐,惡聲不斷,雲燁,你很喜歡看朝堂上的笑話麼?既然如此,那你就逢朝必上,朕讓你看個夠。」

  上朝是最大的災難,雲燁沒有自虐的習慣,趕緊說:「院長您這話就奇怪了,微臣是書院的人,自然為書院考慮,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朝堂上有無數名臣勇將哪裡輪得到微臣說話,再說糊名考試這在書院也是頭一回,不知道效果就貿然稟奏,不是微臣行事之道。」

  「其心可誅,你以為朕沒有收拾你的理由,你等著,只要朕不快,你就會享受惡果,現在先容你囂張,帶朕參觀書院。」

  不知道李二到底抓住了自己什麼把柄,這些日子自己非常小心,似乎沒有得罪他,和壽陽公主的事,除了那個小太監,沒人知道。

  見他發了話,就只好在旁邊陪他逛書院,由於李二是便裝,認識他的都躲得遠遠地,害怕招惹他,不認識他的,自然不懼,還有個別不知死活的一腳把球踢過來,大聲喊著讓踢過去。

  李二的興致很高一點都沒有覺得受到了冒犯,抬起腿,狠踹皮球一腳,踹歪了,球跑樹林子裡去了,氣的學子跑過去撿球,還衝他伸中指。

  「這是何意?」李二很奇怪,他沒見過這動作,雲燁抹一把汗水,囁喏著說:「這是讚揚院長腳法了得。」把身後的李泰聽得滿頭黑線,又不好說明,臉漲得通紅。

  李二又滋溜一口茶水,把中指伸到雲燁眼前晃晃,然後才說:「把朕當傻子哄弄,你以為朕沒有年輕過?把球踹歪了,害他多跑路,他會誇讚朕?雖不知含意,一定不是什麼好事,朕一生從不吃虧,把球踹歪了,是朕不對,他罵朕,朕不好與他一般見識,只好回敬給你,誰讓你是他老師的。」

  說完又大笑起來,李泰也跟著笑,就連無舌也捂著嘴偷笑,貌似愉快。

  每個到書院來的人都認為自己比別人聰明都要試試書院傳說中的迷魂陣,李二的大老婆如此,走了三趟,三趟都從對面的門出來,最後煩了,讓雲燁帶她又走了一趟,從大門進去,才說自己早就看出來了,只是想驗證一下,雲燁很想讓她自己再走一遍。

  他的兩個小老婆,性子執拗,連午飯都是在大門巷道裡吃的,走了一天,最後還是李泰進去帶她們走出來,據李恪說,他老娘的腳都走出水泡了,卻大呼過癮。

  李二站在大門前先是觀敵料陣,然後派先鋒官無舌入內,探查敵情,不一刻無舌一頭霧水的從對面的門裡出來,一問三不知,李泰想要顯擺,給老爹仔細解釋,結果被一腳踹到一邊,李二還是很大氣的。

  仔細觀察了大門許久,李二拍拍手,大踏步的走進了大門,忠心耿耿的無舌再次陪李二進去,還走在前面,一副忠心護主的模樣。

  李泰跳著腳抱怨說是因該自己陪老爹進去的,無舌懂個屁啊。一副黃鐘毀棄瓦釜雷鳴的懊悔之氣。雲燁坐在台階上,拍拍旁邊的位置,示意李泰坐過來,稍安勿躁,李二很愛面子,估計會多琢磨一會。

  李泰剛坐下,就被雲燁按在台階上猛揍,茶壺的怨氣終於找到了宣洩的機會。


bpd 發表於 2017-6-14 01:21
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十三節 防衛措施

  打不過你,還打不過你兒子?李泰的慘叫聲終於安慰了一下雲燁那顆受傷的心。

  戰爭過後和平總會降臨,雲燁細心的幫助李泰把散亂的頭髮挽好,把掉到一邊的金冠給他扣腦袋上,再用手帕擦乾淨他烏起碼黑的臉,順手把衣服弄順溜,這才長噓一口氣。

  「燁子,你是怕我爹發現你揍了我,才幫我收拾的吧?」李泰從來都是一個聰明的孩子。

  「燁子,你知道我為什麼對你揍我,不太生氣麼?」李泰白淨的小臉上浮現出一絲狡黠。

  「不知道,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你爹說不定會揍我,我感覺的出來,他以前揍我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幅貓捉耗子的樣子。」雲燁也很納悶,實在是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幹了什麼需要挨揍的事。

  「你會知道的,我保證,你的這頓揍會挨得不輕,所以我就大度的原諒你揍我這回事了,畢竟在一個比我還慘的傢伙面前,我有原諒的資格。」

  兩人說話的時候,李二黑著臉從門裡走了出來,看來沒有破解書院的大門,雖然他走得很慢,在強大的物理慣性面前依舊失敗了。

  「父皇,這種小事情哪裡需要您出馬,交給孩兒就好,您每天日理萬機,如果把心思用在這上面,不是天下萬民的福氣,孩兒出手就是,只是小小的障眼法,看破就好。」

  雲燁很詫異,自己從來沒有教過李泰這些談話的藝術,這小子居然無師自通,修行不淺啊。

  李二果然龍顏大悅,拍著自己兒子的後腦勺勉勵兒子在學業上勇猛精進,爭取早日超過雲燁,然後再鄙視之。

  很奇怪,只要老子輕拍兒子的後腦勺表示親暱的時候,傻小子都會張著大嘴無知的傻笑,誰家的都一樣,從貧民之家到王侯將相莫能逃避。

  打了雞血的李泰一馬當先衝進迷陣,李二興致勃勃的跟在後面,無舌也再次踏進大門。嘆口氣,雲燁從旁邊的門走了進去。

  李泰無視所有的迷陣,大踏步的往前走,明明前面沒路了,越過那堵斷牆,後面又會出現路徑,明明花壇上全是荊棘,李泰卻昂然無懼,荊棘刺在身上恍若無物。李二小心地觸碰一下尖刺。卻發現尖刺是軟的,沒有一點威脅。明明前面是一個水坑,他卻踩著水面涉水而過。還給老爹講解這個水面之下木樁的位置呈北斗七星狀,要小心,不要踏空了,上回李靖將軍就是栽在水坑裡。

  這是公輸木這個老傢伙後來加裝的,如果一開始這麼幹,雲燁也過不去。李靖自詡軍法大家,來到書院避暑,自己走到了這一步,忘記了七星中的搖光星有一顆暗星,結果就掉進髒水溝裡,狼狽無比,卻大呼痛快。

  不知為何,聽到李靖倒霉,李二笑得更加暢快了,很快來到影壁面前,李泰熟練地把數字移到一二三四五六七這個順序上,影壁頓時開啟,忽然李泰把他老爹推到一邊,自己也矮下了身子,一團白影衝著無舌的面門呼嘯而來,無舌也不驚慌,豎掌成刀照著白影就斜劈了下去。

  「噗」的一聲,白影破裂,漫天的白色粉末散落開來,無舌護著李二一抖袍袖,狂風大作,吹散了白粉,跨前一步,呈猛虎撲食之態,再無一絲宦官的陰柔之態,威風凜凜,高手風範顯露無疑。

  李二輕咳一聲對走過來的雲燁說:「這是你安排的?想看朕的笑話?」摸一把身上的白粉,發現是麵粉,李二放緩神情問雲燁。

  「微臣就是有一千個腦袋也不敢戲弄陛下,這事啊,您還是問您的兒子。」雲燁果斷地出賣了李泰,李泰的臉灰灰的,低著頭不言語。

  雲燁接著說:「小泰不希望李大將軍太容易就破了迷陣,所以就自己加裝了這袋麵粉,準備讓李大將軍難堪一下。」李泰吃驚的看著雲燁,自己什麼時候有對付李靖的念頭,明明是自己一時得意忘記了還有一到機關。

  李二一下子就高興起來,又拍拍李泰的肩膀說:「好兒子,有靈性,只是麵粉終歸是糧食,浪費可惜,下回換石灰。」說完就自己鼓搗起密碼牌子,玩的不亦樂乎,無舌也抖抖身上的麵粉,又站在李二的背後,一言不發,彷彿剛才那個絕世高手不是他一樣。

  雲燁給李泰使一個你又欠我一份人情的眼神,就開始盯著無舌看,準備好好看看真正的武術高手,看的無舌很不自在。

  等李二玩痛快了,四人就穿過隱壁,來到書院的花園,雲燁看著緩緩閉合的隱壁若有所思的問李二:「陛下可還記得您剛才排列的數字嗎?」

  「朕就是隨便排列一下,沒注意,有什麼問題嗎?」李二奇怪的問。

  「沒什麼大礙,就是書院的大門再也打不開了,除非小泰可以破解陛下剛才隨便設定的數字。或者小泰花錢把整個隱壁拆掉,再重新建一個就好,沒什麼大事,陛下痛快就好,一切有小泰處理。」

  李二摸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害自己兒子出錢還費心思,書院看樣子是不會出一文錢了,沒聽見雲燁一句一個小泰的叫的勤快。

  花園裡的榆樹已經鬱鬱蔥蔥,就是有點矮小,一壠一壠的如同矮牆,站在高處,李二指著樹牆組成的怪異圖案問雲燁:「這些樹牆也有玄機?」

  「是的陛下,只要過幾年樹牆長到一丈高的時候,就會形成另一座迷宮,書院會在樹牆裡種植有毒的帶刺花藤,還會養些比較大的馬蜂,陛下以為如何?」

  雲燁小心地向皇帝陛下詢問意見,卻發現皇帝陛下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他,連無舌都很怪。

  「陛下,微臣發現內侍無舌的武功極高,是不是等樹牆長好的時候,請他試驗一下迷陣的威力,如果太簡單,微臣聽說西域之地有一種專門噴吐酸液的紅色大螞蟻,最喜歡成群結隊的生活在一起,微臣準備弄一些過來,在書院生物學院培養熟練後,放在樹牆上,您看成麼?」

  無舌打了個寒顫,用祈求的目光看著皇帝,生怕皇帝一時興起答應雲燁的無理要求。李泰則是興奮地直跳,就差鼓掌歡呼了。

  李二在雲燁、李泰的後腦勺一人重重拍了一巴掌,說道:「胡說八道。無舌是皇家最忠心的護衛,怎麼能隨便用來闖這些死亡之地,書院是教書育人的地方,怎麼有這麼惡毒的機關?」

  無舌感動的眼淚都快要流下來了,深深地為自己的皇帝陛下的英明決策感到自豪。雲燁、李泰卻十分的失望,見不到無舌大戰馬蜂、螞蟻的場景甚為遺憾。

  「陛下,很簡單,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我朝一些重要的研究機構保駕用的,書院如今新的技術,新的學識層出不窮,小泰的水輪機也到了最關鍵的時候,這東西一旦試驗成功,我大唐的冶鐵、制甲的能力就會成十幾二十倍的增長,微臣不想讓這些東西出我大唐以外的人,或者國家使用,如有人想要竊取,微臣絕對會來多少,殺多少,不會有絲毫的手軟。」

  李二想了一下,對雲燁說:「你既然有想法,那就去做,到時候會有人來給你試驗這些迷陣的可靠性,你就不要打無舌的主意了,他不就是對你有所不敬嘛,處處算計他一個閹人,也不覺得寒磣。」

  這事李二一定會找雲燁細談的,現在不是說話的地方,雲燁也就閉上了嘴巴,不再談及這些隱秘的安排,隨李二在書院裡亂竄。

  太陽從西面出來了,一向懶惰的令人髮指的公輸木今天居然在講課,還講的是真本事,十六柱的魯班鎖,這是他家裡獨門的開智手段,怎麼捨得拿出來顯擺?

  二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學生安裝的滿頭大汗,從六柱一直到十六柱,難度一直在加強,這些學生有福了,不過看到教室後面大大的屏風,雲燁一下子就清楚了老傢伙今天為什麼這樣大度和勤快了,楊妃和陰妃正坐在屏風後面也擺弄的滿頭是汗,貼身侍女不時地給自己主子擦擦汗,兩個宦官在使勁扇扇子。

  老傢伙正在口如懸河的噴口水:「這是公輸一家無意中發現的奇妙事理,流傳了上千年,是老夫祖上對各種機關之術研究到極致後的產物,就連雲侯也對這鎖讚不絕口,更讓人發笑的是,他自己也製作了一套鎖具,結果被老夫剛滿週歲的小重孫一屁股坐下去就解開了,要說正宗,還的看我公輸家的。」

  說這話就不要臉了,自己忙乎了許久對那個鎖具毫無頭緒,被重孫子無意中一屁股坐開,還有臉拿出來顯擺,雲燁對老頭不要臉的程度有了新的認識。

  李二是秘密到的書院,連兩個皇妃都不知道,見自己老婆玩的開心,他也手癢癢,讓雲燁和李泰滾蛋,帶著無舌就進了教室。

  「我就不信你敢在教室裡寵幸你的老婆!」雲燁帶著無盡的詛咒離開了那裡,話說,他很想衝進去,拆穿公輸木的謊言,讓真相大白於天下,還自己清白,如今被李二趕走,有冤都沒處訴,自己無能的帽子,扣定了。


bpd 發表於 2017-6-14 01:32
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十四節 孕事

  窗前不停鳴叫的山雀把李二從沉睡中喚醒,睜開眼就看到雪白的屋頂,很陌生,回憶了許久才想起來自己昨夜是在楊妃那座精緻的令人發狂的小樓裡下榻的。

  天色微曦,透過雪白的紗幔,窗外的綠樹婆娑,一小股涼風調皮的把紗幔掀動個不停,揉一揉發困的腰,李二瞅著枕邊依然春睡得的楊妃,不由得嘿嘿直笑,昨夜的癲狂,讓他心滿意足,多久沒有這種少年的衝動了?

  楊妃居然是含著指頭入睡的,自己和他同床共枕這麼些年,居然頭一回發現她睡著的樣子如同嬰兒,毯子被踢到一邊,露出令他幾欲發狂的曼妙身姿,很想再一次把楊妃摟在懷裡肆意蹂躪,門外卻有了動靜,給楊妃蓋好毯子,他不想讓其他人看見,哪怕是無舌這個閹人。

  輕咳一聲,立時有宮女魚貫而入,跪在地上準備伺候,卻沒有了往日繁多的香湯,正準備要問,身後卻有一襲溫熱滑膩的身體擁住他的後背。

  「你醒了,朕見你睡得香甜,不想打攪你,現在到了朕每日習武的時間,你若是睏倦,就再睡一會,這裡不是宮中,那些禮儀就讓他見鬼去吧。」

  「她們不知道怎麼伺候你,還是我來吧,這裡都是新奇的東西,她們不會用。」楊妃的身上已經穿上了一襲紗衣,盈盈起身,拽著全身上下只餘一條短褲的皇帝,去了洗手間。

  澡洗的時間長了點,從洗手間出來的李二抱著赤裸的楊妃把她送到了床上,哈哈大笑著推開門,神清氣爽之極。

  無舌的身上濕漉漉的,山間的晨露寒濕,一看就知道他在樓下守了一整夜。李二很喜歡守規矩的人,尤其是身邊的人都知道皇帝的規矩最好不要去挑戰,目前為止,挑戰皇帝規矩的人能好好的活在世上,並且活的十分如意的人只有雲燁一個。

  如果是其他臣子,這時候就該守在樓下等候皇帝的吩咐,而雲燁到現在都沒有蹤影,似乎他自己的事情比皇帝的事情還重要。

  接過無舌送上來的長劍,挽了一個劍花,準備開始一天的晨練,一陣轟隆隆的腳步聲傳來,無舌抬頭看一眼山上的崗哨,沒發現警訊,但是他依然來到路邊,準備看個究竟。

  尖利的哨音傳來。還有奇怪的口號「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緊接著就有一大群人齊聲回應:「一二三四。」這是什麼怪口號?無舌愈發的奇怪。

  長長的隊伍從山腳下繞了過來。原來是書院的學子,他們也在晨練,劉獻赤裸著上身,跑在隊首,遒健的肌膚似乎在閃耀著光澤。

  李泰也光著上身,李恪也是如此,哥倆一人拖著一個同樣光著上身的弟弟跟著跑,身後的一大群人也都光著脊樑,跑的汗流浹背。

  李二拎著劍站在籬笆裡面好奇的看這支隊伍,對自己兒子的表現還是滿意的,尤其是兩個大的知道拖著小的跑,盡到了自己做哥哥的責任,李二對自己的兄弟很凶殘,但是他絕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向自己學習,兄友弟恭,是他夢想裡的情形,如今親眼看到,自然欣慰異常。

  看到皇帝陛下站在路邊,劉獻哪裡還敢再跑,一聲令下,隊伍停了下來,自己快速的跑到李二面前,單膝跪地,覲見皇帝,他沒有開口,知道皇帝不願意表露身份,但是禮儀他不敢缺。

  「很好,聞雞起舞為祖逖舊事,書院能夠一以貫之,很好,你們繼續吧。」李二一揮手,劉獻就準備歸隊好繼續跑步,誰知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李黯、李佑卻從隊伍裡竄了出來,跪在地上大呼救命。

  李二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被破壞殆盡,聽著李佑上氣不接下去的訴說雲燁是如何如何的對他們不敬,李黯信誓旦旦的訴說雲燁是如何把李佑剖腹挖心,給他換上一副羊心臟的。真是說著傷心,聞者流淚,李二的面色越來越黑,雲燁幹了些什麼,他當然知道,那是他同意了的,現在只是恨自己一世英明,為何會生出這樣兩個廢物的。

  李恪、李泰向劉獻請示之後出列,李恪一巴掌就抽在李黯的臉上低聲訓斥:「閉嘴,再敢說一句,我會揍死你。」李黯對自己強大的哥哥十分害怕,乖乖閉上嘴,李佑還準備要說話,被李泰一腳踹在屁股上,李佑見李泰面目猙獰,也乖乖閉上了嘴。

  「父皇,都是孩兒對弟弟疏於管教,讓他說出如此荒謬之言,請父皇責罰。」李恪跪在地上為自己弟弟求情,李泰一向不喜歡李佑,見李恪如此,自己也只好請罪。

  「雲燁幹得好啊,他怎麼沒給你倆換上一顆石頭做的心,如果他做到了,朕會重重賞賜他,李佑李黯,雲燁的所作所為都是朕允許了的,只要是對你們的教育有理,朕允許他做任何事,別說換心,就是換頭,朕也允許。」

  皇帝在發怒,隊伍中卻有一個傢伙咕咚一聲就栽倒在地上,李鵬程!劉獻很奇怪,這傢伙雖然瘦弱,身體卻強健的像頭牛,今天才跑了四里路,沒理由會累暈過去。

  李二也擔心的看著學生,以為跑路太多,給累暈過了,這些人現在都是他的弟子,將來要用的,折損就不好了。

  李泰看一眼口吐白沫的李鵬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卻被李二狠狠地瞪了一眼,李泰趕緊說:「父皇,您還記得昨日在書院有個傢伙把球踢給您?」

  李二也笑了,指著李鵬程說:「是這傢伙?」

  李泰張著嘴笑著點點頭,有膽子對我父皇伸中指,卻沒膽子接受事實,以後可有話頭笑話李鵬程了。

  李二揮揮手,大笑著離去,對跪在地上的李佑李黯再也沒看一眼。

  辛月現在每天都要雲燁鑒別一下她的肚子是不是有變大的趨勢,原因就是老奶奶、姑姑嬸嬸每天見她先看的都不是她的臉,而是肚子,前天月事就該來,卻沒見蹤影,這讓她大喜過望,以為自己終於有了身孕,站在銅鏡前面左看右看,恨不能現在就把大肚子挺起來。

  雲家只有一根獨苗,這在京城世家裡面絕無僅有,所以她的壓力很大,絲毫不顧自己才成親一個月的事實就幻想自己已經是雲家的大功臣,不過也是,只要她有了身孕,在雲家的地位就會凌駕所有人之上,真正的太上皇,估計在家裡滾著走都不會有人說閒話。

  「夫君啊,這肚子為什麼還不趕快變大,妾身都等不及了。」說完還撓幾下,似乎這樣做就會把肚子撓大似得。

  「急什麼,我們還年輕,成親才一個月而已,這回也不一定就是,就你這個猴性子,有孩子也會被嚇跑,趕緊的把我的換洗內褲拿過來,皇帝還在山上等著呢。」

  只要說起這些,辛月就會忘記自己懷孕的事,自己夫君需要多大的本事才能讓皇帝等,在小一輩的媳婦中間,自己是最有面子的,去哪一家女眷的招待會都是中心人物,這個遞個話求她給家裡的說一聲,能不能把她家的小弟塞進書院,那個恭維幾句她的膚色,然後轉彎抹角的說想要一瓶新出的蘭花味的香水,那個端出來一盤子吃食,請她這個長安最著名的美食家的夫人嘗嘗是否可以上檯面。

  就是那些不出門的老奶奶也經常把她喚進內堂,向她傳授一些神奇的受孕法門,雲燁昨晚就被她奇怪的動作嚇住了,能把硬硬的腰彎到那個程度,雲燁都為她的腰擔心,趕緊把她翻過來,這都聽見骨頭摩擦的聲音了,結果她依然如故,還說這樣受孕的機會會大得多。

  這女人要不成了,想孩子都想瘋了。

  雲家的食物提一籃子,要不然見李二沒藉口說遲到的事,快馬加鞭一路風馳電掣,眼看著太陽就要有兩桿子高了。

  許久不騎馬了,腰酸的厲害,當然還有昨晚那奇怪動作的功勞,揉著腰,上了小樓,李二一大早就捧著茶壺喝茶,還不時地捶捶腰眼,這個老淫棍,一看昨晚就沒幹好事。

  想上前,無舌那個陰魂不散的傢伙就出現在面前,夾手奪過食籃,將食物一一擺在桌子上,還用銀針一一試過,最後每樣事物自己都掰下來一塊親口嘗一遍,這才準備請皇帝吃飯,話說今早皇帝見雲燁沒來,就說有好東西吃,從清早到現在,就喝了一碗蓮子羹。

  李二坐下來,拿起一個包子咬一口,點點頭,看來很滿意,雲燁從籃子裡拿出一個煮熟的雞蛋,問無舌要過銀針,把蛋白吃光,用銀針在蛋黃上扎一下,抽出來後,整個銀針變得灰濛濛的,無舌看看皇帝剛剛吃了一個雞蛋,眼中的神色變得恐懼無比。顫抖著手指向雲燁,卻看見他一口就把那個讓銀針變黑的蛋黃吞了下去,還衝他擠擠眼睛。

  「你能不能不要再戲弄無舌行不行?」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李二怒聲對雲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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