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小說計劃」唐磚 作者:孑與2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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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i511 2015-1-21 21:50:0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50 2922722
bpd 發表於 2017-6-10 01:33
第五卷 風雨長安 第三十九節 感情和秘密

  雲燁雙目無神呆呆的看著李承乾,痛苦地問:「你大清早連早朝都不參加,跑到雲家就是為了問我那一文錢上哪去了嗎?」

  「是啊,我昨晚也是一夜沒睡,就是想搞清楚那一文錢哪去了,早上宮門一開,我就來找你。」李承乾非常誠懇地說。

  「你知不知道我昨晚為了給你家蓋免費的房子工作到很晚,還喝了好多的酒,現在頭疼得厲害,極度需要睡眠?」

  「我知道,你昨晚找了一大批狐朋狗友,跳舞狂歡,你還跳了胡旋,在桌子上,連外袍都脫了,聽說屁股扭得極度風騷,似乎很快樂。最後送他們出門,你們還一起毆打了巡夜的武侯,今天早上聽說有五城兵馬司的官員上本參奏你們,為了避嫌,我就沒去上朝,溜號了。」

  聽李承乾把昨夜失憶的部份補全,雲燁一下子睡意全消,擁著毯子坐起來,問李承乾:「你知道陛下會怎麼收拾我?」

  「我就是來收拾你的,父皇把收拾你們的權力交給了我,說是一群混賬敗家子胡鬧,讓我好好教訓你們一頓,如果我心情好,訓斥一下也就算了,如果心情不好,你們會挨板子,如果你願意選擇禁閉我也沒意見,每人四天而已,睡一覺就過去的事,好辦。」

  李承乾這孩子現在也學壞了,知道運用手裡的權力來威脅人了,為了讓他心情好一些雲燁就把謎底告訴他:「你用老闆手裡的錢除一下三,再算算。就明白了,不要從後往前推,這樣你們會忽略那些比一小的數字。」

  「我父皇就說這是你的小花招,仗著算學上的小聰明騙人,只是一個障眼法,從前往後推,任何事理都必須以存在為根基。不存在的就是你用算學的誤區把它遮蓋起來了,如今看來,果然如此。事實上就是我們每人掏了九文三的錢,而不是九文可對?」

  「太子殿下果然聰慧,微臣真是拍馬難及。」

  「燁子,這次蓋宮殿的事你不要恨我母后好嗎?」李承乾冷不丁的冒出這句話,讓雲燁有些奇怪。

  「燁子,我是皇子,交個朋友很不容易,交一個你這樣的朋友更難,你有什麼委屈都可以告訴我,我一定會幫你,但是你不要恨我母后好嗎?」

  雲燁看了太子一會,問他:「你的黑眼圈不是想那一文錢,而是因為擔心我對娘娘有怨言才一夜沒睡好才有的對嗎?」

  李承乾猶豫一下點了點頭。

  「承乾,我還是來說說對娘娘的觀感,你在旁邊判斷如何?」

  子不聽父過,這是儒家的教導,李承乾考慮了一下,還是點了一下頭。

  「我初次見娘娘是在牛見虎家裡,我和程處默戲弄了牛見虎,被他追殺,逃出牛府不小心衝撞了儀駕,被皇宮侍衛活捉,送到娘娘面前接受懲處。娘娘沒有處罰我們,只是罰我們進宮讀書,其實這已經不是什麼處罰了,應該叫賞賜。

  娘娘給我的印象非常好,我一直認為母親就應該是這樣的,我沒有見過母親,但是娘娘給我的感覺非常的溫馨。

  後來我見到了你姐姐,我不瞞你,你姐姐的樣子非常的像一個人,簡直一模一樣,在那個世界裡她應該是我的妻子,所以我才會失態,可惜的是樣子相同,人心卻不同,你姐姐的外貌是我最親近的人,可是身體裡裝的靈魂,卻讓我極度厭惡,所以,我才會失去理智頂撞了太上皇,你知道嗎,承乾,當娘娘為我跪倒塵埃求情的時候,我就發誓一輩子不做對不起娘娘的事,就為那一拜,足矣!

  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賣馬蹄鐵,與其說是娘娘想要我的銅錢,不如說是娘娘想保護我,你知道的,那一次我們幾乎把朝臣一網打盡。

  因為有娘娘的庇護,所以我只落了一個長安三害的名頭而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傷害,你說我會記恨娘娘嗎?至於建宮殿,這是我和娘娘之間的一個小遊戲,其實不管蓋成蓋不成,我都不會受到處罰。承乾,你見過娘娘除我之外還對誰敲詐勒索過嗎?」

  「沒有,絕對沒有,我娘賢良淑德絕對不會幹出這種事情來得,哪怕宮中再窘迫,我娘甚至不穿拖地的長裙,也沒有向誰伸過手,哪怕是我舅舅也沒有。」

  「哈哈哈哈!」雲燁笑了起來,半天才停下來,又對李承乾說:「承乾你還記不記得,我剛剛把馬蹄鐵賣掉,你也得了些銅錢,結果被陛下勒索走了,緊接著就是我被娘娘勒索。

  這就說明,娘娘就沒有把我當成外人,權當我是一個不懂事的子侄輩,從我們手裡收繳多餘的錢財這是每個父母都會幹的事,娘娘根本就沒有認為這是什麼敲詐勒索,只認為這是天經地義的事,現在,你還認為我會對娘娘心存怨念麼?」

  李承乾也大笑起來,所有的陰霾盡去,雲燁看得出,他真的是那種如釋重負的大笑。

  笑著笑著他忽然停了下來恨恨地說:「我姐姐就是一個蠢貨,你這樣的男人都不要,她想要什麼樣的?如果你成了我姐夫,那該多好,燁子你告訴我,你說的世界難道就是白玉京嗎?那裡有一個很像我姐姐的人對嗎?你很喜歡她?」

  李承乾非常緊張的問,他一直想知道到底有沒有白玉京這個地方。

  「承乾,我告訴你的話,你記在心裡就好,否則會給你帶來殺身之禍,是的白玉京,是存在的,我去過那裡,那裡的人可飛到九天之上,下到大海的深處,只可惜,我再也回不去了。」

  李承乾因為知道一個天大的秘密而興奮的渾身發抖,顫著音問:「為什麼回不去,我們一起去看看,我也想看看。」

  「這裡有一個奇怪的理論,當一個人跑得比光還快的時候,或許可以改變時間,承乾,你說我們怎樣才能跑得比光還快?」

  李承乾的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半天才說:「光跑得有多快,誰知道?」

  「我知道啊,你把一個時辰分解成七千兩百份,在每一份的時間裡光可以跑六十萬里。」雲燁苦笑著對李承乾解釋。

  「那豈不是永遠都不可能?那些人要是都過來怎麼辦?」

  「想要過來,也需要跑的比光還快,如果真有人可以做到,他就是神仙,都成神仙了,誰會在乎當不當皇帝,所以你把心放在肚子裡,多考慮薛延陀,吐谷渾,高麗吐蕃,南詔,這些傢伙才是正經。」

  「燁子我最後問一個問題,問過以後,我保證以後絕不再問,也不會到處去說,就連我父皇也不會說,這是我的保證。」

  「那你問吧,這是最後一個問題,你以後再問,我就揍你。」

  「那裡的人既然可以飛,是不是也可以活很久?」

  「一般也就活個七八十歲,最老的好像也就活了一百二十歲,再老的就沒聽說過。」雲燁實話實說,他以前的世界雖然普遍壽命比唐朝人長,但是比極端的長壽,未必有唐朝人活的久。

  李承乾對這個回答很失望,他還是保持了自己的誓言,果真不再問了。

  任何秘密在心裡久了,就會成為一種負擔,現在有人可以分擔真是太好了,雲燁原以為自己可以把這個秘密一直帶進墳墓,現在不同了,雲燁必須做出一個正面的回答,那就是自己真的去過白玉京,總是模稜兩可的說話,久了,會引起懷疑,甚至讓人懷疑你的人品。

  謊言是不會有太多的持久力的,是個人就會思考,與其讓他們朝著不好的方向思考,不如大大方方的說出來。

  李承乾的保證沒有多少可信力,就他這樣稚嫩的少年,要是能在李二、長孫兩個千年老鬼的面前做到滴水不漏,這比母豬上樹還難。

  再說了,自己的漏洞實在是太多,現在不彌補,以後就會沒有機會了。

  「我姐姐你怎麼辦,我聽說她就要嫁到嶺南去了,是她自己要求的,這回嶺南的氏族歸附,有很多大家族向我父皇求親,希望有皇家血脈可以到達嶺南,為國家的穩定有極大的好處,現在還不知道我姐姐會選擇誰家。」

  聽李承乾這樣說,雲燁沒來由的心頭一痛,但是一想到自己也就要成親了,就把這種感覺強壓了下去。

  「我和你姐姐在一起的時候,她經常勸我要成為朝廷的棟樑之材,原來我以為她只是勸我上進,現在看來,是她自己非常的喜歡權利,皇宮裡的權利他看不上眼,她想自己嘗嘗權利的滋味。」

  「她想學前漢淮南王的女兒,自願嫁給匈奴王,想要通過取媚匈奴王來控制他的勢力,我姐姐難道想嫁給嶺南的土王,然後取而代之?不會吧,她真的是這種人?」

  「恐怕是的,你只要看看李安瀾的選擇就知道,只要她選的是人丁單薄,勢力龐大的家族,就說明她真的想這麼幹,怪不得她會希望我離得遠遠的,怕我受傷害,原來如此!」


bpd 發表於 2017-6-10 22:06
第五卷 風雨長安 第四十節 東窗事發

  這個世界上從來不缺少飛蛾撲火的人,李安瀾現在就做好了撲火的準備,就在剛才他的父皇決定把她嫁給一個叫蒙查的人,他是嶺南人,一個土王,控制著九山十八寨,剛剛死了妻子,所以就大著膽子向皇帝求親。本來毫無希望的一個念頭,在皇帝答應的那一刻,就變成了現實。

  李安瀾只是瞅了一眼蒙查就回到了自己的小樓,在婚事上她沒有發言權。

  或許自從他告訴自己的父親自己想家的遠遠地,父親在盛怒之下就隨便替她選擇了一個人,她不在乎,反正已經隨便慣了,隨便找個先生,隨便找個小樓,隨便她在皇宮裡遊蕩,隨便給她找個侍女,再隨便給她找個丈夫也就沒什麼了。

  除了侍女,就沒有什麼事是讓李安瀾順心的。

  野心是根草,只要露頭誰都可以看得見,更不要說自己威凌天下的父親,和心細如髮的母親,自己那個懦弱的娘只會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坐在深宮裡等待皇帝父親的寵幸,完全不顧自己眼角的皺紋和已經鬆弛的皮膚,每天都抱著最大的希望等待,總是在皇宮嬪妃們的燈光都暗下去後,才吹熄蠟燭入寢。

  站在自己的小樓上可以遠遠看見娘孤寂的身影落在窗戶上,頭上的步搖都清晰可辨。李安瀾看見自己的父皇又去了皇后的居所,所以娘今天注定又是白白等待了。

  看著母親吹熄了蠟燭,李安瀾仰面朝天的躺在小樓的露台上,享受她一天裡最美的時光,哪怕今天得到了噩耗,也不能讓她放棄這種享受。

  她用了九年的時間給能看見的星星都起了名字,只是他們有些調皮。總是不停的換位置。有好幾回,自己都差點弄錯了。

  今晚煢煢是最亮的一顆星星,李安瀾伸出手向他問好。她記得很清楚煢煢是她給星星起的第一個名字,那天先生正好講到,煢煢白兔,東奔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這四句詩歌,還告訴她,只是最美的語言,只要在故人的面前念這四句詩,故人就會想起以前的親人朋友,會和美如初。

  李安瀾相信了先生的話,就急匆匆的跑到父親那裡念起了這四句詩,結果,父親沒有想起來娘。美麗的秦王妃誇李安瀾詩念得好,還賞賜給了她一個香囊,倔強的李安瀾含著淚回到了娘的住處,告訴娘,先生是個騙子,是個大騙子。

  璀璨的銀河就掛在天邊,發出絢爛的光,月初沒有月亮的夜晚有了它似乎就足夠了,巨大的黑幕上鑲滿了晶瑩的寶石,銀河就像一串最美麗的項鏈,不知誰可以佩戴它,如果有誰可以佩戴,這串項鏈一定會把她打扮成最美,最奪目的美人。

  眼角處閃過一個黑影,不用想就知道是小鈴鐺,她又戴上她的崑崙奴面具來嚇唬李安瀾,這個遊戲已經玩了三年了,雖然沒有了新意,李安瀾依舊做好了被嚇的準備,因為小鈴鐺總是樂此不疲。

  小鈴鐺撲了上來,李安瀾努力地裝出一副被嚇壞的表情,很簡單只需要把嘴張開,眼睛閉上,再發出一聲慘叫就足以讓小鈴鐺心滿意足。

  兩人嬉鬧了一會,小鈴鐺就乖乖的趴在李安瀾的懷裡不動了,兩人一起享受難得的休閒時光。李安瀾其實非常的羨慕鈴鐺,她總能找到讓自己快樂起來的辦法。

  書念得不好,她卻可以隨口報出皇宮裡所有植物的名字,她喜歡吃東西,可惜李安瀾沒有多少好吃的給她吃,鈴鐺雖然羨慕別的宮女有肉可以吃,也只是羨慕而已,流流口水也就是了。

  她有自己的歡樂,拔一朵喇叭花,從花的後面吸吮裡面甜甜的花蜜,她可以一整天吃槐花而不膩,肥厚的榆錢是她的最愛,她喜歡逗弄胖胖的蜜蜂,那怕被蟄的哇哇叫也不停止。

  從娘那裡摘到幾顆金桔,她也可以吃得津津有味,李安瀾只咬了一口酸澀的果漿就讓她的牙齒難受了一整天,而鈴鐺似乎全不在乎,只要是吃的,她的那張小嘴都可以吃下去。

  李安瀾不由自主的把鈴鐺又往懷裡摟了摟,這是自己唯一可以全部擁有,可以依靠的人。

  「公主,你真的要嫁給那個嶺南來的土王?他長得那麼醜,還很矮,最可怕的是他的牙齒都是黑的,他配不上你,公主,要不然你嫁給雲公子好麼?」

  「雲燁有什麼好的,他和我父皇,還有太子都是一類人,父皇的驕傲是在流露在外的,太子也是如此,只有雲燁的驕傲是從骨子裡帶出來的,鈴鐺,驕傲的男人不要嫁,他們不會在乎女人的感受,我寧願嫁一個平庸的好人,也不會嫁給一個驕傲的天才。」

  「雲公子就是一個好人啊,他不但給我們做好吃的,那回我不小心走到東宮去了,他不但沒有讓人處罰我,還幫我救了雪球,當時雪球渾身髒兮兮的,像個土球,誰知道洗乾淨之後,我才知道雪球是白色的,公主你嫁給雲公子好不好,我見到那個嶺南來的猴子就害怕。」

  「晚了,鈴鐺,他下個月就要成親了,如果沒有頂撞太上皇的事情發生還有可能,現在父皇已經下了詔書,我就只好嫁給土王,不過沒關係,這個愚蠢的傢伙我會死死地攥在手心裡,將來我們把他的九山十八寨全部奪過來,我們自己做主,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只有我們自己想辦法。」

  「可是我們只有兩個人,打不過他們的,我還聽小月說他們是野人,餓了會吃人,公主,我們不去嶺南,會死的,我害怕。」

  鈴鐺的嚶嚶哭聲讓李安瀾一陣陣心酸,自己一無所有,除了身體還有什麼可以利用的?可是一想到土王黑黝黝的瘦小身軀就要壓在自己身上,她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抹一把眼淚,李安瀾努力地不讓自己去想土王,把眼光探向遼遠的宇宙深處,銀河裡那顆叫嘟嘟的星星一眨一眨地看著她,似乎在嘲笑她的軟弱和無能。

  要強了這麼些年,父皇的一道旨意立刻就把她打入了十八層地獄,自己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只能任憑擺佈,李安瀾不想死,她寧可活著面對地獄也不想死,死對她來說是最屈辱的表現。

  嘟嘟一成不變的眨眼睛,李安瀾一成不變的流眼淚,雲燁說嘟嘟別看小,實際上比我們居住的這片土地都要大得多,騙人,大騙子。

  雪球從樓梯上爬了上來,依偎在鈴鐺腳下,從來都不發愁的鈴鐺頭一回沒了笑意,蔫蔫的擺弄著雪球軟軟的耳朵。

  我的生命有誰會在乎?我的身體有誰會在乎?

  人在絕望的時刻總會迸發強大的怨氣,這股怨氣在李安瀾的胸中醞釀成憤怒,她攥緊了拳頭,骨節處由於用力過度而發白。

  緊繃的手背有一條淡紅色的痕跡,足有一寸長,李安瀾腦海中忽然升起一個奇怪的念頭,命或許沒人在乎,但是這具身體總有人關心吧。

  她猛然間坐了起來,一點點回想這道傷疤的來歷,那是自己在練習劍法的時候不小心割到的,傷口很深,自己沒在意,只是拿手帕包一包就好,反正在皇宮裡她也找不到御醫治療。

  到宮裡來看望自己的雲燁見到了這道傷口竟然怒不可遏,大聲的斥責李安瀾不知道愛護身體,這樣下去怎麼得了。說完就騎著快馬回家裡拿藥,把傷口處理得妥妥貼貼,為了不留下疤痕,雲燁把絲線劈成細細的幾股,用最細的針把傷口一點點縫好,當時自己還誇讚他的好醫術。

  雲燁只是冷冷的瞟自己一眼,沒錯,就是冷冷的瞟一眼,沒有關心,沒有愛意,只有責怪,似乎他只關心身體是否受到傷害,對於自己的疼痛卻毫無知覺。

  龍眼大的珍珠晶瑩剔透,他毫不可惜的就用藥杵搗得粉碎,調上蜂蜜攪成糊裹在已經長好的傷口上,說這樣就不會留下疤痕。

  人是經不起推敲的,當李安瀾的回憶後退到初次見面的時候,那聲「老婆」露出的馬腳實在是太多了。

  李安瀾解開衣衫,連內衣都去掉,就這樣赤裸裸的站在露台上,急的小鈴鐺哭著要把衣服給公主穿上,李安瀾躲開了小鈴鐺,挺著飽滿的胸膛問鈴鐺:「鈴鐺,別怕,我沒瘋,我只想問問你,我的身體美麼?」

  春日的晚風掀起李安瀾的長髮,高聳的胸部就這樣暴露在夜色中,髮絲繚繞間隱隱可見兩顆紅豆在夜風中戰慄,纖細的腰肢只堪盈盈一握,圓潤的臀部,長長的雙腿看的小鈴鐺面紅耳赤。

  李安瀾嗤嗤發笑,眼中卻如冰一般冷漠,任由小鈴鐺給她披上外袍,她輕輕地撫摸著小鈴鐺的頭髮說:「現在這具身體的麻煩已經不是我們的了,是另一個人的,我相信他就算是把土王幹掉,也不會讓土王的髒手碰這具身體一下。」


bpd 發表於 2017-6-10 22:15
第五卷 風雨長安 第四十一節 商人的權利

  雲燁很忙,他只有把一切理順之後才可以脫身,李恪已經積累了足夠多的蓋房經驗,再讓他尋找四位志同道合的學友組成一個群體,相信會有更好的效果。

  所以雲燁把興化坊的圖紙扔給他之後,就不再理會,這次興化坊的房子和書院的小樓除了結構有一點差異之外,就是多了室外景觀設計,有離石先生坐鎮,雲燁沒有什麼不放心的,雲家僱傭的人力已經開始清理工地了。

  麻煩的是皇宮這塊,每日進出的人手有著嚴格的控制,每人一個號牌,沒有號牌想隨意進出的會被拉到衙門裡治罪,進出手續繁多,耗費了大量的時間,雲燁很擔心地基能不能如期完工,好在那裡原本就有一個小山包,公輸家早就考慮到工程的龐大,抱著能省一點,就省一點的念頭全盤為雲家考慮。

  公輸甲作為工頭,在弄清楚山包的土質之後,很滿意自家的設計,那個山包可以利用。作為一個行家,最討厭的就是有人唧唧歪歪,而雲燁恰好扮演了這個不光彩的角色,一會兒嫌棄現場太亂,裝土的竹筐扔得滿地都是,很不安全,一會兒嫌棄幹活幹熱了的工匠們居然打赤膊。

  在所有人忍耐了一個時辰之後,無所不能的雲侯被請出工地,按照公輸甲的說法:「雲侯一片拳拳之心俺們都知道了,聽聞長安市上今日熱鬧非凡,雲侯何不前往一觀?」

  雲燁知道自己有些多餘,可是他又不敢出皇宮,全長安的商人都在皇宮外面等著他,聽老莊回報,連鬍子都有。

  地主老財悶聲發大財撈名聲,絲毫不顧長安市上幾千家商戶的辛苦,給陛下蓋宮殿憑什麼只有勳貴家裡的店舖得到好處,俺們平民百姓家就活該在旁邊看著?

  有好處大家一起撈,陛下不光是你們勳貴家的陛下,也是俺們的陛下,憑什麼皇家的牌牌只許你們用,勳貴家裡能把貨物兩成價格賣給陛下,憑什麼俺們就不行,俺們一文錢都不要,只要允許俺們也用皇家的名號,東西這就送過來。

  李承乾在皇城上看著黑壓壓的一大片人笑的直打跌,跌跌撞撞的跑回太極宮,把事情原委給李二和諸位大臣講了一遍,朝堂上立刻就開了鍋。

  眾文官剛剛還義正詞嚴的彈劾雲燁不顧皇家顏面,私自把皇家名號讓商家使用,對皇家的聲威是一個極大的損害,結果被有利益牽扯的勳貴們劈頭蓋臉的一頓駁斥,正要發怒,現在聽到如此趣事,一個個忽然都閉嘴不言了。

  百姓爭先恐後得要免費為皇家修宮殿,這是歷朝歷代從來沒有過的事,且不論他們的出發點如何,就這一片心意,就足以說明李唐皇室是如何的得人心,還彈劾什麼呀,沒見皇帝陛下的嘴都笑得快合不上嗎?勳貴們喜笑顏開,工部官員面如土色,這樣下去,雲燁連三萬貫都不用不完,就可以把一座恢弘的宮殿建起來。

  「哦,既然是雲燁惹出來的亂子,那就讓他自己處理吧,百姓們一片好心不可違逆,朕前些天說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看來我大唐民心可用,這座宮殿建好之後就叫萬民殿,以彰萬民之心,太子可代朕感謝百姓們的深情厚誼。」

  躲是躲不掉了,雲燁總要出宮的,更何況李承乾就帶著皇帝陛下的口諭,讓他解決這件事。大唐的商人按照後世的標準全都是模範,不要說宰客這種事情,就連以次充好這種在商家看來很普通的事也沒有一例。說是蜀中的錦緞,就絕不會是揚州的,說是南山的竹筍,它就絕對不會是西山上的。

  雲燁開始抱怨這個人心純潔的時代,連一家讓人挑毛病的商家都沒有,讓他如何選擇。

  商人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純粹的一群人,對信息的敏感性是最強的,每個人心裡都有一桿秤,孰輕孰重掂的最是清楚。

  牙行古已有之,他們也知道亂糟糟的不是處理事情的辦法,每一個行當都有自己的組織,由德高望重者擔任首腦,他們把各自的訴求做了記錄,由專人交到了雲燁手上。

  不貪心,每個牙行都只想要一個名額,這是一個總名額,由他們挑選合適的商家,發給執照,才能使用皇家專用的招牌,雲燁覺得商標法快要從這些人手裡誕生了。

  唐朝的刑律只是一個大而化之的法律,尤其是經商,只規定了一些簡單的條條框框,剩下的細節就由牙行來填充,不遵守牙行規矩的商家,遭受的處罰絕對會超過官家的處罰,皇家商標的使用權一定會得到最好的保護。

  大唐的商稅只有三十稅一,輕的令人髮指,怪不得豪門大戶都有商家前來投獻,只有商家的豐厚潤才能供得起豪門大戶的奢侈生活。

  不刮一層油怎麼行,貨物就按照兩成的價錢走,這是一個底數,不容打破,至於皇家商標的使用權,雲燁只打算讓他們使用五年,五年過後再議,他相信,五年之後嘗到甜頭的商戶,想要再得到商標的使用權,就必須要下血本了。

  鐵器行,這是必須要用到的,木器行,這也算,車馬行,也可以,看著看著雲燁就來了氣,修宮殿用得著的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只是醃貨行湊什麼熱鬧,把鹹魚掛在宮殿裡?

  衣帽行,雖然很富有,但是皇家的繡品採辦那裡怎麼交代?聽說負責的就是長孫的那個貼身侍女,得罪她和得罪長孫有什麼區別?

  你他娘的青樓湊什麼熱鬧,李二的後宮早就人滿為患了,他又不是喜歡逛窯子宋徽宗,這玩意要是答應了,長孫一定會把他醃成鹹魚。

  把守在門外的牙行首腦都請進來,把不適合的幾個行當的記錄往他們面前一擺,讓他們自己看看,幾位老先生看看打回來的幾個行當,不緊不慢的對雲燁說:「雲侯,這些行當都是老朽幾人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呈上來的,您看看,衣帽行是一個大行當,他背後還有綢緞、絲麻等行當撐腰,老朽等人知道修造萬民殿用不到他們,可是錢財總會用到吧。

  老朽聽說娘娘只給了雲侯三萬貫,這點錢用來修建萬民殿那只是杯水車薪,我等既然要修建這座從來沒有過的宮殿,太寒酸豈不是讓陛下顏面盡失,我等拿了皇家的好處卻沒有把事情辦好,這間宮殿還有臉面叫萬民殿嗎?」

  雲燁想不佩服都不行了,明明一個個都想和皇家套近乎,卻偏偏說得冠冕堂皇,讓雲燁無從拒絕,可以肯定,這些老傢伙的心思絕對不會只停留在宮殿的建造上。

  不過這是雲燁喜聞樂見的事,沒必要做惡人,商人有了政治上的訴求這是好事,李二前面把商人壓制得太狠,現在他們有機會面見君王用金錢來換取政治上的鬆動,但願他們會成功。

  「幾位老先生可謂字字珠璣,雲燁受教了,想必幾位在這個節骨眼上一定不願意給皇家抹黑,這件事就交由幾位負責,想必一定可以籌足錢款,既然如此,雲燁就沒有再參與的必要,欲將修造宮殿之事交還工部,不知幾位老先生以為如何?」

  雲燁的一句話就把皇家的私事,弄成了朝廷的大事,這對商人來說簡直是驚天之喜,這件事一旦走了正規渠道,很有可能讓滿朝的官員改變對商賈的看法,說不定會鬆一鬆綁在他們脖子上的絞索。

  為首的蘇姓老者撩起衣服前擺,帶著其餘幾個老者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雲燁沒有推辭,穩坐椅子上受了他們一拜。

  待他們重新落座後,雲燁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雲燁祝各位心想事成,財源滾滾。」

  說完拱一拱手就出了門朝皇宮走去。

  長孫的臉色很不好,尤其是聽說長安商家集體要為皇家蓋宮殿之後,她就坐在矮榻上默不作聲,雲燁總能借他人之力來達到自己的目的,朝堂上說不得又會有一番風雨。

  「娘娘,我的活幹完了,剩下的就交給工部幹吧,我一個侯爵,總是什麼事都摻和裡面不合適。」等了半天皇后不做聲,雲燁只好先開口。

  「哦?本后以為你是來顯擺的,沒想到你還知道進退。」長孫的臉上浮出了笑意。

  「我是大唐的臣子,又不是大唐的敵人,為何要破壞這來之不易的祥和場面,娘娘多慮了。」雲燁笑著對長孫躬身一禮。

  「這樣一來,本后就可以睡個安穩覺了,你的差事就向陛下稟明之後交卸吧,想必杜克明已經煎熬多時了,你就不要再去折磨他了,讓他好好的把萬民殿修好,這是我大唐的盛事。」

  目送長孫離開,雲燁也覺得渾身輕鬆,自己就不是一個可以忙碌的人,何苦到處招人恨,歷史上最能幹的臣子,就沒有好下場的,雲燁認為自己回家好好睡幾天才是正經。

  路過花園遠遠看見鈴鐺頂著標誌性的雙丫髯鬼鬼祟祟的在槐樹下東張西望,雲燁童心大起,決定從後面繞過去,嚇唬她一下。


bpd 發表於 2017-6-10 22:23
第五卷 風雨長安 第四十二節 看我的身體為別人流淚

  小鈴鐺慢慢的把頭從樹後面探出了,就發現面前有一雙眼睛正看著他,驚駭之下,一拳就打在那雙可怕的眼睛上,手舞足蹈的叫著跑開了。

  雲燁捂著眼睛,這回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人嚇著了,就是自己受到的傷害更大,小鈴鐺跑開幾步,回頭看時,才發現是雲燁,不好意思的慢慢挪回來。

  「鈴鐺啊,你什麼時候和你家公主學壞了,動不動的就打人,這習慣可不好,啊喲,我的眼睛啊,被你打瞎了,完了完了,我怎麼娶媳婦啊。」

  「我不知道是你,你躲在樹後面嚇唬我,就輕輕打了一下。」小鈴鐺看著蹲在地上不停慘叫的雲燁,不停的道歉,聽聲音,他好像傷的很重的樣子。

  不忍心戲弄這個善良的女子,雲燁揉揉眼睛,站了起來,沒什麼大礙,就是左眼有點疼,瞇著左眼問小鈴鐺:「你在這裡鬼鬼祟祟的做什麼,莫不是打算等送膳食的路過好打悶棍?搶些好吃的回去?」

  誰料想鈴鐺沒有和以前一樣駁斥雲燁的胡說八道,而是嘴一癟就哭了。

  女人哭起來很要命,兩輩子都沒學會怎麼哄女人,只好祭出雲家獨門大法:「先別哭,告訴我誰欺負你了,我去把他的腿打折,給你出氣。」

  「就是那個嶺南來的土王,叫蒙查的欺負我,他要娶公主,我不想去嶺南,聽說他們喜歡吃人肉。」沒想到小鈴鐺居然真的說出罪魁禍首來了,只是現在把李二的客人腿給打斷,不知道李二會不會轉過來再把我的腿打斷?

  「小鈴鐺啊,如果你不想去嶺南,這好辦,我去找蒙查把你要過來就是,這個面子他是必須給我的,如果不給,我就把你搶走,最多罰點銅錢罷了。」

  雲燁說的是實話,豪門之間贈送一兩個婢女視為常事,雲燁現在風頭正勁,料想一個小小的土王也不敢說三道四,就算是開搶,也就是罰點銅錢的事,雲燁才不在乎,皇后娘娘現在都欠自己人情,搶個人實在是算不上什麼事。

  小鈴鐺崇拜的望著雲燁,眼睛裡都快要冒小星星了。抓著雲燁的手使勁搖著說:「那你能不能順便再把公主也搶過來,好不好,公主也不想去嶺南。」

  她不提李安瀾還好,一提起李安瀾雲燁就火冒三丈:「別提那個蠢女人,還自己跑去告訴陛下想嫁得遠遠地,這種不忠不孝的話誰聽到誰都會生氣,自作自受。活該,還拉上別人一起受罪,自私透頂,你不要管了,我現在就去找土王把你要過來。你以後就在雲家好好生活,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他要是敢不給,我真的會把他的腿打折。」

  雲燁轉身就走,小鈴鐺拖著雲燁不讓他走,哭著說:「你不把公主也就出來,我就不走,我陪她去嶺南,要不然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好可憐,我知道你喜歡公主,你就幫幫我們。」

  雲燁停了下來用手帕給小鈴鐺擦擦眼淚,正色對他說:「鈴鐺,這個世上就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我對公主的感情你不明白,再說公主是成年人,他必須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從她開始耍小性子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她一生不會幸福,她對別人沒有付出感情,怎麼能期待別人對他有情?

  就算陛下有錯,那是她父親,站在這個大義底下,她就是不忠不孝之輩,別忘了陛下不但是父親,還是她的君王,她的那個爛脾氣永遠只會把事情越搞越糟,終於弄成現在這樣一個無法收拾的地步,她自己至少要負八成的責任。」

  小鈴鐺只是低聲哭泣,並不作聲,也不鬆開雲燁的衣角,雲燁是她最後的希望,她不想放棄,嶺南對她來說過於遙遠,也過於陌生,這讓她生出極大的恐懼,只有抓著雲燁的衣角,她才有一絲安全感。

  「公主想見你,她說,你不來會後悔一輩子。」小鈴鐺止住哭泣,說出了她來的目的。

  看著滿臉淚痕的小鈴鐺雲燁點點頭,作為朋友在她臨走時見一面也是合情合理的。

  小樓上,李安瀾正在仔細的上妝,她不喜歡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宮裡她一向素面朝天,今天她從母親那裡找齊了胭脂水粉,特意找了大紅色的口脂,母親說她點上一定很美,衣衫也是從母親那裡要來的,她只繫了一個胸圍子,外面罩了一件紗衣,長髮高高的盤起,眉間也貼了花。

  雲燁會來,她很肯定,自己這樣精心裝扮這具身體,想來她一定會滿意吧,李安瀾現在一點也不幻想那些純美的愛情了,皮影終究是皮影戲,帶著花的美人不一定就會遇到溫文的君子,說不定遇見的會是惡棍。雲燁不喜歡自己,他在乎的是這具身體,我真的和那個被雲燁稱之為老婆的女子很像?

  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每一步都很穩,這是雲燁的腳步,太子的腳步有些急促,小鈴鐺的腳步則是凌亂的,雙手托一托胸部,讓它看起來更加的飽滿,母親總是說她的胸部是最美的,如今,用得到了。

  猛一看盛裝的李安瀾雲燁有些失神,如畫的五官,真的是畫出來的,眉毛被畫成黑黑的兩坨,臉上的粉也擦得不勻,最過份的就是嘴,血紅血紅的還在人中部位點上了一個紅點,這是要裝扮日本人?

  老婆很少化妝,就是化妝也只是塗一點淡色的口紅,如今這張臉被糟蹋成了現在的鬼樣子,雲燁氣得渾身發抖,這女人不但沒腦子,連審美都成問題。

  掏出手帕在水盆裡打濕,走到李安瀾面前,把她臉上的塗料全部都擦掉,擦了三遍老婆那張素面才顯露出來,雲燁鬆了一口氣,剛才的記憶他一點都不想要。

  「我美嗎?」李安瀾沒有阻止雲燁的無禮舉動,任他施為。

  「現在很美,剛才像鬼,以後不許這麼幹,糟蹋了。」雲燁放緩了語氣,現在的李安瀾居然放棄了尊嚴,想要用自己的美色來誘惑。她確實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否則以她的脾氣做不出這種事。

  李安瀾點點頭說:「看來我的確不會打扮,這也是我第一次打扮,讓你見笑啦,以後不會有。」

  「你什麼時候學得如此善解人意?以前為什麼沒有發現?」

  「以前我以為,只要夠堅強就沒有我處理不了的事,誰知事到臨頭才發現,我根本就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父皇的一道旨意就讓我跌進了無底的深淵,要去嶺南嫁給野人,雲燁,我知道你愛的不是我,是這具身體,我和她長得很像麼?」

  雲燁怵然一驚,沒想到被這個女人看穿了,好細膩的心思,既然被拆穿,就沒有必要否認,否則會被她看不起,雲燁的自尊心也不允許自己在李安瀾面前退縮。

  他半瞇起眼睛說:「很像,就連胸口的那枚小痣都一模一樣。」

  李安瀾臉上浮起了一片紅暈,但她並沒有去管敞開的衣襟,反而挺了挺胸問雲燁:「你對那具身體很熟悉?連私密的地方你都見過?」

  「她曾經是我妻子你說呢?」面對這具身體,雲燁實在是覺得沒有必要躲避。

  李安瀾站了起來,手在腰間一抽,全身的衣衫都從身體上滑落,錦緞很舒滑,李安瀾連褻褲都沒穿,就這樣赤身裸體的站在雲燁面前。

  雲燁後退幾步,坐在案几邊上,視線卻沒有離開這具身體,這是一具比妻子的身體更加年輕健美的少女胴體,充滿了活力,象牙色的皮膚泛著光澤,筆直的腿,高聳的胸,纖細的腰肢一下子就把雲燁帶回到了過去。

  「老公啊,我的肚子是不是有贅肉了?」

  「沒有,別聽你的那些閨蜜們胡說八道,她們是妒忌。」

  「老公,生完寶寶我肚子上就有了妊辰紋這可怎辦才好啊。」

  「有什麼啊,那是功勳的見證,生了一個大胖兒子還不夠你臭屁的,老雲家感激你一輩子。」

  「我的腰都變成水桶了,你快想想辦法,要不然怎麼出門啊。」

  「又不給別人看,我看著挺好,胖是因為活動太少,我們活動一下……」

  這世上能對著裸女流淚的估計只有太監和雲燁了,淚水順著眼角嘩嘩的流,越過嘴唇,從下巴上滴下,雲燁看得很貪婪,卻沒有一絲淫猥之色,只是想把這具身體牢牢記住,藏在心底。

  李安瀾很妒忌,也很生氣,雲燁看著她的身體卻為別人流淚,明知道前因後果,女人的妒忌心卻讓她柳眉倒豎,從地上撿起外袍給自己穿上,遮的嚴嚴實實,春光再無外洩。

  「我還沒看夠呢,怎麼就穿上了?」雲燁抬起頭,眼淚汪汪的看著李安瀾。

  李安瀾咬著牙硬是擠出了兩個字:「無恥!」她完全忘記了剛才是她自己把衣服脫掉的。

  雲燁沉浸在回憶裡不可自拔,哪有時間去理會李安瀾高興不高興,這一年自己夢裡的親人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有很多回雲燁都在睡前祈禱,希望他們可以出現在夢裡,讓自己重溫以前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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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風雨長安 第四十三節 絕處逢生

  李安瀾起身給雲燁倒了一杯水,挨著他坐了下來,愣愣的看著窗外的綠樹對雲燁說:「這個身體你就是想看,也看不了幾天了,我馬上就要嫁到嶺南去了,就要去野人窩,趁著身體現在還沒有被玷污,你想看就看吧,過幾天,這具身體就是那個黑猴子的了,與其給他看,不如讓你這個懂得愛惜的人看。」

  雲燁給李安瀾掩好衣襟,站起身,就往外走,走到門口回首對李安瀾說:「如果你心甘情願的嫁給別人,我無話可說,那個黑猴子居然也想染指,他是活的不耐煩了,我想,你不介意當寡婦吧。」

  「如果你不想娶我的話,我不介意當寡婦,哪怕去嶺南當也無所謂。」李安瀾笑意吟吟的回答雲燁。

  掩上房門,雲燁刮一刮小鈴鐺的鼻子,對她說:「下回偷看記得把頭髮壓下來,頂著兩個圓環瞎子都可以看見,現在放心了?就算是去嶺南也是你們吃別人,不是別人吃你。」

  小鈴鐺看著雲燁遠去的身影,急忙進了屋子,只見公主正在一樣樣的研究那些她平時最討厭的胭脂水粉,見小玲當走進來就問:「你說為什麼我就用不好這些東西呢?」

  「公主你又把衣服脫了,還被他看見,羞不羞啊,你不是說女孩子的身體不能隨便給別人看的麼?」

  「命都保不住了,誰還回在乎這些,讓他看一下,又不會掉塊肉,再說了,不讓他看,他怎麼肯替我們安排嶺南的事。」

  「我們還是要去嶺南啊,不去不行嗎?」鈴鐺很失望,她不喜歡嶺南。

  「傻姑娘,長安有什麼好的,你只能待在皇宮裡,你不嫌悶啊。到了嶺南,那裡有高山,有大河,還有九山十八寨的子民,我們到了那裡,一切都由我們說了算,你想幹什就幹什麼,有好吃的我們先吃,有漂亮衣服我們先穿,你說哪一點是這個死氣沉沉的長安可以比擬的?

  傻姑娘,你可以到大山裡去採野花,還有拾蘑菇。可以去找最美的蝴蝶,再也沒有人可以隨便欺負你,再也沒有人可以讓你幹這幹那。相反你可以指使他們,哪怕讓他們去死。」

  小鈴鐺已經完全沉浸在李安瀾描繪的幸福生活裡去了,一想到自己可以無憂無慮的在大山裡找蘑菇她就興奮的掌心出汗。至於讓別人去死,小鈴鐺想都沒有想過。

  「要是雲公子一起去該多好啊,是不是公主,雲公子那麼聰明一定會把九山十八寨變得好美好美的,我聽說他把玉山已經弄成人人都想去的地方了,我們把雲公子也帶上好不好。」

  小鈴鐺搖著自己公主的手臂一個勁的懇求,哪裡會想到她的公主此時滿腹的辛酸無處可訴。她當然希望雲燁也去嶺南,有了雲燁的幫助,那裡用不了多久說不定真的會成為人間天堂,哪怕把身體完全交給他也可以。只是,他喜歡的是這具身體,不是身體裡的李安瀾。

  出了皇宮,雲燁就去了鴻臚寺,現在那裡的老大就是才回京的唐儉,聽說他這次回京,皇帝專門在太極宮開國宴,為他和李靖慶功,場面宏大,冠蓋雲集,雲燁這樣的身份連門都進不去,聽在皇宮裡當差的牛見虎說,陛下親自跳舞,太上皇彈琵琶,太子執酒,榮耀一時。

  只是榮耀過後李靖就閉門謝客,誰都不見,唯有唐儉榮升鴻臚寺卿,大鴻臚啊,九卿之一,地位顯赫,連蔭兩子,爵拜莒國公,聽說用不了多久,又會遷升民部尚書。

  雲燁現在連蒙查是何等樣人都不知道如何謀算?怎麼也得先見一面才好,這些降了又叛,叛了又降的混蛋,一直都是大唐身上的毒瘤,切一個應該不會激怒李二。

  唐儉聽聞雲燁到來,特意降階歡迎,工部覆轍在前,他自然會小心對待雲燁。

  「雲燁拜見國公,道賀來遲,還請唐公不要怪罪。」

  「哈哈哈,雲侯光臨鴻臚寺歡迎還來不及,怎會有責,只是待我下差之後,你我共飲一杯,敘敘草原往事如何?」

  進了大廳,唐儉臉上的笑容頓時一收低聲說:「小子,你是夜貓子進宅沒有好事,如今到這裡又有什麼鬼主意要打,先說好,你有鬼主意我不管,但是你得等我從鴻臚寺走了,再怎麼玩我也不管。」

  「小子前來就是聽人說那些個嶺南野人十分有趣,特地來見識見識,沒有其他的心思。」雲燁也悄聲回答。

  唐儉如同牙疼一般長吸一口氣苦笑著對雲燁說:「見誰都沒問題,就是陛下的駙馬蒙查你不能見,這是陛下的旨意,陛下暗地裡交代我說,如果讓你見了蒙查,那個黑猴子一定會命不久矣,所以你要見誰,都行,就是蒙查不能見。」話說得乾脆無比。

  不用說李二這回是動了真怒了,連自家女兒的最後門路都給堵了個嚴嚴實實,看來他想懲罰李安瀾的心思不可動搖,父女二人能相處到這種地步也算是奇葩了。

  不過想想他幾個兒子女兒的下場也沒比李安瀾強到哪去,李二根本就不會做父親,鬧得眾叛親離也是理所當然,把帝王之術用在兒女身上,也不知他的頭是不是進水了。

  「老唐,哪有這回事,我就是好奇,想看看陛下給公主找了一個怎樣的丈夫。」雲燁還想狡辯。

  「拉倒吧,你對公主一直是虎視眈眈,誰要是打公主的主意,就沒個好下場,你別說張亮的那個敗家兒子的腿不是你挑撥尉遲寶林給打瘸的,也別說隴右豪門張家的生意,在長安忽然變得寸步難行,也不是你的手筆,小子,你都要成親了,為什麼還霸佔著公主不放手,你缺德不缺德啊,依我看,公主有今天的下場,你小子要負一半的責任。」

  這就怒了,怎麼什麼屎盆子都往老子頭上扣。

  「張亮的兒子當眾笑話牛見虎是瘸子,要不是我拉得快,腦袋就沒了,至於尉遲寶林只是輕輕的在他腿上踹一腳,誰知道他就那麼不禁踹,骨頭斷了三根關我屁事,張家居然敢在長安說什麼隴右張氏的駝隊可以鋪滿長安城,結果犯了眾怒,被大伙排擠不和他家做生意,怎麼又扯到我頭上了,流言害死人啊,唐公不可輕信,小子的為人您是清楚的,絕不會幹這種勾當。」

  「嘿嘿嘿,小子,你就裝吧,老夫估計這個嶺南野人也逃不出你的魔掌,幸虧你小子就一個撈錢和打公主主意的小毛病,如果有其他的毛病,你還讓不讓百官活了,建一個破宮殿,能把老杜逼得告病在家,能啊,你這樣的,老夫惹不起,蒙查說什麼都不會讓你見的,老夫這就調集守衛嚴加看守,至於他和公主成親之後,你就是把他大卸八塊老夫也假裝看不見,嘿嘿。」

  唐儉極度熱情的邀請雲燁參觀了鴻臚寺館驛住著的國際友人,還特意指著幾個和黑人沒有多少區別的人說,這些就是前來朝貢的土人。

  土人是純樸的,聽見館驛官員介紹說是一位大官,就非常熱情的把大量土特產送給了雲燁,就一個字大方,玳瑁,珍珠,奇石,珊瑚,還有一大塊黑乎乎的東西,聽半天才明白這是忘憂草的汁液乾了之後凝成的東西,放在嘴裡嚼了會讓人忘記一切憂愁,現在他們一天都離不了這東西。

  好東西啊,雲燁現在就煩惱的要死,有了這東西就可以忘記憂愁,好啊,誰說他們是土人,明明是一群善解人意的聰明人,有了它,雲燁的煩惱就徹底煙消雲散了,李安瀾的事也就不成為一件事了。

  好啊,竟然把這東西敬獻給了皇帝,什麼?希望偉大的,無敵的,光明的,仁慈的皇帝陛下常用此藥,可以精神百倍,龍精虎猛?

  多好的土人啊,為了偉大的皇帝陛下的健康,竟然從遙遠的地中海不辭辛勞的把鴉片給弄回來了。

  這是你們一群癮君子可以弄得到的東西?雖然你們那裡很適合種罌粟,連山溝都沒有出去過的野人什麼時候知道提煉鴉片了?

  記得在後世的公司自己曾經做過禁毒的板報,這東西還有幾十年才會傳入中原,還是被當成觀賞花卉被大家豪門栽種,現在,這東西突然出現在土人手裡,還作為貢品敬獻給皇帝,多麼對症啊,李二的偏頭疼就是回到後世都沒有太有效的治療方法,現在有了這種神級的止疼藥還不往死裡用啊。

  殺人太多總會有些壞處,比如仇家就對你念念不忘,一旦有了類似鴉片這種好東西不進貢給你進貢給誰啊?

  從拿到忘憂草的時候,雲燁聞著有些酸澀的味道就知道這是純粹的生鴉片,想想那些癮君子斷煙之後的慘狀,雲燁就不敢想李二被大煙套大之後會有何種可怕的事情發生。

  雲燁很高興,唐儉也很滿意,只要雲燁不在他的地盤上惹事,撈點好處這是天經地義的,兩人坐上馬車高高興興地回到了鴻臚寺,後面還有一輛馬車載滿了雲燁的收穫,只是那一大塊生鴉片被雲燁抱在懷裡不撒手。

  坐在大堂上喝著酸奶,雲燁還是抱著那塊黑黑的生鴉片不脫手,唐儉有點好奇,雲燁對身外之物看得很淡,為何今日偏偏對一塊不起眼的小東西愛不釋手,不等他問,雲燁就對他說:「老唐,你別發怒,我叫你老唐是為你好,聽說你家有一塊祖傳的明月玦是為罕世珍寶,你如果送給我當成親禮物,我就大發慈悲的救你一家老小的性命一次,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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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風雨長安 第四十四節 竇燕山的期望

  在靠近西市的群賢坊裡,有一戶姓周的人家,戶主名叫周大福,是西市上鼎鼎有名的魚膾名家,出入於大戶之家,往來於杯籌交錯之林,每每有貴客至,主人家總是請周大福出馬,飛刀斬膾是為一絕,鮮美的黃河鯉魚活蹦亂跳的送到席前,去鱗,去內臟,只在頃刻間。

  鯉魚多刺,黃河鯉魚土腥味尤重,周大福以快刀分魚,彎鉤挑刺,就連細如絨毛的軟刺也被一一挑出,這是周家的不傳之秘,他人雖然也能做出魚膾,但是和周家的魚膾相比,一在平地一在天,周大福斬出的魚膾薄如紙,白如雲,晶瑩剔透,配以蔥絲、薑水、鮮醋、芥菜的種子研磨之後調水培成黃芥,佐以食之,讓人遍體通泰,有飄飄欲仙之感。

  今日周大福推掉了所有人家的邀請,在自家的後院內,為一個青年人專心的斬膾,遠比平時更加的用心,當魚肉斬好,那條魚的嘴猶自不停的張合。

  青年人挑起一片魚肉沾一點黃芥,送入口中,閉目咀嚼,面容上浮現出極度滿足的神色,吃了三筷子,飲一杯酒,就放下了筷子,對周大福說:「你的手藝越發的精進了,魚的鮮,肉的韌勁都完好的保留下來,真是好手藝。」

  周大福站在一側聽到青年人的讚美,臉上浮現出傲然之色,對於自己的手藝周大福一向都很滿意。躬身上前,把魚膾往青年人的身邊再挪一挪對他說:「郎君既然喜歡,何不多吃兩口。」

  青年人搖搖頭站起身像是對周大福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美食太容易讓人懈怠,我今日吃了三口已是大大的不該,家仇未報,我就沉迷於口腹享受,將來如何去面對九泉之下的祖父。」

  「郎君智深若海,這回一定讓李家付出慘重代價,那個嗜殺的昏君,一旦沉迷於無憂草,定會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青年人卻並沒有喜色,抬頭看著天,對周大福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但願這回能夠成功。」

  「郎君多慮了,那些該死的土人,都是些愚蠢之輩,郎君略施小計就讓他們自入彀中,那無憂草來自遙遠的番邦,在胡人中間也是極為罕有之物,老奴就不信在長安還有誰可以認識這東西,且知道它的來龍去脈,無憂草膏,也是近年才被一個巫醫首次發現,我竇家商隊這回走的遠了些,才由波斯人那裡得到這些,實在是想不出還有誰能比竇家走的更遠。」

  青年人握緊了雙拳,重重的砸在樹幹上,沒有人比他更加的盼望計劃得以成功。

  他永遠也忘不了亂民衝進竇家的一刻,高高在上的豪族頃刻間煙消雲散。祖父把他推進暗室前,那張老邁的臉上全是縱橫的淚水,對他說:「竇燕山,你是我竇家的下任家主,竇家的血脈需要你去延續,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許出來。」

  就在那個暗孔,竇燕山看到了祖父被百騎凌辱,看到了那個得勢的小人竇忠是如何把白綾套在祖父蒼老的頭顱上逐漸絞緊,祖父到死都一言不發,只是死死地盯著暗孔,嘴裡無聲地安慰他,不要出來。

  翩翩的佳公子像狗一樣在窩在暗室裡足足四天,當所有人都離開竇家這片廢墟的時候,他才從假山的出口爬了出來。

  往日豪宅貴邸已成一片廢墟,竇燕山親眼看見,放火的不是亂民,而是那些衙役,從那一刻起,竇燕山就知道是皇帝要竇家滅亡,不是那些沒有主見的亂民。

  竇家消亡的只是冰山的一角,千年家族如果沒有準備,哪有累世輝煌的可能,周大福就是竇家遺留下來的一支暗棋。

  早在嶺南諸土王聯袂向大唐投誠的時候,竇家就準備把觸角延伸到嶺南,與土王的關係極為融洽,兵刃、糧食還有女人就是竇家打開嶺南這個大門的鑰匙,沒有人知道是竇家在悄悄地做這一切。

  多年的努力終於結果了,把無憂草獻給皇帝,這是竇燕山的主意,作為皇帝的親眷,他很清楚的知道皇帝患有風疾,一旦發作頭就痛不可當,無憂草就是解除痛苦的無雙良藥,雖說還有一種不為人知的副作用,作為李家的親眷自然希望這種副作用約猛烈越好。

  竇燕山非常希望可以看到李二在皇宮裡由於沒有了無憂草,痛苦哀嚎的一幕,這也是他活著的最大願望,只要這個願望實現,此生無憾矣。

  總覺得似乎忘記了一個人,竇燕山捶捶腦袋,那張笑瞇瞇的臉就浮現在眼前。

  「雲兄,小弟怎麼會把你給忘記了,實在是不該啊,為了一個賤婢,你就悍然出手,把好好的竇家打入十八層地獄,好本事,如果不是擔心孫思邈會識破無憂草的秘密,小弟怎麼會忘記你的那一份。」

  就在全身黑衣的竇燕山在周大福家的後院裡咬牙切齒的時候,周大福接待了一位前來定魚膾的客人,接待完客人後,周大福就來到了後院,對竇燕山說:「郎君,今日午時,雲燁去了鴻臚寺,搜刮了大批禮物後離去,其中就有無憂草。」

  「他去鴻臚寺做什麼,聽說他對朝堂一向沒有多少好感,怎麼會去那裡的?」竇燕山很擔心,任何事情只要和雲燁聯繫在一起,就會發生變故,不由得他不急。

  「回郎君的話,雲燁這回去鴻臚寺是為了公主,皇帝這回不知發什麼瘋,無緣無故的把公主許配給了蒙查,據宮裡的人匯報,雲燁這次就是為公主出頭去的,他們之間十分的曖昧,按照雲燁的性情分析,他可能對蒙查動了殺機。」

  周大福永遠如同他握刀的手一般沉穩,冷靜,鋒利,做事情從來都不加入個人的感情,精準是每一個好刀手必須掌握的一門技藝。

  竇燕山大笑起來,他只要一想到如同黑猴子一般的蒙查在李安瀾雪白的身體上聳動,就抑制不住的想要大笑,李二對自己的女兒的懲罰不可謂不重,這樣的父親,竇燕山都為他的絕情感到吃驚。

  雲燁啊雲燁,為了我胸中的這口惡氣,我無論如何也會讓蒙查娶了李安瀾,那怕只是一夜,只要這個大笑話流傳出去,蒙查就算是被你五馬分屍,也值了,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虎口拔牙。

  竇燕山是得意的,他小看了雲燁這個妖孽,對於讓後世所有中國人痛徹心扉的鴉片,雲燁有著足夠的認知,這個惡魔一旦被釋放,就會遺禍無窮。

  初春的日子裡天氣雖然轉暖,但是寒氣依然沒有散盡,在這個還是穿裌襖的天氣裡,唐儉汗流浹背,面色蒼白,如果真的如同雲燁所說,唐家滿門兩百六十餘口休想有一個能活。

  「雲侯此時不是開玩的時候,這件事情也不是可以拿來開玩笑的事情,果真如此?」唐儉再一次向雲燁求證。

  「你看,我已經開始囂張的叫你老唐了,你還以為我在胡說八道,對了,把明月玦送過來的時候不要讓別人知道,還有這件事是公主發現的和我無關,你砍蒙查腦袋的時候記得叫我來參觀。」雲燁歪躺在矮榻上一隻手支著下巴對唐儉說。

  「我去和陛下說這事是公主發現的,你說陛下會不會相信?公主如果有那個心思就不會自陷死地。」唐儉也很懷疑公主的智商。

  「我才不管呢,你老唐也是一代人傑,區區小事難道說能難得住你?我告訴你,這件事情不簡單,背後一定有人指使,這個無憂草又叫地獄花,是魔鬼的眼淚所化,只要流傳出去,大唐的子民就會被這東西戕害的骨瘦如柴,道德淪喪,更加不要提男耕女織,上陣殺敵這回事,我建議只有發現誰持有這東西,立刻就要痛下殺手,最好不要有半點的遷延。」

  雲燁必須把罌粟的可怕描繪的更加惡毒,他不想東亞病夫的帽子從大唐時期就扣在中國人的腦袋上。

  「你把這個東西描繪得如此可怕,老夫卻還沒有見到它的危害性,你就口口聲聲的要挾老夫,這豈是君子所為。」唐儉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想要從雲燁嘴裡得知這是一個玩笑,世上從來沒有這麼惡毒的東西。

  「老唐,趕緊打消你僥倖的心思,這件事事情的嚴重性超乎你的想像,想要知道它是如何的惡毒,很簡單,你只需把那些土人關在屋子裡,供應他們的飲食,就是不給他無憂草,最多等到明日,你就會發現,那些土人已經變成了惡鬼,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向你祈求得到無憂草,哪怕你讓他們殺死自己最親密的人,他們也不會有片刻的猶豫,如果運作的好,你用一點無憂草就可以得到他們所有的土地。」

  自從發現鴉片的那一刻起,雲燁就特地注意了一下那幾個土王,無一例外的目光呆滯,嘴唇發紫,骨瘦如柴,聽說他們以前可都是勇猛善戰的勇士,從一年前開始服食無憂草之後,就逐漸變得身輕如燕,這些人如果不是重度癮君子,雲燁覺得自己的眼睛就沒有再長的必要了。


bpd 發表於 2017-6-11 00:30
第五卷 風雨長安 第四十五節 地獄花

  在大唐的版圖上,嶺南一直是一個特殊的存在,自從秦始皇派大軍征討嶺南之後,那個狹澀封閉的不毛之地終於被打開了一個缺口,三十萬漢人湧入,讓嶺南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

  看著嶺南地圖上寥寥無幾的幾個城市,雲燁總是不用自主地想起那句著名的諺語,「湖廣熟,天下足」那些繁華的都市如今還是一片片的高山和水澤,兩湖地區都被官員視為畏途,更不要說遙遠的兩廣,朝廷在那裡的存在只是一個名義上的,實際上統治那裡的還是當地的部族和土王。

  三里不同音,十里不同俗,每一個部族就是一個小的國家,他們祖祖輩輩住在大山水澤間,與世隔絕,自耕自種,自給自足,大唐關中如果說已經是這個時代農業、工業最先進的地區的話,那麼嶺南現在還處在刀耕火種的原始社會時期。

  長江的豐沛的水量在這個時代在兩湖地區造就了大量的湖泊,幾乎可以說是處處水澤,瘴氣瀰漫於荒野,不要說人不適合在此居住,就連野獸也會選擇離開這裡。

  少量適合人居住的地方也被那些矮小的野人佔據,雲燁想要開發嶺南,就不得不另闢蹊徑,只有發配才會去嶺南,好人誰會去那個鬼地方?

  關中早就人口過剩,土地也經過了千年的耕種早就貧瘠不堪,大唐的口分田遲早會把關中瓜分乾淨,魏徵是最早提出移關中之民以充邊塞這一思想的第一人,結果剛剛提出來,就被打倒,還重重的被踩上了一萬隻腳。

  大無畏的魏徵在沒有取得哪怕一個人的支持後,只有放棄了這一極具前瞻性的主張。

  大唐的人口太少,只有不足二百八十萬戶,其中北方就佔據了兩百萬戶,剩下的八十萬戶才零零散散的分佈在大唐廣袤的原野上。

  那些土王很有意思,不知道從哪裡得知只要向中原的皇帝稱臣,就會有享用不盡的好處,這其實也是事實,皇帝對於自己無法控制的地區的善意投降,總是格外的優容。

  大臣們也會認為這是文治的功勞,遠比武力征服更加的榮耀,所謂帝王廣布德澤,仁天下自有八方來投,這麼奇怪的話。

  雖然不知道兵法裡「不戰而屈人之兵」這句話的意思,雲燁卻知道在封建王朝最終決定命運的一定是一場戰爭,不戰而屈人之兵或許是兵家最高的奧義,但是有據可查的成功例子,實在是太少了。

  朝堂上不會有人同意出兵嶺南這麼弱智的決策,在耗費大量的錢財和人命之後,收穫的只是一大片鬼都不願來的荒原,除了心存天下一宇的秦始皇,就沒有誰願意為理想打仗了。

  李安瀾做夢都想要擁有一片自己的天空,為了能讓自己的意志得到最大的體現,她不惜用自己的一切去換取。

  假如她沒有雲燁可以威脅,對於蒙查,她其實並不排斥,那個讓她恐懼到極點的雷雨夜,讓她明白,自己其實一無所有,只要有可以幫助她實現夢想的人,她都不想錯過。

  雲燁或許是一個聰明人,卻是一個胸無大志的聰明人,一心只想著他的書院,寧可窩在玉山養豬也不肯向朝堂多走一步,這讓李安瀾極度的失望,她渴望的東西雲燁給不了她。

  自從把事情托付給了雲燁,李安瀾就徹底輕鬆了下來,和小鈴鐺已經開始準備遠行的行裝。

  在雲燁對著地圖傻看的時候,唐儉正在發抖,那些土王們正在憤怒的摔打著臥室裡一切可以摔的東西,那些昨日還讓他們愛不釋手的瓷器紛紛碎成一地的小碎塊。

  蒙查搖晃著房門,大聲嘶吼著要唐儉把搜刮去的無憂草還給自己,淡黃色的汗水濕透了衣衫,黝黑的臉變得瘋狂而猙獰。

  站在院子裡的唐儉,閉著眼睛,一陣陣的眩暈之感讓他幾乎站立不住,搖搖晃晃的被屬官攙扶著坐到屋簷下的一張矮榻上。

  房屋裡的怒吼逐漸低沉了下去,變成了一聲聲的哀求,從通譯的嘴裡,唐儉得到的信息,和雲燁口中描述的別無二致,土王們為了得到無憂草,不惜開出一個有一個讓唐儉做夢都不敢想的條件。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這是地獄花,這真的是地獄花,只有惡魔才能培育出這麼可怕的東西。」唐儉的脊背也被汗水浸透,過堂風吹過遍體生寒。

  喚過老家人,吩咐道:「回去找夫人,把家裡的明月玦用最好的盒子裝好,讓善識親自送到雲家,禮數一定要盡到,無論如何也要請雲侯收下。」

  老家人很奇怪,明月玦一向是郎君的心頭肉,等閒都不與人一觀,如今卻要恭恭敬敬的送給別人,抬頭看看自家郎君,見郎君閉目不語,只好躬了一下身子,就趕回家中把這個消息告訴老夫人。

  老家人沒有看見他家郎君的尾指一直在顫抖。

  深吸了一口氣,唐儉用木盒裝上了一大塊鴉片,吩咐屬官將館驛團團圍住,一隻鳥都不許飛出來。自己坐上馬車,急匆匆的向皇宮駛去。

  看著盒子裡的鴉片,李二顯得並不那麼吃驚,對唐儉說:「愛卿多慮了,如果是你們敬獻給朕的,朕只要頭痛風疾發作,必然會使用這樣神奇的藥物,說不得這樣的計謀就會成功,但是他們找幾個土猴子獻藥,你當朕會讓他們如願以償嗎?」瞅著戰戰兢兢地唐儉,李二溫言勸慰唐儉。

  「此事乃是百騎司的缺失,與卿家無關,卿家能在百忙中揭破此事,可見心細如髮的評語用在你身上,再合適不過了。有唐卿在,朕無憂矣。」

  「陛下實在是高看微臣了,此事乃是安瀾公主首先揭破,微臣不過坐享其成罷了,請陛下降旨勉勵一下公主才是。」

  唐儉還是很有信用的,答應雲燁的事,完成的一絲不苟。

  「安瀾首先揭破此事?這怎麼可能?她久處深宮,如何會識得這東西,連朕都是首次聽聞,她如何會得知?唐卿,不必替他人表功,到底是怎麼回事,快快講來。」

  「是藍田侯雲燁來到鴻臚寺做客,無意中發現了此物,就告訴了微臣,還用此事要挾,把微臣家裡的明月玦騙走了,最後告訴微臣這件事是公主發現的,與他無關。」

  假如雲燁在這裡,一定會活活的掐死唐儉以洩心頭之怒。

  「嘿嘿,去你鴻臚寺做客?恐怕是想掐死蒙查才是真的,朕那個草包女兒會認識這東西?還把功勞隨便找個人就扣在頭上,當我大唐的賞賜是誰都可以冒領的麼?唐卿退下,此事交由百騎司處置,你將一干人犯統統交給洪城,這些日子,百騎司也太鬆懈了。」

  離開太極宮,唐儉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李二耐人尋味的話語,讓他在剛才不敢有半點的隱瞞,心頭對雲燁說聲抱歉,只是一想起祖傳的明月玦那一絲愧疚立刻就被鑽心的疼痛所淹沒。

  作為一個工程師出身的雲燁最喜歡看的就是熱火朝天的工地,尤其是雲家莊子的建築隊伍幹起活來有條不紊,最是耐看。

  雲家莊戶穿著粗布製作的短衣長褲,在工地上不停的忙碌,有的在打井,這是為工地上用水做準備,由於有了一些水泥,現在蓋房子需要大量的水,長安地勢偏高,打一口井很不容易,而且打出來的井水有一大半是鹹的,不能喝,所以在長安,有甜水井的宅子價格就比其他的宅子高出好大一截。

  川流而過的那條金水河在流過半個長安城之後,早就污穢不堪,長安的百姓家裡的生活污水從來都是往河水裡一倒了事,弄得半個長安城臭氣熏天,與後世北京城的龍鬚溝有的一比。

  可怕的是居然有許多的人還要靠這條臭水溝的水來洗衣、做飯,雲燁親眼看見上游的人家在刷馬桶,下游就有人在河水裡洗菜做飯。

  捂著嘴回頭看雲家僕役,早就對主子的心理熟得不能再熟的僕役,鄙視的看一眼在髒水裡洗菜的人家,昂著頭對雲燁說:「侯爺,咱家要是也讓您喝髒水,小的們就該被拉出去活活打死,主家們喝的水都是咱家的水車從城外泉眼裡每天拉回來的,就是小的們喝的水,也是家裡的井水,咱家的規矩,水不燒開不喝,誰像他們什麼水都拿來喝,小的見過他們連驢蹄子印裡的雨水都喝,一群髒鬼。」

  現在雲家的僕役有足夠的理由來嘲笑曾經的鄰居,一年三身工作服,就是麻布的家丁裝束,春有春衫,夏有夏裝,冬有皮襖,遠不是那些一套衣服穿幾年的窮家小戶可以比擬的。

  除了規矩多些,讓人有些不習慣,比如不許喝生水,不許隨地吐痰,必須三天洗一回澡,在開始處罰了幾個人之後,僕役們為了自己的銅錢不被主家拿回去,慢慢也就養成了習慣,現在哪怕多渴,也沒有人去喝那些生水,不管多累,也要洗一個澡。現在見了那些蓬頭垢面的舊相識都不願打招呼,怕掉價。

  這不行啊,怪不得長安城裡的瘟疫就沒有斷絕過,光有歷史記錄的就足足有十六次之多。

  雲家的莊戶也沒有喝生水的習慣,家裡不停地把涼開水送到工地上,每人一個大號的竹筒,裝滿了就足夠一天飲用的了,這些鄉下人也開始對以前需要仰視的城裡人心生鄙夷。


bpd 發表於 2017-6-11 00:40
第五卷 風雨長安 第四十六節 奶奶威武

  雲燁留在長安就是為了等李二的召見,誰知道李二似乎忘記了他,長安城依然在有條不紊的運轉,一點沒有雲燁想像中關閉九城,舉城大索的意思,不知道李二在玩什麼遊戲。

  唐儉的兒子唐善識把明月玦送了過來,說了一大通摸不著頭腦的感謝話,就想匆匆告辭,看他無知的眼睛,雲燁就知道唐儉把忘憂草的事情沒有告訴自己的兒子。

  把明月玦從咬著牙的唐善識手裡搶過來,仔細觀賞,果然不愧明月二字,雖然只有半輪明月,但是玉的質地的確是一絕,晶瑩剔透似乎有半透明的意思,戴在拇指上感覺不到一點不適,用來拉弓弦真是絕好的寶物。

  雲燁做了幾個拉弓的動作,對眼睛從來都沒有離開明月玦的唐善識說:「放心吧,令尊送我明月玦還沒有和我訣別的意思,只是單純的感謝,這東西我要送一個人,徹底的和她訣別。」

  唐善識也只有二十歲,被唐家的家學薰陶的皮厚心黑,明明東西都送人了,卻偏偏拐彎抹角的詢問原因,他老子一向自視甚高,這回被雲燁勒索的痛徹心扉,哪裡還有好臉色給他,估計在家裡被罵得夠嗆。

  「唐兄,你就不要問了,免得唐公發怒,你只需要知道,這枚明月玦是唐公心甘情願的送給小弟的,如果不是我有用處,我才不會讓唐公撿個大便宜。」

  雲燁的話說的不清不楚的,讓唐善識更加的迷惑,但是木已成舟,又是自己父親交代的,只好戀戀不捨的離開。

  原定於三天後舉行的賜婚大典沒了消息,李安瀾托太子向雲燁道了謝,這是她頭一回有了正常人的反應。不再認為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欠她的,為她做什麼都理所當然。

  雲燁進不了宮,剛到宮門口就被皇家侍衛攆了出來,雖然那個長著大鬍子的彪悍侍衛話說的客氣,可是拒絕的意思非常的明顯。把雲燁進宮的腰牌也收走,理由盡然是這東西太沉,怕把侯爺的腰閃了。

  這理由很有意思,雲燁解下腰牌,頓時覺得輕鬆了一大截,對侍衛揮揮手,走的瀟灑無比,如果有可能他一輩子都不想再進皇宮,這回把腰牌收走,正中雲燁下懷。

  他開始一頭紮在興化坊工地上,皇宮的建設他再也沒有資格過問,就連公輸木邀請他去參觀大殿模型雲燁都笑著拒絕了。

  「雲侯,公輸家不是見風使舵之輩。這次我公輸家能夠大顯一次身手,全賴雲侯所賜,我一門上下銘記於心,建宮殿,也只是建建宮殿就是了。老夫最在意的不是在地上建一座宮殿,而是想在人心上建一座萬世之殿,大殿完成之日,就是公輸家全部回歸書院之時。」

  老公輸不知從哪裡聽到了些對雲家不利的消息,已經很晚了,特意用大匠的身份讓武侯送他來到雲家。慷慨激昂的說了一大通類似表忠心的話。

  「公輸先生,你想錯了,你全家辛辛苦苦的蓋宮殿,將來該有的官職,該有的賞賜都是你全家應得的,你就風風光光的接受。書院不但是我的,也是你的,更是書院全體同仁的,我們自然萬眾一心,讓書院能夠永存下去,為我們這個偉大的民族添磚加瓦,我從不懷疑公輸家的真誠,你只管去幹你該幹的事,不用考慮我的心情,如果用大殿來做人質向皇家要求些什麼,那不是雲燁的作風,萬民殿本就該由你公輸家來建成,這座宮殿是長安百姓希望之所繫,我不希望他沾染一星半點的權謀。」

  公輸木笑了起來,蒼老的臉上居然浮出一股孩子般的天真之意,拍拍雲燁的肩膀,然後捲起拿來的圖紙,夾在胳膊下面,哼著一首不知哪個地方的無名小調,踩著歡快的腳步離開了雲家。

  雲燁的腰牌被收回,似乎表示皇家對雲燁的寵信也到此為止,同仇敵愾者有之,落井下石者有之,最多的卻是站在城樓觀風景的人。

  從草原歸來,長安的風雨就沒有停止過,懶散的雲燁被迫參與到風雨之中,李二喜歡戰鬥,雲燁卻討厭戰鬥,不管是何種戰鬥他都不喜歡。

  給李安瀾求情或許會觸怒李二,現在正是草原各族為他上天可汗封號的關鍵時刻,李二不喜歡意外,為了風平浪靜的度過這段重要時期,他選擇把雲燁這個不安定因素攆得遠遠地,好讓他心平氣和的享受自己一生中最榮耀的時刻。

  李安瀾的婚禮沒有如期舉行,這就是李二給雲燁交代,再用收回腰牌的舉動來告訴雲燁,你該回書院去了,用不著你插手皇家的事情。

  雲燁準備離開,就在他最後一遍去興化坊視察工地的時候,雲家的莊戶們清理廢墟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密室,在老莊再三檢查過後,雲燁進入了密室,密室裡佈滿了銅管,似乎是用來竊聽的,讓莊戶們沿著銅管一路挖開,雲燁才發現,這是專門用來監視自家人言談的一個工具,比較奇怪的是,密室牆上有被人抓撓的痕跡,是用手抓的,五道指印很清晰,上面還有血痕。

  雲燁看看自己的手,就在想能在磚牆上留下抓痕的人,如果他不是武學高手,那他當時一定非常的憤怒,有時候憤怒也是一種力量,他可以讓人擁有平時不可能擁有的力量和決心。

  竇家直系只有竇燕山不見蹤影,官府的報告中竇燕山早就死在了大火裡,報告中甚至還提到了竇燕山的相貌和衣著,與火場裡的焦屍核對無誤,竇燕山被燒死了。

  雲燁心中一凜,一個心中充滿仇恨的瘋子在長安城像幽靈一樣遊蕩,說不定哪天就會突然冒出來狠狠地掐住仇人的咽喉,雲燁幾乎可以斷定,竇燕山曾經在這個密室裡待過。

  長安很危險,只是不知道竇燕山第一個報復的目標會是誰?聯想到土王手裡的鴉片,和竇家實力雄厚的西域商隊,如果再不知道這回對李二下毒手的人是誰,雲燁就該好好洗乾淨脖子,等著竇燕山來砍就是了,幸好他的仇人一號是李二,不是自己,否則在敵暗我明的情況下吃的虧就大了。

  也為竇燕山感到悲哀,他有一個好仇人,一個強大的仇人,值得他用一輩子去報仇,但願他去找李二的麻煩,不要輕易的改換目標,雲燁覺得自己當竇燕山的仇人二號是板上釘釘的事。

  李恪一點也不奇怪在竇家可以挖出密室來,大戶人家誰家還沒有一點應對突發事情的手段,現在,他對竇家的地面生起了濃厚的興趣,有藏人的密室,就一定有藏金銀財寶的密室。

  當天竇家被付之一炬,家裡的財寶一定沒有時間轉移出去,說不定就埋在諾大的竇家,不找出來怎麼行,這種事情需要專業人士,比如黃鼠。

  雲燁心憂家人的安危,帶著一大隊護院離開了長安,一刻不停的奔向玉山,打定主意不出來了,除非竇燕山落網,否則,把全家留在雲府,自己親自看住,不是唯一個好辦法,至於這種猜測要不要告訴李二

  這種奇怪的念頭,從未在雲燁的腦子出現過。

  雲家現在是前所未有的空虛,絡繹不絕的採購商隊出馬,每一個商隊都有雲家的賬房和護院,劉金寶他們十幾個人分散在大唐各地,現在抽回來,根本就來不及。

  回到家中把憂慮講給奶奶聽,事情的前因後果都交代得清清楚楚,現在不是耍二桿子脾氣的時候,隱瞞不說,自己暗中調查這種沒腦子的事情,只有那些根本就把自家人的性命當回事的人才能幹出來的事。

  讓家裡所有人提高警惕才是正確處理事情的辦法,有準備總比沒準備強得多。

  「奶奶,這回是孫兒連累全家了,是孫兒的不是,下回絕不會再犯。」雲燁抱著小丫,當著全家的面給奶奶賠不是。

  老奶奶還是在數手裡的珠翠串子,笑著說:「哪個大家豪門沒有一兩個仇敵,奶奶以前還奇怪,我孫兒到底有什麼本事在帶著全家往豪門群裡奔,卻不得罪人,家裡一直太太平平的,現在看來,我雲家要想成為豪門到底還是逃不脫結仇,奶奶為這一天也做了一些準備,燁兒,你不必憂心。

  竇家的餘孽想要興風作浪,他選錯了人家,雲家在四里八鄉的鄉親們心中,雖然算不得萬家生佛,但是靠雲家吃飯的人,還不在少數。

  只要奶奶給四里八鄉的莊戶們打個招呼,奶奶就不信,他竇家的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在雲家地盤上為所欲為,雲家這兩年的善事沒有白做。」

  奶奶的這幾句話把雲燁聽得呆住了,家事他從來沒有管過,奶奶也不想讓他管,哪裡知道雲家早就成了十里八鄉的著名土豪,只需要老奶奶一聲令下,竇家就會陷入傳說中的人民的汪洋大海之中。

  看著奶奶那家裡的管事一個個的派出去,每一個管事出去前,都是拍著胸口作保,動不動就是提頭來見的段子,雲燁忽然發現老奶奶現在的狀態真是威風八面。


bpd 發表於 2017-6-11 00:48
第五卷 風雨長安 第四十七節 地主家的防護

  只要回到家中,雲燁的心情就會立刻好起來,老奶奶越發的像地主婆了,姑姑也似乎變成小姑娘了,常常把頭髮梳成天真爛漫的姑娘造型招搖過市,被奶奶抽了好幾回也不知悔改。

  雲燁知道姑姑希望自己的年齡重新回到少女時代,那樣她就會找到一個真正的如意郎君,而不是那個一喝酒就打她的混蛋。

  雲燁為了把姑姑的事徹底了斷,特意給了那個酒鬼十貫錢,讓他去縣衙辦了和離,酒鬼抱著錢,高興地什麼都忘了,連雲燁眼中的陰冷都視而不見。

  姑姑在他家總共住了一年,受罪受了一年,每天一鞭子,就是三百六十鞭,一個月三十鞭子,這是必須抽回來的,讓酒鬼選擇,要嘛拿十貫錢挨鞭子,要嘛空手滾蛋,果然不出所料,酒鬼選擇了要錢挨鞭子,三十鞭子抽的酒鬼遍體鱗傷,鬼哭狼嚎,卻抱著錢袋子不鬆手。

  姑姑知道了雲燁在懲罰酒鬼,居然不讓雲燁再打酒鬼,陰著臉找來了大夫幫酒鬼治傷,又給了老酒鬼十幾貫錢,讓他去盤一家小店,好好過日子。

  酒鬼也是狠人,取過一個木棒一下子就把自己的右手敲折,對姑姑說是這隻手造的孽,以後他絕對不會再打女人,說完傷都不讓大夫治療,背著一大袋子銅錢頭也不回的走了。

  從那以後,姑姑只要見到一娘繡嫁衣就傷感,有時候還幫助一娘繡,姑侄兩人坐在太陽底下一針一針的繡嫁衣,看的雲燁胡感動,一感動荷包裡的金子就會變少。

  從雲燁這裡騙去的金錁子都被姑姑送給金匠壓成金線,也不知有多少嫁衣需要繡。這回收了不少金子,送給李二的一箱金子按照雲府的慣例,留下來兩成,都是十足的赤金,奶奶把大塊的金子統統重新鑄造過,還打上雲家的標記,卷雲紋很好看。

  三十六枚金光閃閃的雲府特製金錠,雲燁想拿兩枚用來壓一壓早就空空如也的荷包,被奶奶在手上抽一巴掌,說是娶辛月的聘禮,不許胡糟蹋。

  隨便扔過來一把金葉子,讓雲燁省著點花,雲燁其實沒有什麼地方需要花錢,門外就是集市,現在越發的熱鬧了,自從何邵把草原上的大牲口運過來在這裡售賣,雲家莊子就變成了方圓幾十里之內有名的牲畜集散地。長安的貴人們需要犍牛來拉車,也會到雲家莊子來選牲口。

  裝著一口袋錢無處花用也是一種痛苦,站在大門外看著川流不息的人群,那些用幾文錢買一大包麥芽糖就心滿意足的莊戶讓雲燁十分的羨慕。

  「小丫,哥哥帶你去買糖好不好?」雲燁問跟在身後的小丫。

  「不去,麥芽糖有什麼好吃的。長安城裡的徐家乳酪才好吃,我要加冰的那種。」小丫的牙齒終於長全了,用不著再捂嘴,黃黃的頭髮現在也黃了,只是習慣改了,再也不肯吃集市上的麥芽糖了,只吃長安城裡的乳酪。

  雲燁有些失望,小丫不肯再騎在哥哥脖子上,嫌沒有大家閨秀的氣質,不單是小丫,就連小東、小西、小南也不肯再和哥哥胡鬧,只有小北還傻乎乎的不停糾纏哥哥,最喜歡坐在哥哥懷裡看小丫生氣。

  兄弟是最靠得住的,旺財用頭拱一拱示意不要把牠給忘了,雲燁得意的給那些不和自己一起逛鄉下集市的嬌小姐們揚揚眉毛,兄弟兩個就一頭扎進人群裡隨波逐流。

  旺財是集市上的熟客,現在賣東西的莊戶們已經認可旺財的客人身份,大腦袋一伸過去,就有賣菜的商家把綠盈盈的小油菜,放在旺財的嘴邊,讓牠品嚐一下是否新鮮。

  嚼了一顆油菜,可能味道不對,翻兩下嘴又吐了出來,馬上就有好事的開始鄙視賣油菜的,拿次貨蒙旺財,被拆穿了,連馬都騙不是好人云云。

  攤主急的滿頭大汗,見眾人不信自己的油菜是好油菜,扯一顆油菜塞嘴裡吃的搖頭晃腦,極為享受,張著嘴對眾人說,好油菜,旺財是吃膩了,不是俺的油菜不好。

  旺財從來都沒有吃白食的習慣,油菜牠吃了,雖然吐掉了,還是伸著脖子等攤主從荷包裡拿錢,攤主煩躁的把旺財的大腦袋推走,誰稀罕一顆油菜錢。

  雲燁沒看錯,他看到甘蔗,現在叫糖桿,五文錢一根,價格昂貴,周圍圍滿了孩子,卻把手含在嘴裡直楞楞地看著糖桿,知道那東西好吃,卻沒有錢買,只好看著。

  旺財的大頭擠了進來,牠聞到了糖的味道,卻沒有看到牠所認識的糖在哪裡,正在迷惑間,看熱鬧的孩子指著紫色的糖桿慫恿旺財去買。

  賣甘蔗的商販有些目中無人,手拿著一把解手刀,不理會旺財,把一根甘蔗的皮削掉,白嫩的甘蔗內芯就露了出來,極有威勢的咬一口,饞的那些孩子口水直流。

  旺財也流口水,伸長了脖子等著商販給他削甘蔗,這個商販明顯是才來的,不知道旺財大爺的脾氣,等了一會,不見有甘蔗送上來,這就來了氣,拿蹄子把甘蔗踢得滿地都是,催商販給牠削甘蔗。

  商販急了,抽出一根甘蔗準備抽打旺財,雲燁看的正熱鬧,見旺財要吃虧就準備上前阻攔,誰知道沒等他走到前面,旁邊賣肉的屠夫就抓住商販手裡的甘蔗 ,惡狠狠地對商販說:「你他娘的怎麼做生意的,客人上門了等著你削糖桿呢,你他娘的還要動手打客人,雲家莊子可沒你這樣做生意的。」

  商販都聽傻了,看看周圍的幾個孩子,還有那匹不停地在甘蔗上嗅來嗅去的肥馬,沒發現客人在哪 ,正要狡辯,屠戶把他手裡的刀子奪過來,幾下子就削好了一根,放在旺財嘴邊,見旺財不停地咬甘蔗,才從旺財脖子下面的荷包裡掏出五文錢,扔給了商販,一臉的不屑。

  孩子們見旺財有了甘蔗,就湧上來,旺財自己吃一頭,孩子們吃一頭,很和諧,甘蔗吃完了,旺財就站在那裡半瞇著眼睛,等著孩子們給牠撓癢癢,春天就要換毛了,身上很癢。

  雲燁見狀也不去打擾旺財享受自己的大爺待遇,自顧自的在集市上遊蕩起來,現在就有布老虎枕頭了,裡面塞滿了蕎麥皮,富貴人家都用玉枕,那東西早就被雲燁扔的遠遠的,晚上睡覺硌得腦袋生疼,要是猛地躺下去,會出人命,在被磕了幾次之後,雲燁打死都不用那東西。

  把柔軟的枕頭獻給奶奶,誰知道老人家居然睡不習慣,說是軟綿綿的跟沒枕枕頭一樣,睡一晚脖子疼。這下子有了蕎麥皮枕頭,奶奶一定會喜歡,讓買布老虎枕頭的老婦人把東西送家裡去,然後找管事要錢,然後就有旁人幫著給老婦人收拾攤子,兩大筐布老虎就送回了家。

  送回家的不只有布老虎,還有一筐泥娃娃,每個都憨態可掬,看起來非常的喜慶,書房裡擺幾個,檔次立馬提升好幾級。

  旺財享受完了孩子們的伺候,又來到雲燁面前,正好雲燁買了一大塊彩虹布,是用繩子編的,五顏六色招人喜愛,隨手就搭在旺財的身上。

  前面有人在起房子,這一片地方全是雲家的,除了自己家應該沒有人能蓋房子,走近一看,果然是自己的管事在監工。

  「都是鄉里鄉親的,用不著監工,自家的莊戶什麼脾氣不知道,回去吧,讓鄉親們自己蓋,反正你也不懂,別冷了鄉親們的心。」

  「侯爺,小的不是來監工的,是給莊戶們送湯的,老奶奶讓廚房熬了骨頭湯,命小的給送過的,老奶奶說春天人的活計多,要種地,還要養牲口,現在還要蓋房子,多喝點骨頭湯補補身子。」

  果然那些渾身泥土的莊戶們正一人捧著一個大老碗喝湯,運氣好的還拎出一塊大骨頭在那裡啃。

  雲燁愛死這個時代的社會道德了,如果有人監工說不定還有幾個偷懶的,只要沒了監工,每個人都會下死力,他們只要主家的信任就足夠了。

  雲家收租子從來都不用大斗、稱一類的東西,只要你說你家的租子運來了,份量夠,雲家上下從老奶奶到賬房先生都不會懷疑,只管入庫就是,奶奶每年算計雲家的糧食都是按照一囤、兩囤的來計算,從來都不會去計較幾斤糧食的損耗,當然糧食從來都沒有短少過。

  這是奶奶最得意的範疇,方圓幾十里地雲家是出了名的良善人家,有一個著名的與鄰為善的例子就發生在雲家。

  雲家的後山牆由於是磚壘起來的,有好些新來的人家蓋房子的時候就把雲家的一面牆利用上了,這可不允許,雲家是官宦人家,與什麼人做鄰居都是有講究的,這樣大鳴大放的幹可不成,官家上門要農戶把房子拆了,離雲家兩尺才准建房,農戶們建好的房子面臨拆除的危險,這可是大災難。

  沒了主意的農戶找到雲家老奶奶哭訴,實在是因為沒錢蓋房子,所以才想到利用雲家的後牆,求老奶奶網開一面不要讓官家把自家的房子拆掉。

  老奶奶說官家的決定沒錯,身份差的太大了,這個世道就是活個身份,所以用雲家的後牆不行,規矩必須得要。在農戶們最絕望的時候老奶奶又說,你們建不起牆,雲家沒問題,就讓管家在後牆裡面又砌了一堵牆,足足讓出了三尺,現在這個小巷子都是雲家莊子的名勝,鄉親們一旦發現有人質疑雲家的人品,就把他拉到三尺巷,讓他開開眼界。

  有時候好名聲就是最堅強的防護,奶奶的防護堪稱銅牆鐵壁,雲燁從心裡對奶奶的智慧佩服的五體投地。


bpd 發表於 2017-6-11 00:57
第五卷 風雨長安 第四十八節 老兵的期望

  在家裡不吃不喝整整睡了一天,奶奶過來看了不下十遍,雲燁朦朦朧朧中知道奶奶來了,卻睜不開眼,這些天就沒有過真正的休息,腦子使用過度,哪怕在睡夢裡都擔心有殺手上門,現在放心了,心神一鬆懈,肉體和精神上的疲憊一起席捲而來,需要深度的睡眠來修養。

  他聽到了奶奶的嘆息,也聽到了姐姐妹妹們的低聲啜泣,奶奶輕輕地撫摸著雲燁的臉,一個勁的說:「我可憐的孫子,我可憐的孫子……」

  雞隻叫了頭遍,雲燁就跳了起來,精神抖擻得厲害,肚子也餓得厲害,守在雲燁身邊打瞌睡的嬸嬸被雲燁起身的動靜驚醒了,揉揉眼睛見雲燁醒了,很是高興,一邊大聲地吩咐丫鬟給侯爺準備飯食,一邊給雲燁穿衣,洗漱完畢,梳完頭,雲燁跑了一趟廁所,一出來,就覺得自己已經四大皆空了,尤其是肚子,只要一吸氣,前心就能貼到後背上。

  金黃的小米粥就是那樣合胃口,一盆粥下肚,再配上幾個小饅頭,鹹菜也來幾條,雲燁就感覺自己現在上山打老虎都不成問題。

  在家裡的單槓上鬆一鬆骨節,雖然只能像蛆一樣扭動幾下,好歹也算運動了,誰成想稍一用力,剛剛喝下去的粥就往上翻湧,好東西可不能浪費了,強壓下去,等胸腹間不再翻騰了,雲燁已是滿臉淚水,不明白止吐為什麼會流眼淚,太丟人了,趕緊重新洗了一遍臉。

  天色微明,卻下起了小雨,這或許是關中大地上今年最後的一場杏花雨,所以下的格外纏綿,細細的雨絲被山風吹散,像霧多過像雨。

  吹面不寒楊柳風,沾衣欲濕杏花雨。這兩樣都是雲燁的最愛,事實上,只要是天上下點什麼雲燁都喜歡,包括冰雹,記得小時候村子裡遭了雹災,最大的冰雹足有鴿子蛋大小。密密麻麻的鋪滿田地,大人陰鬱著臉不停的咒罵著該死的賊老天,剛剛吐穗的麥子全完了。

  只有雲燁歡叫著跳躍著跑到野地裡撿還沒有融化的冰雹,還趁著沒人的機會,偷偷往嘴裡塞了幾顆,這樣幹的下場可想而知,母親的一頓臭揍,讓雲燁徹底記住了冰雹不是個好東西,但是男孩子嘛,在挨了揍之後,流著眼淚躲在被窩裡懷念的卻是冰雹含在嘴裡那股涼絲絲的感覺。

  鄉下沒有擾人的淨街鼓,只有早起的禽鳥在樹枝間吟唱,頭一回發現起得最早的鳥雀居然是灰灰的麻雀,在用橘紅色的小爪子不停地抓撓羽毛,牠們也需要收拾頭面來迎接這個美麗的早晨。

  撐一把傘,不是用來擋雨的,而是一種意境。

  一個撐著油紙傘的青衣士子就這樣施施然的融入到這幅水墨畫裡去了。

  家裡的護衛都換人了,老莊自從上回從污水溝裡爬出來,被柵欄上的鐵刺刮得渾身都是血痕,更可怕的是傷口沒有得到及時的處理,發炎了。雲燁用了大量的消炎藥才緩住了傷勢,如今有些好轉,被奶奶勒令在家中休養,他的消息雖然給雲家造成了一場虛驚,但是,雲家上下都極為承情,就如同奶奶說的,這樣的護衛,千金不換。

  雲燁身後都是些五十餘歲的老護衛,都是百戰精兵,隨雲燁從左武衛退役之後就在雲家莊子安了家,以部曲自居,兩年的悠閒生活,沒有削減掉他們鐵血的本質,行動之間依然是軍人的本色,三十年的征戰,軍隊給他們的烙印太深了。

  雲家最可怕的人不是老莊和劉金寶,而是這些看似木訥的老人手,三十斤的鏈子錘握在手裡如同草芥,普普通通的橫刀早就被耍的出神入化,只要認真起來,劉金寶在他們面前如同鵪鶉。

  他們很少和莊戶們往來,全部把家安在雲家莊子左側的山包上,雲家在那裡蓋了一個極大的院子,他們三十幾人連同家眷就住在院子裡,連兒女嫁娶,都是在三十幾家裡解決,這一代不要緊,雲燁很為她們的後代擔心,用不了幾代人,血脈就會同化,雲燁很不希望到時候那個院子裡住的全是傻子。

  勸過好多回了,住在那個山包上,幹什麼都不方便,吃水需要走老遠去挑,離田地也遠,雲家諾大的莊子,不明白他們為何偏偏選中那裡。

  老牛在雲家莊子遊逛的時候,看了一眼山包,就對雲燁說,老兵們的選擇沒有錯,那個山包是雲家這片土地上的陣眼,進可攻,退可守,雲家將來如果發生大變故,這裡是必守之地。

  雲燁這才明白老兵們為什麼會選擇這裡,他們說不出老牛的那番話,百戰老兵的直覺讓他們不由自主的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環境。

  雲家上下立刻閉嘴,找了十里八鄉最好的打井工匠,幾乎把山包打穿,才打出一眼井,誰料想那水井的水質好的出奇,趙延齡只要想煎茶,非那裡的井水不用。

  原以為是一個賠錢貨,誰知道居然是一個寶貝,雲家的酒坊就被安在大院子裡,就用那裡的水釀酒、蒸酒,雲燁還手把手的教會了老兵們釀酒,這樣一來,老兵還有家裡的子女,都不用下地耕作了,只需按照主家的要求釀酒就行,每個月還有不菲的工錢拿,然後在山坡上開一小片地作為菜園子,老兵們的生活過得極為愜意。

  有大唐品質最高的酒可以喝,還可以沒事幹調教一下莊子裡的後生,把心中由於多日不殺人積累的暴戾之氣散發一下,這樣的日子以前就是做夢都沒有想到過。

  老奶奶在昨天就到山包上,把雲家可能遭到殺手襲擊的事給老兵們講了,自然引得老兵們大怒,聲稱兩年沒殺人,怎麼什麼阿貓阿狗的都出來了,叫老夫人放心,有他們在雲家就不會有事。

  老奶奶剛回家,老兵們就全副武裝的接手了雲家的防護,順便把那些不成器的子弟統統揍了一遍。老兵們打心眼裡喜歡這個年輕的侯爺,沒架子,隨和,對待身邊的人心也誠,自己臨到老了還有這樣的福氣,也不枉自己血裡火裡的留住這條老命享老福。

  侯爺是全家幸福生活的保證,只要侯爺活的好好的,子孫三代就會把這種好日子一直享受下去,為了自己也要保住侯爺的命,至於自己,他娘的早就該死了,殺了那麼多的人,現在享福也享的不安穩,最好所有的罪孽都自己一個人扛,留下的子孫心安理得的享福。

  「江叔,我只是去書院,沒必要這麼大張旗鼓的折騰吧。」雲家上下按照老奶奶的吩咐,把這些老人統統尊為長輩。

  「侯爺這話就差了,昨天聽老夫人講了,侯爺把竇家幹掉了,就是幹的不乾淨,留下了活口,這樣的大仇竇家餘孽哪有不報復的,老頭子之所以從戰場上留下一條命,就是靠的謹慎,從不敢大意,侯爺下回再有這種活計只需要交給我們兄弟去幹,保證不會留下後患,百騎司的蠢貨越來越沒用了。」

  就知道不能和他們談這些,殺人幾乎成了他們的本能,他們解決事情的唯一手段就是用刀來說話。這次為了綠竹出手雲燁沒有後悔,無論站在道義的高度上,還是出自本心,都沒有後悔的必要,竇燕山威脅到家裡親人的安全,必要時候,雲燁不介意把竇家的最後一點香火也給他滅掉。

  老兵們圍著雲燁往山上走,不時的評點著玉山美景,手卻從來沒有離開兵刃三寸以外。

  煙霧繚繞的主峰若隱若現,瀑布也帶著萬鈞之力狠狠的砸落下來,一架鋼鐵打製的水輪在飛快的轉動,鐵軸加在鐵架上,冒著煙,沒有軸承,沒有潤滑,這個水輪支撐不了多久,鐵軸要嘛會抱死,要嘛會磨斷,沒有第三種可能。

  能幹出這種事情的只有李泰,他錢多的沒地方用,就變著法的製作機械,滑輪的成功讓李泰的信心大增,總是琢磨著要讓自然之力為自己所用。

  工業上的事情需要不斷地投入,不斷的改進才能有所裨益,很適合李泰去幹,一個人傻錢多的傢伙,腦子又是一根筋,不用他用誰。

  就像現在雲燁明明知道答案,卻偏偏不告訴他,輕易得來的東西不會珍惜,李泰成功之後的喜悅也會減少一半,既然就差臨門一腳了,就讓他自己捉摸吧。

  還沒有轉過山腳,就聽見鐵架轟然倒塌的聲音,雲燁稍微停了一下腳步,又開始向書院走去。

  李泰帶著護衛匆匆趕了過來,這個鐵質的架子已經足足支撐了三天,水輪的轉軸是他專門找好手打造的百煉鋼,只要再撐過兩天,這個水輪就可以連接岸上的重錘,代替鐵匠打鐵,這樣一來,能夠把鋼鐵的質量再提高一個等級,對大唐的意義十分重大,父皇也非常的贊成,上回母后來書院,還專門陪他看了一天的水輪運轉,雖然那一次水輪只堅持了一天就塌了,母后卻對這件事大加讚賞,這讓李泰的心裡充滿了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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