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小說計劃」唐磚 作者:孑與2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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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i511 2015-1-21 21:50:0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50 2922716
bpd 發表於 2017-6-7 01:55
第五卷 風雨長安 第九節 老奶奶的希望

  雲燁嘴裡咬著小丫塞進來的點心,笑容滿面的任由姑姑嬸嬸解去身上的鎧甲,奶奶抹著眼淚一個勁的說黑了,瘦了。拉著他的手看那些凍瘡留下的印記,心疼的幾乎昏厥過去。不用想就知道孫子在冰天雪地裡受了何等的罪,吃了何等的苦。這哪裡是一個嬌生慣養的侯爺該吃的苦。

  又是洗澡,不過這回雲燁把所有的人都攆了出去,不許他們在屋子裡,早就是大人了,還讓嬸嬸他們給洗澡,會被別人笑死,奶奶堅持著把雲燁全身上下看個通透,見的卻沒有受傷,才放過雲燁掩上門笑瞇瞇的出去了。

  孫子成人了,該給他操辦婚事了,辛月這孩子到現在都沒有把頭髮放下來,還是婦人髮式,雖說關內有這講究,但是一個姑娘家家的,總有些長舌頭的在背後嚼舌根,也不怕舌頭爛掉。

  正想著呢,辛月就急匆匆的跑來了,看看喘著粗氣的辛月,老奶奶怎麼看怎麼舒服,這一對小人兒要是成了家,那該是何等的甜美,現在還不到三月,如果把婚事操辦的快些,說不定明年就可以抱上小重孫了,想到這裡,老奶奶看看孫子的房門,對給自己施禮的辛月說:「莫急,莫急,人才回來,正洗澡呢,你知道你郎君的脾氣,不喜歡用丫鬟,前年還是他嬸嬸給他洗澡,今年長大了,連老身都攆出來了,我看他的手不太方便,你進去給他幫幫忙,全家就你合適。」

  辛月臊紅了臉不肯進去,結果被老奶奶推了進去,還把門從外面關好,笑瞇瞇的邊走邊自言自語:「頭髮都盤起來了。早就是我雲家的人。現在倒不好意思起來了,我雲家就剩下這麼一根獨苗,總是不好意思,老身什麼時候才能抱上小重孫,現在的孩子,怎麼就一點不懂長輩的心思呢。」

  見到管家姑姑站在院子裡偷笑,氣就不打一處來,沒一個有用的,讓她們再找個男人嫁了,結果沒一個想嫁的,兩個年紀大的嬸嬸也就算了,自己的姑娘才三十歲,怎麼就不能再嫁人了,一個個好吃懶做的,都等著自己可憐的孫子養老送終呢。這人一過慣了富貴日子,讓他再去小門小戶過緊日子,和殺她就沒有區別。算了,反正孫子本事大,養幾個吃白飯的也沒什麼。

  「看好門,不相干的人進來,就把腿打折。」給管家姑姑安排完活計,這才顫巍巍的回房休息,準備參加晚上的酒宴。

  雲燁正在把頭埋進水裡潛水,足足數了一百個數才把頭抬出水面,一抬頭就看到一張笑顏如花的臉對著自己,辛月?這怎麼可能,雲燁以為自己長時間潛水導致大腦缺氧,出現了幻覺,一張嘴噴出了一口水,準備把幻象打散。

  誰知道引來一聲嬌呼,雲燁大驚,揉了好幾下眼睛,才確定,那個擦臉上水漬的就是辛月,人是個很奇怪的動物,洗澡的時候,誰身上有衣服,誰就佔有絕對優勢。

  雲燁不由自主的把身子往下縮一縮,還把洗澡水裡祛邪的柏樹枝子蓋在重要部位上。

  「你怎麼來了,我正在洗澡,以為是幻覺,所以……」他居然還準備解釋,那裡知道這種事越解釋越黑,不如不解釋。

  「哼哼哼!」辛月發出一連串的陰笑,剛才還很羞澀,不知道如何面對這種情況,雲燁的一口水就把她澆醒了,沒錯啊,這是我男人,我害什麼羞。抬起頭眼睛死死的盯著雲燁看,看的雲燁眼睛四處亂瞅轉移視線。

  「我來幫你洗澡,奶奶說的。」說完就拿起絲瓜瓤子沾上水在他的肩背輕輕蹭。

  一雙白玉般的小手,不停的在肩背上撫摸,雲燁哪怕做了兩輩子少年也毫無抵抗之力,屋子裡很熱,奶奶早就讓人在屋子裡放了兩個炭爐,呼吸逐漸變的粗壯,雲燁按住擦拭肩背的手,把它握在掌中,緩緩的把辛月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讓她感受自己劇烈的心跳。

  辛月彷彿被一瞬間抽走了脊樑,軟軟的附在雲燁背後,香甜的氣息吹在雲燁的耳後,有些灼人。沒想到這丫頭如此的敏感,美人在背,雲燁焉有客氣之理,轉過身把渾身綿軟的辛月緊緊擁住,找到那張紅潤的小嘴,吻了下去,手這個時候早就極為熟練的去辛月胸間尋幽探勝去了……

  雲姑姑聽到辛月的嬌呼,以為好事已成,正在慶祝的時候,發現玉山先生來到了後院,雲家對四位老先生幾乎沒有禁地,他們早就熟門熟路了,玉山先生這半年來也是極為雲燁擔心,一想到孫女有可能當望門寡,就非常的後悔聽從李綱的話,早早把辛月許配給了雲燁,現在聽到雲燁安然回來,自然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不來看一眼實在是不放心。

  「雲家姑姑,你侄兒在哪?對了小月哪去了?老夫怎麼沒看見?」玉山先生大聲的問雲姑姑。

  雲姑姑大急,哪裡敢告訴他辛月正在我侄兒房裡,一時找不到藉口,支支吾吾的不作聲。

  「老夫聽說這小子正在洗澡,看一眼就走。」說著就推開了房門。

  見雲燁正在洗澡,上下看了幾眼,對雲燁說:「小子,沒受傷吧?」

  「多謝玉山先生掛心,小子安然無恙。」雲燁撩著水對玉山先生說。

  「唔,那你先洗澡,洗完以後我們好好說說話。」說完就掩上門背著手走了。雲姑姑大奇,難道說玉山先生對於自家孫女婚事也急不可待?見到這樣的場景也能安之若素?心頭升起無數疑問,又不好打開門看,只好把疑問憋在心裡。

  雲燁半天不見辛月有動靜,低頭一看,那丫頭把頭埋在水裡,還不伸出來,怕她憋出個好歹,把她趕緊撈出來,只見辛月半瞇著眼睛,似乎羞不可抑。有小股的水從胸前那對白兔滑落,看的雲燁目眩神馳,把頭埋在辛月的胸口,拚命的嗅她身上那股如蘭似麝的幽香,手已經準備把辛月的褻褲除去,好解除她身上最後的桎梏。

  辛月卻按住雲燁的魔手,不許她再有寸進,把身體靠在雲燁懷裡溫存片刻,就跳出了木桶,抱起木桶後面的衣服匆匆的穿戴起來,穿好衣服,顧不得濕漉漉的頭髮,在雲燁臉頰上輕輕的吻一下,就逃了。獨留下可憐的雲燁看著一柱擎天的小兄弟仰天長嘆,「為什麼會這樣?」

  雲家大開酒宴,慶祝家住得勝歸來,筵席從上午一直準備到下午,所有雲家莊子的婦女都參與到宴席的準備中來,長安城裡的程夫人、牛夫人,自然早早就到了雲莊,尉遲家的兩位夫人也隨著尉遲老國公同來慶賀,李靖、李績家中都有子侄前來。李承乾騎了一匹寶馬用最快的速度飛馬趕到。

  書院裡更是傾巢出動,李綱帶著剛剛從家裡趕回來的離石先生一同到來,元章先生與趙延陵一起坐著牛車晃蕩到了雲家,說是聽雲侯回來了,中午飯就沒吃,催著趕緊開席。公輸家的家主架子大,需要雲家特意安排馬車去接,還是雙馬的家主座駕,來了也不問自家的兒子公輸甲是否活著,一個勁的往老尉遲跟前湊。

  老奶奶看著笑語盈盈在女眷群中如同穿花蝴蝶一般的辛月,長嘆一口氣,怎麼就沒有一點不方便呢?重孫子沒了,老奶奶的怨氣都撒在玉山先生頭上,見了玉山先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讓老先生苦思冥想也想不通自己到底哪裡得罪這個老太婆,讓她如此對待自己。

  酒宴從客廳一直擺到院子外面,馬路上也安排了一長串。老錢忙著大棚子,老莊忙著維持秩序,孟不同、段猛在門口迎客,李泰、李恪在翻檢雲燁帶回來的東西,最後給了一致的評價,除了錢財,這傢伙就沒帶回來一樣有用的東西,李承乾坐在搖椅上不停地把兩塊透亮的水晶放在眼前比劃,他一直想有一副程妖精臉上掛的那個東西,不知道這種石頭燁子還有沒有,老程的是黑的,我要是弄一副紅色的豈不是壓他一頭?最見不得老程戴著墨鏡四處顯擺的臭德行,上次父皇想看看,他都不許,說是什麼仙家寶貝,不能給外人看,說是會走了仙氣。氣的父皇連筷子都扔了。

  李泰不知從哪裡翻出了放大鏡,習慣性的放在眼前看看,嚇得李恪手裡拿的玉石一下子掉他腳面上,砸的直叫喚。無它,眼前出現了一個大眼怪而已。

  發現新大陸的李泰那裡會理會三哥的慘狀,不停的把放大鏡放在不同的東西上面,看這些東西在眼前不停的放大,嘴裡驚訝的叫聲就沒有停止過。

  李承乾發現哥三現在相處的很平和,很舒坦,拋去宮裡的那些妃子們的明爭暗鬥,這樣的兄弟情誼讓他有些迷醉,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李承乾一點也不在乎父皇到底給老四多少封地。

  正式場合上哥三的身份是最尊貴的,自然要等到最後入席,把他們三個放在一起是雲燁的注意,他想看看哥三到底有沒有和解的希望,如果有,他希望在裂痕最早出現的時候就給他加上箍子。

  推開門見哥三各忙各的,一個在找水晶,一個在算計錢財,還有一個打算從他三哥頭上揪一根頭髮,好仔細觀察一下頭髮在放大狀態下和平時看到的有何不同。


bpd 發表於 2017-6-7 22:20
第五卷 風雨長安 第十節 酒宴

  酒宴從一開始就就不平靜,在共同舉杯恭賀大唐萬年,陛下萬歲之後,除了皇家三兄弟之外身份最尊貴的尉遲恭就拎著酒罈在找到了雲燁,慶功酒不可不喝,只是用來盛酒的器具有些大,雲燁不在乎你用巨觴,但是用酒罈子就實在是太過份了,剛回家,肚子裡只有小丫塞進去的幾塊小點心,就要敞開肚子喝雲家的高度酒?

  娘的,軍隊裡講究你可以醉死,絕對不能被嚇死,尉遲老傻的機會選得恰到好處,將士大勝而歸,正是痛飲之時,他還拿大勝竇建德之後,他們與李二用頭盔喝酒的往事來做註腳。

  提到了長輩,李承乾、李泰李恪,立馬坐不住,只好一起站起來陪酒,在老尉遲鄙視的目光下,哥三放下了手裡的酒杯,從旁邊提起來三個比人頭還大的酒罈子,用仇恨的目光死死看著老尉遲。

  李綱居然不勸,其他人都在一起起哄,伸長了脖子等著他們五個人一起乾罈,雲燁比較聰明,把手裡的酒罈子轉手交給了身後隨自己一同出征的老兵,感動的老兵眼睛都紅了。

  雲家的美酒度數不同,有五十度的,有四十度的,也有二十度的,尉遲老傻剛剛塞給雲燁的那罈酒上封標上寫著大大的一個數字,六十,這他娘的根本就是提煉酒精失敗的產物,不送給別人,雲燁會生生地醉死。

  李承乾是人精中的人精,和雲燁混的時間長了,眼色那是沒的說,見雲燁把酒罈子塞給了將士,他也不傻,立刻知道其中有哪裡不對。拍著出征老兵的胸脯把手裡的酒罈子塞了過去。嘴裡不停的說著感謝將士為大唐捨生忘死,這罈酒自然需要先與勇士享用。李泰、李恪為哥哥的高風亮節而感動。自然把手裡的酒罈子也送了過去。老尉遲捋著鬍鬚大聲讚嘆幾個年輕人有古人風範,李綱他們也大聲喝彩,全場起立端起酒杯等待雲燁他們重新把酒罈子拎起來,大家好痛飲。

  在酒罈子堆裡雲燁好不容易找出來一個上面寫著二十的酒罈子,準備與老尉遲痛飲。

  「燁子,救救兄弟,你一定有法子是嗎?你找的那罈酒和剛才的有什麼不同?」同樣假裝挑酒罈子的李承乾問雲燁。

  「別說做兄弟的不照顧你,酒罈子上的數字越小越好。」聞聽這話李承乾深以為然,很快就找出來三罈子低度酒,想想,把上面寫著十五的酒罈子給了李泰,二十的給了李恪。自己咬咬牙拎起了一罈子上面寫著三十的酒罈子,實在是沒有比這數字再小的了。

  瞟一眼老尉遲的罈子,上面寫著大大的兩個阿拉伯數字五。讓李承乾放心不少。有酒令官親自驗看了酒罈上的封泥,完好無損。去掉封泥,揭開酒罈子上的紅綢布,酒香瀰漫,老尉遲大喝一聲:「乾!」那些出征的老兵也一起大喊,最後就是舉壇暢飲,雲燁喝的極度豪邁,這是草原上跟薛萬仞學的,酒罈子舉到六十度的角度,大口吞嚥酒漿,不停的有酒叢嘴角淌下來,嘩嘩的,軍人的氣度顯露的活靈活現,滿場叫好,李承乾一邊喝酒一邊瞅著雲燁,見雲燁如此喝酒,他立刻就把酒罈再舉高幾分,李泰、李恪是喝過雲府佳釀的,想起那暴烈的口味,膽顫心驚,結果喝了一口,眼睛一亮,立刻大口吞嚥,他們覺得味道不錯。

  在喝彩聲中眾人喝乾了酒罈子,尉遲老傻眼睛變得通紅,親熱的拍著雲燁肩膀,又在李家三兄弟背上拍幾下,李恪一口酒箭立刻就竄了出來,不是喝醉了,是被尉遲恭把酒從胃裡拍出來了。

  尉遲恭毫不在意,李家哥三今天給他把面子給得十足,正要誇獎兩句,就見雲家出征的老兵「撲通撲通」摔倒了一地,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尉遲老傻千杯不醉的酒量,三五斤烈酒下肚,沒幾個人能熬得住。

  李承乾雖然也搖搖晃晃,但是眼睛還算清明,堅持著不倒。

  雲燁看到老尉遲又要去拿酒,再看看就罈子上就沒有比三十小的數字,看一眼在旁邊伺候的老錢,精明的老錢立刻來到雲燁背後,這時的雲侯爺早就不勝酒力準備摔倒,誰知道李承乾搶先一步摔倒在老錢身上,老錢只好扶助太子殿下,可不敢把他摔著了,他一倒李泰、李恪那個也不傻,三王爺全部醉倒,雲燁無奈只好也醉倒在李承乾身上。

  李承乾帶來的內侍,還有雲家的僕役,把四個糾纏在一起不鬆手的人送回了雲燁的房間。老尉遲頓時哈哈大笑,滿是得意,自己一上來就把主人和最高貴的客人全部放翻,如何讓他不得意。

  李綱指著尉遲恭半天又把手放下來,軍中的規矩他一介老儒還沒法指責,酒宴在繼續,主角全部被灌醉,雲家酒宴立刻就成了群魔亂舞的場地,書院的學生這時候也學著拿酒罈子喝,結果,不用說,酒宴剛開始,雲家客房就住滿了醉鬼。

  等雲燁他們進了臥室,不用人扶,雲燁就站了起來,李承乾也扭著脖子站了起來,被壓在最下面的李泰哼哼唧唧的把李恪從身上抖了下去。

  「燁哥兒,你家的酒不錯,我剛才喝的那種就很好,再拿些,我們在屋子裡慢慢喝,飯食下酒菜也要些,我很餓。」李恪人還沒爬起來就張嘴問雲燁要吃的。

  「就沒人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雲燁瞅著皇家三兄弟問。

  「有什麼好問的,你的酒是自己挑的,我們的酒是我大哥挑的,問那麼多做什麼,喝就是了,你是怎麼知道那些酒綿軟,那些酒暴烈的?」

  「上面有數字,越小的越綿軟,我的就上面寫著二十,你們的呢?」雲燁早就看見李承乾的做法,他要做的就是把這層窗戶紙捅破,這樣對三兄弟的團結非常有利。

  「我的上面寫著十五。」李泰說,

  「我的上面寫著二十。」李恪說。

  「倒霉啊,想找個上面寫著十的酒罈子,就是找不著,只好拿一個上面寫著三十的酒罈子。幸虧把酒罈子裡的酒灑了好多,要不然,就是三十的軟酒,也會要了老命。」李承乾到底是從小受過皇家教育的人,知道怎麼落人情。

  話說到就是了,沒必要再繼續,喊過老錢,讓他準備一桌飯菜送到臥室裡來。雲燁打算和這哥三好好聊聊,不過看到三個人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就放棄了這個念頭,皇家人的心理反應不可能公之於眾,這時候談話得到的只會是敷衍和猜疑,雲燁忽然有些想笑,幹嘛把自己放在一個上帝的角度,從剛才的這件小事來看,這個三就沒有一個笨蛋。

  日子且讓他自己過吧,拔苗助長的事還是不要做了,他們在有些事情上顯露的智慧,不是自己這個草根出身的能比擬的,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每個人的目標不同,出發點也不同,心裡的歷程也不一樣,憑什麼想要去改變人世間最那改變的人心?後世那麼些專家教授都無可奈何的事,自己憑什麼?雲燁怵然一驚,日子過的太順,有些自大了。

  「承乾,聽說你和侯大將軍的女兒訂婚了,什麼時候成親?」雲燁果斷的開始聊八卦。

  「還有兩個月,你也快成親了吧?聽說你出征的時候,人家姑娘可是重新梳了頭髮的,這樣的妻子還是早些娶回來為好,你雲家就你一根獨苗,早些成親,也好承繼香火。」

  李承乾人不大,說起這些事情卻滿臉的嚴肅,完全找不到一絲的玩笑之意,古人對於香火的繼承看的不是一般的重,如果後世的計劃生育政策在唐朝執行,雲燁可以肯定,唐王朝早就被推翻了。

  「奶奶今天也和我說到這個事情,我說隨她老人家得意,她想什麼時候給我成親,我就什麼時候成親,這件事我聽奶奶的,不想把婚事搞得亂七八糟。」

  「你還想過我姐姐麼?」聽到李承乾這樣問,正在埋頭吃喝的李恪、李泰立即放下了筷子,一起看雲燁如何回答。

  「承乾,安瀾還好麼?」喝了一口水,思考了一下,雲燁才問李承乾。

  「不好,她瘦了好多,太上皇也不太理她了,燁子,如果你能娶她就太好了,我們就成真正的兄弟了。」

  「承乾,我遠離安瀾不是因為她用太上皇來壓我,而是安瀾特意這樣做的,這也是我在草原上才想清楚的一個問題,她驕傲,倔強,自強不息,是世間少有的好女子,你兄弟我雖然說不上是萬裡挑一的人才,但是在你們能看見的人中間,我應該是最合適的,也最般配她的。」說到了這裡雲燁看看三兄弟,只見三兄弟滿臉的迷惑。

  「你說你們的誤會是我姐姐故意的?」李泰嘴都合不攏了。

  「小泰,我們是兄弟,所以我對你們無話不談,這件事你們放在心裡就好,不必宣揚出去,也不要去問安瀾。你姐姐不願意讓你們知道自然有她的原因,你只要想想以你姐姐的聰慧如何會幹出這樣的蠢事?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故意做的,而且這件事凶險異常,她明明對我大有情義,卻在我最高興的時候撲滅我心中的愛意,何故?那就是她認為我如果捲進這件事,一定會粉身碎骨。」


bpd 發表於 2017-6-7 22:30
第五卷 風雨長安 第十一節 皇家童話

  雲燁在家裡只有三天的休沐期,第四天就要和李靖他們一起參加朝會,這是皇帝定下來太子通知的,他只能照辦,事實上按照他自己的想法,他連長安城都不想進,貞觀初年的長安一直在風雨中飄搖,魏王與蜀王殿下之所以被打發到玉山書院讀書,就是因為他們本來要去封地就職的,皇帝不忍心自己的骨肉遠離,就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那就是到書院裡讀書,等到十六歲再去封地。

  侯君集等人早就上了無數本章,說京城裡只應該留下太子,其他十四歲以上的皇子都必須按照皇家慣例去封地,她女兒嫁給了太子,他和太子已經成了一根繩子上栓著的螞蚱,自然希望把所有的威脅攆的遠遠的,最好全都早早死在外面才好。結果遭到皇帝私下裡的訓斥,讓他少管閒事,皇家的事有皇帝做主,輪不到他信口胡柴。

  這是雲燁和承乾抵足而眠的時候,承乾說給雲燁聽的,看得出他很迷惑,對父皇的做法也似乎有些不滿。

  所有的仇恨都是從小小的不滿開始的,有了不滿,看事情難免就會有偏差,李承乾又沒有一個廣闊的胸襟,日積月累,遲早不滿就會變成仇恨,最後發展到兵戎相見的地步。

  「承乾,你告訴我,最終可以決定你命運的人是誰?」想了一會,雲燁問李承乾。

  「自然是父皇,除了父皇最多還有母后,其他的人沒有這個資格,想有這個資格的我會把他撕成碎片。」龍就是這個樣子,仗著自己擁有無比強大的能力,無論誰想要在他們的頭頂,就只會成為碎片的下場。他們高貴的腦袋上多加一片樹葉也不行。最好就是抬起頭上面空蕩蕩的,除了昊天之外,一無所有。

  「說的好極了。你現在就去把侯大將軍五馬分屍,然後再剁成肉醬。」雲燁一本正經的給承乾建議。

  「那怎麼行,侯將軍是為了我好。我殺他做什麼,再說了,我也殺不了他。」承乾一骨碌做起來,鄭重的對雲燁說。

  「你還知道啊,你父皇母后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讓人恐怖的一對夫妻了,別看我每回見了陛下與皇后都嬉皮笑臉的,甚至於還拿劍砍過你父皇,雖然是被陛下逼的。但是哪一次我不是小心小心再小心的面對他們兩位,就這樣還不是被他們兩位指使的像狗一樣東跑西顛?你既然知道你的命運掌握在你父皇母后手裡,不去拍他們的馬屁,在下面唧唧歪歪的對他們不滿,你腦子被驢踢了?」

  這裡是密室,只要身邊沒有其他人,雲燁和承乾身份上的差別就會立刻消失,雲燁很自然,李承乾似乎很享受,只是這會得到腦子被驢踢了的評價,讓李承乾有些惱羞成怒,一腳就踹在雲燁背上,雲燁哪裡肯吃虧,自然奮力反擊,不一會毯子褥子就全拋到了地上,在李承乾挨了一記枕頭後,兩人氣喘吁吁的休戰,站在地上把毯子褥子重新鋪好,繼續睡覺。

  「燁子,你說我將來會不會成為大唐的主人?」枕頭找不著了,李承乾就把雙手枕在腦後看著房頂問雲燁。

  「這是必須的,你是你家的老大,你是嫡長子,你老子是皇帝,你親媽是皇后,你將來不當皇帝這世間還有誰能當皇帝?再說了,你還長的那麼帥,娶了侯大將軍的女兒做太子妃,天時地利人和你佔全了,還擔心什麼。」

  「可是我父皇行二。」李承乾咬了半天的牙才從嘴裡迸出這幾個字。

  「就因為你父皇行二,所以你的皇位才是十拿九穩的,前提是你一直保持現在這種好兒子的狀態。」

  「這是哪門子的道理?你得給我講清楚了。」李承乾乾脆不睡了,擁著毯子坐了起來。

  「還記得我是怎麼教你『天降大任於斯人也』的嗎?」

  「你說這話非常適合對別人講,和我父皇行二有什麼關係麼?」

  「你父皇給大唐開了一個惡劣的先例,為了彌補自己的行為給後世子孫帶來的不好的影響,自然要千方百計的維護皇家的規矩,有些事,他可以做,但是他絕對不會允許你們做,而且,誰做誰倒霉,我相信這種霉會倒一輩子。」

  「燁子,這就是你說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這種千古名言只可講給他人聽,不能自己遵守的原因嗎?」

  「你是聖人嗎?你想做聖人嗎?你有做聖人的準備嗎?皇帝就成不了聖人,包括遠古的三皇和五帝。」雲燁準備結束談話,今天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好多,這樣下去可不好,陷進皇家的家事裡的,自古就沒有好下場的,好在自己做好了遠離朝堂的準備,要不然打死都不會說這些,有些事嘴上說說沒關係,付諸於行動就是自尋死路了。

  「燁子,咱們再說說,你別睡啊。」

  「你放過我吧,我睏得要死,趕了好幾天的路,今天又喝了好多的酒,不要和我說話了,有和我說話的功夫,想想怎麼和自己爹媽弟弟好好相處才是正理。」說完就把毯子拉到頭上蒙頭大睡,李承乾連踹兩腳都沒反應,裝死狗。

  李承乾走的時候雲燁還在睡覺,沒有相送,這是太子吩咐的,當然,哪怕就是太子不吩咐,雲燁也絕對不會從暖和的被窩裡鑽出來穿上官服送他的。

  小丫跑到哥哥屋子裡看了好幾回,很失望,他哥哥還在睡覺,奶奶還不許她打攪,只能把臉湊到哥哥眼前仔細觀察,盼著哥哥早點醒過,自己有好多的話想對哥哥說。

  旺財對雲燁的屋子很熟悉,可是雲燁不許他進到屋子裡,所以就一頭拱開了窗戶,打著響鼻催雲燁起床。日上三竿,雲燁才伸一個大大的懶腰,醒了過來,聽著自己的腰椎在發出嘎巴嘎巴的聲音很是滿意,這說明自己還在長個子。

  見雲燁動了,旺財高興的叫了一嗓子,把趴在床邊睡著的小丫驚醒了,見到哥哥醒了,小丫立刻就爬上床,貼心的給哥哥拿衣服,伺候他穿衣,家裡所有人都知道,哥哥就穿不好個衣服,不是丟三落四,就是穿的歪歪扭扭,雲燁也懶得給家裡人解釋,自己在外面可從來沒有穿錯過衣服,難道說這就是依賴症?

  雲燁的牙刷毛掉光了,現在入鄉隨俗的用柳樹枝子清理口腔,他讓家裡用豬毛做了幾個牙刷,沒人用,說是一股子豬騷味。雲燁今天就沒打算幹別的,就是準備躲在家裡悠閒一整天,如果辛月在家裡伺候就最好了,他很懷念昨天的手感。

  客人們都走了,尉遲老傻是被他兩位夫人架回去的,雲府五十多度的就酒豈是浪得虛名,書院裡的學生也早早就回書院了,如果早上點名發現他們不在,劉獻會讓他們嘗試書院守則的厲害。

  真要命,剛起床就發睏,嘴張得像河馬一樣,還流眼淚,奶奶說這是在邊關勞累過度所致,需要好好休養,奶奶說的一定有道理,雖然雲燁認為自己在草原上躺著的時間遠比站著的時間長,遠沒有奶奶想像中的那麼操勞。

  吃了幾口小鹹菜,喝了一大碗粥,需要出門溜個彎,旺財早就等不及了,不停的在門前晃悠,揉揉旺財的肥肉,嘆口氣,怎麼就吃成這樣了呢?好好的一匹馬,快成豬了,現在必須盡快讓牠把肥肉減下去,要不然,會影響旺財的壽命。

  把馬車套在旺財的身上,雖然不習慣,旺財還是表現出了良好的服從性,馬車是輕車,就是只能坐兩個人兩個人的那種,沒有家裡馬車的繁瑣,做到了最簡練,簡直就是一匹馬拖著一個雙人沙發在跑。

  細而高的車輪輕快地碾過石板路,發出輕微的戈登戈登的聲音,如同在坐火車,旺財就不需要人來控制,似乎知道雲燁想要去幹什,沿著山間的小路就上了山。

  小丫非常興奮,他還是第一次坐這種奇怪的馬車,抓著車門,不停的往外看。

  往日還有些荒涼的山谷完全改變了模樣,一座座小樓掩映在松柏之間,紅色的磚牆,紅色的頂瓦,整個房子像是一團火,窗戶是白色的,上面蒙著半透明的窗戶紙,有奢侈的人家,就用最薄的獸皮來蒙窗戶,獸皮會透過淡黃色的亮光,遠不是窗戶紙可以比擬的。

  現在小樓裡似乎都住滿了人,不時的有女眷站在樓頂四處張望,這比蒙在高牆大院裡強太多了,唐朝女子是彪悍的,看到雲燁和小丫駕著馬車過來,紛紛往這邊看,有膽大的居然揮手示意,小丫立刻就興奮起來,站在座位上跳著腳給樓上的女子揮手,還大聲的喊:「辛月姐姐你快下來,我們一起玩,馬車可好玩了。」一邊喊一邊抓著韁繩讓旺財停下來。

  原來是辛月,怪不得會這麼大膽,昨天好事沒成,雲燁懊悔了好久,今天不知道會不會有機會,看看興奮的小丫,雲燁就知道今天一定沒戲,有這個小拖油瓶在,有機會才是怪事。

  很快穿著長裙的辛月就帶著丫鬟來到了馬車跟前,好奇的看著這個新玩意,馬車沒有方稜方角地方,全都是簡潔的弧度造型,沒有老式馬車的笨重,看起來很是舒服,最適合春夏郊遊,所用,可惜的地方就是太小了,只能坐兩個人,辛月和小丫擠在一起,丫鬟小秋只好撇著嘴自己回家。

  車輪又開始轉動,雲燁看著辛月高聳的胸部促狹的一笑,惹來兩顆大大的白葡萄,還有胳膊上的劇痛,強忍著不作聲,小丫抖著韁繩催旺財跑快些,旺財的精神似乎很好,拖著馬車就奔馳起來。


bpd 發表於 2017-6-7 22:38
第五卷 風雨長安 第十二節 無妄之災

  旺財越跑越有精神,不時的還叫喚兩聲,小丫激動的滿臉通紅,小手抓著韁繩不停的「駕駕」的催著旺財,旺財卻不願意跑快,那樣實在太累了,所以只是邁著小步在山間倘徉。三月的春山滿目都是鮮嫩的綠色,雲燁這半年看夠了草原上的枯黃,現在身處綠色的世界,讓他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開始歡呼。

  雲燁的馬車穿過了書院,卻沒有停下來,他還沒有欣賞夠玉山的春景,那幾個糟老頭子哪有春天的花鳥好看,看夠了再去不遲,這三天過後,想要找個悠閒的時間都找不出來,今天既然出來了,就玩個痛快,也補償一下辛月一個冬天的辛苦,她整個冬天幾乎是在雲家度過的,老奶奶給她把雲家大大小小的事抖了個底朝天,現在雲家上下見了辛月都喊少夫人,估計說一句話,比雲燁說的都好使。

  不知何時兩人已經依偎在了一起,這裡見不到外人,小丫忙著拉韁繩趕馬,雖然旺財不聽她的,她依然趕得非常起勁,和辛月對視一眼,眼中蘊滿笑意。

  旺財累了,胖胖的身子上全是汗水,停在河邊喘粗氣,擔心牠受涼,把旺財從馬車上解下來,雲燁拿馬車上的麻布給牠擦拭。辛月也找了一塊布幫著擦。

  「你對旺財真好,比對我都好。」辛月撅著嘴有些吃旺財的醋。

  「旺財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個夥伴,為了我。牠還受了傷,這是我欠牠的,在荒原上我就告訴旺財,將來一定讓牠吃香的,喝辣的,做不到怎麼行。」撩撩垂下來的頭髮,隔著旺財對辛月笑一聲。

  「你是一個長情的。這我早就知道,誰對你有恩,你就會百十倍的報回去。誰對你好,你就會對他也好。爺爺告訴我說書院裡有一位驚才絕艷的年輕人想跟我提親,我就想會是誰呢?怎麼猜,也沒想到會是你,雖然你也是年輕人,但是我從沒有把你書院裡的年輕人認為是同一種人。」

  「難道你會認為我是一個老頭?」雲燁看看自己年輕的雙手,看不出自己哪裡老了。

  辛月不回答自顧自的說:「那天早上,爺爺說想吃些野菜,要我去那片草地上挖一些回來,這個理由用的有些無理,爺爺從來就不喜歡吃野菜,他那幾年吃怕了,猛然間要我去挖野菜。我就知道會有事情發生,結果就遇到了你。」

  雲燁很少和女孩子談心,但是上輩子的經驗告訴他,現在閉嘴聽她說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那天你沒有穿錦衣,只穿著一件書院的長衣,就在那裡看著我,看得我心裡好亂,要不是小丫在,我都想跑。」辛月揉揉鼻子,不忿的對雲燁說。

  「我又不是妖怪,在那裡很有禮貌的和你說話。你跑什麼跑啊?」這話說的雲燁很受傷,連最好的狀態都拿出來了,她見了卻想跑?這對雲燁是一個慘重的打擊。

  「誰讓你對著人家笑得怪怪的,差點以為你是登徒子。」

  「別糟蹋人家登徒子,人家就是一個愛婆娘的醜男人,和自己的醜老婆生四五個孩子關宋玉屁事,用得著寫文章罵人家,害的都過了千年了,污名還洗刷不乾淨。我看你們都是看宋玉長得漂亮所以都幫著那傢伙說人家登徒子的壞話。」

  一篇《登徒子好色賦》徹徹底底的把一個愛家的好男人徹底給毀成一個好色之徒,這是宋玉造的孽。

  辛月看著伶俐,實際上嘴很笨,只要說不過,就會動手動腳,小丫跑去河邊看黃鼠抓魚,辛月沒了顧忌,自然咬牙切齒的撲到雲燁身上亂撓。

  結果她胸前又遭受了襲擊,雲燁看著手背上的紅印子嘿嘿的淫笑,女人和男人打架還能佔便宜怎麼著?

  臉漲的紅紅辛月實在受不了雲燁這傳自後世的絕世武功,把怒氣都撒在旺財身上,揪著旺財耳朵不鬆手,眼看牠的長耳朵就要變成三個了,旺財還不反抗,欺負我兄弟,這怎麼行,雲燁衝上前去,把辛月抱起來扛在肩膀上,照著屁股就抽了一記,驚得辛月大叫一聲,又趕緊摀住嘴。

  「有本事你就喊,今天本大王下山就是來搶你這樣的美人的,不搶個十個八個的絕不回營。」雲燁很懷念剛才的手感,想找機會再來一下。

  唐朝女子就是好啊,一巴掌把辛月抽的全身發軟,哼哼唧唧的不動彈,也不說話,軟軟的趴在雲燁肩膀上回氣。

  「啊,不器兄,今天春日融融小弟出來散心,沒想到在這裡會遇到不器兄,與美人相戲於水濱,真是羨煞旁人。」一個公鴨嗓從旁邊傳過來。

  還沒等雲燁反應過來,辛月就一下子從雲燁肩膀上跳了下來,掩著臉急匆匆的跑了,這幾天看來是沒臉見人了。雲燁大怒,誰這麼沒眼色,在老子與老婆玩的開心的時候大煞風景?

  裴老三?這混蛋居然也穿一身書院的天青色長袍,正在人模狗樣在那裡施禮。看到他雲燁的火氣更勝,去年回京的時候,就是他和自己一起打算去麥積山偷兩個佛像玩,結果被檀印老僧抓住,這混蛋立刻就把自己摘了個乾淨,標準的牆頭草,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了,舊恨新仇豈有放過之理。

  「裴老三,什麼時候到的書院啊,我作為玉山書院的院判,為何不知?」雲燁打官腔。

  「好我的兄弟啊,這不是才從隴右回來,在家裡待了還沒有一天就被爺爺打發到書院裡來上課,這不是看見雲兄攜美出遊,小弟前來見識一下,哥哥果然好手段,小弟佩服。」話說得沒問題,就是擠眉弄眼的讓人討厭。

  「抱頭,蹲下。」雲燁吩咐裴老三。

  老師的威嚴不是蓋的,裴老三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幹,還是乖乖的抱著頭蹲了下去。雲燁跳起來就是一頓暴揍,拳,腳,掌,肘,膝蓋,能有的全用了上去,打了半天手軟腳麻,扶著旺財直喘氣。

  裴老三莫名奇妙的站起來,這混蛋除了頭髮亂了一些,居然毫髮無傷,雲燁再看看自己的手全是血,膝蓋,肘子腳都疼的厲害,估計早就淤青了,上下看了這傢伙兩眼,撲上去把他的外袍解開,果然,這混蛋居然穿了內甲,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銅釘。

  雲燁軟軟的躺在沙灘上,打人沒佔著便宜,這比被打還丟人,今天出門沒看黃歷?怎麼就遇見這種遊山玩水還要穿鎧甲的變態。雲燁不想躺下,只是腳疼得厲害。

  「雲兄這是為何?小弟哪裡惹雲兄不快了,一上來就先挨一頓揍?難道說這是書院的下馬威?」

  「你先告訴我為何到了書院還要穿鎧甲?」

  「小弟昨日回京在眠春樓與友人聚會,見小弟這邊的歌姬美貌,有不長眼的前來挑釁,小弟的脾氣哥哥也知道,哪裡受得了這個,所以就和友人把那個傢伙的腿掰折了,沒想到那傢伙來頭不小,是竇家的小公子,人家爹媽找上門來,爺爺一怒之下就要小弟到書院學習,有事沒事都不許回家。」說起這事,裴老三一臉的得意。

  「不可能,要是只打折了腿,能讓一位國公去找另外一位國公的麻煩?」這裡面有問題,得問清楚。

  「聽說哥哥一到長安就把一個不長眼的傢伙,弄得五肢俱廢,小弟心嚮往之,自然有樣學樣,不過小弟膽小,沒敢下死手,只在那傢伙要害處用鏈子錘砸了兩下。」

  雲燁手都在抖,誰家喝花酒還帶著鏈子錘?子孫根挨了兩鏈子錘會有好?錘頭上可鑲著狼牙釘呢。竇家是什麼人?李淵的皇后就姓竇,貝州清河郡望族,在河南、山東都有極大的威望,僅堂號就有兩個,一曰世和堂,一曰承恩堂,祖宗世系可以上溯到夏朝,就是中國第一個王朝,這是一個真正的大家巨閥,遠不是清河盧家可以比擬的。

  「你瘋啦,怎麼下這麼重的手?你裴家惹得起這頭老虎?你爺爺就算再和太上皇交情莫逆,也架不住你這麼幹啊。」說到底都是一個鍋裡攪過馬勺的兄弟,如今看他幾乎走投無路,氣立刻就消了,只剩下擔心了。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最嚴重不過是兄弟給他償命就是了,還能怎麼樣,哥哥如果覺得這事擔不住,小弟這就回京城,任憑他竇家發落就是。」裴老三似乎還沒明白事情的嚴重性,這事已經不是賠一條命就可以解決的了。

  「你爺爺怎麼說?」雲燁必須瞭解他爺爺裴寂的意見,如果裴寂都沒有好辦法,雲燁也只能放棄,這種層次的交鋒,遠不是雲家可以參乎的,估計李二都沒辦法解開這個死結的,竇家小公子將來可是要娶蘭陵公主的,雲燁就不明白,十三四歲的毛孩子,上什麼青樓啊,這會就算保住一條命,這輩子也和青樓無緣了。

  「爺爺說萬事有他,要我老老實實的留在書院裡上課,就是發生了任何事,也不許我回家,否則,就是被人家砍死了,也是白死。」裴老三終於感覺事情嚴重了,一五一十的把他爺爺的話講給雲燁聽。

  「那就聽你爺爺的,好好留在書院,不要亂跑,不要出門,哥哥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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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風雨長安 第十三節 迷宮

  裴英裴老三的事需要和書院的其他幾個人商量,為什麼他還沒有進書院就身穿學院的制服,肯定有人已經同意他到書院就學,有這權利的只有三人,雲燁,李綱,還有劉獻。雲燁只想問問到底是誰給書院招來這麼大的麻煩,李綱還是劉獻?千萬不要是李綱,老頭子心軟,聽說與裴寂關係也不差,萬一是老頭經不住裴寂苦求,接下這個燙手的山芋,雲燁就麻爪了。

  書院上下是一體的,早在書院建立之時,大家就達成了共識,共同為書院的發展出謀劃策,共同為書院的將來盡心竭力,一個人的麻煩就是書院全體同仁的麻煩。這是草創之時的規矩,現在早就深入人心,不管是誰接下的麻煩,都會變成書院自己的事。

  如果是劉獻接的,那就再好不過了,他自己在書院不過是一個傀儡,他愚鈍的腦門上閃爍著皇帝陛下的光芒,有這樣一個大頭頂著,雲燁就會毫無畏懼的面對所有的風風雨雨,歷史早就證明過了,所有和李二陛下叫板的人,都沒有好下場。雖然不肯定,雲燁認為劉獻做這件事的可能性高達八成。

  重新給旺財套上小馬車,把牠交給黃鼠和小丫,讓小丫去找躲在大樹背後不出來的辛月自己駕車慢慢回家,旺財很乖,沒什麼不放心的。

  英娘的小攤子已經變成一家小館子,賣些涼菜和滷肉,店門前掛著一個碩大的酒葫蘆,證明小店裡面有酒,挺著大肚子的英娘不停的招呼小店裡的食客,圓圓的臉上蕩漾著幸福的光彩,對她來說書院簡直就是天堂,不愁吃喝。沒有人欺負,面對的都是些彬彬有禮的讀書人,最喜歡看那些讀書人手裡捧著一卷書,要兩味小菜,燙一壺酒,躲在小店的角落裡獨自悠閒的場景,每每有這樣的人出現,她總是把小菜的份量給得足足的。只要讀書人桌子上的茶杯空了。就會慇勤的給添滿,跑八十回都不嫌煩。

  惹得黃鼠大為不滿,想要訓斥英娘兩句,讓她好好守守婦道,結果被英娘一句話就給打發了,你還想不想讓肚子裡的孩子多沾點文氣了。

  這句話一出,黃鼠立刻就沒了意見,他現在和書院裡的人逐漸相處的融洽,慢慢融入到書院的小圈子裡去了。那個看不起他的管事,現在見了他,也不瞪眼睛了。偶爾還叫他一聲黃師傅,每回聽到別人這麼叫他,他的腰就不自覺的挺起來幾分,至於要把盜墓的手藝傳給孩子的事,他提都不提。

  書院的先生們都有一些文人的雅痞。比如喜歡拓個碑文,找找前代名人的墳墓,吊個文,懷個古什麼的一般都找黃鼠,論起對這些古墓的熟悉,沒有人比黃鼠更清楚的了,上次那位從晉陽來的文傑先生不知道從哪本古籍中發現了武安王劉尚的墓址,和金竹先生帶著黃鼠在夜遊原晃蕩了三天,靠著黃鼠盜墓最天生的嗅覺,居然真的找到了劉尚墓,雖然已經是殘破不堪,如果不仔細看,誰也想不到下面就埋著一位王侯。

  他們不挖墳,金竹先生找到了半塊殘破的碑文,就興奮不已,說什麼《漢書》中關於劉尚分國邯鄲是錯的,碑文裡就沒有那段文字,連邯鄲提都沒提,這說明史書是錯的,不能以此來教學生,免得誤人子弟。

  黃鼠口水都要留下來了,這個墓葬居然是完好的,沒有一個盜洞,他用洛陽鏟一下子就找到了棺槨的位置,從三合土的軟硬程度來判斷,棺槨被保存得很好,如果挖開來,裡面一定有大量的財寶,把這個消息給文傑先生說了,等著文傑先生一聲令下,自己好享受一下白日開棺的新奇和刺激。

  誰知道文傑先生輕蔑的瞟了一眼黃鼠一眼,吩咐黃鼠把半塊殘破的碑文扛上,連猶豫一下的神情都沒有,就打道回了書院。黃鼠心癢難熬,不時地回頭看一眼遠去的劉尚墓,心中哀嘆不已,一群人找了好幾天,錢都花了好幾貫,就為了半塊爛碑文?好東西都在土底下埋這呢!

  手癢的厲害,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惹得英娘好一頓抱怨,說是他碰著自己的大肚子了,也不怕孩子出事。提到孩子,黃鼠發財的心思一下子就沒有了,撫摸著英娘大大的肚皮,感受著自己的孩兒在肚皮裡蠕動,黃鼠搖搖頭,這時候,別說是劉尚墓,就是皇帝墳也也勾不起他半分的興致。

  書院改變了許多,比如雲燁面前的書院大門,高大宏偉之餘,還帶著一絲絲的陰氣,為什麼這樣說,原因就是雲燁帶著裴英進入了大門三次,每一次在經過一些夾道之後就回到了大門外,從左面門進去,必然就會從右面門出來,從右面進去轉了老半天就必然從左面出來,明明後面的教室離大門並不遠,卻偏偏走不過去,什麼原因?

  裴英已經在發抖,他認為自己造了孽,是老天不原諒他,不讓他到書院避難,跪在那裡向老天禱告請求原諒。雲燁一把就將裴英拎起來,眼對眼的對他說:「進了書院就不要再相信任何妖魔鬼怪,也不要相信什麼神靈,否則就這一條不管你遭遇了什麼事,我也會把你立刻趕出書院,一個研究天地至理的讀書人相信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是我書院之恥。我們現在面對的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迷宮而已,將來還要遇到更加複雜的東西,你怎麼辦?每回都跪下來求?」

  扔下軟的和爛泥一樣的裴英,雲燁背著手仔細打量大門,還有後面的甬道,不用說,一定是公輸木這個老東西搞的鬼,一是顯擺一下公輸家族強大的機關之術,給書院裡的先生們瞧瞧,證明自己不是浪得虛名,二來也想提高公輸家在書院的地位,證明自己家的學問有用,非常有用。對於這樣的良性競爭雲燁伸雙手雙腳歡迎,拿出自己的本事來,晃瞎別人的眼睛,讓所有人都有驚艷的感覺,這樣的顯擺,書院裡越多越好,雲燁不介意從各個方面向提供便利。

  昨天這些天殺的在家裡大吃大喝,就沒有一個人把這件事提上那麼一提,老李綱,玉山,元章,離石,還有趙延陵,這些人的良心大大的壞了,吃我的用我的,現在還合起伙來捉弄老子。這些為老不尊的傢伙,現在大概都躲起來等著看老子的笑話,等老子破了你的這些爛玩意,再看看你們的表情。一些幻境而已,加上身體的錯覺就可以搞出這樣的陣勢,公輸家果然不簡單。

  這是大門,所謂門就是讓人進出的道路,道路最重要的作用是什麼?方便,方便人進出,如果把道路設計的過於繁雜就失去了方便的本意,公輸家是建築世家,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這個世界不管是現在和未來,所有的事物都要遵循一定的規則,那就是以人為本,所有的東西和事物都必須遵循這一點,否則這種新出現的事物就沒有一點用處。

  雲燁從左面的門走了進去,沒忘記把裴英頂在前面,有迷宮必然就會有機關,這傢伙身上穿著鎧甲,皮厚一些,用來擋機關最合適不過了,估計公輸家也不會把弩箭,千斤閘,滾石一類的機關用在自己身上,但是涼水,白粉,估計不會少,如果李泰參與其中的話,連屎尿都有可能,這樣的混蛋學生下回要嚴厲批評。

  裴英腿軟的厲害,尤其是雲燁一副見機不對馬上就跑的狀態,更加讓他緊張,抱著門框不進去。

  「有膽子把人家弄成太監,怎麼就沒膽子闖一闖迷宮,又死不了人,進不了大門,竇家找上門來我連護你都做不到,想清楚了,進還是不進?快些做決定,竇家的人馬快到了。」

  同樣十七歲的裴英都被嚇哭了,他不害怕刀子,戰場上過好幾回了,可是害怕未知的東西,尤其是鬼神之類的,這讓他從骨子裡讓他戰慄,就像一個在戰場上殺人不眨眼的勇士卻害怕一個水潭一樣。原因就是因為他不會游泳,又知道水會淹死他,從而產生極大的恐懼。

  好說歹說,裴英才以一副隨時準備就義的心態被雲燁推進了大門。

  大門前的道路必然是直的,要不然就會壞風水,沒有誰家大門一進來就拐彎的,這會被人家笑話死,最多有一道影壁,書院現在的大門裡面有一片空地,不大,影壁就在正前方,上面寫著父子的至理名言,「三人行,必有我師。」不知道是誰讓寫上去的,還不如寫,團結緊張,嚴肅活潑來的順嘴,這要改。

  裴英習慣性的嚮往左面走,因為路面有點傾斜,往左面走會很舒服,看看遠處的建築,做了一下對比,雲燁掏出一個琉璃珠子,這好像是李承乾腰帶上的東西,怎麼到了自己的懷裡?不管他,到了我的懷裡,就是我的東西,再見李承乾可不能承認,就說沒見過,要不然他的東西下次就沒有那麼好拿了。

  把珠子放在地上,在裴英驚恐的目光中,珠子自己沿著小坡滾了上去……


bpd 發表於 2017-6-7 23:00
第五卷 風雨長安 第十四節 遠山

  裴英瞪大了眼睛看著珠子往坡頂上跑,腿抖得更厲害了,瞬間就閃到雲燁後面,腿雖軟,動作沒有絲毫的變形,多年的軍旅生涯沒白過。

  雲燁隨著珠子在走,珠子越滾越快,雲燁的步子也越發的快了,他不去管兩邊的牆壁,也不去管珠子撞到牆上會反彈到哪裡,他只是跟著珠子走,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書院的最低處就是花園,大門建造在最高處,因為它離河堤很近,東羊河雖然只是一條小河,它也有發洪水的時候,為了防止被水淹,原來的主人家就在大門外面墊的極高,所以跟著珠子走,最少不會走到門外去,兩邊的牆壁很像,有很多的岔口,有些岔口都可以看見遠處的樹冠,雲燁還是不理會,繼續隨著珠子走,拐了一圈,路過了好幾個進口,珠子彈彈跳跳的停在了影壁的前面,這裡是最低點。
  走到影壁前面,看著夫子的箴言,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幾個字彆扭,「三人行,必有我師焉」,這話沒錯,只是公輸家什麼時候開始崇拜一代至聖先師了,他們固執的認為自己祖宗是最厲害的,拒絕崇拜其他人,這在朔方雲燁就親身領教過,不可能把這句話放在這裡做箴言的,那麼,他出現在這裡唯一的作用就是想掩蓋什麼東西,他想掩蓋什麼呢?

  再低頭看看地上的青石板,連紋理都幾乎相連,還故意混淆了高度,用對照物改變了地面實際面貌。後世探索節目曾經放過一個片子,就是在陝西有一個山坡似乎有神奇的力量,車子如果不剎閘,就會自己跑到坡頂上去。倒一盆水,水也會自己朝上流,被譽為鬼坡,結果專家實地測量之後發現,最高點就是最低點,最低點反而是最高點,人們的眼睛被當地特殊的參照物騙了。

  該死的公輸木還在影壁兩側修了兩條甬道,看似筆直。實際上它就是彎的,書院什麼時候需要這些類似後世魔鬼洞一樣的玩意了,有這麼好玩的東西誰還有心思學習?把書院的錢不當錢是吧,進去之後再找你們算賬。

  三人行必有我師焉。什時候夫子也懂得用標點了?那麼大的一個逗號,公輸木以為我是瞎子,看不見?讓裴英去把那個逗號動一下,誰知道這小子輕輕的用手指捅一下就嗖的一下跑回來,又躲在雲燁背後。

  沒辦法,雲燁只好自己去扭那個逗號,誰知道那東西就是死的,扭了半天也不動彈,看來是錯的。雲燁重新觀察,總算看出些門道來。每個字都是活的,除了標點。這個標點有些畫蛇添足。動一動三人行還好很輕鬆,又動一動後面幾個字,也不錯,也是活動的,剩下的就簡單了,文字遊戲罷了,排了好幾次,都排不出來,要是每一個字試一次,雲燁就需要試無數遍,雲燁心底狂嚎,你奶奶的公輸木,每個字組合一遍老子得用多長時間啊!

  這根本就是一個七位數的密碼,有多少種排列方式雲燁不願意想,也不敢想,還是的從字義上找規律,好吧,老子就從這七個字能排出的最有豪氣的一句話開始。

  「三師行,必有我人焉。」這句話一出,影壁裡發出疙疙瘩瘩的響聲。公輸家還是一如既往的傲氣啊!影壁從中間裂開一條縫,雲燁大喜,看來蒙對了,兩個人費了好大的勁才把門推開,累得直喘氣,不知道公輸木為什麼不把門弄得輕便些,要是每個人都需要用這麼大的力氣開門,這影壁就是一個廢物。

  剛剛跨進門檻,雲燁感覺腳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出於警覺,雲燁迅速的低了一下身子,一個球狀物從頭頂掠過,把雲燁驚出了一身冷汗,這東西要是砸在頭上,那還有好,是誰這麼毒?

  他光記著發火了,渾然忘記了後面還有一個人,他倒是躲過去了,裴英被那東西砸在臉上,嗷了一聲就摔倒在地,雲燁這才看清楚,原來是一個沙袋。

  大門是進來了,可是現場很詭異,有好多的農戶正在那裡種植榆樹,栽的密密麻麻的,就像一堵牆。沒人理會雲燁,彷彿他是一團空氣。

  越是面對詭異的情形就越是要保持平靜,裴英已經沒用了,就讓他躺在那裡把,雲燁已經想到這個沙包肯定是李泰的傑作,老公輸還沒有那麼無聊,他給書院建造了一個大門,這個大門還是自帶密碼鎖的,影壁外面的小巷只不過是一個遊戲之作,靠著人的視覺錯位讓人朝後走而不自覺,大概古代的機關之術都是如此吧。中國人講究天地萬物為我所用,機關之術更是如此,處處想達到天人合一的地步,卻又處處留下餘地,連密碼都是如此,所謂遁去的一就是指的指的這種情況。雲燁苦笑一聲,你處處給人留下一條生路,永遠不想把事情做絕,別的民族會如此對待你麼?他恨你不死!!!

  只要看看那些榆樹的栽培詭計就知道這才是一座迷宮,榆樹生長的很快,明年就可以把整個空地覆蓋的嚴嚴實實,只需等它長到兩米高裁去樹冠,就是一座完美的迷宮。

  書院三面環山,一面對著東羊河,河的對岸是就是李恪新建的那些宅子,先生們都住在那裡,書院也加蓋了好多的屋子。也是兩層的,外牆沒有經過絲毫的修飾,磚縫之間用水泥勾了縫子,顯得很整齊。

  沒時間找公輸木的麻煩,現在必須先要找到劉獻,問清楚裴家的事皇帝到底持什麼樣的立場,自家好站隊,這是要命的是不敢馬虎。

  榆樹栽的東一簇,西一簇,還不成規模,自然攔不住雲燁的腳步,三兩步穿過花園,來到書院先生們辦公的地方,沒有先去找李綱,雲燁先敲響了劉獻的房門。

  門開了,卻不止一個人,李綱也在,後面還有一個很老的太監,從他的衣服可以看出他有品級,居然還是一個六品的職身,這在皇宮裡已是極品了,內侍省的人什麼時候可以自由出入書院了?雲燁看看李綱和劉獻不作聲,等他們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做了那麼重要的決定不能一句話都不說吧。

  「奴婢無舌,拜見藍田侯。」他們兩人沒說話,倒是這個叫無舌的太監先開口了。

  「看你袍服式樣,你供職於掖庭局吧?六品的職司不用說掖庭局定是以你為首,只是不知你到書院何事?」李二早就說過宦官的職司就是,門閣守禦,庭內掃除,廩食而已,什麼時候他們也可以跑出皇宮對大臣說三道四起來了,如果是奉了宮裡哪位娘娘的話讓書院開這個口子,救一救裴英,雲燁絕對會頂回去,如果照辦了,會被所有的大臣看不起,八輩子都太不起頭做人,當然長孫皇后除外,她就不做什麼主,如果做了什麼主,那主意也一定是李二的,這裡面的秘密雲燁分的很清楚,大臣們也分得很清楚。

  「回侯爺的話,奴婢就是掖庭局的宦官,奉了陛下的旨意有話對侯爺說。」老宦官還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對與雲燁的態度似乎並不計較,說話還是不緊不慢的。

  「臣雲燁聽旨,」沒有別的話,既然是公事,那就公事公辦,不用選擇站隊這太好了。

  「陛下說這是一些家常話,侯爺不用大禮參拜。」

  這就有問題了,皇帝不用旨意說話,非要說什麼家常話,這裡面透著詭異,一定要聽清楚了,不能被這太監給騙了,所以雲燁先看看劉獻,見劉獻點了點頭,雲燁才起了身,聽聽皇帝如何跟自己說家常話。

  「陛下說,雲燁你小子聽著,朕給你找了一個麻煩,一個大麻煩,就是裴英這混蛋,他捅了馬蜂窩,但是這個馬蜂窩是朕讓捅的,所以麻煩也是朕的,現在你回來了,這個麻煩就得你來背,不許把裴英交出去,除了朕讓你交,否則誰的話也不要聽,聽好了,就是太上皇讓你交也不許。」無舌講完這番話,就閉嘴不言,靜悄悄的彷彿他這個人不存在。

  怪不得不寫聖旨,這些話就沒辦法寫在聖旨上,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裴英會聽皇帝的話去捅這個馬蜂窩,有件事雲燁還是聽出來了,皇帝要把自己摘出去,摘得乾乾淨淨不留一點痕跡,只是黑鍋總的有人背,誰背合適?雲燁恰好是個最穩當的人,作為高人子弟,身份是超然的,不會在乎竇家幾千年近乎神話一般的家族聲望,再一個雲燁和太上皇相處的愉快,就是有事,轉圜起來也有餘地,他倒是想的周全,只是雲燁一下子就被頂到風口浪尖上。

  拖過來一把椅子,坐在上面想了一會,雲燁對無舌說:「請陛下放心,我與裴英乃是過命的交情,自然不會把他交出去,誰來也不行,這個干係雲燁擔了。」說完這些話,又對劉獻說:「看管裴英的事就交給劉二哥了,無論如何,也不許他出書院一步。」

  回頭對李綱說:「近日以來我看書院學子有些散漫,不如請李師對書院的學子多加管束,其他的事,李師就不要管了,小子從現在起,接管書院,誰要是有事,就讓他來找我吧。」

  不等他們回話,雲燁就推開門出去了,站在二樓的欄杆處,看著遠山,笑了。


bpd 發表於 2017-6-8 00:50
第五卷 風雨長安 第十五節 猴子和驢子

  站在高處的作用就是看得遠,在這裡看別人,他們都會比平地裡小上一截。黃鼠大概已經把小丫、辛月送了回去,自己一個人從山下回來了,肩上的竹竿頂部掛著兩條魚,隨著他的步伐一晃一晃的,他沒有憂慮,只有滿懷的希望,雖然渺小,日子卻過得有滋有味。

  「小子,你真的要獨自面對竇家這個龐然大物嗎?」李綱在後面看了他良久,才作聲。

  「李師,您是我最尊敬的人,在小子孤軍奮戰的時候幸虧得到了您的幫助,讓我才有了片刻的閒暇,可以在無休止的權力傾軋之下保持一顆平淡的心,您今年已到了古稀之年,小子實在是不能再讓您衝鋒陷陣了,自己躲在後面得清閒,這一次很明顯是陛下又要做點什麼,拿小子頂雷,我如果再退縮,會讓天下人看不起,退一步說,小子就算失敗了,有陛下在,我無非罷官去爵,沒什麼大不了的,有你們在,書院依然會堅強的生存下去,最後一定會開出最絢爛的花,我很有信心。」

  李綱笑呵呵地說:「老夫也很有信心,書院如今有弟子五百,只需四年時光你就可以初步見到成果,不器,你胸有錦繡,莫要被這些骯髒事壞了心境,如果你去了職,老夫倒覺得是書院的造化,你既然拿定了主意,那就去做,這件事老夫摻和不進去,離了朝堂,老夫早就什麼都不是了,只有你還把我一個糟老頭子當個寶貝。呵呵,老了,才找到知己,雖然你年紀小了點,不過沒關係,你也該經歷些風雨,好好去做吧。」

  蜿蜒的小路上來了一隊人馬。他們沒有書院子弟的悠然與從容,縱馬狂奔在山間,驚起了大群的烏鵲。

  雲燁與李綱對視一眼。來了,好快的速度,裴英到書院不過兩個時辰。他們就準確的找到這裡來,不愧是大門閥,消息也忒靈通了,雲燁還以為自己怎麼樣也會有兩天的緩衝時間,沒想到現在就要直面竇家。

  世家子的確與眾不同,沒有貿然的闖進書院,一起勒馬停在了書院門口,一個錦衣公子下了馬,對門口的護衛說:「你去稟告雲侯,就說竇燕山來訪。」

  「回公子的話。侯爺說他不在!如果您有事請改日再來。」書院的護衛冷冰冰的回答。

  竇燕山的眼睛瞳孔陡然一縮,這個護衛看樣子不是傻子,什麼叫侯爺說他不在,竇燕山往來於長安豪門大戶之間,從未有人這樣回答過他拜訪要求。

  「公子。雲燁明顯是在推脫,哪有自己說自己不在的,這分明是在戲弄公子,既然他不要臉。我們就不需要給他臉了,打進去又能如何,擒了裴英我們回去把他大卸八塊為小公子洩恨。」竇家的護衛頭領似乎有些急不可耐。想在主家面前好好顯擺一下自己的武力。

  竇燕山沒有理會護衛,只是整理一下自己的衣冠,剛才的縱馬疾馳,讓他的衣冠有些散亂。

  吩咐護衛們在門口等候,他踏上了書院大門的台階笑容可掬的對書院護衛說:「玉山書院沒有不准許一個書生進入的規矩把?」

  「回公子的話,玉山書院從它出現的那一天起,就沒有拒絕過任何人的拜訪,不管是皇親國戚,還是貧民百姓都是如此,公子當然可以到書院一遊,玉山書院的圖書館,共有藏書六千八百餘卷,還有前代先賢留下的竹簡、帛書,內容豐富,公子大可一觀,圖書館旁邊還有一顆巨龍的頭骨,光骨頭的重量就超過了三千斤,非常的巨大,公子如果想見識一下,它就在那座白色的房間裡,只要不拿走,隨公子參觀。」

  書院的護衛習慣性的給竇燕山介紹書院的情況,這本來就是他們日常的工作。

  竇燕山臉上的笑容愈發的燦爛,又問:「不知本公子有沒有榮幸聽一聽書院李夫子、辛先生的課?」

  書院護衛翻一翻旁邊的課程表對竇燕山說:「李先生今日沒有課業,辛先生現在馬上要對三年級學生講授《晉書》第八十七章四夷,再有一炷香的功夫就要開課,辛先生授課嚴謹,字字珠玉,公子不可錯過。」

  「你們玉山書院的護衛都識字?」聽著書院護衛把課業講得頭頭是道,居然還識字,這個發現讓竇燕山有些吃驚,他背後的護衛就沒有一個識字的,老牌家族的榮耀還照不到這些只懂得廝殺的粗人身上。

  不光是他,後面的護衛發現和他同樣身份的傢伙識字,眼中流露出崇拜之情,要知道,如果他們也識字,就沒有誰會願意在豪門大戶家裡做狗腿子,早就跑到軍伍裡混出身了。

  「你既然識字,為何不去投身軍伍,只要有機會,博個封妻萌子也不是沒有機會,為何要做一個門房?」竇燕山似乎忘記了他來書院的目的,和門房護衛聊得很有興致。

  說到這件事,書院的護衛不自覺的挺挺胸膛對竇燕山說:「在下還有一年的聽課時間,不想錯過,等聽完課業,在下就要前往左武衛,做一個見習隊正。」

  「護衛裡面除了你,還有人識字嗎?」竇燕山忽然覺得把書院的底子摸一下,好像比前來要辦的事重要一些。

  書院護衛笑呵呵的有問必答:「認不了字的都被我家侯爺打發去後山採石頭,說是讓邊採石頭邊認字,如果還認不了字,就採石頭,採到死,這樣的笨蛋不如死了去求,現在採石場還有七位弟兄在幹活,想來也幹不了多久了,聽說最笨的現在也認識幾百個字了。」

  竇燕山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很清楚識字的武人在軍伍裡會受到怎樣的提拔,能文能武的人,在軍伍裡想要不出頭都難,如此下去,用不了十年軍伍裡的下級軍官最少會有兩成是書院教出來的?這股力量的龐大,就算是見多了大場面的竇燕山都暗自心驚。

  本來打算賞賜護衛一些銅錢的,現在發現他居然是讀書人,就不能冒冒然的這麼做,以免引起誤會,給讀書人賞賜這在大唐是一種侮辱,現在的識字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竇燕山拱手謝過護衛,護衛也躬身還禮,手往書院大門虛引,示意,竇燕山可以進去了。

  還沒到大門前就聽護衛又說:「公子小心了,書院大門乃是公輸木老先生所督造,裡面有些機關,但是不會傷人,公子小心了。」

  竇燕山也是竇家的精英人物,自幼便精通雜學,對於機關土木也有一些研究,這次家裡之所以派他來,也是針對玉山書院和其他專門教授儒學的書院不同,專門找出來的人才。

  聽了護衛的話,只是一笑而過,在他看來,所謂土木機關無非是借用地勢,使用一些精巧淫技達到四兩撥千斤效果的幻術,什麼翻板,流沙,釘牆之流,他不想信書院敢把這些惡毒的機關用在自己身上,除去要命的玩意,機關還會有什麼效果。越是眼界寬闊之輩,就越是對未知的事物缺少敬畏之心,夫子曰:敬鬼神而遠之。

  雲燁趴在水塔上,這裡可以清楚的看到竇燕山的一舉一動,公輸木找了把躺椅正在閉目養神,李泰揉著屁股在一邊慇勤伺候公輸木,沒有一點王爺的架子,公輸木似乎極為享受這種榮耀,躺在那裡直哼哼,非常的噁心,也不知是在唱小曲,還是被太陽曬的過於舒服發出的無意識的哼哼。

  李泰屁股上的疼痛是雲燁的腳造成的,還以為李泰的惡意機關最多就是一盆水,誰會想到居然是一個裝滿沙子的沙袋,裴英現在還頭昏腦脹的躺在書院地牢裡回氣呢。

  對與雲燁的暴力,李泰沒有一點辦法,告訴自己的母后,讓她給自己做主,誰知道母后居然說:「男子漢大丈夫挨了揍,要麼忍著,要麼就去打回來,跑來母親跟前告狀算什麼,下回再敢訴苦,我會再揍你一遍。」從那以後,只要有機會,李泰就會想辦法坑雲燁一把,只是到現在,戰績為負數,每次坑人不成,自己就會挨揍,雲燁從來沒有和自己講過理,拳腳是他唯一依仗,李泰深恨之。

  「老公輸,你的這個破玩意行不行?能不能擋住竇燕山,我似乎只用了一柱香的時間,就把你的破玩意摸個通透,到處都是漏洞,跟個篩子似的,要是被那傢伙給破了,你的老臉往哪擱,如果擋不住,你早說,我另想辦法。」

  雲燁對公輸木的機關之術實在是沒有多少信心,那些雞零狗碎的東西,能擋得住竇家?

  一句話把老頭激的從椅子上跳起來,眼睛都紅了:「你這樣的妖孽老夫活了七十幾年,就見著你一個,我不信這個世界上你這樣的人遍地都是,如果隨便什麼東西都可以視老夫機關之術如同無物,老夫今日就從這水塔上跳下去,還有什麼顏面在書院裡耀武揚威。」

  雲燁摳一摳耳朵,七十幾歲的人還叫的這麼大聲,看來還有幾年好貨活,有這樣的保證,雲燁就放心了,看著在甬道裡轉圈圈的竇燕山,雲燁笑的像一隻狐狸。

  心裡想:「猴子和驢子不比腦子,跑去比屌長,你們都以為老子傻了嗎?」


bpd 發表於 2017-6-8 01:08
第五卷 風雨長安 第十六節 誰比誰無恥

  真正的世家,人命並不值錢,至少和家族的傳承比起來,哪怕是族長的性命都不會比一隻雞的命更加高貴。

  雲燁不敢和竇家真正的比拚實力,更何況他還沒有傳說中的實力,如果不是李二硬逼,他會和竇家保持最遠的距離,遇到竇燕山會嘻嘻哈哈的打招呼,說不定還會做東請他去吃個飯,喝個花酒之類的。

  誰喜歡給自己招惹強大的敵人?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的那是太祖,這種有著超級難度的事還是交給太祖他老人家去做。雲燁只想在家裡好好的享受生活,把老奶奶養到壽終正寢,把幾個妹妹風風光光的嫁出去,然後自己生幾個娃,沒事幹自己在家裡打孩子玩,也比和竇家這種龐然大物拼老命要強得多。

  沒法躲,也躲不過去,李二就等著雲燁回來發動這件事,到現在,雲燁還是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不敢去問裴英,似乎他家早就放棄了他,來書院連個陪伴的人都沒有,讓裴英孤零零的躲在書院裡等死。

  大家族的心都是石頭做的,不知道皇帝和裴家做了什麼樣的交換,反正裴英是被放棄了,除了竇家一門心思的想把他包成肉包子吃了之外,沒有人關心他的死活。

  他自己也似乎認命了,躺在床上看著房頂,眼睛都不帶眨的。雲燁拿了幾個包子,端了一碗粥。給他送飯,踹了兩腳他才有反應,臉上堆著笑意,眼睛裡卻是死寂一片。

  「你這些天就待在這裡,如果悶了,就找些書來看,書院的課程你不熟悉,需要提前預習,尤其是算學,對你來說就是一個從未經歷過的新天地。」

  雲燁把包子遞給他,又說:「你現在待的地方是書院的地牢,你知道麼,書院裡所有的學子最害怕的就是到這裡來。他們寧可挨板子,也不願意到這裡來,你如果住不習慣,可以讓他們給你換房間,這裡雖然安全,待久了會出毛病。」

  「雲兄,我很喜歡這裡,真的,很喜歡,我真想一輩子都住在這裡,我太喜歡這裡的安靜了。」

  看得出,他說的是實話,短短的一句話,他一連用了三個「我」字,證明他的確喜歡地牢。雲燁拍拍他的肩膀。就關上門出去了。他的飯食是小食堂做的,和李泰、李恪吃一樣的飯食,也經過同樣的檢驗,雲燁不想他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裡。

  又爬上水塔,問李泰:「你表哥走出去幾回了?」

  「六回,不過他好像還是不願意放棄,現在坐在英娘的小店裡吃飯,養足精神還會再來的。」

  李泰最喜歡的就是這種人性化的教學,用真人來演示事物的發展,是他的最愛。

  他忽然問雲燁:「燁子,如果我沒有辦法破掉這座迷宮,我會把牆鑿穿,或者挖地道進來,你一樣會輸。」

  「哦?你幹嘛不去試試,竇燕山明顯的比你聰明,他為什麼沒有選擇這樣的兩條路,自然有原因,不要說鑿牆了,書院周邊有沒有封死,他從哪裡不可以進到書院來,為什麼要絞盡腦汁的想要破開迷宮?好好想想再說。」

  閉著眼睛的公輸木忽然說:「小泰,你不用想著鑿牆了,也不用想著挖地洞,這兩樣都是死路一條,牆建造的時候就考慮到了這個問題,只要把一面牆推倒,所有的牆都會倒,所以誰鑿牆誰就會死,再說了牆是建房子剩下的石料建成的,一時半會的還鑿不穿,除非用攻城槌才行。至於挖地道,你自己好好想想。」

  雲燁瞟了一眼公輸木,這老傢伙對於李泰已經算得上是關懷備至了,看樣子有收為關門弟子的趨勢。

  李泰也不言語,低頭沉思。

  竇燕山又一次徒勞無功,每一個岔路他都做好了標記,他走遍了所有的甬道,一處都沒有落下,每回當他以為找到正確路線的時候,迎接他的依然是書院大門的出口。

  疲憊的坐在大門外的喝了一口護衛送來的醪糟,見書院護衛一臉的同情之色,就問:「還有人破解過這條機關嗎?」

  「回公子的話,在公子來之前,我家侯爺剛剛從這裡進去,還帶著一個人。」護衛無所不談。

  「你家侯爺用了多長時間?」竇燕山知道帶進去的人一定是裴英,他已經顧不上了,現在只想知道雲燁用了多長時間破解了這條密道。

  「侯爺總共出來過三次,第四次只用了一柱香的功夫。」

  竇家的護衛頭子,立刻咆哮起來:「公子,他是書院的院判,當然知道機關在哪裡,您對這裡一無所知,自然會用好長的時間,咱們不破他的什麼爛陣了,這就闖進去,看他能奈我何。」

  話音未落,竇燕山一記耳光就抽了過來,不等護衛頭子反應過來就對其他護衛說:「這個書院的全名是『皇家玉山書院』,也就是說這裡是皇家的地方,再有膽敢胡說八道的家法處置。」

  眾人一驚,竇家的家法不是誰都可以享受的起的,輕則皮開肉綻,重則骨斷筋折,這也是為何竇家幾千口人,為何甚少有紈褲的原因。小公子由於得到家裡老祖宗的寵愛,大家都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養成那種跋扈的性格,最終招來慘禍。現在聽到竇燕山的警告自然躬身應諾。

  書院護衛發話了:「剛才那位大哥的嘴巴子挨得著實不冤,我家侯爺昨天才回來,今日是第一天到書院來,公輸先生早就準備要難為一下我家侯爺,自然不會把這裡面的隱秘告訴侯爺,就是小的,也被魏王殿下嚴厲警告,不許透露一點消息,在下用人頭擔保,我家侯爺一點不知情,就是靠真本事進去的,不信,您可以問李綱先生,他老人家最是中正,想必不會欺騙諸位。」

  竇燕山剛剛升起的一點懷疑聽到護衛這麼說立刻煙消雲散,他可以懷疑李綱先生的學問,卻不會懷疑李綱先生的人品,李綱花了一甲子打造的個人品質還是很堅挺的。

  竇燕山猛然間想起,自己為何要在這裡和書院比試什麼機關之學,只需要到皇宮裡向太上皇討一道旨意,雲燁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阻撓半分。

  現在麻煩了,如果現在去皇宮,想必雲燁就會對整個長安的人說竇家破不了書院的陣法,只能依靠強權強取豪奪,還算的什麼詩禮傳家的豪門貴戚,幾千年的傳承就傳下個以勢壓人?

  壞了,從自己踏進大門的一刻,事情的性質就變了,自己家從被欺辱者,變成了前來書院砸山門,挑戰書院學問的砸場子的人了。

  自己從出現到目前進退兩難,就一頭鑽進人家特意設置好的陷阱,可笑自己還以為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小鬧劇,自己翻手間就可以破掉書院的迷陣,誰知折騰了兩個時辰自己一點頭緒都沒有,迷陣破不掉,自己就無法進入書院,這座大門就是攔在竇家復仇大道上的一道巨石。

  想反悔已經晚了,書院又在不遠處推倒了一段圍牆,一大群學生簇擁著先生,把竇燕山圍了個水洩不通,七嘴八舌的問他到底有沒有辦法破了迷陣,自己把賭注都壓好了。

  「表哥,你破陣了沒有,我已經壓了五百文餐票賭你勝,千萬不敢輸啊,要不然我後半個月就只能啃饅頭了。」李泰用崇拜的眼神看著自己的表哥,樣子醜陋,表情惡劣。

  聽著背後的馬蹄聲竇燕山知道自己徹底輸了,那些騎馬的人不用說是去長安城宣揚此事,想必用不了多久,滿長安城的人都會知道竇家要挑戰玉山書院,至於自己小弟的慘劇再也不會有人提起,世上只不過多了一個太監而已,哪有萬世家族挑戰新嫩玉山書院來的刺激。

  竇燕山握緊了雙拳,關節處都變成了白色,他咬著牙說:「竇家一定會破解迷陣,把傷害我家小弟的兇手碎屍萬段,竇燕山才疏學淺,自認解不開迷陣,我就不相信這一個小小的迷陣會擋住我竇家復仇的腳步,裴英,你給我聽著,今日就讓你多喘一天的氣,明日我會再來。」說完推開人群騎上馬,向長安奔去。

  雲燁從英娘的小店裡鑽了出來,神情陰鬱的看著竇燕山的背影,大家族就是不缺少人才啊,一番話,把書院逼到了死角,世上沒有破不開的迷陣,這是一個常識,竇燕山自認不敵,認輸認得光明磊落,還再三說明不是妒忌書院的學識,而是因為書院包庇了傷人兇手,竇家不得已才應戰,到時候書院就再也沒有藉口阻撓他們報仇雪恨,李二的計劃也會落空,雖然雲燁還不知道李二到底有什麼計劃。

  我是不是應該把「三人行必有我師焉」這七個字換成一二三四五六七這七個可愛的數字呢?把遁去的一找回來,七位數的密碼,想要靠手工解開,竇家還需要再傳承兩代人才行。雲燁也覺得自己很無恥,至少現在很無恥。


bpd 發表於 2017-6-8 01:18
第五卷 風雨長安 第十七節 老而不死謂之賊也

  關心時事政治是所有京城人士的共同特質,大長安如果一天沒有發生什麼勁爆的話題怎麼算得上天下城市之首。

  在淨街鼓敲響之前,竇家大戰玉山書院的消息已經取代了,昨日禮部侍郎劉元朗得馬上風不幸半身癱瘓的噩耗,成為新的熱點話題。

  流言是長著翅膀的,只要有一條小縫他就會無孔不入,開始還算不錯,都是說玉山書院和竇家因為裴英的死活起了爭執,竇家老祖宗不依不饒云云,後來因為裴英的名字過於女性化,很快就成了竇家老祖宗人老心不老,為了一代紅顏裴英不惜與玉山書院的藍田侯起了爭執,一老一少為了爭奪裴英決定在玉山大戰一場。

  紅顏陪少年自然是良配,中間攪進來一位雞皮鶴髮的八旬老翁準備橫刀奪愛,在這樣的謠言下,民心的向背已經不言而喻了。

  竇燕山回到長安,才給家裡的長輩通報了事情的進展,被罵了個狗血淋頭,挨了十板子家法,一瘸一拐的從祖祠裡出來,就聽到這個驚天噩耗,提了把刀連屁股上的傷都不顧了,就要衝到書院找雲燁拚命。

  竇家的老祖宗德高望重幾十年了,這下子直接被人家把聲望降到和雲燁一個水平,一個是年高德劭的老勳貴,一個是名聲鵲起的小潑皮,長安三害之首不是潑皮是什麼?

  被他父親竇懷德制止了,奪過他手裡得刀。扔給護院就轉身回了大堂,只說了兩字:「跟上」。

  乖乖的隨父親到了大堂,看見老祖宗正在笑呵呵的說話:「老夫嚴謹了一生,臨老入花叢,也不錯,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在長安城算得上一號人物的。誰身上沒有背幾件噁心的傳聞,前些日子老夫聽聞幾位老友相繼去世,心中就大是悔恨。明明交情莫逆,為什麼就想不起一起幹過那些讓人讓人回憶的趣事?想起來的只有刀光劍影和詩禮酬和,未免有些無趣。如今藍田侯提老夫補上這些風花雪月,心中無憾矣。

  竇家的名聲太好,這不行,一大家子沒有幾個敗家子怎麼行,燕山你們以後不妨常去煙花之地多逛逛,也替竇家向外面傳揚一下,竇家不只有道學先生,也有詩賦風流的雅士。」

  竇燕山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邊叩頭邊說:「孫兒再也不敢了,求老祖宗從輕處罰。」

  老頭子哎呀半天才從椅子上站起來。旁邊的子孫沒有一個人敢去攙扶,老頭子從不讓人攙扶,上一個這麼幹的兒子,被發配到沙漠裡當鬍子去了,從那以後,除了老頭子身邊那個七十幾歲的人老僕,就沒人敢去攙扶老頭子。

  走到竇燕山身邊,嘆口氣說:「爺爺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是竇家真的需要一些紈褲子弟了,三十郎就是爺爺讓他故意放浪形骸的。只是沒想到為他招來了大禍,害了我可憐的三十郎。」

  「父親,裴家欺人太甚,藍田侯自視過高,都不把我竇家放在眼裡,孩兒之見,我竇家應該用犁庭掃穴之威,迅速將此兩家滅掉,否則我竇家將名聲掃地。」竇家老三竇懷恩站起來對自己父親說。

  「老三不可!」老大竇懷義匆匆阻止老三再說下去。

  「懷恩兒,你莫急,報仇雪恨之事雖然緊要,卻還緊不過竇家基業,三十郎是你的兒子,也是我的孫子,竇家的人沒有白死的道理,你親手送三十郎上路,老父怎會不知你心中的苦痛,這個家終究還是要傳承下去的,苦了你了。」

  竇懷恩跪在地上大哭不已,一邊的竇懷義、竇懷德把他攙起來,坐到矮榻上。

  「燕山,你到書院雲燁是如何是如何說的?一五一十的講清楚,一個字都不要隱瞞。」老頭子對竇燕山說的疾聲厲色。

  「孫兒沒有見到雲燁,只聽門衛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侯爺說他不在,就說了這一句話,而後孫兒自以為可以破掉他們的機關,誰知一步錯,步步錯,踏進了雲燁的圈套,孫兒無能請老祖宗降罪。」竇燕山褲子都被鮮血染紅了,跪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

  「侯爺說他不在?有趣,這就是說雲燁在竇裴兩家之間毫不猶豫立場堅定的選擇了裴家,他傻了嗎?裴寂都不敢包庇裴英,他雲燁哪來的膽子,就他那個全是婦孺的小家,還經不起竇家揮戈一擊,他憑什麼?」

  老頭子從開始就沒把雲家放在眼裡,雲燁在他面前不過是一個螳螂而已,現在這只螳螂揮舞著手臂要阻攔竇家這架馬車,怎麼看都是自尋死路,他哪來的膽子,還是有人給他借了一個膽子?

  「老大,和薛延陀的交易暫時停止,鐵器,布匹,生漆,絲麻全部停止,為父總覺得這事不簡單,上回太上皇已經在話裡話外的警告我了,我總想著家裡人口眾多,多一條商路就多一點活路,家裡也能寬裕一些,不至於讓那些旁支挨凍受餓,現在看起來是老夫貪心了,少年人戒之在色,中年人戒之在怒,老年人戒之在得,老夫有了貪念,難道說這就是竇家目前處在困局之中的原因?」

  吩咐完家裡的事,老頭子又問竇燕山:「你是年輕人,想必與雲燁打過交道,他給你什麼什麼印象?」

  「回老祖宗的話,雲燁此人聰明過人,學識淵博,天南地北的是都可以與他人暢談無阻,很明顯,這是師出名門的標記,他有些迂腐,卻也有些無賴,但是品質卻是孫兒見過的少年人中最好的,大度,自信,視錢財如糞土,卻又愛財如命,有陶朱公的本事,也有超人一等的敗家本事,孩兒有一次聽朋友講,雲燁在醉後曾經狂呼: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孩兒幾乎為這句話折倒。」

  竇燕山沒有假如絲毫的個人仇恨,把對雲燁的評價一五一十的講給老頭子聽。

  「這樣的少年俊傑會看不清眼前的局勢?硬生生的擋在竇家面前是何意?現在再想想他的那句『侯爺說他不在』的話,裡面未必沒有一絲無可奈何苦笑在裡面。懷義,懷德,懷恩,打起你們的精神,竇家要迎接前所未有的風雨了。」

  老傢伙就是老傢伙,雲燁只不過露出一絲的不愉快就立刻被抓個正著,竇家的燈火著了一個晚上,天剛亮,十幾匹快馬就出了長安,奔向各地。

  網撒開了,李二陛下就像坐在網中央的一隻大蜘蛛,任何的一條蛛絲有了動靜都逃不出他的手心,竇家的十幾匹快馬出了竇家的家門,消息就已經傳遞到他的面前,看了看傳上來的紙條,他只做了一個斬的手勢,洪城就躬身退下。

  雲燁在宮門處遇到了洪城,剛想拉著他說幾句話,誰知道洪城如同火燒屁股一般的跑了,嘴裡還胡說八道什麼:「等兄弟回來,咱哥兩在燕來樓吃甜瓜。」

  最好不要再見到,否則會讓你知道甜瓜沒那麼好吃,混蛋拿甜瓜來笑話老子,自從李績的大兒子滿頭包的從燕來樓竄出去後,就沒人敢在雲侯面前提起這東西,雲侯對甜瓜過敏。

  宮門口的侍衛陪著笑臉翻檢雲燁的腰牌,很細心,雖然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他們還是把腰牌檢查了好幾遍。雲燁沒好氣的對仔細瞅他臉的侍衛說:「老子這張臉你看了兩年了,還沒有看煩?」

  侍衛陪著笑臉說:「侯爺別急,這幾天陛下的脾氣不好,小的們自然要多加小心,小的還聽說侯爺可以把別人臉上的皮撕下來扣在自己臉上,化身千萬,最近小的都快得病了,總覺得從眼前過去的諸位大人都是別人頂替的,要不侯爺勞您大駕給看看?」

  「滾!你除了腎虛就沒別的毛病,下回老子專門頂著你的面皮,跑到陛下的御馬監裡把陛下最喜歡的那頭叫特勒膘的寶馬宰了,回頭讓你頂罪,我讓你胡說八道。」

  人皮面具的故事只給李泰講過,這混蛋一定拿這事嚇唬皇家侍衛,尤其是雲燁絕對是重點對象,只要能讓雲燁不痛快的事,他幹起來絕對的起勁。

  走在宮裡絕對不去見李二,雲燁實在是害怕見他,見一回倒霉一回,這次還沒見呢就倒了大霉,打定主意離他遠遠的,先去看看母儀天下的長孫,然後再去找李淵,看能不能把他的閻王債給清了,欠不起啊!債都還了四回了,包括一大棟最好的房子,怎麼現在還欠他七兩金子,得去問問他老人家到底識不識數。

  長孫坐在太陽底下繡著什麼東西,怎麼肚子又鼓起來了?雲燁記得她生完李治才不到一年。

  領路的宦官輕輕的對聚精會神幹活的長孫說:「啟稟娘娘,藍田侯雲燁到了。」

  雲燁總覺得長孫很耐看,從外表上怎麼也看不出她已經生過三個孩子,假如雲燁沒記錯,這回肚子裡的應該是一位公主。

  「微臣雲燁拜見娘娘,離別半年有餘,娘娘風采如昔,可喜可賀。」雲燁一見面趕緊就把馬屁奉上。

  「你是在笑話本后又懷了身孕是嗎?」長孫的腦子大概出了問題,好好的一句馬屁話,她也能聽出惡意?

  「娘娘何出此言,小臣惶恐。」

  「別人可能是真心實意的,你口不由心你當我不知道?」

  「娘娘冤死微臣了……」


bpd 發表於 2017-6-8 01:24
第五卷 風雨長安 第十八節 都是月亮惹得禍

  長孫放下手的繡品,被侍女攙扶起來,對雲燁說:「陪我在花園裡走走,陛下一會就要見你。」

  「微臣是來給娘娘請安,不是來見陛下的,陛下日理萬機,小臣這等小人物還是不要打攪為好。」雲燁現在煩透了李二,朝堂上那麼些名臣勇將不用,偏偏把自己一個小人物頂上前台,這件事稍有不慎,雲家就有傾覆之虞。

  「你對陛下不滿?」長孫老是這個樣子,總數曲解別人的話裡的含義。

  「微臣豈敢,雷霆雨露均是天恩,微臣身為陛下的手足爪牙,自然應該為陛下衝鋒陷陣,從穿上官服的第一天起,微臣就有這個覺悟,娘娘多慮了。」趕快解釋,心存怨望是臣子的大忌。

  「雷霆雨露均是天恩?這話倒新鮮,和你醉後的狂言『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相得益彰,一個忠心耿耿,一個狂放不羈,雲燁,到底哪一個是你?」長孫欣賞著光禿禿的花園,沒有花摘,只好揪下一片冬青的葉子,裝模作樣的聞一聞,然後隨手拋掉,繼續追問雲燁。

  「醉後的酒話您也相信,微臣一向忠心耿耿,為了大唐江山雖斧鉞加身亦九死而不悔。」什麼場合說什麼話,再時不時的表一表自己對大唐的忠心這是臣子的必修課,當權者就好這一口,雲燁被李綱教育了這麼久,早就學會了。

  「忠心是好事,這樣可以活得長久,家族可以長期興旺,子孫可以綿延萬代。雲燁,別的臣子這樣說我只會歡喜,為什麼你這麼說,我怎麼聽怎麼彆扭。」長孫的兩道秀眉都快要豎起來了,牙齒咬的吱吱作響。這是長孫怒火爆發前的徵兆,她在雲燁面前從不掩飾自己的性情,如果是其他的臣子,喜怒不形於色這種事對她來說沒有絲毫的難度,要知道,玄武門事變後,皇宮大清洗的命令就出自她那張紅潤的小嘴。成百上千的人頭落地,她都面不改色,雲燁的幾句話能讓她失態?

  不掏一點乾貨是不行了,雲燁躬身一個長揖。

  「微臣生是是大唐的人,死是大唐的鬼,就算是轉世投胎。我也希望還是一個唐人,在草原上,微臣看到死難的將士也會痛徹心扉,深恨自己的無能,沒有辦法挽救他們的性命。大總管冒著極度的嚴寒去陰山下偷襲頡利,微臣在等待消息的那幾天裡,食不下嚥,睡不安枕,大營刁斗上的梆子聲,好多回都讓微臣以為是大軍回轉的消息。披衣而起,來到帳外準備為他們歡呼,誰知道。大軍依然沒有消息,只有頭頂的一輪明月稍稍偏東了一些。

  娘娘可知,微臣當時恨不能肋插雙翅,前往陰山,等待的煎熬在微臣看來遠比沙場酣戰來的痛苦。微臣一遍又一遍的巡視哨卡,這不是微臣的職責。微臣卻整整幹了十天,張公瑾說我如果再敢搶他的活,就下令把微臣幹掉,說是我一個閒人比他這個大將軍都盡職,實在是讓他不能忍受。微臣知道這樣不好,可是梆子聲響起,我依然會披衣坐起,繼續巡視。

  後來大軍勝利歸來,微臣高興的在雪地上打滾,堆了一個巨大的戴紅帽子的雪人為將士們慶賀,誰知,人回來了,去的時候綿延三里的隊伍回來的時候短了一大截,我上前問,別的人哪去了,是不是還在後面沒回來?我打算煮多多的羊肉去迎接他們。

  為首的隊正看我的樣子像是在看白癡,好半天才說了一句話,沒了,兄弟們都在這,沒回來的,回不來了。微臣坐在雪地上大哭,剛才還狂喜的心情一下子就消失了,我們勝利了,但是人也死了好多,那一刻我恨不得生吞了頡利。

  孫道長踢了我好幾腳,不讓我哭,讓我把不值錢的眼淚收起來,回來的將士們還需要我們給療傷。

  娘娘,您想不到吧,將士們回營幹的第一件事不是慶祝,而是躺在暖和的營帳裡呼呼大睡,微臣拿著鋒利的刀鋸,給他們檢查身體,見到凍傷的部位,只能用刀鋸割掉,好笑的是,我在割他們的手指腳趾,他們依然在睡覺。」

  講到這裡雲燁哽咽的說不下去了,眼淚嘩嘩的往下淌,長孫也在流淚,身邊的太監、宮女也泣不成聲,清清嗓子,雲燁繼續說:「我一個帳篷,一個帳篷的走進去,感覺自己像屠夫,不是來給他們治病療傷,而是來從他們身上剌肉的,這活,我整整幹了一天一夜,孫道長也幹了一天一夜,百十個輔兵也幹了一天一夜,就是大總管李靖,也被微臣割掉了好大的一塊肉,他的腳踝上幾乎可以見到骨頭。」

  說完了,怎麼沒動靜?再看長孫她們哭的一塌糊塗,長孫坐在太監搬來的椅子上一抽一抽的。

  動感情很傷身,也很傷神,雲燁一屁股坐在地上,畫圈圈等長孫從悲傷中醒過來。這些深宮裡的人也該知道戰場是一個何等殘酷的存在,免得一聽到打仗就興奮。

  「能食淡飯者方許嘗異味,能居市囂者方許游名山,能受折磨者方許處功名,這些將士出生入死,爬冰臥雪,朝廷自然不會薄待他們,有功者賞,有過者罰,這就是大唐的規矩。」

  長孫居然學李二把手背到後面來回踱步,挺著四五個月的身孕的大肚子,倒也有李二的幾分分彩。

  「將士們百戰得功,自然感恩戴德,微臣也有些小小的功勞,不知會有什麼樣的獎勵?」雲燁眼巴巴的看著長孫,這對夫婦對雲燁極度的歧視,別人立下針鼻大小的功績,他們從來不吝賞賜,雲燁立下的功績,從來都是撇撇嘴轉眼間就忘得一乾二淨,得問清楚,就算不能漲爵位,發幾兩銀子也是好的,李淵催債都催到戰場上去了,等著還債呢。

  果然,長孫掏出手帕,輕輕的擦一下眼角,居高臨下的瞅著坐在地上的雲燁,紅紅的眼睛又開始散發恨意,對雲燁說:「有功勞當然會有賞賜,不過你先給本后解釋一下月亮的事。」

  「什麼月亮的事?微臣聽不懂啊!」一句話說的雲燁一愣。

  「裝傻是吧?本后問你,李靖大總管出征是月初,那時哪來的一輪明月掛在天上?大軍偷襲不撿月黑風高的日子去偷襲,偏偏挑一個滿月的日子去偷襲,是李靖傻,還是本后比較好騙?軍報上可寫著二日這兩個字,你當本后沒看過軍報?」

  「娘娘明鑒,微臣不過是為了烘托一下氣氛,稍微用力一點修辭手法,表現一下自己憂國憂民的心態而已,娘娘千萬不要和微臣一般見識,微臣這就改成滿天星斗如何?」

  忘記了面前的就是一個妖孽級別的人物,哭得淅瀝嘩啦的還有心情咬文嚼字,這下子,草原算是白去了。

  「你在草原上大發特發,錢財多的聽說從馬車上往下掉,隨行的輔兵也每個人都背著幾十貫錢,你還有臉要賞賜?將士們在前方搏命,你這個奸商在後面發財,還用幾文錢買來將士們的戰利品,全部囤積起來,拉到長安轉手就是幾十上百倍的利,你還打著給將士們把錢送回家的招牌,賺他們的錢,還有沒有一點良心?」

  雲燁可以確定,大唐的皇后娘娘在犯紅眼病,沒見她兩個眼珠子通紅通紅的,絕對和剛才的哭泣無關,都是被銀子逼的,不用說,大唐的國庫現在一定可以餓死老鼠,要救災,要打仗,李二還尋思蓋宮殿,這種情形之下,掙錢的買賣如果把偉大的皇后娘娘忘記了,再掙錢的買賣她也會讓你賠得褲子都穿不上,雖然雲家不在乎,可是何邵也算是一個好人,不能讓他傾家蕩產以後跑到雲家混吃混喝。

  從懷裡掏出一紙文書雙手捧給長孫看,雲燁的份子裡抽出兩成,何邵的份子裡抽出兩成,本來何邵想把自己的份子壓縮到兩成的,讓皇家獨佔五成,被雲燁嚴厲的禁止了,主動權必須掌握在雲、何兩家手裡,如果主動權在皇家,一個狗屁不通的管事就會把生意全部攪黃。

  「為何這個叫黃石的人只佔四成,你們兩家為何要佔六成,這不公平。」對於一個連銀樓那點小利都不放過的人來說,文書上面那些龐大的數字讓她眼暈。黃石就是皇室,文書制定的時候,就是這麼寫的,雖然不是實名,長孫卻不擔心有人會黑她的銀子,只是對分成不滿。

  「娘娘,這樣的分成就是為了保證這個叫黃石的人一直有錢賺,他的開銷很大,利潤可以多分一些,這是必然的,但是這個叫黃石的人絕對不能參與到生意中來,要不然大家都就沒錢賺了。」

  「你肯定這個黃石不參與生意,你們的生意會更好?而不是最差?」長孫有些不解。

  「本來微臣對黃石充滿信心,後來讓人研究了一下黃石管理的幾處買賣,就認為那些替黃石管理生意的管事,如果在雲家,早就被剁成肉醬餵狗了,黃石家有這樣的一群敗家管事他居然沒去討飯,對於他家這樣深厚的底蘊,微臣佩服萬分。」

  長孫的胸膛急劇的起伏,臉漲得通紅,一把就掀翻了侍女剛剛端上來的乳酪。讓遠處的太監、宮女們戰戰兢兢,不知道為什麼平日裡一向平和的皇后現在發這麼大的脾氣。

  「你認為那些管事除了頂個名頭,什麼用都沒有?」長孫尖著嗓子問雲燁。

  「娘娘您可以找一家店,把管事換成一隻狗,只需讓牠安靜的待在屋子裡,其它的事都由夥計去幹,兩月之後您會發現這隻狗替您賺了不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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