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小說計劃」唐磚 作者:孑與2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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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i511 2015-1-21 21:50:0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50 29227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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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十五節 趙延齡的狂喜

  李二吃的四平八穩,對於銀針變黑毫不在意,又拎起一個焦黃的韭菜盒子繼續廝殺,可憐的無舌汗如雨下,靠在陽台欄杆上,癱軟無力,剛才他彷彿從地獄裡走了一趟。

  擔憂的看著李二大嚼,無舌半天才直起身,他有活活捏死雲燁的打算。

  「教你個乖,無舌,銀針可以試驗出的毒物很少,也就是砒霜一種而已,或者說是所有含硫的毒物,你不需要知道什麼是硫,你只需要知道書院製造出的砒霜銀針是查不出來的,你再去找一些毒蘑菇試試,就知道用銀針查毒有多麼可笑了,陛下身繫國運,你們就用這種簡單無效的手段保護陛下?你自己也找一些雞蛋,看看是不是所有的雞蛋黃都可以讓銀針變黑,如果……」

  「如果他錯了,是不是要到書院裡來做教習?一邊和孫思邈學習怎麼驗毒,順便再把你那些傻頭傻腦的學生教成武學高手?」李二剔著牙,鄙視的瞅著雲燁,一口就道破了他的齷齪心思。

  雲燁張著嘴巴說不出來話,自己謀算了無舌好幾天,好不容易就要見效果了,卻被李二叫破,一番心血付之東流,叫他如何不沮喪。

  「你小子一來見不得好東西,見到了就想弄到手,唐儉家的明月玦在你手中了吧,聽說程家的白玉玲瓏佩也到你手中了吧,你不是一個愛財如命的人,就是有把寶物歸攏之後藏起來的壞習慣。

  對於人才也是如此,公輸家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手段。反正朝廷的六品官位被他棄若敝履,許敬宗也是一位人才,如果不是品德的原因,朕會容許你把他帶到草原上受盡折磨?回來之後性情大變,做事情幾乎滴水不漏,那個盜墓賊你都能把他的才能搾得乾乾淨淨,小子,朕不得不說一句,好本事!如今又把魔爪伸向了無舌,這些天朕冷眼旁觀,就是想看看你葫蘆裡買的什麼藥,今日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一大段話說完就捧腹大笑,只要雲燁吃虧,他就喜聞樂見。

  無舌也大笑起來,臉上重重疊疊的褶子似乎都伸展開來,如同綻放的菊花,笑完就地身施禮,話說的誠懇無比:「老奴八歲就淨身入宮,伺候過前隋三位皇帝,如果不是陛下把老奴簡拔於微末,我這殘缺的身子就會如同爛泥一般遭人踐踏,哪怕我身懷武功,所以老奴發誓一生效忠陛下,雖九死而不悔。

  前些天見雲侯不待見老奴,以為這世上有學問的人都不會看得起我這具殘缺的身子,如今,雲侯的用心被陛下看破,莫要難堪,雲侯,你可知老奴心中是如何的驕傲,我一介宦官,能讓世上有數的聰明人動心思招攬,是我莫大的榮耀,更不要說是到最好的書院做先生,這會讓我埋在地下祖先都感到榮耀。雲侯,等到老奴有一天氣力衰竭不堪驅使,我會向陛下求告歸老,那時候,玉山書院還有老奴的一席之地嗎?」

  雲燁跨前一步,握住無舌作揖的雙手,對他說:「只要陛下允許,你願意來,我會給你留下一間辦公室,書院的大門永遠對你敞開。」

  「哼,將朕的軍啊,這一趟書院來的虧啊,一個用得好好的奴才,心就這麼飛了,也罷,無舌,你在朕的身邊再留三年,到時候朕會允許你出宮,去書院教書,完成你光宗耀祖的心願。」

  無舌頓時趴在地上叩頭不已,嗚咽著說不出話來。而雲燁則沐浴在李二仇恨的目光中打了一個寒顫,那種要挨揍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陪著李二在東羊河上泛舟可不是什麼好主意,他喜歡主動,所以打算自己操舟,在河水裡轉了七八個圈子之後,他又看中了人家的竹筏,說雲燁安排的什麼破玩意,整條河裡,就他們坐船,人家都划竹筏子,自己坐條不聽使喚的破船,大煞風景。

  李恪撐著筏子載著老娘、弟弟玩得痛快,陰妃也和李佑一起撐竹筏,母子二人把竹筏划得飛快,李佑還喊叫著要和李恪一決高下,再也看不出一絲的紈褲之態。

  最懶的就要數李泰了,支一把油紙傘,自己縮在躺椅上,拿著一卷書,知道他沒看,是在他老子面前裝樣子的,睡覺睡得口水都流下來了,完全不顧站在筏子後面黃鼠的辛苦。

  李泰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最喜歡支使黃鼠,雲燁把黃鼠喊過來,準備換筏子,無舌從船上一躍就跳到竹筏子上,對黃鼠只說了一個字:「滾!」聽話的黃鼠立刻就跳下水,順著水流就飄走了。

  雲燁把睡得迷迷糊糊的李泰從躺椅上拎起來,非常狗腿的請李二躺好,很自覺地把竹篙分給了李泰一支,自己拿一支,按照李二的吩咐,逆流去追趕已經跑遠的李恪、李佑。

  撐筏子撐的手腳酸軟,終於追上了他們,李二卻改變了想法,不想和自己的妻兒嬉鬧,準備和槐樹下飲茶的李綱他們君臣敘一陣子話。

  每個老頭手裡都抓著一個茶壺,滋溜滋溜的喝的愉快,李二一伸手,無舌就從背上的錦盒裡掏出茶壺遞給李二。李綱他們遠遠地就起身,做長揖恭迎李二的大駕。

  「李師,多日不見,看你健朗如昔,朕就歡喜。」李二打著哈哈說廢話。

  「陛下難得偷閒片刻來玉山巡幸,是微臣等人,以及書院千名學子的福分,沒有讓陛下遊覽的盡心,是微臣的罪過。」

  趙延齡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把一個竹編的躺椅放在陰涼處,請李二落座。而後自己從一個小木箱子裡掏出了自己心愛的煎茶器具,用乾透的松果點著了小爐子,準備請皇帝陛下品一品自己拿手的煎茶手藝,他現在就這愛好,做官的心思早就淡了,只是對自己的茶藝被冷落,一直耿耿於懷。

  書院裡現在很流行沖泡的清茶,什麼都不放,看白瓷碗裡的茶葉上下浮沉就是一種樂趣,有好事的最喜歡自己買來新鮮茶葉親手炒出的新茶,雖然手被燙的如豬蹄,依然死不悔改。

  如今皇帝陛下來了,趙延齡豈有放過之理,上回皇后就很喜歡,夫妻一體,沒理由皇帝會不喜歡。再說他已經改良了飲茶之法,真正的高雅中透著天地至理。

  雲燁上回品過之後,評價為刷鍋水,這等俗人,哪裡能體會得到蜀中神韻,水氣飄渺如同巫山之雲,魚眼翻浪致使清氣上升,水花翻騰猶如長江拍岸,氣勢雄渾,雅量高致,更難得自己用微火培烤茶餅,待它青中泛紅之時,以碾子碾碎,狀似松花,層層疊疊,再施妙手調配,泡沫均勻,無重疊,在青綠色的茶杯中宛若太極,就是少了兩隻魚眼,自己費盡心思,才用豬油代替,撒上細鹽,蔥薑全部棄之,都是惡俗之味,蜀中風韻唯有紅桔,研細的橘皮撒在上面宛若朝霞,皇后就讚不絕口,是為知音,雲燁無賴子,長安三害之首,豈有資格品論吾茶質好壞。

  趙延齡三綹長鬚在胸前飄拂,氣勢儼然,法度森嚴,一壺茶被他演繹的精妙無比,待無舌吐著舌頭試完毒,第一杯恭敬的遞給皇帝陛下,然後再分給眾人,李泰都有一杯,獨獨越過雲燁,這種粗俗之人,不值得一曬。

  無舌為自己的主人悲哀,李泰苦著臉想把茶送給雲燁,李綱大聲的評判說是好茶,就是不往嘴邊送,元章咬著牙一口而盡,伸出了大拇指,玉山先生是真的喜歡,嗅著茶香抿了一口,眉花眼笑,離石喝完之後,一言不發,但是輕微的反芻狀態出賣了他並不平靜的胃。

  李二喝了一口,嘖嘖稱讚,居然請趙延齡能否再來一壺,他還沒有盡興,自己父親的表現讓李泰極為後悔自己剛才把茶水倒在袖子裡的無賴行為。

  斜著眼睛看著一臉期待之色李二,雲燁想想長孫飲茶後歡喜的神情,若有所悟,自己在後世的時候,去牧民家裡做客,酥油茶是待客的好東西,可他們都是少數民族啊。

  再回想一下李家詭異的身世,長孫的姓氏,忽然明白了,那些吃牛羊肉的種族,都喜歡帶著油腥味的茶水,在李二、長孫身上說不定就是身體基因帶來的遺傳。

  趙延齡高傲的從雲燁面前經過,還發出輕微的哼哼聲,這是他對雲也極度蔑視之後才會有的神情……

  李二灌了一肚子的豬油,身心皆暢,再有元章先生古琴相和,真是美到了毫顛,李綱古音吟哦《洛神賦》離石揮毫作《槐下諸賢圖》,李二起舞,雲燁落荒而逃。

  尚未飲酒,諸人皆醉,熏熏然相扶而歸,李二登舟,尚有琴音相送,一程,又一程……

  船影轉過山角,李綱大嘔,元章大怒,玉山揪著雲燁耳朵咆哮如雷,離石手掌不停地變換形狀,唯有趙延齡尚自沉浸在無限的遐想中不問世事。

  「小子,拍馬匹這種噁心事你居然讓老夫等人去做,就不怕天打雷劈麼?剛才老夫強忍著彈琴,至今心中還痛苦不堪,老夫的節操何在?」

  「皇帝要當院長,我們不能一昧的從利益上著手,還需要從感情上下手,讓他對書院生出情感,這才是書院萬世長存的道理,人的感情很奇怪,有了這東西,對錯都在其次,諸位先生為書院的大利益,做一下小人沒什麼不可以吧?」


bpd 發表於 2017-6-14 21:57
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十六節 八牛弩

  想要忽悠皇帝,就需要極高超的情商和智商,很明顯雲燁兩者都不具備,他能有的就是從歷史上學來的那些手段,還不能是唐朝以前的,這之前的歷史,李二遠比他清楚。

  余秋雨說過,我們的歷史太長,權謀太深,兵法太多,黑箱太大,內幕太厚,口舌太貪,眼光太雜,預計太險,所以存在構思過度這回事,雲燁深以為然。

  那些留下來的記載,無不是幾百年才會出現一次的意外,因為稀少,所以才會被史書記載下來,平常的日子裡,還不是和平常人一樣的過?平淡的日子要遠比刀光劍影的複雜時刻多得多,沒有誰可以在長時間的活在需要大腦高速運轉的環境裡,那樣的人是瘋子,比如希特勒。

  李二事實上是一個很注重情感的人,這話說出去,一定會有人抽耳光,說不定還會吐幾下口水,他囚父,殺兄弟,殺兒子,殺女兒都幹過,唯一沒有那規模的砍殺過功臣,似乎他對外人,遠比對自己人還要好,連尉遲恭這種帶有污點的馬仔都好好的壽終正寢,不能不說他的胸懷是非常寬廣的,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則走狗烹,這條慣例在他的身上沒有出現,哪怕是侯君集造反,他都流著淚向大臣們為他求情,雖然有做戲的嫌疑,可是侯君集的妻兒老小到底活了下來這是不爭的事實。

  唐朝的歷史算得上是一段非常可信的歷史,因為他連皇宮裡的醜事都記載的非常詳細。就這一點,雲燁認為,李二在封建帝王中間,算是一個還可以搶救一下的存在。

  雲燁在拯救李二的靈魂,有人卻很希望可以把李二從上消滅,前面的殺手成績很不理想,長安城裡的幾個大的門派,都被官兵圍剿殆盡。

  洪城算是徹底的瘋了,從雲家送來的殺手,雖然一個已經半瘋,一個舌頭徹底失去了縮回去的功能,一天到晚的嘴邊搭了著一根舌頭,很像大熱天裡狗吐出的舌頭,口水淋漓的很噁心。

  百騎司不嫌棄,洪城更是如獲至寶,長安城的損失需要有人來補償,罪過需要有人來背,他已經被雲燁搜刮的屌光毛盡,賠不起損失,所以他就把矛頭指向了那些幫派,多年來幹一些見不得人的買賣,家財豐厚,不取一下實在是對不起自己,更對不起這些年被禍禍的百姓。

  事實證明,所有的黑勢力在國家機器的掃蕩下,都會如同夏日的冰雪,頃刻間就煙消雲散了。洪城的決定是英明的,從長安城的犄角旮旯裡共計掃蕩出鎧甲兩百六十七副,受管制的長短兵刃不計其數,讓洪城最汗流浹背的就是兩副八牛弩的出現。

  一箭三發,力貫重甲,攻城的時候,士兵可以抓著被釘在城牆上的標槍攀援而上,如果皇帝出行,有人在五百步之外開弓,洪城都不敢想像後果。

  老虎盟的大當家的就掛在刑訊間的木架子上,往日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白老虎,現在像隻病貓,在洪城冰冷的目光下瑟瑟發抖,不住的哀求。

  「八牛弩共有幾架,從何而來,剩下的都上哪去了,說清楚我賞你一個全屍。」

  白老虎還想狡辯,眼睛珠子一轉謊話就要出口,洪城見多了這種人,不吃到真正的苦頭,不會交代的,手起刀落,白老虎的四個手指就被斬落下來。

  慘嚎聲響起,很像老虎的咆哮聲,這或許就是白老虎名頭的來歷。

  白老虎的交代讓洪城的心徹底涼了,還有兩架,被不知道姓名的人花了三千貫買走了,被拆成零散的部件帶出了長安城。

  天上幾隻信鴿騰空而起,地上一隊騎兵縱馬奔馳,雖然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方向卻很一致,都是玉山方向,馬上的洪城恨不能肋生雙翅立刻趕到玉山。

  老兵趕著一群羊在山腳下放牧,自己的兒子馬上就要成親了,將來到家裡祝賀的都是一群吃貨,沒有肉可不行,三間青磚的瓦房就坐落在大路不遠的地方,毗鄰的是狗子家的三間房,雲家蓋房子的手藝沒的說,十天工夫,房子就起來了,高大寬敞,連門樓都是青磚修砌的,蝙蝠磚,獸頭瓦當,氣派啊,做夢都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能住上這樣的房子。

  想起雲家管事的道歉話老兵心裡就暖暖的,紅磚沒有了,都上了京城工地,實在是騰挪不出來,只能用青磚將就,雲家的話不實在,請老兵和狗子原諒,如果等兩三個月,就會有紅磚了。

  老兵笑了,對管事的說:「抓個奸細就有這樣的好處,還求什麼,青磚就青磚,我祖上就沒住過有瓦片的的房子,紅磚那是貴人們用的,鄉下的苦哈哈用那東西會折壽。有青磚已是雲家厚道了,攤上這樣說一不二的富貴人家是農戶的福分。」

  眼看著房子一天一個樣,分格子的窗戶安好,又用白灰粉了一遍,雲家還特意用剩下的磚頭給兩家人盤了一個大炕,好東西啊,這下子冬天就好過了,老寒腿在熱炕上烙烙神仙都不換。

  吆著羊準備回家,新房子還需要晾幾天才能住人,每日裡不看幾回,心裡就像少了什麼東西,虛的厲害,昨天愣子就忘了把窗戶關上,這樣是起了風,還不把窗戶刮散架啊。

  趙家的閨女就是一個狐狸精,整天裡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把愣子迷得顛三倒四,莊戶人家能經得起那個敗家娘們的折騰?揍了愣子三回了,就是不言語,也罷,隨他去了,將來日子過不好,別想著老子會幫你,今天老兄弟們都會來,宰一隻羊,喝些酒,就不和你這個傻小子置氣了。

  幾輛馬車從大路上飛奔,這是誰家的敗家子?一點也不憐惜牲口,運東西麼,誰家會把牲口趕得像兔子?馬車轉瞬間就來到跟前,一個黑衣大漢跳下馬車張嘴就問:「這裡到雲家莊子還有多遠?」

  不想搭理,沒一點禮數,問路都問的招人厭,不過看到那黑衣人身材健碩,腳下紮實,說不定是哪家豪門的家奴,這些天見得多了,成天的往玉山跑,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就對黑衣人說:「還有不到二十里,不過到了雲家莊子,你們得把車趕得慢一些,要不然雲家的護衛會把你們趕走。」

  幾枚銅錢扔了過來,掉在老兵的腳下,黑衣人又趕著馬車快速的離去了。

  老兵把掉在土裡的錢一枚枚的撿起來,用布擦乾淨,摞的整整齊齊的放在路邊的石頭上,嘆口氣說:「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不知道惜福了,銅錢都到處亂扔。」再看看地上的車轍嘀咕一句:「裝著和八牛弩一樣重的東西還沒命的催馬,造孽喲。」

  羊又跑了,撿起一個土坷垃,遠遠地投過去,正好打在頭羊的角上,羊群又開始往回跑,老兵嘿嘿一笑,自己的投石手段還沒有丟掉。

  雲家門口的集市現在成了每天都有,開始每個月只有初一十五兩天,後來改成每七天一次,無奈買賣家越來越多,現在乾脆成了每天都有,誰要是有東西,就來賣,縣衙也在雲家附近蓋了一間牙市,負責管理這些商家,商家需要繳稅,十五稅一,農戶不需要,這是雲家特意要求的,當初允許農戶在這裡賣東西就是想給老百姓一個方便,如果繳稅,還算什麼方便。

  新開的商家很多,周大福開的魚市就是其中一間,從漁夫那裡把魚收上來,再賣出去,從中牟利,當然魚是殺好的,把刺挑的幹幹淨,買家只需要把魚肉買回去,或蒸,或煮,再配上魚店的調料,就是一頓美味,尤其是雲家,每天都要,老奶奶最喜歡吃。

  今日周大福就站在魚店大門口,身上裹著圍裙,不停地和周邊的熟人嘮著家常,說這生意,很是熱鬧,只是他的眼睛不時地往街市口看,似乎在等著什麼。

  當覆蓋著油布的馬車緩緩駛進街市,周大福的眼睛一亮,和旁邊的人告一聲罪,說是自己的新家當運來了,需要接交,就匆匆的迎了上去。

  人來人往的街市上,覆蓋著油布的馬車很多,周大福的這兩輛一點也不起眼,一直駛到後門,後門有一個大門,很大,足以讓馬車駛進來。

  院子裡竇燕山就站在那裡,派到玉山的殺手全部失蹤,他就知道不好,遠遠地躲在長安城外,等待機會,李二在玉山的消息傳來,讓他又看到了希望,只是近身刺殺,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只有遠程才能奏效,遠程攻擊武器是朝廷嚴厲禁止私人擁有的,軍中的弩箭,他還沒本事弄出來。

  作為土生土長的長安地老鼠,周大福卻知道白老虎有這東西,花了大價錢弄來了兩台八牛弩,這才有了刺殺的資本。雲家門口的長街是李二回京的必經之路,在這裡刺殺還可以起到一石二鳥的效果,一旦李二遇刺,不管成與不成,雲家都會大難臨頭,軍隊在地圖上以雲家為圓心畫圈圈,圈圈裡的人啦,狗啦,都會是清繳的對象,這是慣例。

  撫摸著油光發亮的木質八牛弩,竇燕山閉上眼睛,有這東西,李二被刺殺的可能性有八成,雲家則是十死無生,想必爺爺的在天之靈,會很欣慰吧。


bpd 發表於 2017-6-14 22:06
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十七節 無盡的財富

  雲燁在接到八牛弩失蹤的消息後,撇下皇帝自己跑回家,開全家安全會議,奶奶,姑姑,姐姐妹妹,老婆,旺財,這段時間一個都不許出府,這是家主的命令,直到官府把那東西找到再說,家裡也不許再從外面拿熟食吃,必須自己煮的才行,多養兩條狗,用來試驗毒性。

  「燁兒,你不能慌,你一慌,家裡就亂了,再說你現在應該和皇帝在一起,不是跑回家來,這樣會讓皇帝對你有看法。」奶奶在一邊給雲燁擦汗,一邊勸解他,

  「我才不管呢,只要家裡沒事,我管皇帝不皇帝呢,都是他要把人家全部幹掉,現在被刺殺,關我屁事,記住了,不許出門,也不許爬牆頭,小丫,說你呢,再敢站在假山上背著傘往下跳,我就把你的屁股打爛,不學點好的。」

  雲燁的方寸大亂,八牛弩啊,這東西在大唐威懾力不下於後世的導彈,就自己的小身板,一箭可以穿三四個,老兵得弄回來看家,不能總在樹林子裡轉悠,家裡才是根本。

  如果竇燕山把小丫弄去當人質,不用說話,雲燁就堅決投降,讓幹什麼就幹什麼,不帶講價的,幸好竇燕山沒有發現雲燁的這個致命缺點,要是發現了,估計早就這麼幹了,雲燁頭一回覺得禮教也是個好東西,至少家裡的閨女不會隨便跑到集市上幫人家買菜。

  辛月很體貼的扶著雲燁,本來很喪氣,今天早上她的月事來了,氣得她就要放火燒房子了,現在家裡出了大事,懷孕的事早就丟到腦後。

  「這些天妾身會看好妹妹們,不許她們出去,旺財也不許出去,妾身再發動莊戶們幫著找弩車。畢竟弩車很大,總會有蛛絲馬跡的。」

  事不關己可以高高掛起,當事情到了自己頭上,只有硬著頭皮硬上,竇燕山這個陰魂不散的傢伙必須盡早除掉,不幹掉他,覺都睡不好。

  家裡安頓好了,老兵們也撤回家裡,雲燁這才鬆了一口氣,恐怖分子是最難清除的,不信你看看後世的美國就知道,反恐戰爭打了八年多才把罪魁禍首除掉。

  一整夜雲燁都守在李二的小樓下,現在不是可以偷懶的時候,如果出事,後果太可怕,方圓三百米之內,被雲燁和侍衛們如同梳子梳過一樣,連地下雲燁都吩咐必須用長矛刺一遍,就是擔心會出現挖地道的事情發生。

  李二不在乎,還有心情寵幸妃子,該死的叫聲雲燁站在樓下都能隱約聽見。不過這樣一來,大大緩解了守衛緊張,一切變得有條不紊起來,無舌的眼睛在晚上放著光,綠油油的和狼一樣,現在誰要是猛然間跑到樓裡,估計會被他撕成碎片。

  洪城哭喪著臉,一整天,衣服就沒有乾過,夜貓子叫一嗓子,他都會抓著兵刃跳起來,好漫長的一夜啊,雲燁現在只盼著皇帝明日起駕回宮,只要把他老人家安安穩穩的送回宮裡,就完事大吉。

  「雲侯,做兄弟的對不住你,你製造的大好局面被我搞得一團糟,留下了後患,這事完畢後,我是再也沒臉面留在百騎司了,你有沒有好去處給兄弟安排一下。」

  這混蛋前半句還滿懷愧疚,後半句就成了要好處的二皮臉,不愧是混百騎司的,臉皮就是厚,想一口回絕,忽然想起了那個倒霉女人,還是得給她找個可靠的人手啊,一去嶺南天高地遠的,自己有沒有半點人脈,靠著馮盎誰知道會出什麼事,萬一馮盎也煩她了,找個沒人的地方把她幹掉,就說水土不服,報個病死,誰拿他都沒轍,雲燁現在再也不敢相信那些所謂了英雄了,萬一她真的有了身孕,豈不是連老子的兒子都遭災?

  「這回的事情說到天上去,也是你失職,陛下沒有當面砍了你,已經是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了,八牛弩啊,京城裡藏著這樣的禍害你竟然一無所知,還四具,你只有趕緊求陛下把你發配得遠遠地,才有活路,要不然朝堂上的官員會把你活活吞了。」

  洪城苦著臉說:「我早就不想活了,總是出漏子,百騎司就不是人幹的活,就算這次逃過去,下回呢?這狗日的老天就不讓人安生,還不如在軍營裡帶我的大頭兵來得痛快。」

  「老洪,想不想再建一番功業,讓陛下對你另眼相看?」雲燁斜著眼睛瞄了洪城一眼才說。

  洪城一把抓住雲燁的手說:「好我的兄弟啊,你是聰明人,哥哥就是長八個腦袋也趕不上你的腳趾頭,你就給哥哥說說,到哪裡才能有機會,草原上沒我們立足之地,我一去就會被當成另類,玩不來。」

  「北面不成,難道南面還不成?死腦筋。」

  「不成啊,陛下不讓我們招惹馮家,再說那裡是他們的地頭,哥哥去了說不定就回不來了。」

  「名正言順的去,壽陽不是要去僚地接管大權嗎?你也是皇家的人,跟著去有何不妥,事情幹好了,不但可以升官,還可以發財,最重要的是可以給子孫留下一份家業,如果不是你老洪,別人我會對他說?這種好機會我如果不是家裡的獨苗,頭一個就會去。」

  洪城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的瞅著雲燁似乎不認識他,最後艱難地說:「兄弟不要耍哥哥了,僚地窮的光屁股要飯了,哪裡有升官發財的機會。」

  「知道為什麼我發財從來都比旁人容易些,你知道原因麼?」

  洪城艱難的咽口唾沫,搖搖頭,話說,他對雲燁撈錢的本事佩服得五體投地,只短短幾年光景,雲家就成了長安城裡數得著的大財主,自己雖然也貢獻了一些,但是卻心甘情願,說起打仗,他或許不服,說起撈錢,雲燁說他屁股下面的石頭是金子,他都相信。

  雲燁繼續說:「我並沒有你們想的那麼聰明,而是這些年隨師父走的地方多了,見識就廣,僚人蠢笨如豬,明明坐在寶山上面卻在餓肚子,你知不知道,就在那個不大的海灣子對面,有一種糧食可以一年三熟?你知不知道那裡的山上漫山遍野的都是香料?你知不知道那裡有一座島盛產綠寶石?你知不知道那裡的象牙只值一把爛鐵刀?一個五文錢的罐子你可以換一百斤香料?」

  「一百斤?」洪城的眼睛都要突出來了,長安市上的香料什麼價格他還是知道的,一想到自己和衣衫襤褸的土人用一個瓷罐就換來一百斤香料的樣子,再想想自己拿著一把破刀就換來一根三尺多長的象牙,眼睛直勾勾的流口水。

  雲燁悄悄躲開一下,人的貪念會戰勝一切艱難困苦的,在知道這個秘密之後,哪怕是一座高山洪城也會把它踏為齏粉。

  「這個生意算我一份!」一個清越的聲音傳了過來,雲燁回頭看卻是李承乾,他這幾天不是去了雍州嗎,怎麼回來了?

  見李承乾過來,洪城雖然急得抓耳撓腮,卻不得不離去,雲燁和太子說話,還沒有他參與的份。

  「那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那裡的災民都安頓妥當了?」雲燁看到李承乾滿身塵土就知道他星夜趕路,才回來,前些日子,雍州差點鬧民變,原因就是開了春那裡一滴雨都沒下,田地都乾得裂口子,沒法活了,有一個叫自號飛天叉子的傢伙聚攏流民衝擊官府,還打開糧倉,分糧食,兩個縣的縣令都被他殺了,這還了得,皇帝命雍州刺史平叛,讓太子帶著糧食去安撫貧民,一個月的功夫,這傢伙就完成任務回來了?這也太快了。

  「有什麼難的,我到了地方,刺史已經把飛天叉子抓住了,亂民也乖乖地被關在大營裡等候處置,想不到吧,那個飛天叉子居然是個女人,三十幾歲,長得五大三粗,大字不識一個,沒武功,就是力氣大,一兩個男人近不了她的身,被十幾個戰兵圍住,捅了七八槍,這才擒住,縣令也沒死,被她抓住當苦力,刺史找到他們的時候都沒人形了,都是餓肚子才去搶糧食的,我會稟過父皇,父皇說隨我處置,我不喜歡殺人,把其他人都放了,還給了糧食,派了官員幫著修水利,免了幾個官員,這不,就事情平息了,我回來的時候,萬民相送,想來,不會再造反了,飛天叉子被我帶回京,等候父皇發落。」

  「這個就好,這就好,大唐的人口本能來就少,能不殺就不要動刀兵,安撫為上策,大唐的百姓是天下間最好的百姓,勤勞,踏實,只要有一口吃的,誰會去幹這掉腦袋的事,你在雲家莊子附近煽動百姓造反試試,不用官府動手,百姓就會把他捉起來,高高興興地送到官府領賞,所以啊,大唐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讓百姓富裕起來,等富裕起來後,陛下想滅誰,就滅誰,還沒有後顧之憂。」

  「是啊,所以我發現我很窮,父皇也很窮,你有發財的機會絕對不能少了我,我發了財,就能幫父皇一些,百姓也少吃些苦頭,話說回來,您還是很為我姐姐操心啊。」


bpd 發表於 2017-6-14 22:15
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十八節 少年人

  李承乾終究還是累了,躺在椅子上睡著了,雲燁解下披風給他蓋上,再把洪城的披風要過來給自己披上,山裡夜寒露重,要是病倒就不好了,十五歲的少年人操著五十歲人的心,也不知這皇家富貴對他來說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父子不叫父子叫君臣,想要權利就需要沿著固定的路線前進。就如同蒙著眼睛推磨的老驢,自以為是在前進,誰知卻在轉圈。

  嶺南是一塊巨大的肥肉,李安瀾吃不下,雲燁吃不下,就算把太子拉進來也是吃不下,利益太大了,好在勳貴之家好胃口的人多得是,扯進來一些人,以他們雄厚的底蘊,保住李安瀾不出事應該可以做到,書院當然會插一腳,這是以後的經費的主要來源,不要張亮,此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一個過於強勢的股東加入,不是好事情,李孝恭的老兵就不用歸還了,雲燁借東西,什麼時候有歸還這種惡習。

  老李當初把人借出,就沒有再收回來的道理,李家老夫人前段時間來拜訪奶奶,關在屋子裡嘀咕了很長時間,也不知道敲詐走了雲家多少好處,走的時候笑瞇瞇的,還在辛月臉上捏了一把,說什麼新媳婦就是水靈,掐一把就出水,該死的老太婆,連我老婆的便宜都佔。

  反正家裡的戶口又多了一百多口,我一個侯爵弄得家裡四五百戶部曲,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想過來就過來,我又不咬人,磨蹭什麼?」洪城不去休息,看雲燁在想事情,就圍著雲燁繞圈圈,幾次想過來,硬生生的忍住了。樣子可憐。

  「雲侯在為我們想發財大計,可不敢打擾了,萬一好主意沒了,大傢伙就虧大了。」洪城乾笑著湊過來,這傢伙不傻,知道這次的生意會有很大的牽扯力,萬萬不是一家人能做的,關節太多。

  「想明白了?知道你這次風光大了。不光代表皇家,背後還有無數的地主老財支持,比你百騎司那個雞肋位置強吧?」都是明白人,雲燁就把話亮開了說。

  「我老洪想都沒想過去荒蠻之地還有這樣的天大好事,謝過雲侯。」洪城這種人一般不謝人,就是說一直都屬於乾指頭蘸鹽的貨,絕對不會去欠人情。免得將來收拾起來有心理負擔。

  「老洪,你欠我一個人情,這個人情我要你還給壽陽。我虧欠她良多,我要你無論如何都要保證她的安全,讓她快快樂樂的過完下半生。當然,如果有不長眼的想佔她便宜,幫我幹掉他,算我欠你的。」

  雲燁和壽陽公主的糾纏,洪城不可能不知道。只要不和皇家安危有關係,殺一兩個人他才不在乎。

  天邊隱隱有點發白,遠處的雞鳴聲也已響起,對雲燁來說最痛苦的一天終於來臨了,早飯過後,李二就要起駕回宮,楊妃、陰妃卻不回去,需要住到工匠們把太液池的水全部換光再回去,對於這一點,雲燁對李二有了新的認識,危險他不怕,也不會把危險轉嫁到妻兒頭上,刀山火海也是自己一個人闖。很有擔當的一個人。

  把承乾推醒,然後在他的身上淋上一些涼水,身上的灰塵也不替他拍去,塑造一副千里迢迢趕來護衛父親的好兒子形象,洪城很羨慕李承乾有人幫,自己全身都被露水打濕了,也沒人可憐。

  「不用再給太子淋水了,我兒的辛苦朕知道了,把蒙人的把戲精細到這種地步,也就是你雲燁能幹的出來,太子,不可向他學習這些,做人虛頭巴腦的也不實誠。」

  李二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陽台上,探著脖子往下看,沒有一點皇帝的樣子。

  「小子,朕的行程你都安排好了?最好用點心,要不然朕倒霉,你也不會好過。」李二的話說得很輕鬆,把刺殺沒當成一回事,他自己就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這種場面見多了,他對自己有強烈的自信,更何況事前已經有了準備,要是再出事,死了都活該。

  「微臣安排了三輛馬車,一輛奢華,兩輛普通,護衛的數目相同,就看刺客要攻擊哪一輛了。」雲燁對李二說。

  「你打算讓朕坐哪一輛?」李二摸著鬍子鄙視的看著雲燁,不管坐哪一輛都會有危險,少年人辦事情就是胡來,萬一按他說的那麼幹,會被刺客笑死。

  「陛下哪一輛都不坐,等微臣把刺客擒住,您再出發,誘敵的車隊再有一個時辰就會出發,如果沒有危險,它會直接回宮,如果有危險,這回刺客就是長著翅膀也飛不了。」

  李二點點頭,這樣做才像話,皇帝就不是用來誘敵的。

  雲家的家將忽然跑了過來,在雲燁耳朵邊上說了幾句話,雲燁吩咐幾聲,那家將就領命而去,雲燁抬頭對李二說:「陛下,也許不用那麼麻煩,有莊戶發現了裝弩車的馬車,微臣已經讓部曲將市集圍了起來,雖然不知道賊人藏在哪一間店舖,想必在洪將軍的搜查之下,定會無處遁形。」

  李二也不驚訝,只是揮揮手讓雲燁和洪城去辦事,把太子叫了上來,準備好好問問他這次獨自去賑災的經過,也含有考校之意。

  竇燕山從來都把自己放在一個安全的所在,店舖裡有周大福操持即可,這是一個九死一生的活,周大福不但沒有害怕的意思,反而無比的興奮,一想到就要有一位皇帝死在自己的手中,就激動地全身發抖,坐在小閣樓上再一次校對了八牛弩的角度,六枚攻城鑿在近距離發動,神仙也會沒命。

  摸摸旁邊操控另一架八牛弩的少年的頭,溫聲說:「伢子,你爹就是被狗皇帝害死的,你娘也為了這件事自盡了,狗皇帝欠我們的血海深仇,今天就會有個了了結,你爹娘的在天之靈也會欣慰,一會不要害怕,叔陪著你,我們一起殺掉狗皇帝,青史留名。」

  手裡拎著巨大木槌的少年似乎比周大福還要鎮定,對周大福說:「周叔,一會是不是只要用錘子把機括砸下去,弩箭就會飛出去?」

  「沒錯,只要砸下去,狗皇帝就會死,你爹娘……」

  沒等周大福把話說完少年人就接話 :「我沒見過我爹幾次,我娘也一天只知道哭,什麼都不會,我爹死了,我娘就把自己勒死,兩個廢物罷了,殺皇帝只是我作為他們的兒子該做的事情,這件事做完,周叔你就不要再來找我了,否則我會殺了你,我只想讓我娘不要到夢裡來煩我,我還要娶妻生子,好好的過下去,老作這種夢可不成,事情成不成的也就這一回。」

  周大福看著少年人冷漠的眼神,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如果兩個人逃出去,周大福毫不懷疑這個狼一樣的少年會把自己幹掉,思想到這,後退兩步,站在自己的八牛弩後面不做聲了。

  山間的薄霧慢慢落在集市上,隱隱綽綽的人影,已經開始忙碌開來,雲家莊子的集市一向開得很早,勤快的商戶已經開始準備開門做生意 。

  豹子一樣的少年忽然對周大福說:「我們被發現了,來了很多人。」周大福心頭一凜,掀開麻布窗簾一角往外看,市面上平靜無波,沒有什麼不對,不由得回頭看那個少年。

  少年人一錘子就砸在機括上,攻城鑿呼嘯著飛向了街市中間的幾個人,兩個人沒有躲開,被攻城鑿生生的釘在地上,另一支攻城鑿貼著一個人的後背帶著風聲釘在青石板路上,尾羽被猛烈的後坐力扯得碎裂開來,漫天飛舞。

  無數的人影從各家店舖裡衝了出來,向周家魚店湧過來,趁著周大福發呆的功夫,少年又用木槌砸在周大福的那具八牛弩機括上,又有三支攻城鑿飛了出去,在密集的人群中頓時開出三條血路,看著遍地死屍,少年人嘿嘿一笑,手一抬,碩大的木槌就砸在周大福的腦袋上,他的腦袋一下子就碎裂開來,整個人如同一個沉重的麻袋,癱在地上,一隻被震出的眼珠掉在地上,猶自帶著迷惑的神情。

  少年人又拎起錘子把周大福的面目砸的再也無法辨認,脫去身上的血衣,蓋在周大福頭上,他輕輕一躍就抓住閣樓頂層的檁子,腰腹一用力腳上頭下就滑上了屋頂,屋頂的中脊給了他很好地保護,蛇一樣滑過周家魚店,趁著對面屋頂巡遊的弓箭手對魚店裡殘餘的黑衣人發起攻擊的時候,他輕盈的越過一重又一重的屋脊來到街市邊緣的一個小肉鋪裡。

  從天井一躍而下,沒有半絲的猶豫,就從架子上取過一把殺豬刀捅進了一頭綁好的肥豬心臟,有幾滴血濺在藍色的麻衣上,這才滿意的鬆開豬嘴上綁著的繩索,讓這頭豬可以發出最後的哀嚎。

  豬在哀嚎,少年卻在流淚,嘴裡喃喃自語:「娘,孩兒給您報仇了,七八條人命足以讓您滿意了吧,從今後孩兒一定會好好經營這家豬肉鋪,再無他念。」

  門外開始有砸門的聲音,少年大踏步的打開門,只見門外站著七八條大漢,個個手持橫刀,盾牌橫在身前,弓箭也已經張開,只要他有一絲不對,就會立刻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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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十九節 家事繁雜

  少年人嚇得大叫一聲就蹲在地上,褲襠裡已經有了水漬,為首的大漢把少年人拎起來,眼神忽然僵住了,他看到少年人身上有血漬,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後面的同伴見事情不對,橫刀架在少年人脖子上,隨時準備劃過。

  「身上的血漬哪來的?」大漢眼中有些疑惑,這個瘦弱的少年人不應該是殺手,殺手如果尿褲子就太可笑了,不過百騎司多年的經驗告訴他,人不可貌相。

  少年人艱難的把手指向後院,剩下的幾條大漢就交錯著衝向了後院,除了一頭正在最後抽搐的肥豬,什麼都沒有。

  「店裡只有你一個人?」大漢四處張望著問少年人。

  「俺娘過世了,家裡就我一個,我是殺豬的。」

  幾個大漢不再說話,反而幫著少年人把肥豬放到熱汽騰騰的大木桶裡,就離去了。

  大漢走後,少年連濕褲子都沒換,拿著浮石開始褪豬毛,魚店外滿地的死屍彷彿與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只是一個為了生活殺豬的少年。

  把豬毛褪盡後,他輕易地就把一頭兩百斤的肥豬掛在架子上,在下面接上木盆,手腕子一翻,一把解手刀就出現在手上,隨手一揮,豬的肚子就被刨開,腸子連著豬肺嘩啦一下就掉在盆子裡,再把豬的心肝腎全部切下來後,又從架子上拿下一把斧頭,屏住呼吸,閉上眼睛。猛然間揮斧,只聽一聲輕微的嗤啦聲響過後,這頭豬立刻就被從脊骨出均勻的被劈成兩半。

  他把大鍋洗刷乾淨,從井裡拎上來幾桶水倒進去燒,又給灶台下扔進去幾塊松柴,這才起身進屋子裡換了一聲乾淨的衣服。

  豬腸子被他洗了三遍,已經很乾淨了。但是他還是用一點豆面再細細的搓一遍,這些活本來就是女人幹的,雲家那個花衫子的小娘子就很適合幹這個活。手白的像蔥白,指甲上才用胭脂花染過,紅紅的很美。反正他哥哥很喜歡吃豬腸子,了不起以後的豬腸子全給他,不知道這樣能不能把她娶回來?

  市集又開了,皇帝的車駕已經離開,這些都與他無關,他的仇已經報了,豬肉很好,四指的肥膘子肉是莊戶家的最愛,一頭豬兩個時辰就賣完了,看樣子今晚能睡個好覺了。只是那個花衫子的小姑娘沒有出現,難道說他哥哥今天不吃豬腸子了嗎?

  雲燁哪有心情吃豬腸子,魚店裡那具淒慘無比的屍體讓他嘔吐了一地,白花花的腦漿子糊的滿地都是,兩個眼睛珠子在樓板上來回滾動,像是要告訴他什麼。

  老兵們對於閣樓裡的另外一個人是如何離去非常的感興趣。老江按照當時的情形複製了一遍現場,先是一錘子敲開第一架八牛弩,然後又敲開第二架,再反手用木槌敲開假人的頭顱,又站在地上把假人的頭顱再砸幾錘,抬頭看著房頂上的窟窿。一縱身攀住了檁條,腳上頭下的翻了上去,可他剛一露頭,就被對面的弓箭手發現,連著幾次都是如此,讓他喪氣無比。

  「侯爺,這個人是一個真正的高手,軍營裡有這種身手的人不多,年紀不會超過三十歲,老夫的年紀到了,身子沒有了以前的靈活,現在這活幹不了。」

  聽老江說完雲燁更愁了,家門口有這樣一個禍害怎麼得了啊,這全家還出不出門了。

  「侯爺不必擔心,這人出手只會是一次,一擊不中遠遁千里,是這些人的信條,他們絕不會再出手第二次,老夫很肯定。」

  見老江信誓旦旦這樣說,雲燁只好選擇相信,他對古人的這些莫名其妙的信條半信半疑,老江他們卻篤信不疑,就連其他老兵也這樣說。

  竇燕山不見蹤影,魚店的十六個人死了十五個,還有一個失蹤,這些都是隱患,不由他不頭大,官府已經開始全力緝拿竇燕山,想必關中他是待不下去了,天下這麼大,他一定會隱藏在一個幽暗的角落裡,等待下次的出手機會,他不會放棄的,雲燁很肯定。

  雲家的人都在外圍,動手的是百騎司的人,死了八個,洪城差點被攻城鑿給釘在地上,至今還心驚膽顫,兒臂粗的弩箭就貼著他的背心掠過,那種要命的呼嘯聲,至今還在耳邊響起,他不怕死亡,見得死亡也已經很多了,當他看到自己的六個兄弟被五尺長的弩箭串在一起的時候,從心裡冒涼氣,一個人只不過被穿過了大腿,可是還沒等到雲燁施救,他就早早的就失血而亡了。

  京城裡待不成了,妖魔鬼怪越來越多了,從懸崖上往下跳都死不了的人現在一抓一堆,書院學生最喜歡的活動就是跳懸崖,說是想試試那種在高空飄蕩的神仙感覺,打板子都禁絕不了,被打了板子一瘸一拐的滿世界臭顯擺的人會被當成英雄對待。劉獻在懸崖上專門派了守衛,就是不允許有誰再跳,都是家裡嬌生慣養下的,出了人命沒法子交代啊。

  雲燁頂著濕布帕子在樹蔭裡呻喚,長一聲,短一聲的,辛月趴在她身邊打盹,大丫穿著她最喜歡的纏枝花的粉裙子從水盆裡撈出另一塊濕布帕子,給哥哥蓋在頭上,十三歲的小丫頭長得白淨惹人喜愛,最難得性子溫順,一天都窩在繡房裡不出去,和小丫那個混世魔王就不像是親姐妹,要不是雲燁打發她給自己買豬腸子,她一輩子都不願意出府門一步,外面的世界對她來說非常的恐怖。

  一頭巨大的肥豬把後院的門悄悄拱開,小丫就騎在豬身上,那頭豬很乖巧,小丫讓往東就絕不會向西,忽閃著大耳朵喘著粗氣哼哼的跑了過來,大丫來不及阻攔,那頭肥豬就把濕漉漉的鼻子湊雲燁臉上,拱兩下,正在發愁的雲燁轉頭就看見一張巨大的豬嘴似乎還要拱自己一下,一咕嚕就爬起來,撒著鞋子就準備收拾小丫。

  小丫咯咯的笑著喊:「憨憨快跑,憨憨快跑。」那頭肥豬也知道事情不妙,扭著肥碩的屁股一溜煙的就衝出月亮門,還把抬水的兩丫寰撞翻在地,在小丫的笑聲中鑽到花園裡不見了。

  辛月連忙把雲燁跑丟的鞋子給送了過來,捂著嘴偷笑,小聲的說:「今晚不許親我,剛剛被一頭豬親過,侯爺這可是沒臉了。」

  雲燁頹然的倒在躺椅上,大丫趕緊給哥哥擦臉,現在就這丫頭惹人心疼,剩下的沒一個好的,雲燁的放牧式教育完全失敗。

  小東現在成了財迷,一天到晚抱著自己的錢罐子數來數去,數量上如果覺得不滿意,就會拉扯哥哥的衣衫,指指錢罐子,意思讓雲燁給她填滿,反正雲燁已經給她把許多罐子填滿了,可是都不知哪裡去了,現在還是抱著一個空罐子找哥哥要錢。

  錢財乃是身外之物,侯爺從不在乎,幾十文錢,小意思,要了就給,直到昨天小東開始不要銅錢,反而塞給了他一大堆,又從哥哥荷包裡掏出兩個銀餅子才心滿意足的拿走。這才引起雲燁的主意。

  現在不知為什麼,市面上的銀子開始漲價了,一兩銀餅子換一千枚銅錢的事情沒有了,現在需要一千一百枚才能換一兩銀餅子,這丫頭從哪裡知道的?難道是天生的金融高手?

  小南最喜歡待在廚房裡折騰吃食,自從哥哥上回用雞蛋糖霜、麵粉就烤出一種極為鬆軟的點心給嬸嬸慶,她就迷上了那東西,綿軟鬆香,入口即化,是她最喜歡的點心,可是哥哥太懶,不願意經常做,自己央求了兩回,還被奶奶罵,說是不許再讓哥哥下廚。

  一發怒,就自己做,有什麼呀,不就是雞蛋糖霜、麵粉麼?一天之內烤了八回,雲燁就嘗了八回,吃的他想揍人,好東西全便宜小丫的那頭豬了,忍無可忍之下,教會了她烤蛋糕,現在都知道給蛋糕上抹果醬了,一天到晚的不吃飯,就吃蛋糕,小嘴吃的紅紅的,已經胖的要不成了。

  小西小北還好點,除了喜歡耍棍子沒有其他愛好,屋子裡全是程處默送的小刀、小槍、小弓,從早上就開始跟著旺財在花園裡跑步,到了晚上,還要拿著小弓箭對著香頭練眼力。

  這都是程處默這個混蛋造的孽,不知道從哪裡給請來一個女的二百五師傅,不知道學認字、刺繡女紅,就知道練武,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整天穿的和男孩子一樣,雲燁都快認不出來了。

  最讓他傷心的是潤娘,一天到晚的待在秦家,大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道害臊,只是說秦家有兩隻猞猁,好看,雲燁不能提秦霜,一提秦霜就急眼,猞猁這東西是猛獸,奶奶不許她把那東西帶回家,一家子全是婦孺,傷著誰就不好了。

  一娘在學習禮儀,看的雲燁心疼,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一個時辰,眼看著汗水往下流,連擦都不許,本來要衝進去的,被嬸嬸死死抱住哀求:「知道你疼妹子,可是女孩子是一定要過這一關的,要不然嫁過去會有人說雲家的女兒不懂規矩,丟雲家的臉面。」

  「哼,雲家出了我這個長安三害之首,哪裡還有臉面可言,我妹子就該自由自在的活命,誰敢欺負她,我要他的命。」

  最後善良的一娘都哭著說自己受得了,不要哥哥擔心,雲燁只好長嘆一口氣,獨自去花園睡覺去,一睡著說不定就沒有煩惱了。


bpd 發表於 2017-6-14 22:31
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二十節 陰魂不散

  家裡的安全是一個近乎無解的難題,思慮再三之後,雲燁自己決定大著膽子跨出家門,為家裡的婦孺探路,這是作為家裡唯一男丁的職責。心中有一股近似悲壯的情緒,老兵們隱藏在暗處,手中全是弓弩一類的兵器,隨時準備解決暗地裡的危機。

  奶奶以為雲燁只是例常的去書院授課,嬸嬸姑姑也沒有在意,小丫吵鬧著要一起去,衣袍下的軟甲是雲燁最後的一點防護,笑著告別一無所知的家人,他艱難的從家裡邁了出來。

  能感受到雲燁不安的只有辛月,往日無所不能的夫君笑容是那樣的乾澀,明知道夫君很有可能一去不歸,但是雲燁的叮囑一直在她耳畔縈繞:「照顧好奶奶,小妹,我就算出了事,也不許驚慌,做你該做的,現在危機重重,雲家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這一趟必須走。」

  大家族都有敵人,沒有誰家會像雲家一樣拿家主的性命開玩笑,都是先派一些支系的親人去趟地雷,最後家裡的重要人物才會出現,這是常理。

  在雲家行不通,拿奶奶,小妹去試探,雲燁認為還不如自己親自來,自己出事要比她們出事,痛快得多,一刀而已,痛一下就過去了。

  多日不露面的旺財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不安的刨著蹄子,馬伕上前拉扯,又挨了一蹄子。牲畜和人相比要敏感得多,把腦袋架在雲燁肩膀上,就一起出了門。

  街市上人來人往,每個商販都對雲燁抱拳施禮,笑臉相迎,旺財連平日裡最喜歡的稠酒都不喝,聞一下就扭過頭四處尋找著什麼。

  從頭走到尾,一里長的街市就走了個遍,什麼危險都沒有,殺手都被幹掉了?那個超級殺手就如同老兵說的一擊不中就遠遁千里了?

  舉著一大串瑪瑙似的櫻桃,雲燁乾脆放開心胸,在集市上遊玩,櫻桃也不洗,自己嘴裡丟一顆,旺財嘴裡塞一把,哥倆嚼著櫻桃,再把桃核往天上吐,櫻桃這鬼東西,肉少核多,還死硬死硬的,雲燁只有一顆自然吐的遠,還不會吐到人身上,旺財也不管,學雲燁吐東西,牲畜就沒有這功能,嘴裡禿嚕著連口水一起噴。桃核連著桃肉四處飛濺,讓市集上的莊戶們四處躲避。

  敗家子就該是這個樣子,長安三害不幹壞事怎麼叫壞人?說不定就有正義感旺盛的傢伙出來為民除害,老兵們不是說了麼,超級的殺手就會有超級的規矩,自己越軌做壞事,說不定就符合他們出手的條件了,集市上沒有長相出眾的民女,要不然調戲一下,就更加的有氛圍了。

  說實話,當紈褲子,當街調戲民女一直是雲燁的心願,只可惜,就沒見著一個可以讓自己有調戲衝動的女子,漂亮的女子在小戶人家是財富,在大戶人家是寶貝,誰會把他們從家裡放出來,更別提單身,漂亮的單身女子上街,如果沒有家人的陪伴,不用雲燁這樣的色鬼動手,就會被官府抓去,十五板子是逃不掉的,大唐法律就是這麼規定的,雲燁到現在都不知道理由。

  賣豬肉的少年看著雲燁已經來來回回的經過三遍了,就是沒看見那個穿花衫子的少女過來,再低頭看看案子上的豬腸子,就動手把豬腸子用草繩捆好,來到雲燁面前,把豬腸子舉到雲燁面前說:「你是不是在找腸子?這就是,你妹子為何不來。」

  抬眼看著這個最多只有十五歲的少年,雲燁一拳就照著這傢伙的鼻子轟了過去,太不要臉了,你好好的賣豬腸子就好,居然惦記我妹子,該揍。

  少年人腦袋稍微一偏,雲燁的拳頭就打空了,他往前跨一步,把雲燁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又問:「如果我把以後的豬腸子都給你,把你妹子許給我怎麼樣。」

  雲燁都快要吐血了,左手卻打出不要輕舉妄動的手勢,他要看看這個詭異的少年人到底要幹什麼,「你是殺豬的,我是侯爺,我妹子是你能配得上的?」

  「這有什麼,我爹是大將軍,我娘是公主,你說我那點配不上你妹子。」少年人輕輕地在雲燁耳邊說,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

  「胡說八道,朝裡的大將軍就沒有我不認識的,嫁出去的六個公主,駙馬我也知道,就是不知道他們還會有你這號的孩子,你去當強盜比較合適。」

  兩個人糾纏在一起,很像兩個好友在敘話,集市上人來人往的也沒人在意,少年向周圍看了一眼,尤其是老兵們待的地方又說:「你又說對了,我祖宗就是強盜,我爺爺是,我爹也是,只是後來他想當大將軍,就不做強盜了,我也不想當強盜,所以就賣豬肉,怎麼樣,我保證對你妹子好,這輩子就娶她一個,如果有其她的女人,讓你妹子把那女人砍了就是,怎麼樣?男人說話痛快些。」

  「你妹啊!」,雲燁快氣瘋了,從哪鑽出來的瘋子,一掛豬腸子就想換走大丫,老子把你踹成太監,看你再胡思亂想不,想到這裡抬起腳就照著這傢伙的襠部踹去。

  少年人看都不看膝蓋一夾就把雲燁的腳夾住,雲燁只覺得自己的腳沒了知覺,像是被虎台鉗子夾住,一動都不動不了。旺財用頭去拱少年,那少年也紋絲不動,急的旺財直叫喚。

  老兵們從四周竄了出來,沒動兵刃,怕刺激到少年,少年把雲燁放開,一胳膊就把旺財的大頭打到一邊,把豬腸子放在雲燁手上說:「這就算是聘禮了,我爹娘去世得早,沒有長輩說媒,只好我自己來,晚上我會去找你妹子詳談此事,對了,大舅哥,我的名字叫單鷹,我來自二賢莊。」

  說完在老兵們的圍困中三扭兩不扭像一條蛇一樣滑出了包圍圈,走的時候還抱拳對雲燁說:「你盡可以布下陷阱,也讓大舅哥看看妹夫的手段。」

  雲燁就像被雷擊了一樣呆在大路中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傢伙一定就是那個凶殘的殺手,只是他為什不殺我?以他的手段,想殺我只是轉眼間的事,二賢莊?這地方為什麼這麼熟悉?

  制止了老兵們要繼續追趕的舉動,吩咐全部會家,準備應付這傢伙晚上的突襲,這種人雲燁是頭一回見著,也是頭一回打交道,熙童算是高手,但是和這傢伙比還是遠遠不及,這已經和傳說中的空空兒,精精兒是一類人物,這傢伙說晚上會來,說不定就一定會來。

  「小子,我今晚會和大丫在書院的迷陣等你,只要你能破開迷陣,萬事就隨你。」雲燁忽然高聲對著天空大喊。

  一個聲音隱隱約約的傳了過來:「好,痛快,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若失敗,隨你處置。」

  「嘿嘿。」雲燁笑了起來,小子,你身手好又如何,還不是要在老子面前喝洗腳水,那座迷陣這些天被喜歡稀奇古怪殺人方法的李二改造的一塌糊塗,公輸木都讚不絕口。

  雲燁自忖連十丈都走不過去,就不相信,你會闖過去?影壁的密碼不知是李二故意的,還是真的忘記了,總之現在沒人知道,不行,這傢伙太詭異,還是找孫先生要些藥物佈在迷陣裡比較妥當……

  回到家,剛回到自己的臥室,辛月就哭的稀裡嘩啦,抱著雲燁不撒手,彷彿一鬆手,雲燁就不見了,任由她抱著,雲燁撫摸著她的後背安慰她,他自己也感覺從地獄裡打了一個轉。現在回想,才發現自己的舉動,實在是太魯莽了。

  把事情的經過講給辛月聽,辛月漂亮的小嘴張的老大,瞅瞅桌子上的那掛豬腸子,再看看自己,想想小小年紀就顯露出溫柔賢惠本質的大丫,這個十三歲的小丫頭有如此的魔力?讓一個殺人如麻的惡棍甘願放下屠刀,自己往夫君的陷阱裡鑽?

  雲燁卻在回憶二賢莊這個地名,卻不由的低聲唱起了一段秦腔:「弟觀你文字好八卦靈驗,命小子搬你到二賢莊前,你言說二賢莊莫可久站,修一座賢下府兄把身安這七月二十七秦母壽宴,我弟兄同拜壽賈家樓前。」

  辛月迷惑的聽雲燁唱奇怪的小曲,自己從來沒有聽到夫君唱過歌,怎麼今天這個時候居然有興致唱起了曲子,聲音古怪,曲調難聽,卻有一股雄渾的意味在裡面。

  全明白了,居然真的有二賢莊這個該死的地方,這個叫單鷹的小子,居然真的是單雄信的兒子,他老子武德四年被尉遲恭擊敗,最後被殺,部曲也被牛進達埋進萬人坑,騎兵縱馬兩日,踏為平地,老程說起這些往事的時候唏噓不已,自己與單雄信相交莫逆,最後卻眼睜睜的看他被斬頭,卻無力營救,這是他一生中最痛心的事,牛進達也為此事整夜的睡不著覺,只說還是給單雄信留了一條根,沒想到這條根如今長成了一顆帶毒的野藤,說不定就會要人命。

  從天上掉下來的小子,難道說準備要演繹出一場完美的復仇好戲?這事情還需要遮掩過去,這個混蛋既然今天沒殺我,就說明他對雲家沒敵意,至於刺殺李二,雲燁一直認為這是活該,手底下幾十上百萬條人命的血債,跳出來一兩個想要幹掉他的人,一點也不奇怪。

  這事情得小心了,李二當年既然沒殺單雄信全家,現在只要不知道這傢伙刺殺過他,說不定也會放過單鷹。

  事情得有兩手準備,一旦單鷹還準備完成自己的復仇大業,今晚就應該是他的最後一個夜晚,如果事情還有挽救的餘地,應該把他迅速的丟給程牛兩家處理,自己不沾因果。


bpd 發表於 2017-6-15 00:34
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二十一節 誅心

  推開那道散發著松香氣息的木門,雲燁發現小院子非常整潔,沒有屠夫家裡常有的那種血腥氣,泥土地被夯的很平整,木架子底下有一層新土,是那小子把帶血的泥土鏟掉後又墊上去的,用來燙豬的大木桶倒扣在牆角,一條繩索斜著拴在院子裡,剛好到人的咽喉部位,繩索很細,閃爍著金屬的光澤。

  雲燁用手碰一下繩索,繩索就發出低沉的嗡嗡聲,這他娘的就根本就是一個割人頭的機關,繩子沒見過,不是鋼絲,如果是,雲燁會問他要手機號碼。

  「這種繩子你有很多麼?不如送我一些。」雲燁對這空無一人的院子發問,他才不相信單鷹會離自己很遠,不把這傢伙拖住,老兵怎麼去找孫思邈要讓人渾身發癢的花粉,上回見老孫讓學生收集了一大包。

  果然,頭頂上有人回答:「這是鐵線蛇的皮,一條兩尺長的蛇,身上的皮只有半尺能用,我收集了好久,才有一些存貨,如果你喜歡,這些就送你了。」

  雲燁不客氣,馬上就開始解繩頭,繩結很奇怪,不是關中人常用的繩結,有些像水手結,八字纏繞很複雜,雲燁以前學過,從根部的花結上一拉,繩索就垂落下來,他慢條斯理的把繩子纏繞起來,這些有彈性的繩子兩三丈長的一截握在手中卻很少,份量卻不輕。

  單鷹從屋頂跳下來饒有興趣的看雲燁做這一切,見他把繩子揣到懷裡才說:「你是我見過最奇怪的人,你知道嗎,我觀察你好久了,尤其是你前幾天對那個百騎司將軍說的話,我很奇怪,你怎麼知道那裡的情形。你去過很多地方嗎?」

  就是再強大,他孩子的本性還是暴露無遺,好奇心正是他這個年齡階段最要命的缺點,和李泰一個德行。雲燁騎在院子裡的木槓上,背靠在後面的架子上,反手從木架子背後掏出一大包蠶豆,打開看看,沒有發霉的,這才扔嘴裡一顆,吃的香甜。

  「你怎麼知道我會把蠶豆放在木架子後面?」單鷹更加驚奇了,他確定雲燁進門以後沒有看過木架子後面,身體都繃緊了,如同一頭將要發動的豹子。

  「你院子裡最舒服的地方就是這根木槓子,恰好可以躺在上面看星星,我不找這裡坐,還找哪裡。光傻看星星不是年輕人的作風,最少有點零食才好,要不然該有一壺酒。當然這些都是猜測,最重要的是你不該煮豆子的時候放那麼多的香料,我聞見的。」

  單鷹在腦袋上重重敲了一下,這才放鬆了身體,吁了口氣。

  雲燁很擔心,他聽到自己對洪城說的話,就證明那晚他離自己並不遠,關係到自己的小命雲燁從來都不會馬虎,那晚上護衛們應該搜索的很仔細了,沒想到他還能靠近自己,想想自己以前還教特種兵的那一套,後背的冷汗就往下流。

  「你還想刺殺皇帝嗎?」雲燁開門見山,少年是一個人最魯莽,又是一個人最多疑的時期,他們藐視一切,又懷疑一切,還是直接了當的好。

  「不殺了,我發過誓,只出手一次,那晚上樓上打盹的宦官很恐怖,我沒有把握在他手底下逃命,再加上你說的事情很有趣,我聽得入迷,就把出手的事情忘了。」單鷹很坦誠,看得出,他在努力的博取雲燁的好感。

  「你這個混蛋什麼時候開始打我妹妹的注意的,一個殺豬的窮光蛋,居然打官家小姐的主意,你也不嫌寒磣,你養得起嗎?到時候你殺豬,我妹子翻豬腸子?」雲燁邊嚼蠶豆便問,把身份盡量的放在和他一致的地步上。

  單鷹的臉漲得通紅,被人家問到心底裡最隱秘的地方,誰的臉色也不會好看,吭哧半天,跑回屋子裡,拿出一個大包裹當著雲燁的面打開,在夕陽下的映照下閃閃發光,少年人的臉上浮現得意之色。

  雲燁瞄了一眼,就嘆口氣,從槓子上跳下來,拿起一個綠色的玻璃杯,放在太陽光下看一眼,裡面全是氣泡,包裹裡也全是一些三扁四不圓的琉璃珠子,在大唐或許是一筆不少的財富,但是在雲燁眼裡,這些就只能是一堆垃圾,誰要是在後世肯花十塊錢買這麼一堆破爛,會被人笑話死的。

  把玻璃杯丟回垃圾堆,發出一聲脆響,摔成兩半了,單鷹的眼睛都快要紅了,這東西是自己搶劫了一個西域商隊才找到的最好的東西,誰知道現在就成兩半了。

  「眼紅什麼,一堆破爛還有臉拿出來顯擺,丟不丟人,就這些破爛也想娶我妹子,你丟得起人,我還丟不起,快收起來,看的噁心。」

  雲燁鄙夷的神態非常的惡劣,把少年的自尊心用錘子敲得粉碎,雲燁幾乎能聽見單鷹心碎的聲音,單鷹咆哮著對雲燁喊:「有本事你拿出比這還好的琉璃器,我就……佩服你。」

  到底是個聰明小子,隨你處置的話到了嘴邊硬硬的換成了佩服你三個字。雲燁很失望,眼巴巴的看著單鷹說:「光佩服有個屁用,不如發個重一點的誓言。」

  「你當我傻啊,你家裡是長安出了名的富貴人家,說不定有比這些好的,我才不上當,有本事你拿出來,我就服你。」

  雲燁從懷裡掏出一面只有一寸方圓的鏡子,隨手就拋給了單鷹,這是雲家目前研究出的最好的無色玻璃,雲燁用水銀侵蝕銀箔,最終只有三塊一寸大小的完好鏡面,就把它裁成三個小圓鏡,一個給了奶奶,一個給了辛月,一個雲燁自己留著,小丫騙了八回,雲燁都沒給,現在小丫還在生氣中。

  單鷹伸手撈住圓鏡,只看了一眼,就面如死灰,鏡子裡的他劍眉炫目,鼻如懸膽,毛茸茸的汗毛覆蓋在嘴唇上,眼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好一個美少年,就是臉色差點。

  「還說你拿來的不是破爛?如果把這些東西給大丫看,大丫會笑死的,也會哭死的。」雲燁開始發動毒舌攻勢,準備一鼓作氣將少年可憐的自尊心完全摧毀。

  單鷹手捧著圓鏡要還給雲燁,誰知雲燁撇撇嘴對他說:「這面你留著吧,剛才要了你的繩子,又把你的破爛摔碎了,算我賠你的。明天讓家裡的僕役,再給我做一個手掌大的,這面鏡子太寒酸,弄得我都不敢拿出來讓人看。」

  單鷹把鏡子放在地上,抬腿就把身邊一根埋到土裡的人腿粗的木樁子踢成兩截紅著眼睛問雲燁:「我這樣的武功應該配得上大丫了吧。」這是他最後的希望。

  雲燁看看斷了的木樁子,再把單鷹的褲腿捲起來,指著一大片紅腫說:「還不到家啊,我妹子是女孩子,自然不能學你這樣粗野,動不動就踢木樁子,練武和做學問都是一個熟練加悟性的東西,有什麼了不起,大丫可是從小就熟讀經書,對算學已經算是入門了,對了我這裡還有她今天做的兩道練習題,你如果可以解開,我發誓,你們的親事我同意了,少年英傑也不好找,你看,我多大方,發的誓言多狠,不像你,輕飄飄的我服了三個字,盡糊弄我。」

  早就紅了眼的單鷹搶過習題,他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跟隨異人苦練了十年武功,對於學問一道也不陌生,他不認為大丫會有多大的學問,他之所以看上大丫,唯一的原因就是大丫的脾氣說話都很像他記憶中的母親,親切感油然而生,作為強盜的後代,遇到這樣的女子不搶回家更待何時。

  看到習題,他的心就往下沉,他居然連上面寫的什麼都不知道,只看見一些圈圈,槓槓,還有葫蘆,甚者還有半個葫蘆,這是什麼?

  「別以為我在蒙你,這些東西都是從西域傳過來的新學文,大丫早就掌握了這些學問,這些算學式子叫不等式,你聽過這名字麼?要不要我再給你講的清楚明白些,你整天就在書院旁邊,又不缺吃穿,到書院裡好好地長些學問會死啊,今殺這個,明砍那個的,哪一天是個頭啊。

  你父親求仁得仁,大名必將光耀千古,你母親為你父親殉節,也是烈婦一名,他們一輩子活的何等的精彩,用得著你整天哭哭啼啼的為他們報仇,你母親臨終前說讓你一定要復仇的話了?」

  雲燁在賭,賭一個母親愛自己孩子的天性,她一定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去樹立李二這樣強大的敵人,成與不成,都不是自己孩子的福氣。

  「你知道我父親是誰?也知道我母親是誰?你知道他們的事情?」

  「二賢莊,除了單雄信還會有誰?公主,除了王世充的女兒你認為還會有誰?你如果不是單雄信的兒子,你以為我會冒著危險跑你家來說這些屁話?早就大軍合圍了。」

  「我娘自殺前告訴我好好地娶妻生子活下去。」單鷹面無表情的說。

  猛然間又直起身子瞪著雲燁大喊:「我不甘心,師傅說我是練武的天才,天下之大,無處不可去,我要和你打賭,我一定會闖過你的機關見到大丫,如果我輸了,我就聽你的,如果我贏了,我也不要你把大丫許配給我,你只需要當著所有人的面說我是天下一等一的好漢子!」

  雲燁的心終於放了下來,憐憫的看著單鷹說:「如你所願!」


bpd 發表於 2017-6-15 01:03
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二十二節 強勢圍觀

  小院子一下變得安靜下來,管家老錢輕輕地敲一敲敞開的院門,得到單鷹同意後才走了進來,對雲燁說:「侯爺,書院來人說一切都準備好了。」說完就弓著腰站在雲燁身後不動彈了。

  來的時候就說好了的,如果書院準備好了,老錢就來通報說還未準備好,如果沒準備好,就說準備好了,這樣無論雲燁打什麼主意,都游刃有餘,有轉圜的餘地,聽老錢這麼說,雲燁就知道書院那裡一定出了岔子,不用說公輸木那個老傢伙一定有了更加歹毒的機關,準備拿單鷹試試手。

  「我做事情從來不留後患,你就放心吧,沒有人會以為我幹了不該幹的事,見過我臉的人,都死了。」除了年紀輕些,單鷹對人心的把握還是很到位的,見雲燁猶豫,就知道他擔心自己暴露,惹來其他的麻煩,就開言解釋。

  「我只是不明白,你是怎麼和那個人有聯繫的,你們應該是兩個世界的人。」雲燁怎麼也想不通事情的來龍去脈。

  「有一天我去鄉下收豬,一個女人背著一個小孩子在逃跑,身後有兩個大漢在追,追上後就撕扯女人的衣服,本來不關我的事,姦淫擄掠,是強盜的本行,強盜不幹壞事,難道幹好事?他們好好的奸他們的人,我好好的趕我的豬,井水不犯河水。

  誰知道他們見我過來,就不奸了,拿了把破刀子準備把我幹掉,這就是他們的不對了,我只好勉為其難的把他們兩個傢伙給賣到朝廷開辦的苦窯裡去了,那裡什麼人都收,只要身強力壯,官爺總是覺得挖石炭的人不夠用,死得又快。囚犯們供不上,我說那倆個傢伙是強盜,官爺問都沒問,就賞了我兩貫錢,比賣豬肉划算,還告訴我,以後再有強盜儘管往他們那裡送,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單鷹說的平淡,雲燁、錢管家聽得冷汗直流,那個石炭作坊,就是雲燁和長孫的產業,雲家佔了兩成的份子,長孫一個人獨吞了八成。雲家從來只管每個月拿銅錢,從來不管銅錢是從哪裡來的,怎麼來的。聽單鷹說的恐怖,似乎只要把人送去,作坊裡根本就不管人是怎麼來的,是好人,還是壞人。

  雲燁瞪了一眼錢通,雲家什麼時候成了吸血鬼了?為了幾個銅錢,把名聲搭進去,太不值了。單鷹這傢伙估計知道這是雲家的產業,故意說出來噁心人。

  「作坊用什麼人關你屁事,你還沒說你的事情。」雲家做錯了可以改,也必須得改,但是不允許別人挑刺,這是原則。

  「不是說了麼,那兩傢伙被我賣苦窯裡去了麼,在賣之前我不得把事情問清楚啊,聽他們說自己燒了長安城,我自然高興,就跟他們打聽到底是誰幹的,結果真被我問出來了,領頭的就是集市上那間魚店的老闆,沒想到胖胖的周大福原來是這麼一個好人,所以我就無意中對他說了我家裡的事,他試探了我好幾回,最後看我身手不錯,就邀請我幹大事,就這麼回事。」

  單鷹說不留手尾,那就一定不會留下破綻,至於百騎司死的那幾個特務,死了就死了,幹特務的有幾個好人,就是洪城死了,雲燁最多去他家裡弔一下孝,給孤兒寡婦送一份重禮,也就是了。

  主要是這個單鷹,雲燁極度的想弄回雲家,年少幼稚,武功高強,又是強盜世家出身,江湖上那些鬼蜮伎倆,估計逃不出他的雙眼,是性價比極高的好人才,只是這傢伙總是打大丫的主意,這一點未免有些讓人遺憾,雲燁還不打算把妹子嫁給一個真正的亡命徒,做打手可以考慮,妹夫就算了。

  「書院的迷陣變幻萬千,我擔心你受傷,如今天色已晚,我看就明天白日進行吧,你喜歡殺豬,就住在你的殺豬店裡,沒人會來找你,明日闖陣失敗以後,你就去書院上學,將來弄個一官半職的,好好地找個老婆傳宗接代就好,別四處飄搖了。」

  「你如此確定我闖陣一定會失敗?」單鷹不服氣,艮著脖子問。

  「你問問我的管家對你闖陣有沒有信心。」錢通立馬把頭搖得像撥浪鼓,示意他沒有一點信心。

  「我就是娶老婆也只會娶大丫,大舅哥,你準備好嫁妝吧,這裡有幾封信,是我師傅給秦叔寶、程知節,還有李世績的,你人頭熟,我就不去了,你替我帶到就是。」

  單鷹從懷裡掏出三封信遞給雲燁,雲燁接過信看看落款,上面卻寫著知名不具四個字,如今,這三位,只有秦瓊還在長安,剩下的兩位都在軍中帶兵,要回來最少還有一個月。不過,有關係就好,這傢伙的身份難題就由他們三位去煩惱,自己把人抓住就好。

  「那三位都是你的長輩,喊一聲叔伯,你會死啊。」聽得出來,這小子心中說到底還是有怨念。

  單鷹這回沒有反駁雲燁,低下頭想了一下就說:「明天日出之時,我會去書院見識一下。」說完話一縱身踩在木架子上就上了房頂,不知去向。

  回到家裡,雲燁第一件事就把大丫找過來,吩咐她今晚和辛月睡,自己睡在外間,這得看好了,萬一被單鷹那頭狼給叼了去,自己豈不是要哭死。

  給老兵們下了格殺令,只要有人敢到後院來,就用長弓硬弩招呼,不用留情。

  瞪著眼睛熬了一整夜,家裡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眼看天就要亮了,雲燁伸個懶腰,探頭看看裡間,大丫和辛月還在睡覺,這才放下心,揉揉臉,推開門就要往外走,卻聽大丫的聲音傳過來:「哥哥,你能不能不要傷了那個賣豬肉的,他沒有惡意。」

  「睡你的覺,外面事用不著你管,你快快樂樂的長大就好。」這丫頭難道說對單鷹有了好感?雲燁嘀咕著洗漱完畢,背了一包吃食就套上旺財,坐著輕便馬車去書院,老兵們也騎上馬,在四周護衛。

  到了書院門口,老公輸紅著眼睛精神煥發的厲害,遠遠地對雲燁說:「你找的闖關的人呢?老夫昨夜又設計了兩條機關,不知道你找人能不能安然度過今日,雖然不是要命的惡毒機關,但是想要毫髮無傷的出來,依老夫看那是妄想。」

  「比試過後才知道,你現在說,還為時過早。」單鷹從書院大門口的打一顆柏樹上跳了下來,緊身打扮,頭髮梳成馬尾,垂在腦後,自然有一番英武之氣。

  雲燁從肩頭取下包裹準備遞給單鷹,讓他飽餐一頓再去闖陣,李泰的手從旁邊伸過來,毫不客氣的把包裹拿走了,攤在地上打開,給嘴裡塞了一個包子,手裡又抓了幾個,嗚嗚呀呀的說著話,把手裡的包子給老公輸送了過去。

  單鷹惡狠狠地看著李泰,問雲燁:「這傢伙說什麼?」

  「他說沒必要給你那麼多吃的,你只需要一刻鐘就會逃出來,吃那麼多做什麼。」雲燁替李泰翻譯。

  「我能揍他麼?」

  「你如果成了書院的學生,在不打傷他的前提下,只要是上武技課,按理說可以。」

  單鷹吃飯的速度很快,十幾個包子迅速的進了肚子,打開竹筒水壺,喝了一壺涼茶,這才抹了一下嘴巴,向大門走去,走到半道回頭對雲燁說:「昨天上了你的當,白白浪費了一個晚上,讓你把機關做了完善,不過看在你給我送早飯的份上,我原諒你了。」

  現在還不到早課時間,書院裡的好事之徒全都湧了出來,嘴裡叼著饅頭或者包子,手裡端著粥碗,筷子上再串著兩饅頭或者包子,興致勃勃的看猴戲。

  果不其然,單鷹迅速的從對面的門裡探出腦袋,往外看,有些不好意思,書院的學生頓時一片噓聲,在強勢圍觀之下,腳下穩健的單鷹在重新回到門前準備再次進門,卻在學生們的哄堂大笑下一腳踩空,差點摔倒,也虧得他身手靈活,單手撐地,又站了起來,惹得書院學子笑的前仰後合,話說,他們都有看新人在迷陣裡出醜的惡習。

  這回比較久,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從迷陣裡傳了出來。「這小子觸動了弩陣,你不用擔心,沒有箭頭,落在身上最多有點疼,沾些白灰,對了,小泰,我讓你把機括的力道調整到三,你調整好了沒有。」

  「哎呀,弟子聽差了,把機括調整到四了,下回一定不會再犯錯,先生見諒。」李泰還是那副欠揍的模樣,雲燁只好祈禱單鷹的身手足夠好,祈禱的詞沒想好,就聽得甬道裡轟隆隆的傳來巨響,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滾動,只見單鷹從門裡一下子就竄出好遠,惶惶如喪家之犬,緊接著一個碩大無比的石球就帶著萬鈞之力從門裡滾了出來,看的雲燁臉色煞白。

  「無妨,這是空心木球,刷了一層水泥罷了,死不了人。」老公輸瞟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單鷹,慢慢說:「要是石球,他早被碾成肉餅了。」

  趴在地上的單鷹聽到這話,羞愧的無言以對,那些該死的學生,嘴裡一邊咬著饅頭,一邊圍著單鷹評頭論足,還有給他出主意的,最多的還是再看他的笑話。

  單鷹就差把頭埋進土裡,心裡咆哮著:「你們這些混蛋,等老子進了書院,把你們一個個輪著揍個遍。」


bpd 發表於 2017-6-15 01:15
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二十三節 再多一個又如何

  生命的每一天都是從清晨開始的,六月裡的關中,太陽還未升起,悶濕的氣浪就在平地蔓延,書院的那口古鐘還是按照平日裡的節律咣咣的響起,雖然成立的時間不長,玉山書院卻已有了幾分古樸和淡然。

  它不會因為某一個人的加入而有絲毫的變化,夏日裡久坐本就是一樁苦差事,板凳在每次下課後都會變得濕漉漉的,所以需要有人每日裡用清水擦拭一遍,本來有值日生,但是單鷹來了之後,低年級的桌椅擦拭就成了他的專利。

  昨天是因為他在打飯的時候不小心撞了李佑胳膊上的麻筋,讓他把一盆子稀粥扣在前面李黯的腦袋上,雖然是不小心,他依然被懲罰擦拭整間教室三日。

  至於上一次,是他挑水的時候,扁擔上的鉤子忽然從水桶上滑落,甩起來以後,剛好勾在孟不同的屁股上,似乎有點嚴重,孟不同在床鋪上趴了兩天才能起身,之後每回見到單鷹都捂著屁股躲得遠遠地。

  至於李泰在武技課上的遭遇足以讓說者傷心,聞者流淚,本來糾集了一大群高手,準備好好地給新生一個下馬威的,誰知道一刻鐘之後,所有的高手都躺在地上摞成了一堆,最下面的就是李泰。

  在擰乾抹布之後,把它晾在牆角的繩索上,單鷹直起腰,拎起木桶,把髒水倒進一個水池裡,然後就準備到門前的河水裡洗刷木桶,這也是要求。

  其實他喜歡幹活,有時一天不幹點活,渾身就不舒服,一間教室裡就數他的年紀最大,一群十一二歲的半大小子,對他崇拜的不行,單鷹有力的保護了他們,不但把那些高年級的學霸揍得屁滾尿流。還總是搶著幹活,這種人不做老大,誰做。

  所以單鷹的書包裡從來都不缺少各種糕點。這都是低年級學生回家時特意給他帶來的,一個個像是在做賊,書院不允許學生從家帶吃的。往往會被搜走,執行這一條例的就是高年級的那些紈褲,很是鐵面無私,至於搜到的糕點,美食去了哪裡,書院從不過問。

  單鷹的書包沒人敢搜,上回搜出糕點的傢伙在被門板把手夾了之後,就再也沒人搜他的書包,所以整個書院只有他可以把家裡的食物帶到書院,小弟們自然紛紛求他,哪怕要損失一半,單鷹把這種事視為理所當然,他老子,老子的老子就是坐地分贓的大盜,自己又何能例外?

  李泰在吃了大虧以後學得很乖巧,專門邀請單鷹去闖迷陣,作為自己笑話他人的賠罪,每七天就會邀請一次,每次邀請完畢後,還會奉送大瓶的傷藥,還找孟不同專門給他上藥,是孫先生特製的藥酒,想要把藥力散發開來,就需要大力的搓,孟不同非常的賣力氣,有時候還咬著牙搓,雖然知道這兩個人不懷好意,單鷹還是很情願接受邀請。

  這一切都落在了雲燁眼中,他並不去阻止,單鷹需要集體生活,這小子的三觀有嚴重的偏差,矯正起來會很難,只有時間或許會慢慢撫平他曾經受到過的傷害。

  雲燁現在沒時間考慮單鷹的教育問題,他有一個人物要接待,很重要的人物,雲家莊子三十一戶人家聯名推薦的一位高人,據說仁孝才學一樣不缺,是難得的可造之材。

  雲家的莊戶現在全是把眼睛長在腦門上的人物,遇到外鄉人都懶得打招呼,偏偏有這樣一位居然取得他們的一致好感,還找家裡人專門請托到老奶奶面前,面子不可謂不大。

  莊戶們的情面不好不給,只要雲家不想落個看不起莊戶人的名聲,這個傢伙雲燁必須得見,還不能失禮。為了進入書院讀書,有長跪門前的,有撒潑打諢的,至於走人情托關係的都算是正規渠道 走莊戶門路的,這位是第一位。

  斯斯文文的少年人,藍色的麻衣已經被水洗的發白,袖口早就變毛了,腳下穿著 一雙草鞋,雖然簡陋,上面的花式卻比別人的草鞋好看,頭髮梳的一絲不苟,用一片麻布紮著,看樣子是從衣服上臨時撕下來的,假如雲燁現在把他的衣服撩起,一定會看到某個部位少了一大塊。

  最引起雲燁注意的就是那雙眼睛,在眼眶裡滴溜溜的亂轉,很少停在某一個固定的位置,這就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人,雲燁的水杯已經被這傢伙起身添了八次水,基本上只要喝一口,他就會添一次。

  期間雲燁一句話都沒說,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從何說起,書院用來考校新生的答卷,至今還是一片空白,也就是說,這傢伙什麼都不會,為什麼拒絕的話就如此的難以出口呢?

  卷子最下方,只寫了一句箴言:天行健,君子當自強不息!

  「你知道這句話的含義麼?」斟酌再三,雲燁開口說話。

  「晚生知道一些,說的就是,天幹了下作事,我們應當認為這是在放屁,當然應該摀住口鼻,不呼吸,忍一段時間,就過去了。先生以為晚生回答的 如何?」少年人期待的看著雲燁。

  雲燁的臉色有些發綠,看看那一行頗有幾分章法的書法,再看看少年人那一張期盼的面孔,強忍著性子再問:「你進過學?先生是哪一位,我想見見這個人。」

  「晚生從未進過學,這句話,是晚生從張家少爺口中聽來的,覺得很有氣勢,就記住了,不明白其中含義,就去問張家少爺,張家少爺就是這麼給晚生講解的,晚生銘記在心,不敢忘記。」說著話,還朝門外面拱手,似乎在向張家的混賬東西致謝。

  「你不是良家子?」雲燁再次問他,大唐的良家子還不至於被人糊弄到如此地步,張家少爺敢如此的侮辱學問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少年人身在賤籍。

  沒料到少年卻從懷裡掏出一張戶籍文書,臉漲得通紅,大聲說:「晚生是良家子,從一個月前就是,我娘也是,從一個月前就是,這是長安縣衙給的文書。」

  雲燁從他的話裡聽出了端倪,沒言語,接過文書,展開一看,果不其然,這是一張放良文書,是一個月前才生效的,但是上面的條文卻讓雲燁大吃一驚。

  為了一個身價只有八百文的瘸腿的奴婢老娘,少年人曲卓,整整在米商張家做工十年有餘,不知道曲卓當初為什麼要簽訂這樣的合約,從合約上看,八歲的他當時因該是良家子,而不是奴婢。

  他的身世很值得人同情,但是他的學識卻遠遠達不到書院的收錄標準,如果一時心軟把他收下來,是對其他考試進門的學子最大的不公平。

  「曲卓,你的學問差的太遠,書院沒有辦法收錄你,而且你也錯過了考試的時間,所以你回去吧,把自己的學問基礎打好再來。」

  雲燁有些不忍心看曲卓失望的樣子,特意低下了頭,他的遭遇和堅強在一定程度上已經讓雲燁對他生出了一些好感。

  他沒有聽到失望的嘆息,也沒有聽到哭泣,只有一聲歡呼,雲燁驚詫的抬起頭,發現曲卓幸福的在笑,沒有沮喪,只是單純的在歡呼,在笑。

  或許發現了雲燁奇怪的表情,曲卓大聲說:「先生,玉山書院是大唐最好的書院,是皇家書院,您說我被拒絕的原因是學問不夠是也不是?」

  「的確如此,就是你的學問不夠標準,不是因為其他原因。」雲燁忽然發現自己明白了他為何歡呼,也不由得笑了出來。

  「不怕先生笑話,我認識的字不多,寫字也是從石碑上描來的,我知道我的學問不夠,所以晚生就不是來做學生的,我想在書院做雜役,先生以為如何?」

  這話說得雲燁想吐血,自己被一個狗屁不通的傢伙徹底繞進去了,一口一個晚生,讓雲燁徹徹底底的認為這傢伙就是想來當學生的,誰知他只想做雜役,學生沒資格,雜役難道也沒資格?

  拒絕人一次,就不好拒絕第二次,尤其這傢伙把後世職場的求職經驗都弄出來,雲燁實在是想看看這樣的妖孽在書院裡到底會走到哪一步。

  反正書院現在全是妖孽,剛剛拎著水桶過去了一個,瀑布下面還有一個在擺弄鐵傢伙,圖書館裡也有一個除了吃飯睡覺上課就不離開的傢伙,沙子地裡總有兩個蠢貨在廝殺,孫思邈那裡還有一個總喜歡把鐵呀,銅啊,甚至從尉遲那裡借來的銀子往硫酸裡扔的人,就是為了看有什麼變化。

  孟不同整天在看天,幻想自己有一天會飛起來,整天揪著黃鼠到處找古墓的金竹,坐在龍骨頭房間想過去和未來的離石,整天用秤秤水的趙延齡,用柴火棍造小宮殿的公輸一家子。

  至於背著降落傘從懸崖上往下跳,在自己身上扎針的瘋子,對著大樹滔滔不絕演講的,在書院已經是不算什麼了。

  曲卓弓腰塌背縮脖子一派奴僕像,眼睛卻貪婪的盯著書架看,雲燁莞爾一笑,妖孽已經不少了,再多一個又如何?


bpd 發表於 2017-6-15 01:24
第六卷 我愛我家 第二十四節 南風漸起

  俗話說得好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叫自己去,李綱安然的渡過了他七十三歲的難關,明日就要準備過大壽,由於不是整壽,他自己準備召集眾老友宴飲一場即可,兒子、女婿都宦游在外,家中只有老妻與一個遠房的侄兒守在身邊,很是孤寂。

  雲燁有時候非常內疚,自認為把一個七十幾歲的老人家捆在書院不得與兒女團圓,是一種很殘忍的行為,想請他休息一段時間,至少回來家看看才好,孰料李綱聞言卻開懷大笑,說自己一生碌碌無為,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可以名垂千古的機會,如果因為兒女私情白白錯過,那才是千古憾事。

  雲燁是個粗心思的,既然老李不在乎,他當然更不在乎,後世見多了空巢老人,老李有老伴侄子陪伴已經好了很多,侄子是個木訥的漢子,妻子也是小戶人家的閨女,兩口子只知道把老李夫婦伺候好,自己這輩子就可以衣食無憂,所以到也盡心,老李很滿意,只是每個月的月初之時,老李都會一個人枯坐在自己的小樓裡,誰也不見,脾氣也不好,侄兒老妻都躲得遠遠地,不敢招惹他。

  把蛋糕送進烤爐之後,雲燁就扛著鋤頭去了花園,臨去草原的時候,把一罈子黃酒埋在了那株梅花樹下,想沾染一些文人的雅氣,也不知道沾上了沒有,刨出來看看,明天老李大壽,總得有一樣拿得出手的禮物,免得被他們笑話。

  見了鬼了,刨了半天,酒罈子不見了,地上挖了好大一個坑也不見蹤影。「誰把我的酒偷走了?」

  見侯爺在花園裡大喊大叫,僕役丫鬟都戰戰兢兢地,丟東西這種事情在雲家還是第一回, 辛月扶著奶奶從屋子裡出來,看見氣急敗壞的雲燁揪著僕役挨個問,很不成樣子。

  「燁兒,什麼東西不見了,值得發這麼大的脾氣?既然不見了,就算了,奶奶賠你。」奶奶笑著安撫雲燁,還把當成小孩子哄,辛月在一邊笑都要抽了。

  「我前年走的時候在樹底下埋了一罈子酒,現在沒了,是我準備為李老先生祝壽用的。」雲燁不依不饒,今天把事情不問清楚誓不罷休。

  「哎喲喲,乖孫啊,那你可找錯人啦,不關僕役們的事情,你該找奶奶才是,你就沒發現園子裡和你走的時候不一樣了麼?你挖的那顆梅樹是開春才新栽的,哪裡會有酒罈子埋在那喲。」

  四周打量一下,似乎和以前不一樣了,多了好多的花樹,光梅樹就有好幾顆,以前似乎滿院子也就一顆,還換了位置,這下子糟了,除非把這一大片全挖開,否則是找不出來的。

  算了,不找了,這片花樹是奶奶特意找來的稀奇東西,全挖了有些得不償失,還是另外找代替的東西吧,想想,葡萄釀也不錯,程家的商隊常年和西域打交道,找一些極品應該不成問題。

  生氣中差點忘記了爐子裡的蛋糕,約莫著時間差不多了,就把烤好的蛋糕取了出來,不錯,還行,一共烤了一大兩小三個,把外面烤乾的外皮切掉,不用擔心會浪費,幾個妹子早就張大了嘴巴在等候,她們最喜歡吃外面的焦皮,把小蛋糕摞在大蛋糕上,中間抹上一層薄薄的蜂蜜,就牢牢的被黏在上面,三層的大蛋糕就做好了,果醬現在還不能放,要不然就不新鮮了,等明日要送之前再抹上,放爐子裡回一下,味道絕對讓人喜歡。

  用沾了水的濕紗帳把蛋糕蓋上,警告了幾個貪嘴的妹子不許偷吃,就準備給旺財套上車,準備去程家打劫,旺財越發的胖了,圓鼓鼓的肚子也不知一天吃了多少東西,別人家的公馬早到了發情季節,就牠還是一獨自悠哉悠哉的到處吃東西,難道是離開馬群太早,失去了這一功能?俯下身子看看旺財的私處,沒問題啊,發育的很好,除了胖一些,沒有其它的問題,昨天還看見牠沒羞沒臊的耷拉著那東西滿集市晃蕩,怎麼就對母馬不感興趣?為了牠的子嗣問題,雲燁特意把牠和幾匹母馬關在一起,就馬伕匯報說,母馬倒是往跟前湊,可是旺財從不理會,還被那些母馬把牠的夜宵都吃光了。

  肥胖會引起性慾的減退?這太嚴重了,旺財必須得減肥,而且刻不容緩,以後出門就讓牠拉車,不能讓牠再由著性子胡來了。

  只是剛剛把車套好,旺財就把腦袋王雲燁懷裡鑽,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像一個受到虐待的孩子,找大人訴苦,就差哭了,最受不了這傢伙的這一套了,思慮再三,還是不忍心,又把牠從車轅上解了下來,稍一得到解放,就故態萌生,咬著雲燁的衣衫就要出門……另外騎上一匹馬,把旺財拴在後面,一路就殺向程家。

  程家現在也不喜歡住在長安城裡了,現在幾乎所有的大族都不喜歡住城裡,只要不上朝,一般都會留在鄉下,城裡的規矩越發的不得人心了。

  進程家從來不用通報,門房只會弓著身子喊少爺,跟喊程處默幾乎沒有什麼區別,都是熟人,把雲燁的坐騎引進馬棚,把護衛請進門房喝茶,至於旺財,那是爺,在雲、程、牛三家可以橫著走,早就熟門熟路的去找那個總給牠糖吃的女子了。

  有些地方旺財可以去,雲燁卻很不方便,比如九衣那裡,很久不見,往日的風塵女子早就成了豪門貴婦,雖然只是妾,可她是有品級的。按照程家的爵位,她已經是九品命婦的身份,肚子也很爭氣,早早就給程處默添了一個女兒,這已是最好的結果,如果生兒子,一旦公主進門,以清河公主李敬的脾氣,她就可以早早的去投胎了。

  女兒剛剛一歲,這會正趴在程處默赤裸的肚皮上睡覺,隨著程處默肚皮的起伏,宛若在搖籃裡,睡得香甜,九衣坐在一邊給他們父女倆用蒲扇扇風,順便攆蒼蠅,眼裡全是幸福之意。

  旺財噠噠的走了過來,這是雲燁就要過來的先兆,九衣把散亂的衣衫整理一下,就起了身,準備迎接雲燁,別人家妾是不見外客的,一來沒有那個身份,二來會被人認為是不端莊的表現。

  人世間的規矩在雲燁和程處默之間就不存在,程處默可以在雲家把小丫抗在脖子上上躥下跳,兩個人能在跳棋盤上玩耍一整天,和老奶奶、辛月坐一個桌子上吃飯而毫無顧忌,親兄弟也不過如此。

  或許是小丫頭身上的奶味很香,旺財就伸出舌頭在在小丫頭裸露在外面的屁股上添了一舌頭,估計味道不好,甩甩頭,打了個響鼻,噴了程處默一頭的口水。

  「下雨了?」程處默從睡夢裡驚醒,迷茫的看看四周,看到旺財的大腦袋就在眼前,就沒好氣的把那顆大頭推走:「滾遠,才睡下,就跑來搗亂。」

  抱著丫頭起身,見雲燁穿過月亮門走了進來,頓時笑了起來,哥倆這段時間就沒見幾回面,程處默被皇帝掛了一個內侍宿衛的頭銜,整天在皇宮裡當差,自然沒有多少時間往玉山跑,現在見到,很是愉快。

  「我才聽門房說你今天休沐,怎麼樣,差事還好吧。」

  「有什麼好不好的,宿衛們都是功勳子弟,上了差吹牛,下了差就去吃喝嫖賭,公裡就算是有差事也輪不到我們去處理,那些百騎司穿插進來的傢伙就會處理好,哥哥我最多穿著鎧甲,站在殿門外當木頭樁子,不過一身的光明鎧,可是貨真價實的,我穿上你看看。」說著就把丫頭塞給了九衣,準備穿戴起來,給雲燁顯擺一下。

  「行了,狗肚子存不住豬油的貨,又不是沒見過,顯擺什麼呀,你去給我找一桶最好的葡萄釀,走的時候我帶走,明天就是李老先生的壽辰,我特意來拿酒的。」

  「哈哈,你也是知道的,最好的酒一般情況下都是最先進肚子的,不過老爹的小庫房裡應該還有兩桶極品的寶貝,老爹回來要是知道是我喝了,一定扒了我的皮,如果是你拿走,他一定不說話,也不知咱倆誰是他親兒子。我還聽說,尉遲大傻特意請了假,準備到南山轉轉,說是給李先生弄張虎皮回來,這事都傳遍京城了,不知道成不成,老虎只有皇家的獵場有,不知他怎麼去抓老虎扒皮。」

  紈褲子弟們之間消息傳遞的快的驚人,雲燁也是早上才知道的,誰知道程處默這就知道了。

  「他是和段猛一起去的,皇家的園子一般人進不去,他們倆個應該有的是辦法,打隻老虎而已,沒那麼多的事情。」

  兩個人說話,就把旺財冷落在一邊,牠見等了好久都沒有人給牠拿糖吃,就不耐煩的拿頭拱九衣,催促她快點,九衣嬌笑著領著旺財去了後院,每回旺財都會給她帶來一些難得的歡樂,旺財吃糖的傻樣,最是有趣。

  「家裡多準備些人,過些日子準備去南邊,最好是南方的人,識水性,我準備在南邊再給咱們幾家安頓一塊家業,長安這裡賺錢的速度,實在是太慢了。」

  書院只不過多招了三四百人,眼看著校舍又不夠了,花銷成倍的增長,先生們的要求也越來越多,趙延齡要求必須有觀星台,劉獻要求必須要有最好的練武場所,那個鋪了木地板的練功房,已經非常的狹小,會影響學生練習的效率,孫思邈已經在籌建他想像中的醫院,英雄帖已經散發了出去,三山五嶽的牛鬼蛇神不日就要抵達書院,全是書院掏錢。

  知道這是李綱他們的小心思,他們不知為何非常害怕雲燁手裡擁有大批的錢財,只要書院積攢下一些可觀的錢財,他就一定要想辦法把它們花個乾淨,想把雲燁的腦子控制在賺錢上,少一些和朝堂大佬起衝突的機會,前些日子可能把他們嚇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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