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俠道行 作者:造化齋主 [已完結]

   關閉
254993 2015-5-26 14:23:2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5 277388
254993 發表於 2015-5-26 15:07
雲起玄宗 第十章 白氏兄妹

  白庸從愚見之丘回來的時候已經月上半空,一夥飢渴了半年的餓獸打完牙祭,心滿意得地坐在庭院裡賞月。

     穆若愚意猶未盡的吃著點心,上官嬋正和張小茹一起玩八卦棋,這是一種可以鍛煉弟子術法運用的棋局,一共有天地水火山澤風雷八種棋子,每種三個,放在不同的陣數位置上可以產生不同的術法效果。臧森羅則不知到哪裡去了,沒看到人影,不過這傢伙的行蹤神秘在玄宗裡出了名的,無數人試圖跟蹤他來摸清他的日常行動路線,統統鎩羽而歸。

     白庸拿起一塊點心放進嘴裡,探頭看了一下棋局局勢:「這不是大屠殺嗎?局勢一面倒啊,小茹姨,你的棋藝怎麼不進反退啊?」

     陣圖上,上官嬋執的黑棋只陣亡了兩枚,而張小茹執的白棋陣亡了二十枚,只剩下孤零零的四枚苟延殘喘,傷亡比例達到了一比十,真是慘不忍睹。

     「不許叫小如意,給我認真叫——小茹師姨!」張小茹耍賴的將棋局一推,漲紅了臉著辯解道,「哪有退步啊,是這傢伙進步的太快,真是的,明明是晚輩居然一點都不客氣。」

     上官嬋毫不在意的微笑道:「好好好,下次我一定放水給你,這下滿意了吧。」

     「誰會滿意啊!」張小茹獨自到旁邊生悶氣去了。

     「毫無實力的對手讓人提不起興趣啊,嘛,解解悶打發時間倒是挺不錯的。」上官嬋看了白庸一眼,「來一盤?」

     「也行,不過肚子有點餓,得先找點東西填填。」

     這時白如雪從房間裡出來,手裡端著兩盤剛炒好的三鮮年糕,放到石桌上:「哥哥,趁熱吃吧。」
 
     「哦,真是及時啊。對了,我的道袍破了,看來是之前和小茹姨切磋時被劍氣割破的。」

     「那脫下來給我吧,」白如雪翻了一下袍子,看到右下的缺口,「看來要縫一下,這件道袍的話應該用天蠶絲才行。」

     她說著就坐下來,從隨身的乾坤袋中拿出針線,熟練地補起衣服。

     「噢噢,是水晶蝦仁,居然還有好東西留下來。」穆若愚眼饞地看著白庸的盤。

     「我可不會給你,這是我最愛吃的東西。再說,你吃了那麼多東西,也該滿足了吧。」

     「雪兒妹妹親手燒的菜,吃再多也嫌少。」穆若愚眼神飄移。

     「警告哦,不准動她盤裡的東西,她晚上忙著給你們燒飯,也沒有動過筷子。」

     「嘁!」被看透想法,穆若愚只得放棄,「我師尊叫你去幹什麼?」

     白庸隨口答道:「叫我用陰謀詭計奪得玄門論武的榜首。」

     「咦,這種事情因為讓身為親傳弟子的我來幹才對吧!」

     「你是認真說出這句話的嗎?那實在太恐怖了。」白庸搖了搖頭,無自知之明也就罷了,自我良好到這種地步算是少見了,「咦,雪兒,你把魚丸炸焦了。」

     「啊,對不起,今天燒的東西有點多,沒把握好火候,和我的沒炸焦的交換吧。」

     「不用了,你盤裡的魚丸更黑。」

     「對不起,用其他的菜代替一下吧。」

     過了一會,當白庸吃完晚餐,白如雪也完成了縫補的任務。

     「呼——好了,這下怎樣?哥哥。」

     「你覺得我能分別針線活的好壞嗎?你的話一定沒問題啦。」

     「啊,嗯,謝謝。」白如雪靦腆的笑了笑,然後看到空著的兩個杯子,「啊,茶。」

     她稍稍收拾了下桌面,然後向早已準備好茶葉的杯子裡注入開心,反覆三遍調出香味後遞給白庸,接著開始自己遲來的晚餐。

     快速發洩完悶氣的張小茹回到石桌旁,看著白氏兄妹的行動問:「雖然很早就有這樣的疑問了,所謂兄妹,就是這樣的上下級關係嗎?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上官嬋攤手道:「一樣米養百樣人,誰規定兄妹就不能是這個樣子呢?想起來,你不也有兄弟,自己難道不清楚嗎?」

     張小茹沮喪道:「我六歲的時候就被收為弟子,之後長期住在玄宗,對兄長的記憶模模糊糊的。現在偶爾回家,他們也會因為我玄宗弟子的身份敬而遠之,搞得像外人一樣,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她又抬頭看了看白如雪,搖頭道:「可如果作為妹妹人就要像雪兒那樣,那我還是寧可不要。雪兒呀,你老是被白庸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從來不覺得這樣不公平嗎?做飯縫衣沏茶端水忙前忙後炸焦了還要被抱怨,在大家用完飯之前、自己一口都沒吃……嗚哦!這麼一舉例,還真覺得非常的過分!喂喂,白庸你不覺得內疚嗎?」

     白庸瞥了一眼,道:「害她忙前忙後,一口飯也沒吃的罪人當中,就有你的一份。」

     張小茹乾笑幾聲:「哈哈,這種旁枝末節就不要在意了。雪兒你是不是有什麼把柄被白庸抓住了,大膽說出來,師姨替你做主哦。」

     白如雪歪著腦袋想了想:「不會呀,能夠幫到哥哥,我覺得很開心。」

     「嗚哇~白庸這小子有什麼好,別老想著他,也稍微替自己考慮下吧,你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哥哥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呀。」

     「沒救了……這就是封建傳統思想對女性的荼毒啊!真可怕,完全被洗腦了,在某種意義上,也是個非常固執的傢伙。」

     這時,突然從眾人背後冒出一個聲音。

     「封建傳統的三綱是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並沒有兄為妹綱……」

     「呀!臧森羅你小子別突然從人背後鑽出來啊,一點氣息也沒有,就不能用點平常的登場方式嗎?」

     「不要,平常兩個字不符合我的風格。」他小半身不動,身子如鬼一樣平移著坐到石凳上。

     白庸問:「你最近又在搗鼓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

     「西部羅洲的一些古代文字,參考的資料太少,要從空白開始一步步推敲其中的語意,很傷腦力。吾之摯友,伸一下援手如何?」

     「不要,這種枯燥又毫無意義的事情。」

     「作為答謝,我不參加這次玄門論武,並且協助你的計劃。」

     「成交。」

     搞定了一名強敵,白庸又抬頭看向上官嬋,這可也是一名難纏的對手,不是輕易會上當的人,遇上可是會相當頭疼。
 
     「放心吧,我對這種比鬥不感興趣。比起這個,過來下棋吧。」

     「好吧。」白庸坐到上官嬋的對面,拿起棋子問,「要讓幾枚?」

     「兩枚……不,三枚好了。」  
254993 發表於 2015-5-26 15:12
雲起玄宗 第十一章 讓你三招


  兩天時間很快就過去,馬上便到了玄門論武開始的日子。
 
     也不知道戲無涯等人用了什麼法子,竟是真的引誘到諸多弟子報名參賽,總共百來名弟子,參賽的就有六十人,將近佔了總人數的一半。
 
     玄宗弟子相互間來往比較熟絡,人數少因此名字都能記住,也就不會出現像趕集市一樣來來往往人聲鼎沸的狀況,最多相互關係比較親密的幾人點頭打招呼。由於平日裡都沒什麼像樣的集體活動,總是清閒無事,所以就算是為了打發時間,不參賽的弟子也全部到場了。
 
     比賽採用淘汰制,可以說有很大的運氣成分,不過弟子大多不在意名次,只為驗證自身武學,倒也無所謂對手強弱,唯一能吸引人的地方是榜首和榜眼都可獲得進入仙緣紫府修煉的機會。
 
     比賽場次的名單已經放出,參賽弟子可以提前知曉自己的對手。
 
     「第一場的對手是計帷幄師兄啊……」
 
     白庸看著名單上的首場對手,不由得感慨出師不利,這可是個厲害人物。
 
     並不是說對方武功有多麼的厲害,畢竟參賽的師兄弟都只是肉身境,實力的差距還沒到力量可以決定一切的程度。計師兄是武道雙修,道術已經凝練完七魄,武術要稍微落後,是第四重的煉骨。
 
     他的厲害在於心智,不但有充足的江湖經驗,還曾經給邊關的守疆大軍當過軍師,比玄宗其他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的老實人要強上太多,不是一個會輕易上當中計的智者。
 
     說起來,計帷幄的人生也有幾分傳奇色彩,他出生在子午交替之時,天放紅光,屬陰盛陽衰,並有九星連珠的異象,這正是文曲星降世的徵兆。
 
     為了收他為徒,玄宗有名的算氏三兄弟還相互爭搶過,最後大哥算萬古技高一籌,用錘子砸贏了兩位弟弟的剪刀,將計帷幄收入門下。這可比白庸要厲害,白庸當時只有兩人要搶他做徒弟,其中一人還是看在他爹的情分上。
 
     順帶提一下,算氏三兄弟的老三算百紀是譚森羅的師傅。老二叫算千秋,弟子是俞子期。算氏三兄弟中,老大精通天命星象,老二擅長奇門遁甲,老三長於機關建築,而且知曉天下各種奇人異事,博通古今。
 
     上官嬋看了眼名單,笑道:「這下你準備怎麼辦?計師兄可不是輕易會被陽謀陰謀騙到的人。」
 
     白庸略一皺眉,隨即展開,自信道:「天下計謀,可不只有陽謀和陰謀兩種。」
 
     上官嬋被引起了興趣:「哦,胸有成竹的樣子,我且拭目以待。」
 
     「哈,靜等好戲吧。」白庸也不謙虛,笑了笑,走上比試的擂台。
 
     擂台的對面,計帷幄頭束白巾,身著一件八卦袍,手拿一柄鵝毛扇,一副儒雅文士的著裝。
 
     台下不時傳來替計帷幄喊加油的聲音,而且多為女性,計帷幄也客氣的對她們還以瀟灑一笑,頓時引起一片尖叫。
 
     「計師兄不愧為當代玄門偶像,堪稱少女殺手。」白庸先是恭維了一句,語氣誠懇,並沒有譏諷之意。
 
     唔,示敵以弱嗎?計帷幄心下揣測,表面上輕搖羽扇笑道:「哈,哪裡,長江後浪推前浪,比見識才華還是白師弟更勝一籌,前日師弟的『何為道』令人大開眼界,奪得無冕之魁首,吾心佩服。」
 
     「欸,師兄風華正茂,正是少年輕狂,揮斥方遒,名揚天下之時,哪裡算是後浪,尤其是智取天塞峰,妙算西番軍,可謂是膾炙人口的佳話,實是眾師兄弟的榜樣,前行的指明燈才對。」
 
     「師弟謙虛了,江湖險惡最能磨煉心智,師弟外游而歸,想必收穫不少,見識武功都有精進,除了前次講玄堂論道外,想來此番論武也會有驚人之舉,可不要故意留手,令大家失望啊。」
 
     兩人在台上相互給對方戴高帽,下面的人不答應了。
 
     「別再相互客套了!快點動手吧,是玄門——論武,不是玄門論——武,別光論不武啊。」
 
     圍觀的弟子可能是平日過於無聊,這時候唯恐天下不亂,立即附和道:「就是,就是,我們正等著精彩上演啊!」
 
     明知是擠兌的話,白庸卻大大方方的接下來:「既然師兄開了金口,倒也不好辜負大家的期待,這樣吧,我就讓師兄三招如何?」
 
     此言一出,台下頓時喧嘩一片。
 
     「狂人啊!讓人三招,太有豪情壯志了吧!」
 
     「白師弟腦子昏了嗎?居然會說出讓三招的話,早上撿了不乾淨的東西吃了吧?」
 
     「我看不像,說不定他早料到自己贏不了計帷幄,故意給一個台階下。」
 
     讓人三招,意味著只能前三招只能防守或者躲避,不能進攻,然而最吃虧的地方並非在此,而是在於對手能夠隨心所欲的蓄力運招,不用擔心會被打斷。
 
     肉身境不像天人境,天人境使用蓄力絕招時週身上下會有護體罡氣保護,一般的招式根本破不了,但肉身境就沒辦法了,想使用大招唯有自行創造機會,或用法寶保護,或令對手無暇顧及,所以肉身境往往比拚精妙的技巧,而非一擊決定局勢的絕招。
 
     台下的上官嬋先是眉頭緊鎖,隨即釋然,又轉為疑惑:「雖然用假癡不癲之計反將一軍,也不過是被動防守,並沒能贏得實際上的利益,可見不到哪裡高明了。」
 
     旁邊不明白的大師兄農彪問:「聆月師妹,什麼是假癡不癲之計?難道中計的不是白師弟嗎?」
 
     被人聽到自言自語,上官嬋反應迅速,轉頭優雅的一笑,裝作害羞的樣子,怯聲道:「一番拙見,沒想到被大師兄聽見。」
 
     「什麼拙見不拙見,反正在我聽來都是高見,你別藏私,儘管說。」
 
     「那我就獻醜了。假癡不癲是兵法三十六計之一,寧偽作不知不為,不偽作假知妄為,意為故意裝瘋賣傻,假裝不知道而不採取行動,實則以退為進,以靜制動,達到後發制人的目的。看上去白師弟是受了激將而衝動,實際上是將計就計,可以肯定,計師兄絕對不會接下三招相讓的便宜。」
 
     果然,明明是自己爭取到的大優勢,計帷幄卻是苦笑一聲,心知計劃落空了。一旦被武功不如自己的師弟讓掉三招,哪怕最後能取勝,也會被說成勝之不武,想理直氣壯的應下來,得具備相當厚的臉皮才行。佔了這便宜,以後也不要想抬頭見人,為了門內比鬥的勝負而不擇手段,他自認還不具備這般「廣闊」胸懷。
 
     想到這,計帷幄不由得暗歎白庸應對得巧妙,順勢而為就將自己的擠兌化於無形,無須任何口舌。
 
     「師弟說笑了,言談到此為此,手底上見功夫吧。」
 
     白庸不置可否,擺出一個起手勢道:「師兄出招吧。」
 
254993 發表於 2015-5-26 15:14
雲起玄宗 第十二章 五行失衡(上)


  既然開戰,雙方再無客氣,各自運轉道氣,暗中蓄勁。
 
     只見白庸腰馬一沉,雙手一抬一扶,看似柔弱無力,卻有一種與世推移,隨其流而揚其波的氣息。
 
     「上善若水!這可是水之真義啊!」大師兄農彪認出這一招,訝異道,「水善利萬物而不爭,所以這一招是請敵先攻的起手式,哈哈,白師弟是真的打算讓計師兄三招啊,這下可真正有趣了。」
 
     上官嬋心中尋思:是故意激將還是真有自信?無論前者還是後者,白庸這步棋下得妙,其中玄機難料,引人思慮,且看計師兄怎麼應對。
 
     台上,計帷幄看了白庸的起手式,也不生氣,反而開懷大笑:「哈,既然師弟這麼客氣,師兄就不辜負你的好意,小心了。」
 
     他左手捏印藏於胸口,右手劍指向天,微微一轉,一個「離卦」閃爍指尖,撲騰躍起一道白色火焰。
 
     「離卦·燃燼指。」
 
     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計帷幄前衝直刺,指間的離卦玄符越變越大,從雞蛋大小擴張得比人還要大,四周的空氣也變得灼熱起來,散發著熟透的紅。
 
     面對進逼,白庸以退為進,體內精氣全數集中在腎臟,他的肉身修煉已經完成第五重的煉髒,運轉起腎臟並不困難,快速化為水之精氣。
 
     他腳下連踩數步,身體大幅度扭動,如同在水中快速遊走的泥鰍。這並非是簡簡單單的步法,而是一種五行卦步,蘊含周易之數,與之呼應的是四周驟降的空氣溫度,凡是踩過的地面統統結霜成冰。
 
     於是擂台上呈現兩極對立,一邊是熱浪滾滾,赤紅沖天,一邊是寒流湧動,白雪皚皚。擂台四周觀戰的弟子也受到影響,一寒意熱難以忍受,不得不暗暗運轉道氣,保護自身。
 
     主持這場擂台競技,而在主席位置上觀看戰鬥的戲無涯心中起了疑問。
 
     逆水千寒步,雖然對應劍法可以發揮出凌厲的攻勢,但白庸似乎只是想用這招來抵消計帷幄的火勁……看來,他是真的打算讓出三招。可他到底倚仗些什麼呢?難道是在外面遊歷江湖的時候有了奇遇,功力大增,特意扮豬吃老虎?
 
     可僅僅是如此的話,是無法達到我的要求……
 
     雖然心中有了疑慮,戲無涯臉上還是看不出任何表情,平靜地監督比賽的進行。
 
     水火相剋,計帷幄的燃燼指固然霸道,卻在白庸的寒勁侵蝕下,威力快速下降著。再加上逆水千寒步的步法玄妙,同時兼備騰挪閃避之效,短時間內無法追上,真要糾纏到底,恐怕到最後會落得被蠶食殆盡的下場。
 
     計帷幄自然明白其中變化,嘴角一揚,果斷中止離卦,將右手收回,然後之前就藏在胸口左手立即揮拳而出,竟是攜帶著截然相反的寒冰氣勁。
 
     大師兄讚歎:「這是坎卦·凝霜拳!計帷幄好算計,他早料到白庸會用寒勁來克制他的火卦,特意準備了一道水卦,借力打力,這下子逆水千寒步的效果反而成為了他的助力。」
 
     場上的發展一如所言,坎卦吸納逆水千寒步散發出來的寒勁,迅速壯大,同樣也散發出卻是為了凍結白庸的行動,使他的步法為之一緩,計帷幄趁機搶佔退路,凝霜拳攜帶無邊寒勁揮舞而來。
 
     凝霜拳這種將寒勁道氣蓄而不發的拳術,往往比道術更具威力,因為道術只是將靈力聚集起來然後釋放,一旦沒有命中就會完全浪費,而拳法沒有打中人就不會流失靈力,甚至還能將寒勁積蓄起來,在命中的瞬間全部爆發。所以道術高手哪怕打中了人也要補上數招,而拳法高手往往一拳就能取人性命。
 
     白庸眼見避之不開,也不慌張,腳下一頓,體內精氣由腎轉向心,雙掌開合,殘影重重,如飛雲流轉,將自己裹在其中,守得密不透風。
 
     他的掌法並非剛猛勇烈,因此沒有與計帷幄硬碰硬,而是旁敲側擊,貼、卸、牽、引將拳勁盡數化去,而且速度極快,往往計帷幄出一拳,他就能打出三掌,前兩掌化去威力,第三掌將其格擋開。
 
     凝霜拳中攜帶的寒勁,也被他掌上蘊含的火勁抵消。場上一寒一熱兩股氣勁相交,蒸汽騰騰,又變回開局時的狀態,只是寒熱勁道的雙方調換了一下。
 
     「烈火流雲掌……怪哉怪哉,白庸的應對也不簡單。」農彪滿是疑惑。
 
     旁邊不明所以的弟子開口問:「有什麼奇怪的,用火行掌法來抵消水卦拳法,水火相剋,一般人都會做出這樣的判斷吧。」
 
     「別只看到表象,往更深層的想,以火擋水這點倒沒什麼可奇怪的,但是你能做到上一刻走水行步法,下一刻就轉為火行掌法嗎?一般而言都是利用水生木的原理,轉換成木行招式,激發潛能。對立屬性轉換,計師弟一開始就蓄力準備還好說,白庸突然變招,就不怕五行衝突,導致內勁暴走嗎?」
 
     台上白庸守得游刃有餘,交手中不乏一些機會能夠趁隙進攻,但他似乎真正打算要讓對方三招,所以只守不攻,盡顯上善若水的真義,滋潤萬物而不求回報。
 
     看到農彪依然想不明白,上官嬋輕聲提醒道:「大師兄忘了,白庸是五行失衡體質,根本不在乎五行衝突。」
 
     農彪一拍腦門:「原來如此!是五行失衡,怪不得!看來白師弟也是早有準備。」
 
     人的身體對應五行,分別是肺金、心火、肝木、腎水、脾土,但並非五行均衡,總是有多有少,有些人先天缺水,就是身體水行占的比例較少,有些人天生對火行術法精通,就是身體火行旺盛,占的比例較多。但無論怎樣,五行所佔的比例總是固定,不會因為你修為增加而改變,你吸納火行元素,自然會依照依照五行相生而轉化成其他元素,火行占的比例始終不會變化。
 
     但有一種人的體質非常特殊,那就是五行失衡,人體內的五行比例會隨時隨地而改變,到極端的時候甚至會發生火行佔據人體九成,其餘四行只佔據一成的情況。這種情況發生在普通人身上,早就暴斃而亡,也就是所謂的「急火攻心」,但對於天生五行失衡的人而言,不過是一種常見現象,最多身體感到有些不舒服。  
  
254993 發表於 2015-5-26 15:16
雲起玄宗 第十三章 五行失衡(下)

  五行失衡體質絕不是什麼天賦異稟或者上天的恩賜,恰恰相反,這是劣等體質,擁有這種體質,基本上是不可能修煉術法了。雖然說術法中除了五行之外還有幻術、陣法、咒術、召喚術等其他類的,但五行術法佔據了八成以上,連稀有的風系雷系術法也是建立在五行基礎上才能掌握,不能修煉五行術法,在道術的修煉路上必定崎嶇坎坷。
 
     白庸只修武道,最大的原因也是這個五行失衡體質。不過有失也有得——雖然得到的相比失去的有些微不足道——就是他在使用某些拳術的時候,可以不用在乎五行衝突,因為這對他而言根本是家常便飯,甚至還有威力加成。
 
     使用火行拳術的時候,他的身體會受其影響而大幅度提高火行比例,從而使拳術更加厲害,借助這一變化,可以將五行拳術的威力發揮到最大,和那些天生為火德之身或者水德之身的人比較也毫不遜色。
 
     但這種變化不適合道術。的確,人體越趨向火行體質,使用火行術法時威力會更大,可是相比威力,道術更加追求控制和穩定。人體的五行比例隨時會改變,也就意味著使用道術時必須時時改變控制力度,一個不慎,很可能會導致術法反噬,靈氣暴走,特別是一些牽引天地之力來發動的極道術法,一旦反噬,就算虛空高手也要自爆而亡。
 
     所謂火德之身,就是人體內的火行元素佔到百分之五十以上,這種人天生對火元素敏感,是火神的寵兒。不過相應的代價,這種人在修煉道術之前往往會染上怪病。同樣可以推斷,一個人不可能同時擁有兩種五行之身。
 
     擂台上,無論計帷幄還是白庸都沒有佔到便宜,各自收招,不過白庸的目的就是防守,真要論起來還是他贏了這一招。
 
     燃燼指是虛招,凝霜拳是實招,因此目前只算是拼過一招。
 
     「師弟好手段,利用五行拳法,將明明是弱點的體質轉化為優點。」計帷幄才思敏捷,一下子就想到了其中玄妙,也不懊惱,而是彷彿看到弟弟有出息的兄長一樣笑起來,「圓通變化已經見識過了,不知道師弟對奇門術數掌握得如何。太虛無窮,玄宗秘法!」
 
     他左手化掌,吸納純陽之力,右手化指,吸納純陰之力,掌指相對,陰陽之力交融,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最後形成一道奇妙陣法當空罩下。
 
     計帷幄雖是武道雙修,但他師從算萬古,武術並非所長,所精通的是師承的星象天命,應用到道術上就是奇門陣法。陣法其實並不適合擂台對敵,因為佈陣需要消耗不少時間,一般情況下對手根本不會讓你有空暇來從容佈陣,不過眼下的情況卻是剛好適用。
 
     要讓招,就必須乖乖呆在原地,不能打斷對手的蓄力。計帷幄選用陣法作為第二招,顯然是充分利用了這一點,老謀深算,而不是像嘴上說得那麼客氣友愛。
 
     白庸似乎早料到對方會使用陣法奇術,沒有驚訝,也沒有著急應對,而是細心觀察四周景象,感受天地靈氣的變化,好作出準確的判斷。
 
     人在陣法當中,再也看不見其他事物,如同墜入異空間,同時越來越多的霧氣瀰漫,阻擋視線的觀測。
 
     忽而傳來一聲震天龍吟,白庸凝神以備,定睛看去,一頭泥石所化的地龍朝他奔馳急衝而來,猶如萬馬奔騰一般,地面隆隆作響。
 
     「地之龍,唔……」白庸心中暗暗記下線索,雙腿一沉,如老樹盤根扎入地面,雙手合十高舉頭頂,全身道氣凝於掌間,頓時金光四射,耀眼奪目。面對急衝而來的石龍,爭鋒相對,劈斬而下。
 
     金戈鐵馬斬!
 
     金系靈氣化為細長的光刃,一舉將石龍劈為兩半。五行土生金,白庸正是利用土行元氣來助長金行元氣,雖說用木行效果會更好,但他學的木系拳法是萬木纏絲手,並不適合正面硬碰硬。
 
     被一分為二的石龍漸漸消失,化為最初的元氣,重新被大陣吸納,能夠源源不斷的進行攻擊,這是陣法的最大優勢。
 
     白庸尚未來得及喘一口氣,頭頂上方又傳來禽鳥尖鳴之聲,抬頭望去,只見天空已經佈滿了密密麻麻的飛鳥鷹隼,每一隻都是由風之元力構成,正虎視眈眈的望著他。
 
     「地之龍,風之鳥,八種元素,是基於八卦陣的變陣嗎?」
 
     天空中的鳥群驀地俯衝而下,宛如疾風暴雨般狂猛勇烈,氣勢駭人。然而白庸卻是無動於衷,不進行任何防禦,而是急速思考著其中玄機,將所有注意到的線索連接起來,總結出最後的答案。
 
     「不對!我並沒有感受到水火元素,這並不是八卦陣,而是八陣圖!不過八陣圖的話應該是天之龍、地之虎、雲之鳥、風之蛇才對……天地互換,風雲顛倒,陰陽逆轉,這是逆轉八陣圖!」
 
     白庸眼中精芒閃爍,無視來自天空的攻擊,雙腳一動,向著猜測中的傷門奔去。
 
     八陣圖分為生、傷、休、杜、景、死、驚、開八門,既然是逆轉八陣圖,則危險之處反而是安全之所。
 
     果不其然,在白庸一腳踏入傷門的時候,漫天飛舞的風鳥宛如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壁,紛紛撲滅掉落,摔在地上化為雲之蛇,絲絲吐著信子,向著白庸圍聚過去。
 
     看到這一幕,白庸心中大定,大笑三聲。
 
     「奇亦為正之正,正亦為奇之奇,乾坤巽艮四間地,天地風雲為正兵。西北者為乾地,乾為天陣。西南者為坤地,坤為地陣。東南之地為巽居,巽者為風陣。東北之地為艮,艮者為山,山川出雲,為雲陣。」
 
     口中念著八陣圖的陣訣,白庸踏傷門,轉驚門,入休門,尋杜門,出死門,連踩六十四步,每一步都向著最危險的陣點踏去,每一步都是八陣圖上非死即傷的死關,卻是步步安然。等最後一步邁出死門,退出陣法,立時藍天碧雲,重見天日。
  
254993 發表於 2015-5-26 15:20
雲起玄宗 第十四章 一言之漏

  當白庸身陷逆轉八陣圖之中時,不但他看不見外面的情景,外面的人也看不見裡面的變化,不免覺得有些無聊。倒是戲無涯功力遠超佈陣的計帷幄,能夠看穿內中的變化。
 
     「計師弟好算計,使用陣法雖只一招,但將人困入其中,卻可發動連綿不絕的攻勢。這下,就要看白師弟對陣法是否瞭解了,這到底布的是什麼陣法?」
 
     上官嬋見農彪有意詢問自己,於是道:「光從外邊看有點像逆轉八卦陣,不過陣法之道,不親自入內探查,是無法辨別清楚的。白庸的陣法之術在我之上,想來沒有問題。看,戲師叔面上露出了笑意,我想他應該要出來了。」
 
     不出片刻,白庸果真從陣法中一躍而出。陣法遭破,再維持下去也毫無意義,計帷幄便將大陣散去,重新現出身影。
 
     「這麼快就能看出其中的奧妙,顯然師弟在陣法上的造詣頗深,但我卻從沒有聽說過,看來是有意韜光養晦。」
 
     白庸得意的一笑,像是自傲又像是挑釁道:「師兄,兩招已過,該是第三招了,可不要留手啊。」
 
     「哦,看師弟自信滿滿的樣子,認為自己勝券在握了嗎?這可不好,驕兵必敗,別忘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一直以輕鬆平和心態應對的計帷幄似乎也被引動鬥爭之心,再無保留,運動全身道氣,身體飛騰上半空,天地靈氣瘋狂湧動,風雷水火齊出,狂暴氣流旋轉,化為無形壓力散向四周,圍觀弟子中根基稍差一些無不被壓得喘不過氣,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風神呼,雷神鳴,坎離合卦——天元一擊破蒼穹!」
 
     兩招已過,倘若第三招還不能擊敗白庸,計帷幄可就無臉再戰鬥下去,被武道境界低於自己的人擊敗,即便以玄宗弟子的無爭心態,也會被當成飯後茶前的笑料,這絕對是人生一大污點。
 
     「風雷水火共集之招,計師弟這一招的威力已經突破肉身境的極限,絕對不是白師弟能憑借自身修為接下來的。」
 
     這話出於已經臻至天人境的農彪之口,周圍弟子莫不是睜大了眼睛,翹首觀看白庸如何應對,心下猜測會用什麼樣的大絕招來力拼,還有不少弟子已經開始暗運道氣,以免被等一下絕招對沖時產生的餘勁波及而受傷。
 
     主席台上作為監督的戲無涯也暗暗小心,準備在發生意外的時候出手救人。
 
     就在眾人滿懷緊張等待白庸運用絕招對抗之時,他卻做出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行動。
 
     他從袖子中掏出一枚飛針法寶,輸入道氣,對著尚在蓄力中的計帷幄扔出。
 
     「嗖」的一聲,飛針穿透環繞計帷幄週身的護體道氣,輕輕刺中他的丹田。
 
     剎那間,匯聚的天地靈氣暴走!風雷火水失控!
 
     眼見要發生爆炸,戲無涯正要出手,卻見計帷幄悶哼一聲,雙手齊舞,反向運轉招式,勉強散去匯聚起來的靈氣,最後負傷落下。
 
     「師弟,這只是第三招吧,難道你要毀約?」
 
     計帷幄的疑問也是眾弟子的疑問,他們也完全不明白,為什麼白庸要在第三招時出手攻擊,難道是之前在沒察覺的地方過掉了一招了?
 
     然而白庸沒有解釋,而是裝傻道:「毀約?我不明白師兄在說什麼?」
 
     該不會要說兵不厭詐吧,在同門比試中以不守信用來取勝,這樣的手段令計帷幄也有些惱怒:「你在說笑嗎?不是你說要先讓三招的嗎?」
 
     「哦,原來師兄說的是這件事啊,」白庸一拍腦門,反問道,「可是,師兄不是拒絕了嗎?」
 
     計帷幄愕然。
 
     戲無涯愕然。
 
     全場弟子愕然。
 
     上官嬋一個人捂著嘴在那偷笑,她很想仰天大笑,可惜在外人面前,不得不強行忍耐。
 
     的確,一開始白庸提出要讓三招的時候,計帷幄的確開口拒絕了,而白庸也沒有堅持發言,從這裡看的確是沒有答應要讓三招。
 
     可是,既然你不準備讓三招,為什麼前面兩招又是只守不攻?
 
     當然,要守要攻也全憑你的心意,並沒有人規定說一定不能這麼做。
 
     可是,打完兩招的時候,為什麼又要強調第三招呢?
 
     當然,他說注意第三招並沒有任何不對,也沒有說諸如「只剩下最後一招」「這是讓你的第三招」這類能夠和讓三招直接聯繫得上的話語。
 
     可是,可是……
 
     弟子們有無數的可是,卻偏偏拿不出最有利的證據,能直接證明白庸決定讓三招,就像喉嚨裡卡了一根刺,不吐不快,卻又吐不出來。因為一切都是他們自己想當然認為的,或者說,是被誘導的……
 
     算起來,在場最委屈的應該就是台上的計帷幄,莫名其妙的遭受術法反噬,就算當場破口大罵也純屬正常。然而他在一陣無語發愣之後,突然仰天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師弟好計策!從一開始我就落入你的算計了,這一局,我輸得心服口服。」
 
     他一揮衣袖,從台上下來,主動認輸。
 
     以計帷幄的性格,比起武力上的較量,智力上的勝負更能讓他心悅誠服,所以即便他還有一戰之力,在明白自己中計之後,就坦然放棄了。
 
     沒有什麼不服的,在拼第二招的時候,也同樣有蓄力的階段,他卻故意留了一手,裝成全力施為的樣子,實際上卻是隨時可以中斷而不受任何反噬,一旦白庸搶招出手,他就能立即回擊。然而白庸忍住了,沒有出手,從而誤導了他的判斷,決定在第三招時全力以赴。在這一小段的鬥智中,他已然輸了一回。
 
     真要論起來,計帷幄若是全力相對,白庸這樣的小計謀肯定失效——但反過來講,白庸何嘗不是料定以計師兄的性格,絕對不會在比鬥中跟自己較真,才布下這樣耍賴的計謀。
 
     並非他不想籌謀更加精妙的計策,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語言陷阱就能達成目的,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254993 發表於 2015-5-26 15:23
雲起玄宗 第十五章 百草靈園

  白庸的第一場比鬥結束後,引發了不少反向,比如勝之不武啦,耍小聰明啦,可惜作為當事人的計帷幄並沒有發表任何批評的言論,也只能不了了之。
 
     當然,有不少弟子私下商量,要在接下來的玄門論武中給白庸一個好看的,告訴他耍小聰明固然能贏得一時,最後仍會被武力擊敗。
 
     「恭喜恭喜,經過這一戰,你的臭名遠播,在門派裡的名氣又上升了一大截。有不少流言蜚語,總結起來就是,計師兄臉皮不夠厚,所以他輸了,你的臉皮夠厚,所以你贏了。很多弟子都以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堂堂正正擊敗你為目標,所以鬥志高昂,戲師叔交給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一半了。」
 
     餐桌上,上官嬋不無嘲笑的說道,引來白庸無奈的苦笑。
 
     這時穆若愚端著一碗雞面過來,氣勢盎然道:「放心吧,如果輪到與我對戰的那一局,我會稍稍放點水的。」
 
     「哈,那還真是謝謝了,順帶問一下,你的第一局對手是誰,居然會讓你勝出。」
 
     穆若愚頓時擺出高深莫測的表情:「哼哼,你絕對想不到,我的對手居然是——沒有,我這一局提前輪空了。」
 
     參賽的有六十人,以六十四人的規格,自然會有四人輪空。
 
     「不過你我排在名單的兩端,想要對決就必須等到最後一場決賽,我會在那裡等你的。」
 
     對於穆若愚莫名其妙的自信發言,白庸輕笑一聲,並沒有多加表示,倒是上官嬋看不下去,拿起桌子上噴灑辣椒粉的罐子,拔出頂端的網孔狀蓋子:「那就我就以此為鼓勵,祝你一馬平川吧。」
 
     說著她將罐子一倒,將裡面的東西整個倒出來,在香氣撲鼻的雞湯上堆成一座活火山似的辣椒山,白庸和穆若愚淡漠地目擊著這一切。
 
     白庸本來也想撒一點來加強味感,可惜看了一眼被整個清空的罐子,只得斷了念頭,伸手改拿香油壺。
 
     穆若愚則努力做出了思考的樣子:「我沒辦法理解你這麼做的目的,不過聆月,你應該是想替我服務吧。這樣的話,我就沒辦法漠視你的好意,嗯,我決定心懷感激的接受!」
 
     用筷子在湯裡攪拌了一下,辣椒粉融合雞湯混合成一種令人心驚膽顫的顏色,在白庸驚詫的目光中,穆若愚雙手拿起碗,把變成辣椒湯的雞湯一口氣喝掉大半,然後瞇著眼睛做了評論:「白庸師兄,最近這陣子,你有沒有覺得雪兒妹妹的廚藝退步了?這個味道,已經不是好吃難吃的層次,而是超越了人類的味覺限度。」
 
     「有問題的不是你的舌頭就是你的腦袋,安安靜靜吃麵吧,不要辜負人家的好意。」
 
     「哦。」穆若愚埋頭繼續吃辣椒雞面。
 
     這時臧森羅毫無徵兆的從背後出來,沒有一絲氣息,幸好白庸等人早已習慣,要不然真會嚇一大跳。
 
     「這是你要的對手資料。」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麼粗淺的道理白庸自然明白,所以就拜託臧森羅去整理一份他可能會在論武中遇上的對手,畢竟他有半年不在玄宗,不清楚諸位師兄弟的實力進步。
 
     臧森羅在收集情報上頗有一套手段,加上參賽弟子人數少,彼此間又熟悉,大致上能夠猜出比武的勝出者,除非又發生了白庸那樣的特殊情況。
 
     「下一戰的對手是俞子期師兄,唔,主修道術,精通陣法以及醫療術法,居住在碧空峰蟠雲莊,摯友是冼凡心和洛紅塵,習慣比約定時間早半個時辰到達,口癖是慢慢來、不要慌、別吵架,興趣愛好是養花、下棋、盆栽,喜歡年齡大的成熟女性……喂喂,別把亂七八糟的東西也寫進來啊。」
 
     臧森羅一本正經道:「所謂情報,最重要的就是詳細與準確,哪怕再細微的小事,也有可能成為關鍵的轉折點。」
 
     「我可不想和你討論情報學,只是覺得這份情報過分詳細了,似乎花了不少精力,正是無視獻慇勤,非奸即盜。好吧,我的確答應過要幫你研究那什麼古代文字,現在就著手開始嗎?」
 
     「這倒不必,在那之前我還需要幾份藥材,好將那些枯死的靈木石碑喚醒,就勞煩你幫我收集一下了。」
 
     白庸從他手裡接過一份藥單,看了看後說:「這上面的藥材在百草園裡不都可以找到嗎?玄黃之氣雖然麻煩一些,但拜託木老也是能弄到的。」
 
     臧森羅露出一絲為難的表情:「我不擅長應付百草園裡的小傢伙,所以都交給你了。」說完扔出一張玉牌,就急匆匆地走了,生怕白庸會反悔一樣。
 
     「哈,真不明白,這傢伙為什麼會對小孩子感到束手無策呢?」
 
     白庸將藥單和玉牌收入懷中,也不拖延,直接向著百草園飛去。
 
     百草園是玄宗內最大的藥草園,裡面種類齊全,物種繁多,除了一些長老會自己開闢一方私人使用外,其餘人都是到那裡去收集靈藥。
 
     越靠近百草園就越能感受到靈氣濃度的增加,事實上太虛界裡的靈氣有六成都是從百草園裡散發出來的,這裡是靈氣源泉。其餘四成則是歷代的大神通者運用空間術法,將無間虛空中那些資源豐富的星辰上的靈脈轉移過來,一點一點遍佈所有太虛界土地,保證每一處山峰都會有至少五個靈泉點。
 
     大羅山脈雖然也有許多靈脈,但玄宗從來不會去動它們,而是留給外界百姓種植耕田,有時也提供給一些散修作為臨時居所,有點兔子不吃窩邊草的味道。
 
     百姓租用只需通報一聲,散修就需要付一些租金,然後會有人根據靈脈的使用率來安排給他們田地,就好像放牧的草原一樣,野草茂盛則可以放牧,野草稀少則需要放置一段時間等它長成,以免發生竭澤而漁的悲劇。
 
     各個修仙門派小心翼翼保護,生怕被人窺伺的靈脈靈泉,他們卻用來給一般百姓種田種果樹,玄宗的財大氣粗可見一斑。  
  
本帖最後由 254993 於 2015-5-26 15:24 編輯

254993 發表於 2015-5-26 15:25
雲起玄宗 第十六章 護教神木

  「站住!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想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一個肥嘟嘟的娃娃頭上頂著好似大蘑菇的草帽,喊著攔路強盜的黑話,大搖大擺地站在百草園的入口,攔住了想要進去的白庸。
 
     白庸露出戲耍的笑容,一邊自言自語道:「最近剛好需要一株成精的靈芝來煉製還生仙丹,該怎麼辦好呢?」一邊用不懷好意的目光在對方身上瞄來瞄去。
 
     「哇哇,其實我不是靈芝精,我是……對,我是蘑菇精,我是白玉蘑菇精,有毒的哦!」娃娃頓時被嚇得雙腿打顫,拚命拉下頭上的靈芝草帽來遮住自己的臉。
 
     「哦,白玉蘑菇精啊,那太好了!其實我還想煉製九毒丹,正好需要呢!」白庸臉上的笑意更濃,目光直直盯著對方。
 
     娃娃直接嚇趴在地上,縮成一團,用靈芝草帽整個罩住:「我說錯了,其實我也不是蘑菇精,我是、我是香菇精!一點藥力都沒有哦。」
 
     「香菇精,那更好了!我從小到大還沒吃過用香菇精炒菜的味道,啊啊,這麼大的一塊香菇,切成一片一片,能做成好大一盤香菇雞絲。」
 
     「嗚哇哇哇——木爺爺救我!我不要做香菇雞絲啊!」靈芝寶寶一下子被嚇哭,抹著眼淚逃進百草園中。
 
     白庸搖搖頭,緊隨而入,一路所過之處,百草爭輝,百花鬥艷,靈木古樹參天聳立。玄宗有一條獎勵措施,若弟子外出遇見奇異的植物,將其移植到百草園中就可以得到獎勵,因此大千世界中有八成以上的草木都能在百草園裡面找到,包括一些外界早已滅絕的上古異種。
 
     「又是汝這小鬼頭在欺負它們。」
 
     一個滄桑如山海的聲音從百草園中心處傳來,伴隨著幾屢暖風。
 
     「木老好久不見,我在逗它們玩呢。」
 
     白庸抱拳施禮,在他面前,是一株巨大如山嶽的參天古樹,擎天而立,抬頭望不到樹冠,向外延生的樹枝將視線中的半邊天空遮住,樹皮彷彿溝壑縱橫的地圖,帶有一種滄海桑田的氣息,震撼人心。
 
     從樹身上散發出來的勃勃生機,宛如大海一樣洶湧澎湃,無窮無盡。令人不由得懷疑,一旦站到樹梢之間,會不會被那濃郁如同實質的靈氣給悶死。
 
     古樹上草葉繁茂,甚至還有其他的大樹生長在上面,樹上生樹。更為奇妙的是,這株大樹下沒有樹蔭,使得生長在古樹枝葉下方的植物不用擔心吸收不到陽光。除此外,還有許許多多的禽鳥走獸生活在上面。
 
     一株樹,就相當於一座大山。
 
     洪荒、傳奇、巨史、神話、太古……所有的這類形容詞都可以用到這株大樹上。
 
     這是玄宗的護教神木,當年創教鼻祖「正」栽下的太古仙樹——建木。
 
     《山海經》:「有木,其狀如牛,引之有皮,若纓、黃蛇。其葉如羅,其實如欒,其木若蓲,其名曰建木。」
 
     《呂氏春秋》:「白民之南,建木之下,日中無影,呼而無響,蓋天地之中也。」
 
     《淮南子》:「建木在都廣,眾帝所自上下。」
 
     這株神木,見證了天下歷史朝代的更換,遭遇劫難的衰敗以及盛世的興旺繁榮。玄宗從無到有的建立,一代代舊人的逝去,一代代新人的加入,創教的上古大能「玄」和「正」都已經離開,它卻依然佇立在太虛界之中,輩子之高,所有弟子都要尊稱木老,某種意義上,它已經成為了玄宗的象徵。
 
     萬載歲月的流逝,原本百仞無枝的樹幹也長出了帝皇華蓋般的枝葉,內中勃勃的生機來源於它的法力振蕩。枝幹插入虛空之中,連接天地間不知名的境界,源源不斷的汲取靈氣提供給太虛界。
 
     大凡有頭有臉的門派都會有護教神獸,比如代表儒門的九華皇苑,鎮教神獸就是一頭五爪天龍,代表巫門的諸子天下,護教神獸是瑞獸麒麟。每一頭神獸都擁有虛空境的實力,震懾一方,而玄門正宗的護教神獸就是仙樹建木。
 
     比起戰鬥力,仙樹建木或許贏不了太古天龍,可如果比對門派的價值,十頭天龍也比不上一株建木。萬年來,玄宗弟子不停的從虛空星辰中尋找靈脈,居然還比不上一株建木提供的靈氣多。
 
     仙樹建木的價值可歸結為兩個字——資源!
 
     擁有建木就擁有無窮無盡的資源,當然玄宗的建木還有其他的意義存在。
 
     「好久不見嗎?也許吧,對吾而言,僅僅是一眨眼的功夫……」
 
     木老用法力在樹幹上幻化出一張老者的臉龐,其實以它堪比亞聖境的雄渾法力,早就能沐浴雷霆而轉化人形,不知道什麼原因,萬年來它都沒有這麼做。
 
     「嘿,木老您可別進入沉思,您那麼一回憶,回過神來的時候,說不定就看見我抱著孫子站在您面前了。」
 
     木老被逗樂,大笑中驚起無數飛鳥:「哈哈哈……抱孫子嗎,大善!開枝散葉,人類繁衍之道,生物之本能,玄宗什麼都好,就是人太少,還沒吾的子子孫孫多。主人當年定下的規矩,唯有這一條令吾不滿。」
 
     木老的主人,指的是「正」,也只有木老有資格公然說對「正」定下的規矩不滿。
 
     這時,之前被嚇哭的靈芝寶寶偷偷撥開樹枝,對著白庸做鬼臉。
 
     「木老說你在騙人,你是不能拿我煉藥的。」
 
     的確,玄宗有一條規定,不能用百草園裡已經開啟智蒙的精靈作為藥材煉丹。開啟智蒙的草木精靈,已經相當於人,用人來煉製丹藥,不符合「先修人道」的宗旨,而且從長遠來看,成精的草木能不停的散發靈氣,助長其他植物的生長,還能幫忙管理藥草,天下沒有人能比草木精靈更懂得如何照料植物。
 
     不過白庸依舊嚇唬道:「那是因為木老在保護你,說不定我開口請求,木老就同意了,到時候可由不得你。」
 
     「才、才不會呢!木老才沒有你那麼壞。」話雖然這麼這麼說著,可靈芝寶寶依舊被嚇到了,掉頭露出圓圓的小屁股,拚命往樹叢裡鑽。
 
     木老也不呵斥白庸,而是慈祥的笑著,一如看著兒孫嬉戲的長輩。
 
     想起正事,白庸拿出玉牌:「木老,幫忙打開歲月之間,我要到裡面採集藥材。另外還有一升的玄黃之氣,麻煩您了。」  
  
254993 發表於 2015-5-26 18:13
雲起玄宗 第十七章 歲月之間

  歲月之間,是「玄」證道成聖之後,採集光陰長河上的時之沙,創造出來的一處奇特的空間。在這個空間內,時間的流逝極其快速,外面過去一天,裡面才過了一年。
 
     這個房間,對於修煉並無太大幫助,畢竟獨自打坐修煉是最笨的修煉方法。利用歲月之間,也許你能比同輩人修煉得快,但這並不代表你修煉的速度快,因為你耗損的時間並沒有減短,每個人的壽命是相等的,你一定會比同輩人更早老去。
 
     歲月之間最大的用處在於增長草木的年歲,從而增加藥性。千年血參,萬年天芝,這種珍貴到近乎絕跡的靈藥,在玄宗急需要幾年或者幾十年就能培養出來,方法得當可以大批量生產。
 
     單純的歲月之間並沒有這樣的用處,因為草木生長需要靈氣,沒有充足的靈氣,一味增加年歲只會讓靈草「飢渴」而衰亡。雖然每一天草木生長需要的靈氣並不多,比修仙者要少數倍,可算上一天與一年的比例,那就是一個恐怖的數字了。
 
     但這些難題在擁有無窮靈力的建木面前,就顯得微不足道。將草木比作水桶,歲月之間就是增加水桶的體積,而建木則能給水桶注入充足的水量。光有歲月之間沒有建木,不過是拔苗助長,空有其形而無藥力,光有建木沒有歲月之間,白白讓多餘的水量溢出來。只有兩者結合,才能相得益彰。
 
     也正由於這兩者的搭配,使得百草園裡有許多成精的草木精靈。這些精靈一旦出了玄宗,絕對要被無數修仙者追殺捕捉,天人境的高手也擋不了誘惑,甚至那些同樣為妖的獸精,也要捕捉它們來增加修為。
 
     要知道草木成精要比獸類成精難上數十倍,一頭野獸在靈氣充足的情況下,花上數十年就有可能成精,也就是化身為妖,但一棵大樹要成精,哪怕上千年也未必能成。至於石頭這類死物就更不用說了,幾百萬年也未必成。
 
     想要成妖,靈氣是必要條件,卻不是充分條件,最關鍵的一點還是開啟智蒙。這也是植物比動物難成妖的原因之一,因為動物有大腦,容易被「點化」,而植物則沒有,它們成妖就需要有一些冥冥中的神奇之物,說不清道不明,彷彿天地間的一縷造化。
 
     正因為成妖困難,妖族才無法興盛,人口數量決定了一切,要不然現在也不會被人類逼得偏安一隅。
 
     木老看見玉牌,知道是得到了長老的允許,於是施展法力,從身上打開一道大門——歲月之間就藏在它的身體內部。
 
     歲月之間與外部世界的時間流逝速度不同,所以當兩者銜接時,就需要用大法力來打開大門,普通的天人境高手都不一定能做到,唯有那些巔峰的天人境高手,或是參透時間的奧妙,或是領悟空間的神奇,加上雄厚的法力才行。
 
     而木老的修為早就到達虛空造物的境界,對它而言沒有一絲困難。白庸也不浪費時間,用道氣裹住自身,避免穿越大門時被不同的時間流傷到,一頭鑽了進去。
 
     木老法力雄渾入聖,也不在乎維持歲月大門的消耗,同時進行汲取玄黃之氣的工作。大千世界裡早已沒有玄黃之氣的存在,全被人拿來煉丹煉法寶,只有那些從來沒有人去過的虛空旮旯裡,可能會存在一些。
 
     木老的工作就是要在無盡宇宙中搜索玄黃之氣,只見它一催動法力,樹冠上的無數枝條向著天空延生,然後扎進無窮的虛空之中,在各個不知名的神秘空間搜尋玄黃之氣,就好像天地之間的紐帶,把萬界虛空都用樹枝貫通起來。
 
     花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木老就收集到了足夠份量的玄黃之氣,同樣的任務,即便換成虛空境的高手來做,也需要半年左右的時間。
 
     又過了片刻,白庸從歲月之間裡出來,腰間的乾坤袋中裝好了需要的藥材,然後用水晶瓶裝下玄黃之氣,向木老告辭離開。回到紫霄莊後將所有東西交給臧森羅,拒絕了挑燈參詳西羅洲古文學的邀請,回到自己房間休息,準備第二天的門內比鬥。
 
     翌日,雄雞初啼,旭日乍升,萬物尚在從慢慢長夜中甦醒過來的時候,白庸已經正衣起床,早早來到了擂台旁,如一尊石像般閉目佇立,衣袖處沾上了不少露水。
 
     「白師弟,來得好早啊。」
 
     俞子期按照平日習慣,早半個時辰趕來,一路上沒有遇見其他弟子,還以為自己會是第一個,沒想到白庸竟是比他還要早。
 
     「反正在紫霄峰也是閒得無聊,想著想著就到這裡了,讓師兄見笑了。」
 
     俞子期露出溫和的笑容:「看來白師弟對論武很是期待啊,我還以為只有洛紅塵會對此感到興趣。」
 
     「洛師兄跟隨冉師伯修行八荒刀法,性格好動反而有利於修行。對了,反正也是閒等,師兄來和我下盤棋怎麼樣?」
 
     「哦,師弟也喜歡下棋嗎?」提到自己的愛好,俞子期興奮之意表露在外,一點也不掩飾,純真得如同稚氣未脫的大男孩,雖然他比白庸要年長,可站在一起反而他更像是弟弟。
 
     白庸心中莫名升起罪惡感,暗中道了一聲歉:「還算比較擅長把,可惜現在沒有帶棋盤和棋子。」
 
     「這有何難,現做現用不就好了。」
 
     俞子期手捏法印,運轉道氣包裹住一塊岩石,從中挖出三十二塊小石頭,然後控制道氣如同磨輪一樣,將小石頭研磨成大小相同的圓盤,並在上面刻上車馬炮等字,剛好做成象棋的三十二枚棋子。
 
     這一手管中窺豹,可知俞子期的術法在入微操縱上已經登堂入室。
 
     「空有棋子沒有棋盤可不行,既然師兄做了棋子,棋盤就由我代勞吧。」
 
     白庸掌心一催,將那塊岩石吸過來,然後化掌為刀,將其一劈為二,最後將道氣凝在指尖的一點,用手指在光滑如鏡的切面上劃出縱橫分佈的棋局,毫無偏差。
 
     雖然劃棋局不如劃棋子來得精妙,但一者道術,一者武術,兩者難度不同,不能一概而論。
 
     俞子期與白庸相對一笑,開口道:「師弟先行。」
 
     白庸也不謙讓,雙指夾炮,往棋局上重重一落。
 
     起炮在中宮,落棋氣勢雄!  
  
254993 發表於 2015-5-26 21:46
雲起玄宗 第十八章 棋局心局(上)

  白庸與俞子期沉迷於下棋,不知不覺中時間飛快流逝,漸漸的也有弟子提早趕來,寂靜的早晨也變得充滿生機。
 
     有不少弟子感無聊,就在一旁觀看白庸與俞子期下棋,漸漸的圍觀者變躲起來,不過他們倒也個個是君子,沒有開口說棋。
 
     不過周圍的氣息終究是亂了,下棋的兩人也無法再保持專心無我的狀態,於是白庸提議道:「這局棋就算平手吧,再過片刻就到論武開始的時間,要放鬆一下精神才行。」
 
     俞子期有些意猶未盡,不過白庸說得在理,他又不願因為一己私慾而勉強他人,於是不捨的看了一眼進入僵持局面的棋盤,同意道:「好吧。」
 
     「哈,師兄如果還想再接著下的話,那就暫時將棋子保留在原位不動,咱們等一下再來過。」
 
     被看出心中意向,俞子期靦腆的摸了摸臉道:「讓師弟見笑了。」
 
     若在平時,他或許會不在意這一局的得勝,可之前的戰績是三勝三負,眼下正在下的這一局可謂決勝負的關鍵局,而且六局他是先連續三敗,而後連續三勝,此時正當氣勢如虹,難免會有爭勝之心。還好平時習慣了靜氣打坐,不一會就沉穩下來,調整好心態。
 
     不一會,擂台比武的時間到了。
 
     也許是擁有同一愛好的關係,彼此間熟絡不少,俞子期打趣道。「白師弟,千萬別發表三招宣言,我可比計師兄差多了。」
 
     白庸搖頭苦笑,圍觀者都以為他是不好意思,實際上他卻是在心底裡默默告罪:雖然這次沒有三招宣言,可還有更加陰謀味的佈局,戲師伯真是給了一個「好差事」啊。
 
     比賽一開始,俞子期就擺出了武學起手的架勢。
 
     大凡修仙者都明白,在未踏入天人境以前,武術是無法和道術正面較量的,道者往天上一飛,武者只能在地上乾瞪眼。除非踏入天人境後,拳意凝為金丹,化無形為有形,倒是能與道術正面相抗。所以即便俞子期擅長的是道術,也不願恃強凌弱,轉而使用武道合一的招數,比如上一場計帷幄用過的燃燼指和凝霜拳。
 
     可惜,這場論武注定不會是勢均力敵的激烈戰鬥,無形中布下的網已經將勝利的果實包裹其中,只待最後的採摘。
 
     就在俞子期全身關注等待白庸打出第一手的時候。
 
     「炮八平三!」
 
     白庸低喝一聲,左手握拳從斜下方打出。
 
     這並不是哪裡的拳法,而是平淡無奇,粗鄙到毫無章法的一拳,力量適中,速度適中,沒有任何巧妙之處,江湖上隨便找來一個武師都能打出比這招更精妙的拳法。
 
     然而俞子期卻是身子一震,彷彿被這一拳吸引住,同樣單手出拳,從旁側擊逼退白庸,同時不自主在心底暗暗回了一句「炮二平七」。
 
     這步棋在心底剛剛升起,就聽見——
 
     「炮五進四!」
 
     白庸低喝一聲,右拳直刺,以極其彆扭的方式接下俞子期的一拳,同時反震其身,再度進逼。
 
     冥冥中,俞子期彷彿看到炮棋向著自己進攻而來,擂台變作了巨大的棋局,自己就是最重要的將,車馬炮則是自己的實質。因為對手的進攻,於是他退步封棋,拳走斜路,就好像象棋中士的走法——士六進五。
 
     「車九平六!」這次白庸換作腿法,直劈向前宛如銅車碾壓。
 
     僅僅兩招,俞子期額頭已經滲出冷汗,連退三步,避開攻勢——將五平六。
 
     ……
 
     圍觀的弟子看得莫名其妙,完全看不懂台上兩人為什麼老在運用破綻百出的拳法,若說返璞歸真也不大像,而且好似約定好一樣,雙方都不去抓住對方的漏洞,也沒有運用任何道氣,簡直就是市井無賴的街頭火拚。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時唯有俞子期這名當局者才清楚白庸的計策。
 
     他為人雖然單純,但絕不遲鈍,倒不如說對頭腦的靈敏非常自信,事實上玄宗弟子少有愚笨之人。所以在白庸第一招出手的時候,他就理解了其中的佈局——這是使自己集中力分散的佈局。
 
     這一局在同意下棋的時候就開始佈置了,讓自己先三敗後三勝,點燃爭勝之心,尤其是最後的平局,更是極為關鍵的一點——我已經三連勝了,那麼一鼓作氣拿下第四局也是情理之中,這樣子就能將平局轉化成自己的勝利而結束。
 
     這樣的念頭無法消除的隱藏在心底,一經引誘就迫不及待的跳出來,心甘情願的咬上魚餌。所以即便俞子期瞭解到對手的佈局,依舊不能逃出,執著於要將那盤殘局走完。
 
     「前車進一!」
 
     這一手該怎樣回應,俞子期飛快思考了起來——就算不想思考,腦海裡也不自覺想了起來,一個巨大的棋盤浮現在腦海中,尤其是棋局走勢與拳法戰鬥結合,一招接一招過得極快,根本沒有像平時下棋那般細細思考未來幾步的空閒時間。
 
     如果是前車進一的話……我就以士五退四回應!
 
     「車六平四!」
 
     幾乎是他想出棋招的瞬間,白庸說出了接下來的一手,繼續進逼!
 
     不好,這樣下去下一步就要被將軍了。俞子期在感到一絲急躁的時候,更升一起一種恐懼感。
 
     比起棋局上的失利,更令他在意的是,白庸口述棋招沒有錯,可自己明明只在心中思考回招,並沒有說出來,可對方卻能準確判斷出自己的棋路,就好像擁有讀心術一樣。
 
     白庸當然不會讀心術,可此時此刻俞子期寧願他會讀心術,若不是這樣的話,對自信心的打擊未免太大了——
 
     如果不是讀心術,那就是自己的棋路徹底被看透了,一絲不掛,完完全全坦白在對方的面前。
 
     白方黑方的棋路全部想好了,未來的走勢早已決定,如同照著棋譜下棋,將兩個人之間的過招變為一個人的遊戲,所需要做的,僅僅是把握好時間差說出棋招。
 
     若是放在平時遇上同樣的情況,自己會思考著改變棋風,採用出其不意的棋路,可現在站在擂台上,一拳就是一招棋路,時間緊迫,根本沒有仔細思考的空餘,哪怕故意出錯招來打亂棋路,也只會被一拳打中要害,能做的僅僅是照著慣有的思維來下棋,所以完全落入套路之中。
 
     彼此間棋藝的差距,已經到了如此懸殊的地步了嗎!
  
254993 發表於 2015-5-27 13:17
雲起玄宗 第十九章 棋局心局(下)

  僅僅用了六局半就看透了我的棋路嗎?不,或許還要短,先連勝然後連敗,必須要掌握好時間,棋局下得太快,就會在第七局分出勝負,那樣佈局就毫無效果;棋局下得太慢,勝負棋局不同,或者剛好在第六局結束,我也不會對勝負太過在意。
 
     所以,他應該是在第三局的時候就完全掌握了我的棋路,然後一邊不著痕跡的故意放水,一邊計算著時間。
 
     這一切僅僅用了三局……
 
     炮五平六。
 
     俞子期心下一顫,右拳打開對方的前踢。
 
     「車四進六!」
 
     又是在他想出棋路的瞬間,白庸立即對出了下一招,各自拆開一拳。
 
     重複這樣過程,不留任何空暇,逼得他無法靜下心來想出方法。
 
     俞子期當然明白擊敗對手的最簡單方法,就是自己不去想下一步棋,重新回到原有的擂台論武上。可是他做不到,或者說他本人也不願意這麼做。
 
     慣性思維。人在進行思考的時候總會習慣於繼承原有的思維,一件原本認為非常無聊的事情,一旦投入就會忘我,徹底忘記時間的流逝,難以自拔。刻意不去思考,實際上意外地難,如同古語所云「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不僅如此,還有自尊心的影響,俞子期不想輕易認輸,在自己擅長的領域被晚輩壓倒,即便明白了雙方間的差距,仍想爭上一爭。
 
     哪怕主張無為不爭的精修道者,面對天劫降臨的時候,也有一股逆天而行的不屈意志,何況是如今修為尚淺的他呢。
 
     「將六平五!」
 
     俞子期大吼一聲,出其不意的使了個靠字訣,以身體緊貼後發勁。
 
     單論招式,這一招著實巧妙,可如果跟棋局搭上關係,就盡在白庸的預料之中,他從容不迫地側身閃過,小腿連環攻擊下盤,同時雙拳蓄力待發。
 
     「車四進一,下伏重炮絕殺!將軍無解!」
 
     白庸用腿震鬆俞子期的下盤,同時雙拳起出,砸開對方格擋的雙臂,輕輕將手刀橫在脖頸,勝負立分。
 
     俞子期看著緊貼著脖子的手刀,不停的喘著氣,並非肉體上的消耗,而是精神上的疲憊,在精神高度聚集的情況下一邊分析著佈局一邊被逼著下棋,疲勞程度遠超一般的戰鬥。
 
     「我輸了,沒想到你說的『等一下再接著下』居然是指在擂台上,的確出人意料。」俞子期後知後覺,這時候算是徹底明白過來,白庸已經在許多細節上加以提示了,只可惜不擅長謀略的自己都沒能發現。
 
     白庸回禮道:「承讓,事出有因,不得不用計謀算計,請師兄諒解。」
 
     「沒什麼諒解不諒解,你又沒做錯,棋局心局戰局,三局皆亡,我輸得心服口服。」俞子期倒是並沒有放在心上,「師弟棋藝高超,若有時間一定上紫霄峰請教,到時候可要不吝賜教。」
 
     「哈,師兄言重了,恭候大駕。」
 
     台上兩人心中清明,這一局論武鬥智鬥勇,戰得精彩,可台下不明情況的弟子就看得稀里糊塗了,只覺兩人在擂台上好似街頭雜耍般弄了幾下,莫名地吼了幾聲象棋棋路,就決出了勝負,該不會是私底下溝通好了,上台打假賽吧?
 
     最後還是俞子期看不下去,解釋了一番,這才讓所有人明白過來,但也因此使得白庸「善使陰謀詭計」的臭名更加響亮,大有茅坑裡扔石頭——激起民憤的趨勢。
 
     「居然在玄門論武上用這等詭計,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是,大家打起精神,所有要跟白庸比鬥的師兄弟注意,提高警惕性,千萬別再中他的算計。用實力告訴他,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是無用的!」
 
     「此風不可助長,再讓他這麼贏下去,引得眾弟子紛紛效仿,個個不比武道,只較量陰謀算計,那還得了。這是玄門論武,不是玄門論智!」
 
     「打倒白庸,打倒智謀主義,武力論萬歲!」
 
     ……
 
     俞子期有心幫忙白庸辯解,可惜他平時的表現太過善良,弟子們都當他出於善心要維護玄宗團結,不以為意,甚至還起到了反效果——連對這麼善良的俞子期師兄的都要用手段算計,這白庸當真可惱!
 
     計帷幄雖也是輸得心服,但他可沒俞子期那麼寬宏大量,正思索著什麼時候用智謀再扳回一局,不幫著煽風點火已是大發善心,說不定暗中還在偷笑,樂見其成。
 
     而其中也有長輩師叔伯們的功勞,他們也好像達成了一致,對此不加以制止,反而鼓勵各自的弟子一定要奪得榜首,對上白庸千萬不要手軟。
 
     反正白庸的師傅東方易還在武林中闖蕩,不必擔心會被穿小鞋。
 
     而聽到這些事的白庸哈哈一笑,先去找師伯戲無涯敲詐一筆壓驚費,然後出主意與臧森羅一拍即合,暗中聯絡眾弟子,偷偷開賭局。
 
     白庸下一場論武的對手也已出線,恰好是俞子期的同居好友冼凡心,性格冷靜沉穩,師承玄宗師叔輩第一用劍高手——「劍豪」斷天塹。
 
     冼凡心的修為是肉身境的第五重煉髒,與白庸相同,他踏入修仙的時間比白庸要長,可這並不代表他的天賦不如白庸,因為他的時間並沒有花在淬煉肉身,增加修為上,而是用在練劍。
 
     在這代弟子中比較有名的一件事,是冼凡心在瀑布下將一套最基礎的玄機劍法練了整整三年,臻至爐火純青、圓真無漏之境,一劍可破萬法。之後又在石林領悟劍意,一坐又是三年,出關後受掌門考校劍法,被稱讚是諸多弟子中劍法第一人,肉身境中再無人可超越。
 
     他在出關後才開始鍛煉肉身修為,得益於多年的積累,厚積薄發,結果只用了半年就到了第五重境界,而且上升的速度並沒有因此減緩,估計再用兩個月就能衝上第六重,半年內能踏入第七重。
 
     正因為有這樣的強敵在前,哪怕臧森羅將白庸的賠率調得異常高,弟子仍紛紛下注賭冼凡心贏。從另一側面來講,不也正是莊家認為冼凡心獲勝的可能性更大,才調整出這樣的賠率。
 
     而除了白庸這一局最為熱鬧外,其他的比賽局也進行得如火如荼,弟子們熱情高漲。
 
     因為事先對戲無涯有過暗示,又或者師叔伯也覺得有些對不住,於是默許了這一舉動。而白庸準備好的,名為「陶朱公」的計劃也在這一刻悄悄布下。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