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俠道行 作者:造化齋主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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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993 2015-5-26 14:23:2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5 277382
254993 發表於 2015-5-31 21:12
雲起玄宗 第三十章 路遇不平

  道修必須精氣同練,因為沒有氣就用不了道術,除非此人只修大道,不修小術,而武修則可以只修精,不修氣,頂多是一些武道合一的絕招用不了。白庸先前所運用的道氣乃是體內精氣所化,並不是修內功而來,淬煉完畢的肉身部分會自然而然的生產精氣,因為修煉的是道家法門,所以能轉變成道氣。
 
     當然,白庸並不是不打算修氣,只是在沒完全淬煉完肉身前不修煉,因為氣的修煉會妨礙到肉身的淬煉。氣藏於人之身體,一旦修煉內功,氣就會與血肉相合,功力高深者還能練入骨髓,可這麼一來,想要淬煉肉身就變得困難了。
 
     淬煉肉身就是將原來的身體重新淬煉,去蕪存菁。可氣沒有自我意識,無法辨別哪些是雜質,哪些是精華,它都會盲目的附著上去,而當你淬煉肉身的時候,這些本應該隨著雜質而一同被去除的氣就會妨礙你,這是一種自發的求生本能。甚至當你淬煉完後,之前修煉的內功也會隨之去掉大半,所以同時修煉氣不但會阻礙肉身的修煉,還會白白浪費掉許多時間,得不償失。
 
     如果肉身已經淬煉完畢,自然是無需多慮,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一般大門派的武修弟子都會專修精不修氣,小門派的弟子則會精氣同修,因為大門派注重未來,小門派更看重當下,畢竟不提進階天人境,光是能淬煉完肉身的人也是萬中無一。
 
     萬一一輩子都不能進階天人境呢?誰能保證自己就是天生奇才,天之驕子?
 
     與其追求飄渺不確定的未來,還不如增強現在的自己。精氣同修的武者大抵是這樣的心情。
 
     晴日藍天下,勁風呼嘯而過,火鶴以遠勝人類修士的速度在雲間穿梭,白庸以一枚避風珠來抵擋勁風的衝擊。玄正兩州疆域鄰接,玄音洞府又是在離邊境不遠的地方,倒是很快就能到達,不會超過一個時辰。
 
     玄正兩州關係極為親密,邊境處都不設防,持有任一州的戶籍,就能相互來往。兩州的關係有點類似大哥和小弟,基本上玄州做出某種決定,正州也會跟風,所以民風文化上極其相似。
 
     唯一有點不同的,玄州是玄門正宗一家獨大,在它之下都是一些中小門派,可以說拔根毛都比它們要粗。而正州則是三家鼎足,分別是玄天宗、玄虛劍派、正氣門三大門派,不過這三家並不相互對立,關係也頗為友好,是良性的競爭,因為彼此間都有玄宗道統這一層關係在,也因此三家都相當排外,排斥一切非玄宗勢力的進入。
 
     白庸舒坦的坐在鶴背上,從上往下俯瞰山川美景,別有一番風味,興趣來了時就拿出天蠁琴奏上一曲,路程很快就過去了一半。
 
     「摧花大盜!你好大膽子,居然敢在正州犯事,饒你不得!」
 
     「此番被我玄虛劍派遇上,你斷無活路,乖乖束手就擒,或許我們還會從輕發落。」
 
     「哈哈哈,笑死人了,我摧花大盜縱橫七餘年,逃過死劫無數,就憑你們兩個毛都沒長齊的小輩也想殺我,還是先考慮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吧。」
 
     前方不遠處,傳來了三人打鬥的聲音,先前的兩個聲音是以內力催發而出,目的在於求援路過的同門道友。白庸一聽是玄虛劍派的弟子,也不猶豫,直接指揮火鶴朝聲源處飛去,見死不救,明哲保身可不是他的處世風格,更遑論這裡是玄門正宗的地盤,哪有退縮的道理。
 
     不一會,就看到三人戰鬥之處。只見一名相貌俊美的男子腳踏雙輪,正壓著兩名御劍飛行的年輕人猛攻,手中法寶層出不窮,大佔上風,神情更是得意非常,不時以言語刺激:「正州不愧是書香之州,連女流之輩都懂得吟詩作賦,個個是滿腹經綸的才女,採摘起來令人回味無窮,日後故地重遊,想必又是另一番滋味,哈哈哈!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也敢管爺爺的閒事,現在立刻磕頭求饒,或許爺爺我會放你們一馬!」
 
     兩名玄虛劍派弟子又怒又悔,怒的是此人罪惡滔天還敢洋洋得意,悔的是不該如此輕率,一看見人就衝上去攔殺,應該招呼更多的弟子或者通知長老才對。眼下不但殺不了惡人,還很可能要命喪於手,當真丟盡門派顏面。
 
     摧花大盜射英在惡人榜上留過名,雖然是末數的十幾位,卻也有幾分厲害手段,與其他排名相近的惡人不同。一般而言惡人榜的末數三十位經常會替換,因為本領不強,容易被人摘下首級去正道盟換取獎賞,運氣差者剛上榜三日就會被除名。
 
     但這名摧花大盜明明本身修為不高,區區肉身四重、神魂五重,算不得有天賦,以他的年齡來講今生更是無望突破天人境了。偏偏這麼個小人,卻能逃過一又一次的追殺,天賦比他高,本領比他強的同夥都被摘了首級去換獎賞,他反而活下來了。
 
     摧花大盜人極為狡詐,犯案後會立即逃竄至另外一州,或者隱姓埋名數個月不現身,就這樣在惡人榜上留名三年之久,也算是歷來少有。
 
     兩名玄虛劍派弟子苦苦支撐,終究是氣力不繼,加上心中慌張,勢如危卵的防禦更顯脆弱。摧花大盜經驗何其老道,抓住機會扔出一件飛梭法寶,瞬間打破護罩並擊穿一人肩膀,飆起一朵血花。
 
     「師兄!」長相比較年輕的弟子緊張的看向受傷的同伴。
 
     年長弟子咬緊牙關道:「不礙事。」
 
     年輕弟子轉向射英,強提聲氣道:「摧花大盜,今日算你厲害,可你敢殺我們嗎?殺了我們,玄虛劍派不會放過你的,到時候天上地下都沒有人可以救你!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也沒用!」
 
     摧花大盜不怒反喜:「哈哈哈,年輕人你別虛張聲勢了,當我射英是被嚇大的嗎?玄虛劍派這樣的大門派弟子萬千,區區兩名肉身境的弟子根本不放在眼裡,追究起來力度也有限,到時候我自有藏身的方法,不勞你擔心。不過麻煩能省則省,我也不想趕盡殺絕,今日只要你倆把法寶留下,再自廢功體,我倒也不在乎放你倆一條生路。」
 
     年長弟子怒然道:「邪魔歪道之輩,別妄想羞辱我們!與其被你羞辱,我寧可玉石俱焚!」
 
     「玉石俱焚,你也要有那個機會,今日我便看看你怎麼玉石俱焚?」
 
     摧花大盜揚手就要出招,在這性命頃危之際,天外忽來一道紫焰,打斷了他的絕殺之招。  
  
254993 發表於 2015-6-1 11:59
雲起玄宗 第三十一章 仙俠之道(上)

  白庸曾在江湖遊歷過,也見過惡人榜上的通緝名單,何況摧花大盜的相貌突出,自然認得。看到兩名玄虛劍派弟子命在旦夕,自己又來不及出手,於是指揮坐騎火鶴噴出一道火焰,以達到圍魏救趙的效果。
 
     這頭火鶴常年在太虛界吸收靈氣,又能夠聽玄宗長輩講道,一身道術修為不低,光論境界甚至比普通弟子還要強。
 
     紫火威力奇大,射英自知無法擋下,以重傷換取兩名不相干弟子的性命,這筆買賣他可不願做,於是腳下風輪一轉,躲開火焰襲擊。
 
     他轉頭看向出手之人,一眼就看到了那只巨大的火鶴,雪白戎羽的身體中,洋溢的火系靈力澎湃洶湧,一點也不遜色自己,加上白庸站在火鶴上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哪裡還有戰鬥的意志,一捏法訣,腳下風輪狂嘯一聲,直接逃得沒影。
 
     摧花大盜能存活至今,靠的就是這「聞風而逃」的謹慎,一看有危險,立即逃之夭夭,來不及確認來人的實力修為。
 
     白庸不急著追趕,朝兩人扔出兩粒療傷丹藥:「你們兩位無恙吧?」
 
     年長的弟子腦子轉得迅速,連忙服下丹藥後說:「是玄宗的前輩嗎?那名賊子是惡人榜上的摧花大盜,剛剛在正州犯案,恰好被我和師弟撞見,千萬不可放過!」
 
     他看出白庸的修為不高,可坐騎卻是厲害無比,加上此地又是玄州地境,旋即猜到是玄宗的弟子,又擔心玄宗人久居世外桃源,不認得摧花大盜的身份,於是出言提醒。
 
     「放心,那人逃不走,你們安心養傷。」
 
     白庸又哪裡會容得摧花大盜在玄州境內放肆,不遇見倒也罷了,遇見了豈有不除魔的道理,在火鶴噴出紫火的同時,已經暗中打出一道印記附在對方身上,當下急催火鶴,飛速追趕。
 
     摧花大盜能多次逃出追殺,除了運氣好之外,逃命的本事自然也是一流。腳下兩個風輪法寶自帶風靈奇術,除了速度快如疾風外,還能隱匿氣息和隱藏身影。
 
     然而他的速度快,火鶴的速度更快。靈禽本來就以速度見長,更何況是仙鶴,疾行間不受一絲風力阻礙,速度越行越快,雙方的距離也越來越短。
 
     「甩不掉,唔……看來是在我身上加了追蹤之術。」射英幾次繞彎,又設下混淆蹤跡的陷阱,卻始終不能擺脫,甚至漸漸被追上,當下猜測到其中原因。
 
     既然避不開,那就拼了!射英心中一橫,停下身影,反向朝白庸衝去,出其意料的同時,甩手扔出數枚陰風霹靂子。這些霹靂子除了爆炸威力強勁外,還能散發出污穢法寶的陰毒,一旦得逞,無論是沾上人還是沾上法寶,都能有效的壓制對手,接下來就能以連綿不絕的攻勢取得勝利。
 
     放在以前,這樣戰術,無往不利。
 
     「爆!」
 
     可惜爆字還未出口,白庸突然伸手,手臂好似瞬間拉長一尺,接著袖子一蕩,直接將陰風霹靂子收入其中,不給爆炸的機會。
 
     先手失敗,然而射英不慌反喜,之前他逃得匆忙,沒有觀察仔細,現在仔細一看,發現白庸不過是武修的第五重境界,頓時信心大增。
 
     雖然對方有一頭厲害的坐騎,可自己也有許多的法寶,未必就比對方差。更何況看對方的年紀,肯定是那種沒見過世面的天才少年,被門中長老手把手教導的親傳弟子,江湖經驗不足,容易被暗算。
 
     心中有了計較,射英不再逃跑,一邊開口反問:「你是哪門哪派的弟子,為何助紂為虐,幫那兩名叛徒追殺我。」一邊背地裡扔出五行神針。
 
     若換成其他的玄宗弟子,說不定真要著道。不知道真相的會停下來詢問,知道真相的也會分神來反駁,一停下自然中計。
 
     可惜玩陰謀算計,白庸是個中好手,吃飯下春藥,睡覺吹迷香,打鬥撒石灰,這等下三濫手段遊歷江湖時都見識過。當下理也不理,袖子一甩將五行神針收入其中。
 
     摧花大盜眉毛一跳,一咬舌尖,口中吐出三道流光,流光中暗藏三柄飛劍,利光爍爍,鋒利無比。
 
     白庸招式不變,袖子一甩,將流光帶著飛劍收入其中。
 
     摧花大盜臉色大變,終於認真起來,雙手捏印,掌心射出一道黑色火焰,火焰組成蛇的形狀,扭曲著射出去。
 
     白庸冷笑一聲,依舊是同一招式,袖子一甩,揮去火焰上的神識,座下火鶴配合一吸,將黑火吞入腹中,還咂了咂嘴,有些不滿足。
 
     這一招乾坤拂袖功出自《混元破虛勁》,專破法寶,只要袖子一揮,直接抹掉法寶上的神識烙印,除非對方用的是本命法寶,或者雙方神識相差數十倍以上,否則統統降服。白庸年紀輕輕,遊歷江湖卻能安然無恙,靠的就是這一保命絕招。
 
     道修者攻擊靠道術和法寶,可肉身境的道術哪裡比得上法寶,威力和速度都比不上,威脅不大,真到了分生死的時候,一般都依賴法寶的力量。這恰恰落了白庸的圈套,一招乾坤拂袖功,基本上能保證立於不敗之地。
 
     「還有什麼法寶,儘管送出來。」白庸特意在送字上加重音,充滿了諷刺和挑釁的意味。
 
     射英勃然大怒,一張英俊的臉盡露猙獰:「小子,你別得意太早,多管閒事,徒惹麻煩上身,當心飛來橫禍。」
 
     說話中,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心下暗道:馬上讓你後悔莫及!
 
     白庸哈哈一笑,隨後袖子向身後一甩,一枚飛梭出現掌心。
 
     「你說的飛來橫禍,就是指這個嗎?」
 
     射英尚未綻放出來的笑臉戛然而止。
 
     這枚飛梭,正是之前擊穿玄虛劍派弟子的法寶,射英用出後沒有收回來,就是為了留一暗招。之前的勃然大怒也是裝出來的,為了令對方心神鬆懈,好創造偷襲的機會。哪知道一番計謀全被看穿,對方一副輕鬆悠閒的樣子,倒顯得他手段幼稚可笑。
 
     射英神色一凜,沉聲道:「原來是老江湖,倒是我看走眼了,那麼話不多說,開個價碼出來吧,今日我認栽。」
 
     沒想到對方會說出這麼一句商人味十足的話,白庸笑著說:「明碼標價,好說好說,我其他的東西不需要,就要閣下的項上人頭,不知能否割愛!」  
  
254993 發表於 2015-6-1 20:29
雲起玄宗 第三十二章 仙俠之道(下)

  割愛?我看是割命吧!
 
     射英可沒有腦袋割掉再長出來的本領,自然不肯答應:「閣下真的毫無轉圜,非要拚個魚死網破不成?」
 
     「轉圜?捕快跟通緝犯之間的轉圜嗎?」白庸先是諷刺一番,然後話鋒一轉,「真要說轉圜餘地,也不是沒有。」
 
     「哦,儘管開口,只要我付得起,絕不還價。」射英說話豪氣十足,明顯對自己的身家非常有信心。
 
     「哈哈,你絕對付得起,我不要你的一錢一物,只要你對那些被你傷害過的女子磕頭道歉,取得她們的原諒,一切好說。」
 
     射英臉色一沉:「我是認真在商談,閣下別再開這種玩笑。」
 
     白庸臉上笑容一收,神情嚴肅地反問:「誰說我開玩笑?我也是認真的。」
 
     「看來閣下是毫無誠意了。哼哼,別怪我沒提醒,你殺我是得不到任何好處的,我的百寶囊上有一道法印,我一旦殞命,法印就會發動,將整個百寶囊毀去。」
 
     「我要你的好處做什麼?我殺你,只為正義二字!」
 
     射英愕然,隨即大笑起來,彷彿聽到了世上最膚淺的笑話:「哈哈哈——正義?真是令人發笑的借口。修仙之人,不講正義,唯利是圖。仙道之路,披荊斬棘,他人皆不可信,唯有自我與力量才是真理。何況仙道講因果,你殺我就不怕沾染上因果嗎?」
 
     白庸劍眉一怒,雙手朝天一拱,傲然有聲道:「你所說的全是邪門歪理,崇信力量唯利是圖的不是仙,是魔!修仙之人心中豈能沒有正義,仙俠之道方是正統的修仙大道!俠為何物?知恩必報、知佞必誅、知弱必助!殺人奪寶的不是仙俠,是魔賊!魔盜!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大魔頭!」
 
     白庸的聲音越講越洪亮,越講摧花大盜的臉色越蒼白,字字誅心,彷彿天地間冥冥中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加持在身上。
 
     他怒顏指著射英道:「你一個罄竹難書罪該萬死的大淫賊,居然也來和我談仙道!你是小人,便以為天下人人都是小人,與你一般骯髒心思,還想用法寶收買我。呸!人道都修不成,居然還妄想修仙道,就你這種人,畜生道都修不成!誅殺你,蒼天同喜,降大功德,何懼因果?這樣的因果,我恨不得染上千千萬!」
 
     「啊啊啊啊——住口!」
 
     以摧花大盜多年江湖打滾,磨煉出來的厚顏無恥的心性,也被這番話刺激得氣血翻湧。這不是之前的故作姿態,而是真正打擊到了心靈,所以出聲打斷白庸的話,否則再讓他說下去,都不用打,直接被氣死。
 
     若是平日,他會講一些世上無絕對正義的詭辯來反駁,但此時此刻,他只覺滿身污穢堆積在喉嚨,一個字也吐不出來,身體不由得瑟瑟發抖,白庸的光明正大更襯托得他的卑劣低級,彷彿暴露在陽光下的黑暗,一心只求逃避。
 
     射英手一招,十二面黑色小旗飛沖而出,自動布成黑天迷幻陣困敵,一時間如黑夜降臨,妖魔鬼怪盡出,哀鳴陣陣。佈陣後他仍不覺得放心,又從懷中拿出一件皮甲向外面一扔,催動風輪再度遁隱,消聲滅跡。
 
     那張皮甲也是一件法寶,名喚脫殼金衣,是射英小時候的一次奇遇所得,偶然碰上一隻佛門金蟬蛻皮,他將皮收集起來後製成了十二件脫殼金衣,能夠將身上所有的氣味和精神印記轉移到上面,並幻化成一摸一樣的人形吸引注意力,是逃命的無上法寶,屢次從危機關頭中救了他的性命。
 
     往常扔出脫殼金衣後,射英就會覺得心中大定,哪怕追殺的是天人境高手,但這一次他心中卻是驚懼難安,依舊覺得命懸一線,下意識的轉頭,就看見一道金光從黑天迷幻陣中衝出,毫不猶豫的向著自己的方向衝過來。
 
     一開始還祈禱只是巧合,當射英轉變方向後發現對方也跟著轉向,立即明白是真的被看穿了!他來不及揣測是怎麼一回事,又趕緊扔出一件盾牌法寶,緊緊護在身前。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金光中傳來《俠客行》的詩詞,利芒一頭撞在盾牌上!
 
     射英氣運全身,以抵禦接下來的衝擊,然而出乎意料,看似兇猛的金光與盾牌碰撞,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定睛一看,金色光芒快速散去,一個手掌從虛空中顯現出來,輕輕的按在盾牌上。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啵!
 
     傳來一記鼓皮被敲破的聲音,又好似番茄一類水果被捏破。
 
     射英先是身子一震,接著難以置信的看向自己的胸口——然而上面沒有一絲痕跡——又艱難的抬起頭,七竅中漸漸流出鮮血,眼珠向外突出,幾乎要把眼眶給擠破,喉嚨嘟囔了幾聲,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來,一命嗚呼,栽倒下去。
 
     白庸的身形從金光中顯現,他的右手按在盾牌上,左手卻是拿著一顆不知用何等金屬製造的神秘眼珠。
 
     「小小幻術,又怎麼困得住遍照寰宇之眼。」
 
     原來他手上拿的,是同古琴一起拿來的遍照寰宇之眼,原本是臧森羅為了研究西方古文字而委託的珍貴寶物,沒想到建了奇功。
 
     遍照寰宇之眼,可以看到方圓百里之內的任一物品,包括一粒沙子,除此外,還能看破一切幻術和遁術,摧花大盜的迷陣和風遁在此物面前,不過是小孩的把戲。
 
     「梭空勁果然巧妙,能夠隔著法寶直接攻擊人體內臟,不愧是混元破虛勁中暗算陰人的第一勁,看來我得加緊修煉,將後面的幾種勁力使用熟練掌握才行。」
 
     白庸從戲無涯手上得到整本《混元破虛勁》,就加緊修煉攻擊部分的經文,早已練會了其中數道勁力,不過之前幾場玄門論武的比賽都是靠謀略來定勝負,武力成了其次,一直沒有測試的機會。這次一試手,果然威力不凡,效果明顯,摧花大盜肉身不過四重,還沒有修煉五臟六腑,內臟非常脆弱,因此直接被打爆,飲恨當場。
 
     摧花大盜的本領本來不止如此,還有許許多多的法寶和秘術,可惜先被白庸的一番話攻破了道心,又大意失算了遍照寰宇之眼的存在。
 
     軍隊失了士氣,十萬人會被一千人追著打,高手單挑也是同樣道理。先奪其勢,後奪其志,加上一步漏算,被一招斃命也是情理之中。  
  
254993 發表於 2015-6-2 14:31
雲起玄宗 第三十三章 囂張弟子

  摧花大盜沒有撒謊,他的百寶囊果然隨著他本人的隕落而自毀,裡面的法寶自然也一同毀滅。
 
     對此白庸並不可惜,他走的不是器修的道路,法寶對他用處不大。
 
     據說在許多天外天世界裡,不但武修非常少,武道凋零,道修者更是個個走器修的道路,人人法寶一堆,這曾令他覺得十分有趣。
 
     當然器修也是正統大道,本無不對之處。古人便言:「假輿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絕江河。君子生非異也,善假於物也。」
 
     君子尚且要借助外物,何況凡人。
 
     只是在大千世界並非主流的器修,卻能在九成九的天外天世界中佔據主流,實在是一件奇妙的事情,誰也弄不明白,也許是武道招式沒落,導致必須依賴法寶的效果,又興許是其他的某些原因。
 
     白庸走的就不是器修的道路,所以在對敵中他只用了遍照寰宇之眼,那頭火鶴勉強算是外力。而摧花大盜顯然是走器修的路,所以寶物層出不窮,可惜遇到了乾坤拂袖功這種專克法寶的天敵招數。
 
     玄宗弟子大都也不走器修,儘管他們不缺法寶。因為過分依賴法寶,反而會延誤自身的修煉,武道境界越高,法寶的效果就越小。比如武術修煉到了破碎虛空,一拳打出,拳意穿梭虛空,無視空間壁壘,直接攻擊本體,什麼法寶也擋不住。甚至在領悟了物質與空間的奧秘之後,任何法寶只要用手一碰,就會被還原成最基礎的粒子,消失於虛無。
 
     誠然這是一家之言,並非公理,器修的虛空境高手也不是沒有,畢竟能在天外天世界成為主流,自然有其獨到之處。
 
     白庸正想著該如何處理屍首,就看到兩道人影從遠處天空飛來,不一會就來到身前,正是之前的兩名玄虛劍派弟子。
 
     兩人看到被白庸拎在手上,毫無氣息的摧花大盜,相互對視一眼,其中年紀較大的一名弟子開口道:「前輩果然厲害,居然在短短一盞茶工夫裡就將賊人擊斃,而且毫髮無損,真虧我與師弟兩人還想前來幫忙,當真是不自量力。」
 
     玄虛劍派、玄天宗跟正氣門因為歷史淵源的關係,又曾多次得到玄門正宗的援手,所以有一條不成文規定,門下弟子若遇到玄宗弟子,都要自降一輩,稱一聲前輩。
 
     之前兩人見白庸年紀輕輕,修為又只是一般,叫起前輩有些不甘不願,現在見到了雷霆手段,心下感歎果然名不虛傳。雖然沒有親眼目睹,可是剛剛打得兩人毫無還手之力的摧花大盜,現在居然像一條死狗被拎著,就足以說明一切了。
 
     白庸見到兩人,心中一動,就將屍首扔給他倆:「這東西就交予你們處理了。」
 
     這可不是將兩人當做清理工的苦差事,而是一件大好事,摧花大盜是被通緝的罪犯,惡人榜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將人頭拿到正道盟就可換取不俗的獎勵。本來死者為大,應當好生埋葬,不過以摧花大盜的罪行,千刀萬剮也不足以贖其罪,白庸也懶得為這種禽獸立墳。
 
     那名年長的弟子知其意,也不推辭,高興道:「多謝前輩。」
 
     倒是旁邊較為年輕的弟子,大咧咧道:「這種拿死人錢財的累活交給我們就行了,前輩不必放在心上,不用拿獎勵酬勞,這是我們應該做的。雖然師兄被打了一掌,我也被毀掉兩件法寶,不過一切都為了行俠仗義,屬份內之事,怨不得人。」
 
     「師弟!不得無禮!」年長弟子臉色驚慌的喝止,連忙又轉過頭對白庸解釋,「我師弟前幾天得了一場大病,幾近垂危才被救回來,大病初癒又剛剛和人激戰一場,想必是腦子還有些混亂,說話胡言亂語,前輩不要放在心上。」
 
     白庸哈哈兩聲,倒也沒放在心上,不過對那名痞氣十足的弟子感到興趣,下意識地用遍照寰宇之眼探查,卻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就發現了異樣之處。
 
     對方似乎也感覺到了探查,臉上露出鄭重的表情,緊張戒備的看向白庸。
 
     白庸混不在意道:「天下怪人多得是,你師弟也不過是其中之一,放在芸芸眾生中也是極普通的一個,沒什麼可擔心的。不必憂人自惱,徒惹煩惱。」
 
     聽到這番話,不僅年長弟子鬆了一口氣,年幼弟子表情也舒緩下來,不過依舊小心提防。
 
     白庸將之前用乾坤拂袖功降服的幾件法寶以及組成黑天迷幻陣的旗子拿出,遞給兩人:「這些東西送給你們,就當做是苦工費吧。」
 
     年長弟子連忙推辭:「這、這怎麼好意思?我師弟胡言亂語,前輩千萬別當真。」
 
     「誒,師兄,前輩既然慷慨解囊,咱們不收下就是不給前輩面子,你也不想對前輩無禮吧。」年幼弟子卻趕緊將法寶手下,生怕白庸會反悔,然後又深深看了他一眼,終於放下戒備。
 
     「師弟,你——」
 
     年長弟子生氣地瞪了他一眼,看到白庸並不在意,於是歎了一口氣,抱拳感激道:「謝謝前輩賞賜,我叫徐豪,我師弟叫蕭林,以後若有能幫忙的地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白庸不在意的揮揮手,乘坐火鶴離開。
 
     等他離開後,徐豪又生氣地質問蕭林:「你剛才的態度是怎麼一回事?在門派裡可沒見你這樣過。幸好這位前輩脾氣好,如果換成脾氣差的,憑你剛才的出言不遜,直接押了你到師門興師問罪,連師傅都保不了你。」
 
     蕭林卻對此不在意,興趣濃濃的搗鼓一件件法寶,隨口道:「放心吧,師兄,我就是看準此人脾氣好才這麼做的,換成脾氣差的我肯定像個乖寶寶。不是說玄宗弟子最講仁義道理,他們愛惜名聲肯定不會和我們這些小人物一般見識。」
 
     「可你也不能這樣啊!因為脾氣好你就得寸進尺,也不想想萬一看錯人會有什麼後果,唉,你生病前不這樣的,怎麼病好之後就變成這副性格了呢?難道是後遺症?」
 
     「師兄你別多心,大夫不是說過嗎?我那次生病將腦子裡的淤血都給化散,人變聰明了。以後我若飛黃騰達,肯定不會忘了師兄,你就跟著我吃香喝辣的吧。」
 
     徐豪無奈的搖搖頭:「唉,大腦淤血化散,太過玄乎,也不知是真是假。我不奢望吃香喝辣,只求你能安分一些,平平安安過一輩子。」  
  
254993 發表於 2015-6-2 21:18
雲起玄宗 第三十四章 玄音洞府

  「那名弟子的靈魂居然不是肉體本身的,應該是奪舍轉世……他的神魂修為不高,不是元神奪舍,可神魂中又夾雜一絲空間之力,看來若不是有高人特意為之,就是來自天地的造化。」
 
     白庸想起剛剛的那名玄虛劍派弟子,不由得猜想由來。
 
     道修練到天人境,可以將人的三魂七魄凝練成元神,一旦肉身死亡,就可以投胎轉世,或者奪舍重生。不過奪舍不如投胎來得乾淨,而且奪舍後就要承擔原先身體背負的因果,所以道修者真要轉世也會選擇投胎而不是奪舍。
 
     奪活人的捨也是間接的一種謀財害命,要知道身體是人最大的財富,不過白庸看得出來,那具身體原先的主人早已死了,依照對方說的話推測,應該是在先前的大病中歸天了,所以那人的行為頂多是發死人財,固然有些不祥,可也算不上多大的罪,因此他才沒有當場揭破。
 
     「不過他也沒必要這麼小心,雖然奪死人捨會令旁人不滿,但也不是多麼大不了的事,他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白庸對那名弟子的小心謹慎感到些許好笑,奪舍轉世在修仙者中並不是多麼稀奇的事,在神洲歷史上,就有幾名大人物是從天外天世界投胎過來的,他們的身份在自傳中都坦白過,後人頂多驚歎一聲,也不會在上面大做文章,也就是飯後茶前多了一些談資。
 
     不過奇怪的是,明明這種事並不稀奇,可那些從天外天世界轉世過來的人卻個個當做天大的秘密藏起來,唯恐被人知曉,一直到身死才會公佈出來。這也算是天外天世界人的一種共識,雖然有幾分滑稽。
 
     擊殺摧花大盜不過是一小插曲,延誤了些許時間,白庸催促火鶴加速向玄音洞府飛去。這樣又過了半個時辰,終於抵達了襄子山。
 
     襄子山並沒有特殊之處,和一般的丘陵並無兩樣,不像大羅山脈縱橫溝壑如蟠龍橫臥自有一股滔天氣勢,而是普通到極點的小山丘。非要說獨特的地方,就是山腳下有一所孤兒院。
 
     就是這所孤兒院也沒有特別之處,除了年歷——據說當年樂聖開闢洞天福地之時就已經存在。
 
     得益於玄音洞府的存在,這所孤兒院並沒有遭受兵燹人禍的戕害,不過玄宗也沒有給它特別待遇,不會特意到那裡給小孩子講道,頂多是弟子興致來了去那裡送些食物衣服,逗逗小傢伙們。
 
     玄音洞府不像太虛界存在於真實與虛無之間,而是如一般門派洞府,就著山頭建立,只在外圍布下了一道陣法。
 
     白庸來到山門,拿出玄宗弟子都有的身份證明——一個大扳指,打開陣法後走了進去。
 
     尚未進入大門,就聽到兩三聲琴弦撥弄,卻是未成曲調先有情。不一會,就聽到一陣仙樂遙傳而來,音調時而激昂,時而壓抑,時而活潑,時而悲傷,連空氣中也洋溢著喜怒哀樂的情緒,人站在其中,就要隨著樂聲起舞,彷彿看到了一張歷史畫卷在眼前緩緩打開,演繹人世間所有的離合悲歡。
 
     伴隨音樂進行,一個如百靈鳥的聲音隨之吟唱:
 
     「命中三生緣,心有相思弦。
 
     前塵本非仙,草木為聖賢。
 
     蒼生罪何堪,泣血薦軒轅。
 
     搖首謝彼岸,立足即家園。
 
     悟道一尺間,逍遙九重天。
 
     我心若安然,長生亦不羨。」
 
     唱完上闋,琴音停止,樂聲也從高潮轉向低迷,傳來一聲歎息,此時無聲勝有聲,彷彿一個人波瀾壯闊的人生經歷即將結束,到了遲暮之年,臨終前再度回憶自己的一生,於是樂聲又一點一點開始上揚。
 
     白庸這時恰好走進大堂,一看局面,明瞭是讓自己接下去,於是將氣一定,凝精會神,將自我情感融入音樂當中:
 
     「問君有何歡,聞香即白蓮。
 
     問君有何憾,故友難再全。
 
     聖人落棋盤,滄海化桑田。
 
     玄甲依然在,笑傲群雄顏。」
 
     一曲唱罷,還歸虛空,只留餘音繞樑,不絕如縷,令人回味無窮。
 
     「你怎麼想到來我這兒?是你師傅有話要帶給我嗎?」
 
     彈琴者雙手按弦,嘴角一抹笑容如輕雲之蔽月,流風之回雪,正是白庸要找的妙音師姑。她身著優伶服飾,卻有不食煙火的氣質,宛如民間神話中,青睞貧窮書生的仙女。
 
     一看到弟子就詢問師傅如何……白庸連忙甩頭,將剛剛生出的念頭甩掉,長輩們的事情,自己哪有閒話的餘地。
 
     「師姑料錯了,這次是弟子主動要來的,前次遊歷江湖,遇上件好東西,想拿給師姑看看。」
 
     妙音師姑隨口一問,倒也沒有特別遺憾,轉而道:「你倒是有孝心,還惦記著長輩,你師傅若是……天蠁琴!」
 
     妙音師姑一看見天蠁琴,頓時將白庸的師傅扔到爪哇國,迫不及待的從他手中接過天蠁琴,心急的樣子就好像看到零食的貪吃孩童,之前無慾無求的仙女氣質蕩然無存。
 
     她用指一撥琴弦,發出如飛瀑連珠的聲音,閉上眼細細品味。
 
     「成連一去海雲冥,無奈遠峰青,⼳弦欲奏水清曲,怕魚龍,睡裡愁聽。果然是天蠁琴,天蠁琴由雷氏斫琴大師所制,雷琴重實,聲溫勁而雄。大凡古琴隨著年歲增長,琴音都會改變,雷琴也是一樣。但普通古琴皆是剛製成時音質佳,年代越久音質越差,唯有雷琴,年代越久音質越純,反其道而行,所以人讚其選材良,用意深,五百年,出正音。」
 
     白庸提議道:「師姑何不嘗試演奏一曲。」
 
     「也好,就彈一曲《霓裳羽衣曲》,你跟著伴奏。」妙音早已雀雀欲試,立即答應並遞過來一支簫。
 
     白庸疑道:「用雷琴彈霓裳羽衣曲?」
 
     「這你有所不知,別以為雷琴聲溫勁雄,就只能拿來演繹大江東去浪淘盡,雷琴剛製成時音溫而柔,隨著時間流逝才越來越雄厚,可溫柔的音質早已銘刻在琴魂中,就看彈琴者是否有這樣的功底將它演奏出來。」  
  
254993 發表於 2015-6-3 11:56
雲起玄宗 第三十五章 妙音師姑

  「……幽寂,亂蛩吟壁。動庾信、清愁似織,沈思年少浪。笛裡關山,柳下坊陌,墜紅無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臥酒壚側。」
 
     妙音與白庸搭配演奏《霓裳羽衣曲》,天地間立時充滿了靈動的音符,周圍的禽鳥蝴蝶隨著音樂翩翩起舞,花草樹木也隨之擺動,萬靈同慶,歌舞昇平。
 
     與此同時,天蠁琴的琴靈再度幻化,這次幻化而成是一名舞女,身著七彩霓裳,仙樂飄飄,舞姿婆娑。而且比起前次白庸演奏平沙落雁時幻化的飛雀和鴻雁,這次的舞女樣子更加明顯,五官都全部勾勒出來,特別是身體舞動時,長長的青絲也會一根根飄散開,栩栩如生。霓裳的變化,顏色深淺以及層次褶皺感都一併表達出來。
 
     顯然,琴靈的顯化跟演奏者的水準有關,白庸在音律上跟妙音這樣的大家還是相去頗遠。
 
     雖然霓裳羽衣曲是一首柔情萬千,極為女性化的歌曲,但白庸一點也不生疏,反而非常擅長,這也跟他的先祖有關,當年白子便曾讚歎:「千歌萬舞不可數,就中最愛霓裳舞。」霓裳羽衣曲是白家子孫學音律時必學的曲子,一般都是白家女性學習的,可白庸這代人丁凋零,三代單傳,卻是一併學習了。
 
     一曲奏罷,妙音似有些意猶未盡,閉目細細品味著餘音。
 
     「可惜,我的琴藝仍有缺陷之處,否則琴靈的眼神不會空洞,而是會如真人一樣隨時變化。」
 
     「師姑您這話打擊人了,我演奏的時候連外形都不能完全勾勒出來,更別提神韻了。」
 
     妙音笑道:「你才多大,我吃過的鹽都比你吃過的飯多。你在音律上的天賦並不遜色於我,只要潛心修行,記得曲不離手,遲早能達到我的境界,甚至青出於藍。」
 
     白庸點頭稱是,突然升起一念,師姑到底有多大了?師尊好像快到四十了,師姑比師尊要年長,那就最起碼有四十……也不對,師尊在自己那一輩中也算小了,是倒數的幾人,掌教前些年過了八十大壽,可比掌教年長的師伯還有十多人。仔細想想,算師伯是師姑的後輩,而算師伯的年齡……
 
     白庸正要細細考究,用排除法將妙音師姑的年齡猜測到誤差五以內,突然額頭被人用一道指氣打中,抬頭就看見師姑故作生氣的表情。
 
     「不准多想!」
 
     「呃,其實我也沒……好吧,弟子不會再想了。」
 
     修仙者還計較什麼年齡呀。心中雖然如此想著,可世上不合理之事本就有很多,白庸還是應下了。
 
     「我一人不足以將天蠁琴的力量激發到最強,據樂聖先輩的記載,若是演奏出至極動天的樂聲,就能使琴靈自配曲詞而吟唱。唉,你的水準終究不如你師傅,難以與我配合相得益彰。」
 
     白庸倒也不辯解,簫本非他所擅長的樂器,頂多是中人水準,他師傅東方易才是個中好手,師傅擅長的弟子不一定就會精通,有些事也要看天賦的。
 
     「這天下能誕生器靈的兵器有很多,誕生器靈的樂器就少得可憐,畢竟樂器的比兵器更容易受外在環境的影響,容易被腐蝕損壞。這張天蠁琴也多虧你發現得早,及時拿來修補,再遲上幾年,只怕連琴靈也要被毀滅本源。」
 
     白庸見妙音師姑一臉愛惜的撫摸天蠁琴,便道:「師姑若是喜歡,這張琴送給師姑吧,寶刀贈英雄,紅粉送佳人,名器還是在識貨人手中能發揮出光芒,寶珠不蒙塵,想來天蠁琴也會為此感到高興。」
 
     「瞧你說的,作為長輩,我哪能貪圖晚輩的東西。」
 
     妙音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天蠁琴自動響了兩聲,第一聲中充滿了戀戀不捨,第二聲中夾雜著祈求的感情。
 
     妙音聽了後笑道:「看吧,如今是天蠁琴自我擇主,我就更不能強行佔有。已經誕生器靈的寶物,你不能再將她當物品看待,她同樣也有自己的智慧和感情。天蠁琴感激你伯樂之恩,救難之情,你難道要辜負她的一番情意嗎?」
 
     「呃,當然不會,如此好意,沒有拒絕的理由。」白庸應承的同時心中不免嘀咕,最近師姑的語調怎麼越來越像獨鎖深閨的大家小姐?
 
     「不過這張琴暫時要由我保管,雖然琴身被修復,可修復者終究不懂音律,看不出琴靈本源已經被傷害到,力量太過微弱,必須以音樂溫養一番,才能恢復全盛姿態。現在的天蠁琴,不過空有其殼,有法器的容量,卻無法器的水量。」
 
     「一切聽從師姑安排。我想去一趟天韶台,還望師姑同意。」
 
     「天韶台?原來那才是你的目的,怪不得又奏曲又送琴,別有所圖啊,你找《九章天韶》做什麼?」
 
     「誒,師姑誤會了,弟子送琴是主要目的,看《九章天韶》不過是順便,兩者的主次可不能搞混。」
 
     「這種借口我可不想聽,你小子心眼多,跟你師傅一樣不懂得做閒情雅致的事,老老實實交代吧,我討厭撒謊的人。」
 
     「最近正在修煉《混元破虛勁》,對其中的震音勁不是很明白,所以弟子想或許能從《九章天韶》中得到借鑒。」
 
     妙音不悅地皺起眉頭:「果然又是這種事,你們男人,就喜歡整天打打殺殺,還非要牽扯到無關的事情上,做一些焚琴煮鶴的俗事。」
 
     這是遷怒啊!師尊,您惹下的禍端居然報應在弟子身上,未免有些說不過去吧。
 
     縱然心中抱怨連連,白庸只是低著頭,一言不發,默默承受著妙音師姑的怒火,誰叫他是個尊師重道的人呢。
 
     等到一切都結束了,才低聲下氣的抬起頭問:「師姑,您看這事……」
 
     「哼!一切休提……雖然想這麼說,但看在你路上除掉採花淫賊,替我們女子出了一口氣的份上,這次就權且放過你吧。」
 
     「師姑你怎麼知道這事?」
 
     白庸有些詫異,這事可是剛剛發生,根本來不及傳揚開,而且以對方的性格,也不大可能在暗地裡偷偷觀戰。
 
     妙音反問:「你那麼聰明,難道想不到嗎?」
 
     白庸腦筋一轉,立即明白過來:「原來是天蠁琴,師姑居然能和它交流。哈,這次多謝了。」
 
     順便對著天蠁琴抱手示謝,天蠁琴也鳴音回應。
 
     妙音笑道:「它說不必客氣,善人自有善報,你做了好事,自然要替你說話。呵呵,沒想到區區琴靈也懂得這樣的道理,這可就遠超過許多人了。」  
  
254993 發表於 2015-6-3 18:01
雲起玄宗 第三十六章 森羅之間

借助天韶台以及《九章天韶》的神妙,白庸總算是解開了不少關於混元破虛勁的奧秘,《混元破虛勁》作為玄宗的四大鎮派修煉法訣,內容倒是並不太難看懂,關鍵還是在一個悟字。
 
     大抵上功法的文字難易都是由簡到難再到簡,一至三品功法道理粗淺,看起來也簡單,四至六品就非常苦澀深奧,沒相當文學功底的人連皮毛都看不到,可六品以上就又變得簡單起來。
 
     所謂大道至簡,越是深入大道就越是化繁為簡。八品鎮道經文都是屬於文盲也能看懂的經文,傳說中妖族失傳的《萬靈生死經》更是連沒有智蒙的禽獸都能看懂。不過看懂歸看懂,真正的掌握明白又是另外一碼事。
 
     《混元破虛勁》的攻字訣一共有九大勁,白庸如今初步學會了其中的四大勁,分別是歸一勁、曲折勁、梭空勁和震音勁。
 
     完成後白庸就從玄音洞府返回太虛界,一路上沒有再遇到麻煩。剛回到紫霄莊,就有人送來一封信,白庸看了一下,卻是家書。
 
     上官嬋問:「信上寫什麼?」
 
     「一個月後是我十六歲生日,家裡人催我早點回去,準備舉行冠禮。」白庸轉頭對藏森羅道,「還有答應幫你忙的事一直拖著沒做,接下來得抓緊時間,爭取在三天內完成吧。」
 
     藏森羅默然點點頭,上官嬋「哦」的應了一聲,面帶異樣笑容。
 
     白家好歹是書香門第,對這等傳統古制是非常重視的,凡是年滿十六週歲都要回家舉行冠禮,同時還要取表字。按照白家一貫的傳統,一旦進行冠禮,就要周遊天下,增長閱歷和見識。這也是中古諸子留下來的傳統,真正大儒者必須具備的經驗,畢竟人情練達即文章,跟現今那些只懂得閉門造車背四書五經的腐儒大不相同。
 
     穆若愚道:「我師尊說交代你的事已經可以了,不用再繼續,過猶不及。」
 
     「這樣就好。」
 
     既然決定著手,白庸就同藏森羅一起前往竹之間。紫霄莊以梅蘭竹菊松分房間,上官嬋是梅之間,白庸是蘭之間,藏森羅是竹之間,張小茹是菊之間,穆若愚是松之間,白如雪不是玄宗弟子,並沒有專門分配房間,白庸替她開了一個桂之間。
 
     竹之間是最大的一個房間,大小差不多是其他房間的二十倍,這點正對應竹子的空心。然而即使這般巨大的房間,對藏森羅而言也有些不夠用。
 
     白庸推門進去,如他預料那般,裡面堆滿了雜七雜八的東西,真的是慘不忍睹。並非說有多麼的髒,裡面保持得很乾淨,沒有灰塵也沒有蜘蛛網,非要形容的話只有一個字——亂。
 
     檀木床上的被褥胡亂的扭成一團,看上去有種另類的藝術感,枕頭被扔到床底下,堆積如山的書一幅搖搖欲墜的樣子,迷之器件堆滿了房間的各個角落,上次說要組合的蒸汽機又被重新拆散成零件,搭配其他的東西組合成一個重甲金人,據說不需要靈力也能行動。
 
     最令人崩潰的是,在房間的中央,一個巨大的鍋爐懸掛著,牽引來的地火不停的燒煮著不知名的液體,咕嚕咕嚕的翻騰著,只要看上一眼,就會認為含有劇毒的五色氣泡從中冒出,令人不自主的退避三舍。
 
     這並不是煉丹,而有點像西羅大陸上一種名為巫婆職業的人專門熬煮的湯藥,不過藏森羅本人將其稱為煉金術。
 
     想起第一次進入房間的時候,白庸真的被這種雜亂無章的佈局震驚得目瞪口呆,實在難以想像,究竟要怎麼做,才能把原本跟試劍坪差不多大小的房間搞到只剩下臥床那麼一小塊自由空間,那可是足足能容納千人的空間啊!
 
     即便是臥床,其中有小半也被無數畫著玄奧符文的紙張給佔領,要怎樣才能在那種比狗窩還要雜亂的地方睡著?
 
     白庸曾經抱著大掃除的念頭幫他整理過房間,化了一天時間才收拾得像人住的地方。結果,藏森羅只需要短短三天工夫,就能把房間又重新恢復成那種慘狀。說實在,能把房間弄亂至這個地步,也算是一種才能了。
 
     可惜沒有整理房間的術法,要不然也能輕鬆許多。
 
     如今流傳的清潔術等生活術法,都是玄宗弟子閒著無聊時發明的小術法。將凡人眼中玄秘的術法跟日常生活結合在一起,似乎有些不務正業的傾向,可玄宗長輩不但沒有批評,反而頗為嘉許,結果受到誇獎的弟子發明得更歡了。
 
     弟子們將所有這類術法歸結在一起,取名為生活類術法,推廣開來,結果得到玄州百姓的一致好評,不過在其他的多數州省就沒有引起任何反響。原因無他,乃是當年玄宗推行的基礎武道公開,使得有近五成的玄州人都掌握基礎的五行術法,才有能力學會這些簡單的生活術法。而對於沒有術法基礎的州省,自然是石沉大海。
 
     但即便如此,整理房間的術法依舊沒人發明出來。對於使用者而言,生活術法都是極為簡單的,法訣一捏就出來了。可對創造者而言,即便是最簡單的清潔術,從無到有的過程也是極為艱難的,因為使用者只需知其然,創造者必須知其所以然。
 
     鼻子能嗅出香臭酸的氣味,可鼻子為什麼能嗅出氣味?到底是怎麼分辨香和臭?恐怕多數人還是不清楚。這就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洗衣服用的清潔術,是將水和皂角混合一起,加以振蕩迴旋。打掃地面的除塵術,是以土行術法的凝聚力,將灰塵凝聚在一起。這一類都是最為簡單的,只要想到就能創造出來。
 
     可當前的房間整理術,是將物品擺放整齊的狀態煉化為一個原點,一旦物品位置被打亂,就可以用術法還原到最初擺放整齊的狀態。想實現這一目的,目前有兩種方法,一種是時空還原,兩一種則是法寶的穩態煉製,而這樣的方式顯然是不能推廣給基礎群眾的。
 
     鑒於此,想要簡單的用術法來整理乾淨藏森羅的房間是不可能了,縱然是修仙者對這類問題也束手無策。  
  
254993 發表於 2015-6-4 12:52
雲起玄宗 第三十七章 楔形文字

  「房間是不是大了一些,感覺頂部好像高了不少。」在雜貨群中舉步艱難的白庸問道。
 
     「你的記憶沒有出錯,我用了一些界石,將房間的縱向空間拉長了。」
 
     「請不要把寶貴的材料浪費在這種無意義的事情上!」
 
     界石可是擁有擴展空間容量效果的極品煉器材料,居然被用在增加住宿房間的大小上,這等奢侈浪費堪比俗世中用翡翠做馬桶。白庸無力歎了一口氣:「唉,跟你說這些也沒什麼用,轉頭就忘。咦,那邊的桌子是幹什麼用的?」
 
     白庸目光所及之處,是一方四角長桌,拿來用餐似乎有些過大,桌子各處角落有一個下墜的袋子,與桌面上的六個洞相連。在桌面上,紛亂地擺著顏色各異的小球以及兩桿木棒。
 
     雖然藏森羅的房間令人慘不忍睹,但不可否認,裡面時常會出現一切稀奇古怪之物,有時令白庸也好奇不已。
 
     「那個呀,是玄尊從天外天世界帶來的一種玩具,專門供人娛樂所用。我記得叫做什麼斯諾克,也叫檯球。」
 
     「哦,這遊戲應該怎麼玩?」白庸略感興趣。
 
     「遊戲規則挺簡單,撇開其他,光講玩法,就是兩人一起,輪流用那兩根長長的棍子,將上面的蛋蛋捅進洞裡,要不要試試看?」
 
     「不知為何有種雞皮疙瘩掉一地的感覺……還是算了,幹正事要緊,日後有空閒再說吧。」
 
     這時藏森羅將一座石雕神龕抬出,這座神龕與中原的神龕風格迥異,是用一層一層的方形石板疊加上去,構成了缺頂正四稜錐。神龕周圍有一圈豎立的靈木石碑,石碑上閃耀著奇異的光芒,匯聚在神龕頂端空心處,這些靈木石碑就是之前拜託白庸去百草園採取藥草來喚醒的對象。
 
     神龕從外形上看不出到底供奉的是何種神靈,頂部畫著好似樹木年輪的圖案,圖案的周圍有奇異的符文,也可能是註釋的文字。
 
     白庸一邊仔細觀察一邊推測道:「每一塊石板邊沿部分露出來的圖案貌似跟天上的星象很像。」
 
     臧森羅點頭道:「這座神龕來自羅洲的一個名為巴比倫的古代王國,而巴比倫王國是阿摩利人滅掉蘇美爾人的烏爾第三王朝所建立的王國,蘇美爾人在星象學有極高的造詣,他們的諸神都與天空中的星星有關,這些神的形象沒有一個具有人形,每一個神代表著一顆恆星。這座神龕的外形來自他們祭祀用的建築,因為他們認為神是高高地居於神山之顛,所以越是登上高處,越是能接近神靈。」
 
     白庸一邊觀摩一邊嘖嘖稱讚,他知道這世界上有很多璀璨的文明,並不僅僅存在於中土神州。中土神州的文化之所以能遠播五湖四海,獨立鰲頭,是由於神州文化沒有中斷過,一直從古延續至今,而其他地域的古老文明都湮滅在歷史長河中,只留下些許供後人考查的遺跡。
 
     好歹想起還有正事待做,白庸拿出那枚遍照寰宇之眼,灌入道氣,霎時眼珠中心射出一道光芒,直直照在神龕上,透過外層阻擋,掃瞄內部結構。然後從眼珠另一側射出光芒,將神龕的內部結構顯現出來。
 
     這座神龕有著特殊的禁制,能夠隔絕神識探查,若使用術法又擔心會不小心破壞掉裡面的結構,所以才特意借助遍照寰宇之眼的能力。
 
     另一側射出的光芒映在牆壁上,組合成一頓奇怪的圖畫文字,錯綜交雜,令人眼花繚亂。
 
     「這就是楔形文字嗎?怎麼比甲骨文和妖族文還抽像。」
 
     白庸曾經同藏森羅一起研究過甲骨文和妖族文字,興許是同一地域文明的關係,當時破譯時遇到的阻礙比想像中來得簡單,很多都能夠自然而然地聯想到其中意思。而這些楔形文字,除了增加炫目感,就只剩下無從入手的茫然。
 
     「哈,你不會是準備就這樣開始破譯吧?沒有參考物,別說三天,半年時間都未必能完成。」白庸可沒有自大到認為自己能在三天時間內破譯一種文字,這種語言上的能力跟修仙毫無關係,虛空高手來了也只能望洋興歎。
 
     「當然不是,羅洲人早就進行過破譯工作,如今約有兩成文字已經破譯。」藏森羅早有準備,從床底下翻出一大堆書籍,又從中挑出已經翻譯成中土文字的書遞給白庸。
 
     白庸雖然也看得懂羅洲通用文字,但也僅僅停留在辨認上,離流暢的閱覽還有很大的距離。藏森羅倒是毫不介意,拿起全是羅洲文的書開始破譯工作。
 
     一種文字的破譯,最難的是一開始的認知。給你一個句子,你不但不認識句子中的每一個字,連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也不清楚,自然無從著手。而一旦明白了句子的大意,或者是知道了其中某些字的意思,就能進行推論,從而導出其他字和其他句子的意思。
 
     楔形文字是圖畫文字,屬於表意文字,把一個或幾個符號組合起來,表示一個新的含義。如用「口」的符號表示動作「說」,用代表「眼」和「水」的符號來表示「哭」等等。稍微複雜一些的綜合文字,如「箭」和「生命」在蘇美爾語中是同一個詞,因此就用同一個符號「箭」來表示,又如人名前加一個「倒三角形」,表示是男人的名字。
 
     如此,照理說破譯起來應該不會太難,僅僅是繁瑣枯燥和勞廢腦力,而這對於擅長思考,習慣打坐的白庸而言,並不是什麼難事。
 
     然而真正進行之時,他發現自己的這個想法太天真了,不但沒有如設想般順利,根本是一籌莫展,連最初的起步都極為艱難,勉強翻譯出來的幾個句子都是毫無關聯,跟神龕的主題風馬牛不相及。
 
     這些困難並非來自楔形文字本身的解讀,而是整段文字的排序,這些文字完全是胡亂拼湊在一起,沒有一絲規則可循。如果文章本身就是錯的,那麼翻譯出來的東西自然不可能正確,這就不得不讓人思考該用什麼樣的方法才能真正解決問題。
  
254993 發表於 2015-6-4 20:18
雲起玄宗 第三十八章 出行之禮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總有方法解決吧。」白庸對藏森羅問道,既然自己能看出其中問題,他不相信藏森羅會看不出來,也不相信他會沒有後續的辦法。
 
     藏森羅沉默了一會,歎了一口氣,伸手從腰間掏出一個寶瓶,這瓶子白庸也認識,是他之前從樹老那要來的一升玄黃之氣。
 
     藏森羅先是咬破自己的指尖,將血滴入寶瓶,然後一手捏印,一手緩緩倒出瓶中的玄黃之氣,口中念道:「化玄黃之神通,演天地之奧妙,道天敕令!」
 
     受到咒印影響,瓶中玄黃之氣緩緩湧出,在屋頂上構成一幅惟妙惟肖的星象圖。隨著倒出的玄黃之氣愈來愈多,星象圖也無限制的擴大,最後竟是在屋頂勾勒出一條銀河!
 
     「這只是我的猜測,蘇美爾人擅長星象,說不定也將其中規律引入建築。你看這座神龕的每一層,全都是可以轉動的。」
 
     白庸試著轉動其中一層石盤,只見從遍照寰宇之眼中倒映出的楔形文字排布也隨之變換,雖然不是立即整理出可以閱讀的順序,可既然能調整就說明存在著正確排布。剩下的不需要藏森羅解釋也能猜到,恐怕是要按照每一層對應的星象圖來轉動石盤,全部調整到正確的方位,才能真正映射出正確文章排布。
 
     「居然還要配合星象才能進行破譯,你為什麼在一開始邀請的時候沒有提及呢?」
 
     「提及了你會答應幫忙嗎?」
 
     「當然不會,這麼麻煩的事!我虧大發了。」
 
     藏森羅面無表情,眉毛微微挑起,以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語氣道:「如今上了賊船,你還想下嗎?」
 
     「都引起我興趣了,還怎麼下啊?你這傢伙,居然連我也算計,算師伯居然不找你幫忙,真是白瞎你這個人了!」白庸咬牙切齒了一會,終究還是妥協了,「來吧,權當複習去年學的星卦術。」
 
     「誒,我就知道摯友是不會見難不救的。」
 
     ……
 
     三天後,白庸一臉疲態地從竹之間裡出來,超額消耗腦力令他覺得有些暈眩,眼前直冒金星。可儘管如此,仍然不得不強撐著身體,因為今日就是跟妹妹約定要一起回家的日子。
 
     「居然讓我等這麼久,你小子好大的膽!」
 
     一出門就被人喝住,白庸不禁一愣,抬頭就看到上官嬋雙手抱胸站在門口,細細一看,這傢伙的青絲上還掛著幾點露水,她該不會是天沒亮就開始等了吧?
 
     上官嬋不等白庸反應過來,從懷中拿出一物,單手一抖,直接緊緊纏住腰。白庸低頭一看,卻是一根不知由何物製成的腰帶。
 
     「這是我從師尊那討要來的,上古燭蛟的鎖骨龍脈,都說美玉能吸收人氣變得更加圓潤無暇,希望這條燭蛟龍脈能夠跟著你蛻變成一條真龍脈,可不要辜負我對你的期待,要心懷感激的收下喲!」
 
     「誠惶誠恐,不勝感激。」
 
     「就算是跪下來感謝,我都不會介意哦。」
 
     「在內心深處,我已經倒立著向你感謝了。」
 
     「那就賜予你舔舐我蓮足的機會吧。」上官嬋毫不羞怯的抬起腿,拉起裙角,露出潔白似玉的肌膚。
 
     白庸嚇得後退一步:「呃……暫時還沒有覺醒那樣的嗜好,請恕我拒絕你的好意。」
 
     「是嗎,真可惜。」上官嬋以叫人看不出是真還是假的遺憾語氣放下腿,「雪兒在太虛界入口處等你,我不就多留你了。」
 
     「哈,別弄得好像送人上戰場一樣,我可不想這樣子被人送回老家。」
 
     白庸搖搖頭,正欲離開,就聽見一旁傳來穆若愚的聲音。
 
     「等一下,就算我沒開口說話,也別當我不存在啊!」
 
     白庸故作訝異:「咦,你什麼時候在這的?」
 
     穆若愚氣得直跺腳:「一開始就在啊!這算什麼啊,被人無視的痛楚,我深深的被你傷害到了。」
 
     上官嬋冷冰冰道:「你怎麼還在這?萬一把值得紀念的歡送儀式污穢了怎麼辦?」
 
     「不要把別人說得好像髒東西一樣啊!總之,我也是來送禮物的,還是兩份!」穆若愚將一本薄薄的小冊子和一個機關盒遞給白庸,「這是我跟師尊提前送你的成年禮物,小冊子裡記載的是師尊行走江湖的不傳秘招,這個黑匣子是九州器典,不管是什麼樣的兵器,只要歷史上有記載,都能從中查到詳細資料。」
 
     「禮物啊……」白庸略帶感動的看著這三樣東西,然後轉過頭,對著竹之間裡面喊道,「你難道不來意思意思嗎?」
 
     於是屋裡傳來藏森羅略顯疲憊的回答:「先寄下吧,下次回來我再補上。」
 
     「我可是牢牢記住了,千萬別食言啊!另外別忘了陶朱公計劃,贏的錢我佔四成。」
 
     「放心吧,會找人假扮你的。」
 
     白庸笑了笑,對眾人一抱手,灑脫離去。一路行至太虛界入口,發現除了妹妹外,兩外還有四人在等自己,其中一人是張小茹,另外三人是碧空峰的俞子期、洛紅塵以及冼凡心。
 
     洛紅塵搶先扔過來一物,白庸用手接住,頗感沉重,打開一看,卻是一口血色大刀,刀身上有一頭異獸的紋路,透露著一股凶悍戾氣。
 
     「聽說你就要回家舉行冠禮,這是我們三人的一點心意,上品靈器赤麟刀,別客氣,收下吧。」
 
     白庸苦笑道:「我是用劍的,刀法可沒怎麼學過?」
 
     洛紅塵尷尬的笑道:「哈哈,別在意這種小事嘛,多練練刀法也不是什麼壞事,能煉出一身好膽魄來哦!」
 
     俞子期埋怨道:「我就說送刀不合適,你非要選這個,哪有專門送沒用的東西,讓收禮者感到為難的?」
 
     「哼,膚淺。」冼凡心跟著嘲笑一句,接著舉起劍對白庸道,「下次我會再找你比劍,不會再輸你。」
 
     俞子期歎氣道:「現在是送人,不是下戰帖,你們兩個啊……」
 
     白庸看著他們三人,感受到真誠的同門情誼,笑道:「這份心意我收下了,多謝。」
 
     「咳咳!」張小茹努力咳嗽了幾聲,吸引白庸的注意力。
 
     「小茹姨,你也有東西送我嗎?」
 
     張小茹撇過頭:「哼,不認真叫我不送。」
 
     「小茹師姨能屈駕來送區區在下,實在令鄙人銘感五內。」
 
     「這還差不多,拿著吧。」張小茹隨手拋過來一樣東西。
 
     白庸接住後,以迷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這個粉紅色、兩頭凹陷、帶柄的球形硬物,不解的問:「請問小茹師姨,這個看上去很想是某種喚作蘋果的水果的東西究竟是何方神聖啊?」
 
     「什麼神聖不神聖,這就是一蘋果。」張小茹理所當然道。
 
     「啥?蘋果!小茹姨,你未免送得太——太奢侈了吧?這樣不大好吧,咱們玄宗一向主張要節儉,不搞奢華。」白庸對比了下前幾位送的寶物,不禁愕然。
 
     「哼哼,你不用故意反著說,我就只準備了蘋果。送人出行,當然是要平平安安,所謂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重要的不是物品的價值,而是寄托上面的關懷。怎麼樣,感受到長輩對你的濃濃護犢之情了吧?」
 
     白庸拍拍胸口:「哈,感受到了,可謂受寵若驚啊。」
 
     他捧若珍寶一樣將蘋果放入百寶囊,最後對眾人抱拳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諸位後會有期。」  
  
254993 發表於 2015-6-5 15:20
雲起玄宗 第三十九章 路見不平

  從玄州到禪州的最近路程必然會經過蒼州,白氏兄妹先是向東北坐了一天半的靈鶴趕路,到達交界後改坐馬車前行。
 
     之所以沒有直接坐靈鶴空降至禪州,卻是考慮到靈鶴返程時的安全問題,在玄州境內基本不用擔心,以靈禽作為代步坐騎並非修仙者獨有,一些有資產的大戶人家也會豢養仙鶴、巨隼等,對百姓而言不是那麼稀奇,知道靈禽上往往有神識標記,見有人強搶會主動報官。
 
     可如果出了玄州,說不定就有散修見獵心喜,將其擒拿搶奪,當地百姓們見到了也不會有搶奪財產犯罪的概念,只會當作神仙故事來湊熱鬧。蒼州的人文經濟在中土九十九州中也屬前列,可跟佔據鰲首的玄州相比還是有很大的差距。
 
     馬車的速度自然不能跟靈禽相比,這樣又趕了兩天的路,白庸擔心一路顛簸會讓妹妹不舒服,加上明白就算感到不舒服,妹妹也只會強忍而不會抱怨,於是找到一家官道旁的茶店休息一會。
 
     「這天氣越來越熱,該是立夏了吧。」
 
     白庸看了看正中央的大太陽,皺了皺眉頭,旁邊的白如雪掏出一塊手帕,細心地擦去他額頭的細汗。
 
     照理說白庸這樣的習武之人應該寒暑不侵才對,可偏偏他的五行失衡體質很容易受外界環境影響,一旦天氣漸熱,體內五行就會偏向火行,很容易冒汗。這對人體健康倒沒什麼影響,火德之身的人大冬天都會冒熱汗,他這樣的反應算是輕微。
 
     白如雪用隨身帶來的東頂鐵觀音泡好一壺茶,一邊等第二壺誰煮開,一邊閒聊:「哥哥,你說這次冠禮,老爺會給你取什麼表字?」
 
     白庸琢磨了一會,斟酌道:「我的名是取中庸之意,照老爺平素的文章習慣,與之對立,取的恐怕是跟君子有關的字。」
 
     這時白庸長長歎了一口氣,惆悵道:「我猜無非是君子如玉,或者君子如蘭,前者倒還好,後者我就要哭了。」
 
     白如雪嘻嘻笑道:「白君蘭也不錯呀,很有姐姐的味道。」
 
     「你這丫頭,不管我取什麼字,你也只能叫哥哥。」
 
     白如雪一愣,隨即點頭:「是啊,也對,只能叫哥哥呢……」聲音越說越輕。
 
     氣氛一時凝重,白庸沒想到自己無心一言,會造成這樣的效果,他用手指一彈對方的額頭:「別胡思亂想,顧好眼前這壺茶吧。」
 
     白如雪恍然,嘻嘻笑了笑,將第二遍煮沸的茶水注入杯中。
 
     「小二,趕緊上茶,爺都快熱死了。」
 
     這時門口傳來一陣喧囂聲,茶店本來人就不多,非常安靜,而這份安靜一下子被打破了。只見兩名虎背熊腰的大漢跟一名傴僂老漢帶著一個不滿十歲的孩童大搖大擺走進茶店,雖然他們身上沒有帶兵器,可一身掩飾不了的江湖之氣撲面而來,幾名被打擾了的茶客本來還打算罵幾句,一看對方凶神惡煞的模樣,只好強忍怒氣。
 
     「看什麼看!再看把你們眼珠子挖出來。小二,趕緊上茶,再添幾份小菜,爺趕著上路。」
 
     店小二都是人精,一看對方是江湖中人,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唯唯諾諾的下去催菜。
 
     白庸並非是一個喜歡管閒事的人,可眼光一掃就發現了不對勁。一般而言,這樣的陣勢都是富家子弟出遊,帶著三名保護用的家僕,而那名跟在後面的孩童也確實穿著富貴人家才有的綢緞衣裳。可若注意下細節,就能察覺到其中的不尋常。
 
     其一、四人的位置順序不對,若真是少主和家僕的關係,應該是少主走前面,家僕跟後面才對,就算是開路,也應該是一人在前,兩人在旁邊,而不是三人都在前面,獨留少主在後面;其二、觀兩名中年男子和老漢點菜,全然沒有詢問孩童的意思,坐下後也是各自聊天,根本不在乎孩童;其三、那名孩童衣著雖然富貴,可衣角仍有幾處褶皺汙漬,還有幾道小豁口,他的神色看上去也頗為憔悴,一點也沒有這年齡該有的朝氣。
 
     光這三點,就足夠白庸推斷真相了,何況又聽白如雪輕聲道:「那孩子似乎被封了穴道,喉嚨處的氣血被壓抑延緩,不能開口說話。」
 
     白庸略一思考,對比雙方戰力,認為勝算很大,倒是不難插手。對方三人都是武修第四重,堪堪煉骨完畢,而他不但早已踏入第五重,便是第六重的煉腑也快要完成。當然也要考慮到對方很可能修煉了內家功法,戰鬥時會佔有優勢,對於肉身境的武者而言,境界差上一兩層並沒有絕對的差距,反而是招式一類的技巧更能成為決定勝負關鍵。
 
     比招式跟武學認知,白庸自忖不會輸給眼前幾人。心中已有決定,於是悄聲對白如雪道:「你先拿銀子給店家,等下說不定會打起來。」
 
     白如雪心中通明,點了點頭,並囑咐道:「你自己要小心。」
 
     「放心吧。」白庸擺擺手,起身向對方的桌子走去。
 
     尚未靠近,兩名大漢已有警惕,大喝一聲:「站住,你想做什麼?別驚擾了我家少爺!」
 
     「我見幾位兄台相貌豐偉,英姿不凡,不禁想要結交一番。」白庸嘴上說著,腳底暗運道氣。
 
     「你想結交我們?」
 
     臉上有刀疤的大漢上下打量了白庸,撇了撇嘴,心道這話誰信啊。他沒有因為白庸的書生打扮就放鬆警惕,本著不想招惹麻煩,拱手道:「高攀不起,免了。」
 
     「那我結交你們家少爺吧。我對你們家少爺一見如故,相知恨晚,簡直是宿命的牽連,千百世輪迴只為這一次人海中的相遇,既然有緣相見,怎能不把酒言歡,不醉不歸呢?」
 
     「什麼亂七八糟的!我們家少爺是啞巴,你想找知己,恐怕是找錯人了!」刀疤大漢冷笑連連,心中卻是思索眼前究竟是誰?誠心找麻煩還是就一呆子?
 
     男孩似乎也瞭解到白庸想要幫助他,面露激動之色,可惜尚未掙紮,就被老漢用手壓住肩膀,頓時僵硬不懂。
 
     「啞巴?那正好,我這裡有一種獨門秘術,專治聾啞,百治百靈。」
 
     話音一落,白庸蓄力充足的雙腳一蹬,使一招縮地成寸,瞬間來到男孩面前,一手向男孩抓去,一手向老漢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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