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沒必要了,因為顧陽已經用他的關係將我的身份洗得白白胖胖那個警察只不過是見到一個他眼裡認為的漂亮女人所有的正常反應。
歐陽殊回到警局後面對剛才同車老交警的詢問時尷尬地紅了臉,尤其是面對那詭異的戲謔目光,他180的大個子恨不得矬成一個侏儒。他詭異地鑽到電腦前,調出了所有叫葉洺的人的檔案。神啊,原諒他的無知和窺秘心理吧。
簡單得如一張白紙,歐陽殊現在的臉也如一張白紙。孤兒……
他倒不是被那兩個簡單的詞嚇到了,真正嚇到他的是他豐富的想像力!孤兒開著寶馬X5,孤兒穿著一身昂貴的衣服,孤兒會那麼凶狠地出拳。他都不敢去想,如果換作是他,去承受葉洺那一招沒有花俏最簡單直接的一記勾拳能不能倖免。
額頭上,再一次一小滴汗。
她會不會是某個黑勢力老大的小情人?抑或是一個漂亮的不良少女被某個有錢人包養了?更甚的,她會不會是城市裡出沒於夜色中的黯精靈,接過那些骯髒的票子才擁有的這一切?
想像力創造了牛頓,也創造了身體健康孔武有力的180壯漢無病**地享受政府的低保生活。想像力創造了肅穆的紀念碑上承載的無數厚重又默默無聞的英魂,也創造了一個個在逃抑或已經落入法網鼎鼎大名雙手沾滿鮮血,人生的囚徒。
但是現在,想像力開始活生生地撕扯歐陽殊的神經。歐陽殊漸漸地眉頭緊鎖,他是個很正直的警察學校畢業的良好青年,他痛恨社會上一切腐爛的因子。他的理想是做個幹練的刑警,但是他爭不過他的家庭,身在官場的老爸和同樣吃皇糧的老媽寵膩地讓他這個巨人一般身高的警校學生矬進一輛憋屈的巡邏警車裡,然後再慢慢地修煉,再加上他老爹的神來之筆,那樣,他便可以堂而皇之的步入仕途。
歐陽殊很不喜歡這樣,他覺得,他恨為他安排好命運的父母。
其實,恨這個字在我們心靈承受自己所認為的不公待遇時就產生了,不管施與我們的人是寵膩的親人還是甜蜜的愛人抑或摯情的朋友,只是我們被其他雜亂的情感欺騙了而已。然後在我們被一根極度敏感的引線點燃的時候,「轟!」地一聲爆炸。
爆炸的時候我們才發現,自己恨那個人差不多恨了快有一輩子那麼長的時間。
然後等我們得意洋洋流著眼淚笑,用不要命的語言:「我恨你!」去攻擊那個人的時候,那個人同樣得意洋洋地流著眼淚笑:「我早就恨你了……」
人真的是完全以自我為中心的動物,每個人身邊都圍繞著密不透風的鏡子,我們要求鏡子告訴自己:你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最完美的最幸福的人。但我們從來沒有意會到,陪伴我們的鏡子他們也會有累的一天。其實他們把我們也當成了鏡子,他們也在用他們的方式誘導我們去告訴他,他才是最完美的人。
旁邊的花痴小女警擠著一張桃花臉,呆呆地注視巍然呆立的歐陽殊。雖然是個文案警員,但我們不能扼殺她的幻想:好帥哦,他就是個王子。再親密一點,再親密一點,好了,他是獨屬於我的王子咯,哦耶,我就是個公主。
然後,她可能會臨摹林志玲的聲音:「哎呀,好帥的王子哦,我好幸福哦,人家就是公主啦~」伴以纏風捲柳,足以謀殺三千飢渴男性的嗲笑。
再然後,在王子回眸一笑,露出閃亮白牙的時候,做幸福狀,幸福地暈倒。
女人們說:我們期待一個青蛙王子暴虐地帶我們步入溫柔鄉。然後過上了前半生通姦後半生捉姦的生活。男人們說:我們有了金錢便擁有了所有,包括女人。然後過上前半生匪夷所思挖空心思無賴般地去哄一個女人後半生卑劣地去欺騙那個女人的生活。
誰也不是誰的誰,那個捧著一顆鮮紅的心說很愛我們的人其實最愛的,是他自己。。。
歐陽殊飆出無數顆汗,他不能理解一個剛剛還面帶笑容的姑娘怎麼就躺到地上去了。但如果,他把剛剛暈倒還帶著青澀學生氣息的姑娘當成他的標的物,他應該會稍微有點理解力。
藝術來源於生活,某個掉渣的偶像劇經典的橋段很有可能就因為編劇偶然地一窺而誕生。
那些編劇編織了一個個美豔絕倫的香豔神話欺騙我們被現實壓榨僅存的無奈,於是我們上了癮一樣得去瘋狂地迷戀那些帶著光鮮面具的王子公主,同時在心裡把自己比作那個她或他。直到某一天新的偶像劇造就一群新的所謂超人氣偶像取代了他們。
有時候,我們就是劊子手,我們搖旗吶喊痛哭流涕激動莫名地去欣賞去所謂地捧紅一個只不過長相有點超凡脫俗的人,根本沒想過,那個很帥或者很漂亮的人根本就沒有足夠的抵抗力應對我們的溺愛。這種無限大的愛也滋生了那個人他一直極力壓制黑色的種子,成為它們最肥沃的養分。於是某年某月某個曾經大紅特紅,紅得恨不得用鮮血來渲染他身份的人,就好像一顆蒼白的流星穿越到我們視線所不能達的位置。悲哀的是,那顆流星在劃過後半程路途的時候,他已經,失去了應有的光芒抑或攜帶著黑色的邪惡的糜爛的光。
家樂福裡的人永遠比物美裡的人要多的多,儘管陳列架上是同一個供應商提供的商品。原因只有一個,家樂福是來自國外的,而物美是土生土長的國內誕生的超市。
我極力地忍受著各種複雜的眼神開始挑選即將要帶給爺爺奶奶的禮物,腦細胞也忽略了對時間地掌握。手心冒汗,心神俱慌地逛遍了整個家樂福,購物車裡卻還是空空如也。
我想我能體會過去為什麼被我吹過口哨便臉紅耳赤的女孩的心情了,因為我的臉也紅了,那種眼神的殺傷力太強大了,強大地讓我感覺像沒穿衣服站在他們面前。
可笑的是,現在我才明白男人是多麼的蒼白。
如果時光能夠倒退,我會永遠收起當初邪惡的口哨,如果時光能夠倒退,我。我想我會自己將肚子裡象徵生命的組織拿出來,隨便地丟棄到風中。
迷途知返的惡人會真誠地認識到,對於他們來說,第二次的生命何其的珍貴。但是我的,只能用恐怖來詮釋。
琳瑯滿目的護理用品如同一個個張牙舞爪的惡魔,它們在笑,在跳。看的我眼冒星星,顫抖的手伸到半空中卻又不敢去拿。。。
終於,經歷了噩夢般的時光後,我終於抵達爺爺家古老的社區。我可以把它比喻成敬老院,因為這裡出現最多的就是老人,孤寂的,相伴的,孱弱的,如同那一片經歷了幾十年風雨的老樓房,蒼老的身體開始破爛不堪,就等待它被爆破的那一刻。
腦子裡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看過的一個公益廣告,一個孤寂的老人,在本應團聚的節日,做了滿滿一桌子精緻的菜餚,無神的雙眼焦急地期盼她含辛茹苦養大的孩子。可是,電話裡傳來的,僅僅是那詭異地被改變了音軌應該是她孩子的聲音:「媽,我們有事,就先不回來了。」
一聲長嘆。。。我不安地敲響了恍如幾十年沒來過的古老戶門。
「姑娘,你。找誰?」蒼老的聲音震的我心頭發麻。
「我,我是……這裡是不是葉洺爺爺的家?」我低著頭,弱弱地問著她。我知道,她就是我的奶奶,可是我,沒有勇氣抬頭看她。
我想我應該夾著尾巴逃跑,奶奶叫出「姑娘」那個詞後,我才發覺我錯了。她輕易的將我當成了陌生人,也許,她和爺爺根本不會相信孫子變成孫女這種怪力亂神的瘋子才會有的故事。
可是,身體早已被人扯進了屋裡,我也不得不抬頭看她。
「你是說你認識小洺,小洺怎麼樣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老頭子,有人來看我們了。」奶奶哭了,她哭喊著沖臥室咆哮。
她還用力地揪著我的身體,就好像我是闖進來的賊。但是我也開始流眼淚,因為奶奶充滿骨感的手使勁地攥著我,比打在我臉上還要疼。。。咫尺的天涯,這是我現在唯一的感覺,我多想,像小時候那樣撲進奶奶的懷裡。我一直不曾忘記他們慈祥的臉,但由於身體的老化,奶奶已經忘記了我的樣子。
隨著一個蒼老的身影映入眼瞼,一個已經陌生了好多年的熟悉聲音也撕裂了我的耳膜:「誰!誰來了?是小洺嗎!?」那一刻,心頭如被一記重拳擊中,那句話包含了太多太多,他的眷念,他的憤怒,他的哀傷。
他心疼地看著默默哭泣陌生的應該是他孫子的我,讓我努力構築的防禦工事也盡數崩潰。
「爺,爺爺……」我泣不成聲。雙腿也失去了支撐身體的力氣,像一個融化的棉花糖也像一攤爛泥軟倒在地。
他們緊張地把我扶到沙發上,焦急地詢問,他們以為是他們嚇到我這個陌生的女孩。我只能努力地將迅速集結的眼淚甩到空中,我覺得我快要被自己的眼淚淹死。
「葉……他沒事。」我違心地說出了口。
天啊!你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
「哦!」爺爺重重地嘆氣,像個受傷的老蝦,縮進了沙發裡。
「孩子,是洺兒讓你來看我們的?」奶奶流著眼淚笑,雙眼炯炯有神地盯著我,似乎,夾帶著什麼……
我無力地點點頭,再也不敢看他們。可是房子裡的一切更是讓我觸目驚心,幾乎是全白,就好像我經常夢見的雪原。沒有任何方向的白色,會不會,他們也經常做那個夢?
傷心的老奶奶詭異地捅了一下黯然的老伴,然後輕輕地挪到他身邊耳語。只見葉勇明黯淡的眼神突然射出一股精光,就好像迴光返照的病人。
沙發上那個露胳膊露腿的小姑娘的確像他們記憶裡抹去了幾十年的那個人,那個毀滅他們家庭的人。
心就像被人用刀子狠狠地劃拉,葉勇明哀嘆,老天爺這是要干嗎?「小姑娘,林穎是你什麼人?」
他就像一個全副武裝的年邁戰士,色厲內荏地質問熟悉又陌生的我。
「什麼?什麼林穎?」我驚愕的抬頭,卻被爺爺的目光壓的心膽俱裂。
但是驚人的直覺告訴我,爺爺不願意提起,他憤恨的那個人名和我有著莫大的牽連。
「哼!你媽媽是不是叫林穎?你怎麼跟小洺混到一起的,小小年紀跟你母親一樣不學好!」爺爺的目光就好像看見了鄙夷的東西。
巨大的問號夾帶著嘆號在腦海裡跳舞,我欣喜若狂,我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某個東西。「我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我只是個孤兒,我不知道我媽媽叫什麼。」
「造孽啊!那孩子造了多少孽呀!」爺爺和奶奶說出莫名其妙的話後就掩面痛哭。
接下來我痛哭哀號,我終於知道了我一直思念的那個女人叫什麼。因為爺爺哀傷地告訴我:「孩子啊,那個叫林穎的,就是小洺的媽媽。她很早就拋棄了小洺和他的爸爸,我們一直沒敢告訴小洺他媽媽叫什麼。可是你,跟那個女人長得太像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她拋棄的又一個孩子。答應爺爺,不要和小洺混在一起,我真的怕,你們是同母異父的兄妹。。。」
「您別擔心,我們只是非常普通的朋友,我只是受他所托來看看你們。」我開始撒謊,但糟糕的是,臉就因為爺爺末了的那幾個字惹地漲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