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落榜神仙 作者:冰臨神下(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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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離鳶 2015-7-9 23:50:2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7 149970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9 23:58
第十章 美女的約法三章

  猛然間從「劍神哥哥」跌落到「劉清」,就好比從九重天劍神被貶到凡間,劉清睜大了眼睛,看著葉亭有恃無恐的樣子,心中預感到不妙,臉上仍是笑嘻嘻地問道:

  「亭妹妹,幹嘛這麼嚴肅?」

  「我、我要和你約法三章。」葉亭壯著膽子說道,還不太肯定自己抓到的到底是不是王牌。

  「咦?我是神仙,好心好意幫你報仇,怎麼還要約法三章?約的話也應該是我對你約法三章才對。」

  葉亭揚些臉,玲瓏鼻微翹,盡自己最大努力裝出冰冷生硬的樣子,說道:

  「不對,現在是我幫你,不是你幫我。」

  「你幫我?這話從何說起。」

  「碰不到我,你連最普通的烏衣院的衛士都打不過,所以啊,現在是我在幫你對抗敵人。」

  劉清目瞪口呆,沒想到自己無意中漏了老底,剛在老太婆手中陰溝裡翻船,又在小美女這裡趕上一陣暴風雨,也冷起臉說道:

  「那好啊,你自己進京吧,反正我與什麼太監啊、烏衣院啊無怨無仇,也用不著與他們為敵。」

  葉亭垂下目光咬著嘴唇尋思了一會,說道:

  「烏衣院的彭成果是你殺死的,還有十幾名衛士也是你殺死的,這消息估計已經傳到京城了,所以啊,烏衣院和你有怨有仇。」

  「你、你……我、我……」

  重拳一招接一招地擊打過來,劉清有點蒙了,天使啥時變成了魔鬼,小美女怎麼會變得和自己一樣無恥,全是姓沈的老太婆給教壞了。

  劉清的臉上瞬間堆出了燦爛的笑容,說道:

  「呵呵,亭妹妹真愛開玩笑,你知道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沒說約法三章,就是約法三十章、三百章我也心甘情願,用不著找這麼多理由啊。」

  葉亭憋不住也笑了一聲,馬上又止住,說道:

  「就是三章。」

  「好好,亭妹妹請說。」

  「嗯,第一,你必須全心全意為我父母兄長報仇。」

  「那是當然,我比你還急著呢。」

  「第二,今後我沒開口讓你碰我,你不准碰我。」

  「這個,要是敵人偷襲呢?就像今天晚上這樣用‘迷魂香’把你迷暈了怎麼辦?」

  「嗯,那就改成在我醒著的時候,我沒開口,你不准碰我。」

  和如此的美女朝夕相處,竟然連碰都不能碰一下,劉清著實為難,可是看葉亭一本正經的樣子,估計大勢已去無法挽回了,為了內丹忍一下吧,於是道:

  「好,我同意,第三條呢?」

  「第三嘛,我暫時沒想好,等我什麼時候想好再告訴你。」

  劉清哭笑不得,沒想到辛辛苦苦忙一場,到頭來作繭自縛,卻給自己套上了枷鎖,心裡詛天罵地:瞧,這就是做好人的下場,剛下凡的時候就把她……不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如今霸王遇十面埋伏,想硬上弓都不行了。

  見劉清失魂落魄的樣子,葉亭又有些心軟,走到他身邊,握著他的一根手指,婉聲說道:

  「劍神哥哥,咱們既然……有約定,你又何必著急呢?」

  葉亭無瑕美玉般的小臉在搖曳的燈光中越發顯得嬌嫩可人,黑如點漆的眼眸中夾雜著狡黠與楚楚可憐,劉清一下子又敗下陣來,心中暗道:好色害死人呐,血淋淋的教訓,後來的同志們小些了,我是跳不出去了。豎起一根手指笑道:

  「我現在有仙氣了,你還能要脅我?」

  葉亭嚇了一跳,馬上明白他是在開玩笑,甩開他手,跑到一邊,又轉頭笑道:

  「你捨得嗎?」

  說完這句話自己卻不好意思起來,背轉身再也不看劉清,一忽又想到家仇未報,前路茫茫,輕聲歎起氣來。

  劉清看著她纖巧的背影,如醉如癡,心裡一遍遍喊道:

  「老子捨不得!」

  兩人就這樣在客房裡又捱了一會,天剛濛濛亮,就去退房,葉亭雖然行李都沒了,身上還帶著不少銀票與散碎銀兩,房錢擺到櫃檯上,掌櫃哪裡敢要,一個勁兒向外推,劉清一把按住,說道:

  「你以為老爺是貪官嗎?我是清官,知道沒有?」

  「是是,老爺是清官,這錢就當是百姓們慰問清官老爺的吧。」

  劉清覺得掌櫃說的很有道理,可是忠臣之女就在身邊,咳了一聲說道:

  「錢你留下,我們住的那間房給我保留三天,三天后才准打掃住人,中間不一定什麼時候我們還要回來。」

  「是是,聽老爺吩咐,我們給您留三十天。」

  「不行不行,就三天,不能再多了。」劉清認真地說道,心想再多保留幾天,床下的孟耀祖早就渴死了,那是個人材,死了就可惜了。

  掌櫃連聲應是,覺得這位烏衣院老爺說不出的古怪。

  劉清與葉亭上馬馳住京城,此地離京城不過幾十裡路程,處處繁華,市集一個接著一個,葉亭知道自己是朝庭要犯,劉清十有八九也被列入了通緝名單,因此在下一處市鎮買了許多衣物行李,待行到人煙稀少處時,拐入樹叢之中,要與劉清化裝前進。

  劉清見她買的物什當中有長衫小褂和許多書本,笑道:

  「你是要我打扮成書生,你裝小書童嗎?呵呵,像你這麼俊俏的小書童可是難得一見。」

  葉亭也笑道:

  「你猜得沒錯,不過是我扮主人,你扮書童,像你這麼高大的小書童也是難得一見。」

  劉清心中又愛又恨,嘻嘻笑道:

  「好啊,那就讓小書童服侍主人更衣吧。」

  葉亭嗖地跑到另一棵樹後,大聲道:

  「閉上眼睛,不許過來。」

  劉清睜一眼閉一眼,什麼也看不到,只聽到脫衣換衣的簌簌聲,乾脆兩眼全閉,在腦海中盡情幻想,臉上不覺得露出邪笑。

  忽然一堆衣物遮在頭上,最後一光亮也消失了,然後葉亭的聲音問道:

  「你在笑什麼?」

  劉清拿掉頭上的衣物,只見眼前多了一位俊美瀟灑的少年書生,臉上帶著些許疑惑神色,心中暗暗讚歎,說道:

  「沒什麼,我在想痛宰三大奸臣給岳父報仇的事。」然後心裡暗道:還有報仇之後咱們做夫妻的場景。

  葉亭想不到他的齷齪心事,雖然不太相信他的話,還是轉身回到樹後,說道:

  「快換上衣服,小書童。」

  「遵命,小書生。」

  劉清脫掉烏衣院官服,換上書童的裝扮,心裡歎了口氣:老子一路降級,啥時候開始升級啊。

  兩人換好了衣服,走出來相對而視,都覺得十分好笑,葉亭作為書生過於俊美纖弱,劉清扮書童也太英姿勃發。

  劉清一攤手,說道:

  「瞧我,一看就是被迫服侍主人的大齡書童,瞧你,一看就是女扮男裝的天仙美女,不用到京城,咱們就得被認出來。」

  葉亭微一沉吟,說道:

  「我有辦法,閉上眼睛。」

  劉清依言閉眼,不一會就覺得葉亭的纖手在自己臉上抹來抹去,似乎在塗什麼東西,感覺分外的舒適,體內增加不少仙氣,恨不得將那幾根輕輕移動的手指一口咬在嘴裡才好。

  「好啦。」葉亭說道,甚是歡喜與滿意。

  劉清睜開眼,沒覺得有什麼異樣,可是葉亭手上沾了不少顏料,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買的,這時正用一條絲巾擦拭。

  「你給我化裝了?」劉清問道。

  「嗯,也不算是,給你改變一下面貌,現在你比較像書童了。」

  「你還會易容術?」

  「小時候跟哥哥們鬧著玩,向師父學了一點。」

  葉亭臉上帶著一絲壞笑,劉清很想知道自己變成什麼模樣了,可是左近無鏡無水,於是搓手笑道:

  「輪到我給你裝扮了,這是神級的易容術,凡人輕易見不到。」

  葉亭早知道劉清是在開玩笑,立刻從所購的東西中抽出一把油傘,說道:

  「我不用易容,你給我撐傘遮著我點就行啦。」

  劉清的一切壞心思都被葉亭想在了前頭,竟然一點油水也撈不到,只能心裡說道:記住啊,一定要記住,今後千萬別讓女人變聰明。

  兩人的馬匹臀上有官印,留在樹叢中任它們自去,劉清背起包袱,一手撐傘,護著葉亭繼續趕往京城,在下一處集市又買了一匹小驢,葉亭自己打傘騎在上面,劉清牽繩引路,九重天劍神、玉帝貼身保鏢徹徹底底變成了凡人的大齡書童。

  午後沒多久,兩人入京,葉亭對這裡比較熟悉,小聲引導劉清住進東城的一家比較偏僻的客店,離史大誠私宅和鐵帽兒胡同不遠。

  下午兩人裝作閒逛,先到史宅外面查看了一番,這時並非旬末,史大誠尚在宮中,宅外也仍有官兵巡視,兩人不敢久留,又到鐵帽兒胡同偵視。

  這裡沒有官兵,胡同裡卻聚了不少人,都圍在史大誠家僕張文炳的宅門外,指指點點,在看熱鬧。

  劉清與葉亭擠進去一看,只見一名官員頂著烈日跪在門口,汗流浹背,一語不發,身後還背著一根極粗大的木棍。

  「這個是個五品文官。」葉亭小聲說,她認得官員的服色。

  朝庭命官當街下跪已是奇事,跪的對象又只是一名太監的家僕,更是出人意料,怪不得圍觀者甚眾。

  「也是這官兒不開眼,很罪了張總管。」一人小聲道。

  張宅大門緊閉,也沒人出來,任憑那官兒跪著,劉清看得正無聊,一名身穿粗布衣衫、腫臉虯髯的大漢突然撞了劉清一下,低聲道:

  「兩位,好大膽呐。」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9 23:58
第十一章 傲氣的情敵

  那漢子突兀地說了一句,轉身就走,劉清莫名其妙,葉亭卻扭頭仔細盯著那人的背影,隨後也擠出人群,跟在後面。

  劉清急忙撐著傘攆上,小聲問道:

  「你認識他?」

  葉亭搖搖頭小聲回道:

  「不清楚,跟著看看。」

  劉清一手蓄勢,一手執傘,一旦發生意外,可以立刻抱著葉亭使出「劍氣指」。

  那醜漢也不回頭,搖搖晃晃地走在前面,穿街過巷,沒多久,到了一條僻靜的胡同裡,推開一扇朱漆大門走了進去。

  葉亭快走幾步,邁步要進,劉清搶先邁進門檻,忽然一陣罡風襲來,那醜漢竟然躲在門後偷襲,劉清扭身一指正要攻向他,身後的葉亭叫了一聲「不要」,伸手托起劉清的手臂,一招無形無色的「劍氣指」射到了空中,那醜漢的攻擊卻也是虛招,剛至劉清身前就停掌不發,卻不知道自己剛剛揀得一條命。

  「師父!」葉亭從劉清手臂下穿過,一聲歡呼。

  醜漢後退幾步,臉上露出笑容,躬身道:

  「小姐,可找著你了。」

  葉亭拉著醜漢的胳膊顯得極為親熱,劉清冷眼旁觀,心想:他是師父,媳婦在夢裡叫的「小師叔」一定是這醜八怪的師弟了,最好他們長得相像,我就不用再擔心了。

  那醜漢與葉亭寒暄了幾句,也盯著劉清,不太熱情,還有些戒備,葉亭似乎剛想起身後還有一個人,指著劉清,臉上稍有些紅,說道:

  「這……這位是劉清劉大哥,是他從烏衣院鷹爪手裡救出我的性命,呃,彭成果就是劉大哥殺死的。」

  劉清聽葉亭將自己稱為「劉大哥」而不是「劍神哥哥」,心中有些不滿,彭成果武功雖商且名聲顯亮,在他看來卻是不值一提的人物,所以對那醜漢只是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那醜漢卻大大吃了一驚,烏衣院「十指」聲名顯赫,個個都是頂尖高手,他剛剛聽說彭成果命喪效外,還以為是謠言,沒想到「兇手」就是眼前這個人,不由得刮目相看,只是心裡有點打鼓:這個人看上去實在不像絕世高手。

  「這是我師父,‘塞北神龍’楊銳。」葉亭又指著醜漢說道。

  「原來是劉俠士,久仰久仰。」楊銳拱手道。

  「原來是亭妹妹妹的師父,久聞啊久聞。」劉清略一拱手說道,心想這人不實在,明明沒聽說過我,還要道「久仰」,而且當著神仙的面敢稱「神龍」,膽子不小。

  劉清與楊銳各懷心思,葉亭興奮之餘卻沒有發覺,高興地問道:

  「師父,您是一個人進京的嗎?」

  楊銳苦笑著搖搖頭,說道:

  「小姐,你可把我們嚇壞了,大帥只留下你這麼一個女兒,要是再出了閃失,我們這些人死後還有何顏面去見大帥與夫人?」

  楊銳是兵部首座大臣葉存在北疆領兵時的老部下,與葉亭名為師徒實為僕主,所以對她很是恭敬,仍稱她為「小姐」,對葉亭的父親也按從前的習慣叫「大帥」。

  提起父親,葉亭眼圈一紅,低聲道:

  「師父,我以後不會再這樣啦。」

  三人正在門口說話,院中已有人聞聲而出,見到葉亭歡喜地叫了一聲「小姐」,不一會,二三十人從各處湧了出來,有男有女,全是葉存在北疆的舊部及其家人,幾名比葉亭稍大些的女子拉著她的手,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對她這身書生打扮比對她虎口脫險更感興趣。

  大家眾星捧月般圍著葉亭,沒人在意「大齡書童」劉清,楊銳向幾位老者介紹了劉清,但是沒有提他殺彭成果的事,只是泛泛地稱他是小姐的救命恩人。

  劉清對老頭兒一概不感興趣,隨口應承著,目光轉來掃去,想看看到底誰是引動媳婦說夢話的「小師叔」。

  楊銳介紹完老者,又從人群中拽出一位青年來,劉清早已注意到他,這人相貌英俊氣宇軒昂,在眾人當中鶴立雞群,雖比不上劍神真身,在人間已是一等的人物,別人都空手,只有他腰下懸著長劍,臉上帶著一層傲氣,盯著葉亭的眼睛卻閃閃發亮。

  「就是他啦。」劉清暗道。

  果然,楊銳指著那人說道:

  「劉俠士,這位是我的同門師弟楚蘭亨,獨冠山楚丹舟楚大俠的公子。師弟,這位劉清劉俠士,是小姐的救命恩人。來,兩位親近親近。」

  楊銳與楚蘭亨同是獨冠山俗家弟子,但不是同一個師父,劉清自然不知道「獨冠山」是什麼門派,更不知道楚丹舟是多大的大俠,當下皮笑肉不笑地道:

  「啊,原來是亭妹妹的‘小師叔’,嗯,咱們是得親近親近。」

  楚蘭亨見劉清對「楚大俠」三字竟然無動於衷,心中已有五分不喜,待聽到一口一個「亭妹妹」,更加惱火,於是笑著走上去握劉清的右手,說道:

  「劉兄是哪個門派的,好像很少在江湖上走動吧?」

  兩人手一相交,楚蘭亨就暗暗使勁,劉清體內積聚的一丁點仙氣,剛一進門時浪費在「劍氣指」上了,這時毫無抵抗能力,指痛欲裂,全仗著神仙體質才勉強承受得住,沒有叫出聲來,臉上卻已經憋得通紅了。

  楚蘭亨以為劉清是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心裡哼了一聲,暗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就憑你也敢叫她「亭妹妹」?所謂「救命之恩」大概不過是指指路而已。

  「塞北神龍」楊銳站在一旁看出門道,大為意外,這位劉俠士既然能殺死烏衣院十指之一的彭成果,何以功夫如此之差,竟然抵不住師弟的一握?急忙上前攬著二人的肩頭,順勢分開一對情敵,哈哈笑道:

  「大家進屋說話,幹嘛站在這裡?」

  眾人擁著葉亭進大廳,一位白麵長須的書生沖楊銳使了個眼色,楊銳挽著劉清手臂,半推著他走向東廂房,說道:

  「劉俠士一路護送小姐,想必十分困倦了,請先歇一歇,稍後咱們為劉俠士接風洗塵。」

  劉清知道這些人不信任自己,對此他一點也不在乎,可是與葉亭分離,卻是大大的不妥,尤其是那個叫楚蘭亨的「小師叔」跟著進了大廳,遠遠望去似乎正與葉亭說笑,美女、內丹都有點危險,劉清指著葉亭的背影,說道:

  「我要和她說句話。」

  楊銳呵呵一笑,手上加力,推著劉清就走,說道:

  「劉俠士儘管放心,你對小姐的救命之恩,葉府上下感戴不盡,要什麼用什麼只管開口就是。」

  劉清心想我就要人,估計開口之後你也不會同意,他沒了仙氣,與凡夫俗子區別不大,沒有辦法,只得不情願地進了東廂房,楊銳又嘮叨了幾句也告辭離開了。

  劉清越想越不對勁,亭妹妹不會卸磨殺驢過河拆橋吧,這句話一定得問清楚,好人做到這兒也應該到頭了,接下來也得做做惡人了。

  於是推門出屋,誰知到了前廳,卻一個人也沒有,這宅子前後幾進,偏院跨院也多,劉清找了一圈,連回去的路徑也忘掉了,仍是沒找著人,偌大的宅子,連名僕婦也沒有。

  劉清越走越心慌,不知不覺到了後面花園,路過一座小池塘時,忽然在水中見著一個醜八怪,面色青黃,眼圈浮腫,不由得嚇了一跳,隨後明白那就是自己,葉亭給他化裝以來,他還沒照過鏡子,這是第一次看到易容的效果。

  劉清大怒,心想怪不得人人見我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當我是個下人,原來我成了這副樣子,我還說劍神下凡就算不會武功,也不至於被人這樣瞧不起。

  劉清撩水洗去臉上的塗料,決定待會一見著葉亭就挾持住她,無論如何不放手,即使暫當不了夫妻,也要留著她當仙氣來源,絕不可再放走一步,怕只怕她藏了起來,卻派「小師叔」楚蘭亨出面,劍神可就要雞飛蛋打。

  劉清正在花園裡痛下決心,忽見前方走來四個人,當先的正是葉亭的「小師叔」楚蘭亨。

  楚蘭亨等人見著劉清先是一愣,然後明白他此前是易了容,楚蘭亨此番出來就是來找劉清晦氣的,見他真實面貌似乎比自己還要英俊幾分,更加惱怒,臉上卻帶笑說道:

  「劉兄原來在這裡消遣,好有雅興啊。」

  劉清心中一震,難道亭妹妹真派這個小白臉來殺人滅口嗎?臉上也掛著笑容說道:

  「隨便走走而已,真是奇怪,這麼大的宅子,連個問路的人都找不到。」

  「嘿嘿,咱們進京是要做大事的,自然要掩人耳目,這宅子是任軍師利用舊關係借來的,僕人都被打發走啦。」

  「怪不得,怪不得。」劉清嘴裡應酬著,所謂「任軍師」似乎就是剛才那個白麵長須的書生,心裡卻在劍神的記憶庫最深處搜尋著,劍神成神升入天庭之前曾有一世是劍客,學過不少凡世的武功,不需要以仙氣為根基,此時虎落平陽,只得找出來一用了。

  楚蘭亨又道:

  「聽說烏衣院十指之一的彭成果,死在劉兄手下,可當真?」

  劉清心中戒備,嘴上故作輕鬆地道:

  「他說他是彭成果,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烏衣院十指什麼的,我昨天之前連聽都沒聽說過。」

  劉清說的全是實話,楚蘭亨卻更加認定他是個騙子,彭成果之死必然另有原因,葉亭的描述含含糊糊,想是被這個小子蒙蔽了,於是道:

  「葉小姐說的大概不會錯吧,聽說劉兄號稱‘劍神’,自是對劍術頗為精通嘍?」

  「老天給的封號,可不是我自稱。」劉清指著天說。

  楚蘭亨等四人抬頭看了一眼藍天,心中全都不屑地哼了一聲,其中一人說道:

  「你叫劍神,我也叫劍神,天下的劍神還真是多,劉劍神,能不能給我們幾個露一手開開眼呢?」

  「你們誰要是覺得自己能與彭成果旗鼓相當,我就露一手,否則嘛,還是不露的好。」

  劉清這句話說得重了些,四人臉上變色,楚蘭亨握住腰下長劍,冷冷地道:

  「在下楚蘭享不材,在獨冠山學得些劍術皮毛,但自認比朝庭鷹犬們強些,不知劉劍神可願賜教。」

  劉清哈哈一笑,走到一棵花樹前,順手折下一根樹枝,頂端還開著即將凋謝的玉蘭花,回身說道:

  「楚兄既然堅持,咱們就隨便玩玩吧。」

  劉清在劍神的記憶庫中翻了個遍,終於找著一套「獨孤劍法」,純粹的凡間劍術,不需要仙氣,對內功的要求也不高,而且有攻無守招招必殺,正是劉清想要的。

  楚蘭亨本來多帶了一柄劍,見劉清折了樹枝,怒火中燒,也不謙讓,拔出長劍,暗道:休怪我心狠手辣,錯就錯在你不該對葉小姐心懷鬼胎。

  兩個人全都動了殺心。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9 23:59
第十二章 報仇還是洗冤?

  跟隨楚蘭亨而來的三人都是楊銳的弟子,對這位「小師叔」十分的敬佩,因此主動來掠陣,見劉清竟用花枝迎敵,都覺得他這回是輸定了,但不能讓他事後以沒有武器為藉口,因此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道:

  「劉劍神,我們這裡有劍,你要不要拿去削削樹枝啊?」

  「楚師叔,你要小心了,劍神大俠自慚形穢,要用‘蘭花劍法’迷惑你哩,哈哈!」

  「不不,我看是要用花香逼退楚師叔吧,其實還不如用‘嗑頭劍法’更有用,哈哈!」

  劉清臉上仍是笑嘻嘻的,提起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嗅,說道:

  「好香好香,好臭好臭。」

  楚蘭亨一抖手中長劍,問道:

  「什麼好香好臭?」

  「這花好香,馬屁好臭。」劉清說道,花枝斜斜指向地面,那朵蘭花顫顫微微的,似乎隨時都會掉落。

  楚蘭亨一聲冷笑,一招「仙人指路」刺向劉清右脅,從蓄勢到發招不過一眨眼的工夫,那三名掠陣的師侄甚至來不及叫好。

  如果是剛剛降凡,體內又沒有仙氣,劉清必然手忙腳亂,就像昨天面對彭成果的「四象破風刀法」時一樣,但他早有準備,在劍神的記憶庫中搜到了「獨孤劍法」,對方甫一動作,劉清手中的花枝已經刺向楚蘭亨的左眼珠。

  花枝雖然細弱無鋒,刺到眼珠卻也是致命一擊,而且劉清看破了楚蘭亨的來勢,這一招後發先至,就像是楚蘭亨主動撞向花枝。

  楚蘭亨吃了一驚,變招也快,回劍去削花枝,身子同時一矮,用了一招「回頭望月」。

  劉清見「獨孤劍法」果然好用,心中大喜,招勢略調,花枝與劍身緊緊貼在一起,借力打力,令長劍劍刃削不到花枝,反而推著長劍向外蕩去。

  楚蘭亨握劍不穩,險些將長劍丟出去,急忙前躍,卸去長劍蕩開的力道,心中暗驚,沒想到這個小子劍法如此高超,只是力氣太弱,自己的劍術比不上他,必須用絕招才行。

  劉清也暗叫可惜,如果他還有一點仙氣,或者手中的是柄真正長劍,剛才那一招不是逼對方撒劍就是削去他幾根手指。

  那三名掠陣弟子卻看不明白,只覺得小師叔這幾招兔起鶻落姿態優美,反觀劉清就像是不會武功的普通人,不成章法,全是誤打誤撞,於是都為楚蘭亨叫起好來。

  楚蘭亨也不點破自己其實是輸了半招,只想使出獨冠山真正的絕學,一招殺死劉清,永除後患。

  兩人換位對峙,一劍一枝正要再次較量,突然一個聲音道:

  「咦,你們在這裡幹什麼?」

  來的人卻是葉亭,還是書生的裝扮,睜大一雙妙目疑惑地問道。

  劉清與楚蘭亨互相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後同時大笑,一個道:

  「劉劍神和我切磋一下劍法,葉小姐正好來評判一下。」

  另一個道:

  「亭妹妹,你的小師叔資質不錯,我正想教他兩招呢。」

  葉亭聞出了兩人之間的火藥味,微皺眉道:

  「楚師叔、劉大哥,師父和任先生請你們過去商量要事。」

  楚蘭亨知道機會已失,自己總不能在葉亭面前殺死劉清,因此收劍入鞘,邁步離去。

  劉清卻仍握著花枝,葉亭就在面前,正是劫持她的最好機會,但是葉亭毫無防備,似乎沒有過河拆橋的意思,劉清又猶豫起來,止步不動。

  楚蘭亨走了幾步,見劉清沒有跟上,又回轉身來,說道:

  「劉劍神,請。」

  劉清仍嘻嘻地笑著,說道:

  「楚兄先請,我和亭妹妹有幾句話要說。」

  葉亭臉上又是一紅,楚蘭亨卻老大不願意,說道:

  「哦,劉劍神有什麼難處嗎?不妨說出來,沒准我也能幫忙。」

  劉清暗道:老子的內丹要是進了你的肚子,打死我也不碰你,直接找煉丹爐把你燒成灰。臉一揚,說道:

  「報歉,我的話不能當著外人的面說。」

  楚蘭亨怒不可遏,手按長劍就要發招,葉亭急忙站到兩人中間,對楚蘭亨道:

  「楚師叔,你們先去吧,我和劉大哥稍後就到。」

  楚蘭亨醋意大增,葉亭原先叫自己「小師叔」,既親切又可愛,幾天不見,稱號改為「楚師叔」,敬意多了,卻顯得隔閡,正應了「外人」這兩個字。

  可是葉亭既然發話,楚蘭亨也無法反對,嚴格來說他和劉清一樣都是客人,只得將滿腔憤恨都移到劉清身上,轉身帶著三名師侄離去,可是幾步一回頭,顯然不大放心,那三名師侄都是葉府的護衛,都對小姐竟然傾心於一名武功平常的無名小子感到不可思議。

  池塘邊只剩下葉亭與劉清兩人,葉亭望著劉清,眼神中流露著三分害羞、三分天真、三分熱切,還有一分狡黠,劉清心潮翻湧,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大巴掌,一見著這小姑娘他就束手束腳,計劃的狠招一招也使不出來。

  「劍神哥哥,你有什麼話要說?」

  「哼,我又是劍神哥哥,不是劉大哥了?」

  「這裡有外人,我……」

  葉亭一急,眼圈紅了起來,劉清受不得她這樣,只得笑道:

  「好吧,你在外人面前叫我幾聲‘劉大哥’,私下裡都得用同樣數量的‘劍神哥哥’補回來哦。」

  葉亭展顏一笑,道:

  「我偏不叫。」

  葉亭一身男裝,姿色不減,卻另增三分情趣,劉清滿腦子壞念頭,又在心裡將沈婆婆痛咒了一頓,自古情人之間多惡婦,看來真是至理名言,亭妹妹家破人亡,應該沒有家長阻力才對,誰承想冒出一個叔叔,叔叔又派出一對老夫老妻來多管閒事,硬生生地讓多情的劍神一腔柔情無用武之地啊。

  「那抱一下也可以。」

  劉清作勢欲撲,葉亭已經跑得遠遠的,隔著十余步遠,說道:

  「還有話嗎?快說,任先生和師父還在等著呢。」

  劉清收束心思,認真地說道:

  「我真有一句話要問,現在你有師父有小師叔,還有許多師兄師弟師姐師妹,還需要我替你報仇嗎?」

  劉清心怦怦直跳,等著葉亭的回答,葉亭卻不開口,兩頰潮紅,不像平時是因為害羞,倒像是由於憤怒。

  「劉清,你當我是什麼人?」

  「我?我當你是……」劉清想說「我未來的媳婦」,看葉亭的樣子那麼嚴肅,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咱們既然有約定,自然一切按約定行事,難道非要把它時時刻刻掛在嘴上嗎?你心中若是不相信我,大門暢開,你自管去好了。」說到最後,葉亭兩眼含淚,雙唇緊閉,一副倔強不屈的樣子。

  劉清沒想到自己一句話惹來葉亭這麼大的反應,雖然惶惑不安,心中卻也放下一塊石頭,這樣說來,亭妹妹並未變心,於是湊到她身邊,笑道:

  「你明知我捨不得離開你一步,偏要用這招來威脅我,別說大門暢開,你就是將我五花大綁,也扔不出去。」

  葉亭撲哧一笑,握著劉清的手,低聲說道:

  「師父也好,楚師叔也罷,還有任先生他們,畢竟都是外人,而且有家有業,雖然對我父親忠心,我也不能讓他們為報仇而赴險,此前我一人進京,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待會不管他們怎麼說,報仇也是咱們兩人的事,你從天而降掉在我身上,又……非碰到我才有仙氣,這一切不是天意嗎?」

  劉清喜笑顏開,不住聲地道:

  「是天意,是天意。」

  心中卻道:老天,別以為你安排了這一場姻緣,我就原諒你,等老子取回內丹,修成十足十的法力,哼哼……

  兩人手牽手去見楊銳與任先生,快到門口時,葉亭又拋開劉清。

  原來眾人沒在前廳議事,而是移到了後書房,只有寥寥數人:「塞北神龍」楊銳,他與劉清一樣也易了容,這時恢復原貌,原來是一位黑臉濃眉虎背蜂腰的中年漢子;任先生就是那名白麵長須的書生,全名任效君,原是葉存的幕僚與軍師;還有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豹眼圓睜,身材雄壯,當年威風絲毫不減,名為陳平,當年是葉存的先鋒官;最後一人就是楚蘭亨,他雖然不是葉存的舊部,但武功最高,又有獨冠山的背景,因此頗受楊、任、陳三人的看重。

  兩人一進來,楚蘭亨就嫉恨交加地盯著劉清,劉清此時卻不把他當作情敵了,沖其一笑,與其他幾人見面。

  葉亭此前向眾人細說了劉清救她的經過,只是隱瞞了他的來歷以及兩人的約定,神仙下凡這種事情若非親眼所見誰都難以相信,報仇約定涉及兩人的隱私,葉亭一個女孩家自然說不出口。

  所以在楊銳等人的心目中,劉清是一位師承神秘、剛剛出山的武功高手,偶遇葉亭拔刀相助,以深不可測的指法殺死了烏衣院十指之一的彭成果以及十幾名校尉。

  這幾位葉府的帶頭人此番進京有兩個目的:一是尋找葉亭,確保她的安全,二是替葉大帥洗冤。

  前一件事已然實現,後一件事卻有了爭議,軍師任效君主張「文」洗,他已聯繫上朝中幾位權貴,他們向來對太監史大誠干政暗懷不滿,對兵部首座大臣葉存的遭遇十分同情,願意尋機在皇帝面前替他鳴冤並彈劾史大誠等人,但這種事一時半會實現不了,三五年甚至十年都有可能。

  另一位原任先鋒官陳平年紀在眾人當中最老,脾氣也是最大,力主「武」洗,不過他雖敢於在戰場上衝鋒,近身武功卻是一般,沒有一點計劃,只想著沖進皇宮亂殺一氣,為葉大帥死殉。

  楊銳在三人當中身手最好,地位卻最低,所以一直沒有表態。

  葉亭不願連累父親的這些舊部,也沒有明確表態,不過她隻身進京刺殺史大誠,不需要開口大家也知道她的態度。

  楚蘭亨一心想討葉亭的歡心,又自恃劍法高強,站在老將陳平一邊,認為報仇宜早不宜晚,應儘快刺殺史大誠與李氏父子,但他冷靜些,知道闖皇宮是不可能的,所以力主在私宅暗殺。

  爭議了一會,劉清已明白目前局勢,但是暫不開口表態。

  任效君最後又重複自己的觀點:

  「報仇雖然緊迫,洗冤卻更加重要,縱然殺死了三大奸臣,若不能洗去大帥通敵的罪名,讓天下人以為咱們是奸徒,史大誠與李射虜卻成了殉國的忠臣,豈不愧對大帥泉下英魂?」

  陳平原是猛將,受不得來來回加的磨嘰,一拍桌子,說道:

  「這也不妥,那也不妥,大帥就這麼白死了嗎?小姐、楊銳,你們兩人也說一下嘛!」

  楊銳雖然武功高強,但性格沉穩,其實是傾向于軍師任效君的,沉吟一會,說道:

  「陳將軍報仇心切,可以理解,不過任軍師所說也有道理,只是這滿朝文武雖不盡是史大誠的人,卻也有十之八九,想為大帥洗冤,必須扳倒史大誠,這可……唉……難上加難了。」

  這又等於沒表態,陳平不滿地搖搖頭,又看著葉亭,說道:

  「小姐,你來說一句吧,你背著我們孤身進京報仇,老陳雖然不同意,不過心裡可是挑大拇指的。」

  葉亭站起身,先對三位長輩拜了兩拜,三人也同時站起還禮,然後葉亭緩緩說道:

  「叔叔也托人帶信給我說,報仇事大,不必急於一時。」

  三人已聽葉亭說過沈公沈婆的事情,雖然對葉帥的這個弟弟都沒什麼印象,卻都聽說過確有一位葉二爺小時候被仙人接走修行的故事。

  「任叔叔說洗冤重於報仇,這話極對,父親生前最重名聲,若以叛臣之名流傳後世,父親泉下有知,也無法瞑目。」

  任效君見小姐似乎有意支持自己的觀點,心中大慰,轉瞬又明白過來,說道:

  「小姐,你又想孤身報仇,不讓我們參與嗎?」

  任效君話音剛落,劉清與楚蘭亨幾乎同時開口道:

  「她不是孤身一人。」

  陳平又拍了一下桌子,剛想說自己也算一個,書房外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諸位在這裡盡商量著向別人尋仇,就沒想到別人來向諸位尋仇嗎?」

  眾人皆驚,這宅子雖無僕人,卻按軍營標准設置了不少暗哨,來者竟然穿堂過院沒引起一聲警示,實是一名高手。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10 00:00
第十三章 為聲譽而戰

  楊銳一個箭步沖出書房,厲聲喝道:

  「什麼人?」

  對方卻不回答,只聞一連串的笑聲,那人竟是離去了,各處暗哨紛紛叫嚷起來,是他有意顯示身手,故意引起放哨者的注意。

  不一會,楊銳灰頭土臉地回到書房,手裡拿著一份名貼,說道:

  「孫家的人鬧上來啦,一個時辰以後人就到。」

  劉清不知道「孫家」是什麼人,連葉亭也不明所以,問道:

  「孫家,哪個孫家?」

  一邊的老將陳平歎了一口氣,說道:

  「全都怨我一時意氣,惹上了這個大麻煩。」

  軍師任效君也歎了一口氣,道:

  「這是前兩天的事,我們在路上的一家酒店裡遇著一夥狂徒,當眾說大帥是叛國奸臣,早該滿門抄斬,咱們都聽不下去,就和他理論了一番,最後大家忍不住手教訓了他們一頓。」

  陳平再拍了一次桌子,起身說道:

  「一人做事一人當,是我捅了那小子一刀,讓孫家來找我好了。」

  楊銳按下陳平,說道:

  「陳將軍休怒,大家都出手了,也不是您一個人的過錯,咱們還怕他們嗎?」

  劉清聽得有點糊塗,說道:

  「這幫傢夥當眾污辱葉大帥,捅一刀也是應該,何錯之有?」

  任效君搖搖頭,說道:

  「這夥人身手一般,其中一個卻大有來頭,此人姓孫,是京城一霸孫鐵拐的孫子,偏偏,哎,咱們這一刀捅的就是他。」

  提起「孫鐵拐」,眾人全都默然不語,連葉亭也是一驚,用手捂口掩住驚呼,劉清的優點卻是對這個世界的人物一概不知,所以報出誰的名號也嚇不著他,撇撇嘴,說道:

  「捅死了沒?」

  「沒有,不過傷得挺重,大概得躺幾個月。」任效君說道,對劉清如此鎮定不禁又高看了一截。

  「賠醫藥費不就得了,他們還想怎樣?打架嗎?暗殺大太監各位都不怕,還怕一個瘸子?」

  除了葉亭誰也不知道劉清其實是一無所知,而並非藝高人膽大,楚半亨十分不服,起身道:

  「孫鐵拐有什麼可怕的?就讓我來會會他,哼,‘鐵拐仙’,我倒要看看他的鐵拐厲害在哪?」

  劉清暗中罵了一句,心想:怎麼這個世界學武術的人都愛起「神仙」的外號,什麼「塞北神龍」、「鐵拐仙」,搞的我這個正牌神仙像是個騙子。

  任效君揮手讓大家坐下,說道:

  「咱們不怕孫鐵拐一個人,可是他身為京師黑道領袖,耳目眾多,比朝庭鷹犬的消息還要靈通,被他盯上了,只怕咱們在這裡再難有立足之地,他若是再與烏衣院聯手……哎。」

  楊銳尋思了一會,說道:

  「那倒不至於,孫鐵拐是老江湖,最重規矩,斷不會與官府聯手,只是一個時辰之後他就要上門興師問罪,怎麼應對卻是個難題。這場爭論關涉大帥聲譽,賠罪認錯固然不行,動起手來難免有死傷,又要再添無謂的恩怨。」

  除了老爸定的規矩,劉清什麼規矩也不懂,受不了這幫人的患得患失,說道:

  「讓我對付他好了,保證讓這個孫鐵拐磕頭認錯,今後再也不敢讓兒子孫子出言不遜污辱葉大帥。」

  劉清一個陌生人都對大帥聲譽這麼看重,其他人更不好說什麼了,楚蘭亨更是不肯讓他邀功,急忙搶上來說道:

  「這事與劉公子無關,當時是我一劍逼倒了那小子,陳將軍才捅了他一刀,待會還是由我迎戰,輸贏都由獨冠山承擔。」

  劉清還想再與他爭搶戰鬥權,話到嘴邊,一轉念改了主意,說道:

  「楚公子說得不錯,就讓他以獨冠山的名義將這件事承擔過去,咱們謝謝他吧。」

  楚蘭亨抬出獨冠山的名號不過是想在葉亭面前顯示身份,隨意在江湖上結仇乃是門派大忌,楚蘭亨一時逞快,其實並不真敢以獨冠山的名義挑戰,尤其那孫鐵拐交遊甚廣,與許多修仙大派都有關聯。

  楚蘭亨大話已說出口難以收回,楊銳卻知道其中利害關係,說道:

  「獨冠山是隱世仙派,向來不參與江湖恩怨,最好還是不要提了。」

  劉清嘿嘿笑了兩聲,說道:

  「楊師父和楚公子都是獨冠山的弟子,不是已經在江湖上行走了嗎?」

  楚蘭亨對劉清怒目而視,楊銳正色道:

  「我們二人都是俗家弟子,算不得獨冠山登堂入室的修仙弟子。」

  劉清長長地哦了一聲,說道:

  「原來如此,怪不得。」

  楚蘭亨受不了劉清陰陽怪氣的諷刺,起身厲聲道:

  「怪不得什麼?劉兄自認為比獨冠山俗家弟子還要強嗎?」

  劉清正欲反唇相譏,忽見葉亭沖自己頻頻使眼色,哼了一聲,扭過臉去,不再理睬楚蘭亨。

  楊銳江湖經驗豐富,摸不准劉清的實力,不願與他為敵,也沖楚蘭亨使眼色讓他坐下。

  任效君在眾人當中地位最高,葉存生前也最信賴他,所以大家都看著他等他說話,任效君拈須沉吟,半晌後才道:

  「這場是非終歸是葉府與孫氏之間的事,沒必要抬出獨冠山,如果那孫鐵拐肯遵守江湖規矩,那再好不過,還是請楊兄與楚公子出面鎮伏這些江湖豪客,只是千萬要手下留情,不可再有死傷。」

  劉清忍不住說道:

  「楚公子可不是葉府的人。」

  雖然對葉府不熟,但從任效君等人對楚蘭亨的態度上,劉清已經猜出這個小白臉並非葉存的舊部,是打著楊銳師弟的旗號混進來的,目標與劉清一樣,都是那個傾國傾城的小美女。

  楊銳昂首說道:

  「楚師弟來葉府已有一年,大帥與夫人都沒拿他當外人。」

  劉清雖然不服,卻也無話可說。

  楊銳又拿出那張名貼,上面名字不少,孫鐵拐有備而來,邀的江湖人士不少,一共有十七位,都是京城內外耆宿名豪,眾人雖久在北疆,也都聽說過,只有劉清不屑一顧,只盼著孫鐵拐真有兩下子,能打得楚蘭亨滿地找牙。

  葉亭只是一名十幾歲的少女,任效君等人雖然尊重她,真到了決定大事的時刻,卻不怎麼徵求她的意見,商量完對敵方案之後,陳平出書房去重新排兵佈陣,楊銳說道:

  「小姐是千金之體,又受朝庭通緝,最好還是這身書生打扮,待會不要出頭,這位劉俠士……」

  「我殺了朝庭鷹爪,也受通緝,我還是扮書童,和亭妹妹在一起。」劉清搶著說道。

  劉清的話正合楊銳與任效君的意思,兩人對劉清的實力與來歷還是懷疑多而信任少,只有楚蘭亨不願看到他與葉亭待在一起,但也忍住不說,暗道:待會我大展身手打敗孫鐵拐,讓葉小姐看看到底誰才是她報仇的指望。

  葉府這次進京的一共有五十多人,三十餘人暗中潛藏,二十來人以隨從的身份與任效君、楊銳、陳平、楚蘭亨一同見客,劉清與葉亭混在隨從堆中。

  沒過多久,孫鐵拐等人如約而至,呼拉拉地竟有六七十人,除了十七位聲名顯赫的京城豪客,還有許多次一級的江湖人士。

  那孫鐵拐果然是個瘸子,而且身材矮小,拄著一隻幾乎比本人還高的鐵拐,年紀不小,鬚髮卻全是黑的,臉上紋路縱橫交錯,聲音倒是極大,沙啞難聽,一進門就嚷道:

  「北疆的強龍大駕光臨,咱們京城的這幫地頭蛇上門請安來啦。」

  任效君與陳平雖然在葉府中的地位高於楊銳,但對江湖規矩卻不如他知道得多,所以由他出面迎接眾人。

  楊銳也是哈哈一笑,幾步走到孫鐵拐身前,抱拳朗聲說道:

  「豈敢豈敢,我們這群病龍,只盼孫老前輩能高抬貴手呢。」

  眾人言不由衷地互相招呼了一番,又一一介紹了名號,葉府這邊,只有帶頭的四人通了姓名,孫鐵拐這邊有名有姓的人物卻有三四十位,楊銳「久仰久仰」不離口,心中十分奇怪:看這些人的架勢,似乎不是給孫鐵拐助拳來的,倒像是來看熱鬧的。

  前廳太小,容不小這許多人,兩夥人就在庭院裡分守兩邊,給主要人物搬出了椅子,其他人就站在後面,劉清與葉亭站在最後一排,儘量不惹人注意。

  表面工夫做完了,孫鐵拐沙聲說道:

  「開門見山吧,塞北神龍,老頭兒有個不肖孫兒傷在諸位手裡,我是腆著老臉來討說法來了。」

  楊銳沉聲道:

  「誤會一場,令孫對葉大帥言語間頗為不敬,我們既身為大帥部下,不得不挺身而出,誤傷令孫,尚請見諒。」

  孫鐵拐的鐵拐在地上重重一敲,砸碎了一塊青石,說道:

  「什麼大帥小帥,朝庭倒是滿門抄斬了一個兵部大臣,皇帝說他是叛臣,你們怎麼不挺身而出?卻找我孫子的麻煩?」

  葉府的人最受不得「叛臣」的兩個字,紛紛指斥起來,老將陳平更是吹鬍子瞪眼,苦於手中沒兵刃,挽起袖子就要衝上去。

  孫鐵拐一方的人也有勸架的,也有針鋒相對的,楊銳與任效君先勸住了陳平,又命令隨從們禁聲,待對方也漸止之後,楊銳知道事已至止別無他法,說道:

  「話已說到這裡,孫老前輩,咱們按江湖規矩分勝負定是非吧!」

  跟隨孫鐵拐來的人有一半是來看熱鬧的,聞聽此言紛紛叫好。

  孫鐵拐正等著這句話,鐵拐重重一敲,又碎了一塊青石,說道:

  「好,三戰兩勝。」

  楊銳自恃本方有自己和楚蘭亨,贏兩場應該沒問題,於是點頭道:

  「就是這樣,只是勝者如何,負者又如何?」

  孫鐵拐怪笑兩聲,站起身高聲道:

  「你們贏了,我孫家三代人在葉大帥靈位前磕頭認錯,大帥後人若有差遣絕不推辭。我們要是贏了,嘿嘿,就請打傷我孫兒的人,一起去他床前磕頭認錯,說一聲‘大帥是奸臣’。」

  孫鐵拐的最後一句話可難住了楊銳,大帥的名聲如何能拿來做賭注?看向軍師任效君,等他拿主意。任效君也頗為難,但是孫鐵拐承諾輸了之後可供差遣,卻是對報仇洗冤極有幫助,於是低聲問楊銳:

  「有把握嗎?」

  楊銳尋思了一會,孫鐵拐帶來的這些人,他都有所耳聞,內有確有幾位好手,但也無法與獨冠山弟子相比,己方贏面很大,於是緩緩點頭,任效君也點點頭。

  楊銳起身沖對面道:

  「好,一言為定。」

  最後一排的劉清對葉亭小聲道:

  「岳父的名聲可危險哪。」

  葉亭狠狠瞪他一眼,說道:

  「師父和師叔很厲害的,肯定不會輸。」

  「比我還厲害?」劉清笑嘻嘻地問,葉亭不理他,只顧抬頭從前排縫隙中看裡面的情況。

  楚蘭亨早已按捺不住,越眾而出,手扶長劍,傲然說道:

  「在下楚蘭亨,請‘鐵拐仙’賜教。」

  他不稱前輩,而叫外號,可算是十分無禮,孫鐵拐卻不生氣,往椅背上一靠,看也不看楚蘭亨,說道:

  「我老了,打打殺殺的事情還是留給年輕人吧。」

  話音剛落,從他身後站著的隨從當中走出一名少年,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雖然穿著普通弟子的服裝,卻有一副貴公子的氣度,上門時,孫鐵拐沒有介紹他的名字。

  「在下長生觀弟子陸遼,向獨冠山弟子討教。」

  說罷,從懷中掏出一根尺許長的鐵棍來,上面流動著一層黑黝黝的光芒。

  劉清心中一動,小聲說道:

  「亭妹妹,真的要遭,這人不是學武之徒,而是修仙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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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借機揩揩油吧

  孫鐵拐一方突然冒出來一名長生觀的少年弟子來,葉府這邊的人無不甚感意外,楊銳更是暗叫不好,那長生觀是昆侖山的支派,在修仙界一向與獨冠山互爭長短,這個叫陸遼的弟子雖然名不見經傳,可是有備而來,顯然實力不弱。

  楚蘭亨卻不在意,反而更增挫敵之心,運起內力,三尺長劍也散出白色的光芒來,超出劍身三四尺,手裡像是握著一柄巨大的銀錘,比陸遼那根黑鐵棍更顯霸氣,說道:

  「閣下是長生觀的人,那真是太好不過了。」

  劉清心裡一陣後怕,原來楚蘭亨也是修仙的,此前在花園中並未顯出真實的功力,否則的話,以一根花枝,無論如何不是他對手,若不是亭妹妹及時趕到,自己的小命只怕難保。

  葉亭得意地看了劉清一眼,小聲道:

  「我說得沒錯吧?」

  「哼,又是黑光又是白光的,都太低級。」

  劉清雖是嘴上逞強,話說得卻不錯,但這是站在「九重天劍神」的角度來看的,對凡夫俗子來說,陸遼與楚蘭亨顯示的仙術其實已經很不起了。

  修仙之途阻且險長,一共分為九重,每重分為九級,共九九八十一級,「九重天劍神」是九重第三級,被剝奪九成法力之後,仍是四重第九級,只差一級可到第五重,而第五重正是天神與地仙的界限,不到第五重,雖能騰雲駕霧禦風而飛,卻永遠登不了天庭。

  劉清如果沒失去內丹,以四重第九級的法力,在任何一個凡間世界都是頂尖的修仙者,不過他被放逐永世不得重返天庭,想再升入第五重幾乎沒有可能。

  凡世的修行者絕大多數在第一重晃蕩,能到一重九級的已經很罕見,突破心障升入第二重的更是鳳毛麟角。

  劉清觸碰葉亭時所獲得的仙氣雖然很少,但卻是貨真價實的四重九級法力,能使出「劍氣指」,「劍氣指」屬一重一級的法術,初時也是光芒外露,修煉到三重一級以後,才能藏鋒隱形,在劍神看來仍屬低級行列,在凡間卻是高級法術。

  那陸遼與楚蘭亨修行尚淺,不過一重二三級的樣子,施法時要借助於法器,範圍也超不出六尺,光芒四射,凡人看來分外奪目,其實遠遠不如無形無色的「劍氣指」,也就難怪劉清瞧不起兩人的法術。

  場上楚、陸兩人已經鬥了起來,楚蘭亨的劍芒盛大,本已護住多半要害,一旦舞動,更是滴水不入,而且劍芒忽長忽短,令敵人防不勝防。

  那陸遼揮動短棍,從棍端吐出一條黑光鞭來,同樣長短不定,短不少於兩尺,長不逾六遲,與楚蘭亨保持著安全距離,只在外圍纏鬥,一開始就處於守勢。

  葉府諸人見楚蘭亨攻勢旺盛,似乎隨時都可擊敗對手,無不大聲叫好,葉亭也看得津津有味,不敢開口怕被認出是女人,兩隻小手卻拍得啪啪響。

  劉清在一邊直撇嘴,暗道媳婦真沒見識,以為發光就是厲害的法術,自己的「劍氣指」殺人於無形,竟然從來得不到她的表揚。其實對於葉亭來說,劉清殺人的法術雖然厲害卻非常古怪,她從來就不知道那一招真正厲害的地方在哪。

  劉清一片觀看兩人鬥法,一邊卻在尋思自己剛一下凡就使出無形無色的「劍氣指」其實是個錯誤,威力過強,卻只能使出一兩指,離了葉亭立刻就滅火,既然楚蘭亨這種貨色都能在人間縱橫,自己就應該用更低級的法術才對。

  可是好比祖傳的億萬富翁驟然衰落,大手大腳慣了,心裡再想節省,花起錢來仍是如流水一般,劍神升入天庭已有千年,想尋出幾項第一二重的超低級的法術,也不容易。

  劉清在劍神的記憶庫中苦苦搜索,那邊場上的局面已發生了變化,楚蘭亨一心想速戰速決,攻多守少,仙氣消耗極快,陸遼穩紮穩打,後勁頗足,時間一長,一個漸漸返回守勢,劍上的光芒也弱了下去,另一個卻寸步不讓,棍上的黑光鞭越越來越盛,如一條黑蛇在空中翻滾扭曲。

  兩邊的觀眾也看出了勢力消長,孫鐵拐這一邊叫好聲多了起來,葉府的人歡呼聲中也開始夾雜著遺憾的歎氣了。

  楊銳比所有人都著急,師弟江湖經驗不足,犯了剛不克柔的大忌,他是己方最強的人,如果敗了,自己一身武功卻不會法術,肯定不是陸遼的對手,輸贏不是什麼大事,丟了葉大帥的臉面,卻是萬死難贖,想及此,楊銳不禁身上直冒冷汗。

  再過一會,楚蘭亨劍上的光芒又弱了一些,葉府一方的人更著急了,老將陳平摩拳擦掌,好像自己在場上似的,軍師任效君已經開始考慮有什麼辦法能在戰敗之後替葉大帥挽回一絲顏面。

  葉亭更是急得手足無措,眼見場上勝負難料,扭頭一看身邊的劉清卻像是事不關己,抬頭看天,一會冥思苦想,一會笑逐顏開,葉亭狠狠地在他腰上戮了一下。

  劉清正在一堆在他看來無用的低級破爛中篩選一個可在人間對敵的法術,忽然腰上一痛,體內仙氣猛增,不由得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這時場上的陸遼正一鞭揮出,逼得楚蘭亨不得不回劍自保,劉清這一聲像是叫好的聲音惹來葉府一眾人等的怒視。

  「你幫不幫忙?」葉亭極小聲地問道。

  劉清裝出驚詫的樣子,說道:

  「我看小師叔就要贏了,我幫什麼忙?何況他輸了,還有你師父呢?」

  葉亭氣惱地轉過身,過了一會又貼近劉清,小聲道:

  「師父不會法術,楚師叔……我看打不過這個陸遼啦,你要是不幫忙,我……就要再給你定個規矩,約法三章還差著一章呢。」

  劉清雙手一攤,也小聲道:

  「你也知道我的本事,就是一招,殺不死對方,就得被對方殺死,除非你和我一塊上場。」

  眾目睽睽之下,當中還有許多熟人,葉亭無論如何也不能與劉清手拉手上場,心焦如焚,再看劉清仍是一副悠閒淡定的樣子,心中一動,柔聲道:

  「你有辦法,是不是?你可是神仙啊。」

  劉清皺起眉頭,為難地道:

  「辦法倒是有,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我現在體內的仙氣太少,除非……嘿嘿。」

  葉亭知道劉清在借機想佔便宜,又羞又氣,離開劉清又去看場上的鬥法,楚蘭亨正奮力一搏,劍芒陡長,壓住了陸遼的黑光鞭,葉亭心中稍安,可沒幾招,楚蘭亨氣勢已盡,再次退到防守圈中。

  葉亭無法可想,咬著嘴唇,跺跺腳,趁大家都在專心看鬥法,又走到劉清身邊,在他腿上輕輕踢了一腳,然後轉身向最近的一間廂房走去。

  劉清喜出望外,樂顛顛兒地跟在後面。

  楚蘭亨沒想到對手的實力竟與自己不相上下,越鬥越急,陸遼卻早已探出了他的底細,不急不躁,仍是守多攻少,耐心等待機會,不僅要讓葉府低頭認錯,還要壓下獨冠山的名聲。

  大概兩三分鐘以後,劉清一個人步履歪斜地從廂房中走出來,搖搖晃晃地像是喝多了酒,臉上浮現說不清的暖昧笑容,偷偷地站到葉府眾人身後,心裡說:

  「值,真值。」

  又過了一兩分鐘,葉亭才走出來,臉上兀自留有紅暈,表情既像是氣惱,又似乎是欣喜,低垂著頭,也偷偷走回眾人身後,卻和劉清離得遠遠的。

  此時楚蘭亨敗象已極明顯,只是還在苦苦支撐,楊銳暗歎一口氣,決定待會以死相拼,縱然不能戰勝陸遼,也不願活著見大帥聲譽受辱。

  陸遼見時機已到,沒必要再浪費時間,摧動法力,黑光鞭雖還是只有六尺來長,卻粗了數倍,連接幾招攻向楚蘭亨。

  楚蘭亨已是強弩之末,擋住了前幾招,最後一招卻漏了進來,被黑光掃到胸上,大叫一聲,倒飛向葉府眾人。

  楚蘭亨躲得及時並未受傷,但是只要摔在地上,按江湖規矩,就算輸了。

  葉府諸人都搶過走想要接住楚蘭亨,其中一人卻比誰的動作都快,楚蘭亨正跌在他的懷中。

  這人自然是劉清,劉清胸有成竹,接住楚蘭亨之後,順手點了他的麻穴,然後將他轉交給其他人。

  楚蘭亨本來只需一借力就可站起,或者認輸或者繼續鬥法,都還未知,中了劉清的手腳,一下子軟成一團,被四五名葉府隨從七手八腳地抬著,竟然直不起身,好似受了嚴重內傷一般。

  楊銳一步躍到師弟身邊,先探他的脈博,發現並無大礙,心中稍安。

  陸遼也稍感意外,沒想到自己出手還是重了些,收起法器,抱手說道:

  「楚兄承讓。」

  孫鐵拐放聲大笑,說道:

  「小孩子出手沒輕沒重,塞北神龍可不要放在心上啊。」

  劉清點穴不重,楚蘭亨身體一麻,沒一會就好了,重新站起身,提著劍,就此認輸有點不服氣,再上場又有些不合規矩,一時間進退兩難,又扭臉看著劉清,知道這小子使了手段,大敵當前卻無法當眾揭穿。

  楊銳伸手擋在楚蘭亨身前,說道:

  「師弟暫且休息一下,讓我來鬥一鬥這位長生觀弟子。」

  楊銳剛要上場,卻又有一隻手臂擋在他的面前,仍是劉清,說道:

  「楊師父請繼續休息,讓我來鬥一鬥這位長生觀小朋友。」

  楊銳大急,他是抱著必死的想法上場的,如果劉清輸了,第三場就不必比了,他連給大帥殉難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不等楊銳開口,劉清已經邁步上場,朗聲道:

  「在下劉清,代表葉府打第二場。」

  楊銳頗為窘迫,回頭看了一眼人群後的小姐葉亭,見她似乎十分坦然,心中暗道:讓這小子上場攪一場吧,或許他真是深藏不露也未可知。

  楚蘭亨卻一萬個不願意,對楊銳說道:

  「師兄,我還能打。」

  楊銳搖搖頭,低聲道:

  「不可。」

  孫鐵拐這一方的人見劉清出戰,全都吃了一驚,他們早已探知葉府底細,只有楊銳與楚蘭亨是高手,其他人不值一提,陸遼滿擬一人單挑獨冠山兩名弟子,沒想到對方也派出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和自己的出場一樣。

  陸遼年紀雖小,行事卻很謹慎,重又掏出短棍,說道:

  「劉兄,請。」

  這意思是要劉清亮兵器,劉清早已選定趁手之物,走到庭院牆邊,在雙方不解的目光中又從一株玉蘭花樹上折下一根細枝。

  他還要以花枝迎敵,只是這回不再是「獨孤劍法」,而是一套他搜尋出來的法術。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10 00:01
第十五章 想在人間混,法術就得用低級的

  劉清左手握著花枝走回場地中間,微笑著面對陸遼。

  陸遼涵養雖好,見劉清如此輕視自己,臉上也變了顏色,他身後的孫鐵拐更是臉色鐵青,舉起鐵拐,再敲碎了一聲青石,腳下幾乎已沒有完整的地方,高聲道:

  「你是誰的徒弟,這麼張狂?」

  劉清指指天又指指地,說道:

  「我性子懶,沒人願意收我做徒弟。」

  劉清並未撤謊,劍神獨闢蹊徑自學成材,從來沒拜過師,在場諸人包括葉府的人卻都以為他在隱瞞什麼,楚蘭亨湊近師兄楊銳,低聲道:

  「師兄,這人沒一點內功與仙氣,只是會些獨特的劍法,決計不是長生觀弟子的對手。」

  楊銳心中何嘗不七上八下,求救似地看著任效君,任效君雖是軍師,卻也得手中有兵才行,他不會武功,卻也知道楊銳必然不是陸遼的對手,一籌莫展,也用求救的目光投向女扮男裝的葉亭。

  葉亭心中卻已有數,自己做出那麼大的犧牲,劉清敢不打敗陸遼,只怕他收不住手殺傷對手,於是沖任、楊二位點點頭,表示一切都沒問題。

  兩人稍稍心安,只有楚蘭亨心中醋意更盛,搞不明白一個江湖騙子如何在短短時間內俘獲了葉小姐的信任與青睞。

  場上長生觀的弟子陸遼暗道:這人好狂,需給他一點顏色瞧瞧才是。於是從棍端摧出黑光鞭來,說道:

  「這是第二場,閣下若是敗了就是葉府敗了。」

  劉清將花枝橫在胸前,說道:

  「小朋友,記性不錯,數學也挺好,你來猜猜我幾招之內能打敗你?」

  陸遼雖然只有十六歲,但法術高強少年老成,被劉清叫做「小朋友」,怒火中燒,冷冷地道:

  「閣下想在三招之內打敗我嗎?」

  劉清呵呵一笑,說道:

  「這回你可猜錯了,三招太少,一不小心我會傷著你的,十招吧,招數多一些你或許能接得住。」

  劉清體內有與葉亭熱吻得來的一股仙氣,招數越少,平均分配的仙氣越多,威力也就越大,可別人誰能懂得這個道理?都覺得他實在狂妄得沒邊了,連葉府這邊的人也暗中搖頭。

  孫鐵拐吼道:

  「遼兒,用不著手下留情,打死這小子有我兜著,快給你表哥報仇。」

  原來陸遼是孫鐵拐的外孫,從小在長生觀習武修仙,最近剛剛出觀遊歷江湖,正好趕上與葉府結怨的事情,長生觀是昆侖山在中原的代表,陸遼聽說葉府有獨冠山的弟子,一心想擊敗他們,為己揚名為本派爭光,所以跟了過來,孫鐵拐廣邀江湖人物,其實是給外孫造勢來了。

  至於劉清從沒見過陸遼的表哥,孫鐵拐根本不在意。

  陸遼臉色越來越陰沉,但仍自恃是名門正派,法術比對方高強,一揚黑色短棍,說道:

  「閣下請出招。」

  「那我就不客氣了。」

  劉清嘴裡說著話,抬起右手,在花枝末端的玉蘭花上輕輕一彈,那已半殘的花朵脫離花枝,平平地飛向陸遼。

  劉清這套法術叫做「摘葉傷花指」,是一重第六級的法術,級別雖然比「劍氣指」高,但是「劍氣指」永無止境,可以一直修煉到九重第九級,「摘葉傷花指」修到一重九級就到頭了,但是在初期的威力卻更大些。

  這套指法需借力外物施法,名為「摘葉傷花」,其實什麼物品都可以。

  劉清露出這一手可是讓全場大吃一驚,而且是葉府的人吃驚更甚,他們都受了楊銳與楚蘭亨的影響,以為劉清沒什麼本事,任葉亭怎麼說,誰也不相信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青年真有殺死烏衣院高手的實力。

  最最不能相信的就是楚蘭亨,他兩度與劉清較量,一次握手,一次比劍,深知對手底細,他明明一點仙氣也沒有,怎麼會突然使出摘花傷人的高級法術?楚蘭亨百思不得其解,望向師兄,楊銳也是一頭霧水,但是己方有這麼一位高手,實是萬幸。

  陸遼一驚,輕視之心全去,打點精神,揮動黑光鞭迎戰飛來的蘭花。

  劉清指不停歇,在花枝上連連彈動,將八片樹葉也彈向陸遼。

  陸遼棍上的黑光甫一接觸到蘭花,就覺得壓力如一面牆般撲向自己,心中大駭,不由自主後退兩步,可是後面的八片樹葉接連而至,陸遼每擋一下就退幾步,劉清手指彈得有多快,他退得就有多快。

  陸遼快要退到影壁前,與劉清隔了二十幾步。

  劉清出招的同時嘴裡也不閑著: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哎呀,最後一招,十。」

  右手一彈,整根花枝都飛向了陸遼。

  陸遼避無可避,只能硬接,一根鐵棍,一根木棍,相撞之後卻是木勝於鐵,陸遼失聲而叫,手中的法器竟斷為兩截。

  不過短短十幾秒種,勝負已分。

  事情發生得太快,孫鐵拐一方的人甚至來不及發出驚呼,而葉府的人也想不起要叫好。

  劉清兩手空空,轉向孫鐵拐,說道:

  「第二場葉府勝了,請再派一位出來吧。」

  心裡卻暗暗禱告:千萬不要再來人了。原來劉清打得興起,還是沒控制好力度,將體內的一點仙氣全都用光了,他又變成了普通人,對方再派高手,他可沒有必勝的把握。

  孫鐵拐目瞪口呆,鐵拐一下沒扶住,倒在地上,那拐頗沉重,將地上七八塊青石都給砸碎了。

  「你、你……」孫鐵拐一時竟不知說什麼才好。

  坐在他身邊的一人站起身,說道:

  「閣下好強的法力,尊師到底是哪位,可否明示,或許大家都是同門也未可知。」

  這人三十來歲,瘦得像根竹竿,劉清一聽他的聲音就認出他就是先前送名貼的人,輕功絕佳,避過了葉府的暗哨,武功估計也差不了,不由暗暗叫苦,這個人要是出場,自己未必打得過,只得再找藉口退場,與亭妹妹接觸一下才行。

  「咦,我不是說過了,我沒師父。」劉清說道。

  那人並不相信,看向孫鐵拐,只等老爺子一句話,自己就出場,仗著一身輕功,打不過也躲得過,或許還有機會戰勝。

  另一邊握著半截鐵棍的陸遼匆匆走到外公身前,湊到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孫鐵拐臉色一變,揮揮手,讓身邊那人坐下,這時已有下人幫他拾起鐵拐,孫鐵拐拄著站起身,意味深長地看了劉清一眼,然後對楊銳說道:

  「葉府有這麼大一個靠山,當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了,嘿嘿,咱們輸了,第三場不用比了。」

  劉清暗松一口氣,楊銳卻還是茫然不解,尤其是「大靠山」云云更是不知從何說起。

  孫鐵拐又接著道:

  「恩怨一筆勾銷,葉大帥的靈位在哪,讓老頭子這就去拜拜,諸位若是看得起我這個瘸子,有什麼差遣也請儘管開口就是。」

  楊銳終於反應過來,葉府這是勝了,躲過一場危機,臉上堆出笑容,看了看軍師任效君,知道他的意思與自己一樣,高聲道:

  「孫老前輩這是說哪裡話,大家武林一脈,小小誤會何必當真?只盼令孫身體無礙,打賭之說一笑過之,如何?」

  孫鐵拐終是京城地頭蛇,楊銳等人進京圖謀大事,不願多結仇怨,得饒人處且饒人。

  讓孫鐵拐給靈位磕頭,的確難為了他,有了臺階也不推辭,拱手道:

  「老頭兒不自量力,葉府能請來這樣的人物,自然用不著咱們這些……嘿嘿,不過願賭服輸,今後葉府有什麼用得著的地方,只管派人送個信兒來,無論多難多險,姓孫的絕無一句推辭。」

  說罷,拄拐就走,出門之前卻幾次回頭看劉清,每次都露出奇怪的笑容。

  劉清暗自納罕,這老頭兒是要挑女婿嗎?還是他知道我乃神仙下凡,所以心生崇拜?

  那些隨孫鐵拐而來的京城豪客也都跟著走了,沒一會,宅中又只剩下葉府眾人。

  劉清一下子從無名之輩變成了英雄,除了楚蘭亨,都圍過來稱讚一番,同時暗暗點頭,小姐眼光不錯,竟然找著這麼一位修仙高手,報仇之事還有何難?

  任效君遣散眾人,只留楊銳、陳平、葉亭、楚蘭亨、劉清等人,回書房繼續商談大事。

  楚蘭亨面紅耳赤,按著他的性子,就要一走了之,可是一來捨不得就此離開葉小姐,二來仍想搞明白劉清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法術高強,此前卻裝出啥都不會的樣子。

  劉清從無關緊要的客人變成主賓,任、陳、楊三人都來詢問他的看法,葉亭心中高興,臉上卻不表現出來。

  劉清心情大爽,說道:

  「報仇要緊,洗冤也要緊,其實兩件事也是一件事,有太監史大誠在,洗冤難上加難,所以我的意思是,咱們分成兩夥,一夥人與任軍師一起繼續聯絡朝中大臣,這條線不可斷,另一夥刺殺奸臣,為洗冤掃清道路。」

  這些話要是鬥法之前說,自然沒人當真,那時刺殺比洗冤難得多,現在劉清露出一手神功,連最保守的任效君也覺得刺殺是件很有希望的事了。

  見軍師也不反對,老將陳平又拍桌而起,說道:

  「我參加刺殺這一夥!」

  劉清笑道:

  「將軍不必著急,還有一件事,刺殺這種事人越少越好,否則的話萬一有人落入烏衣院手中,被發現是葉大帥的舊部,反而不利於洗冤,所以嘛,刺殺組只需要兩個人,我和葉小姐。」

  兜了一個大圈子,劉清還是想憑一己之力替葉亭報分,他的目標一是美女,二是內丹,永遠不會變。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10 00:02
第十六章 還不死心的情敵

  身為情敵,楚蘭亨最明白劉清的鬼心思,那兩人若是一起報了仇,葉亭必定以身相許,於是急忙道:

  「不對不對,葉小姐是大帥的女兒,與葉府關聯最大。」

  劉清早料到有此一問,不動聲色地道:

  「我有把握保護她的安全,絕不會讓她落入烏衣院手中。」

  葉亭自然知道劉清離了她其實是廢人一個,於是也在一旁道: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一定要跟著去才行。」

  楚蘭亨眼見美女離自己越來越遠,騰地站起身,說道:

  「那我也要參加刺殺組。」

  劉清連連搖頭,說道:

  「不行不行,再多一個人我可照顧不過來。」

  楚蘭亨氣得兩眼發光,手按長劍,說道:

  「我不需要你的照顧。」

  任效君上來打圓場道:

  「兩位公子都是要為大帥報仇,自家人不必相爭,既然小姐也要參加刺殺,就請小姐定奪人選好了。」

  眾人都將眼光投向葉亭,劉清面帶微笑,心裡有譜,亭妹妹害羞得很,必然不願意再有第三人跟著去刺殺奸臣,楚蘭亨一眨不眨地盯著葉亭,心想:我這一番情意,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就看你在我二人中間如何挑選。

  葉亭十分尷尬,雖然是在挑選同伴刺殺仇人,幾雙目光射來,弄得卻好像選婿一樣,低頭沉吟,半晌無語。

  老將陳平最先急了,說道:

  「小姐,你倒是發句話啊,別看我老了,力氣可沒衰,千軍萬馬取敵帥首級,我照樣能行。」

  葉亭向陳平斂衽說道:

  「陳伯伯是北疆第一猛將,侄女心裡清楚得多,只怕那太監史大誠也清楚,陳伯伯還是與任叔叔在一起的好,刺殺奸臣,只需侄女與劉大哥兩人即可。」

  劉清得意地一拍手,楚蘭亨卻萬分失望,葉亭忙又補充道:

  「可是也需要楚師叔的一點協助。」

  楚蘭亨眼前一亮,說道:

  「葉小姐儘管吩咐。」

  劉清卻大為不滿,埋怨媳婦不夠利索,與「小師叔」藕斷絲連。

  葉亭心中已有計劃,說道:

  「劉大哥雖然法術高強,可是那史大誠護衛眾多,也不易對付,我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雙管齊下,聲東擊西。」

  楊銳哈哈一笑,接口道:

  「原來小姐與我的想法是一樣的。」

  葉亭沖師父一笑,說道:

  「所以師父也去張文炳的府前偵看情況。」

  其他人都明白了八九分,只有老將陳平一頭霧水,說道:

  「老楊,你有計劃,怎麼從來沒提起過?」

  楊銳看了一眼軍師任效君,說道:

  「我這計劃說來也簡單,史大誠每次回私宅,管家張文炳都要提前去府中打點一切事宜,他身邊隨從極少,或許可以利用他混進史府,總比仗劍執槍硬闖進去更好些,只時此前的首要任務是尋找小姐的下落,所以,我也就沒提。」

  陳平道:

  「這倒是一個辦法,可聲東擊西又是怎麼回事?」

  楊銳微笑不語,看著葉亭,葉亭不習慣當眾拿主意,硬著頭皮說道:

  「我想,我與劉大哥混進史府,最好還有人硬闖外圍,吸引守衛的注意,不必纏鬥,遠遠地與他們兜圈子就可以。」

  大家都覺得這個計劃不錯,劉清卻不願意別人分功,說道:

  「其實也用不著,我一指過去……」

  雖然只相處兩天,但在劉清的努力之下,葉亭對他卻不如對別人那樣羞怯,趁幾位叔伯沒看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劉清立刻閉口,心想:內丹啊內丹,我為你做出多大犧牲,美女啊美女,我咋就碰到你了呢?

  在外圍誘敵,並非楚蘭亨願意接受的任務,但總比被完全排除在外好,於是說道:

  「此計大妙,我一個人引開護衛就可以,我雖然也是葉府的人,但時間短,估計烏衣院的人不會認識我。」

  任效君突然一笑,說道:

  「楚公子不必一個人,也不是只有葉府的人才能幫忙。」

  楊銳心中早有此意,說道:

  「沒錯,還有一隻鐵拐可以用呢。」

  楚蘭亨眼見自己這份功勞越分越小,忙道:

  「史大誠權傾朝野,孫鐵拐是京城人士,只怕不敢參與,還會告密。」

  劉清的心思與楚蘭亨一模一樣,願望卻正好相反,說道:

  「我看那個瘸子挺講義氣的,他是黑道領袖,與官府勾結可是大丟面子的事。」

  幾人當中楊銳江湖經驗最豐富,說道:

  「劉公子說的沒錯,而且咱們也沒必要告訴孫鐵拐整個計劃,只是請他在外圍鬧一鬧就好,到時以燃放爆竹為信號,劉公子和小姐就可以動手。」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幾人又商議了一下如何劫持史大誠的管家張文炳,劉清又出了不少主意。

  晚上葉府大開宴席,說是大開,其實也不豐盛,府裡幾十人不分男女老幼基本全是軍人,又沒有僕婦,所以飲食極簡單,整塊的肉,大碗的酒,劉清無論是前生還是劍身本尊,酒量都一般,偏偏他現在一戰成名,敬酒的人極多,只得硬著頭皮猛灌。

  劉清一開始豪言壯語,幾碗之後沉默不語,再一會之後胡言亂語,一半是對著葉亭說的,眾人喝得興起,都不在意,只有葉亭又惱又羞,宴席進行到一半就離開了,楚蘭亨滿腔酸水無處發洩,端起酒碗與劉清拼酒,最後兩人本都不省人事,被抬回了臥房。

  幾位老人只得搖頭苦笑,想到大帥的血海深仇竟然要靠小姐的魅力來報復,不知是該欣慰還是該憤怒。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楊銳派出幾個人易容之後繼續打探消息,自己卻去見孫鐵拐,看情況再定是否尋求他的幫助。

  劉清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嘴中苦澀,頭暈腦脹,關節酸痛,想了好一會才明白過來自己在哪,要幹些什麼。

  門口就有水缸,打水洗臉,桌上有不知誰送來的早點,吃了幾口,劉清出房間四處閒逛,想找找葉亭在哪,美女與內丹,那一樣不在視線內他都不放心。

  可是這宅子實在太大,劉清仍然找不到路徑,不過碰到了幾名暗哨,現在大家都拿他當自己人,放哨的人看見他有的也會現身,幫他指指路。

  劉清自己不能說自己是在找葉小姐,但是東拉西扯地問了一圈,終於知道女眷都住在一處半獨立的小院裡。

  劉清尋路前行,又到了後花園,繞過一處假山,走出十幾步後,忽聽到身後一個低低的聲音道:

  「哎……」

  半個字還沒吐出,又靜了下去,再回頭時半個人影也沒有。

  劉清留了心眼,在花園內東瞅西望,耳朵卻豎了起來,他現在體內沒有仙氣,聽力還是比一般人強些,沒多久,果然發現身後有人跟蹤。

  劉清稍一琢磨,心中已然明白,跟蹤者必然是楚蘭亨,葉府諸人當中只有他對自己心懷嫉恨,剛才那一聲必然是某個沒有現身的暗哨想與楚蘭亨打招呼被制止了。

  楚蘭亨這時要是使出法術,劉清可沒有還手之力,但他是睚眥必報的性格,非要對方徹底服輸才行,楚蘭亨越是糾纏,劉清又是要不顧一切地報復。

  劉清想定主意,隨手摘了一朵園中的鮮花,自言自語道:

  「這樣美的鮮花,應該送給亭妹妹才是。」

  料到楚蘭亨必然能聽到這句話,轉身向女眷的小院走去。

  小院比較隱蔽,好在劉清已問得清楚,繞了幾個彎就到了,小院門口卻不是暗哨,兩名腰下懸劍的女子守在那裡。

  劉清笑嘻嘻地上前施禮道:

  「兩位妹妹好。」

  那兩名女子都已年近四十,與父兄丈夫常在塞外軍中生活,比一般同齡人還要顯老些,聽劉清叫「妹妹」,全都笑著斥道:

  「劉公子不要胡說,我們是你的阿姨。」

  劉清瞪大了眼睛,做出不敢相信的樣子,說道:

  「不可能吧,兩位如此年輕,怎麼會是‘阿姨’?」

  心中卻想:老子的身體快兩千歲了,叫妹妹都是高抬你們。

  兩名女子更加高興,其中一個道:

  「劉公子好會說話,你來這裡幹什麼?任軍師和陳將軍都有命令,任何男子不准靠近此處。」

  劉清拈著花在手中轉了幾圈,假裝不太好意思,說道:

  「呃,我……來……」

  天下的女子最受不了多情的男人,另一名守門女子笑道:

  「我去給你通稟一聲吧,見不見可不是我能作主的。」

  「多謝兩位妹妹大恩大德。」

  那女子進院,不一會出來,臉上似笑非笑,說道:

  「對不起了,劉公子,小姐現在不想見客。」

  劉清傻眼了,見不著葉亭,戲耍楚蘭亨的計劃可就要泡湯,而且還被他看了笑話。

  劉清正無計可施,那兩名守門女子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個道:

  「哎呀,快到中午了吧,咱們應該去廚房取飯了。」

  另一個道:

  「是啊。」

  然後對劉清道:

  「劉公子你快走吧,等在這裡也是無用。」

  劉清立刻明白兩人的意思,一躬到地,小聲道:

  「多謝。」

  一溜煙跑了,在花園又逛了一小圈,回到小院門口,果然已經沒有了守衛,側耳傾聽,知道楚蘭亨還跟在附近,於是邁步進院。

  院子不大,葉府進京的幾十人當中女眷也不多,劉清直奔正房,知道葉亭是小姐,必然住在這裡。

  劉清站在門口,咳了兩聲,敲敲門,裡面果然是葉亭的聲音:

  「咦,你怎麼進來了?」

  「嘻,亭妹妹知道我是誰嗎?」

  「哼,聽走步聲音就知道是你,於嬸張嬸越來越不像話了,大白天竟然也擅離職守。」

  「她們都是好人,亭妹妹,我想見你一面。」

  「幹什麼?又要像昨天那樣胡言亂語不成?」

  「昨天?昨天我說什麼了?」

  「昨天你說……哼,我累了,你快走吧,等師父回來咱們再一塊商議報仇的事。」

  「我摘了園中最美的一朵鮮花送給你,整個京城也只有你配得上它。」

  「我不要,你扔掉好了,我從來不喜歡花。」

  劉清將鮮花放在門前,歎了一口氣,說道:

  「亭妹妹,我在想咱們相遇的那天晚上,你在床上打了我一巴掌,後來又原諒了我,我……」

  「哎呀,你又提它做什麼,以後永遠不許你再提這件事,快走快走,不然我要生氣了。」

  劉清心中暗笑,知道這幾句話足以將楚蘭亨羡慕嫉妒恨得半死,他本來還想從葉亭身上沾點仙氣才走,現在看來是無望了,說道:

  「亭妹妹,那我走了。」

  房內無聲。

  「我真的走了。」

  仍然無聲。

  劉清心情舒暢,出了院子走在花園中,折了一根樹枝,信步而行,嘴裡哼著小調,摘葉四處亂扔,暗道:看你還死不死心。

  楚蘭亨沒有死心,劉清剛走過一叢牡丹,猛地寒光閃爍,一團劍芒襲了過來,劍芒之後是楚蘭亨扭曲變形的臉孔。

  劉清啊的一聲叫,他還以為自己昨天展露了一手「摘葉傷花指」,現在手中又拿著樹枝,楚蘭亨不敢出手呢。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10 00:02
第十七章 情敵的約定

  劉清弄巧成拙,徹底激怒了楚蘭亨,讓他以為兩人已經有了「床上」的故事,楚蘭亨因此孤注一擲,運起仙氣,一劍刺向劉清。

  劉清沒有反抗之力,只有腳下功夫還算敏捷,可是楚蘭亨施展出法術,劍芒籠罩的範圍極大,劉清根本無處無躲。

  劉清性命懸於一線。

  幸虧楚蘭亨是名門正派的弟子,雖然激憤之餘起了殺心,終不肯落個偷襲的名聲,劍芒到了劉清身前不到一寸的地方,猛地停住,厲聲道:

  「劉清,咱們決鬥!」

  「決鬥?為什麼啊?」劉清佯作驚訝地問道,不僅沒有舉起樹枝,反而將它扔在地上,拍拍手,表示自己兩手空空。

  「你,你和葉小姐……我,我和你……」

  「我純粹是路見不平拔刀相肋,雖然我沒有刀,但也是伸手相助,和葉小姐就是這關係,至於我和你嘛,咱倆好像沒什麼關係。」

  「剛才你在葉小姐房門前說什麼來著?」楚蘭亨像瘋了一般,眼中充血,劍芒越發地閃亮。

  「哦,原來你偷聽我與亭妹妹談話。」

  「她不是你的亭妹妹!」楚蘭亨吼道,手臂一抖,將旁邊的那叢牡丹攔腰斬斷。

  劉清拍手笑道:

  「楚兄好劍法,這是叫‘斬花劍法’嗎?」

  楚蘭亨後退幾步,厲聲道:

  「劉清,出手吧,我寧可死在你的指下,也不願意看到……」

  劉清正要說話,楚蘭亨人影一晃已到了身前,連出幾指,點中劉清胸腹幾處大穴。

  劉清看在眼裡,也想到了如何躲避,可是體內沒有仙氣,身體反應慢了好幾拍,中了楚蘭亨的偷襲,摔倒在地,急忙叫道:

  「哎哎,你搞偷襲,放暗哨的小子,取飯的妹子,快來救人哪!」

  楚蘭亨收回劍芒,劍尖抵在劉清嘴上,說道:

  「想要我割了你的舌頭嗎?」

  劉清立刻將嘴閉得嚴嚴的。

  原來楚蘭亨對劉清的法力一直都有懷疑,劉清面對劍芒竟不反抗,楚蘭亨初時還以為他膽子大,可是越往後越覺得不對勁,修仙之人即使不出招,體內仙氣也會有蛛絲馬跡,劉清身上卻和普通人一樣,毫無反應,楚蘭亨冒險一試,竟然真的將他點倒了。

  楚蘭亨自己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手中的長劍都在顫抖。

  劉清暗暗叫苦,心道:臭小子,以後可不要再冒險了,體內沒仙氣,就給我老老實實的。

  「楚兄,嘿嘿,你這是幹嘛?」劉清抿著嘴小聲說。

  楚蘭亨胸中各種各樣的疑問攪在一起,深吸一口氣,平復激動的性情,問道:

  「我先問你,你和葉小姐,到底……」

  「沒什麼啊,清清白白。」

  「那、那床上打你一巴掌是怎麼回事?」

  「我說床上了嗎?我說的是‘河床上’,乾枯的河床上,那時我第一次遇到亭妹妹,她以為我是壞人,所以打了我一巴掌,就這樣而已。」

  楚蘭亨半信半疑,可是仔細一想,葉小姐是名門之後,知書達禮,怎麼可能與男人相識才幾天就有了苟且之事?自己肯定是想得太多,理解得歪了。

  楚蘭亨氣消了一半,可是另一個疑問更加深重,問道: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法術高強,在我面前卻又不堪一擊。」

  「呃,這個嘛,楚兄是葉府的人,我下不了手。」

  楚蘭亨一抖長劍,削掉了劉清頭頂幾根頭髮,喝道:

  「說實話!」

  「好吧好吧,被你看出來了,我也沒辦法,誰讓你是獨冠山的弟子呢?我學的仙術雖然高明,但卻有一個致命缺陷,這也是為什麼本派一直默默無聞的原因。」

  「你是什麼門派?有什麼致命陷?」

  「呃,我是‘九天派’,師父叫做‘黃玉’,缺陷嘛,師父警告過我,千萬不能說出去,尤其是對獨冠山弟子。」劉清信口胡謅道。

  楚蘭亨嘿嘿冷笑道:

  「事到如今,說不說可不是你師父決定的。」

  「哎呀,真沒辦法,本派的秘密就要被我這個貪生怕死的不肖弟子給洩露了,缺陷是這樣的,本派的法術雖然高深,但是一物克一物,獨冠山的仙術正好是本派的剋星,在獨冠山弟子面前,我、我一點法術也使不出來。」

  「真的?」楚蘭亨問道,各派法術確有相克之說,但「克」到一點也使不出來這種地步,卻是聞所未聞。

  「千真萬確,你三次出手,我可用法術還過手?」

  楚蘭亨想想的確是這樣,心放下一半,但臉上又露出獰笑,說道:

  「那你自怨命苦吧,竟然遇上了我,葉小姐是我的心上人,我不能讓她被你騙了。」

  說罷劍尖微動,就要刺向劉清,劉清急忙道:

  「葉小姐知道我的缺陷!」

  「什麼?」

  「葉小姐知道我的法術有缺陷,我若死了,她一定知道是你下的手,到時候,嘿嘿,只怕我得不著美女,你卻要成為美女的仇人呢。」

  楚蘭亨猶豫起來,劉清說得沒錯,葉小姐現在當這個騙子是英雄,他若死了,「英雄」的印象只會更深,於是將劍挪開一點,說道:

  「我要你發誓,今後不准對葉小姐心懷鬼胎,否則,你也知道我是獨冠山弟子,專克你的什麼九天派。」

  劉清心中暗道:下會再見著你,老子一指在你身上戮個窟窿,看看是誰克誰。臉上卻做出考慮的樣子,說道:

  「楚兄,追美女嘛,應該讓她心甘情願才對,是不是?我把她讓給你,你心裡也不舒服,其實咱們可以公平競爭啊。」

  「公平競爭?什麼叫公平競爭?」

  「嗯,葉小姐家破人亡,身負血海深仇,一心只想報仇,是不是?」

  「是。」

  「誰若是能助她手刃仇人,她肯定會十分感謝這個人,由謝生愛,也是非常自然的,是不是?」

  「是,可是她只願和你去史宅刺殺史大誠。」楚蘭亨憤憤地說。

  「楚兄,這你就不聰明瞭,刺殺太監非要去史宅嗎?」

  「你什麼意思?」

  「楚兄負責外圍誘敵,比我還先看見史大誠,就不能從誘敵變成真刺殺嗎?」

  楚蘭亨想了一想,覺得劉清說得有理,但是仍不信任他,劍架在劉清的脖子上,說道:

  「你幹嘛這麼好心讓我先動手?」

  「這就叫做公平競爭嘛,實話實說,除了面對獨冠山弟子,與其他門派鬥法,我還是比楚兄強上一兩分的,就像下棋,我的棋藝高,所以讓你幾個子,這樣就公平了,是不是?」

  楚蘭亨雖然昨天敗於長生觀弟子陸遼手下,但仍自恃頗高,對刺殺太監很有信心,聽了劉清的計劃,心中有幾分活動。

  劉清努力讓自己的臉孔顯得誠懇萬分,就怕某個表情不得體,惹惱了楚蘭亨,身上被他刺幾個洞,自己只好由人間再跌到陰間了。

  楚蘭亨思來想去,猶豫了半天,突然伸手,在劉清身上點了幾下,解開他的穴道,但是仍手持長劍,保持戒備。

  劉清在他劍上彈了幾下,說道:

  「瞧見了吧,面對獨冠山弟子的仙術,我就和普通的凡夫俗子一樣。」

  楚蘭亨又信了幾分,收起長劍,剛要走,忽然想起還有事,說道:

  「你不是想向楊師兄告密,說我有意提前動手,破壞刺殺計劃吧?」

  劉清氣憤地說:

  「我最討厭打小報告的人,楚兄當我是什麼人,咱們這是公平競爭,全憑實力,誰若是將咱們兩人的賭局洩露給第三個人,天誅地滅,而且就算輸,應該自動退出競爭。」

  楚蘭亨連連點頭,說道:

  「是是,咱們這是賭局,願賭服輸,誰也不能使陰謀詭計。」

  劉清嚴肅地點點頭,心道:不使陰謀詭計?這是你說的,我可沒開口同意,我只說絕不將賭局告訴第三人,等著吧,看誰殺得了史大誠。

  身處禁宮權傾天下的督主太監史大誠,絕想不到,自己項上人頭無緣無故地成了兩名年輕人爭奪美女芳心的賭俱。

  兩人當下分開,各走各路。

  午飯之後,楊銳與幾名打探消息的葉府家兵陸續返回,幾位主要人物又在書房內商談計劃。

  楊銳從孫鐵拐那裡得到了滿意的回答,無論做什麼都可以,孫鐵拐手下極多,特意從城外調來若干好手,在京城內都無人認識,就算萬一失手被擒,也不會連累他人。

  史府管家張文炳那裡也摸清了情況,他每隔一兩天去一趟史府,與史大誠的弟弟史大謹共同管理宅院和其它產業,每旬末,史大誠歸宅,他也必定留宿。

  張文炳平時行事低調,騎一匹小驢,身邊只有兩名老隨從,所以前些天一名禮部的五品官才會認不出他,竟在街上與其爭路。

  事後那官被本部首座大臣召見,狠狠地訓斥了一番,說他行為不檢,飛揚跋扈,那官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哪位貴人,經多方打聽,才知道那騎毛驢的老頭兒竟然是督主太監史大誠的管家,嚇得魂飛魄散,立刻負荊請罪,在張宅門口直跪了一整天才被打發走。

  這事在京城內傳得沸沸揚揚,比烏衣院高手彭成果死在無名男子手中,還要吸引眼球。

  後天就是五月下旬最後一天,按慣例,張文炳明天一早就要去史府處理事務,按任效君、楊銳的意思,還要再等十天,全盤摸清之後再行動。

  可是葉亭報仇心切,不願再等,劉清與楚蘭亨各有心思,也不願再等,力主馬上行動。

  三名年輕人再加上老將陳平,任、楊兩人爭不過,只得同意了,可是昨天還勢同水火的劉清與楚蘭亨,今天卻立場出奇的一致,甚至相互間客客氣氣的,三位葉府老人都覺得不可思議,這種事又不能直接詢問,只能在心中暗暗佩服小姐禦人有方。

  葉亭卻比三位叔伯更加意外,但她自然更不好意思打聽,只是覺得少了紛爭,很是高興。

  於是,刺殺史大誠的第一步——劫持管家張文炳的行動,就定於次日一早進行。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10 00:03
第十八章 要忠心還是要命根兒

  張文炳是個清瘦、五官緊湊的老頭兒,騎在驢上,對一切都很滿意。

  他的主人從皇帝手裡分享整個帝國,而他,管理並分享著主人的私人帝國,不只是一所宅子,還有許許多多外人想像不到的產業,任何一位想飛黃騰達的官員,如果懂得行情,就會直接到找他,而不是他的主人。

  整個京城,除了皇帝,還有不知道他不尊敬他的官員嗎?那個倒黴的五品小官,在街道上耀武楊威,已經在烈日下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但是除非他捨得大出血,否則的話,烏紗還是保不住。

  重要的是手裡的權力,而不是前前後後有多少隨從,這是張文炳總結出來的道理,所以他身邊只有兩名隨從,都是跟隨他多年的老僕。

  從鐵帽兒胡同到史大誠的私宅沒有多遠,拐兩個彎就到。

  平時這條胡同很冷清,住戶們都與張文炳一樣,深知低調保長久的至理,可是今天在胡同口卻停著一輛帶篷馬車,正堵住了出路。

  總是有一些鄉下佬,不知道外表普通的鐵帽兒胡同其實藏龍臥虎,張文炳如此想到,但是對一個低調的人來說,不會與無知鄉民計較,攆走他就是了。

  不用張文炳做出任何暗示,一名老僕已經快步走到馬車旁邊,讓車主讓路。

  趕車的是個粗魯漢子,不僅不讓路,還下車嚷嚷起來,語速極快,似乎在說他的車軸壞了。

  就是整輛車都壞了,抬也得把它抬走,張文炳催驢到了車前,揚起一隻手,在這種場合,他的第一句話通常是:

  「你知道我是誰嗎?」

  接下來,會是張文炳熟悉的一幕喜劇,驚慌失措的小人物手忙腳路地道歉並讓路。

  但是,這一幕並沒有發生,張文炳剛張開口,第一個字還有說出來,突然從篷裡跳出三名兇神惡煞似的壯漢,二話不說,抱起主僕三人就往車裡扔。

  這是早晨,這是一條僻靜的胡同,這是一條從未出來任何案件的胡同,直到橫著進到車篷裡,張文炳才反應過來,喊道:

  「我……」

  隨後胸口一痛,被點中穴道,暈了過去。

  眨眼的工夫,鐵帽胡同口的劫持案就完成了,馬車得得地前進,忠實的小毛驢被一名漢子牽著,乖乖地跟在後面。

  馬車劫人,這是劉清從警匪片裡學來的,一切順利,現在三名癱軟的人質就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身上還捆著繩子。

  「良好的開端是成功的一半,史大誠已經丟了半條命啦。」

  劉清微笑著說道,在他身邊,葉亭、楚蘭亨與葉府三名老人都輕輕點頭,人質是楊銳帶領手下抓來的,他還有點擔心:

  「張文炳對史大誠忠心耿耿,他能同意帶刺客進史府嗎?咱們可沒多少時間逼他。」

  「東西準備好了嗎?」劉清問道。

  「在這兒。」楊銳說道,將一柄帶鞘的匕首和兩個小紙包遞給劉清。

  劉清接過幾樣東西,自信滿滿地說道:

  「看我的吧,再忠心的人,在我手裡也得跪下投降。不過,你們幾位最好不要留在現場。」

  「為什麼?」楚蘭亨馬上問道,他對劉清雖然改善了態度,但仍時時刻刻都保持著警惕。

  「你們幾位都是葉府的人,免得日後被他認出來啊。」

  任效君等三名老人覺得有理,率先離開房間,楚蘭亨猶豫了一下,也跟著走出,葉亭走在最後面,劉清沖她眨眨眼撅撅嘴,用口型對她說道:

  「我需要仙氣。」

  葉亭繃著臉,趁前面的幾人不注意,在劉清手臂上擰了一下,然後快步出門,劉清卻非常高興,因為美女的頭上正插著他昨天送去的鮮花。

  沒有別人了,劉清在三名人質身上各點了一下,解開他們的穴道。

  張文炳暈暈乎乎地醒過來,猛然發現身上捆著繩索,面前還站著一個嘻皮笑臉玩弄匕首的年青人,醞釀已久的臺詞終於脫口而出:

  「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

  劉清回答得乾淨利索,張文炳反而呆住了,這一幕他從來沒遇到過,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麼。

  「你知道我是誰嗎?」劉清反問道。

  「不知道。」張文炳謹慎地回答道,明白今天的事情不簡單。

  「不知道最好,我來問你,你給太監當奴僕,是不是?」

  「我是督主大人……」

  張文炳抬高聲音剛說了半句,劉清抬起手在他臉拍拍打了兩巴掌,清脆響亮,兩名老僕齊聲喝止,劉清照樣每人打了兩巴掌,說道:

  「我年紀比你們大得多,所以這不能算是欺老,頂多算教訓兒童吧。」

  三個老頭兒最年輕的也有五十幾歲了,多少年沒挨過打,全都蒙住了,再不敢反駁劉清。

  「你給太監當下人,是不是?」劉清又問道。

  「是……」

  「你是太監嗎?」

  「不是。」張文炳微微抬頭,讓劉清看自己頷下的鬍鬚。

  「你不忠心啊。」

  「什麼?」

  「我說你不忠心,你主子是太監,你為什麼不當太監?」劉清板起面孔問道。

  「我……」張文炳一時啞口無言,這根本不能算是一個問題,「我不是宮裡的僕人,我是督主外宅的管家,請問閣下……」

  劉清晃了晃手中的匕首,說道:

  「我是替天行道的英雄好漢,平生最看不起不忠不義之人,見一個殺一個,你對主人不忠不義。」

  「不不,我忠得很義得很,督主大人最信任我,這事天下皆知。」張文炳越來越糊塗,搞不清面前這人到底是為誰做事。

  「那你就應該和你的主人一塊當太監,你想,一個太監,身邊最信任之人卻長著鬍子,他每次見到你得多傷心啊。」

  「我、我……」張文炳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他雖然年近六十,心卻不老,家中還有好幾房妻妾,讓他當太監,比殺了他還難受。

  「我不當太監,你到底是什麼人?你動我一根汗毛,督主大人絕饒不了你。」

  劉清伸手在張文炳頷下一抓,扯下十幾根鬍鬚來,吹落在地,說道:

  「我現在動你好幾根毛啦,讓你的督主到找我吧。」

  張文炳痛得眼淚直流,眼前這人不尊老、不怕官、不講理、不手軟,實是他從未見過的狠辣人物,猛然醒悟,叫道:

  「你是督主的仇人?」

  劉清目光在三個老頭兒的跨下掃來掃去,手中的匕首劃來劃去,說道:

  「這個你不用管,我就問你,你對主人是不是忠心?」

  張文炳腦子裡飛快旋轉,知道自己一句話說錯,不是小命難保,就是命根難保,尋思了半天,猶猶豫豫地說道:

  「我……有時候忠心,有時候……不太忠心。」

  劉清哈哈一笑,說道:

  「那讓你做點背叛主人的事情,應該不難吧?」

  「呃,那看是什麼事。」

  「反正不如你的命根子重要。」劉清指尖拈著匕首,垂在張文炳腿上晃來晃去。

  張文炳雙腿緊閉,說道:

  「做,英雄吩咐的事,我都做。」

  「嗯,真是個講道理的老人家,怪不得太監也喜歡你。事情很簡單,我和一位兄弟,仰慕你家主人的風采,所以想跟著你進史府看看天下排名第一的大太監長什麼樣。」

  張文炳心中雪亮,知道面前的人是刺客,十有八九跟兵部首座大臣葉存之死有關,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說道:

  「這個、這個是死罪啊。」

  「對啊。」劉清瞪著眼睛說,「要不怎麼找到你呢?」

  張文炳心中連連叫苦,一咬牙,命根子畢竟最重要,何況進了史府,想刺殺督主也沒那麼容易,自己隨時都可以反水,於是說道:

  「好,我帶你們進史府。」

  劉清從懷中掏出一個紙包,小心翼翼地打開,笑嘻嘻地道:

  「乘老兒,這樣就對了,來,給你們糖吃。」

  張文炳見那紙包裡有幾枚藥丸,黑黢黢的,估計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是跟在紙包後面的就是亮閃閃的匕首,哪敢說不,只得伸長脖子,咬了一枚,狠狠心,咽入肚中。

  劉清又托著紙包走到兩名老僕身前,主人已經吃了,他們更不敢拒絕,也都含著淚吞下。

  劉清收起匕首,在三人背上各拍了一下,繩索應聲而斷,人卻沒事,三人雖然重獲自由,可是誰也不敢動彈。

  劉清對兩名老僕說道:

  「去,到門口放哨去,我和你家主人說幾句機密的話。」

  兩名老僕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一步一步挪向門口,伸手剛碰到門板,突然同時軟倒在地,一動不動,連聲哼都沒有。

  劉清剛才在張文炳身上只是震斷繩索,對這兩名老僕卻點了穴道,計算精准,正好走到門口昏倒,張文炳哪裡明白內情,嚇得臉也白了,鬍子上下抖個不停。

  「知道你們剛才吃的是什麼嗎?」

  「不、不知道。」

  「那就是江湖中人聞風喪膽的‘七步散’,服下之後七步之內散架,你起來走幾步試試。」

  「不不,英雄,我已經答應帶你們進府了啊?」

  「可是我信不著你啊。」

  劉清一本正經地道,然後又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紙包,打開後從裡面拿出一枚暗紅色的藥丸,說道:

  「這是臨時解藥,保你三個時辰性命無憂,吃了它。」

  張文炳急忙張嘴,劉清將藥丸扔進去,收起紙包,心中暗笑:這一黑一紅兩種藥丸,都是藥鋪裡最普通的潤肺化食的藥物。

  「三個時辰之後呢?」張文炳現在管不了忠心的老僕與督主大人了,只想著自己命與命根。

  「再來找我要,你要是不記得,我也想不起來。」

  「我記得,我一定記得。」

  「還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英雄請說。」

  「我要你派人去提醒史大誠,有人要刺殺他。」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10 00:04
第十九章 太監書房中的修仙秘籍

  張文炳原本是極有城府極有條理的一個人,可是被劉清顛三倒四的問話給徹底搞暈頭了,一臉的茫然,說道:

  「提醒督主有人要刺殺他?」

  「對。」

  「那,英雄您是要自首嗎?」

  「當然不是。」劉清笑道,「我是進府‘瞻仰’太監風采的,刺客另有其人,而且是在府外偷襲,不在府裡。」

  「哦,是這樣。」張文炳還是不敢相信對方的話,含糊的應道。

  「反正我讓你告密,你做就是了,記住,刺客在府外,不在府內。」

  「哦,我知道了。」張文炳暗想,他這是想聲東擊西嘛,我得想個辦法提醒督主全部事實。

  「至於你的終身解藥……」

  聽到自己最關心的內容,張文炳耳朵都豎起來了。

  「等我和我的兄弟平平安安出了史府,才能給你,所以,你最好祈禱我們毫髮無傷。」

  「我祈禱,我祈禱你們長命百歲榮華富貴。」

  劉清哈哈一笑,解決了刺殺的第一步問題,心裡更是樂顛顛的:楚蘭亨啊楚蘭亨,敢跟老子搶女人,就已經是不赦之罪,竟然還敢點我穴道,用劍逼我立下「公平競爭」的誓言,哼,史大誠最好帶齊了什麼禦馬監的「刀槍劍戟」和烏衣院的九根指頭,看看獨冠山的弟子打不打得過,老子沒洩露賭局,老子透露的是你的計劃,不算違規,哈哈。

  不過他對史大誠護衛的實力到底還是心裡沒底,又對張文炳道:

  「大太監要是死在府外,你也不用來向我要解藥了。」

  張文炳嚇了一跳,對劉清的目的越發搞不明白了,只得連聲應聲,心想,難道說他真的是想「瞻仰」督主大人的風采?

  劉清早已備好了布條,蒙住張文炳的雙眼,說道:

  「暫時還要委屈你一會,還有一件事你要記住了,告密的事除非我提起,你不得再在我面前說到它,知道嗎?」

  「是是,英雄的吩咐我一切照辦。」張文炳雙眼被蒙,仍對著劉清連連點頭。

  劉清出去叫回楊銳等人,得意地道:

  「成了,快給我們易容吧。」

  眾人見到門口的兩具「死屍」,全都一愣,劉清沖大家使了個眼色,大聲道:

  「來人呐,把屍體抬出去埋了。」

  楊銳彎腰一探,知道兩人還活著,笑著搖搖頭,叫過來四名手下將他們抬走。

  楊銳深諳易容之道,葉亭的小技巧還是跟他學的,就由他替劉清化裝,葉亭自己對著鏡子動手,沒有多長時間,兩人就成了一高一矮的兩個老頭兒。

  兩名老僕身有現成的衣服,但是對劉清來說太小,對葉亭又太大,楊銳也早已準備妥當,事先定制了兩套合身的史府僕人衣褲,葉亭又在衣內塞了些棉絮,變得矮胖,更加認不出來了。

  然後將張文炳押入馬車,在街上兜了幾個圈子,停在離史府不遠的地方,剩下的事情就要交給劉清與葉亭兩人了。

  楊銳雖然知道劉清法術高強,仍不大放心,拉著他走遠幾步,小聲道:

  「劉公子,報仇雖然事大,小姐的安全卻更重要,萬一事情有變,暫時撤退才是最佳選擇。」

  劉清臉上塗了一層亂七八糟的顏料,連表情都做不出來,只能嚴肅地道:

  「你放心吧,包管還你們一個完整無缺的小姐。」

  楊銳點點頭,又道:

  「府外爆竹一響,就是護衛已被引出的信號,儘快下手,從東牆跳出,有人接應。」

  這些話劉清已經聽了好幾遍,晃晃手指,說道:

  「沒問題,快點殺,快點跑,安全第一。」

  兩人又回到馬車旁,放出張文炳,解下蒙眼的布條,楊銳等人趕車離去,毛驢仍在,張文炳認出個子高的老僕就是審問自己的青年,沖他哈腰鞠躬之後才上驢,說道:

  「英雄,咱們這就去史府吧。」

  劉清驢屁股上拍了一下,三人出發,劉清問道:

  「進府有什麼要注意的事項沒有,不要臨時才告訴我有問題。」

  「沒有沒有,兩位跟著我,史府裡沒人敢問。」

  張文炳說得沒錯,他們進的也不是正門,而是一處角門,裡面早有兩名僕役等著,見了張管家,點頭哈腰不及,根本沒抬頭看一眼兩位老僕與平時有什麼區別。

  張文炳帶著兩人走甬路窄廊,到了後院的書房,裡面有幾排書架,張文炳道:

  「委屈兩位了,督主大人每次回府必然來這裡議事,兩位躲在書架後,可以看到督主的樣貌,我會禁止其他人來此處,也請兩位忍一忍不要弄出聲響,督主什麼時候回來可不一定,我去……一會回來。」

  張文炳望著劉清,意思我要去「告密」了,劉清點點頭,說道:

  「去吧,三個時辰內記得回來,呃,帶點吃的,我們可不能幹餓著。」

  「是是。」張文炳答應著,自去向史大誠的弟弟史大謹「告密」,至於他找個什麼理由解釋消息來源,劉清也不關心,知道這個老頭兒是個人精,自然能編出合理的情節來。

  書房裡只剩下劉清與葉亭兩人。

  兩人都是老者的裝扮,一個高大,一個矮胖,臉上塗著厚厚的粉底,表情僵硬,只有眼珠依然靈活,葉亭目不斜視,劉清的視線卻轉來轉去,一會全是笑意,一會不懷好意。

  葉亭先是轉身不理他,可是總覺得劉清仍在身後肆無忌憚地偷瞧自己,於是又轉身嚴肅地問道:

  「你又在動什麼壞心思?」

  「沒有啊。」劉清兩眼圓睜說道,接著又眯成兩條縫,「我在想張文炳那傢夥剛才說的一句話。」

  「什麼話?」葉亭好奇地問道。

  「‘請兩位忍一忍不要弄出聲響’,嘻嘻。」

  劉清笑得很猥瑣,葉亭卻茫然不解,小聲說道:

  「這有什麼好笑的,咱們就應該安靜些,你的聲音就太大了。」

  劉清還等著葉寧發怒,沒想到她根本沒聽懂自己的意思,心想媳婦太天真,聽不懂雙關語,我還是不要在這方面開導她了,於是清了清嗓子,說道:

  「亭妹妹說得沒錯,咱們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坐在這裡好了。」

  地板上有散落的書籍,劉清挑大而乾淨的摞在一起,讓葉亭坐下,說道:

  「沒想到太監還挺愛讀書。」

  「大概是附庸風雅吧,我猜這些書他從來沒看過,要不張文炳也不敢讓咱們躲在這裡。」

  劉清隨手翻了幾本書,全是些《論語》之類的經典,時代再往後的書籍就和他原來世界裡的不太一樣了,大都數他沒聽說過也不感興趣。

  劉清用手指劃著書脊,快速地流覽群書,忽然停下來,小聲歡呼,說道:

  「這裡也有修仙的書!」

  「你不已經是神仙了嗎?還用再修仙?」

  「呃,都是舊相識,看著親切。」

  劉清從書架中抽出書來翻閱,結果卻非常失望,太監史大誠的書雖多,卻沒幾本是真正有用的仙籍,不是聳人聽聞的偽書,就是錯訛百出的殘本。

  劉清閒著沒事,將每一本都揀出來看一眼,然後搖頭說道:

  「錯的,錯的,全是錯的。」

  葉亭難得見到劉清這麼認真的看待一樣東西,而且很像行家裡手的樣子,不由得對他多了幾分敬佩,說道:

  「這種人的家裡,哪會有真正的仙家秘籍,你還是不要浪費時間看了。」

  「我倒希望老太監根據這些書修習仙術,包管他兩三年之內走火入魔。」

  劉清從最下一層又抽出一本薄薄的冊子,翻開之後心中一震,那書中的文字筆劃幼稚,七零八落的,但是劉清卻一眼認出,這一定是某位仙人的手記,字數不多,卻是他從未見過的。

  劍神成仙多年,雖然只醉心於劍術和進攻性法術,對其它仙術多少都有所瞭解,這冊子中的修煉法門卻不在他的記憶庫中。

  劉清合上書看封面,上寫著「上清導引篇」五個字,很普通的道家書名,再看裡面的內容,也是最基本的修築根基煆煉內丹的方法,並無特別新奇之處。

  劉清正要再看下去,忽聽房門打開,於是將冊子塞進懷中,心想這書雖然低級卻是真品,不能留給老太監。

  來者是張文炳,親自端來了幾盤點心和茶水,恭恭敬敬地道:

  「請兩位英雄隨便吃些,請恕老兒招待不周,酒肉一類的實在不方便帶進這裡。」

  劉清一瞪眼,說道:

  「在我面前,不准自稱‘老兒’。」

  「是是,老……小人明白。」

  張文炳放下託盤,充滿期待地看著劉清,又道:

  「英雄吩咐小人辦的事,已經辦妥了,是不是能提前給小人一粒臨時解藥,我怕待會忙起來,沒機會來取。」

  劉清往嘴裡塞了一塊糕點,含含糊糊地說道:

  「不行不行,三個時辰一次,按點給,你那麼聰明,肯定能想到辦法脫身來這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是是,謝英雄誇獎。」張文炳沒耐何,只得又離去。

  這一天很是漫長,除了張文炳偶爾來要解藥,果然再沒人來,他帶來的消息也常常變化,一會說督主史大誠可能不會來了,一會又說已經在路上了。

  劉清百無聊賴,無非是看看那冊《上清導引篇》,或者調戲一下葉亭,可惜葉亭易容之後容貌身材巨變,比劍神被貶凡間的落差還要大,又不敢大聲說話發脾氣,令劉清少了許多樂趣。

  外面天色漸暗,劉清支著耳朵細聽遠處的聲音,雞鳴狗叫偶爾傳來,可是他現在身處深宅大院,院外的聲音一點也聽不到。

  劉清滿懷期待地等著,張文炳忽然推門闖了進來,這時不到三個時辰的「吃藥」時間,必然是有別的事情,劉清心中暗喜。

  「英雄……」張文炳看著劉清還不太敢說。

  「什麼事,說吧。」劉清鼓勵道。

  「呃,有人在胡同口行刺督主。」

  葉亭騰地站起來,疑惑萬分地看著劉清,劉清要不是臉上有顏料掩護,這時已經笑容滿面了,裝出焦急的聲音,問道:

  「是誰?死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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