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落榜神仙 作者:冰臨神下(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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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離鳶 2015-7-9 23:50:2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7 149965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10 00:15
第三十章 千金小姐搞破壞

  劉清深感敵人強大,而且神秘地知道了他的底細,所以決定重煉體內的三枚內丹,為此他首先要解決兩個問題:

  第一,要有一個安靜不受幹擾的處所,他與葉亭所在的這所無名宅院正合適,後花園中有一間極小的木頭房子,靠著一棵大樹,裡面存放著掃帚一類的工具,劉清將物品全都扔了出去,對它很是滿意。

  第二,要有一名護法,保護劉清在修煉過程中不受驚擾,這就有點難辦了,葉亭武功平常,難當此大任。

  劉清最後也想出了辦法,那就是向葉亭傳授上乘內功。

  葉亭不能學仙術,她體內有一枚人世所無的高級內丹,一點仙氣沒有還好,一旦產生了仙氣就會與那枚內丹發生衝突,兩者相差懸殊,她傾刻間就會被炸成粉末,劉清對此的解釋卻是修仙速度太慢,不如練內功。

  劍神未升天成神之前幾世都是劍客,學過不少上乘內功,在記憶中找著一套合適的「易筋洗髓經」,此功法其實極為繁複,劉清挑了幾段易於速成的法門念給葉亭,等她背熟之後又指點她練功的初步竅門。

  即使這樣,想練成「易筋洗髓經」也不可能一朝一夕有成,劉清想出了辦法,讓葉亭靜坐練功,他按著她的下丹田,直接催動自己那枚四重第九級的內丹,內丹極緩慢地旋轉,像一台巨大的研磨機,與「易筋洗髓經」配合,激發葉亭的潛能,直接產生了內功真氣。

  用內丹來催生真氣,危險係數極高,因此劉清雖按著美女的小腹,卻一點私心雜念也沒有,全神貫注於控制內丹,就怕一不小心內丹旋轉快了哪怕一頂點,也會殺死自己未來的媳婦。

  整整忙了一夜,日上三竿葉亭練功的第一階段才告結束,劉清比她還累,滿頭大汗,對成果很滿意,他已將內丹調整妥當,未來九天之內會以一個固定的速度旋轉,幫助葉亭提升真氣。

  九天也是劉清根據葉亭的體質與潛能計算出來的最佳時間,時間再長一些,潛能激發過度,反而適得其反。

  葉亭只覺得下丹田內熱哄哄的一團氣,非常好玩,開心異常,卻不知道自己的這一番練功效果千倍于普通學武之內,練一天幾乎相當於別人三四年。

  真氣既盛,即使是最普通的武功威力也大了許多,劉清將「秋水劍」留給她,但是怕她貪多嚼不爛,所以一套劍法也沒有傳授,只叮囑她專心練習「易筋洗髓經」,葉亭也知道責任重大,鄭重地答應了。

  「從今日起,到第十一個正午,如果我還沒有出來的話,你就打破木屋喚醒我,如果我不醒,你親我一下就行,哈哈。」

  劉清笑著對葉亭說,葉亭卻極為認真極為嚴肅地點頭,表示自己絕不會忘,一點也不惱怒,看著劉清走向本屋,又突然跑上去,從身後緊緊抱住他,過了一會才鬆開手,跑得遠遠的。

  劉清心情舒暢,覺得自己此番閉關,最少能將三枚內丹同時升到一重第八級,到時就再也不怕老和尚元明瞭。

  正午已到,劉清進木屋閉關煉丹,他修煉時不用吃東西,所以隻身進去,將他從葉亭身上得來的仙氣全都散掉,在木屋外結出一層層似蠶絲似泥漿的物質,包裹住整間屋子,不留一絲空隙。

  臨到修煉之際,劉清忽然想起懷裡還有一冊《上清導引篇》,是從太監史大誠的書房內順手牽羊來的,於是一手使出「火神劍法」,在指尖上燃起一小團火,一手拿出薄薄的冊子來,翻看了一遍。

  看完之後卻有些失望,原來是他未成神之前就學過的,在記憶庫中的某個角落裡存放著呢,這本書唯一珍貴的地方是它的筆跡,不知是哪位仙人留下來的。

  劉清將冊子收回懷內,滅了指上的火苗,專心煉起內丹來,他自然不會用長生觀「三無」真人的方法修煉,而是用高級得多的功法快速凝聚內丹。

  劉清在木屋內不分晝夜地修煉,葉亭在外面卻輕鬆得多,她的真氣一多半是由內丹直接催生出來的,隨時可練,隨時可止。

  葉亭此前是千金小姐,學武只是為了好玩,她又不是獨冠山的正式弟子,所以楊銳也沒有傳她真正的絕學,直到在劉清的幫助下產生真氣,才窺到高深武學的門徑。

  她也是極聰明的人,對武術感興趣,所以練功頗勤,除了吃飯與巡視宅院,剩下的時間全用來練習「易筋洗髓經」。

  葉亭怕自己不在的時候劉清受到侵擾,所以乾脆就在木屋旁邊的大樹上練功,那棵樹很是高大,在數丈高的地方枝杈分開,留著一塊凹地,上面濃蔭覆蓋,是一所天然的樹屋,透過樹葉縫隙,正好可以看到木屋四周。

  要是在從前,葉亭也跳不上這樣高的大樹,現在有了真氣,第一天還需中途借力才能跳上去,第二天就可以直接躥到樹枝上,穩穩降落了。

  葉亭越練越是欣喜,心花怒放,在空蕩蕩的宅院中登高爬下,終於過一回「飛簷走壁」的癮,只是她的輕功實在一般,全仗著體內的真氣跳躍,幾天下來,不知踩碎了多少瓦片踏斷了幾許樹枝。

  前兩天平安無事,第三天葉府的兩人來這裡,言語間說的都是尋找小姐的事,葉亭正為劉清護法,自己也練到了興頭上,所以只遠遠跟著,卻沒有現身,用長劍削了一塊木板,在上面刻上「我很安全」的字樣,趁兩名家人不注意,將木板塞到一人腰後,心裡覺得這才是高手的做派,玩得更加高興了。

  那「秋水劍」不僅是一件法器,還是削鐵如泥的利器,葉亭刻字的時候發現了這一點,於是又擠出一點工夫來練習自己學過的幾套劍法,無非「越女劍法」、「峨眉劍法」一類,都是江湖上再平常不過的劍法,但是在充沛真氣和寶劍的支持下,竟然威力大增,葉亭因此又毀了不知多少樑柱與珍貴的樹木。

  接下來幾天,葉亭像是小孩子玩過家家一般,在偌大的一所宅院裡盡情折騰,充分體驗到了破壞的快感,偶爾想到這宅子是軍師任效君借來的,自己的行為似乎不妥,可是轉念一想,不管這宅子屬誰,都是富貴人家,想來也不在意這點損失,於是玩得更瘋了,只有在樹屋上練功時才消停一會。

  又過兩天,廚房中的蔬菜都已不新鮮,葉亭也早厭煩了自己煮飯燒菜,於是扮演了一回江湖大盜,夜探宅院附近的幾家水果鋪子,偷了各種各樣見過沒見過的果子,回到樹屋之後既興奮又不安,最後還是不安占了上風,後半夜又跑回鋪子裡,給每家都留了一枚金葉子。

  次日一早,幾位老闆發現水果少了,先是大罵,待看到金葉子,又磕頭謝恩,傳言紛紛,都說是猴仙降臨,要不怎麼就偷水果呢。

  到了第九天,葉亭體內的內丹停止旋轉,她現在已擁有相當於普通武林中人修習三四十年的真氣,隱然已是一位小小的高手,只是運轉生澀劍法太差,讓她距離真正的高手還有一段距離。

  第十天,距葉清出關還差一天,葉亭乖乖地守在木屋附近,想著「劍神哥哥」,思念、期盼、緊張、害羞、炫耀,諸種情感混雜,連武功也沒心思練習了。

  午後,宅院裡卻來了人。

  葉亭早早就發現兩名十一二歲的錦衣少年進了後花院,心中十分緊張,其實她即使沒有真氣,也能輕鬆打過兩個孩子,可是她自從行刺遇挫,接連敗於烏衣院校尉手下,膽子一下子變得小了,默默祈禱他們不要靠近木屋。

  兩名少年全都粉白如琢,一穿黃衣,一穿綠衣,從頭到腳,綴滿了珍珠奇玉,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小公子,兩人邊走邊聊,綠衣少年似乎是這宅子主人家的,黃衣少年是客人,指著四處散落的殘花敗枝說道:

  「小容,你們家這是怎麼了,像遭了災似的。」

  葉亭躲在遠處偷聽,臉上一紅,她就是這家「遭災」的罪魁禍首。

  綠衣少年也十分意外,說道:

  「怎麼搞的,肯定是有乞丐混進來了。」

  「沒准是狐仙。」黃衣少年說道。

  綠衣少年笑道:

  「真有狐仙可就好玩了,也不枉咱們跑這一趟。」

  兩人說說笑笑,在花園中閒逛,離劉清所在的木屋越來越近了。

  葉亭心中著急,卻想不出引開兩人的辦法。

  沒一會,兩名少年到了木屋附近,綠衣少年一指旁邊的大樹,說道:

  「就是這棵樹了,上面十分寬暢,和一間屋子差不多,從前我總讓家人抱我上去玩,可是不能讓父親知道。」

  黃衣少年豔羨地抬頭看著大樹,突然看到了木屋,說道:

  「咦,這是什麼?房子麼?怎麼你家的房子連門窗都沒有。」

  劉清施法用特殊物質將整個屋子包裹得嚴嚴實實,像一隻巨大無比的蠶繭,顯得十分奇怪,黃衣少年驚訝地看著屋子,說道:

  「這裡原來是一間小棚屋,怎麼、怎麼會變成這樣?」

  兩名少年互相交換了一下目光,驚喜地齊聲道:

  「真有狐仙!」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10 00:16
第三十一章 最後一天難得消停

  兩名少年發現了一所奇怪的屋子,十分好奇,慢慢走近,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它用是用什麼造成的。

  葉亭正躲在樹後,原盼著他們逛一會兒花園能自行離開,誰想他們對劉清所在的小木屋產生了興趣,別無他法,只得拔出「秋水劍」,躍到少年身後,大聲說道:

  「站住,不准碰它!」

  兩名少年對這奇怪的屋子其實有些害怕,猛然聽到喊聲,嚇了一跳,轉身握拳曲步擺出進攻的姿勢,原來也會些功夫,待看到說話的人只是一個小姑娘,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又都放下心來。

  葉亭已經十六歲了,但她這些天一直穿著男裝,兼之容貌稚嫩天真,看上去顯得更小一些。

  黃衣少年指著葉亭說道:

  「她是誰?你們家的丫環嗎?」

  綠衣少年搖搖頭,說道:

  「不是,我們家沒有這麼好看的丫環。」

  葉亭聽這兩個小孩子將自己當成丫環,不由得氣惱起來,一抖長劍,說道:

  「我不是丫環,你們不准靠近那所房子。」

  綠衣少年奇道:

  「咦?這是我家,你憑什麼來命令我?還有,你是怎麼進來的?那些東西都是你打碎的?花草也是你弄折的?」

  葉亭被物主抓個現行,臉上一紅,可她也是嬌生慣養的小姐,受不得別人指責,一揚臉,說道:

  「是我弄的,怎麼樣?」

  綠衣少年見她這麼不講道理,一時咽住了,黃衣少年插口道:

  「你叫什麼?為什麼穿男人衣裳?」

  葉亭以為自己拿著劍跳出來,兩個小孩應該害怕救饒才對,沒想他們反而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的拋過來,正想裝得更嚴厲些,忽聽遠處一個聲音喊道:

  「少爺!少爺!你在哪裡啊?」

  卻是隨從們在尋找這兩名少年。

  耳聽著聲音越來越近,葉亭急中生智,收劍入鞘,一步沖到兩名少年身邊,兩手分抓兩人的腰帶,縱身跳上樹屋之上。

  兩名少年人小力弱,武功低微,葉亭縱是沒有真氣之前,兩人也不是對手,此時被她一手一個,竟然毫無還手之力,全都大吃一驚。

  葉亭將兩人放下,順手抽出「秋水劍」,指向兩人,小聲道:

  「不准喊救命,不准亂動,要不我殺了你們。」

  葉亭從來沒殺過人,何況對方還是無怨無仇的小孩子,這話其實是虛聲恫嚇,可那兩名少年被她輕飄飄地拎到幾丈高的樹上,全都驚呆了,懼意大增,真的不敢吱聲了。

  沒多久,七八名家丁隨從尋到了樹下,一個喊道:

  「少爺,你在樹上嗎?」

  另一人道:

  「少爺不可能在這兒,樹這麼高,他們兩個怎麼爬得上去?」

  眾人都急得直跺腳,又往別處尋人去了,有幾個人看到小木屋,因為想著尋人,也都沒有在意。

  等眾人走得遠了,葉亭握劍問道:

  「你們兩個叫什麼?來這兒幹嘛?」

  綠衣少年剛要開口,黃衣少年卻搶先道:

  「他叫田容,‘容易’的‘容’,我是他表哥,叫文勝,‘勝負’的‘勝’,這裡是他家的別院,你是誰?是、是狐仙嗎?」

  文勝與田容左右打量了一下,見樹屋裡擺滿了蘋果香蕉一類的水果,心裡都想:還好,這位狐仙是吃素的。

  葉亭被當成了狐仙,一開始有些得意,想了想又不喜歡,說道:

  「我不是狐仙,我是……我是俠女,來這裡暫住幾天,明天中午就走,到時候就放你們下去。」

  「俠女也會私闖民宅毀壞物品嗎?」綠衣少年田容問道,這裡是他家,所以說話底氣也足些。

  葉亭也不知道俠女平時應該是什麼樣子的,一抖長劍,做出嚴厲的樣子,說道:

  「俠女就是這樣飛簷走壁四海為家的,現在你們是我的俘虜,我不提問,你們不准說話。」

  葉亭本來還想綁住他們,可是想到這個田容的父親肯定認識軍師任效君,還是不要過分得罪他為好,於是暫且不動手,反正在這棵高樹上,他們也不敢跳下去。

  三人個面面相對,沉默無語,黃衣少年文勝突然開口道:

  「你這般美,為什麼沒有生在貴人家?」

  葉亭眼圈一紅,心想自己本就是生在貴人家的,卻遭飛來橫禍,流落江湖,剛想命令文勝閉嘴,忽聽那群家丁隨從去而複返,嘴裡還在喊著「少爺」,其中一人的說話聲遠遠傳來:

  「還是上那棵樹上看看吧,少爺從前最愛到那上面去玩。」

  葉亭一驚,樹屋也不安全了,對方人多,又不能全都抓住,這時也顧不上軍師任效君的情面了,舉著劍小聲道:

  「我要把你們綁起來,誰要是喊出聲,俠女就要給他一劍。」

  說罷,先抓住文勝衣服下擺,用劍削下兩條,命令他轉過身去,將雙手綁縛在後,雙腿也縛上,文勝竟然不害怕,反而沖田容一笑,表示安慰,田容本來有些恐懼,這時也稍稍安下心來。

  葉亭依樣綁好了田容,又從兩人衣服上各斬下一幅來,不客氣地塞進嘴裡,防止他們開口求救,然後拎著兩人躍到更高處,躲藏在樹冠中,下面的人若不仔細觀察,決計看不到。

  葉亭剛剛躍到一根樹枝上,那些家丁隨從就到了,搬來了長梯,一個身手靈活的家丁爬到樹屋上,看了一眼,沖下面說道:

  「少爺不在這裡,可是這裡有不少水果。」

  下面一個人回道:

  「可能是少爺從前帶上去的,快下來吧。」

  那人在樹蔭中也看不清水果是否新鮮,聽頭兒如是說,也就沒當回事,順著梯子又下去了。

  葉亭的心卻怦怦直跳,反復尋思著這些人若是發現了自己或是也對木屋發生了興趣,自己是該殺了他們還是全都擒到樹上來。

  好在那些人只關心少爺的去向,看到木屋之後雖然覺得奇怪,但是它被泥漿一類的東西裹得嚴嚴實實的,人絕對進不去,所以也沒心思管它,又急急慌慌地往別處去了。

  葉亭心驚,好歹還站在樹枝上,那兩名少年被她拎在手中,卻是沒著沒落,不由得膽戰心驚,連一向鎮定的黃衣少年文勝臉上也有些變色了。

  葉亭重又回到樹屋上,放下兩人,跳下樹,追蹤那群家丁隨從,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想辦法,一個說:

  「咱們報官吧。」

  另一個說:

  「老爺不就是官?還向哪裡報官?」

  眾人丟失了少爺,全都嚇壞了,最後留下兩人看守宅院,其他人不得不回府去向老爺稟報了。

  葉亭心中微微不安,可是劍神哥哥修煉正到緊急關頭,實在管不了這許多了,好在天色漸漸黑了,明天中午就可放走那兩名少年。

  葉亭又在宅院裡偷偷轉了一圈,確認除了那兩名家丁再無旁人之後,才重回到樹屋上。

  一躍上樹,就見兩名少年臉色尷尬,一會紅一會白,仔細一瞧,卻是田容沒忍住尿了出來,一灘水跡已經擴展到了文勝的腳下。

  葉亭厭惡地叫了一聲,又跳下樹,躍到附近較小的一棵樹上憩身,那些水果也不要了。

  葉亭覺得肮髒,再也不去那棵大樹上了,更不管兩名少年夜裡如何安身。

  前半夜平安無事,後半夜宅院裡來了好多人,舉著火把四處喊叫「少爺」,但都是泛泛叫嚷,沒人上樹查看,看到那奇怪的木屋,也只是隨口評論兩句,沒當回事。

  葉亭一夜沒合眼,就怕有人「不務正業」,非要去碰劉清閉關的屋子,下定決心,就是殺光這府裡所有人,也要保護劍神哥哥的安全。

  天色漸明,這些人反而安靜下去,大多數人也散去了。

  太陽越升越高,葉亭默默地查數,盼著時間能過得再快些。

  離午時還有兩個時辰,花園中又來了一夥人,葉亭躲在樹上偷偷看去,來者竟然都是烏衣院和禦馬監的鷹爪,其中竟有兩個人還是認識的,一個是烏衣院十指之一的趙成剛,跟在他身後點頭哈腰的卻是烏衣院校尉孟耀祖。

  孟耀祖被劉清打昏之後塞到床底下,不久之後醒來,叫嚷了足足幾個時辰,掌櫃才壯著膽子,不顧「烏衣院大人」三天不准開門的禁令,進去之後從床下救出了孟耀祖。

  孟耀祖扔下死去的同伴不管,一路飛奔回了烏衣院,休息幾天後又跟著出來辦案了。

  趙成剛身邊還有一人,而且對他態度極為恭謹。

  葉亭初時還以為那也是一個孩子,再近些卻發現是一名白眉下垂的老和尚,心中一動,心想他不就是劍神哥哥說的通天寺「老小子」嗎?法術高強得很。

  「老小子」元明另一邊還有一人,穿著大內禦馬監的暗紅色官服,看樣子地位不低。

  來的這些人葉亭自忖大概哪一個也打不過,不由得恐慌起來,只得屏住呼吸,希望他們也和前幾撥人一樣,看看就走。

  可是他們看到怪屋之後卻都停了下來,趙成剛說道:

  「這屋子好怪。」

  眾人應了一聲,沒發現更多特異之處,準備離開,葉亭稍稍松了一口氣,元明與禦馬監的那名官員卻止步不動。

  葉亭的心又提了上來。

  「樹上有人。」禦馬監的官員說道。

  「屋子裡也有人。」元明說道。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10 00:17
第三十二章 美女別三日,也要刮目看

  聽說樹上和怪屋之中都有人,準備離開的人群又站住了腳步,其中一人是這家的僕人,急忙問道:

  「是兩位少爺嗎?」

  禦馬監的軍官先向元明頷首取得他的同意之後,才下達命令道:

  「請趙千戶帶領烏衣院包圍這屋子,我去樹上查看一下。」

  除了老僧元明,這位官員在眾人當中地位最高,趙成剛拱手稱是,眾人正要行動,躲在另一棵樹上的葉亭已經等不得了,她又搞不清這軍官所謂的「樹上」究竟是哪棵樹,於是一躍而出,擋在前面,拔出「秋水劍」,喊道:

  「誰都不許過來!」

  看到朝庭通緝的要犯突然現身,趙成剛等人又驚又喜,暗暗佩服禦馬監官員的耳力,其實那官員也很意外,他聽到的是大樹上文勝與田容粗重的呼吸聲,葉亭閉氣極嚴,他並未發覺,只有元明查覺到她的蹤跡,暗道:她即在這,屋子裡一定是劍神了。

  趙成剛上前一步,說道:

  「葉小姐原來躲在這裡,相府的兩位少爺是你綁走的?」

  相府?葉亭心中一動,難道這是內閣宰相家的私宅?可這兩個小孩一個姓文一個姓田,宰相卻是姓申,轉念明白過來,他們用的是假姓,「田」不就是「申」字沒出頭嗎?不過管不了那麼多了,劍橫身前,說道:

  「沒錯,他們在我手裡,你們不准輕舉妄動,否則,否則我殺了他們。」

  葉亭沒什麼江湖經驗,一句「我殺了他們」,擺明瞭自己沒有同伴,禦馬監的官員是名四十歲左右的精瘦漢子,冷笑一聲,突然使出「一鶴沖天」的輕功來,人影一晃,已到了那棵大樹上,葉亭根本沒機會阻攔。

  那官員在樹上驚呼一聲,相府的僕人喊道:

  「是少爺嗎?」

  葉亭猶豫了一會,見已失去先機,還是保護劉清要緊,於是站在原地不動,可是失去了人質,如何敵擋面前的諸多高手,心中卻是一點主意也沒有,只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絕不退讓。

  片刻後,禦馬監官員從樹上跳落,兩手抱著黃衣少年文勝,葉亭守在木屋前,也不去幹擾他,眾人的焦點都在少年身上,暫時也沒理會她。

  文勝身上的繩索未解,嘴裡仍塞著布條,禦馬監官員小心翼翼地將他交給幾名手下,又返回樹上,抱下綠衣少年,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接住,抬著兩名少年就走,轉眼之間,走了三十幾人,只剩下十餘人留下。

  緝捕葉亭是烏衣院的職責,所以趙成剛與孟耀祖都留下了,那名禦馬監官員猶豫了一下,見元明不動,也留下了。

  雖然敵人走了大半,留下的卻都是高手,葉亭的壓力一點沒有減輕。

  元明雙手合什,說道:

  「請兩位將軍再調些兵士過來。」

  趙成剛愕然道:

  「聖僧,這女子武功低微,下官一個人就可輕鬆擒下。」

  元明搖頭道:

  「她有一個大靠山,法術高強又十分狡滑,得將其團團圍住才能生擒活捉。」

  趙成剛啊的一聲想起了劉清,急忙轉身命令一名校尉去調兵,禦馬監的官員也對手下發出了同樣的命令。

  聖僧如此興師動眾地捉人,卻急壞了烏衣院校尉孟耀祖,他在葉亭與劉清面前服軟救饒透露大量信息,這些事他一句也沒上報,所以最怕的就是兩人落網之後將他招供出來,於是上前一步道:

  「屬下請命,先將葉犯之女擒下。」

  元明點點頭,但是說道:

  「不可傷她性命。」

  趙成剛也點頭道:

  「你上吧,出手要有分寸。」

  這些人都認為葉亭武功低微,抓她是手到擒來之事,所以自恃身份,都不想出手,正合了孟耀祖的心意。

  孟耀祖恭身應是,拔出腰刀,心中暗道:我先示弱,讓大家覺得這小妞的身手也還行,然後再假裝奮力反抗失手殺死她,縱然趙大人要責罰也只能如此了,只是可惜了這副花容月貌。

  葉亭守在木屋前,只希望拖延時間,誰都不要接近,對比武實在沒有信心,見孟耀祖走上來,大聲說道:

  「不許過來!」

  這句話色厲內荏,誰都聽出她心中害怕,孟耀祖說道:

  「葉小姐,投降吧,刀劍無眼,不是你這種貴人之女能玩的。」

  葉亭一咬嘴唇,家破人亡的情景湧上心頭,反而鎮定了許多。

  孟耀祖見她怒眼圓睜並不答話,心中暗喜,一刀揮出,喊道:

  「接招!」

  這一刀孟耀祖只使出三分力,去勢不快,希望葉亭能漂亮地抵擋一下,好給待會下重手埋下伏筆。

  葉亭的想法與孟耀祖正相反,抱著拼命的態度,刷的一劍指向敵人的左眼。

  可憐孟耀祖太過輕敵,幾乎毫無防備,只覺眼前劍光一閃,左眼就再也看不到劍光了,一聲慘呼,丟掉腰刀,捂著流血的眼睛大喊大叫。

  面對如此結果,眾人全都驚呆了,連葉亭自己也莫名其妙,她刺向眼睛那一劍本是虛招,敵人應該回刀格擋,然後她變招刺向心口才是實招,誰想孟耀祖竟然不躲,事出突然,葉亭後退一步,忘了再補一劍。

  孟耀祖何嘗是不躲,其實是劍招太快,他根本躲不過。

  葉亭幾天之內已成為半個高手,自己還不太敢相信,既興奮又緊張,還有點害怕,用發顫的聲音高聲道:

  「我說了,不准你們過來。」

  趙成剛一皺眉,覺得孟耀祖給自己丟臉了,他曾經以一枚銅錢擊中葉亭的穴道,十分肯定她的身手極為一般,於是厲聲喝道:

  「退下!」

  這話是說給孟耀祖聽的,孟耀祖強忍劇痛,退到眾校尉身後,上司在這裡,又不敢馬上離開療傷,鮮血順著指縫流溢,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中劍的。

  趙成剛走上前去,面對葉亭,說道:

  「數日不見,葉小姐學得好劍法。」

  葉亭對趙成剛心裡更加沒底,但她也有一股不服輸的勁兒,何況身後就是木屋,已無路可退,於是向前邁了三步,說道:

  「我不想多傷人命,你、你不要逼我。」

  趙成剛冷哼一聲,說道:

  「得罪了,我倒要看看葉小姐如何傷得了下官,請出招。」

  他不想被人說以男欺女憑強淩弱,所以讓葉亭先出招,說罷,像變魔術似的,雙手各多了一柄幾寸長的飛刀。

  趙成剛讓葉亭先出招,又亮出了暗器,是覺得雙方實力相差太多,自己得多讓一些。

  葉亭卻毫不領情,她一點江湖經驗也沒有,在家的時候和誰比武都是她先出招,所以已經習慣了,趙成剛亮出暗器,還想擺兩個姿勢,說幾句話,葉亭卻已一劍刺出。

  這一劍去如閃電,趙成剛唬了一跳,總算反應敏捷,抬起右手飛刀擋了一下,可是有兩件事他不知道:第一,葉亭此時的內力已從無直接過度到強,不是幾天前的嬌嬌女了,第二,葉亭手中的「秋水劍」是柄神兵利器,趙成剛的飛刀卻只是普通精鋼打造。

  趙成剛只覺得虎口劇震,隨後飛刀斷為兩截,長劍來勢不劍,直奔胸口而來。

  趙成剛這一驚非同小可,大叫一聲,再也顧不得形象,縮頭後翻,連滾了幾圈才停下,再站起身時,臉色煞白,左肩已中了一劍。

  這一劍傷得並不重,臉可是丟大了,趙成剛的白臉霎時間又轉成紅臉,也不想葉亭為什麼前後判若兩人,手心扣住另一枚暗器,就要使出殺招。

  葉亭又刺中一人,而且是比孟耀祖厲害得多的高手,還是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功勞,臉白得比趙成剛還嚴重。

  趙成剛正要出手,遠處跑來一名禦馬監勇士,喊道:

  「少爺有令,不准傷了這位……俠女!」

  趙成剛心中暗罵了一句娘,他現在騎虎難下,認輸不甘心,動手沒信心,那名禦馬監的官員上前說道:

  「葉小姐堂堂兵部首座大臣之女,竟然學習妖術,實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趙成剛好不容易有了個臺階,捂著肩頭的傷口,說道:

  「對,她會妖術,她的武功其實很差。」

  那官員沖趙成剛微笑道:

  「趙千戶不如稍事休息,本官對破解妖術略有研究,不如由我來對付她。」

  趙成剛退到後面,嘴裡還在嘀咕著「妖術」,他身後的孟耀祖捂著左眼,心想:當大人就是有好處,同樣被刺了一劍,他有臺階下,我卻丟人到家,難道那個小子真是神仙,這才幾天時間,就把這個小丫頭調教得如此厲害。

  葉亭一晃長劍,說道:

  「你們快走吧,我不追就是。」

  禦馬監官員哈哈一笑,從身後拿出兩隻短戟來,兩戟相交,碰出一堆火星,葉亭失聲道:

  「你是‘鉤魂戟’李刹!」

  那官員正是禦馬監四大高手「刀槍劍戟」之「鉤魂戟」李刹,見葉亭認得自己,不禁有些得意,說道:

  「正是本官,請葉小姐賜教。」

  李刹剛才「妖術」云云是為了給趙成剛一個臺階,他看得清清楚楚,葉亭使得是一套極普通的「越女劍法」,並無高明之處,但是內力之強匪夷所思,竟像是練了幾十年,李刹自己的內功也頗為不弱,戟法更是出神入化,所以有十足把握擊敗她。

  禦馬監四大高手比之烏衣院十指要高了一個層次,葉亭在北疆聽師父楊銳評說江武林人物時,對「刀槍劍戟」評價就是「介於武術高手與仙人之間」。

  葉亭心生怯意,但是離正午還差著近兩個時辰,無論如何也要將護法任務完成,於是使出「越女劍法」攻了上去。

  李刹雙戟交叉,鉤住長劍,葉亭手心一麻,險些將「秋水劍」脫手,大驚失色,奪回長劍,不由自主退了一步,她此時的內功與李刹有差距,但並不懸殊,全因為缺少信心才立刻落了下風。

  李刹人稱「鉤魂戟」,一招既出,招招不斷,真的像是要來鉤魂,葉亭步步後退,只有招架之力,若不是有命令不准傷了「俠女」,葉亭的處境將更加危險。

  趙成剛和幾名烏衣院校尉都暗自慚愧,不得不承認禦馬監還是要比烏衣院強些。

  葉亭離木屋沒有多遠,幾步就已退到牆邊,靠著牆壁再無退路,自己若是輸了,裡面的劍神哥哥只怕也要遇險,於是咬牙硬拼,竟然連擋了李刹四五招。

  李刹已摸清葉亭底細,知道如果給了她信心,更不容易擊敗,因此使出狠招,在雙戟上灌注了八九成的功力。

  只接了兩三戟,葉亭的整條手臂都感到了酸麻,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忽然間,一股與內功真氣既相似又不同的熱氣從牆壁上進入她的體內,直奔「秋水劍」。

  於是,「秋水劍」不受葉亭的控制,自己使出了一招。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10 00:18
第三十三章 神仙出關,瀟灑凍人

  危急關頭,從「秋水劍」上發出的是一招「雷電劍法」。

  李刹說葉亭會妖術,乃是隨口一說,怎麼也想不到她真的使出了「妖術」,電光一閃,雷鳴即響,李刹總算不愧是禦馬監四大高手之一,反應極快,身體硬生生地後移了十余步,堪堪躲過這一擊,只是身前的衣服被炸得七零八落,臉上也像抹了一層炭。

  李刹不小心中招,別人都心驚,只有烏衣院的趙成剛與孟耀祖暗自高興,現在大家都是難兄難弟,禦馬監沒法嘲笑烏衣院了。

  老僧元明一直冷眼旁觀,這時一個箭步躥到李刹身邊,高聲道:

  「劍神,何必故弄玄虛,出來一戰吧。」

  葉亭虎口脫險,嬌喘連連,心中卻是狂喜,原來劍神哥哥在幫自己,於是背靠著牆壁,死活也不肯離開一步了,伸出「秋水劍」,說道:

  「老小子,他不在,讓我來接你幾招。」

  她聽劉清稱元明為「老小子」,自己也這麼叫,而且覺得這稱呼很貼切,一點也沒有不敬之意。

  元明微微一笑,雙手合什說道:

  「阿彌陀佛,女施主身懷異寶,該當一心向善,本寺並無惡意,只是想請兩位進寺盤桓幾日,聽說佛法,化解戾氣,到時劍神重返天庭有日,女施主也可習得曠世神功,世間更是消除一場劫難,豈不兩全其美。」

  元明說了一大套,葉亭卻一句也沒聽懂,她不知道自己無意中吞了一枚四重第九級的內丹,也不覺得劍神哥哥有什麼戾氣,天通寺僧人阻擋她殺太監報仇,她自然而然將其看成朝庭鷹爪,說道:

  「我不去,他也不去,我們都不去,我小時候聽過不少佛經了,你快走吧。」

  兩人正說話間,一隊隊官兵聽從趙成剛與李刹的調令,已經到了,禦馬監勇士、烏衣院衛士、巡城營的官兵都派出了人馬,不下四五百人。

  趙成剛與李刹立刻下達命令,不一會,就將葉亭與小木屋團團包圍,真正的裡三層外三屋,還有上百人在最外圍待命,全都抽刀亮劍舉槍彎弓,別說神仙,蒼蠅也飛不出去一隻。

  葉亭越看越心慌,牆壁上也不再傳來那股特別的熱氣,她只能舉著長劍暗暗焦急,離正午還差著一個多時辰,怎麼才能爭取到這點時間呢?

  元明遲遲未出手,等的就是官兵到來,他自然不怕劍神,知道劍神除了與葉亭接觸時得來的仙氣,本身法力比自己差著不少,但是就怕他不肯戀戰而逃之夭夭。

  官兵們堵住了地面上的去路,元明雙唇微動,握著念珠施展法術,在丈余高的空中和地下三尺處都設置了「無上金剛罩」,這樣一來,劍神無論是飛天還是遁地,都會受到阻攔,只需緩得一緩,元明自認就能將他生擒活捉。

  「無上金剛罩」無形無質,葉亭看不懂元明在幹什麼,又不敢離開牆壁進攻,說道:

  「老小子,我不要聽你念經。」

  元明施法完畢佈置妥當,到了將葉亭與劍神分開的時候了,說道:

  「佛法無邊,女施主不妨多聽一些。」

  說罷,右手握念珠,左手微微伸出,既未念咒也沒有其它動作,一股極大的吸力突然間攫住了葉亭。

  葉亭全神戒備,還是沒防到,只叫了一聲,就身不由己地飛向了對面的官兵。

  李刹與趙成剛一邊一個,正好架住她的兩條胳膊,孟耀祖一手捂著眼睛,另一手還不忘奪下她的長劍。

  一招未出,速成高手葉亭就被擒住了,心中大駭,叫道:

  「劍神哥哥,有壞人來啦,你聽到了嗎?」

  元明頭也不回地說道:

  「請兩位將軍將她帶到後面,切不可讓劍神與她接觸。」

  李刹與趙成剛這時對通天寺高僧佩服得五體投地,連聲應是,點了葉亭的穴道,架著她擠過人群,到了包圍圈外面,又命令後備的上百人將他們圍住,形成一個小包圍圈。

  孟耀祖急於立功,忍痛提著葉亭的長劍,緊隨兩位大人左右。

  「劍神,現身吧!」

  元明高聲道,木屋之中毫無反應,元明暗道:劍神這是在閉關修煉已到了關鍵時刻,我此時打破木屋,正好可以阻他功成,活捉他也更容易些。

  想及此,元明一掌擊出,雖然隔著十餘遠,他這一掌也有開碑裂石之力,小木屋卻只晃了一晃,連塊皮都沒掉。

  元明握緊念珠,深吸一口氣,輕喝一聲,使出了「定向獅子吼」,在別人聽來這聲音平淡無奇,其實元明將聲音中的威力全都在集中在小木屋上了。

  一吼之後,木屋輕輕一顫,然後在幾百雙眼睛的注視下,出現一道裂紋,迅速延長,所到之處,又出現更多裂紋。

  葉亭人小,隔著兩個包圍圈,看不到裡面的情況,趙成剛人高馬大,卻看得清楚,說道:

  「怪屋子快要塌了。」

  葉亭心焦如焚,卻毫無辦法,李刹嫌她吵鬧,連啞穴都給點了,她想尖叫一聲都做不到。

  木屋裂紋越來越大,開始有碎塊掉落,元明運好了佛門無上法力,只等劍神一露面就發招。

  劉清在小木屋中這些天的修煉可不舒坦。

  為了快速提升三枚內丹的等級,劉清不停地散功,在木屋當中製造了大量的仙氣,整個屋子就像密不透風的高壓鍋,壓力與時具增,劉清再將層層壓力引到三處丹田,先將鵪鶉蛋大小的內丹壓縮凝聚,再慢慢將它們壯大。

  這種修煉方法,正常修仙之人都不會用,因為內丹雖然壓力越大越好,自己的身體卻受不了,也只有劍神這樣從九重天跌落的神仙,原來的內丹雖然沒了,體質卻沒有改變,才能承受這樣巨大的壓力。

  縱然如此,連續十天承受巨壓,劉清也快要瘋掉了,但是效果卻是極佳,早在元明等人到來之前,那三枚內丹已經不是一重第六級,比劉清預想得還要好,已經達到了一重第九級,不過長生觀「三無」真人的悟性太差,煉出的內丹屬中下品,到了一重第九級之後,再也沒法提升了。

  劉清閉關前將一切都算計在內,就只忽略了一件事,為了容納壓力,他用法力造出的牆壁極為堅韌,葉亭根本打不破,他犯了下凡之後的老毛病,總是理解不了凡人比神仙的力量差了許多。

  如今木屋內仙氣已經充盈到了極限,劉清自己也不敢施法打破木屋,否則的話引發的連鎖反應,可能將他本人也炸成碎片。

  外面的情況劉清聽得清清楚楚,葉亭一個人面對強敵苦苦支撐,他既感動又無奈,因為他現在十分希望有人趕快打破這屋子。

  葉亭被李刹逼到牆邊時,劉清通過「秋水劍」釋放了一點點仙氣,但他不敢放出太多,怕葉亭的身體承受不了。

  於是,到了最後,已將三枚內丹煉到一重第九級的劉清,終於被舍利子相當於一重第八級的元明給「救」出來了。

  元明知道劍神在修煉,但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一個人可以在幾天之內將內丹連升三級,升一級他都覺得不可能。

  不可能的事情發生了,小木屋內的仙氣在一瞬間釋放了出來,木壁化成了齏粉。

  這是劉清幾天內持續不斷造出的仙氣,相當於數十位修仙高手同時發功,威力非同小可,如狂風掃落葉一般,蕩遍整個花園,幾百名官兵,連同武功高手李刹、趙成剛在內,還沒明白發生什麼事情,全都翻倒在地,葉亭也摔倒了,穴道隨之而解,啊的一聲叫了出來,不過她的聲音完全被眾官兵驚恐的叫聲淹沒了。

  好在這只是仙氣,沒有附著任何法術,眾人只是摔了個跟頭,幾乎沒人受傷。

  全場內,只有兩個人還站著,一個是矮小如十歲男童的元明,在強大的仙氣流面前,他一招未發,急忙閉氣抵抗,此前施放的「無上金剛罩」像紙糊的一樣,也被衝破了。

  另一個就是劉清,仰天狂笑,笑聲越過院牆,傳遍了幾乎半座京城,這可比「定向獅子吼」厲害多了,在場的官兵們趴在地上,捂著耳朵,誰也不敢站起身。

  元明驚駭莫名,搞不懂自己怎麼放出了這樣的「怪物」。

  劉清高舉陰陽鏡,止住笑聲,朗聲道:

  「一個也不能少!」

  說罷,射出冰霜之力,第一個先將老僧元明凍成一坨。

  元明的念珠能吸法力與法術,但前提是對方的級別要低於自己或是不相上下,如今劉清已經高他一級,想吸掉這些冰霜,就需要更多的時間。

  劉清凍了一層還不罷體,接連施法,將元明凍了十層冰霜,像一個透明的超級大胖子,讓他用最少一個時辰才能吸光。

  眾官兵膽戰心驚,有的還躺在地上,有的站起身卻拿不動刀槍,有的想跑竟邁不出腳步。

  李刹與趙成剛畢竟膽子大些,一起架住葉亭,李刹拿出一隻短戟,高聲道:

  「葉小姐在我們手裡,快放了聖僧,否則……」

  劉清躍到空中,喝道:

  「好大膽,敢碰老子的女人!」

  葉亭此時穴道已解,見著劉清又萬分高興,雙臂一甩,爭脫兩人的掌握,興奮地叫道:

  「劍神哥哥!」

  劉清陰陽鏡一照,李刹與趙成剛也被凍成了兩坨,這兩個不會法術,所以只凍了一層足矣。

  葉亭急忙跳開,離冰人遠一點。

  孟耀祖拿著「秋水劍」,叫了一聲「我的媽呀」,轉身就要跑,數十名反應快些的官兵也終於能抬起腳,準備開溜。

  劉清已經說過「一個都不能少」,哪能放了這些人,陰陽鏡一揮,半邊官兵被凍成了一道凍牆,剩下的一半官兵拔腿要跑,劉清在空中回身又一揮鏡,又一道冰牆形成了。

  於是,數百人被困在冰塊中,像花園中的蠟人展一樣,表情各異,栩栩如生。

  劉清降到葉亭身邊,葉亭撲到他懷中,緊緊抱住他,忽然想起,周圍這幾百人雖然被凍住了,眼睛卻還能視物,又急忙跳開,面紅若桃花,可是周圍不是冰牆就是冰人,竟然無處可去。

  劉清握住葉亭的手,心情前所未有的愉快,說道:

  「亭妹妹,都誰欺負你了?讓我給你報仇。」

  說罷,目光投向了握著「秋水劍」的孟耀祖。

  孟耀祖和一群官兵凍在了一起,聽到這句話,暗叫不妙,嚇得想要尿褲子,可是被凍得結結實實,一滴也擠不出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10 00:18
第三十四章 替美女出氣,也得搞搞藝術

  劉清這一問,葉亭好似受到欺負的小孩見著了父母,眼中淚光閃爍,小嘴微微扁著,可憐兮兮的地一指李刹,然後又指著趙成剛,接著指向孟耀祖,離元明太遠,中間又隔著好大一堵冰牆,低聲道:

  「還有‘老小子’。」

  雖然絲毫動彈不得,被指到的人無不心驚肉跳,孟耀祖和趙成剛更是有口難言:一招未出,一個被刺瞎了左眼,一個肩頭中劍,到底誰在欺負誰啊?就是李刹也深感冤枉:抓她的是聖僧,與我無關哪!

  劉清冷哼加冷笑,舉起陰陽鏡,這回陽面朝外,微一運氣,從鏡面上射出一條極細微的火線,像激光一樣,只有數尺長,說道:

  「我把他們切成幾十塊,給你出氣。」

  葉亭一想到「冰凍人」被切得零零碎碎,不寒而慄,急忙說道:

  「不不,不要再殺人了。」

  「那每人切一條手臂?」

  「也太殘忍了。」

  「每人臉上身上刺幾隻烏龜?」

  「那樣他們就沒法見人了?」葉亭小聲道,仍是不太同意,她見劍神哥哥平安無事,心中無比歡暢,懼意全消,恨意也沒剩下多少,方才的可憐樣子其實一多半是在不自覺地撒嬌。

  眼見葉亭心地善良,被指到的三個都心中大慰,如果能動的話早就跪頭謝恩了,就是另一個冰圈裡的元明聽到這幾句話,也略為心安。

  劉清撓撓頭,說道:

  「這可怎麼辦?也不能這麼放過他們啊。」

  靈機一動計上心來,笑著對葉亭說道:

  「有了,你等著看我的手藝吧。」

  「什麼手藝?」葉亭疑惑地問道。

  「冰雕。」

  「冰雕?」葉亭沒聽說過三百六十行當中還有這一行。

  這時快到正午,陽光熾烈,這幾百個冰人開始往下滴水了,劉清翻轉陰陽鏡,重新施法,又凍了一遍,然後攬著葉亭的腰,升到空中落到老僧元明附近,到他身邊是不可能了,只能到附近。

  劉清腳尖抵著冰坨,喊了一聲「起」,只見七八人合圍的大冰塊陡然翻了一百八十度,元明已變成大頭朝下。

  葉亭覺得十分好玩,偷偷一笑,只是多年受的閨閣教育,還是不能開懷暢笑。

  劉清卻已發現自己這一招很合她的心思,於是又攬著她的腰躍回小圈子裡,一腳一個,將李刹與趙成剛踢到空中,越過冰牆,同樣翻轉一百八十度,大頭朝下落在聖僧元明那塊巨冰上面。

  孟耀祖與別的官兵凍在了一起,手裡還握著「秋水劍」,劉清將陰陽鏡調了一面,以火線將孟耀祖手腕以下的冰塊切割掉,小心的將長劍從他手中拿出,抖掉上面的冰碴,交給葉亭。

  孟耀祖用餘光看到了這場精細的「手術」,嚇得想哭、想暈、想求饒,可是哪一樣也做不出來,最後,當劉清將他整個切割下來,也如法炮製,將他扔到聖僧腳心上時,他簡直要謝天謝地了。

  接下來,劉清大刀闊斧,或五六人,或十餘人,或數十人一組,將冰牆切割開,一塊一塊地摞起來,得罪葉亭的四個人全都大頭朝下,其他官兵卻保持正常姿勢,只是這些官兵被凍住時,坐躺臥跑蹲什麼樣的姿勢都有,也難說是正常了。

  劉清出手越來越快,以「老小子」元明為基座,很快就摞起一根巨大的冰柱,歪歪斜斜、裡出外進,再配以冰柱裡面形態各異表情複雜的人物,儼然具有後現代主義風格。

  劉清十分滿意,葉亭看著好笑,最後實在繃不住,拍手叫起好來。

  不到半個小時,冰雕藝術已經完成,劉清又在最外面凍了一層,讓冰柱更結實一些,然後收起陰陽鏡,拍拍手,說道:

  「大功告成,這就是冰雕了。」

  葉亭掩口而笑,說道:

  「待會化了怎麼辦?」

  「沒事。」劉清接著抬高聲音道:「老小子,這裡你法力最高,待會也是你最先解凍,你上面,不對,你腳下,也不對,你腳上站著好幾百人,生死全看你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一下子救幾百人,勝造通天塔了,哈哈。」

  說罷,攜著葉亭的手,幾個跳躍,已到了宅院以外的小巷裡。

  小巷內闃寂無人,葉亭卻又害起羞來,掙脫劉清的手,慢慢向外面走。

  劉清湊到她身邊,笑嘻嘻地欣賞多日未見的美女,說道:

  「這些天,亭妹妹有沒有想我呢?」

  「沒有。」葉亭斬釘截鐵地回答。

  劉清露出失望之色,悵然道:

  「原來沒有啊。」

  「想了一點。」葉亭紅著臉小聲道。

  劉清暗暗偷笑,葉亭又板起面孔說道:

  「你明明早就可以出關,為什麼等我被抓起來才出手?」

  劉清舉起雙手,說道:

  「冤枉啊,我的計算稍稍出了一點小問題,‘護法繭’造得太結實了,我自己打不破,要不是老小子幫忙,就是過了正午,我可能也出不來。」

  葉亭笑靨如花,說道:

  「那你可是恩將仇報了。」

  劉清笑道:

  「老小子童心未泯,咱們沒殺他,只是和他玩一玩,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兩人一時也沒有計劃,閒聊著走到了外面的街道上,走沒多遠,就見前面聚了一群人,正抬頭看一張告示,劉清納悶,老子已經將媳婦救走了,怎麼挑戰的告示還貼著,走近一看,原來已經換了一張,上面畫著劉清與葉亭的頭像,文字寫著懸賞白銀千兩,緝拿罪臣之女和「妖人劉清,自稱劍神」。

  告示下面站著一名守衛的官兵,看客們七嘴八舌地談論著:

  「一千兩啊,我要是能得著就好了。」

  「你沒看到嗎,那個劉清是妖人,會使妖術,你打得過嗎?」

  「怕什麼,從今以後,我隨身帶著狗血,看見他上去就是一潑,保管能行。」

  葉亭低著頭怕被人認出,扯著劉清的衣襟要他快走,劉清卻勃然大怒,拉著葉亭擠開人群,進到最裡面。

  守告示的官兵冷冷地看著這兩人,覺得有些眼熟,回頭看了看告示上的頭像,搖搖頭,心說:不像不像,通緝犯沒這兩個人英俊漂亮。

  劉清四處看了看,四五十步遠的地方有一個測字的攤兒,一個尖瘦的老頭兒正坐在那裡打盹,桌上擺著筆墨紙硯,於是伸手一招,毛筆自動沾好濃墨,越過眾人頭頂,飛到劉清手中。

  這時還沒人反應過來事情不對,全都愣愣地看著劉清與葉亭。

  劉清大筆一揮,刷刷點點,先在告示上改了幾個字,又在畫像上添了幾筆,隨後扔掉毛筆,滿意地笑道:

  「這樣才對。」

  眾看客連同那名守衛的官兵再看那告示,其中一人念道:

  「懸賞白銀千兩,緝拿美賽天仙之葉亭,與仙人劉清,天降劍神。」

  然後再看畫像,比從前形象了許多,男的英姿颯颯,女的豔麗無儔,劉清站在旁邊,揚揚自得地看著眾人,葉亭卻躲到了他的身後。

  官兵仔細地對照了一下,心裡又搖了搖頭,暗道:不像不像,他們兩個哪有畫像上的人超凡脫俗。但是私改告示乃是重罪,於是上前喝道:

  「你是什麼人,敢動官府告示?」

  四下裡的看客們也都紛紛道:

  「好大膽子。」

  「膽子好大。」

  劉清見自己忙了一通,竟然還是沒人認出來,既失望又氣餒,說道:

  「我就是劍神劉清。」

  拉出身後的葉亭,繼續道:

  「這是比天仙還美的葉府小姐,你們這群人什麼眼光,怎麼認不出來?」

  眾人連連搖頭,有人說「不像」,有人說「胡鬧」,有人說「炒作」,有人說「嘩眾取寵」,反正就是不信。

  劉清實在沒轍了,忽然有了主意,算了一下時間,覺得差不多了,一指東南方的那所宅院,說道:

  「你們不相信?請往那邊看!」

  眾人轉身引頸眺望,過了快有十分鐘,也不見有什麼動靜,全都不滿地嘟囔起來,劉清更急了,心想:以老小子的法力,應該能打破堅冰了啊。

  可是劉清忽略了一點,他如此羞辱聖僧,元明修養再好,也不能不生氣,這一動氣法力就受影響,因此破冰過程比劉清預想得要長。

  有些看客已經走了,劉清正埋怨元明無能,忽然從東南方傳來來一聲悶響,劉清忙喊道:

  「快看!」

  眾人又轉身遙望,這回真看到熱鬧了,只見一根巨大的水柱沖天而起,高達數十丈,最怪的是從水柱裡劈嚦叭啦地往外掉人,隱約還能聽到慘呼聲。

  看客們的臉色全都變了,又轉身仔細端詳劉清與葉亭,終於有一人喊道:

  「妖怪啊!」

  說完撒腿就跑,其他人也不約而同的後退十余步,卻沒有逃。

  劉清掐著腰,昂首站立,心想:這樣才對嘛。葉亭再次躲在他身後,小聲道:

  「你太張揚啦。」

  劉清嘿嘿一笑,暗道:老子天神降世,不張揚一點對不起天庭多年的培育啊。

  人群外突然有一人高叫道:

  「讓開!」

  人群分開,一名壯漢赤著上身,拎著一隻木桶,大叫大嚷地沖到劉清五步以外,一揚桶,拋出一股暗紅腥臭的狗血來。

  這告示貼了已有好幾天,還真有人備好了狗血想捉妖領賞。

  劉清沖著撲面而來的狗血吹了一口氣,狗血半路改了方向,又回到主人這一邊,不過,沒有再進桶裡,而是在那壯漢的頭頂灑落。

  那壯漢一臉一身的狗血,呆若木雞,周圍的人哈哈大笑,劉清也開心地笑起來。

  人群中忽然又沖進來一人,看樣子有四五十歲了,快步走到劉清與葉亭身前,大聲道:

  「少爺、小姐,你們怎麼跑這兒來玩了,快回家吧,家裡出大事了!」

  劉清一愣,認出這就是葉亭的師父——「塞北神龍」楊銳易容裝扮的。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10 00:19
第三十五章 神仙討債

  葉亭也認出眼前這人是自己的師父。

  楊銳拉著兩人,快步擠入人群,拐了幾個彎,叫了一輛馬車,將二人塞進去,放下布簾,自己步行跟在車邊。

  劉清因為沒能完全實現保護葉亭的諾言,有點見著楊銳有點心虛,所以受他支配,沒有表示反對。

  馬車走了差不多有半個時辰才停下,楊銳帶著兩人步行又走了一段路,漸漸進入京城偏僻之處,最後進入一座像是菜園子的地方,四五間矮房,前後全是長勢喜人的蔬菜。

  進屋坐定,軍師任效君和老將陳平也歡天喜地過來見面之後,劉清終於有機會開口問道:

  「怎麼搬到這兒來了?付不起房租了?」

  任效君一番解釋,劉清與葉亭才明白,原來那晚行刺史大誠不成,次日清早任效君從相府得到消息,葉府諸人的行蹤可能已經洩露,於是急忙搬家,大部分人撤到城外,剩下的人留在城內,假裝生意人在南城荒僻的地方租了一座菜園子,繼續打探小姐與楚蘭亨的消息。

  楊銳派人守在史府與烏衣院附近,當天下午就知道劉清救出了小姐,可是劉清抱著葉亭跑得飛快,負責監視之人追趕不上,來不及告訴他們眾人已搬家,後來等一切平定之後楊銳派人偷偷去相府別院,也沒見著兩人。

  不過倒是找著了楚蘭亨,葉亭被救的第二天早晨,楚蘭亨被烏衣院釋放,在附近監視的恰好是楊銳,楚蘭亨也是聰明人,一發現後面有人跟蹤,就開始滿城兜圈子,與師兄暗暗接上頭,兩人配合,將跟蹤者甩掉。

  楚蘭亨自覺無臉見人,已經返回獨冠山了。

  劉清聽說楚蘭亨沒事,備感失望,聽說他獨自回家,又暗暗高興。

  接著,葉亭簡單地說了兩人這十餘天的經歷,待說到她毀壞別院財物、俘虜相府少爺這些事情時,十分不好意思地向軍師任效君道歉。

  任效君一臉苦笑,說道:

  「這樣也好,大太監如此一來也不會懷疑申相爺與葉府有關聯了。」

  劉清納悶地說道:

  「宰相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嗎?有他幫忙,怎麼還扳不倒史大誠,為大帥洗冤?」

  任效君歎了口氣,說道: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表面上如此,一般百姓也這樣以為,可是宰相的權力來自哪裡?天子喜歡誰誰的權力就大一些,縱然身為宰相,也不能與皇權正面對抗。」

  「哦,我明白了,所以這個申宰相願意提供幫助,咱們扳倒史大誠,他躲在後面漁翁得利。」

  「話倒是可以這麼說,不過申相爺為此可是擔了很大的風險。」

  劉清撇撇嘴,他本人只見識過班一級的鬥爭,全是爭奪男女朋友啦、誰說誰壞話啦、為屁大一點小事沒面子啦,等等這些內容,不過在劍神的記憶庫中,天庭這一千多年的政治鬥爭可是層出不窮歷歷在目,所以能理解這位宰相付出的代價,但是不合他的性格,所以有幾分瞧不起。

  劉清也說了史大謹欲設計繼續陷害葉存的事,任效君三人連聲稱謝,臉上卻無喜色,一問之下才知道,幾天前葉府的查抄清單已經公佈,現銀仍是五十多萬兩,想來史大謹雖然死了,顛倒乾刊的本事卻在他哥哥史大誠手裡,必然是他又動了手腳。

  楊銳為人精明,對劉清沒能保護小姐周全一事,絕口不提,由他親自下廚整治了一桌酒菜,為兩人壓驚,楊銳身為武林中人,過得是戎馬生涯,廚藝可想而知,切的肉比劉清的拳頭還大一圈,別說葉亭的櫻桃小口咽不下去,就是劍神也得咬半天。

  酒過三巡,任效君與楊銳開始一唱一和,向兩位年輕人傳授做人道理,提醒他們復仇不可急躁,需按部就班精心策劃,越來越帶有教訓意味。

  劉清不喜,暗道:老子是劍神,一肚子成仙的道理,還學什麼做人的道理?只是礙著葉亭的面子,不好翻臉,哼哼哎哎地覆衍著。

  葉亭倒是紅著臉含著淚,認真聆聽了兩位府中老人的教誨。

  只有陳平對劉清這幾次大鬧非常欣賞,不住地豎拇指讚賞,沖淡了任、楊兩人的一番心血。

  酒足飯飽,大大小小的道理也聽夠了,時間已是深夜,劉清單獨住一間房,躺在床上哎聲歎氣,感歎取回內丹咋就這麼難?亭妹妹要是聽了這兩個老古板的話,從此小心謹慎,猴年馬月才能替她報仇?報不了仇她就不肯破除「守貞訣」,一枚上好的高級內丹就這麼在她體內浪費著。

  劉清又一次猶豫著要不要告訴葉亭實情,連通天寺的和尚都已經知道了,又何必瞞著她呢?

  可是思來想去劉清又否決了這個想法,首先,葉亭是凡人,年紀也小,一旦知道這枚內丹的價值,到底會做出什麼反應,劉清拿不准,雖然他百分之九十九地相信她,可是內丹太重要了,百分之一的意外也承受不起。其次,又是「風流」二字惹的禍,劉清覺得自己已經俘獲葉亭大部分芳心,寧可等她心甘情願,不想令她被迫獻身。

  劉清翻來覆去無法入睡,忽聽有人在外面輕輕敲窗,聽聲音像是葉亭,於是一骨碌爬起,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外面可不就是葉亭。

  劉清大喜,笑嘻嘻地說道:

  「亭妹妹,你終於想開了?」

  葉亭一臉嚴肅,沖著劉清噓了一聲,又招招手,示意他出來。

  劉清一想也對,這幾間屋子都很簡陋,不隔音,哪能在這裡行好事,於是從窗戶中跳出,落地無聲,不等他動手動腳,葉亭已經一把握住他的手,向黑暗處躡手躡腳走去。

  劉清更加興奮,悄聲跟著葉亭,不一會,兩人出了菜園,卻向人煙稠密的地方走去,劉清納罕:亭妹妹這是要去客店開房嗎?這大半夜的,誰還營業。

  在一條黑黢黢的小巷裡,葉亭停住腳步,低聲道:

  「好了。」

  劉清聽到這兩個字,如聞仙音,張開雙臂就想擁抱葉亭,接著聽她說道:

  「咱們兩個自己去報仇。」

  「什麼?」劉清假裝伸了個懶腰,又撓了撓後腦勺。

  「師父和任叔叔太小心了,我也不想連累他們,就讓他們繼續與宰相聯繫,咱們自己動手殺奸臣。劍神哥哥,你也是這樣的想法吧?」

  「當然當然,咱們這就闖皇宮殺太監去。」劉清意興闌珊地說。

  「闖皇宮太危險了,我想咱們不如先去刺殺李射虜,師父說他還在北郊,沒有返城。」

  劉清這時候無可無不可,點頭同意,忽然想起一件事來,說道:

  「先不忙出城,那個張文炳還欠我一疊書信呢,咱們先去他的府中要出書信,偷偷交給任軍師,有了兩大奸臣假公濟私的證據,想要扳倒他們不就容易多了?」

  「對啊,可是他會聽話盜信嗎?」

  「去一趟就知道了,老東西也是壞得冒煙的傢夥,他要是沒弄到書信,我就要為民除害了。」

  葉亭覺得這計劃不錯,同意了。

  劉清攬著她的腰,駕雲飛往東城鐵帽兒胡同,不一會就到了張府上空,這天不是旬末,張文炳應該在自己家中。

  與史大誠私宅相比,張府不大,前後三進院子,庭院也小了許多。

  劉清帶著葉亭在上空兜了一圈,正發愁不知張文炳睡在哪間屋子裡,忽聽後院一間廂房內隱隱有人聲傳出,劉清運起法力來耳聰目明超過常人數倍,所以能聽到聲音。

  兩人緩緩降落至窗下,矮身偷聽,裡面果然有人在談話,一男一女,男的正是張文炳,他這些天裡心神不寧,患了失眠症,所以深夜不睡,在自己最寵的小妾房裡嘮嘮叨叨,那小妾困倦不堪,也不得不強打精神曲意奉承。

  「嬌梅,我這身體可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焦煤?窗外的劉清暗笑,這女人得黑成什麼樣?

  「哎呀,老爺的身體好得很,你天天來我這兒,倒是我還有點承受不住呢。」

  劉清捂嘴偷笑,他旁邊的葉亭卻聽得莫名其妙,不明白這女人說的是什麼意思。

  「我的那些保命老本兒你都藏好啦?」

  「放心吧,老爺,藏得好好的,就是神仙也找不著。」

  「唉,我這陣子不知為什麼心生倦怠,總想歸隱山林,過那閑雲野鶴的生活,那些老本兒也夠咱們花的了。」

  劉清不屑地沖葉亭一努嘴,這老壞蛋明明是被劉清嚇得膽戰心驚,哪來的「心生倦怠」?

  「老爺,你可不能這樣想啊,咱們的小三兒才四歲,他兩個哥哥已經當官兒了,他還一無所有呢,你總得替他也掙個前程吧。」

  「是是,我不就是隨口一說嗎?」

  劉清直起身,在窗戶上敲了兩下,然後咳嗽了一聲。

  「誰?」裡面張文炳緊張地問道。

  「我。」劉清低聲道。

  就聽裡面咣啷一聲,似乎有人從床上掉下來,還砸碎了什麼東西,不一會,門開了,卻沒人出來,劉清正奇怪,葉清拉著他的衣袖,讓他看下面,只見張文炳穿著睡衣,四肢著地,正仰頭看著他呢。

  「英、英雄,小、小人在此。」

  「站起來說話。」

  「小、小人站不起來了。」

  「你受傷了?」

  「不、不是,有點……腿軟。」

  劉清一把拎起張文炳,伸出另一隻手,說道:

  「拿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10 00:20
第三十六章 用你的錢財換你的情報

  「英雄說過三、三天后來拿。」張文炳一臉哭相地說。

  「今天不是三天后嗎?我說隨時來拿,難道你沒拿到書信?」劉清瞪眼說道。

  張文炳跪在地上連連擺手,說道:

  「拿到了拿到了,就是不知合不合英雄的心意。」

  「看看才知道。」

  劉清與葉亭邁步進了房間,劉清運起「火神劍法」,指尖上燃起一小團火焰,照亮周圍數尺的空間。

  張文炳使出全身力氣,好不容易才扶著門框站起來,關好門,剛一回頭,看到劉清指尖上的火焰,腿一軟,又癱在地上,哀求道:

  「英雄,手下留情,千萬別放火,我這一老小好幾十口……」

  「照點亮而已,你怕什麼,快拿書信。」劉清喝道。

  張文炳連聲應是,重又站起身,跑到床邊,鑽進簾帳摸索了一會,再轉身時手上多了幾封書信,他的小妾躲在帳內一聲不吭。

  劉清一把奪過書信,交給葉亭,說道:

  「你看看有沒有價值,裡面如果全是廢話,就把它們和房子一塊燒了吧。」

  葉亭接過去,借著火光拆看。

  張文炳在一邊緊張地搓著雙手,說道:

  「不全是廢話,不全是廢話。」

  劉清看了一眼張文炳的雙腳,說道:

  「你現在敢走路了,啊?」

  張文炳點頭苦笑道:

  「英雄和我們三個老頭兒可是開了個玩笑。」

  劉清知道他假裝殺死的那兩名老僕人必然已經回府,說道:

  「開玩笑?我說在你身上點了‘尋蹤指’,怎麼樣,我不是一下子就找著你了?」

  張文炳唯有繼續連聲稱是,心裡對這所謂的「尋蹤指」也不太相信。

  「你還算老實聽話,盜出了書信。」

  「是是,英雄法力高強,小人哪敢欺哄英雄。」

  「你也可以找個老和尚和你睡一塊保護你嘛。」

  「英雄又開玩笑了,天通寺的高僧哪肯保護我這種人物,也只有督主大人才請得動他們。」

  劉清哼了一聲,知道張文炳說的大概是實話,這個老傢夥如果有更大的靠山,才不會為劉清效一分力。

  書信一共三封,葉亭匆匆瀏覽了一遍,將它們放入懷中,說道:

  「的確是史大誠與李射虜兩人之間的書信,不過裡面盡是暗示,明確的內容不多。」

  張文炳兩手一攤,無可奈何地說道:

  「兩位英雄,只能這樣了,督主不可能在書信裡把什麼都挑明,熟悉官場的人都能看懂裡面暗含的意思。」

  劉清看了葉亭一眼,葉亭點點頭。

  劉清皺眉說道:

  「你這個,不太合我的心意啊。」

  張文炳再次跪倒,說道:

  「英雄,我已經冒著滿門抄斬的大罪了。」

  劉清不為所動,又道:

  「還有,為什麼查抄葉府的清單上最後還是多了五十萬兩?是不是你在搗鬼?」

  「小人哪有這個膽子?全是督主大人壓下清單,派人出城面見李射虜都督,挪來了五十萬兩栽給葉家。」

  劉清搖搖頭,說道:

  「不行不行,這兩件事你做得都不夠好。」

  葉亭見張文炳可憐,低聲道:

  「有這幾封信就夠了,咱們走吧。」

  劉清卻另有主意,沖葉亭一笑,又板起臉孔來說道:

  「好吧,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我要罰款。」

  「罰款?」張文炳對這個詞不太熟悉。

  「對,就像朝庭對待葉家那樣,都已經執行死刑了,還要抄沒家產,這家產就是罰款。」

  張文炳這回聽明白了,這比要他的老命還讓他心痛,不顧一切地抱著劉清的大腿,求道:

  「英雄啊,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要養活,三兒子還沒斷奶呢,真沒、沒多少錢。」

  「哼哼,四歲還沒斷奶,你家小三兒是先天性白癡嗎?」

  張文炳一愣,知道自己與小妾的談話被這位煞星聽到了,心裡這個後悔,安安穩穩睡覺不就好了,非鬧失眠亂講話。

  「這個,這個,小人找找,可能還有不到一萬兩的銀票,送給兩位英雄吧。」

  劉清冷笑一聲,指尖上火焰暴漲到一尺來高,將整個屋子照得如同白晝,然後說道:

  「你的保命老本兒呢?還不拿出來讓我欣賞欣賞?」

  張文炳嚇得魂飛魄散,急忙道:

  「英雄熄火,英雄熄火,我、我這就拿給您。」

  劉清將火焰又縮到一寸來長,張文炳咬咬牙,不大出血送不走這位瘟神,勉強站起身,走到床邊,對裡面說道:

  「嬌梅,把、把盒子拿出來。」

  「老爺,您再和這位英雄好好商量商量。」

  敢情這位嬌梅愛財如命,比老爺還要吝嗇。

  劉清在後面輕聲哼了一下,張文炳心直突突,怒道:

  「臭婊子,你想要老爺送命嗎?還不快拿出來。」

  嬌梅見老爺真動氣了,只得不情願的下床來,她早已穿好了衣服,嘴裡還在小聲嘟囔著什麼。

  劉清移動指尖上的火焰,借亮看了一眼這位「焦煤」,只見她眼大無神,嘴小漏氣,姿色只算中等,不過膚色極白,與「焦煤」一點也不搭界。

  忽聽葉亭咳嗽了一聲,劉清急忙扭臉沖她一笑,然後一本正經地看向黑咕隆咚的窗外。

  嬌梅笨手笨腳地爬到床底下,摸索了半天,又用鑰韙開鎖,再出來時手裡多了一個木盒子,臉上的表情卻像死了親人一樣。

  張文炳急著送走劉清與葉亭,上前去接盒子,嬌梅不願放手,兩手你爭我奪鬥了一會兒,張文炳才終於搶過盒子,送到劉清面前,可是表情比死了親人還要痛苦。

  劉清打開盒子,與葉亭共同觀看,裡面是一疊疊的銀票,還有許多珠寶首飾,劉清笑道:

  「亭妹妹,這些珠寶就該戴在你的身上。」

  葉亭卻不高興地搖搖頭,說道:

  「我不要。」

  劉清馬上明白過來,葉亭本也是生長在貴人家裡的,看不上這些東西,也厭惡別人戴過的首飾,於是將盒子放在桌子上,沖張文炳說道:

  「這些東西現在是我的了,不過,你也可以換回去。」

  張文炳夫妻兩個一聽,全都跪倒了,嬌梅比老爺還先說道:

  「英雄,我們換,老爺還有八個狐狸精和兩個不成器的兒子,都拿來換。」

  劉清又好氣又好笑,瞪眼說道:

  「我要他們幹什麼,嗯,我需要點情報,比如史大誠躲在皇宮裡的什麼地方、李射虜有什麼生活習慣。」

  張文炳爬行兩步,擋在小妾身前,眼睛一亮,說道:

  「有有,李都督還在城外,不過校兵已經結束,他遲遲不返城,肯定是有了相好的。」

  「他有這個愛好?」劉清眼睛也是一亮,葉亭哼了一聲,沒有開口。

  「大北營附近煙花女子眾多,李都督最愛這個,肯定是被誰家的姑娘給絆住了。」

  劉清尋思了一會,覺得這個情報挺有用處,將盒子裡的一半珠寶全倒在了桌子上,說道:

  「還可以,這些送給你了。」

  嬌梅見「英雄」出手如此大方,在張文炳身後使勁推他,說道:

  「老爺,快說,朝庭裡那些事你不是都知道嗎?」

  張文炳回手擺了一擺,示意小妾不要心急,又道:

  「北疆傳來消息,說是已經與北虜主力遭遇,打了一個大勝仗,可是虜酋逃跑了,靖北將軍請朝庭支援兵馬,可一舉掃蕩虜寇。」

  「靖北將軍?」劉清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李射虜的三公子李環。」葉亭恨恨地說道,她家破人亡,就是為了給這位紈絝子弟建功立業,「他在撒謊,現在是夏天,北虜都在極北方放牧,根本不會靠近邊境。」

  「是是,謊報軍情是常有的事。」

  「我父親就不會。」葉亭氣憤地道。

  「是是,葉首座治兵天下聞名,自然不會。」張文炳順意說道。

  「這個情報沒什麼用啊。」劉清抓起一把珠寶,又放回了盒子裡。

  「英雄,這個情報很有用,靖北將軍既然要求支援,就是打算常駐北疆,以英雄的法術,盡可以去那裡輕鬆刺殺他,或者也可以找到他謊報軍情的證據,參他一本,也夠李家受的。」張文炳一心想讓劉清走得遠遠的,所以鼓動他去北疆。

  劉清倒出剩下的一半珠寶,關上盒子,說道:

  「好吧,珠寶都送給你了,我夠大方了吧。」

  那些珠寶雖然珍貴,卻遠遠比不上那厚厚一疊銀票,張文炳急忙說道:

  「還有還有,我還有。」

  「說吧,要是還和前兩個差不多,就不用說了,這些情報,我向別人打聽不到嗎?」

  「這條情報肯定打聽不到。」

  「說來聽聽。」

  「督主從通天寺和霄雲山請來了大法師,專要捉拿英雄您。」

  「來抓我的人還少嗎?這條情報沒有價值。」

  「不不,這次請來的法師不一樣,一位是通天寺首席護法師正印大師,一位是霄雲山山主雲入天。」

  「什麼首席護法師?什麼雲入天?全都沒聽說過。」劉清不屑地說道。

  葉亭卻啊了一聲,說道:

  「我聽說過這兩個人,據說他們的法術出神入化,與天上的神仙都有往來。」

  劉清更不屑了,說道:

  「哼,一聽就是他們吹牛,與神仙有往來,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說完這話,劉清心中卻猛地一動,從劍神的記憶庫中浮現一位天神來:曾經在自己屁股上踹過一腳的天蓬元帥,他不就是姓雲嗎?而且好像的確是在什麼雲霄山得道的。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10 00:21
第三十七章 神仙也愛錢

  這一任天蓬元帥成神比劍神稍早一些,兩人同屬「少壯派」,但一個是天兵常規部隊將領,一個是特種部隊佼佼者,從一開始相互間就有矛盾,天蓬元帥覺得自己的級別高,劍神卻自恃身份特殊,與他分庭抗禮。

  劍神遭貶,天庭眾神當中,天蓬元帥一定是最高興的人之一。

  哼,甭管這個雲入天是天蓬元帥哪一代孫子,老子都要管教管教,劉清暗道,至於那個通天寺首席護法正印,大概也就比老小子元明厲害一點,劉清更不放在心上了。

  張文炳見劉清陷入沉思,高興地說道:

  「英雄,怎麼樣,這個情報有用吧?」

  「一般般吧。」

  劉清笑著說道,掀開盒蓋,抽出三四張銀票放在珠寶上面,轉身抓住葉亭的手,噌地躥出房門,大聲道:

  「留著買糖吃吧。」

  言罷,駕雲飛去,留下張文炳與嬌梅心痛得鬼哭狼嚎,沒一會吵醒了全家人,張文炳不敢說被神仙搶劫,只說遭了小偷,於是全家一人起痛哭,吵得整條街不得安寧。

  劉清帶著葉亭飛回楊銳等人租住的菜園,將三封書信和一半銀票連同裝銀票的盒子都留在葉亭的房間內,葉亭本已留了一封信,又在信尾添了幾句,說明書信與銀票的來源。

  任效君與宰相有交情,洗冤的任務因此就交給他了。

  兩人再次出走,夜晚已將結束,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一路駕雲飛到北城,正趕上天光微亮城門開放。

  路上曾經過皇宮,按劉清的想法,就是直接飛躍,縱使找不著太監史大誠,也在皇帝一家人上面飛一趟,葉亭卻比前謹慎多了,強迫劉清繞路飛行,「強迫」的意思就是說先在他腰上用力擰一下,然後用天真無邪清澈哀婉的目光看著劍神哥哥。

  這時城裡到處都是緝拿「叛臣之女」與「妖人劉清」的告示,劉清攜著葉亭,直接從城牆上方加速飛過,守城的士兵們只覺得眼前一花,連人影都沒看到。

  不過駕雲飛行是一項很消耗法力的法術,劉清雖然有三枚內丹,像這樣滿天飛來飛去,也是奢侈的享受,出城之後,兩人在僻靜處降到地面。

  雖然出了京城,北郊卻幾乎和城裡一樣繁華,一大早晨,路邊的店鋪就已營業,兩人先飽飽吃了一頓,待天光大亮之後,採購了大量衣物。

  劉清不知低調為何物,走到哪都楊著臉,生怕有人認不出自己是劍神,所以葉亭第一件事就是買了一頂斗笠讓他戴上。

  大北營在城北十裡以外,兩人先在路邊找了一片無人的樹林,在裡面易容裝扮,這回劉清存了心眼,一開始就要求葉亭不能把自己畫得太難看,葉亭笑著答應了,她還買了鏡子,讓劉清自己看。

  不一會,葉亭易容完畢,兩人變化都不大,只是將臉色稍稍塗黑一點,添了些鬍子,年紀驟增了二十來歲。

  劉清看著自己的茂密的鬍子,覺得挺滿意,在心裡認真地考慮今後是不是應該留鬍子,不過一想天蓬元帥也留著大鬍子,又反悔了。

  兩人換過新衣戴上帽子,將其它衣物卷到包袱裡,這樣更像趕路的書生。

  葉亭收拾妥當,抬頭看著劉清,眼神中忽然流露出些許擔心,劉清呵呵笑道:

  「怎麼了?我的亭妹妹,我有哪裡不勁嗎?」

  葉亭說道:

  「我一直在想通天寺和雲霄山。」

  「你怕我打不過他們?」

  「不,可是正印大師和雲入天的名字我從小就聽說過,他們兩個都是這世上頂尖兒的法師,這回有備而來,我怕……」

  劉清剛想拍胸脯自吹自擂一番,忽然靈光一閃,暗道:老子糊塗了,幹嘛總把自己說那麼厲害,媳婦不就是因為我太「厲害」了,才堅持殺死三名仇人之後才做夫妻嗎?但是讓他服弱也是不可能,於是裝作大義凜然的樣子說道:

  「不用怕,只要咱們兩人在一起,天下有誰能擋我的‘劍氣指’?」

  「咱們要是再像上次一樣被分開呢?」

  「那也不怕,我自己的法力現在也不弱,大家拼個你死我活,我還是能贏,大不了受點小傷。」

  「我不想讓你受傷。」

  「哎喲,這可就有些難了,我現在這點法力是別人送給我的,這三位朋友雖然心好,實力可是一般,我再提升,也就是這個水平了,雖然項尖兒,卻難說是天下無敵。」

  「除非我把仙氣全都還給你,你就能天下無敵了。」葉亭小聲問道,臉上又有些紅。

  劉清見葉亭口風鬆動,喜出望外,不過臉上仍是一副嚴肅的樣子,說道:

  「是啊,不過那要等咱們殺完三個仇人。」

  葉亭垂頭半晌無語,劉清也不開口,怕催得急了,這位害羞的媳婦又改了心意。

  「也不是……非要……殺完……三個仇人。」好一會,葉亭才吞吞吐吐的說道,身子轉到另一邊,頭垂得更得了,聲音幾不可聞。

  劉清再也忍耐不住,上前一步,笑嘻嘻地道:

  「真的?那咱們今天就……明天我就……」

  葉亭臉紅得更厲害了,急忙跳開一步,說道:

  「也不能一個不殺。」

  「先殺一個?」

  「嗯,先殺兩個,先殺李家父子,我就……」

  劉清心花怒放,暗道這還不容易,但是討價還價是不能沒有的,於是說道:

  「刺殺這兩人那是手到擒來,可是那個靖北將軍李環遠在北疆,咱們殺了李射虜,大老遠跑去殺李環,然後再回京城殺史大誠,好像有點浪費時間啊。」

  葉亭尋思了一會,咬著嘴唇,下了極大的決心,說道:

  「那就先殺了李射虜。」

  「好哎!」劉清縱身一躍,跳得比樹梢還高,輕輕落在葉亭面前,喜滋滋地看著她。

  葉亭羞怯難當,臉上似笑非笑,最後成功地繃住面孔,說道:

  「還有一件要求。」

  「殺誰,亭妹妹開口吧。」

  「不不,不要再多殺人了,我不能和你……直接……就那樣……做夫妻,需有長輩做主。」

  「長輩?我可沒有長輩,讓我當別人的長輩還差不多。」

  「我有一位親叔叔。」

  一提起葉亭的叔叔,劉清就想起了姓沈的一對老壞蛋,要不是他們傳給葉亭「守貞訣」,自己何至於如此被動,皺眉說道:

  「可是你叔叔在閉關,一時半會出不來,何況咱們也不知道他住在哪兒,不如讓你師父和任軍師、陳將軍做主,他們不也算是你的家人長輩嗎?」劉清心道:這三個傢夥見識過我的法術,應該不難對付,何況我留給他們一半銀票,不就是和聘禮一樣嗎?哈哈,張文炳是我的貴人。

  葉亭又猶豫了半晌,終於微微點頭同意,然後快步走出樹林,再也不肯看劉清一眼。

  劉清挎上包袱,眼前光明一片,雖然取回內丹,也只是得到十分之一的法力,無法重返天庭,但他仍在腦海中過了一把大鬧天庭腳踹眾神屁股的幹癮。至於和葉亭做夫妻,他早已想過無數遍,這時不用再想了。

  接近午時,兩人到了北大營。

  北大營是城外一座軍營的名稱,也是附近集市的稱呼,這集市全仰仗著營中官兵生存,卻是紅紅火火,酒樓遍地娼院滿街,熱鬧繁華比京城之內猶有過之。

  兩人先到一家客店租了兩間房,葉亭這回死活不肯與劉清同住了。

  葉亭拿出身上最後一枚金葉子做押金,掌櫃與夥計見錢眼開,服侍得甚是殷勤,有問必答,將北大營周近有名的玩樂場所一一介紹個遍。

  劉清假裝好奇問起李射虜,那李射虜是中軍府都督兼禁軍副帥,名聞天下,掌櫃與小二搶著說他的軼事,多麼多麼有錢啦、妻妾成群啦、排場多大啦、酒量多高啦,聽得劉清直鬱悶,這明明就是自己想過的生活嘛。

  可是問到李射虜現在住於什麼地方,掌櫃與小二卻說不清了。葉亭拿出僅剩的散碎銀兩,將兩人打發走,與劉清商議出去打探消息。

  葉亭的錢花光了,包袱裡還有張文炳的幾十張銀票,劉清拿出來數了一數,吃驚不小,那些銀票少的一千兩一張,多的數萬兩一張,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三四十萬兩,加上留給任軍師等人的那一半,總數不下六十萬兩,比栽贓給葉府的銀兩還多。

  劉清心生感慨,這個張文炳,不過是太監外宅的管家,狐假虎威,竟然也有如此多的銀票,而這不過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劉清羡慕嫉妒恨,與葉亭一起痛駡貪官汙吏,心裡卻想:等一切大功告成,美女到手,內丹也回來了,老子一定要在這人間快活幾年,然後再考慮重返天庭的大業。

  兩人拿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叫來小二,讓他去銀號兌換,小二歡天喜地去了,不一會,與一名壯漢捧著銀錠回來,劉清一人賞了一錠,深感還是當有錢人心情比較爽。

  兩人帶著銀兩,在街上閒逛了一會兒,按客店掌櫃的指點,到了此地最大的一家酒樓,這家酒樓是大北營軍官們常去的地方,或許能打聽到李都督的去向。

  雖然已過正午,酒樓生意仍是極火,幾乎座無虛席,劉清大把賞銀子果然有效,掌櫃親自出馬左勸右說,在樓上靠窗的位置竟然又給兩位財主擠出一張桌子。

  吃飯的人一多半都是軍官,其他客人看樣子也都是有錢人,而且與軍官們都很熟,常常隔桌敬酒。

  軍官們在桌上吹的都是自己能掄起多重的大錘,要不就是包養了誰家的姑娘,半天也沒一句正經話,更不提都督李射虜。

  劉清與葉亭一邊吃飯,一邊挨個打量樓上客人,似乎沒有高級軍官,可是在非軍官的客人當中,有一個引起了兩人的注意。

  這人二十八九歲年紀,劍眉星目方臉直鼻,相貌英俊卻面帶風霜,一個守一張桌子,酒菜也很簡單,桌上擺了一柄長劍,按理說不像貴客,店家卻沒有攆他走。

  劉清非常確認,這人不是武林中人,而是修仙人士。

  這人似乎也對劉清與葉亭感興趣,有意無意地瞅了他們幾眼,葉亭將長劍小心地藏在桌下。

  一桌軍官喝到興處,讓掌櫃叫來一對唱曲的父女,吱吱啞啞地唱起來,劉清聽得昏昏欲睡,正想叫著葉亭離開這裡,等到夜裡到軍營裡隨便劫持一位高級軍官,就聽樓下許多人嚷道:

  「捉拿刺客,捉拿刺客,別讓劍神跑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10 00:21
第三十八章 酒能醉人,亦能制人

  酒樓外有人喊「捉拿刺客」,酒樓上的劉清與葉亭驚訝地互相看了一眼,劉清心想:這是什麼世道?老子本來面目大大方方地站著,沒人相信我是劍神,現在又是易容又是化裝的,竟然被認出來,有沒有搞錯?

  不過只是一群軍官,劉清自然不在意,連陰陽鏡都沒有拿出來,就是葉亭也沒有緊張害怕,知道劍神哥哥完全對付得了。

  兩人鎮定自若,酒樓上吃飯的客人卻亂成一團,一半人擠在窗口向外張望,另一半人基本是軍官,沒帶兵器,抄起筷子、酒碗、骨頭等等亂嚷道:

  「刺客在哪裡?劍神在哪裡?」

  緊接著,只聽樓上蹬蹬腳步聲,沖上來一大幫手持刀槍的官兵,領先的是一名滿臉絡腮鬍子的胖大軍官,穿盔披甲,但是零亂不整,似乎是在匆忙間套上的,袖口高高挽起,雙手握著一柄看上去頗為沉重的鬼頭刀,刀身幾乎是普通腰刀兩倍寬,刀背上掛著幾隻大鐵環,咣啷啷直響。

  鬼頭刀軍官上來就喊道:

  「劍神劉清,趕快束手投降!」

  劉清冷笑一聲,剛要開口譏諷這群膽大包大的官兵,葉亭在桌上用腳輕輕踢了他一下,劉清抬頭看去,那軍官嘴裡叫著「劍神劉清」,目光看著的卻是另一邊的獨坐青年客人。

  劉清啞然,心想暫且看看熱鬧再說。

  酒樓上的客人立刻分成兩夥,平民都跑到劉清葉亭這一桌的旁邊,心懷忐忑地看熱鬧,軍官卻都與抓人的官兵站到一起,只有那一對唱曲的父女不敢混入任何一群人當中,樓梯又被堵住了,哆哆嗦嗦地站在兩夥人中間,軍官中有一人問道:

  「老鮑,他就是劍神嗎?」

  被稱為「老鮑」的鬼頭刀軍官大聲道:

  「沒錯,就是他,我一接到線報就來了,你們看他的長相,再看那柄劍,不是劍神是誰?」

  那青年的英俊與劉清有幾分相似,但一個方臉年紀稍大些,一個尖臉年紀稍小些,差別還是非常明顯的,也不知道「老鮑」的線人是怎麼認的。

  十幾名吃飯的官兵一聽老鮑如此說,都覺得眼前這人就是劍神,氣憤自己這麼長時間竟然沒認出來,紛紛從士兵手中搶過刀槍,與老鮑一同圍在青年桌前。

  那青年被冤枉了仍一臉坦然,端起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然後一手杯一手壺,頭也不抬地說道:

  「你們認錯人了。」

  老鮑用力一揮鬼頭刀,將身邊助拳的軍官們嚇得後退了兩步,高聲說道:

  「哼,小子,有膽來北大營行刺都督,沒膽認帳嗎?」

  劉清一愣,心想自己與葉亭是昨晚才決定行刺李射虜的,怎麼連官兵都知道了,隨後明白過來,他與葉亭在一起,熟悉內情的人自然都知道他們是為原兵部首座大臣葉存報仇,李射虜一聽說史大誠遇刺,肯定就做好了防護準備。

  青年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又給自己斟了一杯,說道:

  「有眼無珠,我若是劍神,你們抓得了我嗎?」

  老鮑哇哇大叫道:

  「好猖狂的傢夥,嘗嘗你家老爺的鬼頭刀!」

  說罷掄起大刀就向那青年砍去,眾軍官都知道這位老鮑力量雖大,準頭卻是一般,急忙又後退了兩三步,與士兵們擠在了一起。

  那青年兩手不動,杯中的酒自行跳了出來,形成一條酒線撞向鬼頭刀,那鬼頭刀看上去有四五十斤的重量,再加上老鮑一掄,怕有數百斤的力道,被細細一條酒線撞到之後,竟像是被更重的兵器擋住,連人帶刀步步後退,被後面眾官兵及時扶住,才免了一跤。

  那條酒線撞開鬼頭刀之後,既未落地,也沒有回到杯中,就在空中飄浮著,透明輕靈,不仔細看甚至認不出來。

  這一下酒樓上的人全都驚住了,連稍有懷疑的人也都認准這青年就是「妖人劉清,自稱劍神」。

  膽小的客人嚇得緊緊擠成一團,有兩位扳著窗戶,就等著情況不對頭趕快跳下去,那對唱曲的父女更是蹲在地板上連頭都不敢抬。

  眾軍官們剛剛喝得興頭上,膽量都不小,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本事,齊發一聲喊,與老鮑一起沖了上去,十余柄兵器向青年頭上招呼過去,身後的小兵們沒了刀槍,樂得在一旁助威,叫得也是震天響。

  那青年不慌不亂,又往杯中斟酒,酒入杯中就像活了一樣,躍到空中化成細線保護主人,酒線橫在空中,如蛇一船彎曲著,每一條抵擋五六柄兵器不落下風,青年繼續斟酒,每多一條酒線軍官們的壓力就大了一些。

  最後,壺中酒盡,空中已經有了五條酒線,將眾軍官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客人看得既緊張又覺有趣,若不是懾于官兵素日淫威,早就叫起好來。

  那青年只讓酒線迎敵,自己慢慢品飲剩下的最後一杯酒,望著窗外,悠然自得,桌上的長劍連碰都沒碰。

  劉清暗自心驚,這人好強的法力,與自己體內三枚內丹不相上下,怕也是一重第九級,自己只有憑著兩丹齊用才能打敗他,這世道真是不讓神仙混了,老子辛辛苦苦將內丹煉到第九級,出來吃頓飯就碰著一個也是第九級的。

  劉清在這邊憤憤不平,那邊的戰鬥已近結束,軍官們在酒線的打壓之下敗相盡顯,不一會就被打得七零八落,紛紛退到士兵堆裡,將兵器物歸原主,氣喘吁吁地喊道:

  「老鮑,我們去搬救兵!」

  十餘名本想助拳分功的軍官擠開士兵逃之夭夭,小兵們接過兵器也只是虛聲恫嚇,誰也不肯上前,最後只剩下老鮑一個人舞著鬼頭大砍刀,與五條酒線搏鬥,但是東一下西一下,更沒準頭了。

  那些酒線也不過分進逼,倒像是在戲耍他。

  再過一會,那青年杯中的酒已經喝幹,放下杯子,拿起長劍,喝道:

  「退下!」

  五條酒線忽然化做無數酒滴,漫天花雨般撒向樓上眾人,老鮑首先被酒滴擊中,近二百斤的胖大身軀橫著飛了出去,越過士兵們的頭頂,大叫著跌到了樓下,小兵們緊隨其後,被酒滴撞得東倒西歪,滾到樓下去了。

  那些食客們眼見官兵的遭遇,又見酒滴奔自己而來,全都嚇得抱頭鼠躥,可是無處可躥,守在窗戶邊上的兩位互相一點頭,時機已到,一齊跳了下去,剩下的人就都趴在地板上不敢抬頭。

  只有劉清與葉亭還端坐在椅子上。

  那些酒滴擊中官兵是真的,到了食客們身上卻毫無力道,只留下一小塊酒痕。

  那青年站起身,在桌上扔了一塊銀子,走到劉清桌前,說道:

  「讓別人出頭,閣下好安逸。」

  說罷,跳出窗口,擠入抬頭看熱鬧的人群中,一會就沒影了。

  劉清拉著葉亭,說道:

  「走,他在向我挑戰,咱們去看一看。」

  葉亭也好奇這青年是什麼來頭,於是與劉清一齊從窗口跳出,落到地面時卻見那兩名跳窗的食客正抱著腿呻吟,酒樓內一群士兵正扶著軍官老鮑,為他按肩揉腿。

  葉亭看不到那青年的蹤影,劉清眼睛卻極尖,拉著葉亭也擠過人群,緊緊跟在那人身後幾十步遠。

  走了兩刻鐘,那人將劉清、葉亭引出了市集,奔向附近一座荒山中。

  待到再無人煙,路徑稀絕,那人才停住腳步,轉身等兩人走近時,說道:

  「聽說劍神是天神降世,在下鬥膽,想要請劍神賜教。」

  這人倒也乾脆,只說了這以一句話,長劍已然出鞘,一道罡風吹向劉清。

  劉清心中再無懷疑,這人的內丹與自己一樣也是一重第九級,雖然招式還達不到真正的無形無質,但是以罡風襲敵,卻已經將形質降到最低了。

  劉清這時握著葉亭的手,使出「劍氣指」抵擋罡氣,兩人並無敵意,所以都沒有用全力。

  兩氣相撞,就像兩隻無形無聲的巨錘擊在一起,空氣受到震動,發出一聲悶響,餘波險些將葉亭撞倒。

  那青年沒有繼續出招,哈哈一笑,收起長劍,拱手說道:

  「劍神名不虛傳,在下昆侖山薛少安,得罪了。」

  劉清見他沒有敵意,也鬆開葉亭,拱手道:

  「客氣客氣,你的法力挺強啊。」

  薛少安笑道:

  「在劍神面前不值一提。」

  又對葉亭說道:

  「這位想必就是兵部葉首座的千金了。」

  葉亭想到自己一副老頭兒模樣被人認出來,臉上不禁微紅,說道:

  「罪臣之女,何論千金。」

  劉清不喜歡這些文謅謅的套話,急忙說道:

  「閣下是昆侖山的人,大老遠跑這兒幹嘛?」

  薛少安微微一笑,說道:

  「我來此的目的,與劍神有幾分相同。」

  劉清一驚,心想:這個傢夥也是來刺殺李射虜的?難道他也和楚蘭亨一樣,妄想與我爭功搶奪亭妹妹的芳心?於是笑道:

  「幾分相同?我想斬一個人的頭顱,你是想斬他的手臂嗎?我倒是可以讓你先出手。」

  「呵呵,劍神誤會了,兩位為中軍府都督李射虜而來,我卻是為他身邊的人而來。」

  「哦,我知道了,兄台與李射虜的某位小妾好上了,想要趁我下手時與她私奔,沒問題,你開口好了,我一定幫你。」

  薛少安還是一笑,說道:

  「兩位還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李射虜為了保命,請來了老孤山蛇妖之祖風三娘子,如今的北大營萬蛇群集,就等著兩位呢。」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10 00:22
第三十九章 蛇妖的法術

  聽說李射虜請了蛇妖來保護自己,而且還是成千上萬,葉亭心裡直發毛,劉清卻哈哈大笑,說道:

  「薛兄,不是我自大,一群蛇妖而已,有什麼能耐?這個李都督只怕是暈頭了,不請正經的修仙法師,卻和妖怪混在一起。」

  薛少安面色凝重,說道:

  「劍神有所不知,這位老孤山風三娘子的內丹雖然不過是第八級,但邪術頗多,且有過人之處,我與他前前後鬥法已有十餘次,互有勝負,一直無法攻入老孤山內部。這次聽說三娘子出山,我才追蹤而來,她即敢來這裡,必然已布了天羅地網,劍神不可小覷。」

  劉清聽說風三娘子竟然與內丹已煉到一重第九級的薛少安勢均力敵,倒有些意外,在他印象中,修妖與修仙雖然頗多同相通之處,但是修妖成不了正果悟不了大道,很難獲得強大法力。

  「所以,薛兄的意思是要請我幫忙嘍。」

  薛少安淡淡一笑,說道:

  「劍神欲除奸臣,在下為滅妖魔,正好互相幫忙,劍神若是不願,大家各走各路各殺各敵,也無不可。」

  劉清是生意人頭腦,暗道:不知這個傢夥話中幾分真幾分假,他一枚內丹與蛇妖打成平手,老子可是能兩枚內丹齊用,還有亭妹妹身上的高級法力,滅除區區一隻老蛇不費吹灰之力,不過如此一來可能打草驚蛇,不對,打蛇驚官,李射虜沒准也像史大誠一樣,躲起來不露面。

  劉清尋思了一會,伸出手說道:

  「成交,互相幫忙,我幫你殺蛇,你幫我殺官,一錘子買賣,互不虧欠。」

  薛少安笑著握住劉清的手,說道:

  「互不虧欠。」

  葉亭見又多了一位法力高強的幫手,也很高興。

  三人一同回市集上的客店,街上來來往往的官兵一隊接一隊,都是在搜查刺客的下落,薛少安所學的法術比劍神龐雜得多,略施小術,就改變了自己的容貌,比易容要自然得多,令葉亭敬佩不已,劉清卻在心裡不屑地道:雕蟲小技。

  在劉清的房間內,三人繼續商議,薛少安問道:

  「劍神刺殺李射虜可有計劃?」

  「噯,咱們既然互相幫忙是夥伴了,不妨兄弟相稱,‘劍神’對我來說已是往事,不叫也罷。」

  「如此甚好,劉兄打算怎麼行動?」

  「直接行動唄,闖進軍營,活捉一位軍官逼問李射虜的住處,找著李射虜先除了蛇妖,再殺他,不過說好了,殺李射虜要由我們兩人下手。」

  劉清念念不忘他與葉亭的約定,生怕薛少安搶了先手,葉亭以此為藉口又要反悔,薛少安不明白其中的含義,只以為兩人報仇心切,自然點頭同意,葉亭卻明白劉清心裡想什麼,在桌下偷偷踢了他一腳。

  「薛兄對蛇妖還有什麼可說的。」劉清問道。

  「蛇妖天生擅長幻術與媚術,風三娘子更是此道高手。」

  聽到「媚術」兩個字,劉清暖昧地一笑,說道:

  「不用問了,薛兄那幾次失敗,一定是中了媚術的招,捨不得下手了。」

  葉亭冷著臉,又在桌下踢了他一腳,這次力量比較大,劉清撇著嗓子哼了一聲,忙收起笑容,道貌岸然。

  薛少安沒注意到兩人的小動作,正色道:

  「媚術只是小技,是蛇妖迷惑他人的手段,鬥法時用處不大,風三娘子不敢對我使用。」

  「啊,那肯定是便宜李射虜了,老傢夥口味真重。」見葉亭臉色越發冷峻,劉清忙又道:「那麼蛇妖的幻術一定很厲害了?」

  「嗯,三娘子與人鬥法全仗幻術,幻術千變萬化,最厲害的一招叫做‘蛇窟陣’,三娘子在老孤山豢養大量的蛇種,每日餵食丹藥,將它們轉化為初級獸妖。」

  「初級獸妖?」葉亭好奇地插口問道,劉清卻在劍神的記憶庫中知道這四個字的意思,搶先解釋道:

  「妖怪分為兩大類,第一類父母同是或者其中一方是妖,生下的孩子天生就是人形,省卻修妖路上最艱險的一步,被稱為‘世妖’,第二類就比較辛苦了,需從動物形態慢慢修煉,經歷多年才能獲得人形,即使大功告成,也被稱為‘獸妖’,低世妖一等,至於初級獸妖,就是已煉出妖氣,但還沒有得到人形的階段。」

  劉清在腦海中找到這段記憶,暗道:當初起名「世妖」的人真是有才,按理說他們應該叫「人妖」才對,改一個字,挽救一個種族啊。

  葉亭沒想到妖怪有這種區分,驚訝地說道:

  「原來如此,風三娘子是想培養一支獸妖軍隊嗎?」

  薛少安道:

  「三娘子的確是想建立自己的蛇妖大軍,但是群蛇獲得妖氣容易,想修成人形卻千難萬險,數十萬初級獸妖,最後能順利脫去蛇貌的,大概只有數百條,而且還要幾十年的時間。三娘培養初級獸妖,乃是利用它們施展‘蛇窟陣’。」

  「點兵術,怪不得。」劉清說道,葉亭還是聽不懂,薛少安點點頭,說道:

  「三娘子用‘點兵術’將初級獸妖幻化成半人半蛇,這些半人半蛇可在短時間內獲得巨大力量和殺戮欲望,為主人拼搏賣命,不死不退,這就是‘蛇窟陣’了。」

  「啊,她、她有好幾十萬條蛇,這樣一支軍隊豈不是比朝庭大軍還要厲害?」葉亭有些驚恐地道,想到半人半蛇的模樣,不寒而慄。

  劉清又搶著解釋道:

  「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幻術都不可持久,點兵術能持續一個時辰就算長的了,而且也不能同時變太多,那個風三娘子能同時控制多少條蛇妖?」

  「我與她最後一次鬥法是在五年前,那時她能一次幻化三四百條。」

  葉亭臉色一變,劉清皺眉說道:

  「嗯,有點能耐,不過以薛兄的實力,應該不難對付啊。」

  「呵呵,劉兄有所不知,五年前我的內丹還只煉到第八級,不是蛇妖的對手,因此閉關五年修煉內丹,出關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要除掉這只蛇妖之祖,迄至今日,我還沒有與她再交過手,但是卻碰到她手下幾隻小妖,如果我得到的情報沒錯的話,風三娘子這些年內丹雖未增長,法術卻比五年前增強了許多。」

  「咱們兩人聯手,她再強也沒有。」劉清說道,無論是刺殺還是除妖,他都信心滿滿。

  「她一次只能幻化幾百條蛇,幹嘛養幾十萬條?」葉亭帶著厭惡感問道。

  「點兵術一結束,受法的初級獸妖精血耗幹,不需任何外力就會自行殞滅,所以風三娘子得有大量儲備。」

  「太殘忍了。」葉亭說道,心裡感到十分噁心,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劉清心中偷笑亭妹妹膽小,臉上卻做出深有同感的樣子,說道:

  「咱們今晚就行動吧,只要找著李射虜,大概就能找著老蛇妖。」

  「好。」薛少安同意。

  「嗯,我們兩人聯手殺官除妖,亭妹妹就不要跟去了吧。」

  「不,我要和你一起去。」葉亭雖如此說,心裡還是一陣陣發毛。

  劉清表情誇張地道:

  「這回刺殺大概要血流成河,亭妹妹還是不要跟去的好,免得弄髒了衣服,那些蛇殺完之後一截一截的,看著也噁心,我和薛兄聯手,未必天下無敵,殺幾隻蛇妖卻是綽綽有餘,你放心好了。」

  劉清越說越恐怖,葉亭再也不能故作鎮定了,忙說道:

  「我不去了,我不去了,你……你們要小心,快去快回。」

  計劃已定,三人又坐著閒聊了一會兒,薛少安是昆侖山年輕一代弟子中的翹楚,對這個世界上的妖仙界都非常瞭解,向劉清提供了不少劍神記憶庫沒有的細節。

  當世有三大仙山,分別是極西的昆侖山、東南靠海的獨冠山和南方的霄雲山,此為道教修仙的核心門派,其它還有支派與小派無數,長生觀就是昆侖山的支派。

  劉清聽說長生觀是昆侖山的支派,對薛少安多了幾分親近感,得意揚揚地誇耀自己與「三無」真人的交情,卻不提自己是怎麼對待長生觀女弟子陸韻的。

  三大仙山存在已有數千年,相互間並不團結,明爭暗鬥不少,但也沒有公開分裂,因為他們還有一個共同的勁敵——通天寺。

  通天寺是朝庭護國寺,又名三寶金剛寺,是佛門修行的中流砥柱,天下寺院雖多,卻沒有能與其分庭抗禮的,寺中高僧如雲,三大仙山合力也還處於下風。

  劉清心裡直搖頭:敢情天上地下都一樣,全是和尚尼姑佔優勢,看來外語還真挺重要,劍神太沒遠見,當初出家不就好了?可是出家要絕情除欲,劍神受得了,老子也受不了,哎,有得必有失,沒辦法,沒辦法。

  至於史大誠請去當保鏢的通天寺正印與霄雲山雲入天,薛少安不僅知道這兩人,還有過數面之緣,按他的說法,他們至少已修煉到二重第五級以上,處於這一層次和修行者,佛道兩教加在一起也不超過十人。

  劉清臉上顯得毫不在意,心裡卻暗暗搖頭:這他媽的什麼世道,一個默默無聞的世界,出過的神仙最高級別不過是天蓬元帥,怎麼修仙高手如此眾多,連二重第五級的都有了,要是再來一位四重第九級的,老子就是拿回內丹也當不上天下第一了,好沒勁。

  吃過晚飯,劉清與薛少安在一起繼續談妖論仙,葉亭聽不大懂,也不是很感興趣,回自己房間休息去了。

  夜至三更,劉、薛二人準備前往軍營,劉清一個人去葉亭房前敲了敲門,輕聲說道:

  「亭妹妹,我去了。」

  「你進來。」葉亭在裡面小聲說道。

  劉清喜滋滋推門進去,只見葉亭已經洗去臉上的塗料,又恢復成絕世美女,雖然仍穿著書生的衣服,卻別有一番風情。

  劉清見狀,用手在臉上一抹,連塗料帶鬍子全都擦掉,笑嘻嘻地說道:

  「亭妹妹,我這就去殺奸臣了,今晚肯定帶一顆人頭回來。」

  葉亭兩腮飛紅,低聲道:

  「報仇不急於一時,你、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劉清走到葉亭面前,說道:

  「儘管放心,我要是缺一根頭髮,任你處罰。」

  葉亭撲嗤一笑,接著又用更低的聲音說道:

  「那個蛇妖聽上去很厲害,你、你可以……親……。」

  葉亭怕劉清的法力不夠強大,所以想讓他從自己身上多得一些,可是這話實在羞於出口,說到一半再也張不開嘴了。

  看著眼前那張天真嫵媚、天上地下無雙的面孔,劉清心中情意氾濫,說道:

  「真的?」

  葉亭閉上眼睛,仰起頭,什麼也不說,臉上卻越發鮮紅,幾乎要滴出血來。

  這可是美女主動要求,劉清不知為何竟有些心慌意亂,似乎自己會褻瀆了她,於是在她額上輕輕一吻,深吸一口氣,收回心神,轉身準備離去。

  葉亭睜開雙眼,望著劉清,突然展開雙臂攬住他的脖頸深深地吻了過去。

  劉清只覺得天旋地轉,一千年的天庭生涯變得如此枯躁乏味,根本不值再回去。

  葉亭離開劉清,臉上的紅暈反而淡去,說道:

  「你要是中了蛇妖的媚術……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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