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隋末陰雄 作者:指雲笑天道1(已完結)

 
BloomCaVod 2015-8-6 15:05: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32 516246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7-3 19:38
第二千五百六十八章 收兵回城

    丘行恭哈哈一笑:「正是爺爺我,王老邪,你要殺就殺,只是,你再也別想追上秦王啦,哈哈哈哈哈哈!」

    王世充的雙眼圓睜,猛地跳下了馬,一下衝下了丘行恭的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厲聲道:「你說什麼?李世民在哪裡!」

    丘行恭的嘴角邊掛著血涎,劉師立的臉色大變,連忙也衝了過來,說道:「陛下,當心,此人凶悍,我……」

    王世充大聲道:「朕在問他,沒問你!」這一下嚇得劉師立不敢再說半句話,只能在一邊肅立戒備著,丘行恭冷笑道:「不錯,我在這裡就是掩護秦王突圍的,現在,他已經到了安全的地方了,哈哈哈哈,這就叫王者不死!」

    王世充頹然地鬆開了手,長嘆一聲:「時也,命也,想不到這回我王世充層層設計,也沒有殺掉李世民,非戰之罪也!」

    他站起了身,眼中碧芒一閃,跳回到了馬上,勾了勾嘴角,說道:「李世民逃走後肯定會很快帶著南城那裡的人馬殺回來,我們萬萬不可再浪費時間了,這丘行恭一心救主,也算是條好漢,把他帶回城裡,我們現在回東都。」

    一邊的魏徵勾了勾嘴角:「陛下,真的要撤兵回城嗎?」

    王世充看著遠處的戰場,搖了搖頭:「青奴那裡已經頂不住了,我們為了追殺李世民,付出了太多的代價,傳令,讓朱桀的部隊頂替青奴的前軍,節節後撤,洛陽城頭的八弓弩箭開始射擊敵陣,掩護我軍退入城中,讓沈光率勁卒以強弓硬弩射住陣腳,陣型不許亂!」

    魏徵點了點頭,掏出了懷中的號角,開始吹了起來,王世充狠狠地瞪了一眼南城的方向,喃喃地說道:「李世民,這回算你小子狠,下回看你還有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入夜,東都,南城朱定門,城頭。

    王世充仍然是白天的那一身戎裝,倚在城頭上,一臉陰沉,眼中的碧芒閃閃,看著城外三里之外的那座倉城,城頭原來的華強軍旗,已經換成了唐軍的軍旗,一面「羅」字大旗,迎風飄揚,倉城之中唐軍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每一場傳來,都會讓王世充的眼皮跳一跳。

    不知什麼時候,魏徵站在了王世充的身後,他的手裡拿著一卷絹帛,卻是沉默無語。

    王世充沒有回頭,幽幽地說道:「玄成,統計的數字全出來了嗎?」

    魏徵點了點頭,說道:「我軍戰死和被俘七千餘人,傷四千,因為沒有控制戰場,所以敵軍斬首數無法統計,粗略估計的話,此戰殺敵一萬二三千左右,其中敵軍的那些玄甲騎兵消滅了三千多人,敵軍大將段志玄被單雄信生擒,可惜在運回城裡的時候,給他先是裝死,然後偷襲了騎持他的兩個騎士,讓他搶回一匹馬跑回去了。此外,丘行恭重傷,但被我們捉了回來。」

    王世充點了點頭:「從傷亡上來看,我們沒有吃虧,但一來我們這戰損失了幾千淮南老兵,這是無法彌補的,唐軍府兵可以隨打隨補,就是那些玄甲騎兵,也可以從其他部隊中找精銳騎兵補充,只要李世民不死,就難談消滅。這點上看,這戰我們還是虧了。」

    魏徵嘆了口氣:「是啊,這是我們淮南兵真正大戰以來,洛水之戰後,第一次無法戰勝敵人,士氣上的影響不小,回城之後,不少失去了兄弟子侄的老兵,都放聲大哭,各隊的隊正們都無法禁止啊。」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眼中碧芒閃閃:「安撫軍隊的士氣,讓將軍們去做,此戰雖然沒有斬首,但是仍然按軍士們上報的殺敵數字來計功,打開洛陽的府庫,大肆賞賜,城中慶祝三天,按大捷來慶祝。」

    魏徵皺了皺眉頭:「我們這戰並沒有勝利,既沒有阻止唐軍在青陽山建立大營,又丟了南邊的鄭國倉城,能說勝利了嗎?」

    王世充搖了搖頭:「南邊倉城的事情過會再說,起碼這城西一戰,我軍面對敵軍的瘋狂衝擊,散而復聚數次,全軍上下殊死戰鬥,打得那不可一世的李世民都落荒而逃,要不是丘行恭和段志玄捨命相護,他早就被我們生擒了,這難道不是一場大勝嗎?玄成,你要記住,氣可鼓不可洩,就算是敗仗,也要說成是勝利!」

    魏徵點了點頭:「主公,我明白了。這事我馬上去辦。」

    王世充看向了南邊的倉城,嘆了口氣:「其實,今天之戰,城西的大戰我們沒有輸,甚至可以說還算小勝,畢竟我們也殺傷了兩倍於我們的唐軍精銳,連李世民都幾乎喪命,可謂挫敵銳氣,除了老兵的損失無法彌補外,倒也沒吃虧。但真正倒霉的,是丟掉了南邊的倉城,王德仁那數千民夫的損失並不讓我心疼,真正讓我無法忍受的,是倉城中的兩百萬石存糧,沒來得及轉移進來,唉,少了這批糧食,我們城中只怕撐不過一年了。」

    魏徵的眼中光芒閃閃,說道:「鄭國倉丟失的事情,我也已經查清楚了,是我們傳令兵在中途給羅士信和少林和尚們所截獲,他們拿了那兵符,又打著我軍的旗號和衣甲,跑去倉城傳信,騙得朱桀領兵出援,然後又裡應外合,放了那羅士信入城。城中多是民夫,戰鬥力不強,給打開城門後,羅士信和少林和尚的那五千人馬,如虎入羊群,王德仁無法抵擋,連求救都來不及,只能殺出條血路,逃回洛陽了。」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閃:「這個廢物,逃跑成了習慣,這回絕不能再輕饒,傳我旨意,王德仁臨陣脫逃,軍法從事,明天正午,斬於洛陽菜市口。」

    魏徵的眉頭一皺:「主公,王德仁畢竟也是一員大將,這回失掉倉城,主要是朱桀的主力精銳給騙了離開倉城所導致的,如果只殺他,不問朱桀的話,只怕難以讓人心服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7-3 19:38
第二千五百六十九章 出家祈福

    王世充搖了搖頭:「王德仁的手下早已經分散進了各軍,不復威脅,殺他如殺一雞,並沒有問題,可朱桀是有兵的,若真殺了他,只怕城中會激起他手下的嘩變,這個時候守城要萬眾一心,萬萬不可橫生枝節。再說,王德仁不戰而逃,此風絕不可漲,朱桀再怎麼說這回在城南還算賣力,最後還主動斷後掩護了我軍後衛部隊入城,也算將功折罪,接下來我們要應付李世民的攻城了,這種擅離職守,不戰而逃的事情,不加嚴懲,是守不住洛陽的!」

    魏徵點了點頭:「明白了。還有一件事,請主公定奪。」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閃閃:「何事?說吧。」

    魏徵嘆了一口氣:「那個前瓦崗的左司馬,現任御史大夫鄭頲,請求出家為和尚,說是要為主公和將士們祈福!」

    王世充的眼中突然閃出一絲憤怒,他的聲音在平靜中透出一絲火藥的味道:「出家為僧?哼,這是為了我祈福?我看這小子是看我們這回出擊不成,想要謀個退路了吧。是想咒我死吧!」

    魏徵點了點頭:「這個鄭頲一向是世家子弟,滎陽鄭氏的人,以前就是在中原當郡丞,投降李密以後很得青睞,因為他和李密是一路人,就給升為右司馬,連偃師這樣的重鎮,也是交給他防守,可見其心向李密,從來不是主公的人。」

    王世充冷笑道:「當年我登基為帝的時候,這小子就是態度曖昧,甚至不想在勸進表上署名,我一直不喜歡這個人,但是為了籠絡人心,又不能不用,畢竟瓦崗當時眾將叛逃,而這個鄭頲沒有跟著跑,我必須要作為一個典型重用,以安人心,這才給了他一個御史大夫的要職,想不到,此人忘恩負義,在這個關鍵時候,居然想要棄我而去了!」

    魏徵嘆了口氣:「這只怕不是鄭頲一個人的想法,而是城中的不少世家貴族的想法,主公,你要三思啊,如果你要重處鄭頲,恐怕城中人心會生變啊。」

    王世充的雙眼中碧芒閃閃,突然笑了起來:「玄成,其實這不是我們所希望的結果嗎?如果不是城中人心浮動,看起來隨時都會有叛逃出現,李世民又怎麼會覺得勝券在握,肯留下來繼續打呢?」

    魏徵睜大了眼睛:「主公,你的意思是?」

    王世充微微一笑:「其實現在我們的情況雖然看起來不太好,但和預料的也沒什麼區別啊,玄成,你說,我們預料的情況是什麼呢?或者說,今天我們出城之前的計畫是什麼呢?」

    魏徵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我們的計畫是今天最好能陣上擊殺李世民,如果做不到的話,就裝出力戰不敵的樣子,誘他陷入南城,然後將之擊敗。」

    王世充點了點頭:「對,只有讓李世民的大營從北邊的氓山移到南邊的鄭國倉城一帶,我們才有全殲他的可能,不然他如果在北邊,打輸了還可以撤,他的騎兵多,機動性強,到時候扔下中原的僕從部隊,關中府兵騎馬逃跑,我們是無法消滅其主力的,只有放到南邊,我們才有配合李靖,楊玄感兩支大軍,將之一舉消滅的可能,這是我們的設想,對吧。」

    魏徵微微一笑:「確實如此,主公的意思是,我們現在的情況雖然有些艱難,但還是在掌控之中,計畫之中,是嗎?」

    王世充點了點頭:「不錯,其實要說今天的損失,戰場上的損失並不大,甚至殺敵倍於我,主要是南邊的倉城丟了,裡面的糧食落入敵手,不過這樣也好。原來我們是希望朱桀在那裡死頂,讓李世民不停地投入軍隊,增兵攻城,最後把大營移過來的。」

    「可現在南邊的倉城直接丟了,我們這時候就得做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拚命地反攻鄭國倉城,企圖奪回倉城的糧食。如此一來,李世民只剩下兩個選擇,一是大營南移到鄭國倉城,二是燒掉倉城存糧,你覺得,他會選擇哪個?」

    魏徵不假思索地說道:「當然是乘勝移營,在南城這裡依託倉城建大營。這裡有糧,有營,就可以牢牢地困住洛陽。」

    王世充哈哈一笑:「不錯,那和我們原來的設想豈不是一樣?所以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讓李世民以為我們真的撐不下去了,要拚死奪回倉城。玄成,傳令給朱桀,讓他率一萬精兵去打鄭國倉城一下,這倉城是他手上丟的,讓他去奪回,合情合理,他看到我把王德仁下了獄,也一定會兔死狐悲,全力攻城的。」

    魏徵點了點頭:「那我們要不要也派兵增援?朱桀所部的戰鬥力還是很強的,又熟悉倉城地形,還是有攻下來的可能。」

    王世充搖了搖頭:「不,我們的兵很精貴,馬上要守城,不能浪費在無意義的事情上,李世民既然用計奪下了鄭國倉城,今天一定會全力防守,他現在沒燒存糧,就是要在這裡紮根了,別說朱桀一萬人,就是傾東都之兵去奪,也未必能攻下來,就讓朱桀去吧,在這裡做好接應他敗兵的準備。」

    魏徵微微一笑:「遵命,陛下,還有最後一件事情。就是這洛陽城中一下子少了預料之中的二百萬石糧食,我們現有的存糧,大概只能夠支持半年左右了,這可怎麼辦?」

    王世充的嘴角抽了抽,說道:「這是個麻煩的事情,想辦法讓長孫安世和玄恕突出洛陽城,去河北一趟。讓竇建德出兵救我們。楊玄感和李靖還需要八個月以上的時間來準備,我不能讓他們現在動,竇建德想坐山觀虎鬥,現在也該是他出動的時機了。」

    魏徵正色道:「還是我走一趟吧。」

    王世充擺了擺手,轉身向城下走去:「不行,上次你得罪了他,這回就別去了,夜襲的事情你來安排,我去會會鄭頲,他不是想當和尚嗎?我直接送他見佛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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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五百七十章 勿謂朕言之不預也

    東都,百官坊,御史大夫鄭頲府,會客大廳。

    王世充一身戎裝,上面征塵未洗,仍然是剛剛在城頭上的那副模樣,甚至衣甲之上還有些隱約可見的血跡,告訴著所有人,這位君臨天下的帝王,今天也是在陣上搏命廝殺了,而現在這位沒有取得勝利的帝王,正冷冷地看著站在廳上的鄭頲,一言不發。

    外面的庭院之中,站了百餘名全副武裝的甲士,原本熱鬧的鄭家家院裡,這會兒空空蕩蕩,所有的家人子侄,奴僕丫環們,都躲在自己的房間裡,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皇帝這時候帶兵上門,誰也知道不是什麼好事。

    鄭頲的身上已經披了一身袈裟,手上持了一串念珠,除了還沒有剃度之外,已經完全是一副在家修行的居士打扮,他的神色平靜,空氣中殘留著淡淡的檀香的味道,一切都很清楚,這個御史大夫,已經是打算出家之人了。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閃閃,冷冷地說道:「鄭大夫,你說,朕對你怎麼樣?」

    鄭頲微微一笑:「陛下對臣,恩重如山,臣陷身瓦崗,附逆作亂,陛下饒了臣一命,還給臣加官晉爵,官至大夫,臣萬死不足以抱陛下之萬一啊。」

    王世充點了點頭:「很好,你嘴上這麼說,可實際上卻是要拋棄朕,去當個和尚,在這國難之時不為朕,不為朝廷效力,這難道就是你報恩的方式?」

    鄭頲搖了搖頭:「陛下可能是對臣有點誤會了,臣身為御史大夫,掌彈劾之職,本來的任務是巡視華強國各處州郡,彈劾糾察各地官吏的不法之事,以行教化。可是現在唐兵入侵,兵困洛陽,中原州郡,幾乎紛紛落入敵手,臣的這個官職,已經名存實亡,等於是吃閒飯不干事的了。」

    王世充冷冷地說道:「原來鄭大夫是為了國事操心,不想無所事事啊,沒關係,朕可以另外改派一個官職讓你擔任,比如現在入城避難,不願意效忠偽唐的百姓有很多,需要人來管理,朕覺得你很適合這個事情,當初你在瓦崗的時候,不也是管這種後勤和來投流民的事情嘛。」

    鄭頲勾了勾嘴角,說道:「這些事情,一個循吏就能做了,臣是五姓七望之一的鄭家出身,這種事情,是不願意做的。還請陛下另請高明吧。臣以為,這個時候,如果能捨身出家,遁入空門,為陛下和我們華強國唸經誦佛,祈福求助,會比擔任官員,要來得更好一些。」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閃:「夠了,鄭頲,不用跟朕再玩這種文字遊戲,直說了吧,你不就是看朕今天出擊未能取勝,就起了別的心思,不想再跟著我們華強國共存亡了嗎?你是不是想著李世民的唐兵打進這洛陽城來,你好去作馬前驅,當個帶路黨啊?!」

    鄭頲的額頭上開始冒汗,沉聲道:「陛下,微臣可以指天發誓,絕無此意。微臣身為世家子弟,知忠義為何物,國家有難,微臣以自己的力量來助國家渡過此劫,這是份內之事。」

    王世充冷冷地說道:「現在城內有這麼多事情可做,有這麼多民眾需要安置,糧食需要發放,這個時候朕需要更多的人手,更需要所有的世家子弟們全都團結起來,共赴國難,而不是打著什麼歪心思,想要做什麼兩手準備。鄭頲,你是聰明人,可是這回你聰明地過了頭,你以為這時候抽身離開,就不是我華強國的人了?哼,當年勸進表上,你也是署了名的,你一樣是隋朝的逆臣,和朕沒區別!」

    鄭頲嘆了口氣:「陛下,你征戰天下,功高蓋世,但是殺戮過多,也有失信之語,這些事情我們心照不宣,大概就是這樣,您才會得罪了上天的神佛,幾次沒有抓住擊殺李世民的機會吧。臣以為,這個時候,需要臣捨身入沙門,為您誦經祈福,以安神佛之心,如此,您才能打勝仗啊!」

    王世充哈哈一笑:「要說背信,要說違諾,要說殺人,我王世充消滅變民軍百萬,在江南當眾砍過佛頭,也沒見受到上天的什麼報應麼!戰場之上,勝敗本就是兵家常事,你鄭頲覺得我們完蛋了,就像你當初在李密手下時也覺得朕完蛋了一樣,朕會讓你看到,朕是怎麼打敗李世民,還有他的唐軍,最後滅掉偽唐,一統天下的!」

    鄭頲平靜地說道:「那臣自當在沙門之中,為陛下祈福,希望這一天早日來臨!」

    王世充的一雙碧眼,直刺鄭頲,聲音中透出一股子威嚴與殺氣:「這麼說來,鄭大夫是一意孤行,非要出家不可了?」

    鄭頲點了點頭:「臣這一生,仕過大隋,入過瓦崗,又在陛下的新朝任官,可謂看淡了官場與紅塵,眼看這樣繁華的天下,變成了現在這樣兵連禍結,人間地獄一般,皆深恨自己的無能。陛下,你聽到了嗎,你聽到這些外面的哭聲了嗎?那是今天一戰中戰死了親人與好友的軍士們的哭聲。這樣的亂世,這樣的地獄,臣再也不想看到了,剃去三千煩惱絲,從此一身輕,只有這樣,才能減少我的罪孽,給臣帶來心中的寧靜!」

    王世充冷笑道:「行了,鄭頲,你那心思朕可是清楚得很,或者說,你這種世家子弟,從來就沒有忠心於朕這個商人之子,如果李唐打進洛陽,你會第一時間還俗,重新在他們唐朝謀個官職的。多的話朕也不想跟你囉嗦,就一句,你是不是執意要出家,敢於面對一切後果?!」

    鄭頲的嘴唇在微微地發抖,看著王世充那冷酷的眼神,他的心中開始動搖,但他仍然咬了咬牙,說道:「請陛下,請陛下給臣一夜時間來考慮,明天一早,臣會給您答覆。」

    王世充點了點頭,眼中冷芒一閃:「鄭大夫,為了你,為了你的家人,你可得好好想清楚了,到時候說錯話,做錯事的話,這後果嘛,嘿嘿,勿謂朕言之不預也!」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7-3 19:38
第二千五百七十一章 非暴力不合作

    當王世充的身影消失在了遠處之時,那庭院中的百餘名甲士,也都緊隨而出,只剩下了門外的那片火光,鄭頲跌坐回了椅子中,眼中閃過一絲恐懼的神色,幾個兒子跑了進來,急道:「阿大,我們家給包圍了,軍士們守住了四門,這可如何是好?」

    鄭頲咬了咬牙,一陣輕輕的腳步聲響起,一個中年婦人走了進來,正是鄭頲的夫人,出身范陽盧氏的盧巧雲,而她的遠房堂哥,正是在東都宮變中給誅殺的盧楚。

    盧夫人看著鄭頲,冷冷地說道:「夫君,你可是怕了那王世充,準備放棄這個出家的打算了?」

    鄭頲嘆了口氣:「王世充心狠手辣,看來他已經識破了我們的意圖,今天他放下了狠話在這裡,我若是一意孤行,只怕會給他拉去開刀問斬,祭旗啊。」

    盧夫人搖了搖頭:「夫君差矣,在這個時候,王世充是不敢真的對你怎麼樣的。如果他真的有殺你之心,剛才就動手了,還會給你一夜思考的機會嗎?」

    鄭頲的雙眼一亮:「夫人這話怎麼說?」

    盧夫人雙目炯炯,正色道:「就像我當時跟夫君說過的那樣,我們這不是一個人在戰鬥,您的背後,是整個洛陽城中的高門世家,王世充上次奪位之前,斬殺了元大人,盧大人他們,卻是未能壓服東都人心,後面的叛亂此起彼伏,獨孤武都這樣的關隴世家,裴仁基這樣的武夫貴族,還有那些出身瓦崗的將領們,先後作亂,這本身就說明,王世充的人情未附,多數人只是因為他的武力強盛,暫時給壓服而已,並不是他有多得人心。」

    「可現在不一樣了,李唐出兵中原,幾個月內,連戰連勝,整個中原幾乎都倒向了李唐,只剩這洛陽孤城一座,王世充的形勢,比起當年大戰李密之時還要凶險。這個時候,他是不敢隨意地誅殺洛陽城中的世家貴族的。」

    鄭頲奇道:「為何不敢?上次他與李密決戰之前,不就把元大人和盧大人,還有郭大人和高大人他們都給殺了嗎?只有安定了內部,才好打仗吧。」

    盧夫人冷笑道:「那是因為他們幾個公開地跟王世充作對,不僅是言語上起衝突,更是想要害他,王世充心狠手辣,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殺他們,然後軟禁皇泰主,進而篡權奪位。也許沒有這檔子事,他還不會這麼急著篡位呢。」

    鄭頲咬了咬牙:「既然知道王世充心狠手辣,我們就應該以元,盧為戒,不要這麼跟他作對才是。」

    盧夫人搖了搖頭:「不,你這次情況不一樣,你不是直接想要設伏兵害他,而只是要遁入空門,當個和尚,要是連你出家棄世他也不放過,那會引起眾怒的。」

    鄭頲嘆了口氣:「可是他今天已經上門來威脅我了,王世充這個人我知道,他可以為了收買人心而作作表面文章,但如果真的話了狠話,那是會說到做到的,我們這點上不能存僥倖心理。我看,還是算了吧。」

    盧夫人厲聲道:「富貴險中求,夫君,你忘了嗎?我們盧家,你們鄭家,在這隋朝滅亡的過程中,損失慘重,幾乎快要完蛋了,這個時候,再不站隊,以後怎麼可能再翻身呢?」

    鄭頲嚥了泡口水:「可這是拿命在賭啊。而且看起來,賭輸的可能很大。現在王世充出城戰敗,這讓我現在想出家的事,聽起來像是向他逼宮,他又怎麼可能答應呢?」

    盧夫人微微一笑:「夫君啊,這就是你的眼光不夠長遠了,越是這個時候,城中越是人心惶惶,不僅是我們家,別的世家都會存了這種觀望的心思,這時候要是幫王世充幫得起勁,那李唐要是打進城來,就是附逆作亂的頭號賊子,一定是要給斬首示眾的。」

    「就像現在鐵了心幫著王世充的那個楊汪,段達等人,他們就沒有回頭路了,在上次誅殺元,盧等人的時候,他們就是出力巨大,這時候更沒有別的路可走,只能跟王世充一起完蛋,但我們不一樣,夫君你本身就是瓦崗的義士,不得已才屈服於王世充,這時候棄暗投明,起碼是以遁入空門的方法來表示不合作,那是會給世人所景仰的行為。」

    鄭頲勾了勾嘴角:「可是王世充已經放了狠話,我們第一個站出來不跟他合作,是不是他就會對我們下毒手呢?」

    盧夫人搖了搖頭:「不會的,因為他殺的不是你一個人,而是要跟整個東都的世家貴族們作對,如果你只是想當個和尚,他都不肯放過,如此殘暴,那其他世家必定人人自危,再也不可能支持他了。起碼也是出工不出力,這種情況是他要極力避免的,所以他最多只是口頭上嚇嚇他,絕不敢來真的。」

    鄭頲的眉頭稍稍舒緩了一些:「那我們要不要跟別的家族先打個招呼,萬一王世充真的要對我們不利,也讓他們聯合求情呢?蘇威,韋節,楊續這些人都跟我們交情不錯,要不要先去打個招呼呢?」

    盧夫人冷笑道:「沒這個必要,這時候如果走動串聯,反而會引起王世充的猜忌,再說現在他派兵堵門,我們也不可能出去了。夫君,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你退一步,那我們鄭家,還有我娘家的盧家,就永遠起不來了,但要是拼這一下,無論哪方獲勝,我們都能留個好名聲呢。」

    鄭頲咬了咬牙,一跺腳:「好,就聽夫人的,來人,請慈航大師過來,讓他現在就幫我主持剃度!」

    一個時辰後,宮城,城頭。

    王世充倚在城牆垛口之上,冷冷地看著城中心的菜市口方向,在那裡,士兵們已經忙忙碌碌地搭起一塊高台了,這是為了明天正午的行刑所準備的,而高台正中央,則設了兩個一人高的箭靶,緊緊地靠在了一起,顯得很怪異。

    魏徵的腳步聲從後面匆匆的響起,王世充沒有回頭,平靜地說道:「鄭頲剃度了是吧。」

    魏徵嘆了口氣,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閃:「他找死,怪不得人,把楊汪,韋節,楊續叫來,明天,我要演出好戲。」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7-3 19:39
第二千五百七十二章 東都刑場

    天明,正午,東都。

    菜市口這裡,人山人海,全東都的百姓,流民們,全都湧向了這裡,儘管城中早已經戒嚴,軍管,但是今天據說是要誅殺敗軍之將和意圖謀反的家族,從一大早開始,軍士們就已經列於道路兩側,控制了所有通向菜市口的道路。

    一輛輛的囚車不停地從御史大夫鄭頲的家中駛出,鄭家上下男女老少一百四十七口人,連同昨天棄城而逃的王德仁及其部下將校十七人,已經全部被押解到了法場之上,而今天,大華強國皇帝王世充有令,全城百姓,如果來菜市口觀看行刑的,每人都可以多領一個饅頭。

    不到午時,這菜市口上已經是人山人海,十餘萬東都的百姓和流民,把這方圓四五里的市集擠得水洩不通,更是有不少人爬到了兩側的屋頂之上,就連大樹上也爬了不少人,一個饅頭倒在其次,但是滎陽鄭氏居然也要給滿門抄斬,這實在是讓很多人意想不到,繼而興奮不已的事,在這亂世之中,貴如五姓七望這樣的世族,其命也不比這些升斗小民高貴多少啊。

    法場之上,一百多名男女,已經身上穿了死囚服,脖子後面插了打了紅勾的斬牌,一個個五花大綁,垂頭喪氣地跪成了一片,不少人已經嚇得大小便失禁了,刑台之上,一片屎尿的臊味,而昨天晚上還雍榮華貴,不可一世的盧夫人,這會兒也是披頭散髮,跪在台上,雙眼淚光閃閃,看著給綁在前面的一根刑柱上的鄭頲,痛苦地搖著頭:「夫君,都怪我,都是我害了你!」

    鄭頲這會兒倒是神色從容了,從給押走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結局如何,這會兒太陽光照在了他的那個光禿禿,新燙了幾個戒疤的腦袋上,如同一個亮晶晶的電燈泡,伴隨著他那一身乾乾淨淨的僧袍,看起來倒像真是一個看破了紅塵的世外高僧,這會兒緊閉著眼睛,輕聲道:「女施主,生亦何歡,死亦何苦,一切皆有因有果,今天貧僧與施主有幸共赴西天,豈不也是一種緣份?」

    王世充的聲音伴隨著笑聲響起:「好個緣份,看起來,鄭大夫一晚上就大徹大悟了啊,好,很好,那朕就好人做到底,早早地送你全家去西天極樂世家,豈不是一樁功德?」

    鄭頲的嘴角勾了勾,想要說什麼,還是閉上了嘴,開始默念起佛經來,而他身後的幾個兒子開始破口大罵起來:「王老邪,你不是人,你不得好死!」

    「王老邪,就因為阿大想要出家為僧,你就要取他性命,你的殘暴,超過桀紂,上天會收了你的!」

    「王老邪,小爺就是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王世充輕輕地擺了擺手,後面的十餘個劊子手飛快上前,掏出一些又髒又臭的破布糰子,把這些人的嘴給堵上,很快,這些人的嘴裡除了「嗡嗡嗡」的聲音,就再也聽不到任何響動了。

    王世充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死到臨頭還是管不住嘴巴,真不好,鄭大夫,都說你們五姓七望,高門世家的家教很好,怎麼子侄這麼沉不住氣呢?」

    鄭頲繼續默唸佛號,一句話也不接。

    王世充微微一笑,起到了跟鄭頲並排綁在一起的王德仁面前,搖了搖頭:「王將軍啊,朕是真的不想殺你,只可惜,你這回捅的婁子太大了,軍法無情啊。」

    王德仁的臉上早已經淚水成行:「陛下,陛下啊,末將知罪了,昨天都怪末將一時疏忽,這才丟了鄭國倉城,可是末將真的不是怕死啊,末將是想回城求救兵再殺回去的,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帶三千死士,再攻一次,若是攻不下來,提頭來見,至少,至少讓末將也有去拚個命的機會,好過白白死在自己人手上啊。」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搖了搖頭:「王德仁啊王德仁,朕記得上次在太尉府的時候,就跟你說的清清楚楚,以後千萬不要在朕面前說謊,毫無意義啊。昨天夜裡,朱桀帶了一萬精兵去夜襲,不可謂不盡力,結果中了李世民的埋伏,損失三千多人,幾乎連洛陽都沒法退回了。讓你去攻城,你只怕直接出了城就會降唐軍,以為朕不知道嗎?」

    王德仁知道再無幸理,乾脆破口大罵起來:「王世充,你個篡權奪位的小人,你不得好死,老子就是做了鬼,也要……」

    他的話音未落,王世充直接從他的身上撕了塊破布,團成一團,塞進了他的嘴裡,很快,他也只剩下「嗚嗚嗚」的響動,再也罵不出一個字了。

    王世充微微一笑:「王德仁,你丟失鄭國倉城,導致全軍將士昨天的苦戰成果,化為泡影,可以說,上萬將士因你而白白犧牲,朕殺你,是為全城的軍民百姓殺你,一點也不冤。」

    說到這裡,王世充轉身對著台下的百姓與軍士們大聲道:「各位東都父老,各位忠勇將士,你們看清楚了,就是這個懦夫王德仁,臨陣脫逃,把有二百萬石糧食的鄭國倉城,不戰讓給了唐軍,現在我們才只能困守這洛陽城的,今天,按華強國律,按軍法,將斬這個臨陣脫逃的敗將王德仁,以謝全城父老,大家說好不好!」

    全城的百姓和軍士們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吼聲:「好!好!好!」

    王世充很滿意地點了點頭,轉過身來,看著鄭頲,可惜地嘖了嘖嘴:「鄭大夫,至於你,不要說朕沒有給過你機會,昨天朕就說過,勿謂朕言之不預也,你卻仍然選擇跟朕作對,那佛祖也救不了你了。今天,朕就送你去見如來佛祖,見了面後,代朕向他問好。」

    鄭頲終於睜開了眼,長嘆一聲:「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王世充,你心中對神佛沒有半點敬畏,無恥至此,也算登峰造極了,我還是低估了你的心狠手辣,不過臨刑之前,我想留幾句辭世詩,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氣度,讓我能留下這絕命詩呢?」

    王世充微微一笑:「早就準備好了,朕親自為你紀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7-3 19:39
第二千五百七十三章 殺人如麻

    隨著王世充一招手,兩個文士飛奔上了刑台,他們一個人端著筆和硯台,硯台裡已是磨好的墨,而另一人則雙手捧著一幅長兩尺,寬約半尺的黃色絹帛,作為紀錄的道具。

    王世充上前提起狼毫筆,蘸滿了墨水,擼起了袖子,懸於半空之中,笑道:「鄭大夫,朕等著你的絕句呢。」

    鄭頲咬了咬牙,他知道現在自己必無幸理,反倒是放開了,大聲道:「不錯,王世充,記好貧僧的辭世之句!」

    他的眼中光芒閃閃,大聲吟道:「幻生還幻滅,大幻莫過身,安心自有處,求人無有人!」

    吟完之後,鄭頲哈哈一笑:「阿彌陀佛,王世充,你可以送貧僧往生了,貧僧到了佛祖面前,一定會把你做的這些事情,一件不漏地報告給他聽!」

    王世充的筆下如走龍蛇,記下了最後一個「人」字,轉而擲筆於地,笑道:「好文才,好氣度,鄭大夫,朕也懶得去管你的佛號了,你的絕命詩朕已經紀錄,你可以安心上路了!」

    王世充揮了揮手,那兩個文士捧著筆墨與絹帛退了下去,而一群穿了紅衣,裸著半個胸膛的劊子手們,則紛紛奔上了台,站到了那些跪在地方的白衣死囚們的身後,王仁則扛著雙手大刀,站在第一個,也就是盧夫人的身後,臉上殺氣騰騰,今天,他就是親自操刀的劊子手隊長,而這些紅衣殺神們,也全都是從王家部曲裡挑選的。

    頓時,哭喊聲不絕於耳,不少人想要拚命地掙紮著起來,卻是給一些強壯的軍士們死死地壓著肩膀,哪還能站起半分。

    王世充冷冷地看著淚流滿面的鄭頲和王德仁,說道:「在你們死之前,朕先讓你們親眼看著,自己的家人,部曲,是怎麼死的,是你們,親手把他們送上了這個斷頭台!」

    鄭頲突然睜開了雙眼,大吼道:「王老邪,你這個魔鬼,為什麼,為什麼不把我們一塊兒斬殺了,為什麼要讓我看到我的妻兒家人在我面前被殺!」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閃,透出一股邪惡的氣息:「因為,你們兩個現在還不能死,對朕還有用!」

    他高高地舉起了手,猛地往下一切,站在刑台上的鄶子手們,以王仁則為首,狠狠地大刀下落,那盧夫人的腦袋,第一個從她的肩膀上搬了家,像個西瓜一樣,滾得滿地都是。

    而其他人的腦袋,也都紛紛地在下落的大刀揮舞下,跟身體分了家,無數的斷首之處,血液如噴泉一樣地從頸子裡的血管中噴出,而那些給砍了頭的身體,則無力地軟倒在了刑台之上,七零八落,幾乎連慘叫聲都聽不到,一瞬之間,近二百人就被盡數斬殺在刑台之上,場面是說不出的血腥和殘忍!

    台下圍觀著的百姓與軍士們,一開始都是叫好,但是隨著斬殺的繼續,這種冰冷而高效的殺人方式,瞬間就奪去了二百人的性命,即使是在這個亂世中見慣了死亡與殺戮的這些百姓和軍士,也都為之動容,不少婦人與小孩子開始不顧場合地嘔吐,而給吐得滿身都是的身邊人,也都只是默默地站開,甚至有些人被這些情緒所感染,跟著也嘔吐起來了。

    幾百名士兵,配合著劊子手們與監斬的軍士們沖上了台,把這些屍體全部搬了下去,這些人都是王世充家多年來的家丁部曲,早已經對殺戮麻木不仁,在他們眼裡,殺這兩百人,也就跟宰牛殺羊沒什麼區別,心理上也沒有任何的負罪感。

    王仁則帶著劊子手們,把散落在地上的首級一一撿起,人手一個,提了髮髻,拿在手中,然後繞場一週,向所有洛陽城的百姓與軍士們展示了這些人死前那凝固在臉上最後的表情,這一下又是把不少人嚇得低頭不敢看,瑟瑟發抖。

    而王仁則則一邊走,一邊大叫道:「都看清楚了嗎,臨陣脫逃,意圖謀反的下場,就是這樣,爾等要牢記這些反賊與敗將的下場,切不可生出異心,不然,殺無赦!」

    洛陽的軍民哪還敢說半個不字,這種大刀一揮,幾百個人頭落地的慘烈景象,是多數流民沒有見過的,他們全都跪了下來,一邊磕頭,一邊在發抖:「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王世充扭頭對著王仁則點了點頭,他行了個禮,帶著部下們走下了刑台,

    王世充看了一眼王德仁和鄭頲,只見鄭頲已經給剛才的慘劇刺激得暈了過去,嘴角邊鮮血長流,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而王德仁則是在發抖,他的褲襠那裡已經濕了一片,一股尿臊味道撲鼻而來,這個林慮山的賊首大當家,在死亡即將降臨到自己身上時,還是嚇尿了,看著王世充的雙眼中,儘是哀求之色。

    王世充冷笑一聲,轉過頭來,環視台下的民眾,大聲道:「洛陽的父老,華強國的戰士們,你們不要慌張,今天的處刑,只是為了處罰反賊和臨陣脫逃的敗將,我們大華強國自有法度在,絕不會亂殺無辜,但是從現在開始,若是還有人圖謀不軌,守城作戰不盡力,不聽指揮,或者是象鄭頲這樣,假藉著剃度為僧而逃避自己的責任和義務,就是這個下場!」

    「朕再說一遍,而且只說這一遍,有臨陣脫逃,不盡忠職守者,今天這二賊的全家,就是下場!」

    台下又是一陣磕頭如搗蒜,幾萬個身體伏下去,接觸了地面,然後又起來,如同波濤滾滾,此起彼伏,而他們發出了一陣陣山呼海嘯的聲音,可是只要仔細一聽,卻是明顯能發現有不少聲音是在發抖的:「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草民(小的)為華強國衝鋒陷陣,盡忠職守,萬死不辭。」

    王世充滿意地點了點頭,他的目光轉向了台下一直站著的,十幾個弓箭手打扮的人,微微一笑:「諸公,輪到你們上台了,請開始你們的表演!」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7-3 19:40
第二千五百七十四章 忠誠的證明

    這十幾個人神色嚴肅,互相對視了一眼,紛紛走上了台,但是可以看的很清楚,他們的腿肚子都有些發抖,剛才台上這場恐怖的集體屠殺式行刑,讓距離最近的他們,都驚得目瞪口呆,直到王世充笑著讓他們上台時,才回過了神,而在這時候,王世充的那張臉,在這些人的眼裡,跟閻王也沒啥區別了,伴君如伴虎,在這些東都的高門世家貴族心裡,第一次有了如此直觀的感受。

    王世充的目光中帶了一絲和藹的微笑,他的目光從一張張熟悉的臉上掃過,一個個名字從他的嘴裡輕輕地吐露出來:「司徒段達。」

    段達的臉上皺紋跳了跳,上前道:「臣在。」

    「太師蘇威!」

    鬚髮如雪的蘇威也拿著一張軟弓,帶了三枝細箭,這是王世充特意給他準備的,他的嘴角勾了勾,輕聲道:「臣在。」

    「太尉雲定興!」

    雲定興連忙站了出來,一臉的諂笑:「臣在。」

    「司空張僅,納言楊續,內史令韋節,左僕射王隆,右僕射韋霽,秘書令薛德音,太常博士孔穎達……」

    隨著王世充叫的一個個名字,這些東都的高官,還有那些世家子弟們,一個個都站了出來,王世充的目光落到了站在最後的兩個人身上:「右千牛衛備身,屈突長卿!」

    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咬了咬牙,站出了隊列,沉聲道:「末將在。」

    王世充微微一笑:「屈突千牛,你的父親在偽唐那裡任高官,本來只沖這一點,朕就可以把你斬殺,但是朕相信,你和你的父親不同,你是忠於大隋,以至於忠於華強國的,歷次的戰鬥中,你也是奮勇殺敵,所以,今天朕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能再次證明你的忠誠,你可準備好了?」

    屈突長卿以手按胸,拱手道:「末將明白,為國殺賊,萬死不辭!」

    王世充點了點頭,看向了站在隊尾的最後一個高大的漢子:「楊尚書,你可準備好了?」

    此人正是身為尚書令的楊汪,今天王世充在安排這隊行刑弓箭手的時候特意有講究,自段達始,以楊汪終,讓這兩個絕無退路的鐵桿作為開頭和收尾,也能帶動隊伍的整體,楊汪上前一步,大聲道:「臣在,能為陛下分憂,是臣的榮幸,臣一定會把這兩個反賊與敗將碎屍萬段,一如對斛斯政,韋福嗣等逆賊那樣,以證明臣的忠誠!」

    王世充擺了擺手,從楊汪的話裡,他知道這些人是以為自己要學楊廣那樣,對這兩個傢伙又是射箭又是凌遲,還要玩個生吃人肉,挫骨揚灰這種行為藝術,以證明自己的忠誠,並震懾觀刑的民眾。

    王世充沉聲道:「朕自即位以來,恭行仁義,前隋之所以亡,證明嚴刑峻法亦是無用,今天朕讓你們上來,不需要你們射多少箭,你們都是大隋的官員,也多是世家子弟,在這十步距離上射這兩個賊人,就算是蘇太師,也不會失手吧。」

    眾人緊板著的臉上閃過一絲笑容,蘇威顫巍巍地說道:「臣,臣雖年過八旬,但,但自問在這個距離上射賊,亦能命中!」

    王世充微微一笑,突然走到了兩根刑柱的中間,說道:「好,太好了,各位,你們每個只射一箭,三通鼓後,就射出來,記住,就一箭哦。」

    段達勾了勾嘴角,說道:「陛下,請您移玉趾,我等好射賊!」

    王世充搖了搖頭,笑道:「不,朕就在這裡,哪兒也不去!」

    楊汪哈哈一笑,一邊搭弓上箭,一邊說道:「陛下可真會開玩笑,您……」

    他突然收住了話,因為他發現,王世充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笑容,正冷冷地看著自己,眼中碧芒閃閃:「楊尚書,你覺得朕是在開玩笑嗎?」

    楊汪突然渾身發起抖來,跟所有人一樣,他馬上跪到了地上,一把扔掉弓箭:「陛下,臣,臣萬死也不敢持箭射向陛下啊,請您,請您萬萬保重龍體啊!」

    王世充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這麼近的距離,只要各位不是有意射朕,是絕不至於把箭射到朕身上的,這鄭頲之所以敢這麼狂妄,居然敢跟朕公然作對,就是因為他認定了各位愛卿會跟他一樣,首鼠兩端,為李唐打進城來作準備,起碼,也是個陽奉陰違,非暴力不合作吧。」

    蘇威連連磕頭,臉上老淚縱橫:「陛下,我等,我等萬萬沒有與此賊合謀啊,請您明察!」

    王世充哈哈一笑:「不用查了,朕也沒時間查。今天,不管你們是不是與此賊同謀,不管你們是不是有其他的想法和打算,朕給你們一個機會,站在兩賊之間,你們若想取朕的性命,儘管來射,朕給你們一箭的機會,如果忠於朕,就把這一箭射到反賊身上,這就是判斷忠奸最直接的辦法!」

    說到這裡,王世充直接站到了王德仁和鄭頲二人的中間,手搭在了兩人的背上,幾乎把整個前胸腹全部露在了外面,而在台下,二十餘名軍士,在魏徵的指揮之下,已經開始擂起了細密而急促的戰鼓。

    「咚咚咚咚咚咚」,王世充平靜地說道:「一通鼓了,各位愛卿,平身,上箭吧。」

    這些達官貴人們互相眼神交流了一下,咬了咬牙,站起身,抽箭上弦,他們都知道,這一箭,可能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箭,射偏一尺,會改變整個天下。

    「咚咚咚咚咚咚」,魏徵高聲道:「二通鼓,拉弦,瞄準!」

    台下的數萬軍士們,突然齊聲有節奏地踏地,高喊起來:「風,風,風!」這正是大軍作戰,弓箭手擊發時,軍隊的戰嚎之聲,沒想到,今天卻用於這刑場之上。

    所有行刑者的臉上,淚水直流,有幾個人的眼睛給淌下的汗水迷住,手都在微微地發抖,下巴也在打著顫,卻是弓如滿月,箭尖直指目標,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咚咚咚咚咚咚」,三通鼓在最響的時候嘎然而止,王世充突然厲聲吼道:「大風!」

    「嗚嗚嗚」!一陣連綿的弓弦擊發之聲,伴隨著十幾桿長箭破空之聲,王德仁和鄭頲的身上頓時多了一串的箭枝,他們兩個腦袋無力地垂了下去,就此氣絕,而沒有一枝箭落到王世充的身上,分毫不差!

    王世充的臉上突然閃過一陣可掬的微笑:「各位愛卿,恭喜你們,證明了自己的忠誠,傳旨,賜宴,今天朕要與民同慶!」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7-3 19:40
第二千五百七十五章 宣兒心語

    入夜,東都,宮城,思玉樓。

    自從王世充登基為帝之後,宮城內的所有建築幾乎都沒有改變,只是建了一座思玉樓,幾乎與原來的滿園裡的那個思玉樓一模一樣,由巧匠何稠所建,王世充的身子倚在紅色的欄杆之上,神色平靜,看著遠處那黑色的夜空,一言不發。

    陳宣兒一身素服,站在王世充的身後,一股檀香的味道,瀰漫在這小樓之中,她輕啟朱唇,幽幽地說道:「主上,時候不早了,該歇息了。」

    王世充輕輕地嘆了口氣:「宣兒,是不是我今天殺了這麼多人,你不開心了?你在這裡焚香禮佛,是在為我贖罪嗎?」

    陳宣兒勾了勾嘴角,嘆了口氣:「主上是要君臨天下的人,要君臨天下就免不了這樣的殺戮與征伐,這是避免不了的事,臣妾能做的,只有為你祈福,求個心安而已。不過,臣妾還是想多句嘴,今天死的那些人,真的是個個死有餘辜嗎?鄭挺不過是想要出家,並不是謀反,至於夷其全族嗎?」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閃閃:「宣兒啊,你畢竟是婦人之仁,不知這軍國之事,鄭挺是簡單一個出家的事嗎?他是在挑戰我的權威,而且不是他一個人在挑戰,是他身後的那些個高門世家,一起在挑戰。」

    陳宣兒的秀眉一蹙:「怎麼可能呢,這些人早就通過聯姻,賜官,賞爵的手段拉攏了,又參與了篡位禪讓之事,沒有回頭路,現在是同舟共濟的時候,又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背叛你呢?」

    王世充轉過了身,月光灑在陳宣兒那張瑩白如玉的臉上,說不出的美麗動人,他輕輕地嘆了口氣:「宣兒啊,你的心地太善良,把人性想的太美好,實際上,這些世家貴族們從不會忠於任何人,真要說忠,也只是忠於自己的權力,地位,家族罷了。之所以以前效忠於我,不是因為他們喜歡我王世充,或者是真把我當成世家貴族了,只不過是因為他們知道,我手上有兵有權,能隨時取他們全族的性命,所以不敢反抗罷了。」

    「在這個前提下,我再示好,釋恩於他們,,自然就會得到他們的表面擁戴,我控制中原和東都,已經掌握了天下的權力,他們這時候站在我這一邊,幫我奪隋朝的皇位,自己也是從龍之臣,何樂而不為呢?」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李唐出兵關東,中原各州郡紛紛不戰而降,我現在看起來只剩洛陽孤城一座,這些個世家貴族們又起了別的心思,他們以為我要輸了,想要棄我而去,上了李唐的船。而鄭挺這廝,不過是第一個跳出來試探的。如果對這種出頭鳥不嚴厲打擊,以謀反治罪,那只會讓其他還在猶豫之中的世家們紛紛傚法,到時候就不是當和尚,不合作的事了,而是會打開城門,放唐軍入城,以為內應的事了!」

    陳宣兒聽得連連點頭,長嘆一聲:「原來此事還有這般玄機,是我錯怪主上了,對不起,臣妾不過是個婦人,不知這些軍國要事,胡言亂語,還請原諒。」

    王世充哈哈一笑,輕輕地撫了撫陳宣兒那吹彈得破的臉蛋:「好了,宣兒,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也不想我結怨城中的世家貴族,才會這樣做的,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對於這幫人,要恩威並施,現在是困難時期,需要的是嚴厲,讓他們不敢存作亂的心思。」

    「這些個世家貴族,手裡有家丁僕役,又有錢糧,我現在要集中精力守城,沒太多心思來管理他們,萬一他們起了歪心思,跟唐軍裡應外合,那城中的情況就危險了,所以我必須殺一儆百,打消他們所有的其他念頭,知道只有跟我王世充,跟我們的華強國綁在一輛戰車上,才有活路!」

    「上次樊子蓋守東都時,也是這樣,一開始東都這些世家貴族們看不起他這個江南子弟,結果他就借殺裴弘策立威,連楊汪都差點殺了,只這一手,就讓東都的世家貴族們不敢造次,哪怕外面有再多的人投降楊玄感,城內也無人出降,守城這種事,萬眾一心是超過所有的精良器械,超過千軍萬馬。這次,我也必須要做同樣的事。」

    陳宣兒幽幽地嘆了口氣:「那唐軍真的就這麼厲害,連你也在野外打不過了嗎?」

    王世充笑著擺了擺手:「原來你是在擔心這個啊,宣兒,什麼時候開始,你對你的丈夫這麼沒信心了呢?」

    陳宣兒低下了頭,眼中淚光閃閃:「主上,不是宣兒沒信心,實在是,實在是宣兒經歷過建康淪陷的那個可怕夜晚,到現在還是不能忘卻,那些個北方軍士,一個個如同野獸一樣,宣兒真的不敢再經歷一次這樣的事情。主上,實在不行的話,跟李唐言和可以嗎?」

    王世充搖了搖頭:「我可不是陳叔寶,實話告訴你吧,現在我並不是打不過唐軍,而是在誘敵深入,這些是軍機,本不應該跟你說,但我知道你經歷過國破家亡的痛苦,所以這件事,我今天告訴你,你不能對任何人說半個字,明白嗎?」

    陳宣兒雙眼一亮,喜色上臉,不停地點頭道:「臣妾明白,臣妾一定守口好瓶,半個字也不對外說。」

    王世充點了點頭,正色道:「這一切都是我的計畫,唐軍戰鬥力很強,但我的淮南兵也是多年精銳,正面打仗,我並不怕唐軍,就像昨天一戰,我如果放手一搏,是可以打敗李世民的,至少不會輸。我的兩萬軍隊,就拖住了他的六萬大軍,如果盡力一戰,唐軍必敗!」

    「但是唐軍畢竟訓練有素,又多騎兵,可以擊敗,但很難消滅,若是戰場失利,就會退回關中,死守潼關和武關,我軍兵力不足,很難攻克這些險關打進關中,就會跟高歡奈何不了宇文泰一樣,形成長期的並立。我這一世不怕李唐,但要是玄應和玄恕他們,只怕就不是那李世民的對手了,所以,要在我活著的時候解決掉李唐,就得誘他們深入,在洛陽消滅他們全部的主力,再趁勝揮師入關,如此,天下可定矣!」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7-3 19:41
第二千五百七十六章 血本無歸

    陳宣兒又驚又喜,緊緊地握住了王世充的手:「主上,你,你真的有把握一舉消滅掉唐軍主力嗎?」

    王世充微微一笑:「事在人為,李世民是天下絕頂的帥才,要讓他上勾,可沒這麼容易,只有裝出我們四面楚歌,孤城一座,外援斷絕的樣子,他才會下決心把所有軍隊全都投入到我所希望的地方,到時候攻城不克,頓兵堅城之下,幾個月下來,再厲害的軍隊也成疲兵了,這時候,就是我要跟他們決戰之時。」

    陳宣兒聽得連連點頭:「好,太好了,連我都以為你這回碰到大麻煩了,連城內的高門世家都想著見風使舵了,那唐軍也會以為我們快不行了呢。這時候就會加一把勁,把我們團團困住。」

    王世充笑道:「宣兒,你知道什麼叫沉澱成本嗎?」

    陳宣兒睜大了眼睛:「沉澱?成本?這是什麼東西?」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成本,是我們做生意的一個術語,就是做生意時要投入的初始的錢。」

    陳宣兒輕輕地「哦」了一聲:「就是本錢,對嗎?」

    王世充搖了搖頭:「也不完全是本錢,本錢是一次性第一筆拿出的,但不包括每樣拿去賣的商品的投入。就好比我要開一個饅頭鋪子,那租鋪子,雇夥計,一共要前期投個一千錢,但是每個饅頭的原料,比如面啊,糖啊,醋啊,還有燒的柴,需要一錢。那麼如果我做一千個饅頭,那就是一千錢,這一千個饅頭的成本,就是二錢一個。」

    陳宣兒恍然大悟:「就是說攤在每個饅頭上的錢,這個就是成本,是嗎?」

    王世充點了點頭:「正是,這個沉澱成本,就是指前後期的總投入。如果有人去做個饅頭鋪子,一個饅頭能賣四個大錢,也就是說他如果做一千個饅頭,每個饅頭就能賺兩錢,這就會讓他繼續做饅頭。」

    「因為前面已經投了一千錢,租了這個鋪子,後面每個饅頭只要投一個錢,就能賺四個錢,越賺越多,一千個饅頭是賺二千錢,但如果是一萬個饅頭,那就是能賺二萬九千錢,一個饅頭就能賺近三個錢。所以只要嘗到了甜頭,這個做饅頭的,就會不斷地追加成本,做更多的饅頭。」

    「現在的李唐就是這樣,他們出兵以來,一切看上去很順利,只要付個成本,就是出兵時的這七八萬人,就讓中原的州郡多半歸順,直打到洛陽城下,如果拿下洛陽,那更是可以說基本上拿下整個天下。但如果這時候一退,中原各州郡又重歸我手,他們就一無所得,連開頭的本錢都賠個精光。」

    「如果我在他們剛進中原時就迎頭痛擊,很可能是李唐損個幾萬兵馬就退回關中,就像做饅頭的人要是前面的饅頭賣不出去,這時候關張鋪子,最多就是虧個幾千錢,但還是保了幾萬錢,可如果是他們看到了希望,想要持續地投入,以獲得更多的產出,就像做了三萬個,五萬個饅頭之後,本錢已經砸進去幾萬錢,這時候再退出,那可就得是虧光老本了!」

    陳宣兒哈哈一笑:「所以,他們就得硬挺著,等那些已經做出來的饅頭全賣出去,就是等著洛陽能打下來,是不是?」

    王世充微微一笑:「就是這個道理,已經投入和付出這麼多,就再也經不起損失了,他們覺得打下洛陽,指日可待,就會在這裡押上全部身家,而我只要守住洛陽,等唐軍疲態盡顯時,就可以調集城外的援軍,一舉破之,到這個時候,唐軍就是想逃回關中,那也不可能了,在我們做生意的人這裡,就叫血本無歸!」

    陳宣兒勾了勾嘴角:「城外援軍?主上還有援軍嗎?」

    王世充點了點頭:「有的,還是有忠於我,不向李唐投降的人存在,而且不止一個,此事涉及軍國機密,暫時就不說了,但你要記住,局勢都在我的掌控之中,這次打敗李唐,差不多就可以說奪取了整個天下,這個亂世,就終於可以劃上一個句號啦!」

    陳宣兒點了點頭,柔聲道:「既然如此,你就更應該愛惜自己,不要輕身犯險,就像今天這樣,多危險啊,你是智者,為什麼如此衝動?那個屈突長卿的爹可是唐軍大將屈突通,他叔叔屈突蓋還在前天的戰場上給我們殺了,萬一他腦子發熱,真的射你,這可怎麼辦?」

    王世充冷笑道:「原來你是擔心這個啊,別怕,我要不是有絕對的把握,又怎麼會以身犯險呢?這並不是我要檢測這些人的忠心,而是斷了他們的後路。」

    陳宣兒奇道:「斷後路?難道他們射死了鄭挺,就沒有後路了?不是吧。」

    王世充正色道:「不,我說的是斷他們在城裡內應的後路。屈突家從北魏開始就是將門世家了,歷經了多少次的改朝換代,仍然富貴不減,不是因為他們有多忠誠,而是因為他們從不會在局勢未明前就下注,屈突通就是個滑頭,在為隋朝效力時,就是手握重兵卻觀望不戰,放李淵進了關中,然後他看李唐攻下長安,就作作戲,讓部下兵諫把他擒下,這樣於節不虧,算是力盡而降。在李唐那裡也是高官厚祿,卻又沒落下叛臣的罵名,多好?」

    「但屈突通降唐之後,他的兩個兒子卻仍然是在洛陽不動,就是因為看不清天下的局勢,不知道唐和我的華強國誰能笑到最後,所以才兩邊下注,這樣無論戰事勝負如何,都可保他屈突家的富貴,現在洛陽之戰還沒有結果,我軍給圍城也不是第一次了,楊玄感和李密都沒打進來,難道李世民就一定可以?在這個時候,屈突長卿是絕對不敢動手殺我的,且不說他真的傷了我,全家一定會給抄斬,萬一我華強國挺過這次,那屈突氏必會給滅族,你說,他們有這麼傻嗎?」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7-3 19:41
第二千五百七十七章 不近女色

    陳宣兒嫣然一笑,露出編貝般的玉齒:「他當然沒這麼傻啦,主上,臣妾已經明白你的意思了,今天看似凶險,但其實你是早就料到,城中的世家貴族們是不敢在這個時候真的反你的,所以你要通過這樣的舉動,讓全城上下都明白,我們華強國的君臣一心,鐵板一塊,眾志成城,是嗎?」

    王世充點了點頭:「是的,真要是城守不住,外援徹底斷絕,李唐打進城的時候,他們再投降也不遲,現在沒必要反,再說了,今天要是哪個沒腦子的真的想射我,那不管我是死是活,他們全家肯定是要給斬盡殺絕了,就像我之前當眾斬殺數百人一樣,那可是夷族,也是警告他們,敢背叛我的後果。」

    陳宣兒點了點頭:「不過,今天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我可是差點就嚇暈了,主上,你可知道,我不敢想像沒有你的情況,要是,要是你真的不在了,我,我也一定會從這裡跳下去,不想活了!」

    說到這裡,她突然號啕大哭起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直接撲到了王世充的懷裡,緊緊地環住了他的身子,說什麼也不肯放手。

    王世充輕輕地撫著陳宣兒的長發,柔聲道:「宣兒,保護你和孩子們是我必須承擔起來的責任,我不會推卸,也不會逃避,放心吧,我一定能打敗李唐,打敗李世民,取得天下!」

    陳宣兒抬起頭,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裡,儘是柔情蜜意:「主上,宣兒害怕,今天,你可以留在這裡,不要走嗎?就一晚,行嗎?」自從李唐入侵以來,王世充夜夜忙於軍國之事,已經有半年多沒有碰過任何女人了。

    王世充咬了咬牙,突然毅然決然地分開了陳宣兒的手,大踏步地向外走去,他的聲音遠遠地傳來:「我不能留下來,我怕我留了這一晚,就再也不想起來了,我的將軍們,臣下們還需要我,宣兒,在這裡等我回來!」

    陳宣兒長嘆一聲,跪了下來,對著已經遠去的王世充的背影,伏拜於地:「臣妾會為陛下日夜祈福,祝您大獲全勝!」

    一個時辰之後,東都,上春門,城頭。

    王世充換了一身大鎧,他的身子伏在女牆的垛口之上,看著遠處一片燈火通明的唐軍大營,勾了勾嘴角,喃喃地說道:「玄成,你說,李世民什麼時候會攻城呢?」

    魏徵的眉頭緊緊地鎖著:「主公認為李世民一定會來攻城嗎?他既然奪得了鄭國倉城,為什麼不乾脆長期圍困呢?」

    王世充搖了搖頭,微微一笑:「因為,李世民需要通過攻城來促進城內生變,李唐看似圍了我們洛陽,但他們也是危機四伏,壓力山大,突厥和竇建德,隨時可能來進攻他們,他們的全部家當都在這裡,萬一攻城拖得太久,還攻不下洛陽,那大軍就有全軍覆沒的危險,這個賭,李世民是不敢打的。」

    魏徵搖了搖頭:「但今天這一戰,唐軍損失比我們還要大,而且精銳的關中府兵,損失都在兩萬以上,他們真的有這個攻城的實力嗎?」

    王世充冷笑道:「他們攻城不是指望真的能打下洛陽,而是希望趁著我軍新丟了鄭國倉,人心惶惶的時候,進一步地施加壓力,以打促變,讓東都城內的那些世家貴族們叛亂獻城。」

    「要是換了昨天他這麼做,還是有點可能的,但是今天,已經晚了,我殺了鄭頲,王德仁,也逼東都的世家貴族們用實際行動作了選擇,現在無論是流民還是軍隊,都以為我們高等君臣,是一條心的,他們心裡就有底了。光那些個世家貴族們是翻不了天的,可怕的是有人趁機在城內散佈謠言,尤其是城中缺糧的謠言,卻煽動那些避難進城的流民們起來鬧事,這種民變才是最不好控制的。」

    「不過現在已經沒有這種問題了,玄城,現在城中的人還有多少?」

    魏徵勾了勾嘴角,說道:「今天剛剛統計過,大約是六十七萬四千三百多口。」

    王世充點了點頭:「現在我的兵力還有五萬多,守城是足足有餘的,只是洛陽城太大,只靠五萬兵馬,難以面面俱到,所以,現在我需要把全城的男女老少全部組織起來,誰也別想吃白飯,玄城,唐軍製作攻城器械還要幾天的時間,我們在這個時間裡,要做好一切守城的準備,因為接下來,會是唐軍狂風暴雨般的攻擊,只要頂住了這一波,我們就一定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魏徵點了點頭:「頂不住就一切完蛋了,主公,這回如何組織城中百姓呢?還是分隊輪值嗎?」

    王世充擺了擺手:「不,這回不能出半點意外,玄成,你現在一條條給我記下來,守城的方略,記下之後,就馬上付諸實施!」

    魏徵掏出了懷裡的羊皮紙和炭棒,走到一處火把邊,說道:「主公您說吧,我這裡作好準備了。」

    王世充沉聲道:「首先,洛陽的兵力配置如下,精銳主力淮南步騎兩萬人,居於宮城,作為預備,不參加守城作戰,其他軍隊三萬餘人,以八千人為一軍,分守四牆,城上一步一甲卒,十步加五人,如此一面城牆上保證足夠的守軍,以應付敵軍的攻城,淮南步騎作為宮城衛隊和總預備隊,哪裡形勢危險,就去支援哪裡。」

    魏徵的筆下如走龍蛇,迅速地記錄了下來,一邊記一邊說道:「好,記下了。只是守城需要民夫吧,要徵集多少人呢?」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閃閃:「洛陽城中的流民,有三十餘萬,這些人全部編入守城序列,男子,女人,老弱分為三軍,男子上城防守,女子做飯燒水,老弱則搬運守城器材到城下,勿使這三軍相見相遇。」

    魏徵停下了筆,奇道:「這些人本是一家人,如此拆散已不人道,還不許相遇,這又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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