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隋末陰雄 作者:指雲笑天道1(已完結)

 
BloomCaVod 2015-8-6 15:05: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32 516247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7-3 19:45
第二千五百八十八章 放歌戲馬台

    淮南,彭城,戲馬台。

    楊玄感那偉岸挺拔的身影,站在這處黃土搭設,足有兩丈多高的高台之上,台下的十餘里地方,雜草叢生,讓這高大的檯子看起來是那麼地不協調,檯面之上,到處是雨打風吹的痕跡,看起來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來過了,更不用說,會讓人想起這曾經是東晉到南朝的大將,權臣們,歷來北伐出師時閱兵誓師時的地方了。

    起風了,楊玄感沒有戴頭盔,一頭狂野的長發,隨風飄舞,而那雙深邃的眼睛,卻是看向了西方,彷彿遠在千里之外的東都,現在的戰事也能透過這雙千里眼,看得清清楚楚。

    韓世諤的聲音從楊玄感的身後響起:「大哥,長孫安世已經出發三天了,聽沈悅的回報,說是已經到了滑台那裡,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是這會兒開始渡河,明天就能去洺州見竇建德。」

    楊玄感沒有對這個事情作出回應,他輕輕地點了點頭,指著台下那瘋長的雜草,嘆道:「世諤啊,站在這個台上,你能不能聽到祖逖,桓溫,劉裕這些漢族名將,率領千軍萬馬,即將出征被夷狄胡虜們所竊居的中原時,那激動人心,慷慨激昂的演講呢,能不能聽到台下那十幾萬,幾十萬健兒,在出征之前,那充滿了對勝利的信心,充滿了對建功立業的渴望,從他們的心裡吼出來的聲音呢?」

    韓世諤微微一笑:「大哥,你最近好像多這樣的感慨啊,老實說,除了風聲,我現在什麼也聽不到,這地方跟個鄉下戲檯子看起來也沒什麼區別,怎麼看都不像是北伐誓師的戰場啊。」

    楊玄感搖了搖頭:「世諤啊,你真應該好好回去翻翻史書了,此處名叫戲馬台,最早的時候是晉朝的達官貴人們觀看馬術表演,還有格鬥士奴隸們生死決鬥時的場地,後來神州陸沉,五胡亂華,歷代南朝漢人政權的大將出師北伐時,都會在這裡誓師,集結軍隊,可以說,這裡就是建功立業,北伐中原的起點!」

    韓世諤笑道:「這個我自然知道,只是應了那個什麼詩,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啊。從東晉到劉宋,確實南方的漢人十幾次北伐中原,但都以失敗而告終,南齊之後,幾乎南方再也不可能組織起那種北伐了,而這戲馬台,也就成了擺設,這草,也是長了兩百年,才會如此茂密,倒顯得這本來威武雄壯的主台,像是個鄉下的戲台班子啦。」

    楊玄感微微一笑:「所以,這回我們得把這檯子給好好整整,再過幾個月,我們只怕也要誓師出征,北伐中原啦。」

    韓世諤勾了勾嘴角:「大哥,我不知道你和陛下是怎麼想的,現在洛陽已經這樣危險了,你好歹也要去救一救吧。就算他殺了李密,但也不至於你就真的這樣負氣出走,不管他死活了吧。」

    楊玄感在出洛陽的時候,跟王世充是有過約定的,即使是對韓世諤這樣忠誠的兄弟,這樣跟隨了幾十年不離不棄的兄弟,仍然不能透露這個絕密的作戰計畫,王世充真實的意圖,在這支東征的部隊裡,只有他一人知道。

    楊玄感的眼中冷芒一閃:「不要提什麼陛下,那個人不是我楊玄感的君主,也不是你們的。如果你們還認為他是你們的皇帝,現在就可以去救他。」

    韓世諤嘆了口氣:「我們既然離開了東都,跟著大哥你來徐州,一路之上,也奪了不少華強國的州郡,就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了。只是我還是要勸大哥一句,你跟陛,,,你跟王公畢竟是這麼多年的交情,李密也確實有取死之道,現在李唐出兵中原,大敵當前,你們這樣鬧分家,只會給敵人機會啊。」

    楊玄感冷笑道:「一個人最不能做的就是背叛,一個男人最大的罪就是違諾,王世充確實救過我,但我為他斬將奪旗,衝鋒陷陣,照顧家人,早已經還清了。我投效他是因為他保證過密弟的生命安全,可他背著我殺了密弟,還把這個仇推到李唐身上,這件事是我無法原諒的,因為我看清了王世充,他只是把我當一個道具,一個棋子,我楊家的家破人亡,也是拜他所賜,所以,我已經跟他恩斷義絕,從此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不會幫他打李唐,但現在也不會主動攻擊他。現在,我們就是在這彭城一帶招募淮南兵,加緊訓練,過幾個月,會有大用。」

    韓世諤皺了皺眉頭:「大用?大哥,你剛才說要誓師出征,你不會真的想加入中原戰局吧。我還是以為,現在以我們的情況,向北進攻齊地的徐圓郎,孟海公等人,或者是向南進攻杜伏威,都是更穩妥的選擇。」

    楊玄感哈哈一笑:「這些人怎麼配做我楊玄感的對手?世諤,你知道我為什麼派兵護送長孫安世去河北嗎?你以為我真的是為了救王世充?」

    韓世諤的雙眼一亮:「大哥的意思,是要竇建德先出兵打救王世充,然後唐夏兩軍混戰,這時候我們再收漁人之利?」

    楊玄感微微一笑,說道:「正是,王世充困守洛陽,但東都的城防能力我們知道,擋上李唐軍一年半載的沒有問題,王世充要是連這個本事都沒有,他也可以去自殺了。我們要做的,就是趁天下這幾方勢力大戰之時,抓緊在兩淮之地發展。」

    「這一路以來,我們在各州郡和回洛倉城徵集的糧草很多,足以維持十萬大軍,天下大亂多年,前一陣杜伏威,李子通和沈法興三方在江南江北混戰,散兵游勇極多,我們有糧,可以吸引很多這些老兵來加盟,世諤,繼續從這些人裡挑選精兵,抓緊訓練,我想,很快就會有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韓世諤的眼中光芒閃閃:「大哥是說竇夏出兵,援救東都嗎?竇建德真的會和李唐翻臉?」

    楊玄感哈哈一笑,掉頭向台下走去:「會的,一定會的。找使者去杜伏威那裡,限他一個月內從江都滾蛋,就說江北的地,我楊玄感看上了,他要是賴著不搬家,就跟我戰場相會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7-3 19:45
第二千五百八十九章 從皇帝到囚徒

    江都,東南道尚書行台府。

    一面「唐」字大旗,在行台府的門前高高地飄揚著,自從武德二年末,杜伏威遣使降唐以來,這面大旗就一直飄在這裡,有了這個名義上的支持,杜伏威儘管沒有得到李唐一兵一卒的好處,但也是運氣連連,終於擊敗了老對手李子通,沈法興,已成江南唯一的割據勢力。

    行台府的大堂上,杜伏威一身唐朝的二品紫色官袍,正襟危坐於大案之後,對於他這個粗野的武人來說,穿上這身官袍,顯得那麼地不合體。而在他的下首兩邊,則分立著頂盔貫甲,全副武將的將軍們,這些將校們穿的並非唐軍標準盔甲,很多還是以前江都府庫裡隋軍的衣甲,也有些人還是獸皮戰袍裹身,還是以前那套山賊時期的打扮,看起來怪怪的。

    而站在大堂中間的,卻是一個灰頭土臉,披頭散髮,五花大綁的人,這個人的身上衣甲歪斜,幾處給包紮好的傷帶上,還有些殷紅的血漬,隨著這個人的一些扭動,掙扎的動作,不少傷處又開始見紅冒血,可是他那鬍子拉碴的臉上,卻是寫滿了不甘與桀傲之色,即使是末路至此,仍然保持著自己的尊嚴,不肯低頭。

    杜伏威勾了勾嘴角,對著這個給五花大綁的人說道:「李子通,你有沒有想到,自己會有今天的結局呢?」

    這個給綁住的人就是曾經威震江南的義軍首領李子通,他擊滅沈法興的時候,可謂江南最強的勢力,即使連杜伏威也要避其鋒芒,之所以杜伏威降唐,接受了李唐的旗號,也是被李子通所迫,想找個厲害的靠山。

    結果武德三年末,作好了準備的兩軍在江南蘇州決戰的時候,打的一波三折,李子通先敗後勝再敗,一戰輸光所有精銳,以後只能面對杜伏威的進攻,步步後撤,全無抵抗之力。

    一個月前,杜伏威派義子王雄誕,終於攻克了李子通最後的險隘獨松嶺,李子通走投無路,只能和行台僕射樂伯通一起投降杜伏威,也就有了現在的這一幕。

    李子通咬了咬牙,沉聲道:「杜伏威,當年你我同為長白山的義軍,我上山比你早,隊伍比你大,你也曾經依附於我過,後來你拉攏我的部眾,還襲殺跟你結盟的友軍首領,吞併他們的隊伍,這才讓我反感,把你趕走,從此你我各立山頭,攻戰不休,現在到了這一步,只能說是成王敗寇,這一點,從我上長白山的第一天起,我就想到了!」

    杜伏威冷笑道:「是麼?聽你說的這麼義正辭嚴,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你是好漢,我是小人呢。請問李大好漢,你請我喝酒慶功的時候,伏下甲士,在宴會上襲擊我,差點要了我的命,這又是什麼行陘?」

    李子通哈哈一笑:「這不是你經常做的事情嗎?對苗海潮這些賊帥,你不也是用這種宴上火並的方式來吞併他們的嗎,我有樣學樣用來對付你,不可以嗎?」

    杜伏威咬牙切齒地說道:「不一樣,這些人是本地的賊帥,割據兩淮之間,無惡不作,我殺他們,是為民除害。可是你我同是長白山的義軍,曾經在一起歃血結盟,要除暴安良,生死與共。我當時單刀赴宴,是真把你當成了兄長,可是你卻這樣害我,傷我,你還算是人嗎?「

    李子通冷冷地說道:「亂世之中,強者為尊,以力生存,沒什麼道義不道義的,當初我們都是為生計所迫才上的長白山,但當我們都有自己的兄弟,有自己的軍隊時,情況就變了,誰都想更大更強,可是發現周圍的對手,卻只剩下了自己的老弟兄,杜伏威,如果我不向你下手,難道你就不會向我下手了?別假惺惺了,你我都是一路人!「

    杜伏威默然無語,站在左首第一位的一個中年壯漢,也是杜伏威的左右手輔公佑冷笑道:「李子通,你真是好口才,到了現在還不忘了爭嘴上短長,只可惜,打仗不是比演說,是要比實力的,你的毒計害杜大哥不成,現在只能成為階下囚,還有什麼好說的?大哥,別聽他的話,請你下令將他斬首,以慰這些年來,我們被此賊殺害的無數兄弟!」

    所有的將校們齊聲拱手道:「請大帥斬殺此賊,以慰兄弟們的在天之靈!」

    杜伏威哈哈一笑,正要開口,李子通卻突然冷笑了起來:「杜伏威,你可不能殺我,因為,你沒有這個資格!」

    杜伏威的神色一變,沉聲道:「我怎麼就沒資格殺你了?」

    李子通勾了勾嘴角,正色道:「因為,你已經不是長白山的義軍大帥杜伏威了,現在的你,是李唐東南大行台的行台尚書令,東南道行軍大總管,而我李子通,早就登基稱帝,國號大吳。你一個李唐的大將,有資格決定一國之君的生死嗎?」

    杜伏威的眼中冷芒一閃:「你這一說倒是提醒了我,你僭號稱帝,罪大惡極,當滅九族,我更多了一個殺你的理由了!」

    王雄誕突然開口道:「父帥且慢,此賊說的有理,按大唐律令,這種偽帝是只有陛下才可以決定生死的,如薛仁杲,李軌等,都是被押往長安,聽候陛下處置,前線的大將如果不是將之當場擊斃,而是生擒,是不可以擅殺的!」

    李子通哈哈一笑:「杜伏威,你永遠只是一個粗魯的匹夫,你看看,連你的義子都比你懂事,現在,你有膽就殺我,看看李淵會怎麼對付你!」

    杜伏威的眼中閃過一絲冷芒,擺了擺手:「算你小子運氣,不過,你別以為到了長安就能留一命,想想薛仁杲,李軌他們的結局吧,那就是你的明天!來人,把此賊給我押下去,打入囚車,明天就給我押往洛陽,秦王大營。」

    幾個雄壯的武士上前,架起李子通就往外走,李子通哈哈大笑,他的話從門外順風飄了過來,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杜伏威,我在長安等著你!」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7-3 19:45
第二千五百九十章 叔侄激辯

    隨著杜伏威給架出了大堂,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面色凝重,杜伏威長長地嘆了口氣,神色變得落寞起來:「想不到投靠了大唐,連殺個李子通都不行了。我們最困難的時候,也沒有得到大唐實質性的幫助,但現在卻要接受其號令,唉,真的是讓人不痛快啊。」

    輔公佑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王雄誕,冷笑道:「當時大哥你說要投唐的時候,我就堅決反對,唐朝跟我們隔了個中原,投靠他們不如投靠王世充呢,起碼王世充會直接發兵來助我們。現在可好了,我們打敗李子通沒有用唐朝的一兵一卒,卻要受其號令,當年提這個提議的人,現在怎麼不說話了呢?」

    王雄誕咬了咬牙,當初提議投唐的,正是他和杜伏威的另一個義子闞棱,而輔公佑卻是極力反對的,這會兒他舊事重提,直指王雄誕,因為現在李子通已滅,杜伏威在江南再無敵手,對於未來的前途,也是需要討論了。

    杜伏威嘆了口氣,揮了揮手:「都退下吧,輔帥和雄誕,阿棱留下。」這三人現在是杜伏威的核心決策成員,重大決策,都是四人商議,杜伏威拍板,這也與他們各自在軍中的地位相當。

    當幾十個軍漢走出大堂之後,燈燭被點起,大門慢慢地合上,屋內變得清靜了許多,杜伏威看著輔公佑,勾了勾嘴角:「老輔啊,這事都過去幾年了,今天怎麼又提起來?當初是我同意投靠李唐的,不關雄誕的事。」

    輔公佑搖了搖頭:「正是因為顧及大哥的感受,這些年我們明明吃了大虧,但我一直不提及此事,可是現在,我不能不提了。因為我們大楚國的前途,必須要作個決定了。」

    杜伏威的臉色一變,沉聲道:「老輔,別亂說話,大楚是我們起兵時的旗號,現在我們歸順大唐,早已經自去尊號了,你這樣說,是謀反啊。」

    輔公佑冷笑道:「唐朝給你一個東南道行台尚書,一個吳王的頭銜,難道我們就真的可以割據東南了?那不過是李唐遠在關中,顧不到江南,所以暫時給幾個空銜來安撫罷了。一旦中原平定,他們的勢力直接到我們這裡,那一定不會給大哥留下自立的空間的。到時候如果他們主動招你去長安,大哥怎麼辦?」

    杜伏威的眼皮跳了跳,說不出話。王雄誕咬了咬牙,沉聲道:「父帥,兒以為二叔(杜伏威與輔公佑結拜兄弟,所以王雄誕這些義子們在這種私議場合都叫輔公佑二叔)說的話不完全對,當年兒勸父帥歸順大唐,可不止是因為大唐能助我們對付李子通,其實當時兒就分析得清楚,唐朝不可能有什麼實質的支持,最多是給我們一個名號罷了。但當時的天下大勢,唐朝已經是脫穎而出,其統一之勢,不可阻擋,我們早點歸順,比戰場上不利時再投降,要好得多。」

    輔公佑哈哈一笑:「大唐統一不可阻擋?只怕未必吧,竇建德的夏,王世充的華強國,他們都沒有勝的把握,別看現在李唐出兵中原,兵困洛陽,但只要洛陽不克,那鹿死誰手還不好說呢,要知道王世充當年可是孤城一座,兩萬人馬照樣打垮李密的百萬大軍呢。再說了,竇建德也不是吃乾飯的,會坐視李唐滅華強!」

    闞棱嘆了口氣:「二叔啊,你這是意氣用事了,要說前年我們投唐時還看不出來,尚情有可緣,畢竟當時唐軍新入關中,身邊強敵環伺,薛秦,劉漢都是其重大威脅,可到了現在,也就兩年時間,李唐已經連續消滅了西秦,西涼和北漢這三大政權,盡得隴右甘涼和並州之地,幾乎已經一統北方,雖然在太行山東和巴蜀的擴張碰到了問題,但是有如此的局勢,已如當年秦國統一六國之局,雄誕說的不錯,一統之勢,已經不可阻擋了啊。」

    輔公佑搖了搖頭:「可是現在的天下群雄也不是當年的六國!竇建德有河北之地,兵多將廣,物產豐足,實力在當年的趙國之上,而王世充更是繼承了整個大隋的精兵良將,更是有李靖一舉滅梁,可以說其實力超過了當年的楚國,就是楊玄感現在負氣出走,時間長了也未必不會有回歸華強國的可能,如果竇王聯手,只怕李唐現在吃下的中原州郡,還得原樣吐出來。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呢。」

    說到這裡,輔公佑向著杜伏威一拱手,言辭懇切地說道:「大哥,這裡都是自己人,議政論事都是為了我們大家好。我們這些人,當年給官府欺壓地走投無路,這才上山落草,為的不過是活命,經過了這麼多年的奮鬥,我們總算活下來了,也成了一方諸侯,但也成了人家的眼中釘,肉中刺,當年投唐只不過是嚇住李子通罷了,不是真的就要把打了多年的江山,基業給拱手送人的。現在我以為如果能維持中原的平衡,讓王世充和李唐互相牽制,誰也滅不了滅,是最好的結果。」

    王雄誕的臉色一變,爭道:「萬萬不可,我們現在已經歸順了大唐,就是大唐的臣子,這時候如果不聽大唐號令,就是形同謀逆。秦王已經移檄給我們,要我們出兵唐,鄧,然後經漢東四郡跟他們取得聯繫,聯兵攻克東都。如果我們不遵守執行,那可就是違令啊,後果很嚴重的!」

    輔公佑哈哈一笑:「雄誕賢侄,你也是帶兵之人,這個藉口難道還不好找嗎?李子通的那麼多部眾散落各地,我們就說李子通押解長安之後,他的不少部下又重新復叛,我們需要分兵各地來鎮壓這些叛亂,暫時無力出兵助大唐攻打洛陽,不就結了嗎?哼,洛陽如果守住了才是對我們的好事呢。要不然,李唐一下子就跟我們接壤了,到時候我們還能自立嗎?」

    闞棱嘆了口氣:「二叔啊,為什麼總想著要自立呢?反正早晚要歸唐的,人力還能抗拒天命不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7-3 19:46
第二千五百九十一章 杜楚的隱患

    輔公佑的滿臉通紅,一直紅到了脖子根,大叫了起來:「你們兩個小子懂什麼,我和你們的義父冒著滅族的風險起兵,可不是為了繼續給人當牛做馬,隨時可以奪取生命的。我們打下的這個江山,怎麼可以就這麼拱手送人?你們到底是吃哪家飯的?收了李淵多少的好處說這些話!」

    王雄誕咬了咬牙,抗聲道:「二叔,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呢?我們的性命都是義父給的,不忠於義父,還能忠於誰?但現在我們是為了義父,也為了二叔你來謀一個前途啊,隋末大亂,群雄並起,我們趁著這個亂世可以割據一方,但是現在的情況已經不一樣了,這個亂世,已經到了終結的時候,當年有近兩百路大大小小的叛軍反賊,可是現在已經只剩下區區幾家,李唐,華強,竇夏,再就是我們了,最多還有個漁陽的高開道,其兵小地少,可以忽略不計,到了這個時候,天下一統的大勢已成,我們已經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指望著自立了。」

    輔公佑咬了咬牙:「我們坐擁東南半壁江山,軍隊二十萬,人口兩百多萬戶,怎麼就不能統一天下了?這些年,給我們消滅的各路豪強還少嗎?就是隋朝的大將陳棱,不也是我們的手下敗將了?」

    闞棱嘆了口氣:「二叔啊,陳棱所部不過是右御衛部隊,只能算隋軍二線的部隊,不算王牌主力,即使是這樣,我們跟他對戰也是敗多勝少,要不是後來李子通跟他大戰,消耗掉了他的主力,他又怎麼會兵敗來投我們呢?我們連打個陳棱都吃力,又怎麼去跟王世充的東都兵,大唐的關中鐵騎這樣的天下精銳對抗呢?」

    王雄誕點了點頭:「是啊,就是上次打敗李子通的那一戰,我們也是幾乎要輸掉了,若不是趁夜偷襲,也不可能反敗為勝,我們都是從長白山過來的,知道這江南之地民風柔弱,出不了精兵銳卒,連我們都能橫掃這裡,如果我們企圖以此地割據,又怎麼可能對抗中原的雄師呢?」

    輔公佑給說得目瞪口呆,一句話也無法反駁。王雄誕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最重要的一點,我們是外來戶,並不是江南本地人,對於江南人來說,我們是侵略者,是北虜,士人不會真心歸附我們的,就算父帥任用了原來為李子通和沈法興效力的那些個江南士人,如李百藥等,他們也是待價而沽,一旦有更強的勢力打來,難言忠誠的。」

    杜伏威長嘆一聲:「唉,誰叫我們都是草民出身,不是世家子弟呢?就算這些人現在歸順了我,是我的臣下,但仍然無法跟他們一條心。雄誕說的不錯,老輔啊,咱們看似強大,但其實根基是根本不足的,現在平定江南,完全是靠武力壓服,但真碰到更強的武力,那可就難說了。」

    輔公佑咬了咬牙:「那我們就不要讓李唐這麼快地滅了華強國,非但不能助他們攻打洛陽,甚至還要想辦法讓李唐這次出兵不成,如此一來,李唐就會和王世充多年征戰,拉鋸,我們才有時間和機會慢慢地經營江東之地。如果我們在這裡能呆上十年以上,根基已成,就不用怕任何人了。」

    王雄誕搖了搖頭:「二叔想的太簡單了,我們想讓他們繼續打下去,可是這兩國卻不會這樣想,兩家都是想要一舉擊倒對手,如果這回是王老邪勝了,那他打退唐軍之後,十有八九就會來滅我們,現在李靖已經佔了荊蜀之地,正好沒地方發展呢,我們很可能就是他的下一個目標。畢竟潼關難以攻破,可是我們這個唐朝的東南道大行台,卻是最容易攻擊的目標了。」

    闞棱也點頭道:「不錯,楊玄感現在佔了淮北,彭城一帶,我看他也有吞併我們的心思,現在我們如果早點打通唐州和鄧州,和中原的唐軍取得聯繫,才能讓楊玄感和李靖不敢輕舉妄動。畢竟王老邪是如何屠殺各路義軍的,我們都知道,要是我們輸給他,那下場絕不會比劉元進和盧明月更好!」

    杜伏威嘆了口氣,看著輔公佑,說道:「老輔啊,這點孩子們沒有說錯,投誰都可以,就是不能投奔王老邪,他可是繼承了隋朝的正統,又是心狠手辣,專屠義軍的劊子手,當年他在江南的時候,向佛祖發誓會放過義軍將士,但轉回頭就把幾萬義軍全部坑殺,所以江南人恨之入骨,我們根本不可能跟他產生任何聯繫的,那是自尋死路,而且這個決定一旦作出,江南人立馬會棄我們而去。」

    輔公佑咬了咬牙:「我沒說要投奔王世充,只是說,要借助王世充的力量,讓他擋住李唐,他佔了中原也有幾年,但跟我們還算相安無事,沒來打我們,如果正面有李唐的強大壓力,他是派不出強有力的部隊來征討我們的,畢竟我們就算再不濟,也有幾十萬大軍,不是他可以偏師滅的掉的。」

    王雄誕冷冷地說道:「那麼請問二叔,李靖算是偏師嗎?」

    輔公佑的臉色一變:「李靖怎麼又成偏師了?他也是想要自立的人,要不然,也不會看著洛陽給圍攻而不救了。」

    王雄誕搖了搖頭:「但李靖畢竟打著王世充的華強國旗號,就算洛陽失守,他也可以以繼承王世充的名義而自立,到時候他絕不敢北伐中原去招惹唐軍,一定會打著為王世充復仇的名義來討伐我們的。江州的林士弘絕不是他的對手,一旦江州陷落,我們就是他的下一個目標了。二叔啊,現在的情況已經變了,蕭銑也許不會來打我們,但李靖和楊玄感,是一定會來的,還是放棄自立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早點歸順大唐吧,尚不失公候之位呢。」

    輔公佑雙眼通紅,厲聲吼道:「一派胡言!你們以為投了唐就能位列公候?也許你們兩個小子可以,但你們想過你們的義父嗎?他是首領,是大哥,李唐豈會容他?薛仁杲,李軌不都投降了嗎?他們是怎麼死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7-3 19:46
第二千五百九十二章 衝冠一怒

    杜伏威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甚至頭上開始冒出了幾滴汗珠,這個縱橫江南,不可一世的梟雄,對於李唐對其他投降的君王們那種冷酷無情的處置手法,也有發自內心的恐懼,今天,在輔公佑的這句話面前,這種恐懼終於表現出來了。

    輔公佑一看杜伏威的臉色,心中就有了數,冷笑道:「大哥,你是自己豎桿子的人,我們這些人都可以降,不失王候之位,可唯獨你,李唐是不會放過你的。就像薛舉,他們薛家全族給殺,但宗羅喉,翟長孫這樣的大將卻可以繼續為李唐效力,所以,你自己一定要有清醒的認識,別到時候給人賣了,還不自知啊。」

    王雄誕有點急了,大聲道:「二叔,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們呢?我們的命是義父所給的,如果李唐真的對義父不利,我們又怎麼會獨活?我們怎麼可能用義父的性命,去換自己的榮華富貴呢?」

    輔公佑哈哈一笑:「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又怎麼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呢。如果你們真的是為你們的義父考慮,怎麼會提這樣的建議?當年我就極力反對,可你們說只是名義上接受,實際上還是自立,考慮到當時李子通大敵當前,我也勉強同意了。可是現在李唐已經兵出中原,想要一統天下,這個時候你們還主動要幫李唐,還要大哥去主動歸順,你們究竟站在哪邊的?!」

    王雄誕急得直接向杜伏威跪了下來,披散了頭髮,以手指天,朗聲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王雄誕指天發誓,若是心存半分歹念,想要對義父不利的話,教我死於亂刀之下!」

    闞陵也跟著跪下發誓道:「我闞陵若有半句虛言,教我不得好死。」

    杜伏威嘆了口氣,站起身,扶起了兩個義子,說道:「好了好了,不要隨便地賭咒發誓,這樣不好。你們的忠誠我是知道的,不過你們的二叔說的也有道理,李淵心狠手辣,對於所有投降他們的稱帝稱王的人,都是斬盡殺絕,不留情面,我們就算真的想要投靠他們,就一定有好結果嗎?一旦我們失掉了自己的土地,軍隊,就是任人宰割,到時候是死是活,可就是人家一念之間的事了啊。」

    王雄誕搖了搖頭,朗聲道:「父帥,孩兒以為,事情並不是您想像的那樣絕對。李淵他畢竟是出身世家大族,這讓他能迅速起兵佔據優勢,天下人心所向,世家歸附,但同時,也給了他一個無形的枷鎖,就是那種道義上,殺降不祥。如果來投降他的人,都要趕盡殺絕,那就是背信棄義之舉,人無信不立,要是自己毀了信譽,那就算自己這一代沒事,到子孫輩上,也會得到報應的。」

    杜伏威勾了勾嘴角:「是麼,那他們殺了薛仁杲,李軌,又是怎麼回事?」

    闞陵微微一笑,說道:「這兩人並不是主動投降,而是兵敗時不得已投降的,屬於走投無路時絕望的嘗試而已,而且他們的統治極為殘暴,薛氏父子屠殺唐軍俘虜,拷掠士人搜刮錢財。而李軌明明庫有存糧,卻是死活不肯賑濟災民,以至於沒有經過什麼戰亂的河西涼州,居然出現人相食的慘狀。這兩個人,都是民憤極大,失盡部下之下,斬殺他們,非常不是違諾棄信之舉,反而是為民除害,大快人心。要不然的話,打不過就投降,投降了也不能殺,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王雄誕接過了話頭:「可我們的情況不一樣,自從接到了唐朝的封號之後,我們一向是安分守已,謹遵大唐的號令,象上次唐朝派了使者夏候端招撫中原各州郡,被王世充一路追殺,是我們派兵護衛了夏候端,讓他得以返回關中,為此事我們還得到了李淵的嘉獎呢。現在天下大局已經漸漸地明朗,王世充兵困洛陽,滅在朝夕,李靖和楊玄感已經明顯準備自立,他們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我們,如果我們不儘早地真正臣服於唐朝,只會被他們聯手攻擊,以我們現在的實力,還不如蕭銑,又怎麼會是李靖的對手呢?」

    輔公佑咬了咬牙:「李靖和楊玄感也不是傻瓜,我們就算不能聯合王世充,但是跟他們互不侵犯,聯兵自保,總可以做得到的,李唐就算能打敗王世充,但他們的軍隊利於北方作戰,到了江南之地,未必是我們的對手,何必要棄眼前的江山基業,受制於人呢?」

    正說話間,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四人收住了話,杜伏威沉聲道:「何人來此?本帥下過令,秘密軍議,任何人不得打擾!」

    一個清朗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下官李百藥,有緊急軍務回報。」

    杜仗威的嘴角勾了勾:「原來是李侍郎(李百藥現在的官職是東南道行台吏部侍郎,負責處理各種公文塘報),請進吧,有什麼事先回報。」

    門「吱呀」一聲打開,隨著陽光一起透入的,是李百藥那張白淨面皮和漂亮的三股長鬚,他手裡拿著一份塘報,急道:「大帥,彭城的楊玄感派人送信過來了,說是,說……」說到這裡,他面露難色,收住了嘴。

    杜伏威臉色一變,上前兩步,一把搶過了信件,只匆匆兩眼,就勃然大怒道:「什麼,楊玄感居然要我們讓出江都?!混蛋,他是什麼東西,江都是我們苦戰而得的,憑什麼給他?!」

    輔公佑的的眉頭緊鎖,接過杜伏威手中的塘報,一邊看,一邊說道:「這楊玄感太狂妄了,難道,他是真的要自立,想要搶這兩淮之地了嗎?」

    王雄誕冷笑道:「大唐還沒派兵來攻我們呢,二叔所說的可以以為外援的楊玄感倒是下了通牒了,父帥,由此可見,李靖,楊玄感之輩,都是野心勃勃,不可信賴的亂世軍閥,他們是不會跟我們聯合的,現在,就是您作決斷的時候了。」

    杜伏威咬了咬牙,一把把這信扔到了地上,狠狠踩了兩腳,厲聲道:「格老子的,老子打不過大唐,還打不過你楊玄感嗎?別以為你頂個什麼天下第一猛將的名頭,老子就怕了你,現在老子就要你認識一下,我們大楚軍也不是吃素的!」

    「傳令,即刻起兵,點步兵五萬,馬軍一萬,本帥親自率領,進攻彭城,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天下第一猛將,有幾分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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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五百九十三章 長孫大使

    河北,洺州,五鳳宮。

    竇建德一身戎裝,殺氣騰騰地坐在大殿之上,金碧輝煌的大殿上,除了幾個護衛之外,只有裴世矩一人侍立在邊上,而大殿之上站著一人,峨冠博帶,手持節杖,可不正是王世充派往河北的使者,長孫晟的侄子,長孫安世?

    自從長孫晟死後,長孫安業(長孫無憲)繼承了家業,並把長孫無忌母子趕出了家門,可沒有想到世事無絕對,長孫無忌反而因為跟李世民的關係,成功地鹹魚翻了身,反而是長孫安業傻了眼,若不是家業都在長安,只怕早就跟長孫安世這個堂兄一起,投入東都王世充的朝廷了。

    而長孫安世畢竟是長孫家嫡流長子,長孫晟的大哥長孫熾的嫡長子,長孫熾這一支,是長孫家的嫡流正宗,從得姓始祖長孫道生開始,就一直世襲其爵位,若不是在上一輩的長孫晟名頭太響,功勞太大,而長孫無忌兄妹又是秦王李世民的內助外友,長孫晟這一支的地位,比起長孫安世這一支,還是有所不如的。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王世充這回特意派了長孫安世出使河北,就是希望利用他在世家子弟中的高級影響力,能說服竇建德,曉以利害,使其早日出兵擊唐。

    可是竇建德現在看起來卻很不高興的樣子,自從李唐攻華強以來,他也趁擊北上想要消滅羅藝,可是大軍還沒行動,李建成那裡就派了太子中允王硅前來,名為勞軍,實則威脅,暗示竇夏一旦出兵攻打羅藝,李建成的並州兵馬必會東出太行攻擊竇夏的河北之地,加上羅藝也早早得了情報,一直整軍備戰,還拉上了高開道為外援,思前想後,竇建德還是放棄了攻打羅藝的打算。

    但是現在王世充的使者前來,竇建德仍然想到了上次魏徵在自己這裡擅自攻擊岑文本的事情,火就不打一處來,今天他在這偏殿見使,一身戎裝,殺氣騰騰,門口的大鍋裡已經燒起了沸水,看起來隨時會把長孫安世給下了油鍋。

    長孫安世微微一笑,開口道:「夏王,您這樣的陣仗,是準備把本使下了油鍋嗎?」

    竇建德冷笑道:「幸虧這回王世充沒有派魏徵來,如果要是他來了,現在已經在油鍋裡漂了,長孫大使,你應該覺得幸運。」

    長孫安世輕輕地「哦」了一聲:「敢問夏王,魏尚書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呢?這麼恨他,一來就要下油鍋?」

    竇建德的眼中冷芒一閃:「長孫大使,你是真傻還是裝傻?魏徵上次出使我國,居然勾結我這裡的文臣武將,行刺梁國使節岑文本,這種行陘,與對我國宣戰無異,甚至更加手段卑劣,換了你是我,難道能放過魏徵?孤沒有因為此事向你們華強國宣戰,或者是要你們交出魏徵,已經是顧念舊情了。」

    長孫安世笑著搖了搖頭:「魏尚書行事,雖然有不合情理之處,但確實是為了大王著想,現在半年下來了,情況跟當初岑文本來時相比,明朗了許多,請問大王接受了岑文本的提議,與李唐言和了,現在得到了什麼?」

    竇建德沒有說話,一雙犀利的眼睛裡,目光直刺長孫安世,卻是沉吟不語。

    長孫安世朗聲道:「大夏和李唐停戰,說白了無非是歸還了李神通和同安長公主,還有幾個李唐的官員,換取了李唐對於您趁著劉武周南下奪取了他們的山東州郡,暫時不加以追究罷了,可是想必您也清楚,李唐不追究,不是因為他們不想追究,而是因為現在他們要全力對抗我家聖上,無力再與你們開戰罷了,是李唐怕大王現在攻他,而不是反過來給了大王什麼好處。」

    「對於大王真正的仇家,幽州羅藝,李唐仍然沒有放棄保護,仍然是承認其為李唐的燕王,據本使所知,就在前兩天,那李唐太子,駐守並州的李建成,還派人來威脅大王,不許您進攻羅藝,導致您準備良久的一場大進攻,就此作罷了吧。」

    裴世矩的眼中冷芒一閃:「長孫大使,你這是從哪裡聽到的消息?我家大王只不過是召集各地精兵例行比例和軍訓罷了,並不是要征討哪裡,如果大王決定了要征伐羅藝,又怎麼可能給李建成的幾句話給阻止呢?」

    長孫安世微微一笑:「就算這件事的真假未知,但是李世績想要夥同那李商胡謀反,殺害大王,差點就給他得逞了,事敗之後,李世績逃亡中原,被李世民所收留。如果大王不肯原諒魏尚書出於好意,阻止你與李唐罷兵的行為,那對李世績這種公然背叛,而李唐居然完全接受了他,還讓他繼續領兵作戰,難道大王就能坦然應之,一笑而過?」

    竇建德的鬚髮皆張,厲聲道:「夠了,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哼,都不是好人,孤信不過李唐,也信不過你們華強國,你們以為孤不知道你們的意圖嗎,哼,都不過是想要把孤頂在前面和另一家作戰,自己好收漁人之利!」

    長孫安世哈哈一笑:「可現在,好像是大王在收漁人之利吧。」

    竇建德一下子給嗆得說不出話來,久久,才緩緩地開口道:「來人,撤去殿外的油鍋,設席,請長孫大使上座。」

    片刻之後,長孫安世跪坐在殿中的一個上席之間,對著竇建德拱手道:「大王,多謝您的款待,現在,本使覺得我們可以開誠布公地談談我們兩國之間的事了。」

    竇建德的眼中光芒閃閃:「在談我們大夏和華強國的正事之前,孤有一事要問,這回大使是楊玄感派兵護送來的,這楊玄感和王公現在是什麼關係?」

    長孫安世微微一笑:「楊玄感還是忠於聖上的,他雖然一時負氣出走,但那只是權宜之計,如果聖上失敗,他在兩淮之地也無法自保,所以這回我突出東都,是楊玄感派兵接應,護送我北上,我想,這個意圖已經非常明顯了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7-3 19:46
第二千五百九十四章 討價還價

    竇建德冷冷地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請問楊玄感為什麼不去解洛陽之圍,而是要跟杜伏威起了衝突呢?要知道前日裡,他逼杜伏威退出江都,引得杜伏威勃然大怒,興兵攻打彭城,反被那楊玄感設下伏兵大敗,斬俘三萬多人。」

    「杜伏威經此一敗,棄守江都,退到歷陽,等於把江北拱手相讓給楊玄感。現在楊玄感並有兩淮之地,這明顯是要自立,而不是救王公啊。」

    長孫安世搖了搖頭:「那不過是楊元帥的立威之舉,並不代表他就是要自立了。他確實因為李密的事情,跟我家陛下起了衝突,此事也是我家陛下違約在先,算是理虧,所以即使楊元帥負氣出走,他也沒有阻攔,但是楊元帥很清楚,一旦我家聖上真的給李唐消滅,那下一個就是他了。李淵心狠手辣,絕不會因為他楊玄感同為世家子弟,就對其網開一面,所有與李唐爭天下的人,如果失敗,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死。」

    竇建德冷笑道:「那楊玄感為什麼自己不去救洛陽,而是要你來找我呢?」

    長孫安世微微一笑:「因為洛陽的防守不會出問題,東都是天下難攻不落的堅城,即使是李世民,也無法突破那高大的城牆,更不用說是聖上親自把守了。楊玄感當年在洛陽城下吃過大虧,深知此城的堅固,他並不擔心李世民攻城,唯一要擔心的,只是東都的糧草。」

    「但我家聖上早就在東都備有充足的糧草,可支半年之用,也就是說這半年之內,東都的守備無虞,夏王殿下,楊玄感這次在送本使北上的時候,親口說過,他需要半年的時間,在兩淮一帶招兵買馬,收容李子通和沈法興的敗兵,這些人也都是征戰多年的老兵,精兵,招過來稍加訓練,就是銳卒虎賁,所以他需要爭取半年以上的時間練兵,而這半年之中,希望夏王可以出兵東都,到時候,聖上,楊元帥和大王三路出擊,一定可以大破李唐,這份恩情,我家聖上絕不會忘!」

    裴世矩突然哈哈一笑:「長孫大使,你這套說詞,是王公教你的呢,還是魏徵教你的呢?這種為他人火中取栗的事情,在你這裡說來,可是輕描淡寫,毫不費力啊。」

    長孫安世的嘴角勾了勾:「這不是什麼火中取栗,而是唇亡齒寒,李唐現在已經有了大半個中原,只有虎牢,滑州等少數關隘與要塞,現在還在我華強國的手中,一旦洛陽淪陷,那中原就是李唐的了,到時候,李唐統一天下之勢,已經不可阻擋,我們華強國完蛋了,難道大王的夏國就可以獨存了嗎?」

    竇建德冷冷地說道:「裴尚書說的對,打仗總是要有好處的,王公現在跟孤,形同路人,就算孤為了這個唇亡齒寒的關係出兵相助,也是要跟天下最強大的李唐直接為敵,損兵折將不說,還要平添出一個強大的對手,這總不可能憑你的幾句話,就能打發了吧。大軍出征,耗錢耗糧,戰死的將士要撫卹,受傷的軍士要安置,請問我就算救了王公,又能得什麼好處呢?」

    長孫安世笑道:「夏王義薄雲天,仗義豪爽,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當年大家都是給隋朝的暴政逼得無法生存,這才反隋起家,可以說,包括李唐在內,都算是結盟反隋的各路義軍,既然聯手推翻了暴隋,又何必自相殘殺呢?」

    竇建德冷笑道:「反隋?你家王公只怕擔不起這個名聲吧,他可是隋朝最後的忠臣呢,消滅各路義軍百萬,要不是因為我在河北起事,他一直沒給派來河北,只怕我這個盟友,也早就給他剿滅了吧。」

    長孫安世搖了搖頭:「亂世之中,各取所需,包括李密,我家主公一開始也沒想著要消滅他,而是要養寇自重,跟他平分中原呢,奈何李密想要獨霸天下,幾次三番地進攻東都,我家主公沒有辦法,才跟他翻臉決戰的,即使是這樣,最後也留了一線,放他進關中,至於李密後來叛唐出關,死於我家主公的伏擊,那是他咎由自取,我家主公可沒有半點對不起他的地方。」

    「其實本使剛才說的這些,不是強詞奪理,而是我家主公說過,大家同是反隋起家,有今天的基業都不容易,各自保境安民,平定這個亂世,是最好的結果,至於以後如何,留到我們的兒孫輩再行解決便是,沒必要這樣打打殺殺,再起烽煙的。」

    「現在李唐圍攻東都,就是想打破天下的平衡,一旦讓他們得到了中原,那再也沒有可以制約他們的力量。」

    「夏王,現在楊玄感在兩淮招兵需要時間,李靖在南方也需要安撫蕭梁故地,都無力馬上救援東都,再說,他們名義上都是華強國的將帥,並不是君王,說話也缺乏份量,只有您夏王,威震天下,就是李唐,也要忌憚你幾分。」

    「只要您發話,先禮後兵,讓李唐軍隊退回關中,不然就出義師討伐,相信全天下的百姓,都會感激您夏王的仗義援手的。」

    竇建德哈哈一笑:「說來說去,口惠而實不至啊。長孫大使,難道你就靠幾句輕飄飄的讚美話,就要我們大夏出兵,救你家主公於水火之中嗎?我竇建德是講義氣,但我的部下們總不可能白白流血犧牲吧。」

    長孫安世咬了咬牙,沉聲道:「如果夏王一定要實際好處的話,那我家聖上也說了,不是不可以談,如果您真的可以出兵的話,那麼齊魯之地,還有黃河南岸,衛州,滑州一帶的七個州郡,一併作為謝禮,送給夏王了。除此之外,如果大夏出兵,所有唐軍的戰利品,俘虜,全部送給大夏,以作補償!」

    竇建德的嘴角勾了勾,說道:「長孫大使,你先請回,此事孤要跟群臣商議,再作決定!」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7-3 19:47
第二千五百九十五章 權衡利弊

    當長孫安世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外的台階下時,竇建德嘆了口氣:「想不到王世充竟然肯割讓河南的七個州郡給我們,這樣等於把進入中原的大門向我們開放,對這個傢伙來說,可不是個小手筆啊。看來這回他是真的給打得有點撐不住了,才肯開這樣的條件。弘大啊,你說我們要不要幫他一把呢?」

    裴世矩微微一笑:「剛才長孫安世的話雖然強硬,但他畢竟不是魏徵,無形之中,還是暴露出了王世充的危機,不錯,洛陽城很難給攻破,但是最大的問題是糧食,現在長孫安世說能撐上半年,但在我看來,這還是有水份的,要打折扣的,城南的鄭國倉城的丟失,出乎了王世充的意料之外,那二百萬石軍糧一失,洛陽很難撐過三個月了。」

    竇建德的臉色一變:「什麼?三個月?不至於吧,王世充備戰多年,洛陽城也是以前經歷過李密的圍攻,斷絕援軍與糧食長達半年之久,不也是挺下來了嗎?怎麼這回王世充在中原經營了兩年,反而只有三個月的糧食了?」

    裴世矩嘆了口氣:「李密從沒有徹底地包圍過洛陽,南邊的南陽盆地,西邊的谷州,上庸這些地方,還是有糧食支援的,所以王世充當時雖然糧食缺少,但靠著優先供應軍隊,還是勉強可以維持,再說了,當時的回洛倉城守將邴元真,也是見利忘義,私下跟王世充用米糧換絹帛,肥了自己的腰包,卻是讓王世充得了不少糧食,緩了幾個月,要不然,他哪有可能氓山一戰翻盤呢?!」

    竇建德搖了搖頭:「原來這才是氓山之戰背後的故事啊,弘大,你這是從哪裡聽說的呢,難道是魏徵告訴你的?」

    裴世矩微微一笑:「是的,當時他還沒有做出背叛大王的事情,跟我的關係也算不錯,所以在聊洛陽之戰時,他也跟我細說了當時的情況,正是有鑑於此,王世充才在城南開建鄭國倉城,就是吸取回洛倉城離洛陽太遠,容易給攻取的教訓,要在城南相對安全的地方再建一個巨型糧倉。這樣就算有外敵入侵,有這一城一倉,可為犄角之勢,敵軍就算有百萬雄師,也難以攻取。」

    竇建德冷笑道:「可是這回他還是失誤了,李世民居然可以用計賺取了鄭國倉城,這下子他的存糧完蛋了,弘大,如果王世充真的挺不過三個月,那他就會想辦法出城跟李世民決戰了,就像氓山一戰那樣。」

    裴世矩搖了搖頭:「李唐不是李密,這種奇蹟可一不可再,王世充固然是用兵如神,但李世民又豈是易與之輩?這回唐軍出關以來,連戰連勝,我以前一直以為王世充用兵天下無雙,但現在看起來,跟年輕的後輩李世民相比,還是差了一籌啊。」

    竇建德咬了咬牙:「所以,為了不至於讓王世充給李唐一舉滅了,我這回必須要救王世充?」

    裴世矩點了點頭:「臣以為必須去救,這倒不是因為我跟王世充的私交,現在討論的是國事,私人感情得放另一邊,王世充經此一役,中原州郡幾乎全部叛離,也就是滑州一線的這幾個州郡,還在他的手裡,所以他病急亂投醫,連這幾個州郡也肯割讓,也是因為其他的州郡已經不再屬於他了。大王這回出兵中原,不僅可以收回那河南七郡,更是可以把其他叛華強降唐的州郡,名正言順地收入囊中,如此一來,中原之地,也落入大王的手中了!」

    竇建德雙眼一亮:「這些州郡,真的能收來嗎?王世充不會有什麼意見吧。」

    裴世矩哈哈一笑:「這就叫趁火打劫啊,王世充要是能控制這些州郡,他們也不會反叛了,對於王世充來說,這些地方都是只掛了華強國旗號的法外之地,這回李唐入侵,看的很清楚,這些州郡並不心向於他,如果大王出兵,打退唐軍,這些州郡肯定也不敢重新回到王世充的手下,派使者轉而歸順大王,是必然的事情,大王到時候只需要笑納即可,王世充此戰損失太大,兵力糧草遠遠不能和大王相比,又被大王援救,道義上也不可能為了這些州郡來跟大王開戰。」

    「所以這回大王如果援救東都,那是有大大的好處的。不僅成全了仗義援手之名,也能得到大半個中原。可謂名利雙收。」

    竇建德點了點頭:「但是收益固然很大,風險也是極大。唐軍的戰鬥力極強,有李世民這樣的名將統帥,遠不是我們以前對付的李神通可以相比的,萬一我軍戰敗,那非但救不了東都,只怕連河北也守不住了,這可是賭上國運的一戰啊,勝的話最多拿下大半個中原,輸的話,只怕是國破家亡,連翻本的機會也沒了。」

    裴世矩點了點頭:「風險確實很大,但如果我們不出手相助,王世充真的完蛋的話,到時候是李唐佔據中原了,中原的人口,糧食,會源源不斷地補充給李唐,我們就再也沒有與之一較高下的機會,到時候就算夏王肯降服,也不可能有什麼好的條件和待遇了。以李唐對於降服敵國君王的做法,只恐性命難保啊。」

    竇建德厲聲道:「孤寧可戰死,絕不投降!」

    裴世矩微微一笑:「大王並不用太擔心,正面作戰,確實勝負難料,但如果李唐在洛陽城下師老兵疲,進退兩難的話,那可就兩說了,以我對王世充的瞭解,他兵糧不足的時候一定會誘唐軍攻城,在守城戰中大量地殺傷唐軍,然後再找機會出城決戰,而到了這一步時,大王再出兵,與王世充,楊玄感,李靖諸軍合擊唐軍,可一鼓而破之!」

    竇建德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弘大,還是你看的遠,那我們就先派使者去唐軍那裡,讓他們撤兵回關中,同時我們開始徵調大軍,準備出兵作戰,這叫先禮後兵。當然,王世充得先挺過李唐的攻城這一波才行,要是他守不住洛陽,就自己去死吧,孤也救不了他啦!」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7-3 19:47
第二千五百九十六章 索要李世績

    開明三年,武德四年,二月,洛陽城西,青陽宮,唐軍大營。

    李世民將袍大鎧,正襟危坐於大帳之中的帥案之後,文官與武將們分兩列而立,威風凜凜,而在他的面前,一個全身官袍,手持節杖之人,正是竇建德的夏國禮部侍郎李大師,個頭中等,鬚髮花白,傲然而立,看著李世民的眼神中,不卑不坑,炯炯有神。

    李世民勾了勾嘴角,沉聲道:「李侍郎,自從我們唐夏兩國罷兵修好之後,一向還算太平,今天本帥圍攻洛陽,你卻在這個時候持節而至,是要本帥派兵護送你去長安麼?」

    李大師搖了搖頭,說道:「這回我家夏王之所以派外臣前來見秦王殿下,而不是去長安見唐皇,就是因為事出緊急,必須要來見您一面,有兩件事情,需要直接向秦王殿下交涉。」

    李世民平靜地說道:「本帥並沒有處置外事的權力,這也是大唐的制度所不允許的,兩國之間的事情,只有父皇才能定奪,你如果有什麼話是需要本帥轉達的,本帥可以向父皇轉達,不過李侍郎最好還是直接去長安當面向父皇提及的好。」

    李大師笑道:「因為這兩件事情,是和秦王殿下有直接的關係,外臣這次前來,可是為了秦王殿下好,我想作為陝東道行台大總管的殿下,是可以決定的。」

    李世民的眼中光芒閃閃:「有什麼事你就說吧,能作主的話,本帥會給你答覆,若是不能作主的話,本帥無可奉告。」

    李大師看了站在一邊,沉默不語的李世績一眼,冷笑道:「這第一件事,就是我大夏的叛將李世績,夏王對李世績恩重如山,李世績兵敗而降,夏王不僅沒有殺他,反而對他們父子顧念舊情,善加撫卹,這李世績仍然是將兵為行軍總管,待遇不比他在大唐時差。」

    「可是這李世績狼子野心,不僅不報恩於大夏,反而勾結和唆使叛將李商胡,陰謀作亂,想要襲殺夏王,事敗之後,他扔下李商胡母子,夥同少數親信逃亡,這個人,是大夏的叛將,秦王殿下收容此人,讓他重新領兵作戰,是對兩國友好關係的嚴重傷害,夏王請本使轉達我大夏國的正式要求,請秦王殿下交還李世績,讓本使這回一併帶回,作為兩國友好關係的證明。」

    李世民靜靜地聽完李大師的演講,突然笑了起來,越到後面,越是笑得前仰後覆,李大師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忿之色,冷冷地說道:「秦王殿下,現在是外交場合,請您對給本使起碼的尊重。」

    李世民突然收住了笑容,一雙眼中精光四射,直刺李大師,刺得他臉色一變,只聽李世民厲聲道:「我笑你夏王好生不講道理,明明是強盜行陘,還在這裡振振有詞,在這外交場合居然提出這種非分要求,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李大師咬了咬牙,沉聲道:「這個要求怎麼就非分了?」

    李世民冷冷地說道:「那好,我問你,為什麼李世績將軍會被你們所擒呢?」

    李大師嚥了一泡口水,喉結動了動,說道:「那是我大夏在攻掠山東州郡的時候,李世績據守黎陽,兵敗被擒的。」

    李世績冷笑道:「你們可沒有擒住我,若不是家父陷在你們手中,我李世績又怎麼可能返回去呢?」

    李大師哈哈一笑:「有什麼區別嗎?不都是向夏王投降,宣誓效忠,要成為夏王的臣子了麼?」

    李世績哈哈一笑:「太好笑了,你們夏國乘人之危,在我大唐與劉武周大戰的時候派兵攻取大唐的山東州郡,然後擒人家屬,逼我歸降,這還成了我心甘情願了?告訴你吧,我回去只不過是詐降,根本不是真心降你家竇建德,一旦有機會,我就要帶父親逃回大唐,甚至要找機會親手誅殺竇建德,以報他攻襲黎陽之仇!」

    李大師的臉色一變,冷冷地說道:「這麼說來,你李世績歸順時指天發誓,那些個誓言,全都是假的了?」

    李世績冷笑道:「你家主子當年不也是宣誓效忠大隋,還成為大隋的隊正,遠征高句麗嗎?怎麼,他可以把發誓當放屁,我就不行了?」

    李大師氣得面紅耳赤,戟指李世績,身子都在發抖:「你,你,你竟然敢侮辱我家大王,放肆,太放肆了。秦王殿下,你,你就讓他這樣口出狂言嗎?」

    李世民冷冷地說道:「李將軍的話雖然有些過激,但並不是沒有道理。李侍郎,是你家夏王偷襲我大唐的山東州郡在先,李將軍為了救回父親,假意降服於你們,後來唐夏兩國交好,我們派了使者請求你們歸還在這些戰役中失陷於夏國的親王,公主與將帥們,你們別人都放了,就是單單留下了李將軍,請問,既然你們不肯答應我們的要求,送回李將軍,我們又為什麼不能收留自己逃歸的李將軍呢?」

    李大師咬了咬牙,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正色道:「不一樣,李世績是陰謀襲殺夏王,這可是性質嚴重,不止是一個普通叛逃的事情啊。」

    李世民突然笑了起來:「你們的夏王,不也是在夏縣派出細作,勾結當地的土豪們,讓他們再次背叛大唐嗎?如果不是本帥一舉迅速地擊滅了劉武周,只怕你們夏軍早就兵出太行,與我們大唐來爭奪並州了吧。再說了,叛亂之事是李商胡母子做的,李將軍只不過是聽到了他們叛亂失敗的消息後,逃離了夏國而已,當時你們領兵的將軍也不是夏王,而是曹旦曹將軍,又怎麼能說是謀殺夏王呢?」

    李大師恨恨地說道:「秦王殿下,繞來繞去沒有意思,現在是外交場合,只有正式的交涉,本使就一句話,這李世績,你交不交出來呢?」

    李世民的眼中冷芒一閃,直刺李大師:「李大使,你聽好了,這就是我作為秦王的回覆,我李世民,永遠不會把自己的部下交給外人,不管是朋友,還是敵人,永遠不會。你們夏王想要李將軍,就請他帶兵過來,戰場來取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7-3 19:47
第二千五百九十七章 斷然拒絕

    李大師的臉上開始從額角冒出豆大的冷汗,他擦了擦頭上的汗珠,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剛才李世民那堅定而威嚴的神情,把他給徹底鎮住了,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靠著這次擦汗的動作,才多少緩過來了一些。

    李大師看著李世民,口氣緩和了,或者說軟化了不少,說道:「秦王殿下,為了兩國之間的和平和友誼,我勸你再考慮一下這個問題,再說了,你是陝東道行台大總管,並不是你的父皇,這樣把話說絕說死了,不太好吧。」

    李世民冷冷地說道:「父皇遣我出征之時,就給了我便宜行事之權,本帥收留了李將軍,就是用了這個權力,因為我們大唐向你們夏國正式地交涉過,要你們放人,你們不放,李將軍自己跑了回來,我們歡迎還來不及呢,又怎麼可能把他交還給你們?李將軍陷於敵營,堅貞不屈,對我們大唐是大大的忠臣良將,我們又怎麼可能把他交出去,寒了將士們的心呢?」

    李大師嘆了口氣:「看來,這個要求,本使只有直接面見唐皇的時候,再行提出了,秦王殿下,本使最後提醒你一句,李世績是夏國的叛將,也是企圖謀害夏王的凶手,反賊,你收留他,就是影響兩國間的友好關係,這個責任,只怕不是你能擔負得起的。」

    李世民冷冷地說道:「李大使,麻煩你注意你的言辭,現在你是在我的軍帳之中,想要把我們大唐的將軍給帶走,是誰給了你這個權力,給了你這個膽子,敢這樣威脅我們大唐的將帥?此事休要再提,不然的話,我李世民認得你,我的部下們,可未必有這麼好的耐心和脾氣了。」

    李大師的臉色一變,只見帳中右側的眾多唐將,一個個吹鬍子瞪眼睛地,對著自己怒目而視,更是有些人的手,已經按到了劍柄之上,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無形的殺氣,讓李大師幾乎透不過氣來。

    李大師的雙腿在微微地發抖,他原本只是個隋朝的內史舍人,在江都兵變的時候就給嚇得幾乎尿了褲子,後來隨著驍果軍北上,跟著隋朝的文武百官一起投靠了竇夏,這回給升了一級作為禮部侍郎,出使唐營,但是碰到這麼多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的軍漢,仍然讓他心跳加速,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了。

    李世民見狀,微微一笑,擺了擺手:「好了好了,別這樣,遠來是客,再說,我們大唐現在和夏國也是和平友好的關係,不要弄得這麼緊張,不過李大使,本帥提醒你一句,這是唐軍大營,還是我剛才的那句話,你有事可以提,我能回答的會回覆,不能回答的,你可以去見父皇,再作計較,在這裡,說話要小說,我的兄弟們脾氣都不太好,性子也直,萬一弄出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就會影響兩國的大局了哦。」

    李大師咬了咬牙,正色道:「那麼,秦王殿下,這件事情,你是不願意按本使,按夏王的意思來辦了?」

    李世民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此事沒有商量的餘地,李大使切勿再提,直接說,你要交涉的第二件事情是什麼吧。」

    李大師勾了勾嘴角,正色道:「這第二件事,就是夏王請本使來轉達夏國的請求,請秦王解東都之圍,撤軍回關中,不要再與華強國開戰。」

    此言一出,帳內一片嘩然,質疑之聲,怒罵之聲不絕於耳,李世民面不改色,擺了擺手,制止了眾將的喧囂,平靜地說道:「李大使,請問夏王為什麼要我們現在罷兵回關中呢?我們唐國和華強國的戰爭,與他又有什麼關係?」

    李大師微微一笑,說道:「夏王說了,隋皇失道,天下群雄並起,戮力同心,推翻了暴隋,大唐,大夏,華強三國,君主都是昔日的隋朝臣民,苦於暴政才奮起一搏,建立了自己的基業,現在天下戰亂終於漸漸地平息下來,飽受戰火荼毒的生民也總算可以喘口氣,這個時候,我們應該休養生息,不再攻伐,讓這個亂世得以結束。華強國自從王世充代隋自立以來,並無凌虐生民之舉,也沒有主動出兵攻打大唐,大唐這樣無緣無故地出兵攻打,有失仁義。」

    「而且天下戰端再開,生民必將再次塗炭,中原的百姓飽受兵災不說,大唐的關中子民也會因為戰事的沉重負擔而受到傷害,所以,我家夏王提議,兩家罷兵修好,各還舊界,就算是給夏王一個面子。」

    李世民笑著搖了搖頭:「那請問如果夏王這麼熱愛和平的話,為什麼又要集結大軍,準備攻打北方的羅藝呢?你們自己都做不到止戈為武,又怎麼讓別人來做這種事情呢?」

    李大師的臉微微一紅,說道:「那不一樣,羅藝幾次三番地挑釁和騷擾我國邊境,殺我邊民,掠我財產,以前又有新仇舊恨,不得不報。這點是我們兩國議和之時就明說了的,羅藝,並不在講和的條件之內。」

    李世民的眼中冷芒一閃:「就是說,你們夏國可以打羅藝,打我們大唐的屬臣,燕王羅藝,我們大唐卻不可以打王世充?是這個意思嗎?」

    李大師大概也覺得這事理虧,勾了勾嘴角,說道:「夏王的意思是,洛陽城高池深,守備嚴密,唐軍或可在野戰中取得勝利,但要是強攻東都,只怕是難以攻克,到時候戰事持久,兵連禍結,兩國的百姓,都要受水深火熱之苦,不如就此罷兵,如果大唐這回進攻所佔的州郡,我家主公也願作調停,讓那王世充割出一部分給大唐,以作退兵的謝禮,秦王殿下以為,這樣如何呢?」

    李世民笑著擺了擺手:「夏王可真是厲害,還能為王世充這個自立為帝的傢伙作主,替他割讓州郡啊。只是這回我已經打下來的這些州郡,為什麼要還給王世充呢?如果換了是你李大使在我這個位置上,你會答應這樣的要求嗎?」

    李大師的舌頭就像打了個結,囁嚅著說不出話,李世民的眼中冷芒一閃,站起了身,說道:「李大使,這個要求,我不同意,不過,你這回來得挺巧,明天我就會全面攻打洛陽城,這次,我會讓你親眼看看,所謂城高池深,守衛森嚴的洛陽城,在我大唐的精兵強將面前,是如何不堪一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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