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隋末陰雄 作者:指雲笑天道1(已完結)

 
BloomCaVod 2015-8-6 15:05: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32 516216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7-23 18:47
第二千六百一十八章 歸心似箭

    唐軍大營,中軍帥帳,愁雲密佈,一個個半年前意氣風發,神彩飛揚的將校們,這會兒個個灰頭土臉,凝結在盔甲之上的泥垢,披風上的各種斑斑點點的血漬與征塵,以及他們那灰蓬蓬的鬚髮,都再清楚不過地顯示出來,這支一年前出關時所向無敵的精銳之師,這會兒已成疲兵了。

    李世民仍然和以前差不多的模樣,正襟危坐在帥案之後,他那犀利如鷹的目光掃過一張張疲憊的臉,而這些目光都對他的眼神躲躲閃閃,或者是乾脆低下了頭,跟以前那種熱切與渴望之色,不可同日而語。

    最後,李世民的目光落到了站在隊伍右側的李元吉身上,沉聲道:「四弟,今天的營外情況如何?」

    李元吉冷冷地說道:「一切如故,城裡的人不衝出來,我們也攻不進去,只是城裡今天用了不少火箭射出城外,去焚燒那些城外的戰死者屍體,大火燒到剛才才漸漸地平息下來,城外的數萬屍體,盡成灰燼。」

    說到這裡,帳內眾將不自覺地抽了抽鼻子,彷彿那股燒烤人肉的味道,也順著風傳了進來,讓這些習慣了刀頭舔血的悍將們,都臉色微變。

    李世民點了點頭,說道:「看來王老邪也是認定我們不會繼續攻城了,所以寧可焚燒城外的屍體,畢竟這些屍體離他們的城牆近,暴露在野外,現在天氣漸熱,有發生疫情的可能。所以他不要衣甲,也不要這些腐爛的屍體來阻擋我們的攻城,也要把這些屍體給燒掉。」

    羅士信咬了咬牙:「大王,現在既然王老邪燒掉了屍體,我們是不是可以再攻他一把?起碼這回我們的將士們不用象前一陣那樣,踩著弟兄們的屍體,在烏黑的屍水中作戰了!」

    李世民搖了搖頭:「不,洛陽城的城防我們也看到了,前一陣我們用盡辦法,都無法攻下,再攻也不過是徒勞而已,城中的糧草已經有了大的問題,我們可以看到守在一線城牆上的民夫,個個虛弱無力,只能起個預警的作用,這些天的幾次佯攻可以看到,他們二線上城防守的正規精兵也已經越來越虛弱無力了,上城的速度越來越慢,若不是有大炮飛石和八弓弩箭這樣的精良器械,只怕我們早就可以破城了。所以我們現在沒有必要繼續攻城,只要繼續圍城即可。」

    屈突通長嘆一聲:「大帥,不是我在這裡說喪氣話,但現在王世充缺糧,我們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這場圍攻戰打了有半年多了,也不知道還要打多久,中原各州郡早就斷絕給我們的糧食補給了,現在我們只能靠著關中運來的糧草,勉強維持,士卒們已經開始喝稀粥三天了,營中到處怨聲載道,大帥,請你認真考慮一下退兵的事吧。」

    李世民的眼中冷芒一閃:「屈突將軍,本帥有過嚴令,軍中禁止提退兵二字,違者軍法從事,難道,本帥的軍法也不管用了嗎?」

    屈突通長嘆一聲:「大帥,非是我屈突通想要動搖軍心,實在是弟兄們真的打不下去了啊,若是有破城的希望,那大家都肯堅持,可是現在是看不到一點希望,三個月前王世充派上城牆的守軍就像現在這樣面黃肌瘦,您那時候就說城中已經斷糧,只要再圍上十天半個月,就會落城,可現在呢?一個月又一個月過去了,城中糧草沒完全斷掉,我們的糧草卻是供應不上了。」

    李世民的眼中光芒閃閃,陷入了沉吟,確實,他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城中仍然還有糧草能支持到現在。

    劉弘基接過了話頭:「是啊,大帥,上個月軍議的時候,您說城中的糧草不足,人數眾多,東都的世家貴族子弟們,一旦吃不上飯,就會想著投降獻城之事,可是這麼多天過來了,城上展示懸掛的想要投獻的世家子弟的首級已經有十三批了,但是城中仍然無人能出城與我們取得聯繫。」

    「王老邪心狠手辣,御下手段極嚴,指望城中生變,只怕是不可能了,就在昨天,我們還有將士們看到王世充親自巡城,所過之處,那些餓得皮包骨頭的百姓們還都山呼萬歲呢!」

    說到這裡,劉弘基咬了咬牙,跪了下來,大聲道:「大帥,全軍將士都跟隨您南征北戰多年,都深深地歎服您的將兵之能,也正是因為這樣,我們這回兵出中原,苦戰一年有餘,仍然無怨無悔,但是這回,末將不得不說,洛陽攻城戰已經陷入了絕境,只怕我們會比王世充先撐不下去,這回,我們恐怕都低估了王世充的準備,他這兩年在中原連州郡都不怎麼佔據,就是一門心思地經營洛陽,城中的糧草和防備,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嚴密啊。」

    所有的將校們全都跟著跪了下來,只有尉遲恭一個人還站立不動,就連秦瓊和羅士信也都跟著跪下,劉弘基的聲音中帶了幾分哭腔:「大王,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您一向教誨我們,將不可因慍而攻戰,現在您就是在跟王老邪,在跟這東都城牆賭氣,已經失去了理智和判斷了。再打下去,要是全軍斷糧的話,只怕,只怕我們想撤也不可能了啊!」

    尉遲恭大聲道:「你們怎麼一個個都這樣沒信心?大帥早就說了,我們困難,城裡的王老邪更困難,起碼我們只要有了糧草就可以繼續堅持下去,王老邪有什麼?他不可能在洛陽城中種田,糧食是吃一天少一天,城頭那些餓得不能走路的人,總不可能是他故意演戲吧,我們再堅持幾天,等到關中的援軍和兵糧都來了,不就可以繼續堅持了嗎?」

    李元吉的眉頭一皺,冷冷地說道:「封侍郎已經走了有二十天了,到現在兵糧和援兵還沒有到,這不就說明問題了嗎?二哥,我們還是先撤吧。」

    李世民的眼中冷芒一閃:「各位,我是全軍主帥,出征之時,父皇授予我的命令,就是攻克東都,現在我沒有接到退兵的命令,所以,我們只有繼續再打下去,除非父皇的命令到了,不然,我絕不退兵!」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7-23 18:47
第二千六百一十九章 不破東都軍不還

    長安,兩儀殿。

    李淵看起來顯得很憔悴,頭上的黑髮已經白了一大半,比起一年前,他的眼窩深陷了許多,坐在御案之後,眉頭深鎖,而身邊的裴寂,也是眼中血絲密佈,臉上的皺紋如同枯樹皮一樣,一道接一道,這一年下來,大唐的這對君臣,都可以說蒼老了不少。

    而站在他們面前的封倫,卻是神清氣爽,面色紅潤,他穿著紫色的官袍,氣定神閒地立在殿中,看著正在看手中奏摺的李淵,雙眼中神光偶現。

    終於,李淵看完了這道奏摺,他拿著奏摺,眉頭深鎖:「封中書(以前隋朝的內史省是前代的中書省,長官是侍中,但隋朝為了避楊忠的諱,改中書省為內史省,改侍中為納言,武德三年的時候,李淵又把內史省改回了中書省,把內史省的最高長官納言改成了中書令,而封倫現在的職務就是檢校中書令,相當宰相),你給朕說句實話,洛陽那裡,還打不打得下去了?」

    封倫微微一笑:「秦王殿下已經把戰況詳細地寫在了奏摺之中,臣以為,他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陛下可以明察。」

    李淵咬了咬牙:「他只是一直再說洛陽必須打,王世充必須要消滅,卻絕口不提各種困難,哼,朕也不是瞎子聾子,自四郎元吉以下,絕大多數的將帥們,都已經失去了勝利的信心和勇氣,厭戰情緒嚴重,哪還肯繼續打下去了?」

    封倫點了點頭:「將軍們只會從戰場上來看一時之得失,但秦王是從整個天下的戰略來判斷的,所以,他才會和眾將的意見相左,就像在淺水原,雀鼠谷一樣,最後的事實證明,秦王才是對的。」

    裴寂冷冷地說道:「封中書,事不過三,秦王前兩次雖然成功了,但並不代表這一次他的判斷就正確,前幾次他是以少量兵力固守大營,拖到敵軍糧盡後再決戰,一戰成功,可是這回是反過來,我軍數量上有絕對優勢,卻是頓兵於堅城之下,長達半年之久,師老兵疲,軍心浮動,將士思歸,反倒是王世充在城中,有多少糧草我們都不知道,可以說王世充現在就像前兩次的秦王,而我們唐軍,倒是跟秦軍,漢軍一樣,無法打破堅城,你還覺得繼續圍攻是正確的選擇嗎?」

    封倫的神色從容,淡然道:「困難只是暫時時的,現在我們是和王世充在拼最後一口氣,洛陽城大人多,但是城裡變不出米糧莊稼,我們十幾萬大軍的軍需都困難,他城中的幾十萬人更是每天的消耗都是個天文數字,撐得越久,對我們越有利。」

    李淵勾了勾嘴角:「可為什麼三個月前他就用面黃肌瘦的民夫上城防守了,現在卻仍然能守住城呢?」

    封倫搖了搖頭:「這是兵法,陛下應該知道,能而示之不能,不能而示之能,以弱兵飢卒上城,是給我們看的,就是要誘我們攻城,好讓他們用守城兵器大量殺傷,洛陽城高池深,甲兵犀利,這是他們最大的優勢,攻城的話,我們損失太大,會消耗有生力量,這是王世充希望我們做的。」

    李淵點了點頭:「所以秦王一開始攻城是希望能引起城中的內亂,但是這個計畫沒有實現,是嗎?」

    封倫點了點頭:「城中確實是有內亂,前後統計,大約是有十二三次有人想要開門投降,結果都給王世充鎮壓了,這是以前楊玄感攻打洛陽時沒有出現過的事,這說明城中真的已經是山窮水盡了,要不然這些習慣騎牆的世家貴族們,絕不會在勝負未分時就鋌而走險,主動獻城,他們完全可以等我們打進洛陽再歸順不遲。這也證明,王世充的糧草快完了,連世家公卿的供應都不能保證,只要我們再堅持一下,一定可以攻下洛陽!」

    裴寂咬了咬牙:「封中書,你還記得那困守蒲阪的堯君素嗎,他一個小小的蒲阪城,困守三年,最後城中人相食也不肯投降,王世充那裡可有個吃人魔王朱桀啊,精通各種吃人的辦法,就算真的沒糧了,他們就不會吃人嗎?」

    封倫搖了搖頭:「應該不至於到這個地步,就算王世充和朱桀肯吃人,那些個百姓,世家貴族,甚至是王世充的帶兵將領,只怕也要起來造反了,作為將帥,或者是反賊頭目,偶爾為之尚可,但是王世充可是帝王啊,哪有皇帝帶頭吃自己百姓子民的道理?他要真這麼幹,那統治的合法性就一點也沒有了啊。」

    李淵點了點頭:「說的也是。但現在我軍也沒有糧草了,這可怎麼辦?從關中運糧進中原,千里迢迢,關山險阻,而且我十二衛府兵在外作戰長達一年,今年的莊稼都沒法收,關中今年的府庫收入非常少,就算傾其所有供應中原,也最多維持兩個月的軍糧啊,萬一全給了秦王,這時候有外敵來攻,我們連應戰的軍糧儲備都沒有了!」

    封倫微微一笑:「陛下,關中雖然糧食有些困難,但是並州的太子那裡,應該還有五十萬石的軍糧,足夠三個月的大軍食用,只要太子肯撥出這些糧草,那中原的軍隊糧食問題,就可迎刃而解!」

    李淵的眉頭先是舒展了開來,轉而愁雲密佈:「這,這個大郎和二郎的關係,你不是不知道啊,他肯給這些軍糧嗎?若是藉故拖延,這可如何是好?」

    封倫笑道:「這不是問題,陛下可以先讓微臣帶個二十萬石的軍糧出關,給秦王的大軍先應急,然後再說關中糧食不足,要太子給關中提供糧食,太子可以拖延給秦王的軍糧供應,難道還敢拖延給陛下的嗎?」

    李淵哈哈一笑:「好,這個好,不過,一個月的時間,真的可以攻下洛陽嗎?」

    封倫的嘴角勾了勾:「臣以為,問題的關鍵不在於軍糧的多少,而在於陛下的決心,眾將之所以思歸,是因為陛下沒有下死命令,如果陛下讓臣帶著軍糧返回,那眾將和全軍將士都知道陛下不拿洛陽,誓不班師的絕心,沒有了退路,也就一定會奮戰到底了!」

    李淵的眼中神光一閃:「就按封中書說的辦!還有,所有前線將士,全都晉爵一級,以示嘉獎,破洛陽之時,除了歷代藏書和典章之外,城中府庫中的金銀財寶全都拿出來分賜將士,絕不食言!」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7-23 18:48
第二千六百二十章 河北軍馬動地來

    洛陽,北城城頭,王世充一身皮甲,小兵的裝扮,看著城外的唐軍大營附近,如流水般的輜重車隊,正源源不斷地駛入營寨之中,所過之處,引起唐軍的陣陣歡呼之聲,而城頭的守軍,則是眼巴巴地看著唐軍的糧草輜重車隊,正不停地進入營地,不少人不自覺地開始動起了喉結,而眼中則閃出了幾分原始的飢餓渴望。

    魏徵同樣一身小兵的打扮,兩人都戴了面當,只有十餘個護衛前後相隨,看起來,像是一隊巡城的軍士,王世充喃喃地說道:「看起來,李唐是下了決心,要在這裡紮根打到底了。」

    魏徵勾了勾嘴角:「是啊,這回李唐應該是下了決心要在這裡死戰,也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不可能再撤了,前一陣唐軍缺糧時,軍心浮動,這是我們能看得到的地方,現在他們有了軍糧,士氣復振,我們要不要想點別的辦法了?」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閃:「不用,因為,轉機已經來了。玄成,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竇建德已經起兵了,精兵十餘萬,就在昨天,已經渡過了黃河,攻克了周橋,盤踞在河南的孟海公措手不及,已經兵敗被俘後投降,而齊郡的徐圓朗,也聞風歸順了竇建德,現在他的兵鋒極銳,旌旗漫天,正向著洛陽城來呢。」

    魏徵又驚又喜,叫了起來:「真的嗎,竇建德真的出兵了嗎?太好了,李世民現在就算有了兵糧,軍隊也已經疲憊,竇建德現在盡銳而來,李世民一定難以抵擋的,到時候我們前後夾擊,唐軍必敗!」

    王世充微微一笑:「玄成啊,我們向竇建德求救也有半年多了,他一直是在觀望,卻不真正地發兵,現在卻突然出兵,你覺得他是來救我們的嗎?」

    魏徵睜大了眼睛:「難道,難道竇建德是想行卞莊刺虎之計,一舉消滅我們和唐軍兩家?」

    王世充冷笑道:「唐軍可以選擇是戰還是走,一般的將軍,這時候一定會撤圍回關中,但是我們洛陽城是跑不掉的,如果以表現給敵軍的那種樣子,洛陽斷糧許久,旦夕可破,那竇建德趕跑了唐軍之後,一定會趁勢拿下洛陽,一統中原,如此一來,他統一天下的大勢已成,李唐經此一戰,再無入中原的可能,這才是他真正想要追求的!」

    魏徵勾了勾嘴角,眼中光芒閃閃:「要是換了別人這樣做我信,但竇建德一向號稱義薄雲天,他這回是應我們的邀請才來的,趕跑了李唐,就消滅我們,這不太像他啊。」

    王世充哈哈一笑,拍了拍魏徵的肩頭:「玄成啊玄成,這麼多年下來,你還是不瞭解這個竇建德啊,表面上看,他是個講義氣的大哥,但是在亂世中,他能撐到現在,成為可以爭奪天下的最後幾家勢力,絕不是靠講義氣能做到的,這個人看似豪爽,其實內心極為精明,也懂得審時度勢,從他以前在亂世中一直藏在各路河北義軍之後,直到高士達敗亡後他才舉旗自立就知道,他是梟雄,不是大哥。如果他真講義氣的話,絕不會殺王伏寶和宋正本這些起家兄弟。」

    魏徵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主公所言極是,是我誤判了竇建德,那這回竇建德也是來者不善,我們要做什麼預防嗎?」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閃:「唐軍新近得到軍糧,而竇建德此時悉銳前來,那他們現在要麼放棄以前付出的一切,乖乖地退回關中,從此放棄爭奪天下的想法,做一割據政權,要麼就是兩線作戰,兵困洛陽的同時,以精銳和竇建德軍決戰,玄成,你說,李世民會怎麼選?」

    魏徵不假思索地說道:「兩線作戰,兵家大忌,再說攻城一年,唐軍早已經疲憊,任何一個將軍都不會在這時候迎戰竇建德的,就算要打,也得撤兵回潼關一線休整一段時間,等到軍心士氣恢復後再行決戰。」

    王世充笑著搖了搖頭:「如果這樣做,就不是李世民了,我敢打賭,他一定會率精兵迎戰竇建德,而讓大部分的軍隊留在這裡繼續圍攻我們的!」

    魏徵不信地搖了搖頭:「我不信,這違背基本的兵法常識!」

    王世充哈哈一笑:「好,那這回我們繼續賭,輸了的吃一天土掉渣大餅,如何?」說著,他伸出了右掌。

    魏徵不假思索地一掌就擊了上去:「好的,我的主公,你就準備著再吃幾張吧!」

    唐軍大營,中軍帥帳。

    與外面的歡聲雷動相比,帳內的眾將將帥們,卻是個個神色嚴肅,肅立不語,李世民一身將袍大鎧,危坐於帥案之後,看著站在帳中,一身皮甲的封倫,淡淡地說道:「封中書,你來得正好,我們正有緊急軍報,需要軍議呢,比起這回您帶來的二十萬石軍糧,本帥更需要你這個智者的建議。」

    封倫輕輕地「哦」了一聲:「大家好像都很嚴肅啊,有什麼事情,能比軍糧入營,更讓大家為難的呢,難不成王世充的援軍來了?」

    長孫無忌勾了勾嘴角,說道:「封中書,半個時辰前剛剛接到的消息,竇建德的夏軍突然出動,已過黃河,孟海公,徐圓朗望風而降,現在其大軍鼓行而前,旌旗數百里,號稱三十萬,直奔這洛陽城而來!」

    封倫的臉色一變,他剛才的所謂王世充援軍到來之說,只不過是信口之言,自己內心是不信的,卻沒想到竇夏竟然真的是盡銳來援,這個一向鎮定自若的奸雄,也不免慌了起來,聲音有些發抖:「這,這消息確實嗎?夏軍真的來了?」

    李世民點了點頭:「已經確認過了,千真萬確,竇建德是親自領兵,麾下集中了幾乎所有的河北精兵強將,如高雅賢,范願等悍將這回都領兵前來,所部人馬雖然沒有三十萬,但精兵十餘萬是有的,現在又兼併了孟海公和徐圓朗的兵馬,氣焰囂張,他的使者已經在來我大營的路上了,在他的使者來我們大營之前,我想請問封中書,對夏軍,是戰,還是撤?!」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7-23 18:48
第二千六百二十一章 萬無一失?

    封倫沒有說話,他沉吟了一下,看向了站在一邊,默然不語的長孫無忌,杜如晦二人,說道:「長孫參軍和杜參軍有何高見呢?」(房玄齡的專長主要是在後勤管理上,軍機之事並非其所長,所以這種軍事上的決斷,一般李世民不讓其參與,而長孫無忌和杜如晦則是其兩大智囊,與李世績一起成為三大決策者。)

    長孫無忌勾了勾嘴角,說道:「頓兵堅城之下,本就是兵家大忌,現在竇建德趁銳而來,其鋒芒不可擋,在洛陽城下無險可守,會面臨給王世充和竇建德兩面夾擊的危險之中,當務之急是趕快撤軍,回到潼關一線,這樣進退都可以從容不迫,以觀後續發展再作定奪。」

    杜如晦的眼中冷芒一閃:「我不同意,我們在洛陽城下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現在如果一退,等於前功盡棄,中原之地一定會再次落入王世充之手,到時候我們再想兵出潼關,可就難了。竇建德雖然氣勢洶洶而來,但他河北空虛,我認為,急報並州的太子,讓他兵出太行,直搗竇建德的老巢,逼其回軍,只要竇夏軍不能兵臨洛陽城下,王老邪是撐不了多久的!」

    李世民勾了勾嘴角,沒有馬上發表意見,他看向了在一邊沉默不語的李世績,說道:「李將軍,你是軍中的第一智將,剛才兩位參軍的意見,你怎麼看?」

    李世績抬起了頭,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炯炯有神,朗聲道:「王世充經歷了我們的多番打擊,其主力精兵已經折損過半,守城尚且力量不足,更無可能和膽量敢於出城一戰,如果沒有外援,那被擒獻帳下只是旬月的事情。而竇建德看不清楚天下大勢,妄圖遠道而來,和我軍一爭短長,這是老天給我們的大好機會,讓我們能在中原一舉消滅竇建德的河北精銳,也省得我們去河北再去跟他征戰了。我以為,這戰,必須打,不能退!」

    李世民面露微笑,點了點頭,一邊的屈突通不服氣地說道:「李將軍,少年人意氣風發是好事,但是我軍現在的情況並不算好,雖然新得了軍糧,但是頓兵堅城之下長達半年多,出關也已經超過了一年,現在師老兵疲,軍心思歸,就算勉強可以繼續圍城,但是現在面臨竇夏的生力軍動地而來,軍心震動,如果在這洛陽城下面對兩軍合擊,如何能得自全?別忘了,王世充也不是死老虎,從他守城的能力來看,他手裡還是有數萬精銳的,外援一道,必會裡應外合,到時候,我軍若敗,只怕連退回關中都不容易了!」

    杜如晦冷笑道:「屈突將軍,你考慮事情未必太保守了,王世充退保東都,並不是因為他的部隊損失多少,而是因為我軍的出動速度太快,讓他來不及集結各地的州郡兵馬,中原州郡紛紛聞風而降,而他在外地的藩鎮李靖,楊玄感又按兵不動,想要自立罷了。但這並不說明他不能打,就像你所說的那樣,他的所部精銳是江淮剽悍之士,戰鬥力極其凶悍,只不過因為沒有軍糧,所以只能困守孤城,不敢輕易決戰罷了。」

    「這回竇建德大軍前來,兵精糧足,按塘報上的說法,他是水陸並進,泛舟運糧,從通濟渠的邗溝段開始一直運糧而前,一旦我軍退縮,那洛陽之圍只要解開,王世充的洛陽守軍就會得到糧草,其凶悍的戰鬥力馬上就會得以恢復,我們再想破他,可就難於上青天了!」

    封倫的眼中光芒閃閃,剛才他一直在聽各人的說法,也在進行著自己的盤算,聽到這裡,他開口道:「可是杜參軍,我軍如果在這裡死守,面臨兩軍的夾擊,這可怎麼辦?如果城中的王老邪不是死老虎,還有開城一戰的能力,那我軍四面圍城,敵軍處處可以擊破。不如我們收兵撤圍,集中兵力,如此方立不敗之地。」

    說到這裡,封倫看向了李世民:「而且我以為,竇建德拖了半年才出兵,只怕目的不止是為瞭解圍王世充,他更有可能是想借這機會,一口把王老邪也給滅了!現在的洛陽城已經到了極限,糧草不濟,全是靠著一股氣在守,一旦解圍,這股氣就懈了,到時候竇建德以救世主的身份進入洛陽,只需一隊親兵,就可以拿下王世充,自己成為中原之主。」

    李世民的眼中光芒閃閃,點了點頭:「不錯,確實這是很可能的事,所以我們更不能讓這兩賊聯手了。封中書,你有什麼好的辦法嗎?」

    封倫勾了勾嘴角:「我以為,我們唐軍不必夾在兩賊中間,這樣會成為他們合力攻擊的對象,王老邪也不是傻瓜,會給竇建德這樣擺佈,只要我們派一能言善辯之士入東都,向王世充曉以利害,以撤圍為條件,逼其割讓中原的西部和北部州郡,這樣我們收兵就可以順理成章了,而那些州郡也落到我們手中。」

    「到時候王老邪解了圍後,就不需要竇建德再來添亂,肯定會要其回河北,竇建德的詭計落了空,一定惱羞成怒,會和王世充正面起了衝突,如此兩賊互鬥,我軍則正好坐山觀虎鬥,可以將其一起消滅,豈不是上上之策?」

    封倫說得帳中眾將連連點頭,劉弘基第一個站了出來:「末將附議封中書。」

    段志玄,候君集,屈突通也紛紛站了出來,拱手道:「末將附議封中書。」

    李元吉哈哈一笑,也站起了身:「二哥,封中書說的好啊,這是老成謀國之計,我們是萬無一失的,就依此而行吧!」

    李世民的目光緊緊地盯在封倫的臉上,如同兩道利箭一樣,刺得封倫心裡有點發虛,他勾了勾嘴角,正要開口,卻聽到李世民的聲音緩緩響起:「封中書,你的這個提議聽起來萬無一失,但我們實際上去失了洛陽,請問這個損失怎麼補?」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7-23 18:48
第二千六百二十二章 兵出虎牢

    封倫的臉色一變,轉而恢復了鎮定,沉聲道:「秦王殿下,這個失去,只不過是暫時的,我剛才不是說過了麼,只要我們稍退一步,就可以坐視王世充和竇建德相爭,我們可以漁翁得利,到時候,洛陽還不是我們的麼。」

    李世民搖了搖頭:「封中書,你就這麼肯定這兩個賊人一定會為了洛陽打起來嗎?萬一他們不打了怎麼辦?」

    封倫咬了咬牙:「不會的,竇建德我很瞭解,他絕不會做這種沒有好處的事情,他一定是衝著洛陽而來的,而王世充一旦解了圍,也絕不會讓竇建德再來,兩家必然會起了衝突,到時候我們可以相機而動,洛陽一定是我們的!」

    李世民搖了搖頭:「一旦王世充解圍,那在外地觀望的李靖,楊玄感一定會先後倒向王世充,南陽盆地很快就會給王世充提供軍糧,我們都攻不下的洛陽城,竇建德又怎麼可能攻下?最後的結果很可能不是兩家打起來,而是各退一步,王世充割讓黃河沿岸的州郡給竇建德,竇建德佔了點便宜後也可以回河北,畢竟這一趟得了齊魯之地,又得了河南之地,以後隨時有事可以進軍中原,還保住了自己仗義出手的好名聲,何樂而不為?」

    封倫的臉色開始微微發紅,他咬了咬牙,沉聲道:「就算如此,我們也沒什麼可損失的,只要王世充肯割讓河內之地,河陽以西以北的地方給我們,我們這趟出中原也算是達成了目的,王世充失了西部和北部,又丟掉沿河的地盤,中原等於少了一半,對他是沉重打擊,李靖和楊玄感未必就肯效忠於他,我們可以暫時先打相對好打的竇建德,等一統北方之後,再來收拾王老邪不遲!」

    李世民嘆了口氣:「封中書,你這是把希望都寄託在自己的設想之上,要知道,天下之勢的變化,瞬息可能萬變,我們今天圍著洛陽,就等於扼住了王世充的咽喉,讓他喘不過氣,一旦鬆開這隻手,王世充有了喘息,想再消滅他,可就難上加難了,所以向前一步是洛陽,向後一步可能是永遠出不可能再東出的潼關,封中書是智者,應該知道如何取捨吧。」

    封倫咬了咬牙,沉聲道:「秦王殿下,說一千,道一萬,我軍絕對不可以在洛陽城下,這平原無險之處,面臨兩大強敵的合擊,這是基本的軍事常識,如果我們要分兵圍困洛陽,那哪怕是城北大營這裡,也是兵力不足,兩賊若是合擊我城北大營,我們是無法防守的,這個困境,請問你如何能解決呢?」

    李世民哈哈一笑,雙眼中神光一閃,只聽他大聲道:「這又有何難?世充兵摧食盡,上下離心,不需要我們力攻,可以繼續圍攻,坐以待克。而竇建德遠道而來,將驕卒惰,剛剛獲得了大量的戰利品,都沒有一開始的高昂鬥志,想著保命回河北享受,只要我提前一步,扼住咽喉要地,那竇建德兵不得進,必為我所克!」

    封倫的雙眼一亮:「秦王所說的這個咽喉要地,是哪裡?」

    李世民長身而起,走到身邊掛著的一幅輿圖之上,雙手直指一處:「就是這裡,虎牢關!」

    長孫無忌的眉頭一挑:「虎牢關?此關雖然在我手中,但守關將士不到五千,怎麼能守得住?今天的軍報上說,竇建德日夜並進,已經快要到滎陽了,一旦讓他佔領滎陽,兵出成臬,那虎牢關雖然雄險,也難以固守啊。」

    李世民點了點頭:「正是,所以現在當務之急,是以精銳騎兵,馳援虎牢,而大隊的步兵,需要及時跟進,只要能守住虎牢,那竇夏軍若是冒險輕進,我破之很容易,若是逗留狐疑不前,那再撐一兩個月,洛陽自然不攻而破。一旦洛陽淪陷,我軍士氣衝天,那當面的竇建德在我得勝之師的打擊下,自然不在話下。倘若我們這時候退縮或者是猶豫不前,讓竇建德迅速地兵出虎牢,進入中原,則新附於我的州郡,只怕會紛紛降伏於竇夏軍,到這個時候我軍才是真正地腹背受敵,不得不退了!」

    說到這裡,李世民的神色變得異常堅定起來,一雙眼睛直視著封倫,沉聲道:「如果讓兩賊合流,或者是東都解圍,那王老邪緩過這口氣,一定有辦法擋住竇建德,他們絕不可能在我軍還在中原的情況下就翻臉大戰,我意已決,現在,就討論一下如何分兵援救虎牢的問題吧!」

    李元吉的嘴角勾了勾,沉聲道:「二哥,既然你這樣說了,那小弟願領兵馳援虎牢,我的部下乃是跟隨我多年的驍騎,一天一夜就可以奔到虎牢,會合防守當地的宇文歆將軍,一定可以守住的。」

    李世民搖了搖頭:「不,虎牢我必須親自去,竇夏軍來勢兇猛,只守不戰的話,只怕難以持久,這一戰,我要親自應付,四郎,這回我帶走五千玄甲精騎,還有四萬步兵,你這裡留下十萬兵馬來圍攻洛陽,封中書和屈突將軍留下來輔助你,你能做得到嗎?」

    李元吉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喃喃地說道:「二哥還是不信任小弟啊。」

    李世民哈哈一笑,走到李元吉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圍攻洛陽,不讓王老邪鑽出來,這難度可一點也不比去虎牢對戰竇建德要小啊,你只要能守好兩個月,那王老邪一降,這戰你就是第一功臣!」

    李元吉轉而笑了起來:「既然二哥這樣說了,小弟自當從命!」

    李世民看向了帳中眾將,沉聲道:「尉遲恭,秦瓊,羅士信,程咬金,史大奈爾等各率本部部曲騎兵,一個時辰之後,就隨本帥出發,目標,虎牢關!李世績率四萬步兵,稍後出發,兩天之內,必須趕到虎牢!」

    尉遲恭勾了勾嘴角:「現在就出發嗎?那會讓王世充看到的。」

    李世民哈哈一笑:「我就是要讓他看到,放心吧,王老邪多疑,我這樣出兵,他反而會以為有詐,不敢出城的,各位,咱們虎牢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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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六百二十三章 玄感出擊

    成臬,板渚原,夏軍大營。

    竇建德一身將袍大鎧,端坐中軍帥帳,一眾河北謀士悍將分立兩旁,而楊玄感則獸面連環甲,站在營帳正中,即使是那些虎背熊腰的河北豪強,在這個天下第一猛將面前,仍然是稍稍遜色,那股子天下無敵的氣勢,不怒自威,任誰人看了,都會暗讚一句英雄好漢。

    竇建德微微一笑,抬了抬手,說道:「久聞楊元帥乃是當年隋皇御封的天下第一猛將,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

    楊玄感微微一笑:「當年年少氣盛,為這虛名所累,現在我楊家家破人亡,這什麼天下第一也沒有保住我的家族,又有何用,不提也罷!」

    竇建德哈哈一笑:「痛快,我竇建德就喜歡楊元帥這樣痛快的漢子。今天你能率三萬兩淮精銳與我軍會合,實在是讓本王非常高興,不過,本王聽說你和王公鬧了些矛盾啊,怎麼這回還肯出兵相助呢?」

    楊玄感勾了勾嘴角,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我都向他宣誓效忠過,他畢竟是我的主君,雖然他背棄承諾,殺害了我的密弟在先,但我也不能真的見死不救,之前在兩淮一帶,我要對付杜伏威,又要親招人馬,暫時無力救援東都,但是陛下的形勢一天比一天危急,我也不能真的等到洛陽淪陷再動身,那就遲了。聽說唐軍又從關中調來了軍糧,看起來是要圍困洛陽到底了,我不能再等,於是就出兵東都,正好夏王也來救援,我們這算是巧遇,可以合兵一處,共援東都啦。」

    竇建德點了點頭:「很好,不過除了你我出兵之外,李唐也不是沒有援兵,除了關中的軍糧和一萬生力軍外,杜伏威也是繞道江州,經漢東四郡去了洛陽,他可是你的老對手啊,這一年來,你跟他為了爭奪江都,可沒少打仗。」

    楊玄感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杜伏威並非我對手,要對付他很容易,我們的敵人,還是李世民,只可惜我和夏王都來晚一步,讓李世民的騎兵奔襲,先一步鞏固了虎牢,據斥候來報,大批的唐軍步兵也在跟進,只怕我們一時半會兒,是無法打破這虎牢關了。」

    竇建德的眼珠子一轉,轉而笑道:「孤來此處時,就預料到這樣的結果,虎牢是進入中原,援救東都的門戶,李世民必然不會輕易放棄,所以孤有個提議,由我們夏軍在這裡伺機攻打虎牢,而楊元帥你帶上本部人馬,繞道淮西,強行穿越江州林士弘的領地,去攻擊那漢東四郡,一旦得手,你就可以繞到虎牢關的後面,西進可以解洛陽之圍,東出可以與我軍腹背夾擊虎牢,一戰吃掉李世民!」

    楊玄感微微一笑:「我也覺得這樣最好,我們兩軍的軍制,口令各不相同,難以混編,這樣一正一奇,正好可以發揮最大的作用,那我們就此說定,現在我就帶兵繞道去了,還請竇王千萬要小心,不要中了李世民的奸計啊。」

    竇建德哈哈一笑:「李世民不過黃口小兒,有勇無謀罷了,我自當折枝鞭之,楊元帥勿慮,等我擊破李世民,一定與你會師洛陽城下,到時候,我們和王公一起不醉不休!」

    楊玄感笑著行了個軍禮:「托夏王吉言,楊某告退。」他說著,一撩披風,轉身就走出了帳外,隨著一陣馬嘶,蹄聲四起,很快就出了大營,再也聽不見。

    竇建德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收起,嘴角不屑地勾了勾:「哼,就憑你楊玄感,也想跟我搶這進洛陽之功嗎?」

    凌敬勾了勾嘴角:「大王,我軍遠道而來,楊玄感所部皆是兩淮剽銳,利於攻城,正好可以讓他們先攻虎牢,以試探唐軍虛實啊。就這樣放走,實在可惜。」

    竇建德擺了擺手:「凌祭酒,楊玄感和王世充有矛盾,世人皆知,但這回還是帶兵來救了,我們的計畫在出兵前就說得清楚,打退李唐只是一個目的,更主要的目標是直接拿下王老邪,控制中原,到時候要讓這姓楊的攪了局可就麻煩了,正好李世民佔了虎牢,我好打發他去繞道,那林士弘和漢東四郡的田瓚,可沒這麼容易讓他通過,他三個月能打到洛陽城下就是萬幸,到時候我早就攻克虎牢,兵臨東都了,他也阻止不了我的計畫,豈不是最好?」

    裴世矩的眉頭緊鎖:「大王,虎牢關已經被李世民所佔,我軍千萬不可大意,趁著他現在大軍未至,我們不如馬上攻關,這樣成算會大一些。」

    孟海公站了出來,自從周橋一戰,他被迫投降竇建德以來,就總是被竇建德的那些河北大將們所輕視,這讓在李密手下時就是著名頭領的他,嚥不下這口氣,聽到裴世矩的提議,他馬上站了出來:「大王,末將願領本部人馬,先登攻關!」

    竇建德哈哈一笑,擺了擺手:「急什麼,我軍初到,人馬都比較疲勞,李世民既然已經來了,那今天攻和明天攻沒有大的區別,傳令,各營紮好營寨,作好防守,多布哨戒,嚴防敵軍偷襲,明天,我們再去攻關!」

    夏軍大營外五里處,一個無名高崗,楊玄感騎著河西天馬,冷冷地看著大批的河北軍士如螞蟻一樣地在安營紮寨,支起營帳,樹好柵欄,而輔兵們則紛紛地用一根根大木建起崗樓箭塔,看起來一切都井井有條。

    韓世諤嘆了口氣:「怪不得竇建德能在河北成為一方霸主,果然是訓練有素的精兵啊,我看唐軍這回是碰到勁敵了。大哥,我看他是不想讓我們搶了破虎牢,進洛陽的頭功,才要把我們支走的。」

    楊玄感的嘴角邊勾起一絲冷笑:「竇建德的小算盤倒是打得挺精,可就憑他,也能打得過李世民?世諤,不是我小看這竇建德,還有他的那個河北夏軍,就看他的這股子氣勢,這一仗不用看就知道結果,不出一個月,竇建德必會為李世民所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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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六百二十四章 戰意高下

    韓世諤睜大了眼睛,奇道:「不太可能吧,夏軍兵強馬壯,氣勢極盛,剛才在夏營裡我也觀察過,他們的部隊裡很多都是粗壯結實的老兵,並不是那種生瓜蛋子,從現在他們紮營的表現來看,也是訓練有素,可稱精銳,就算打不過李世民,也可以整軍而退,雖然說三十萬的數字是號稱的,但十幾萬兵馬還是有,怎麼可能給李世民一戰而擒呢?」

    楊玄感嘆了口氣:「你從這些夏軍的眼睛裡,能看到戰鬥的意志和渴望嗎?世諤,你只看到了這些兵的基本素質,但難道沒有注意到,這些人很多行軍的時候都帶著大小包裹,裡面顯然是這一路上搶來的錢財,對李唐這樣的強大軍隊,要的是必死的決心和勇氣,而這些只想著自己的個人財富的軍士,就算有再強壯的身體,再精良的裝備,也沒有用,因為到了戰場上,一定怕死,關鍵的時候,拼不了命的!」

    韓世諤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倒是,軍士關鍵的時候要的是能拚命。我們都知道,搶飽了的士卒是沒有戰意的,這點我疏忽了,還是大哥你觀察得細啊。」

    楊玄感微微一笑:「不僅如此,這些軍士們的眼中沒有那種戰鬥的渴望,竇建德雖然建立了自己的政權,可沒有建立一個可以平定天下的制度,他的兵,多半還是以前那些走投無路才上山落草的民夫,雖然打了多年的仗,但只是為了打仗而打仗,而不是象關中府兵那樣,為了榮譽,爵位,財富。」

    韓世諤笑道:「竇建德畢竟沒有真正建國,河北也只是大亂後的初定,這些兵打了多年,都是老兵銳卒,也不從事生產,戰鬥的慾望雖然不如府兵那樣功名沙場取來的強烈,但總歸還是能拼得出去的。」

    楊玄感搖了搖頭:「不,如果是為了保家衛國,在河北作戰,也許他們會拚命,但問題是這回並不是保衛自己的那一畝三分地,老婆孩子熱炕頭,而是離家千里,外線作戰,現在他們連破孟海公和徐圓朗,也攻陷了不少虎牢關以東的州郡,可以說搶了個八成飽,本就無心戀戰,想著回家,碰到的對手又是戰意高昂的唐軍,兩相比較,高下自分。」

    韓世諤勾了勾嘴角:「唐軍聽說前一段也是圍攻洛陽不克,士氣低落,就一定能打得過竇夏軍嗎,我看未必吧。」

    楊玄感哈哈一笑,拍了拍韓世諤的肩膀:「世諤啊,你說的是幾天前的事了,難道沒有聽說麼,就是兩天前,關中的大量軍糧和一萬援軍已經開進了北氓山的唐軍大營,這說明什麼?這說明李淵已經下了決心,不管多大代價,都要在洛陽打到底,現在唐軍將士人人皆知不勝此戰,有家難回,那戰鬥意志,能是夏軍可以比的嗎?」

    說到這裡,楊玄感一指那虎牢關,笑道:「看看那李世民,從洛陽到這虎牢,精騎一日之間就馳到,我們動作已經算是快的了,竇建德一動,就結束訓練,整軍西進,可還是讓李世民搶了先,可以說,作為主帥,他親自率精騎前來,那就是下了決心了,而唐軍有如此高的戰術素養,其精銳自不必待言,一定是李世民的玄甲軍,玄甲一動,就說明他是要在這裡決戰了。」

    楊玄感看著虎牢關那裡,寂靜無聲的樣子,只有一些唐軍的戰旗在關城之上飄揚,甚至連城頭的守軍也看不到多少,他嘆了口氣:「不動如山,難知陰陽,動如雷霆,唐軍越是這樣安靜,就越是說明其一動則摧天滅地,而反觀夏軍,卻是高高興興地在紮營,這本身就說明一方想戰,敢戰,而另一邊已經沒有了鬥志,只想安穩,本來夏軍是來救洛陽的,應該趁銳攻關才是,但現在卻選擇了穩守不動,世諤,看著吧,我料那李世民,一定會很快就出來挑戰,以挫夏軍士氣的。」

    韓世諤的臉色一變:「不太可能吧,他剛剛長途奔到此處,怎麼可能馬上作戰?這可是疲兵,兵家大忌啊。」

    楊玄感笑著搖了搖頭:「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豈可一概而論,唐軍的玄甲騎是一人兩騎甚至三騎的,也許坐騎比較疲勞,但是從騎應該可以出戰,今天如果李世民不挫敵鋒銳,那明天竇夏軍攻關,他只靠騎兵和以前的州郡兵守關,還真的未必能擋得住呢,萬一虎牢破關,那後面就是一馬平川,李世民就算有天大本事,洛陽也圍不下去了。」

    說到這裡,楊玄感的眼中冷芒一閃:「李世民一定會出來搶攻的,因為,如果換了我在那裡,也一定會做同樣的選擇!」

    韓世諤笑了笑,正要開口,突然,只聽一陣「吱吱呀呀」的聲音響起,虎牢關城大開,千餘唐騎,魚貫而出,奔騰如虎風煙舉,出關之後,就在幾個如狼似虎的帶兵大將的率領之下,四散而奔,這些騎兵的身後,還跟著差不多數量的步兵,個個挎弓扛槊,奔跑如飛,一看就是關隴眾將的部曲家丁級別的精兵銳卒。很快,這一千多步騎兵就四散而走,消失在關城外兩三里處的樹林與草叢之中了。

    楊玄感哈哈一笑,舉起馬鞭一指關城城門正奔出的兩騎,一騎通體血紅,噴氣如血霧,上面端坐一員銀甲大將,手持大弓,而身邊跟著的一騎,從人到馬都是通體純黑,鐵塔一樣的黑大個,手持一柄烏鋼長槊,可不正是李世民與尉遲恭?這兩人的身後,跟著百餘騎甲騎俱裝,盔明甲亮的精銳騎衛,可不正是李世民傲絕天下的玄甲扈從嗎?

    楊玄感點了點頭,正色說道:「看到沒,李世民真的親自出來了,世諤,傳令,讓我軍加速前進,早早地脫離這裡,免得再給竇建德給叫了回去,而我們,這一陣就留在這裡,好好地欣賞一下李唐和竇夏的這場龍爭虎鬥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7-23 18:50
第二千六百二十五章 獨闖夏營

    李世民騎著什伐赤,面當之後的雙眼,炯炯有神,他扭頭看著右側五里外的一處高崗,隱約能看到幾騎立於崗上,他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不自覺地左肩晃了晃了.

    尉遲恭的眉頭一皺,低聲道:「大王,那幾騎好像是夏軍的斥候,我們的伏兵似乎是給他們看到了,要不要我帶些兄弟先把他們給拿下?」

    李世民搖了搖頭,喃喃地說道:「不,不是竇夏軍的人,是楊玄感。」

    尉遲恭的臉色一變,睜大了眼睛,仔細看了一陣,搖了搖頭:「大王,你有千里眼麼,怎麼我大老黑看來看去,都看不出是楊玄感啊,隱約間看到那為首大將騎著白馬,戴著面當,可模樣卻是看不清楚啊。」

    李世民嘆了口氣:「我也看不清楚,但我的感覺不會有錯,那絕不是普通的斥候,而那匹神駿的白馬,我太有印象了,就是楊玄感那天在洛陽城外突襲我時所騎的那匹,不會有錯!」

    尉遲恭咬了咬牙:「要是姓楊的在這裡出現,一定是不懷好意,他會不會和竇建德聯合,想要害我們?」

    李世民的眼中冷芒一閃:「不會,楊玄感光明磊落,是世之英雄,如果他真想跟我們交戰,一定會擺開陣型,真刀真槍地干,一邊偷襲,不是他的所為,我想,他大概是想要觀戰,想要看看我們和竇建德的這一戰勝負,再作決斷。」

    尉遲恭舒了口氣,顯然,這位絕世猛將,對於楊玄感也是頗有忌憚,他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們還是按原計畫去挑戰竇夏軍營嗎?」

    李世民笑著點了點頭:「當然,今天我們這樣不顧疲勞,仍然出關迎敵,就是要挫敵鋒芒的,兩強相遇勇者勝,夏軍一路大勝,氣勢十足,但是在此紮營而不是攻關,說明他們還是有點怕我們,我們若不今天打掉他們的氣焰,明天他們一定會全力攻關,我們守起來就有點困難了,今天,我們就要讓這些夏軍知道,我們唐軍真正的實力。」

    說到這裡,李世民環視左右,看著身後的那些玄甲護衛們,笑道:「諸位,你們說,這個世上,誰最狠?」

    所有的護衛們齊齊地舉起了手上的武器,大聲吼道:「我最狠,我最狠!」

    李世民的眼中冷芒一閃,縱馬直出,大聲道:「好,讓夏軍見識一下,這個世上,誰真的最狠!」

    夏軍營地,轅門。

    幾十名夏軍小卒,把營門給拉了起來,正在門內布起鹿角和拒馬,一個名叫劉廣福的隊正,正在指揮著手下們加快動作,他的嘴裡嚷嚷個不停:「都動作快點,早點整完了可以去吃飯了,磨磨蹭蹭的,一會兒連湯都沒的喝。」

    一個小卒笑道:「劉隊正,你這一路上都在忽悠大家,現在沒人信啦,我們夏軍這次糧草充足,去的再晚,也有熱乎乎的炊餅和菜湯喝,今天行了這麼久的路,又要紮營,弟兄們都累啊,好不容易這會兒能歇口氣,就別逼這麼急了吧。」

    劉廣福上去對這小卒屁股就是一腳:「就你小子嘴油,這是什麼地方?這可不是咱河北老家,五里外就是虎牢關,是唐軍,你站在這裡就是有危險,早點佈置好了可以換崗,懂嗎?」

    其他的幾個小兵恍然大悟,加快了手上的動作:「隊正說的是,弟兄們,咱們加把勁,早點幹完活離開這鬼地方,也能保平安啊。」

    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煙塵四起,看起來有幾十騎到來,兩個小卒緊張地想要拿一邊的弓箭,劉廣福卻擺了擺手:「沒事,唐軍今天也是新到,不敢出來的,想必是咱們派出去的斥候騎兵回來了,這幫傢伙沒腦子麼,怎麼走正門回來?「

    劉廣福的嘴裡嘟囔了幾句,爬上了一邊的箭樓,對著煙塵裡的騎兵大聲道:「你們這些斥候騎兵懂不懂規矩,不知道回營要從側門進嗎,這裡已經關門了,走別的地方走!」

    他的話音未落,突然只聽一聲淒厲的呼嘯聲響過,從軍多年的劉廣福臉色一變,因為他聽得出這是利箭飛行的聲音,暗道一聲不好,剛想要有所動作,卻是額頭一痛,面門上就中了一箭,破顱而出,他的兩眼一黑,慘叫一聲,直接就從箭樓上翻身墜下,重重地落到地上,連翻都沒來得及翻一下,就此氣絕。

    門內的其他夏軍士兵終於反應了過來,高聲叫道:「有敵襲,有敵襲!」他們一邊叫著,一邊抄起放在一邊的盾牌,長槊和弓箭,躲到拒馬和鹿角之後,擺好了防守的架式。

    煙塵之中,一員銀盔銀甲,火紅盔纓的大將,騎著一匹汗血紅馬而出,手持奔雷大弓,聲如雷霆:「爾等夏軍看好了,我乃大唐秦王李世民,久聞河北多豪傑,特來一觀,若有不怕死的,儘管出營一戰!」

    李世民的話音剛落,後面的百餘騎護衛全都大聲喝起彩來,一時間,口哨聲與歡呼聲,在夏軍營前迴蕩著。

    夏營之中,響起了一陣急促的口哨與號角聲,隱約可以聽到一陣陣高聲的呼喝,以及馬蹄翻飛踏地的聲音,李世民微微一笑,對一邊的尉遲恭說道:「敬德,看起來夏軍的騎兵準備出營反擊了,我們走!」

    說完,李世民對著身後那些如臨大敵的夏軍守門士兵們笑道:「看起來河北英豪,不過如此,竟然無一人敢出營挑戰,回去告訴竇建德,沒有這金剛鑽,就別攬這瓷器活,早早退兵回河北吧!」

    他說著,彎弓搭箭,一箭射出,嚇得那些大車與掩體之後的夏軍士兵們全都一低頭,再一抬頭時,只見一支包裹了信件的箭枝,正在營門的轅柱之上微微地晃著呢,而李世民和他的百餘騎,則奔騰如煙,順著來時的路子走遠了。

    一個名叫吳牛子的隊副,壯著臉子上前取下了這一箭,兩個小兵湊了上來,說道:「吳隊副,這上面寫的什麼呀。」。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7-23 18:50
第二千六百二十六章 俘斬追兵

    吳牛子咬了咬牙:「懂不懂軍法啊,這種敵軍的書信箭,必有蠱惑軍心內容,誰也不得私自拆閱,要送給夏王的。」

    正說話間,一陣密集的馬蹄聲響起,兩員剽悍的騎將,帶著五六千騎,從中營之中如雷奔騰而來,為首一將,對著吳牛子大聲道:「李世民在哪裡?!」

    吳牛子定睛一看,來人身長八尺,面如重棗,手持一把三尖兩刃刀,而右邊一將,紫面長鬚,燕額獅鼻,右臉上一道長長的刀疤,橫過眼睛,一隻黑色眼罩蓋著他的眼睛,手持一柄開山大斧,好一隻剽悍的獨眼龍,這二人正是夏軍的兩員著名勇將,持三尖兩刃刀的名叫殷秋,持斧的名叫石瓚。

    吳牛子連忙對著殷秋說道:「李世民已經向著虎牢關逃跑了,他臨走時,還留下了這麼一封箭書!」說著,他高高地舉起了那枚綁了書信的箭枝。

    殷秋雙眼圓睜,厲聲道:「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他當這是過家家嗎?李唐欺人太甚,不給他點顏色看,他不知道我們河北英豪的厲害,老石,咱們開門追出去!」

    石瓚用力地點了點頭:「好,老殷,就按你說的辦,弟兄們,咱們開營追出去,就算殺不了李世民,也要讓他知道,我們河北有人!」

    吳牛子連忙一揮手,部下的輔兵們匆忙地打開了橫在門內的幾部大車與拒馬,鹿角,殷秋看了一眼吳牛子,沉聲道:「這書信速給夏王,切忌自己拆開看,弟兄們,咱們出擊!」

    河北騎兵們發出一陣歡呼之聲,五千多餘騎兵揚起漫天的塵土,沖營而出,向著李世民退出的方向,就追了下去。

    高坡之上,楊玄感冷冷地看著一大一小,一先一後的兩團煙塵,嘴角邊勾起一絲冷笑:「好了,世諤,我們可以回去了。」

    韓世諤正睜大了眼睛準備觀戰呢,聽到這話,奇道:「大哥,這是何意,就要開打了,我們卻要回去?」

    楊玄感點了點頭:「沒什麼可看的了,夏軍負氣而出,匆忙出擊,前無斥候,後無接應,看似人多,但帶隊之將有勇無謀,李世民去夏營挑釁,卻預設了伏兵,而且夏軍在外的斥候都被唐軍的遊騎所截殺,那兩員夏軍大將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如此冒進,入敵埋伏圈,豈能不敗?」

    韓世諤嘆了口氣:「這李世民看似狂妄,但一步步都是早有預謀,這回他和那個尉遲恭故意拖在後面,看樣子就是要誘敵入埋伏,咱們是不是給那夏軍騎兵發出預警呢?」

    楊玄感搖了搖頭:「不必,夏軍並不是我們的友軍,他們和李唐一樣,都是我們和陛下的對手,讓他們吃點苦頭也好,只希望竇建德能經此一敗,引起他對唐軍的重視,不要敗得太快了,這裡拖的時間長了,陛下那裡的勝算才更大,別忘了,我們的目的是什麼!」

    韓世諤微微一笑,轉身就走,楊玄感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平原之上,那越來越接近的兩軍騎兵,眼中冷芒一閃:「李世民,我說過,下回戰場相會,必取汝性命,下次,阿寧求我也沒用了!」

    他說著,一勒馬韁,西河天馬發出一聲長嘶,四蹄翻飛,絕塵而去。

    夏軍營寨,中軍大帳,竇建德將袍大鎧,左手緊緊地握著那枚箭桿,而眼睛卻是看著手裡的一封書信,大聲地唸著:「趙魏之地,久為我有,為足下所侵奪。但以淮安見禮,公主得歸,故相與坦懷釋怨。世充頃與足下修好,已嘗反覆,今亡在朝夕,更飾辭相誘,足下乃以三軍之眾,仰哺他人,千金之資,坐供外費,良非上策。今前茅相遇,彼遽崩摧,郊勞未通,能無懷愧!故抑止鋒銳,冀聞擇善;若不獲命,恐雖悔難追。」

    當竇建德唸完最後一句話時,眉頭一挑,左手一運勁,手中的箭桿「叭」地一聲,從中折斷,只此一幕,就可以顯示出他心中的憤怒。

    吳牛子本來一直垂手站在帳中,這一下夏王折箭,嚇得他一下子就跪了下來:「大王息怒,大王息怒!」

    竇建德閉上眼睛,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帳中的吳牛子:「吳隊副,你的隊正戰死,你能很好地作出反應,擋住李世民,又把這箭信送來中軍,完成了你的職責,若是我軍上下人人都如你一樣盡忠職守,何愁唐軍不破?傳我帥令,賞隊副吳牛子錢五貫,軍士每人錢一貫。戰死的劉隊正,賞錢三貫,按陣亡將校標準,升半級為小校加以撫卹。」

    吳牛子對著竇建德千恩萬謝後才退了下去,竇建德的眼中光芒閃閃:「李世民這個小兒太過狂妄,竟然敢犯我大營,獨自挑戰,哼,殷秋和石瓚的反應很快,就是要追上去,給他一個教訓,讓他知道,我們河北強兵不是好欺負的!」

    正說話間,外面跑進來了一個插著靠旗的傳令兵,一入營帳,就單膝跪地,頭都不敢抬,聲音在微微地發抖:「啟稟夏王,殷將軍和石將軍出師不利,中了唐軍的埋伏,二位將軍,二位將軍戰死,所部被斬首三百多級,已經敗退回營!」

    竇建德驚得一下子跳了起來:「什麼,殷將軍和石將軍戰死?怎麼回事?」

    那小校抬起頭,臉上已經遍是汗水:「二位將軍追出三里地之後,快要追上唐軍,而那李世民和一個黑大個護衛,拖在後面,李世民箭無虛發,射倒我軍數騎,而沖上去近戰的十餘騎則都給那黑大個刺於馬下。」

    「殷將軍和石將軍氣憤不過,親自上前搏殺,卻不料敵軍伏兵四出,將我軍截成數亂,二位將軍先後給唐軍幾員戰將圍攻,黑大個和另一個紅臉騎黃馬的悍將,把我們二位將軍斬於馬下,其他戰死的將士數百,餘騎不敢戀戰,只能敗回,現在副將李將軍正跪在營門口請大王降罪!」

    竇建德半晌無語,久久,才長嘆一聲:「擂鼓,軍議,看起來,跟唐軍的這一戰,還需要從長計議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7-23 18:51
第二千六百二十七章 是戰是走?

    東都,洛陽,北城城頭。

    王世充神色輕鬆,穿著一身將袍大鎧,倚在城垛之上,他那深邃的碧綠眼睛,淡淡地看著城外的唐軍營寨,還有那道長長的圍牆,圍牆之後,大營之中的唐軍營寨裡人來人往,一隊隊的唐軍將士正在各營的空地裡操練著,熱火朝天。

    王世充的嘴角勾了勾:「看起來,唐軍的士氣不錯啊,李世民最近在虎牢關打得不錯,也讓這邊的李元吉受了不少鼓舞,現在的防禦也搞得有模有樣了。」

    魏徵站在一邊,神情嚴肅,嘆了口氣:「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啊,竇夏軍來勢洶洶,可是以虎牢關前望城興嘆,連日來幾次出戰,都給唐軍出關列陣擊敗,連攻城的機會也沒有,聽說現在夏軍上下士氣低落,戰意消沉,眾將也時有退兵之議,若非長孫安世以金帛賄賂夏軍諸將請戰,只怕竇建德已經退兵了。」

    王世充微微一笑:「玄成啊,竇建德這回來是為了奪取整個天下的,他想一口吃掉唐軍主力和我們,絕不會就此罷手,這一退,就等於退出爭奪天下的行列,以後再無資格,能自保就算萬幸。所以,所有人都可以言退,只有他不會。」

    說到這裡,王世充勾了勾嘴角:「我們給唐軍這樣圍著,其實也不是什麼壞事嘛,至少,虎牢那裡的戰況,城中的軍民就不知道,只有我們通過楊玄感的飛鷹傳書,才對那邊的情況瞭如指掌。最近米糧多放了些,百姓們有粥喝,不用再啃土掉渣大餅,也沒人再有怨言了。」

    說到土掉渣大餅這幾個字,魏徵的臉色一變,幾乎都要一張嘴嘔吐出來,王世充哈哈一笑:「怎麼了,玄成,上次打賭輸了啃了個土掉渣大餅,怎麼到現在還反應這麼大啊,我可是網開一面,不讓你吃一天呢,你非要吃算什麼?」

    魏徵嘔出幾口黃色的粘物,吐下了城頭,一邊掏出張手絹擦嘴,一邊不服氣地說道:「願賭服輸,我說了吃一天就是要吃一天,老實說,那餅太難吃了,不如殺了我,上次主公你面不改色地就那麼啃了一塊,還有滋有味的樣子,我實在是想不到你是怎麼裝出來的!」

    王世充笑著搖了搖頭:「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啊,玄成你就是這方面還需要多修煉修煉,不然的話,怎麼去騙取民心呢。好了,不說這個,還是談軍事吧,我問你,如果你是竇建德,你現在會怎麼辦?」

    魏徵沉吟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說道:「我會想辦法讓河北繼續增兵,加緊打造攻城戰具,同時跟楊玄感取得聯繫,催他快點繞到虎牢關背後,兩面夾擊。」

    王世充擺了擺手:「河北那裡他已經帶走了精銳主力,其他的部隊要北防羅藝,西防李建成,壓力很大,哪還可能再調?至於楊玄感那裡,他等於是把楊玄感給趕走了,又怎麼可能再去命令楊玄感做事呢,兩軍連起碼的指揮和互信都沒有,就算楊玄感這時候真的到了虎牢關背後,只怕也是各行其是,行不成互動的。這兩個辦法,都行不通。」

    魏徵的眼中光芒閃閃,突然一亮:「正面如果強攻不行,就只有繞路了,現在唐軍主力盡在中原,聽說半個月前,李建成因為扣著並州的軍糧不發,惹得李淵震怒,把他召回去了長安,現在並州唐軍群龍無首,防守空虛,竇建德如果這個時候不攻虎牢,而是全軍北上,渡河入並州,那倒是有可能一下子盡得並州之地,一旦讓他攻下龍門渡口或者是蒲阪,那關中震動,李世民的中原唐軍,只怕也得撤回關中守老家了。」

    王世充微微一笑:「玄成就是玄成,在這種情況下,能找到最好的解決辦法,不錯,竇建德如果這麼做,是他的最優選擇,他想一口吃掉李世民和我們,但這一個多月來也就應該讓他認識到,他沒這個實力,連李世民只帶了一半軍隊守虎牢,他都打不下來,更不用說跟李唐平原決戰了。如果能趁這個機會,得到並州,對他來說,已經是最大的收穫,只是玄成,你覺得竇建德會選這個方案嗎?」

    魏徵笑道:「他的謀士,文臣們應該有人會選擇這個方案,但武將們受了長孫安世的賄賂,只怕會極力地反對,至於竇建德本人,主公分析過,他還是放不下中原,放不下天下的,我料他不會甘心就這樣退出,如果他不取並州,那就只有一個選擇了,就是故意示弱,誘唐軍出關決戰!」

    王世充哈哈一笑,拍了拍魏徵的肩膀:「玄成,你的想法和我完全一樣。唐夏兩軍分出勝負之時,也差不多是我們要跟勝者決戰之日了,作好準備吧,咱們也悶了半年沒出城了,該動動啦!」

    虎牢關外,夏軍大營,中軍帥帳。

    帳內一片鴉鵲無聲,一個多月前,夏軍初到時那種衝天的氣勢,這回已經是不剩下半分,從竇建德到文武兩班的將校官員們,個個神色凝重,一言不發。

    竇建德的眼窩深陷,看起來比起一個多月前憔悴了不少,他的目光環視帳內,聲音低沉而平靜:「各位,一個多月來,我軍屢戰不利,甚至都無法形成攻關之戰,現在被唐軍阻於此處,前進不得,河北那裡又時刻有給唐軍偷襲的危險,現在到了決定是戰還是走的時候了,大家今天可以暢所欲言,都拿出你們的智慧出來,因為,這一戰關係我們大夏的興亡!」

    孟海公咬了咬牙,站出隊列,大聲道:「大王,我們在這裡相持一個多月,戰死數千兄弟,驍將也折了好幾員,自我大夏起兵以來,還很少吃這樣的虧,若是這回不勝而走,那全軍上下都會對唐軍生出恐懼,只怕李世民會滅王世充在先,回頭就來河北消滅我們,請大王千萬要三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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