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隋末陰雄 作者:指雲笑天道1(已完結)

 
BloomCaVod 2015-8-6 15:05: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32 516219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8-5 16:15
第二千六百三十八章 多線出戰

    洛陽,城南,三十里,闕塞山。

    第一抹陽光,已經灑在了山南的平原之上,隨著太陽的上升,大山的陰影一點一點地被消除,山南的平原之上,那海水一般,無邊無際的十五萬大軍,漸漸地顯現了出來,李靖一身將袍大鎧,手持軍杖,正襟危坐於一座臨時搭起的帥台之上,清風吹拂著他那長長的鬚髯,而他那一雙精光閃閃的眸子,則死死地盯著三里之外,那座安靜的大山,在他的身後,一面繡著「蜀」字的大旗,與一面華強國的軍旗並列,迎風飄揚。

    一個背插靠旗的小兵,迅速地飛馬到了帥台之下,滾鞍下馬,大聲道:「大帥,敵軍果然在闕塞山中設了埋伏,這會兒正在搶修工事,兵馬數量未知,但打的旗幟,卻是寫著「屈突」二字。

    李靖的嘴角勾了勾,一邊的劉洎說道:「應該是屈突通率兵相阻,看起來,他們昨天夜裡就發現了我們,這會兒正在急著擋住我軍呢,大帥,前方有敵軍伏兵,屈突通是唐軍大將,我們是不是再觀察一下呢?」

    李靖搖了搖頭:「不,我的偵察只是想知道,唐軍真正的動向如何,如果是李世民想要先對付我們,那絕不會在山中防守,而是直接率軍出擊,翻過大山,在這裡和我們決戰了,屈突通雖然是唐軍大將,但唐軍應該不會分一半的兵力給他,他如果主動修築工事,說明他是要死守,拖住我們,那麼唐軍的主力,一定是去對付陛下了!」

    說到這裡,李靖站起了身,眼中的冷芒一閃:「所以,我們必須不惜一切代價,迅速地突破闕塞山中的唐軍防線,傳我帥令,擂鼓,前軍出動三萬蜀地山地兵馬,給我強攻,不要在乎傷亡,兩個時辰之內,我必須站在闕塞山頂!」

    洛陽,東南,十五里處,鴻台坡。

    兩支龐大的軍隊,在這塊方圓二十里的戰場之上,安靜地對峙著,楊玄感一身白色的盔甲,在太陽光的照耀之下,銀光閃閃,配合著他那胯下如龍一般的西河天馬,在陣前來回奔馳著,人如虎,馬如龍,天神也似的,所過之處,無不是一片歡呼之聲,六萬淮南步騎,五萬步兵分成三軍居中,一萬騎兵分列兩側,精甲曜日,殺氣如麻,隨著楊玄感的陣前奔馳,引發出一陣陣山呼海嘯般的歡呼之聲,讓人看了之後,血液和心臟都在震動。

    李元吉的臉上,掛著一絲不屑的微笑,柴紹和李秀寧分別站在他的身邊,他們身後的八萬唐軍,這會兒都不言不語,前排的兩個方陣的唐軍重裝步兵,不動如山,而安排在兩翼的五萬州郡兵馬,卻是有些觀敵色變,不時地有些輕輕的躁動。

    李元吉冷笑道:「楊玄感還挺會鼓舞士氣的嘛,只不過,他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天下第一猛將的名號,從我小時候就聽得耳朵出了繭子,今天,就是讓這個神話和傳說徹底終結的時候了。」

    柴紹勾了勾嘴角,說道:「齊王,楊玄感的這個天下第一,絕非浪得虛名,看起來,他的江淮兵,都是人強馬壯,士氣如虹,我軍的中央兩衛府兵尚可抵擋,可是兩翼的州郡兵馬,人數雖然多,卻是戰意不足,只怕撐不了太久,我們是不是還是按秦王原來的佈置,退回到南門那裡,會合錢九隴將軍和王君廓將軍的兩萬人馬,尤其是我方的營寨,抵擋敵軍的衝擊呢?」

    李元吉不屑地擺了擺手:「何至於此啊,縮回大營,高掛免戰牌,只會讓人恥笑,我們這裡可是有七萬大軍,數量超過對面呢,難道不打就慫了嗎?柴將軍,姐夫,你可是我關中大將啊,難道這麼多年,跟著二哥打仗,就只會欺軟怕硬不成?」

    李秀寧搖了搖頭:「四郎,不要衝動,這裡交戰,一個不留神,全軍就崩了,我們的目的是拖住敵軍,楊玄感的衝擊力我們都清楚,當年無論是打突厥還是起兵反隋時,那真的是神擋殺神,佛擋殺拂,我們如果跟他對攻,很難取勝。」

    李元吉不耐煩地說道:「好了,姐姐,你就是看不起四弟我,如果是二哥在此,你會說這話嗎?」

    李秀寧的秀眉一蹙:「不,四郎,姐姐我可不是小看你,只是……」

    李元吉冷冷地說道:「行了,不用多說了,今天二哥不在,我是這支軍隊的主帥,我大唐關中將士,可以戰死,絕不能給嚇死,上次為了保全並州精銳,我忍著罵名撤離了太原,結果你們都說我是個懦夫,今天,我就要讓你們看看,誰是勇士,誰是懦夫!」

    說到這裡,李元吉高高地揚起了馬槊,對著身後的將士們大聲吼道:「你們是不是懦夫?」

    山呼海嘯般的關中腔在響起:「不是!」

    「那你們怕不怕對面的江淮侉子?」

    「不怕,弄翻,踩扁!」

    李元吉哈哈一笑:「好,眾兒郎,隨我出擊,干死他們,殺敵者,有賞,退後不前者,軍法從事!」

    「威武,威武,威武!」中央的唐軍兩眼放光,大聲吼了起來,而兩側的州郡兵馬因為受到中央的唐軍府兵的影響,也跟著叫了起來,一時間,唐軍的士氣如虹,士兵們擊盾踏腳的聲音,震天動地,讓整片平原都開始搖晃。

    李元吉鼓舞起了本方的士氣,回頭看著沉默不語的柴紹和李秀寧,笑道:「看到了嗎,打仗沒那麼難,讓將士們死戰也沒這麼難,姐夫,姐姐,麻煩你們到後軍押陣,帶著你們那一衛的一萬兵馬,接應我們,等我徹底打垮了楊玄感,你們可以跟在後面多撿些首級哦,放心,我會讓我的人留點給你們的!」

    他說著,哈哈一笑,策馬而前,長槊直指對面的江淮軍大陣,中路的唐軍步兵,潮水般地向前湧去,很快就領先了兩翼的州郡兵馬十餘步。

    柴紹和李秀寧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李秀寧低聲道:「四郎怕是要糟,無論如何,我們要守住這裡,不能讓他通過!」

    柴紹拿起面當,戴上了臉,一雙又大又黑的眼睛裡,冷芒一閃:「這回,我也想跟楊玄感真的較量一下,夫人,你會看到誰更優秀!」

    楊玄感冷冷地看著對面潮水般湧來的唐軍陣線,嘴角邊勾起一絲笑意:「來得好,傳令,兩翼鐵騎出擊,打垮敵軍兩側州郡兵馬,中央步兵節節後退,半個時辰後,我要做出一個口袋,合圍李元吉!」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8-5 16:15
第二千六百三十九章 麻桿打狼兩頭慫

    洛陽,城南,陽渠北,華強軍陣。

    段達一身華麗的將袍大鎧,騎著高頭大馬,一臉疑惑地看著對面的唐軍,視線所及之處,不過兩萬左右的軍隊,寬度不及本方這五萬人馬的一半,而且看起來破盔爛甲,很多人的手中拿著的不過是木矛與單刀,甚至穿皮甲的人都不到一半,這明顯不是精銳部隊,最多只是輔兵與老弱,這會兒稀稀拉拉地在南邊的三座河橋對面列陣,長矛向前,弓箭手在後,擺開了一副全防守的架式。

    花白鬍子的雲定興笑道:「段大帥,你看,對面的那些唐軍,都是些老弱病殘,跟咱們東都兵馬沒的比,現在我們只要一聲令下,衝過河去,那這兩萬多唐軍,一定是一觸即潰,我們這回可就立了大功啦!」

    段達沒有說話,轉頭看向了在一邊皺著眉頭的跋野綱,說道:「跋野將軍,你是宿將,大將了,這回你怎麼看?」

    跋野綱的嘴角勾了勾:「今天是李世民與陛下約期大戰的日子,雖然說我等在出城前才接到命令,說是李世民率玄甲軍偷襲西城去了,陛下也是率了淮南精銳出西城設伏,但不管怎麼說,即使那五千玄甲騎兵不在,唐軍主力也應該在城南,不可能是這點實力的。」

    段達點了點頭:「跋野將軍的想法,和本帥完全一樣,哼,想必是李世民狡猾,故意以弱兵在這裡想引誘我們,一旦我們衝過河橋,攻擊對面的弱敵,那他們就會詐敗退卻,然後埋伏在四處的精兵,就會側擊我軍。可惜啊,這回他們碰到的是我段達,以前本帥多次和李密交手,見多了這種伎倆,才不會上他當呢。」

    雲定興眼珠子一轉,連忙說道:「段大帥說得好啊,就是這樣的,李唐狡猾,這一定是他們誘敵之計,我們反正今天出來也是在這裡做做樣子,拖住李唐主力就可以了,敵不動,我不動,這是上策!」

    一邊的前驍果軍大將張童兒勾了勾嘴角:「可是,現在東邊那裡殺聲震天,應該是漢王(昨天王世充出擊前,特意把楊玄感加了個漢王,地位與李靖齊平了)的大軍跟唐軍的側翼部隊交上了手,我們這裡如果打一下,應該對漢王有幫助的,還有,蜀王的大軍這會兒應該也快要過來了,就算敵軍有埋伏,我們只出動三五千騎兵打他一下,試試虛實也好啊。」

    段達冷冷地說道:「張將軍,你要建功立業的心思,本帥清楚,不要忘了,咱們現在是一個整體,不是你以前的驍果軍,別老想著再跟以前那樣搶功了,這戰如果我們勝了,那天下都是我們的,也少不了你的功勞,你的五千騎兵是全軍的突擊力量,也是精銳,若是輕易出擊,中了埋伏,那我們大軍都有危險,牢牢守住,就是勝利!」

    河渠南岸,唐軍大陣。

    大將錢九隴的臉上儘是汗水,看著對面那支盔明甲亮的軍隊,喃喃地說道:「大帥的情況真的沒有問題嗎?為什麼這支東都兵馬裝備如此精良,這真的只是他們的偏師嗎?」

    一邊的副將王君廓勾了勾嘴角,說道:「東都一向是隋朝首都,武庫裡有大量的精良裝備,穿的好可不見得真的打仗也厲害啊,以前本將在李密的瓦崗軍時,也跟他們多次交手,可沒見他們有什麼過人之處。」

    錢九隴心下稍安,正要說話,卻是臉色一變,看著對面右翼那五千餘名全身重甲,戰馬也披了甲的重裝驍果鐵騎,說道:「這,這不是驍果軍騎兵嗎?」

    王君廓也注意到了這點,臉色一變,喃喃地說道:「是啊,這些還真的是驍果騎兵,帶兵的那個大將我認識,好像是張童兒。」

    錢九隴的聲音有些發抖:「那,那現在怎麼辦,我們這些輔兵和老弱,怎麼能跟東都兵馬,甚至是驍果軍對抗呢?真要一打,可就露餡了啊。」

    王君廓咬了咬牙:「現在我看是麻桿打狼兩頭害怕,敵人也不知道我們的虛實,怕中了我們的埋伏,所以遲遲不動,要不然早就打過來了,咱們什麼也不用做,就在這裡繼續堅守不動,大帥說過,只要我們能撐過半天,就是大功臣!」

    錢九隴皺了皺眉頭:「真的,真的可以撐過半天嗎?怕是難啊。」

    王君廓看了看南邊那連綿的群山,從他這個角度,隱約可以看到烽煙四起,一陣陣的殺聲也順著風,從二十里外的山中傳來,他喃喃地說道:「正面問題不大,就要看,看屈突將軍能撐多久了。」

    闕塞山,李靖已經騎上了一匹高頭大馬,在幾百名護衛的伴隨下,到了山道前一里左右的地方,大批的軍隊,順著幾條山道,甚至是越過密林,紛紛向上仰攻,戰鼓密集,幾百米高的山頂處,殺聲震天,不時地可以看到,雨點般的弓箭和大批的滾木擂石,從山頭的要塞柵欄處拋下,順著山勢一路狂滾,不停地有人中箭中石,跟著翻滾著落下,等到落進山中的溝壑之中時,早已經血肉模糊,不辯人形了。

    也正是因為山頭的箭雨太過密集,攻山的部隊往往一抬頭,就會給大量殺傷,從這個角度,李靖看到本方的軍隊連沖了四五次,都是衝不出二三十步,就只能退回出發陣地,白白地扔下百餘具屍體,卻一直是給壓制在離山頂不到百步的地方,再也前進不得。

    蘇定方咬了咬牙:「奶奶的,這鬼地方真他娘的難打,師父,咱們已經沖了一個時辰了,就是攻不上去,怎麼辦?」

    李大亮喃喃地說道:「我軍甲兵犀利,但是過多的盔甲影響了行動的速度,恐怕還要再想個辦法才行。」

    李靖的眼中冷芒一閃,看著站在身邊的蘇定方和李大亮,說道:「定方,帶我的衛隊上去,傳令前軍,全部脫掉甲冑,輕裝上陣,不聞金而退者,後隊斬前隊,大亮,你親自督戰!半個時辰內,不把我軍大旗插在山頭,提頭來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8-5 16:16
第二千六百四十章 山地突擊

    闕塞山頂,十餘里的柵欄後,屈突通滿頭大汗,站在一座高高的將台之上,在這個隱秘的,被大樹所遮掩的位置,他卻可以透過樹葉的間隙,看清楚前線的所有戰況,本方的弓箭如雨點般地射擊著前方,偶爾有幾個露頭的華強軍山地步兵,剛剛起了身,就給射得跟靶子一樣,連滾帶翻地落下了半山腰,不見蹤影.

    牛進達的眉頭緊皺著,對著一臉興奮的屈突通說道:「屈突將軍,咱們的箭枝可不多了,要是這樣射,再過一個多時辰,只怕就沒有箭了啊。到時候怎麼辦?」

    屈突通笑道:「怕什麼,咱們的目的是守到午時之後,就算一個時辰後沒箭了,也將近午時,還有滾木擂石可用,就算木頭和石塊扔完了,咱們還可以依託長柵,跟衝上來的敵軍肉搏,撐上一天,是沒有問題的。」

    「牛將軍,咱們的目標不是為了打贏這場山地戰,而是儘可能地拖時間,秦王只要我們撐到午後,就算完成任務,所以不用擔心午後的事情,給我再加把勁,箭雨遮斷攻擊,萬萬不可讓他們抬起頭組織進攻,不然就麻煩了!」

    正說話間,山下突然響起了一陣密集的戰鼓之聲,只見五千重裝步兵,端著長槊,頂著大木排,號著號子,沿著三個山道,以整齊的隊形紛紛上前,而正中央的為首一將,銀甲亮盔,手持一柄銀龍飛槊,唇紅齒白,雙目如電,可不正是荊蜀軍的第一悍將蘇烈蘇定方?

    牛進達睜大了眼睛:「他們這是瘋了嗎,這樣攻山還用密集陣形,不怕我們一砸一片嗎?」

    屈突通也張大了嘴巴:「這,這是要做什麼?傳令,給我狠狠地射,狠狠地砸!一定要把他們,給我壓下去,不能讓他們起勢!」

    蘇定方站在這個步甲方陣的最前方,身後跟著的兩千餘重裝步兵,排著整齊的隊形,前方的戰士重甲頂盾,掩護著後方的弓箭手們穩步前行,而蘇定方本人,則掛著短槊,和十餘名武藝高強的將校們,走在最前方,一路向前,一邊不停地對著趴在山路兩邊的地上,草叢中掩護著的荊湘山地步兵們喝道:「大帥有令,脫去甲冑,隨我攻山,有聞鼓不進,不聞金私退者,後退斬前隊!」

    而李大亮則扛著一把鬼頭大刀,帶著五百名全身紅衣的劊子手,殺氣騰騰地上前,兩邊的軍士們都在竊竊私語,一邊脫著身上的鎧甲,一個小校跑上前來,跪在李大亮的面前,大聲道:「將軍,請轉告大帥,敵軍的箭雨太猛,我們實在是衝不上啊!」

    李大亮二話不說,鬼頭大刀一揮,這個小校的腦袋頓時就飛了起來,脖腔裡的一股熱血衝天,而屍體則軟軟地趴到了地上,那個腦袋跟個西瓜一樣,遠遠地落下了山道,磕磕絆絆,終不見影,這一刀嚇得周圍的上萬軍士們再不敢說話,紛紛加速脫起身上的盔甲,很快,這些人就露出了紋滿身的那些圈騰,重新變回了那些荊蜀山澗中的蠻族野人。

    李大亮大吼道:「爾等聽好了,軍令如山,不問對錯,只講執行,再有討價還價,聞鼓不前者,此人就是下場,蘇將軍的鐵甲部隊開路,你們跟隨衝擊即可,若再有人私退,殺無赦!」

    潮水般的這些山地士兵們,都吼叫著,跟在蘇定方的重裝部隊之後衝了上去,不停地有人中箭倒下,可是他們的速度卻是不減,後面的士兵也不管前方倒下的同伴,踩著屍體就拚命往前衝,即使給絆倒在地的人,也都紛紛爬了起來,咬牙繼續向前,在李靖手下訓練了一年,李大亮的行刑隊早成了凶神惡煞,相比那些鬼頭大刀來說,前方的滾石與箭雨,反而顯得沒那麼可怕了!

    蘇定方手中的長槊早已經轉成了風車一樣,他左手持盾,右手揮槊,一步不停地向山頭衝擊,這面鐵盾之上,已經插了數不清的,密密麻麻的箭枝,而他的身上盔甲之上,也插了起碼二十枝箭,但雙重鎧甲的他,卻仍然能跟沒事人一樣。

    荊蜀軍的步兵方陣已經在離山頂不到五十步的地方停下,展開,大量的弓箭手們開始不停地衝出前排的盾陣,向著柵欄之後放起箭來,而順著山坡下滾的石塊與木頭,也被嚴密的方陣紛紛擋住,大木排卸去了這些守山武器的來勢,偶爾有些給砸中腦袋倒下的前排戰士,也很快給後排的同伴補上,山頭唐軍的箭雨和滾木,幾乎已經衝不過五十步外了。

    幾十個唐軍士兵,高高地舉起手中的石塊,大叫著舉過頭頂,身子探出柵欄之外,就要往外砸,可他們的腦袋剛剛探出柵欄之外,一陣破空之聲響過,密集的箭枝穿過林間,不少人的腦袋上頓時就多出了幾根羽箭,斃命的同時,還連人帶石頭地向前傾,把這些臨時紮好的木柵都壓倒了幾根,形成了一些不大小小的空隙。

    李大亮哈哈一笑,對著前方的那些山地士兵們叫道:「看到了沒,敵軍的防線有空檔了,此時不沖,更待何時,殺上山頭,重重有賞啊!」

    這些山地士兵們看到了希望,嗷嗷叫著就向山頭髮起了全線的衝擊,他們的身手很敏捷,即使是在這山林之中,也是健步如飛,很快,就從兩側如潮水般地漫過了蘇定方所部,離山頭的柵欄已經不到六十步了。

    牛進達的聲音有點發抖,在他這個位置,可以看到對面的那些赤身**的山地步兵們,身上有著各式各樣的紋身,發出那種類似猿人與野獸般的吼叫,潮水般地上來,那股子一往無前的氣勢,絕非本方這道柵欄可擋,他對著屈突通說道:「屈突將軍,敵軍勢不可擋,我們,我們是不是先撤?」

    屈突通二話不說,反手一巴掌就抽在了牛進達的臉上:「撤,往哪兒撤?把秦王大軍暴露給李靖嗎?給我把所有的輜車全推出去砸敵軍,我看是他們是不是能硬得過大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8-5 16:16
第二千六百四十一章 槊挑滑車

    蘇定方的臉上開始漸漸地綻放出了笑容,鐵面之後的那張儘是汗水的臉上,緊繃的肌肉終於可以得到一些鬆弛了,他看到周圍的大批山地步兵,已經爭先恐後地越過了自己的重裝方陣的前線,向著幾十步外的山頂發起了最後的衝刺,蘇定方終於把長槊往地上一插,他想鬆開自己的面當,抹一抹臉上的汗水,畢竟,全身上下包裹在這套雙層鐵皮罐子裡,實在是太難受了。

    突然,山頭響起了一陣低沉的鼓角聲,緊接著就是一陣接一陣的巨大響動,蘇定方的臉色一變,戰場直覺讓他一下子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山頭一定是有什麼大規模殺傷性武器要使用了!

    蘇定方幾乎和後面三百步外的李大亮同時叫了起來:「散開,散開!」

    可是他的話音剛出口,就只見山頭的柵欄猛地倒下,幾十輛裝滿了重物,甚至來不及清空車面的大車,被狠狠地推了下來,順著寬寬窄窄的大小山道,紛紛砸進了潮水般上衝的荊蜀軍山地步兵隊形之中。

    由於距離太近,上坡又太陡,不少山地步兵們甚至來不及閃躲,很多人就地趴下,卻是給那些大車的車輪狠狠地碾過,與那些從山頂扔下的滾木擂石不同,那些木石只有給砸中的人倒霉,可是這些大車,卻是可以順著山坡一路向下,碾壓過路上所經過一切東西的存在。

    不少荊蜀軍山地步兵們即使是趴在了地上,仍然給車輪無情地碾過,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就給車輪子重重地壓進了泥土之中,如同嵌入一般,只有鮮血才從四處溢出,連同給壓出的腦漿和骨髓,染得周圍的土壤之中一片狼藉。

    只一瞬間,這幾十輛大車就從山頂滾下,一路之上壓過了起碼三四里寬的正面,剛才還如潮水般上衝的荊蜀山地步兵的人海,如同生生地給一波更大的巨浪所對沖,瞬間就給擊得碎成千片萬段,再也不復存在了。

    蘇定方圓睜雙眼,大吼道:「穩住,全部穩住,趴下不要動!」

    正說話間,一輛大車飛快地從前方衝下,車輪滾滾,直接衝著蘇定方而來,重裝步兵方陣所走的這條大道,正是上山的山路中最寬的一條,也是這車滾的最順的一道,車頭被安裝上了三根削尖了的木刺,被那車上的一些重物石頭所壓著,敢於當面阻擋這輛大車的,一定會給這三根大木尖刺刺得肢體破裂,肚破腸流!

    蘇定文咬了咬牙,大喝一聲:「閃開!」他順手一把抄起插在面前的銀龍飛槊,一按機柄開頭,「蹭」地一聲,槊桿暴漲五尺,至九尺寬度,而就在此時,這輛大車也衝到了蘇定方的面前,不足一丈,眼看只要一瞬間之間,木刺就會重重地刺穿蘇定方的身體,幾個身邊的部曲嚇得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蘇定方的右腳猛地一踏地,雙腳重重地以馬步姿勢扎入土中,直至沒踝,隱約之間,他的周身騰起一道淡淡的白色氣霧,兩臂奮起千斤之力,抓緊槊桿,槊頭重重地扎進了大車的車頭,一頂一挑。

    這輛足有幾百斤重的大車,居然給這一挑之下,騰空而起,在空中翻了個個兒,車上的重物,石塊,還有那三根大木刺,紛紛落下,連同大車的車身一起,砸在了地上,摔成了好幾塊,只有那兩個輪子,還在徒勞地空轉著。

    所有的華強軍將士,無論是站在蘇定方身後的重裝步兵,還是在一邊的地上趴著的山地步兵們,全都哄然喝道:「威武!」就連在山頭上推車下砸的不少唐軍將士,也不免鼓起掌來,男兒們對於英雄的崇拜,是在骨子裡的,不分敵我,這一下挑大車實在是太勇敢,也太漂亮了,也難怪敵我雙方一致為蘇定方喝起彩來。

    蘇定方挑完一輛大車,勇氣倍增,大吼一聲,跳出泥地小坑,直接就往上衝了去,他雖然不會後世的物理學,但也知道,這種大車是越滾越快,滾的距離越長衝力越大,只有儘可能地靠上去,才可以擋住。

    而身後的重裝步兵們,也都如夢初醒,全部操起了長槊,四面散開,三五人為一隊,挺槊而前,大車不停地向下滾來,可是有了蘇定方的解決之道,所有人都明白了應該如何頂車,力量大者兩槊頂一車,稍弱者三五人頂一車,不少人沒法做到像蘇定方那樣直接把車挑起,但可以咬牙頂住,身後的山地步兵們一湧而上,紛紛把這些大車給拉倒,推翻,有了這些障礙物擋在路上,反而能擋住後續的大車不停地衝下了,原本給壓得不能動彈,甚至有崩潰跡象的攻擊波,居然就這樣奇蹟般地重新穩住,再次上衝了。

    屈突通的雙眼圓睜,他身邊的部曲們剛才還在興高采烈,可是這會兒個個目瞪口呆,屈突通一把把頭盔往地上狠狠地一摜,吼道:「關中的男兒們,你們的長槊折斷了嗎,你們的大刀生鏽了嗎?敵軍殺上來了,是男人跟我衝啊,把敵軍給我壓下去!」

    他說著,挺身而出,抄起一把大刀,從帥台上直接跳了下去,從當面的一個缺口就衝了出去,兩個山地步兵剛剛衝到這個口子處,給他大刀一揮,兩個腦袋騰空而起,鮮血噴得屈突通滿身都是。

    而守著木柵一線的唐軍將士們,如夢初醒,也紛紛抄起傢伙,吼叫著衝下,一萬多唐軍的步兵,各持槍棒,也不管什麼陣型,飛奔而下,不少兩軍將士直接撞到了一起,互相抱在一起,扭打著從山滾下,這些人肉滾石擂木,把後面攻山的人,也撞倒一片。

    山下,李靖的眼中冷芒閃閃,一邊的劉洎看的目瞪口呆:「蘇將軍太英勇了,可是唐軍,唐軍好像也是亡命之徒啊,大帥,我們要再調兵上去嗎?」

    李靖的嘴角邊突然勾起了一絲笑意:「劉參軍,這裡你指揮,再調兩萬人上去,不許退,我帶騎兵從龍門峽谷繞過去,從背後夾擊,記住,我的大旗仍然放在這裡,要讓前方的將士們都知道,李靖在此!」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8-5 16:21
第二千六百四十二章 關中十二衛,星宿落凡塵

    洛陽,西城,谷水分岔口。

    這條靜靜的河流,從與闕塞山相對的龍門山而出,在洛陽城的西南角拐了個彎,一部匯合洛水走城南橫向而過,是為陽渠,另一路則徑直向北,由南向北地流過西城,把東岸的西苑故馬坊和西岸的三王陵平原隔開,唐軍的故營就在西邊的三王陵平原,也正是王世充現在和五萬部下所在的位置,而從王世充現在的中軍所在之處向南五里,則是谷水轉向之處,也是從城南往這裡的必經之路。

    薄薄的塵霧仍然在河岸的兩側散開,河岸西側一里左右的一處密林裡,十餘雙炯炯有神的眼神正死死地盯著河岸那裡的方向,魏徵與單雄信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不敢有絲毫的懈怠,一個騎馬的斥候,正在河邊來回逡巡著,極力遠眺,想要看清楚對岸的情況。

    一聲淒厲的破空之聲響起,這個斥候慘叫一聲,直接落下了馬,在地上打了兩個滾,就再也不動了,而這一箭來得如此之快,甚至連單雄信也沒有看清楚來箭的方向,失去了主人的馬兒在低頭舔著主人的手,似乎想讓他醒過來,而不管它如何地使勁,地上的那個斥候卻是動也不動,只有胸前中箭的地方,還不停地向外冒著血。

    一陣輕快的馬蹄聲響起,幾十名唐軍斥候,騎馬而至,兩個人跳下馬來,迅速地抬起那個華強軍斥候的屍體,向一邊跑去,而另一個下馬騎兵則牽走了那匹失去了主人的馬,很快,這塊草地上就變得空空噹噹,而那些騎兵則四處分散,開始警戒與搜索四處,直到確認這附近沒有敵軍時,為首一人才舉起了一支火把,大霧之中有幾枝火把搖晃相應,緊接著,一陣驚雷般的馬蹄聲與腳步聲響起,大批的步騎兵,身著綠甲,從大霧之中奔出,數量足有一萬,開始在這塊平原之上列陣。

    單雄信看著這支綠軍的旗號,喃喃地說道:「這,這就是關中十二衛府兵中的七殺星嗎?難道,這是左驍衛的兵馬?」

    魏徵看著在這支大軍之前,騎著青電馬,來回在軍陣前馳騁,指揮著部下佈陣的劉弘基,眼中冷芒一閃:「不錯,就是左驍衛的兵馬,聽說秦瓊現在是左驍衛的大將軍,指揮一萬步騎精銳,全軍上下,綠盔綠甲,而玄甲騎兵也是作為平時的突擊分散給各衛,決戰時再集中使用,現在看來,這支對應天上十二星中的七殺星的大軍,就是唐軍的先鋒部隊了。」

    隨著魏徵的話音漸落,又一支全軍藍色,如同海洋的大軍,在秦瓊的軍隊開始列陣,這支部隊的騎兵看起來比起左驍衛中的不到三千騎兵的規模要小了一些,但步兵皆重甲重槊,看起來嚴正有序,當先一員大將,正是龐玉,而大旗展處,巨門星映入眼簾。

    魏徵點了點頭:「龐玉的右武衛大軍,沒錯,以巨門星為旗號,就是他們。又是一萬步騎。這支部隊以重槊手為主,利於防守,穩定陣形,置於大軍的中央,可以穩定陣線。」

    緊接著,一支又一支的大軍從霧中漸漸地殺出,井井有序地開始在這片平原之上列陣,緩緩向前,以天梁星為旗號的,全軍紫甲的左武衛大軍,由候君集率領;以天相星為旗號,全身絳衣的右驍衛兵馬,由羅士信率領;以天府星為旗號的,全身橙衣的左領軍兵馬,由史大奈率領,多半是皮袍氈帽的突厥兵馬,與中原漢軍迥異,而跟在左領軍身邊,以廉貞星為旗號的右領軍部隊,也同樣是羌胡打扮,輕騎彎刀,身著白袍的遊牧民,正是來自隴右的羌胡突騎,率領他們的,正是隴右名將翟長孫。

    單雄信咬了咬牙:「李世民看起來真的是來拚命的了,這都六衛,六萬兵馬了,後面還有嗎?」

    魏徵的臉色越來越嚴肅:「會有的,他們來了。」

    正說話間,李道玄騎著紫色戰馬,英氣逼人,持槊挎弓,領著一萬步騎,全身黃衣黃甲,以武曲星為旗號,茫茫多的騎兵列於正面,看起來是突擊型的部隊,正是那左威衛兵馬,在他的身邊,另一個宗室親王李道宗,率領著一萬左右的,全身赤色的衣甲,槍槊如林,步兵佔了絕大多數,還有兩百餘輛四馬拉的戰車,列於陣前,正是右威衛的兵馬,作為標誌的天機星大旗,隨軍而前。

    魏徵喃喃地說道:「左右威衛也來了,看起來,戰鬥力最強的左右衛兵馬,就在後面,一定是李世民親自率領。」

    霧氣開始漸漸地散盡,就在李道宗和李道玄兩部之後,一身將袍大鎧,騎著什伐赤的李世民,在全軍上下如雷鳴般的歡呼聲中,走到了中軍的位置,一面巨大的「李」字帥旗,迎風飄揚。而左右衛的兩軍之中,繡著破軍和紫微兩座星宿的大旗,標誌著這兩支最強的府兵的驕傲與光榮,與李世民的帥旗一起,獵獵起舞。

    尉遲恭一身黑衣黑甲,寸步不離,持著烏金槊,胯下烏龍駒,與騎著呼雷豹,手持亮銀槊的秦瓊,段志玄,程咬金,殷開山等關隴眾將,都圍在李世民的身邊,五千全身黑色的玄甲騎兵,分列於李世民的身邊兩側,顯然,這支部隊裡幾乎看不到輔兵與民夫,全是清一色的戰兵,就是用來拚命的!

    魏徵雙目炯炯,喃喃地說道:「關中十二衛府兵,各以天上十二星宿為旗號,現在看來,除了柴紹和李秀寧分別率領的,以太陰和貪狼為標誌的左右金吾衛兵馬,給留在了後面阻擊我軍大部隊外,其他十衛精兵,悉數來此,敵軍全是唐軍最精銳的部隊,除此之外,李世績的河東兵馬兩萬人左右不在這裡,只怕多半是去了西園那裡,剛才我軍李君羨應該就是碰到了他們,現在主公的情況極為不利,敵軍的數量是我軍的兩倍以上,兩面受敵,硬打絕無取勝希望,不管怎麼說,一定要保住主公,請他速退!」

    單雄信的臉色一變,正要開口,突然聽到一陣大叫聲:「密林中有敵軍斥候,抓住他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8-5 16:22
第二千六百四十三章 鶴翼迎敵

    話音未落,幾十枝羽箭紛紛破空而來,單雄信大吼一聲,寒骨白舞得跟風車一般,罩住了自己的前胸,七八枝羽箭給他紛紛打落。新網址:

    而另一邊的魏徵就沒有這麼好的身手了,他本能地低下了頭,一箭從他的頭頂掠過,把他的頭盔一下子掀掉,而正當他暗自慶幸之時,只聽「噗」地一聲,他的右腿一痛,卻是一箭射中了他的大腿,鮮血頓時就橫流了出來。

    單雄信的臉色一變,把寒骨白往地上一插,抄起手中的大弓,對著正向這裡疾馳,邊跑邊放箭的唐軍輕騎們就是挨個點名,四名唐騎先後慘叫著倒下,而其他二十多騎被單雄信的武功和箭法所懾,哪還敢再上前,紛紛掉轉馬頭向後奔,一邊跑一邊吹著唿哨求援,從距離最近的唐軍左驍衛陣中,有千餘騎兵在兩名騎將的帶領下,向著單雄信的方向衝來。

    單雄信恨恨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罵道:「算你們跑的快。」他把大弓勾回弓架,一回頭,只見魏徵的腿上鮮血橫流,一箭正中大腿前方,入肉頗深,他的臉色一變:「魏中書,你?!」

    魏徵的頭上冷汗直冒,一咬牙,直接就把這一箭從腿上拔了出來,帶下一塊起碼一兩重的肉塊,鮮血一陣狂飈,染得戰馬半個身子全是,誰也沒想到魏徵這個瘦弱的文士,居然也能做出這樣的舉動,直接都看呆了,直到魏徵往傷處開始倒上金創藥時,單雄信才叫道:「魏中書,這,這怎麼可以!」

    魏徵咬了咬牙:「沒有時間了,快,我們快去報告陛下,敵軍精兵悍將雲集,兵力佔了絕對優勢,我們萬萬不可擋,必須要退,必要的時候,讓沈光護送陛下殺出重圍,哪怕我們個個都不要命了,也一定要護陛下周全!」

    單雄信咬了咬牙,看著魏徵的臉上傷口,二話不說,一把把魏徵提了起來,放到了自己的馬鞍上,沉聲道:「魏中書,得罪了,一起走吧!」

    他說著一拍閃電烏龍駒的屁股,寶馬長嘶一聲,絕塵而去,很快就不見了蹤影,而身後的十餘名騎士緊緊地跟隨,煙塵四起,很快,身後的唐騎的叫罵聲,就漸漸地聽不到了。

    唐軍大陣,李世民的帥旗正在緩步前進,一隊哨騎奔了過來,為首一人,正是左驍衛的將軍王長諧,剛才就是他帶了部下去追單雄信等人,沒有成功的,他一臉慚色,對李世民說道:「對不起,秦王殿下,剛才的賊人偵察我軍,末將無能,讓他跑了。」

    李世民微微一笑:「本帥看到了,跑的是單雄信,不怪你,另一個中箭的不知道是不是魏徵這個狗頭軍師,哼,王老邪也真是有點慌了,居然讓大將重臣親自來偵察,我想,現在他一定是進退兩難,要想逃跑就得扔掉這五萬精兵,要想死戰又不知道能撐多久,嘿嘿,他越是這樣,我越高興。」

    說到這裡,李世民收起了笑容,眼中冷芒一閃:「李將軍那裡的河岸穿插部隊,現在怎麼樣了?」

    長孫無忌說道:「剛剛傳來的消息,現在李將軍已經全部控制了故馬坊一線,切斷了王世充退回洛陽西城的道路,現在他分五千兵馬面向東都城門,以防城中兵馬出來接應王世充,其他的部隊沿河列陣,這回故馬坊的工事為我們所用,即使是王老邪,也不可能打通李將軍的防線,退回東都城了。」

    李世民點了點頭:「很好,傳令李世績,只守不戰,大軍加速前進,王世充在平原上玩不起花樣,我要看到他的陣型,然後作針對性的佈置,以最快的速度打垮他,碾壓他!」

    長孫無忌點了點頭,眉頭微皺:「只是,南邊那裡……」

    李世民斷然止住了長孫無忌的話頭,沉聲道:「我只關心眼前的王世充,後面怎麼樣,死了多少人,我一概沒有興趣。我相信,屈突將軍和四郎,姐姐,姐夫他們,是能頂住的。」

    說到這裡,他的嘴角勾了勾,眼中閃過一絲可怕的神芒:「實在不行,還有洪荒之力助我!兄弟們,前進!」

    王世充的面沉如水,薄霧已經散去,對面的故馬坊一線,遍是唐軍土黃色的衣甲,密密麻麻,隱身於斷壁殘垣之中,李世績帶著百餘名護衛,炫耀式地在河邊來回逡巡著,幾百名華強軍的屍體,給陳列在谷水一側,每個人的腦袋都給砍了下來,放在屍體的背上,脖子裡的血,把這谷水染得一片腥紅,而李君羨的首級,則高高地掛在了李世績的大旗之上,整面帥旗,都是血腥刺目。

    費青奴的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他咬牙切齒地說道:「陛下,老李死得冤啊,我們不能讓他就這麼白死,請您下令,讓俺老費帶一萬人馬,不宰了這個兔崽子,我絕不回來見您!」

    王世充冷冷地搖了搖頭:「青奴,冷靜,敵人這樣挑釁我們,就是要激起我們的怒火,引我們過河攻擊,現在他們佔了故馬坊的有利地形,我們過去,大陣的陣形就會散亂,一萬人馬,也不可能攻下故馬坊。」

    來整的眼中光芒閃閃:「那乾脆就全軍壓上,再讓城中兵出來幫忙,兩面夾擊,應該可以有希望打通故馬坊,退回城裡去。」

    王世充嘆了口氣:「李世績可是有兩萬兵馬,不是這麼容易打通的,再說他還有地利之勢,正常情況下一天都打不通的,這支側翼部隊就有這樣的實力,李世民怕是會把所有的主力全部壓上了,我現在要等魏中書的偵察結果,再作定奪。」

    王世充的話音未落,一陣馬蹄聲響起,前軍開始傳來一陣驚喜的叫聲:「單將軍,是單將軍和魏中書回來了!」

    王世充身邊的王玄應一下子從胡床上站了起來,眼中寫滿了興奮,只見單雄信飛騎而至,魏徵不等馬停,直接就跳了下來,這下動作讓他的大腿一陣冒血,他激動地大聲道:「主公,李世民親率十衛精銳府兵,悉眾而來,鋒銳不可當,請您馬上撤兵吧!」

    王世充面無表情地勾了勾嘴角:「這小子是來拚命的,逃不掉,現在,只有一步不退地跟他幹到底了,傳令,鶴翼陣迎敵!」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8-5 16:22
第二千六百四十四章 車輪碾壓

    王世充的軍中傳過一陣沉悶的鼓角之聲,五萬大軍,開始列陣,五千人為一軍,正是標準的小軍團編制,楊公卿和郭士衡各帶一軍,以步兵為主,持著長槊,身披重甲,喊著號子走向了最前方,向外伸出,步兵們肩並肩,緊挨在一起,各列出寬約一里,十行左右的陣列,密集隊型,兩軍之間相隔三百步左右,構成了最外面的一道防線。

    跟在郭士衡和楊公卿之後,則是劉師立和王仁則各帶五千中等步兵,身披鎖甲,長槊的長度也略短於前面二陣,這二陣之中,有大量的弓箭手和強弩手,除了維持陣線之外,也要為前面的兩陣提供弓箭支援。兩陣仍然是十列左右的寬度,只是陣型之間的間隔為二百步左右,比起前面二陣,要縮短了不少。

    王玄應和王玄恕兄弟兩人,各帶一陣,他們的部隊數量不少,比起平常的五千人方陣,各多二千人,這是王世充特別給他們加強的王家部曲騎兵,這兩陣的寬度和前陣一樣,但是外側有騎兵作掩護,必要的時候,可以直接從外側殺出,支援前陣,而步兵則是雙重重甲的精銳淮南步兵,作為全軍的核心,也是用來抵擋敵軍的破陣突擊所用,陣門寬度,只有百步左右。

    王玄應和王玄恕的兩陣之後,則是費青奴和來整,各帶八千兵馬,步騎數量相當,這兩陣也是全軍的最後底線,中軍大帥之前的最後一道屏障,這一萬六千步騎,乃是跟隨王世充多年,幾乎打遍天下的精兵銳卒,起家元從,今天能不能打退李唐軍的瘋狂進攻,全靠這一對大閘了。兩軍之間,只留五十步左右的間隔,幾乎可以說是密不透風,來整與費青奴的雙眼炯炯有神,各持銀槊與大斧,立於陣後,今天,為了防守,這兩位突擊時銳不可擋的勇將,也不能當先突擊了。

    劉黑闥帶著三千步兵與弓箭手,在靠谷水一側的側翼列陣,與對面的李世績隔河對罵。

    最後的中軍這裡,一面「王」字大帥旗高高地迎風飄揚著,沈光與單雄信二人,各率三千鐵騎,甲騎俱裝,立於王世充的身前,而兩千名王家部曲銳士,則蹲在地上,長槊放在地上,背插雙刀,如果前面的一切防守都失效,這兩千王家部曲步行戰士,則是保王世充的性命與安全的最後近衛部隊,王世充本人將袍大鎧,端坐於其後,氣定神閒,手持指揮棒,而在他的身後,五百面戰鼓一字排開,千名精赤了上身的大漢,手持巨大的鼓槌,只要一聲令下,就是千鼓齊鳴!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閃閃,看著眼前的戰場,迷霧已經漸漸地散開,而對面的唐軍也已經開始了佈陣,魏徵的雙目炯炯,指著唐軍的陣形,對著王世充一一講解,和他看到的時候差不多,唐軍仍然是那套軍陣,十衛府兵,依次排開,倒是和王世充這裡的鶴翼陣型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唐軍足足有一萬人左右為一隊,數量上超過華強軍這裡的各隊一倍以上,整個陣型的寬度,也不可同日而語。

    魏徵嘆了口氣:「主公,我們這樣延伸兵力,直接擴出去,中間留的縫太大了,唐軍如果想要極力地衝擊我軍中央,可如何是好?」

    王世充冷冷地說道:「這就是鶴翼陣的精要所在了,我軍向兩側斜向伸出,這樣能最大地擴大我們的正面,現在我軍在這塊平原之上,兵力並不少,但仍然不到對面唐軍的一半,如果讓他們利用兵力優勢,繞過我軍的右側,從側面突擊,那我們就很難抵擋了。李世民在上次的西苑之戰中,就是從我軍的側翼突擊,他再往前打薛舉,劉武周時,也是如此,所以我們必須要保護好我們的側面。」

    說到這裡,王世充扭頭看了一眼左側的谷水,說道:「左邊的谷水,隔開了我們和李世績,此賊狡猾,不會先行進攻,我軍只要像現在這樣,派出兩千人加以防備即可,可以說我軍左翼有大河為阻,可以放心,但是右側卻是沒有天然的屏障,只有延伸我軍的正面,打開五里以上,與那密林相接,才能有效地擋住唐軍騎兵的迂迴側擊,這就是我必須拉開陣型的根本原因。」

    王世充的指揮棒一指前方,笑道:「至於我軍兩陣之間的間隔,以這鶴翼為例,從三百步到兩百步到一百步到五十步,敵軍如果不顧我軍兩翼,直接攻擊中央的話,那只會給我軍的兩翼部隊合擊其側面,即使有千軍萬馬,也必然會失敗,只有他們一個一個地啃掉我軍的前面各陣,才可能打到我們的中央,這,就是鶴翼陣給稱為最強防守陣型的根本原因!」

    沈光笑道:「主公深通兵法,屬下歎服,有這樣堅強的防守陣型,再加上我淮南步兵的強悍戰鬥力,唐軍是不可能破陣的!」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閃:「不,唐軍有李世民指揮,兵力超過我軍一倍以上,而戰力相當,我們這樣佈陣,只能儘可能地拖延時間,不可能真正地打敗李世民,傳令前方各隊,不許隨便相互支援,也不許輪換,一定要牢牢守住自己的位置。」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臉色大變,魏徵奇道:「不許支援,也不許輪換?這是何意?步兵正面接陣,一定是會打了一刻以後就疲勞,需要輪換的啊,如果前軍頂不住,後軍需要上提接應前陣,這才是常規打法吧!」

    王世充嘆了口氣:「那是常規,但這一戰不可能是常規,李世民也是在搶時間,你看他現在奔過來根本不是正常行軍,而是步騎飛奔,已經不顧士兵的體力了,因為他也知道後方的軍隊擋不了太久,如果不能在午時左右打垮我軍的防線,那他就危險了,所以,他一定會全力地攻擊,我軍如果是正常輪換,那陣型會有變動,一旦失了位置,給他騎兵正面強突,那就有瞬間崩潰的可能,所以,給我傳令,不得輪換,不得救援,沒我軍令,也不許後撤,一步不退地跟唐軍拼了!」

    說到這裡,王世充勾了勾嘴角,盯著對面的唐軍,喃喃地說道:「李世民,你會用什麼辦法來破我鶴翼呢?」

    唐軍中軍,帥旗之下,李世民的眼中冷芒一閃:「居然是鶴翼,哼,真不愧是王老邪,傳令,列車輪大陣,旋轉攻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8-5 16:22
第二千六百四十五章 輪轉攻擊

    長孫無忌睜大了眼睛:「車輪大陣,是什麼意思?這個好像兵書上沒說過啊。」

    一邊的段志玄笑道:「長孫參軍,這是秦王這些天來特意發明的一個厲害陣法,當時召集我等演練的時候,我們可是大開眼界啊。」

    李世民微微一笑,指著對面的華強軍陣容說道:「敵軍這樣把陣型向兩側斜向張開,就是為了儘可能地延展部隊的寬度,如果是一字橫列,輪轉是個問題,而且我軍可以反覆突擊,以小隊楔進去,把敵陣打穿,而這種鶴翼陣防守,則使得這種陣型有了層次很多,既保住了正面的寬度,又能讓厚度增加一倍以上,這樣可以大大地爭取時間,畢竟,王世充把寶押在了我軍背後,李靖和楊玄感的援軍身上,所以我軍不僅要正面打穿他的部隊,還要用最短的時間打破。」

    「他的這個陣型雖然看起來無懈可擊,但還是有其弱點存在,這個弱點,就是前軍的兵力不足,如果失去支援的話,會給我軍各個擊破,如果各隊之間相互支援,牽扯整個陣形,就會露出破綻,我軍騎兵凶悍,一旦有破綻,就能直接穿插分割,徹底打垮他的陣型,所以我料王世充一定不敢讓各部互相援救,也不敢讓隊伍常規輪換。」

    「如此一來,等於其隊自為戰,我軍要做的,就是不讓其休息,也不進行常規輪換,所有隊伍首尾相連,組成圓陣,旋轉著向前進攻,如同一隻巨大車輪,我軍每隊的兵力,超過敵軍的一倍以上,本身就有優勢,相持攻擊的時候,只打一刻鐘,就向一側散開,轉而由另一側的一隊接上,這樣敵軍根本沒有喘息之機,最多三個輪次,其前軍兩輪必然潰散。」

    長孫無忌歎服地點了點頭:「厲害啊,這樣車輪大戰,等於我軍是能用三輪,六隊的規模,去打敵軍的兩隊人馬,而我軍每一陣的軍士數量又是敵軍兩倍以上,等於十倍於敵軍的兵力連續攻擊,就算王世充的戰士是鐵打的,也扛不住啊。」

    李世民的眼中冷芒一閃:「傳令,列車輪陣,以步兵攻擊先,各隊的騎兵暫時不動,我軍這回不能馬上繞到側翼,就先從正面擊垮他們。」

    長孫無忌勾了勾嘴角:「要不,我們傳令李世績,讓他也從側翼配合攻擊?」

    李世民看了一眼故馬坊的方向,搖了搖頭:「不,現在不是時候,有谷水為阻,王老邪也不可能完全不防備,這時候攻擊,不會有任何的戰果,等打得王老邪生活不能自理的時候,再讓李世績致命一擊,叫他現在別動,虛張聲勢即可。傳令佈陣,一刻之後,第一陣的劉弘基,龐玉同時出擊,分別與敵軍前軍的楊公卿,郭士衡交手,合戰一刻之後就給我散開,後隊接上,如果週而復始,半個時辰內,給我打垮敵軍前軍!」

    王世充的眉頭深鎖,看著唐軍如車輪一樣的大陣,滾滾向前碾來,十衛府軍,首尾相連,而劉弘基的左驍衛和龐玉的右武衛兵馬,已經分別與本方的前方兩陣接上了手,雙方的重裝步兵,列著整齊的陣型,持著長槊,在兩里寬左右的正面上,互相對捅。

    陣後陣中的弓箭手們,拚命地向著天空,以最快的速度放出陣陣的箭雨,傾洩在對面的陣型之中,不時地有人中箭倒下,而後面的同伴迅速地跟上,這一次,雙方幾乎都不帶輔兵,屍體也沒有人抬下,幾乎兩邊的軍士是在踩著前方的屍體在奮戰,鼓聲動地,殺聲震天,打了足有十幾個會合了,兩邊卻是旗鼓相當,各自落下了兩三百具屍體,卻是無人後退一步。

    魏徵長舒了一口氣:「看起來楊將軍和郭將軍打得不錯,唐軍氣勢洶洶地殺來,我們卻是守住了陣地,擋住了這一波,主公,我看敵軍的衝擊已經輪換了三次,戰鋒隊和駐隊輪流上前攻擊,卻打不開局面,敵軍銳氣下降,我軍成功了啊。」

    王世充面色凝重,搖了搖頭:「可是我軍戰士的消耗也很大,唐軍是精兵銳卒,不是那種普通的中等步兵,更不是那些徒有數量的農民兵,他們一分鐘左右的時間能刺出四十五到五十下,頻率極高,完全不在我軍之下,這樣的打法,需要消耗巨大的體力,打上一刻鐘,就會肩酸臂痛,難以為繼。」

    魏徵笑道:「是啊,但是我們的戰士體力似乎比對面的要好上一些,畢竟是前驍果步兵,力量和耐力都是極為出色,我看唐軍有些攻不動了,再過半刻,應該就會退下休整了吧。」

    王世充咬了咬牙:「你看唐軍的這個陣型,非常古怪,看起來像是個大輪子,絕非普通的陣型,如果像常規的多線陣列,前一線退下,後一線頂上之間需要時間,這會讓我們也有時間後排輪換,但他們這個陣型,不知道是如何換陣攻擊。」

    話音未落,突然對面的陣中響起一陣急促而嘹喨的號角之聲,李世民的中軍帥旗位置,突然豎起了三面黃色的旗號,而中軍的戰鼓聲突然為之一沉,轉而千鼓齊鳴,殺聲震天。

    隨著這個鼓點,正面正在和華強軍前線兩隊對捅的唐軍兩陣,突然橫著移動,士兵們往左每跨一步,就向前刺出一槊,再一步,再刺一槊,極有節奏,整隊步兵幾乎都是這樣一刺一步,二百多步後,就把整條陣列全部拉空,剛才還在大戰不已的兩陣之間,橫七豎八地倒下了加起來五六百具的屍體,而唐軍有幾十名中槊倒地的傷兵,還在地上翻滾著,卻是無人顧及。

    楊公卿哈哈一笑,抹了抹臉上的汗水:「弟兄們,打得好,唐軍給咱們打退了,連同伴都不管了,不要管他們的首級,那些傷兵上去一人補一槊,然後把屍體堆到陣前,以震懾敵軍!抓緊時間喝水輪換,過一會兒敵軍還會再來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8-5 16:22
第二千六百四十六章 死戰不退

    他的話音很快給傳達成了軍令,百餘名華強軍的戰士從陣中奔出,抽出腰間的佩刀正要去宰殺那些唐軍傷兵,而一線的戰士們也總算可以舒一口氣,撩起面當,有些人要去拿腰間繫的水筒,想要喝口水,緩緩氣,畢竟,經歷了剛才的高強度戰鬥之後,所有人都是渾身大汗,心跳如飛,這難得的休息機會,一定要抓緊,才好面對下一波的戰鬥。

    突然,從側前方飛過一陣箭矢,不少戰士應箭而倒,只見新的一大隊唐軍重裝步兵,持槊列陣而迫來,面目猙獰,眼放凶光,大吼道:「王老邪馬上就去死,王老邪馬上就去死!」

    王世充的雙眼之中碧芒一閃,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輪轉攻擊!」

    魏徵若有所思地點著頭:「是啊,就像車輪一樣,一軍攻擊完之後,迅速地橫移而不是退下,橫向裡的另一軍馬上跟進攻擊正面而不是側翼,如此一來,他們輪轉攻擊的速度比普通的退上退下要快得多,這樣我軍根本得不到喘息的機會。」

    王世充咬了咬牙,一動不動地盯著前方已經在交手的兩個方陣,這回唐軍衝上來的是生力軍,體力充沛,而華強軍的前兩個方陣剛才已經戰鬥了一刻左右,而且是高強度不間歇地迅速穿刺,這會兒再度交手,明顯穿刺的頻率和速度遠遠不及剛才,敵軍攻出三槊,這裡才大概能還擊兩下,很快,本方的傷亡就超過了對面的唐軍,第一列的槊手,不停地有人倒下,近乎三分之一的人,都已經失去戰鬥能力,或死或傷了。

    王世充大聲道:「快,後面第二陣的弓箭手上前五十步,箭雨掩護。」

    魏徵奇道:「主公,不是各隊之間不得救援嗎?這樣弓箭手一動,沒事嗎?」

    王世充咬了咬牙:「沒辦法,眼看第一陣的槊手快要頂不住了,如果前軍潰散,那後面陣型就是不動也會給沖垮,各出兩千弓箭手上前掩護,第一陣的步兵交替掩護後撤,以後退的距離來延緩唐軍的攻擊!」

    李世民的眼中光芒炯炯,看著前方的戰線在逐漸地向前,一陣陣的箭雨騰空而起,傾瀉在雙方交戰的這一片空間裡,十餘步的兩軍距離之中,插滿了羽箭,一時之間,華強軍的先鋒兩陣,在緩緩地步步後退,而唐軍若是要向前攻擊,則沖是給羽箭射倒不少軍士,甚至有不少羽箭從本方的後方飛來,射中了一些戰士的後背,導致了本方跟進的速度略有放緣,幾乎讓前排的戰士只能目送著敵軍與本方的距離越拉越大。

    候君集長嘆一聲:「可惜,太可惜了,敵軍本來體力已經快要用完,我們只要再加一把勁就能把他們打崩潰,可是給後陣的弓箭手掩護,讓他們能繼續後退,大王,請您下令,出動騎兵突擊,一定可以打散他們的陣型!」

    李世民搖了搖頭:「不,不需要,敵軍後撤了,雖然保留了陣形基本上不散,但是向後退了已有百餘步,傳令,繼續輪換,第三陣的用弓弩手居前,先直線射擊敵軍,他們顯然是要用第二陣的兩隊來替換第一陣的隊伍,一旦敵軍換陣的那一刻,弓箭手全部扔掉弓弩,持大刀戰斧沖上前,跟他們咬在一起,鬥狠!」

    王世充的眉頭緊鎖,看著對方的第三次輪轉已經發動,大批的唐軍弓箭手已經轉到了前排,對著還在緩緩後退,幾乎要與後方的第二陣交錯而過的華強軍排頭的楊公卿,郭士衡兩軍不停地直射,幾十名身上插滿了羽箭的華強軍戰士應箭而倒,幾乎每向後退,都會留下不少屍體。

    王世充點了點頭:「敵軍第三陣換上弓箭手,必是想趁我軍換陣之時上前肉搏,傳令,第一陣原地止住,以大盾結盾牆守住前方,陣中弓弩手上前與敵對射,給我牢牢地守住原地!」

    魏徵搖了搖頭:「陛下,前方打了半個多時辰了,我軍第一陣已經傷亡超過三分之一,氣勢已衰,怕是頂不住了,還是想辦法掩護他們輪休吧,要不然,給敵軍這樣一突擊,怕是要崩啊。」

    王世充面無表情地說道:「現在不能換,死都要頂在原來的位置之上,只要一動,敵軍就掩殺過來,讓第二陣的弓箭手分批進入前陣增援,逐漸地添油上去,一線的步兵一個也不許動,若有轉頭回顧者,後隊斬前隊,後卒斬前卒,就是死,也得給我死在防禦的位置之上!」

    沈光咬了咬牙:「大帥,真的要看弟兄們這樣一個個地倒下嗎?請您下令,讓我們反突擊一次吧,敵軍不過是些弓箭手,只要用騎兵突擊,一定會打退他們的,到時候掩護前軍將士輪換,重新佈陣!」

    王世充冷冷地說道:「突擊容易,可是怎麼撤回來?唐軍的騎兵數量超過我們,他們弓箭手一分,後方騎兵就能粘上來,我們現在這樣子根本沒有騎兵突擊的空間和距離,一旦粘上,想退都退不回來,為了前軍這幾千人,損失掉我們的騎兵,這是何等的愚蠢!」

    說到這裡,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閃:「慈不將兵,我意已決,執行軍令!」

    魏徵搖了搖頭,吹起了手中的號角,王世充輕輕地嘆了口氣,看向了遠遠的南方,喃喃地說道:「來得及嗎?」

    李世民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的戰局,華強軍的一線陣列已經形成了足有幾里寬的盾牆,上面插滿了唐軍的弓箭,而時不時地從盾牆的後方有一陣陣的箭雨騰起,灑在唐軍弓箭手陣列之中,不停地有人中箭慘叫著倒下,一時之間,空中箭來矢往,連陽光也為之一暗。

    李世民勾了勾嘴角:「王老邪真的是寧死也不退,也不換陣,他就是想磨時間,傳令,繼續輪轉,第三陣這回橫移之後從側而繞到敵軍前陣側面,給我攻擊敵陣的側翼,第四陣轉過去後以槊兵猛衝敵軍陣線,這一回,給我徹底擊潰敵軍的前軍!候將軍,段將軍,你們親自去指揮!」

    說到這裡,李世民扭頭看向了身後的洛陽南城方向,眼中神光一閃:「還來得及嗎?」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8-5 16:23
第二千六百四十七章 口袋大陣

    洛陽,東南,十五里,鴻台坡。

    已過午時,烈日高照,殺聲震天,煙塵四起,十餘萬大軍,正在捨生忘死地戰鬥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李元吉所率的關中唐軍與楊玄感的江淮軍的決戰,也已經到了最後分出勝負的關頭了。

    已經戰鬥了三個時辰了,唐軍的兩翼州郡兵馬已經被完全,徹底地擊潰,江淮兵正在列著整齊的陣型,從兩側開始壓向從中央突進的李元進所部,七萬多唐軍步兵,這會兒已經擠成了一團,在這十里左右寬的正面上,如同一團巨大的人堆,兩側的戰士在拚命地想要擋住江淮兵從側面的攻擊,可是已經很難再列成陣型,不同的隊,不同的軍已經打亂了建制,混在一起,分不清你我,所做的只是憑著戰鬥的本能還在抵抗著。

    李元吉的雙眼血紅,吼叫聲連連,劉世讓大聲叫道:「齊王,咱們現在已經給敵軍三面包圍了,再不撤的話,只怕撤不走了,請您早作決斷!」

    李元吉一咬牙,一把扔下了臉上的面當,露出了那張猙獰可怕的臉,這會兒已經是鼻孔出血,雙目盡赤,他一指前方三百步左右,那面寫著「楊」字的大帥旗,厲聲道:「不,我們還沒有輸,這一路以來,我們的中央突破,已經打到楊玄感的最後一道防線了,只要我們打穿了這道防線,勝負就可以逆轉,兩翼的敵軍,也不在話下!」

    劉世讓咬了咬牙,說道:「大王,請讓末將帶兵再突擊一次吧,要不然,把後面掠陣的柴將軍和平陽公主的那兩衛人馬也叫上,這時候不是賭氣的時候啊。」

    李元吉長嘆一聲:「劉將軍,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現在我們全擠在這裡,他們的這兩萬兵馬來了也無濟於事,再說了,韓世諤的一萬兵馬正在監視著他們,他們想過來也沒這麼容易,只有靠我們自己了,這回,本王親自帶兵突擊!」

    三里之外,柴紹看著遠處的戰塵,焦慮萬分,他座下的戰馬在不停地搖頭刨蹄,躍躍欲試。李秀寧緊緊地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柴紹終於還是忍不住了,大聲道:「夫人,不能再猶豫了,我們現在殺出去吧,也許還可以救得齊王出來。」

    李秀寧的眼中已經是淚光閃閃,她搖了搖頭:「不,沒有可能了,四郎不聽我言,孤軍深入,現在已經給敵軍合圍,韓世諤的兵馬就擋在我們前面,始終沒有參與圍攻四郎,就是給我們留下的陷阱,一旦我們這時候盲目出擊,只會把自己也陷進去,我們現在不能莽撞,只有在這裡牢牢地守住,就算,就算四郎敗了,我們也要擋住楊玄感的軍隊!絕不能讓他們突破這裡,去威脅到二郎!」

    柴紹長嘆一聲,駢指指向了前方的戰塵之中,說道:「可是,可是那是你的親弟弟啊,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你真的不管他死活了嗎?!」

    李秀寧的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流了出來,聲音都在發抖:「現在的我,是大唐的將軍,我必須對這一戰的勝負負責,對全軍將士的生死負責,李元吉,現在是大唐的將軍,他同樣要為這一戰的勝敗負責,我不能為他一人,而壞了大局,柴將軍,請你和我一起按著大帥的吩咐,堅守不戰!」

    柴紹咬了咬牙,戴上了面當,眼中冷芒一閃:「明白了,夫人,但願你不會後悔。」

    江淮軍帥旗之下,楊玄感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一雙星星般的眸子裡,精光乍現,冷冷地看著前方的戰事,李元吉已經率領著身邊的部曲騎士,向著楊玄感身前,那如同岩石一樣,堅不可摧的五千名重甲步兵所組成的鋼鐵方陣,發起了最後的一波兇猛突擊,戰馬嘶鳴,箭矢如飛,失去了突擊速度和空間的騎兵,幾乎是一頭撞上了這道鋼鐵森林的槊刺方陣,一個個給刺得血肉模糊,連人帶馬都不成人型,卻是罕有幾騎能衝進這個防禦良好的陣形。

    一邊的王仲伯嘆了口氣:「唐軍的騎兵真的是英勇過人,可惜了,這麼好的戰士,卻給無能的指揮送入了死路,不過也多虧了元帥早有先見之明,用最強的戰士守住了最後一道防線,老實說,一個多時辰前,他們前面連破我軍兩道防線,直衝這道最後防線時,末將可真的是捏了一把汗呢。」

    楊玄感勾了勾嘴角,說道:「看似凶險,其實盡在掌握之中,我前兩陣稍作抵抗就佯作潰散,其實就是誘敵深入,這個陣形的中軍寬度不過五里,敵軍中央突進,兩翼給擊潰,等於三面受敵,進了口袋陣,人數再多,也無法發揮威力,而前軍因為一路突擊,銳氣已失,衝到我軍最強的防線時,已無力突擊,因為過於密集,也無**轉,更是沒辦法用騎兵拉開了突擊,所以雖然他們的兵力強過我們,也無濟於事。」

    說到這裡,他一指前方的陣線,江淮兵的兩翼已經開始向著唐軍的中央陣線壓縮,本就人滿為患的唐軍軍陣更是人擠人地堆到了一起,士兵們幾乎就像是沙丁魚的罐頭一樣,幾乎無法作出任何行動,即使是持刀的手也給身邊的同伴們擠得完全抬不起來,想要戰鬥,又不知道如何而戰。

    空中一陣陣的箭雨不停地向著這些密集的唐軍陣營裡傾瀉著,擠成一團的唐軍將士們甚至根本無法舉盾抵抗,每一箭都可以射中兩到三個軍士,很多人脖子上中了箭,箭頭透出,又能扎中擠在一邊的同伴的身體,即使是兩人皆死,屍體也無法倒下,而不少給射中肩膀等處非致命位置的軍士,連拔箭都不可能了,只能哭喊著哀號,場面讓人不忍卒睹。

    劉世讓的身上也中了四五箭,他顧不得正在流血的地方,對著身前的李元吉哭道:「齊王,不成了,撤吧,再不撤,只怕末將也無法護你周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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