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明1617 作者:淡墨青衫(連載中)

 
uuuuuuuuuu 2015-8-18 16:37: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63 353757
regn13 發表於 2018-4-11 17:41
第一千四百五十九章 會戰

    兩邊的哨騎已經又開始遭遇上了,盧四眯著眼看著兩股騎兵在不斷的遊走,蒙古人在馬上騎射,獵騎兵們用騎銃還擊,不斷有的槍響和火光迸射的景像傳遞過來,開始時獵騎兵佔了絕對優勢,叫很多人感覺索然無味,似乎又是一樣的劇本在重演。

    接下來更多的察哈爾人湧過來,一個個山丘之後像是一片黑灰色的海洋,最少有過萬騎兵從兩側幾里外的地方兜過來,左翼的騎兵有不少幹脆是涉水過來,兩軍對峙的戰場是大片的平原,特別是商團軍一方是純粹的草原地形,只有一個個突兀的小山包偶然會出現,在後世這裡是木蘭圍場的一部份,原本就是大片的草原和灌木,還有稀疏的林地區域,只有少量的燕山山脈的餘脈出現在西北方向,不過距離很遠,在商團軍身後是大寧都司舊城的廢墟,沒有村落,沒有山巒,當然也沒有城鎮。

    察哈爾人的右側前端是一片廢墟,只有城池遺址的舊遼中京城,騎兵從側翼繞過來的時候,大股的騎兵從廢墟兩側湧出來,像是被磐石分開的海潮。

    更多的獵騎兵也從側翼湧上前去,他們的騎陣保持的比蒙古人的要完好的多,一般都拉開正面,一個連隊會拉成長長的圓弧狀的陣形,抵近到有效射程之後會拉開間隙,或是輪射或是齊射,在馬上打放火銃是獵騎兵們訓練的最刻苦的科目,這是他們的拿手好戲,也是殺手鐧,在拿破倫時代的歐洲,獵騎兵也是相當強力的兵種,他們以在馬上用火槍打擊敵人而聞名,抵近馳射,射殺敵人後衝陣砍殺,熱、兵、器和冷兵器的完美集合,加上輕捷彪悍,移動迅速,這個兵種與胸甲騎兵,驃騎兵,龍騎兵一樣,都是在古典軍國主義復興後的歐洲才出現,並且隨著歐洲的擴張而橫掃天下,直到機關槍和更好的火炮出現之後被徹底淘汰。

    但前方的獵騎兵們在後退,兩邊銜接出現了一些問題,此前的獵騎兵才出動了三個連隊,對面的察哈爾人已經有好幾千人,從側翼又兜過來過萬人,一旦被圍住會很危險。

    這時龍騎兵們看到前方的大旗停住了,擺開喇叭吹響了。

    盧四深吸口氣,大聲道:“今日可能就是會戰之期,所有人都給我打起精神來,瞄準敵人再打放,不到射程不聽到命令不准擅自開槍,擅自打放者打軍棍二十,陣前不准說話,不准動搖軍心,凡動搖軍心遲疑不敢打放率先逃走的,按軍法皆斬!”

    四周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宣揚軍法的聲響,不僅是帶隊的軍官們在怒吼,軍法官們也是一樣。

    在上陣前軍官們都在鼓勵著士兵的士氣,商團軍的待遇,訓練,還有優厚的陣亡撫卹,退伍安置,一系列的配套都相當完備,這也使商團軍的將士能接受相當高強度的訓練,甚至是殘酷的,不近人情的能造成士兵死亡的訓練。但再好的訓練也不一定能使士兵在戰場上不膽怯,不害怕,不惶恐,不想著要轉身而逃。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人都是有求生**的智慧生物,除了少數從小到大受到嚴重的生理和心理創傷的悲劇人物,巴不得早點結束自己悲慘的一生,大多數人,哪怕是吃苦受凍,忍饑挨餓,仍然是想著要好好活下去。

    螻蟻尚且偷生,身為智慧生物的人類當然也有強烈的求生**,在戰場上當然有不確定性,人們都會覺得自己能活下來,特別是感覺佔據戰場優勢的一方。可是總有人會認為自己很危險,眼前的一切,敵人,還有他們手中的刀劍,斬在人體骨骼上的喀嚓脆響,斬在鎧甲上的金屬交鳴聲,槍炮的響聲,所有的一切都可能叫人精神崩潰,沒有人會想著自己被戳刺或砍中,又或者被弓箭射中要害,一箭穿心,或是射中眼睛,面門,造成無法挽救的傷害。

    在害怕的情緒左右下,沒有訓練的雜兵很容易就崩潰,動作失衡,做出不必要的反應,就像是明軍的車炮營,滿載火炮和各種火器,但很難發揮應有的作用。當女真騎兵迫近的時候,他們的精神就崩潰了,乒乒乓乓的猛射一輪之後發覺敵人還遠在射程之外,當女真人又呼嘯而來的時候明軍就很容易直接崩盤,因為大量的士兵就是炮灰和雜兵,毫無訓練,也沒有軍官真正關心他們,關鍵時刻軍官們只想著靠家丁來保命,對營兵的死活也漫不關心,但當大陣崩掉的時候,所有人都得付出代價。明軍自薩爾滸到天啟六年,最少有數百名守備以上的將領陣亡,這些將領都有家丁,但在關鍵時刻家丁也保護不了他們的性命,最終埋骨沙場。

    商團軍的訓練和軍隊的堅韌程度遠在明軍之上,當然蒙古人也比不了,就算和女真人相比也並不遜色,但當臨陣之時,還是要宣明軍法,平時的訓練和種種福利只是練成一支精銳,真正的沙場老兵,天崩地裂而面不改色,需要經過多次的苦戰,在生死關頭錘煉出強韌的神經,成為一個老兵,說來容易,做起來很難。

    好在每個連隊裡都有優秀的老兵存在著,他們配合著軍官,穩定著新兵的情緒。

    盧四和張彥升這個連,還有他們左右側和後方的連隊都是老兵為主,這也是這些連隊被挑出來當突擊部隊的原因。

    在擺開喇叭的聲音中,各連隊的士兵紛紛下馬,他們將戰馬交給前來收攏的輜兵,在交出韁繩的時候,不少士兵在自己戰馬的身上撫摸了一下,或是重重一拍。

    在長期的行軍和日常的照料中,每個士兵對自己的戰馬都有了一定的感情,今天是一場超過十萬人規模的會戰,沒有人能保證自己一定能活到戰後。

    激昂嘹喨的喇叭聲停止了,十一個龍騎兵連隊已經徹底擺好了步陣。

    盧四站在連方陣的左手側,張彥升則是右側。

    兩人在擺陣時有短暫的交流,並沒有太多可說的,只是互相鼓勵了兩句,兩人都年輕,又是合作不短時間的戰友,彼此交誼十分深厚,在這種時候,只能約好打完了一起痛飲一次,和記的禁酒令在平時和戰前很嚴格,大戰之後,每個高級將領都明白部下需要徹底的放鬆,只要不酗酒鬧事,喝醉了都沒有人會多管。

    整個連三個中隊,加上連直屬騎兵隊等人員人數是二百一十二人,整連分成三列,中間是六十六名長槍手,一百二十多個火銃手分列長槍手正面兩側,每個連的側邊與另外一個連相接,中間留有通道,方便傳令和騎兵進出。

    十一個連排成了整齊的連方陣,從下馬到擺開列陣用時沒有超過一刻鐘。

    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出現了一排接一排的步兵方陣,長槍的槍尖和刺刀的刀鋒閃爍著冷豔的光芒。

    火銃手們和長槍手多半穿輕甲,在他們的前方應該是少量的戰兵,穿著厚重的鐵甲,他們左手持盾,右手持刀,但此時距離敵陣尚遠,戰兵們穿著厚實笨重的鐵甲,此時就下馬,不等打仗體能就消耗大半,少量的戰兵們騎馬跟隨在兩側,一旦接近到敵人可以突擊而至的距離,戰兵們也會下馬,迅速站立到方陣前方。

    號角聲和奔雷般的馬蹄聲一直不停,這時前陣聽到後陣持續不斷的喇嘛聲響起來了,不少士兵都回頭看去,看到一望無際的大陣,無數刺刀的尖頭在閃光,無數槍尖也在閃光,無數槍騎兵的鐵甲閃爍著銀光,整個軍陣如同一面破碎的水銀鏡子,鏡面的每一個角度都在閃爍著銀光的光芒。

    大量的馬匹是顯眼的雜色,一群群的馬匹有著各種顏色,紅色,灰色,白色,青色,黑色,這個時候人們才赫然發覺,和記商團軍已經幾乎做到了全部擁有乘騎,輜兵們也有大量的馬,當然是以挽馬為主,雜馬不比戰馬昂貴,可是龐大的數量仍然說明和記在這方面投入了重金。商團軍的戰馬多半來自繳獲,十幾個蒙古部落提供了大量的戰馬,這個時代如果說哪一個勢力能在短短幾年內擁有超過十萬匹的戰馬和雜馬,毫無疑問就是佔據了草原的和記才能做得到這件神奇的事情了。

    和記的戰馬之多已經超過了中原農耕民族的極限了,一個商人政權,麾下直接的民眾還不到百萬,養著的軍隊已經超過了二十萬人,這個數字叫人相當的無語,就是說大明現在放棄對宣大榆林山西各鎮的糧食供給和軍餉發放,改由大同一個府來負擔。

    這顯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但想想荷屬東印度公司有好幾百艘船,整個艦隊,五萬僱員加公司軍隊,還有殖民地上千萬奴隸供其使喚,這麼一想也就能夠釋然了。

    在百年多後第一次工業革命開始,在此之前很多公司已經相當的強悍了,英國的幾個公司一年納稅都有幾十萬磅好幾百萬兩的白銀,哪怕是工業革命前大航海時期的強大公司,在財政收入上一樣比大明帝國這種集權帝國要強的多。

    社會財富不一定轉化為國力,和記的財政收入已經超過大明,前陣身後的龐大馬隊,就是十分明確的證明。
regn13 發表於 2018-4-11 17:42
第一千四百六十章 決心

    龐大的馬隊緩步向前,無數面旌旗迎風飄湯著,銀光燦然,如果張瀚在這裡一定會感覺無比的激動,再漂亮的戰爭電影也無法表現出眼前場面的萬一。這是真實的戰爭,軍陣複雜而龐大,而所有的騎隊都保持著相當完好的隊列,在旗幟的指揮下,用鼓號保持著距離和彼此的隊列完整,兩個龍騎兵團,一個獵騎兵團,兩個槍騎兵團,一個炮兵團,六個加輜兵已經超過了四萬人,這是一支龐大的軍事武裝力量,在這個時代絕對已經站在了軍事學的巔峰,可能在此時它受困於草原一隅之地,並且有著女真八旗這樣的強敵,但在未來,它的聲名必將遠播,並且成為後世多少軍事學家和歷史學家研究的對象。

    可能哪怕是幾百年後,很多最優秀的軍事學家都搞不明白,張瀚是怎麼把這麼一支超越時代的強軍給建立起來的。

    很多學者研究方向是在台灣,因為和記早早的在台灣開闢基業,所以很多人認為和記早期類似西班牙方陣的軍陣是來自於台灣的中西文明的交流,可是又有很多人研究得出結論,和記的商團軍早在台灣建立基業之前就已經有了最早的雛形。

    包括對火器的運用,商團軍最少超過這個時代百年,這令得很多後來的研究者為之困惑不解。

    每個前陣將士在回首顧盼之後都憑添信心,從身後的龐大而昂貴的軍陣來看,這仍然會是一次一邊倒式的摧枯拉朽的商團軍式的勝利。

    “緩步前行,掩護獵騎兵前哨後退。”

    這時遠方的地平線上湧現出更多的察哈爾人,大量的牧民在號角聲中發出怪叫,應該是一種替自己壯膽的舉措,相比於商團軍的軍容,他們除了人多馬多之外,實在談不上有任何的優勢。

    蒙古人一樣有纛旗,只是指揮相當的混亂,除了本部的不到萬人的甲兵有層層的將領指揮外,大半的騎兵和牧民都歸於各部的台吉分而治之,蒙古興起之初也是把各部落統合到了一起,鐵木真不僅是傑出的統帥也是一個相當優秀的政治家,在各個部落彼此仇殺相攻的基礎上把所有的草原部落硬生生的捏成了一個整體,所採用的軍事體系簡潔明了,選用的統帥具有相當的才能,甚至兒孫們也是相當出色,論起軍事才能,興起時的蒙古人吊打金人,當然也包括後金。

    此時的察哈爾人已經徹底完了,和所有的蒙古人一樣,他們退化的厲害,政治體系混亂,所有的高位者軍事和政治才能都遠遠不足,威望不夠,林丹汗一直說南朝只有一個皇帝,他這個大汗卻受到種種掣肘,他一心想重新統一蒙古諸部,但他的手腕拙劣,能力不足,從眼前混亂的牧民、陣列就看的出來,這位大汗也就只是知道帶著幾萬牧民策馬狂奔而已。

    舊時的戰術被蒙古人拋個精光,只剩下可憐的騎射,由於貧窮和長期的封鎖,牧民的騎弓多半拙劣,武器也十分陳舊老化,很多牧民的長槍也就是個勉強裝個生鏽的槍頭而已。

    但察哈爾人還是表現出了難得的非凡勇氣,他們的兄弟部落表現的差強人意,土默特人在強勢的時候對商團軍進行了圍攻,稍遇挫折就放棄了。

    漠北的喀爾喀人只是幾百人的獵騎兵騷擾了一圈就投降了,並且逐漸變得越來越鐵桿。

    卻圖汗部沒有還手之力,套部居然挖長壕來防守,相比較而言,眼前萬馬奔騰,氣勢如虹的景像最少能叫人高看這些騷韃子一眼,在他們可能的覆滅之前,最少這些傢伙把最後的勇氣給拿出來了,沒有叫他們的祖先太過於丟臉。

    輕鬆的鼓點聲陸續響起來,在軍旗指揮下,鼓點敲擊,前陣十幾個連方陣在兩翼槍騎兵的掩護下緩步向前,後撤的獵騎兵如潮水般湧過來,在相隔兩三里外的地方,前進方陣暫停,開始等候炮兵上來構築陣地。

    對面的蒙古人也沒有一古腦的衝過來,他們的兩翼並未展開,軍陣也沒有調整好,眼前的幾千商團軍給他們的威脅感並不小,如林的長槍和閃爍的刺刀方陣叫這些前衝的牧民沒有打算貿然衝過來,獵騎兵們也時不時的裝填好還射回去,雙方都有死傷,獵騎兵們在後撤途中顧不得把同伴搶回來,而且大量的騎兵來回奔馳追趕,幾百上千匹戰馬奔踏而過,就算回去搶也是一團肉泥了。

    在兩刻鍾不到的前哨騎兵戰中,獵騎兵損失了二十幾個人,估計察哈爾人的損失在十倍以上,在騎隊之後碧綠的草原上趴著七零八落的死者或重傷員,戰馬已經跑散了,不少馬匹跑向不遠處的西拉木輪河,它們能聞到水氣,跑去喝水去了。

    兩翼的察哈爾人在繼續向前,察哈爾人儘可能的想把自己一方的騎陣弄出個樣子出來,他們的總人數在八萬人左右,是經歷了諸多鄂托克背叛之後的所有主力,只要是男子又能騎馬射箭的,不過是十幾歲未成丁的少年,或是近過花甲的老人,所有的男子都挾弓背箭,騎馬在大陣之中。

    在正面,遼中京和西拉木輪河的中間是大量的甲兵,不少台吉的大纛豎立在那裡,估計還有林丹汗的纛旗也在其中,這是一次決定察哈爾人整體命運的決戰,林丹汗雖然蠢到了發起這次會戰,但最少他也懂得需要全力以赴。

    大量的察哈爾甲兵越過低矮的山丘和稀疏的林地和灌木,眼前是大片的草地和川流不息奔騰而過的河流,接著很多人看到了數里之外的前進方陣,前進方陣已經擺開,停止了前進,刺刀和長槍配合著,還有炮手在安排輕炮的炮位,很多蒙古貴族皺眉看著,他們知道眼前的這幾千人的隊伍並不好啃。

    叫他們感覺心驚肉跳的就是商團軍前陣之後的主力,一個接一個的大型騎陣緩步向前,並不如蒙古騎兵那樣刻意營造出山崩海嘯般的威勢,但這種沉穩與篤定的姿態反而更叫人慌亂。關鍵是商團軍有從容的本錢,哪怕是三千人的突前陣列也相當的平穩,最少在幾里之外看過去是如此。

    纛旗之下,林丹汗看著對面的軍陣,半響說不出話來。

    他的皇后和長子額哲要麼是婦人,要麼還沒有成年,不能承擔起攻堅拔陣的重任,這些人被林丹汗安排在陣後幾十里外,和那些老弱婦孺們呆在一起。

    林丹汗也打了十年的仗了,知道該拚命時得拚命,他對身邊的塔什海和虎魯克等人道:“看來漢兒是叫前陣故意凸前來吸引我們,後面主力從容佈陣,根據我們的陣形再反過來包我們,咬下我們一大塊血肉。”

    塔什海和虎魯克都很贊同,林丹汗雖然是只菜鳥,但好歹是打了十年仗的菜鳥,他的政治負分,但性格堅忍不拔,有其祖先之風,另外戰場上呆久了好歹會明白一些東西。

    而且商團軍的目標相當明顯,最少虎魯克和塔什海等人都看的出來。

    林丹汗思索片刻後搖搖頭,說道:“敵陣怎麼展開,哪一邊為主力穿透過來,現在瞧不出來。既然他們放了鉺,我們就得吞,先把這鉺吞了再說。你們倆人各領一翼,左右兩路夾擊其前陣,在他們主力上來之前把這前陣剿滅掉。”

    兩個大總官並沒有明顯的反對意見,既然要打了肯定還是要照贏了打,商團軍擺到距離主陣最少五里開外的前陣就是一個明顯的目標,而且看這些方陣的目標是往舊中京廢墟一帶,那裡可以隔斷蒙古人的右側,把大量的騎兵往西拉木輪河一帶碾壓,從地利上來說,不消滅這些漢人前鋒部隊,對整個察哈爾人的陣列都有很大的危害。

    “大汗可下定了決心?”塔什海看了另外幾個貴族一眼,最後詢問著。

    商團軍的騎兵最少還在六七里外,隔的很遠,如果現在退出戰場肯定還來的及。

    “佛祖在上,長生天在上。”林丹汗顫抖著聲音道:“先祖的英靈在上,我實在不能不戰而逃,而且事到如今,逃跑也是毀滅。”

    對這一點諸人倒也都是明白,要麼全族放下刀槍,跪在草地上請求投降,叫漢兒趾高氣揚的進入白城,然後決定大汗和全體族人的生死,要麼就得奮戰一場再說。

    虎魯克深沉的道:“被逼入角落的野狼會亮出獠牙,喉嚨裡露出低沉的吼聲,警告獵捕他的人也要付出代價。難道我們成吉思汗的子孫還不如野狼?我願率部下誓死奮戰,不過請大汗發還我們左翼的甲兵,如果有了我原本的甲兵,獲勝的機會會大一些。”

    林丹汗聞言無奈的道:“甲兵指揮之權交給大皇后了,現在去問她已經來不及。”

    眾人都有些無語,林丹汗又一本正經的道:“兩位大總官在皇后心中有過,要如疾風暴雨般的去猛攻一輪,立下大功,將功補過。”

    兩個大總官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不管怎樣,察哈爾人開始動作起來了。

    大量的騎兵繼續從山丘和林地中湧出來,各部的台吉紛紛豎起自己的纛旗,到處是人的喊叫聲和馬的嘶鳴聲,綿延十餘里寬的戰場上到處都是騎兵飛馳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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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11 17:42
第一千四百六十一章 烏雲

    大量的壯年牧民被排在了第一線,然後將那些老弱或少年牧民安排在陣列之後,希圖用他們的弓箭來替壯年牧民和甲兵提供遠程箭矢的支援。

    遠方的前陣指揮部已經徹底排好了陣列,是一個四方形的方陣,戰兵們也下馬了,穿著全身鐵甲的他們站在陣列最前方,厚實的銀甲把他們包成了一個鐵人,天氣有些悶,昨晚的雷暴雨下在別的地方,草原的地皮很乾燥,但空氣中濕度有些大,這樣的天氣很容易叫人流汗,不過步行幾百步,這些鐵甲人已經汗落如雨,到了陣前他們就開始猛喝水,每個小隊站在一個連方陣之前,大約五十步左右的地方,既能掩護身後的陣列,也能被身後的陣列提供火力支持,他們像一座座孤單的鐵塔,排好陣列喝完水之後就屹立不動了。

    號角聲吹的很密集,察哈爾人如水銀洩地一般的不停的出現在人們的眼前,一座座山包,草地,樹林,河邊,到處都是穿著灰黑色襖子的蒙古人,光是從人數上來說,察哈爾人正好是商團軍的一倍以上,看到北虜只有八萬人左右的規模,估計其中還有很多老弱,不少軍官提著的心都放了下來。

    十一個步兵連隊組成了一個大型方陣,和記商團軍沒有從戚繼光的空心方陣中繼承多少東西,戚繼光的軍事改革幾乎是和西方的冷熱、兵、器交替時的改革同時進行,可惜在中國這個軍事天才只被當成一個普通的武弁,甚至是不安份的武弁,其在張居正死後受到冷遇和猜忌,在惶惑不安中度過了餘年。他的空心方陣設計也相當巧妙,一個空心方陣每個方向部署兩個司的兵力,每個方向留通道一個,方陣內又有小型方陣一個,留四個司的戰兵,還有家丁和騎兵構成,如果外圍方陣哪一個方向承受的壓力大,中間的小型方陣可以隨時被調動反擊,並且內部兵力更為精銳,在將領的調配下可以隨意由內圈發動凌厲的反擊,外圈除了戰兵和火器配給之外,還有戚繼光的戰車。

    這是一個完美的兵陣構成,冷熱、兵、器的結合,在戚繼光的主持下薊鎮官兵不需要奮力死戰就可以把強敵擋在塞外,在那樣的方陣和浙兵的完美結合之下,戚繼光做到了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偉大成就。

    商團軍已經接近全熱、兵、器的配置,近兩千三百人的步兵隊伍中沒有輜兵也沒有騎兵,只有不到二百人的鐵甲戰兵,還有不到七百人的長槍手,一千二百多名火銃手構成了方陣的絕對主力。

    每個長槍手左右之間的距離幾乎是只有一臂,可以順利揮槍就可以了。

    手持滑膛槍的火銃手成了絕對的主力,不管是輸出還是防禦,普遍裝上刺刀之後,火銃手的防禦力也上升了一大截,眼前明晃晃的刺刀給了銃手強烈的自信,方陣訓練完成之後,還有火銃手三人和兩人配合的刺刀戳刺訓練,一般來說火銃手可能對付不了建虜的白甲那種冷兵器的搏殺高手,但對普通的對手,兩人或三人配合的火銃手絕對能在瞬間將對方紮成肉串。

    連方陣就是以中隊排開,每個排面是不到七十人的整齊隊列,中隊長在最中側,鼓手和旗手在中隊長身側,每個小隊都有火銃或長槍上配給小旗的隊官,也就是以前旗隊長的角色。

    在方陣中間是前陣指揮,由一個團副指揮負責,他只有一面軍旗,鼓手,旗手,還有幾個參謀軍官和軍令官來協助指揮,當然還有塘馬負責傳令,同時在中軍有二十個擔架隊員,幾個軍醫官,在指揮身前是一個中隊的騎兵,一個中隊的分遣隊,由戰兵和火銃手組成,這兩支部隊由精銳組成,用於直接被方陣指揮派去執行突發性的任務,也就是救火隊。

    在側面,後陣,都是由這樣的連方陣構成,每個連方陣之間留有空隙,由虎蹲炮和小樣佛郎機在陣前,四角都有兩門四磅炮,前陣方陣不是單純的連方陣,也不是營團級方陣,火炮的配置根據所需的火力配給。

    在步兵方陣的南北兩側是拖後的獵騎兵騎隊,以三排橫隊的方式戒備。

    在陣後則是六個連橫隊的槍騎兵隊伍,他們並不會如獵騎兵一樣和方陣一起迎敵,而是會相機而動,在緊要關頭充當一錘定音的角色。

    在這樣步騎混雜的前陣之後是大隊主力,在周耀的命令下,大約三個團左右,混雜步兵和重騎兵,火槍騎兵的混合部隊加快了速度,天氣乾燥,太陽已經升起老高,大量的金屬物在光線下似乎扭曲和摺疊了,這給人相當強悍的感覺和磅礴如山的壓力。

    在往戰場前行時,一些獵騎兵和輕炮團的人明顯更快一些,今天有幸沒有落雨,雙方都有急切會戰的打算,前幾天的小規模騎兵戰使雙方都接受了舊遼中京之外的這一片戰場,戰場相對於蒙古人來說更加有利一些,他們居高臨下,對戰場觀察的更好,也試圖從側後繞道看看能不能截斷商團軍的後勤補給線路,事實證明毫無機會,強悍輕捷的獵騎兵根本不給察哈爾人任何機會,事實上蒙古人就沒有什麼後勤,而且這裡已經是察哈爾人的核心區域,不然就算察哈爾人是純粹的騎兵移動模式,和記的獵騎兵一樣能斷了他們的後路。

    兩軍在東西三十里,南北二十里左右的地方展開會戰,事實上整個戰場要更加寬廣縱深的多,在北端就是和記商團軍的第三團和大量的蕃騎,還有巴爾虎蒙古人,在察哈爾人的身後更北端則是奈曼和敖漢,還有翁牛特人,當然還有索倫人和鄂溫克人等部族在等著,同時還有已經從科爾沁穿過去的近衛第一團的將士,還有若干個強悍的分遣隊。在右側,西拉木倫河的西岸,近衛第二團等部隊和更多的趕過來效忠張瀚的蒙古人如狼似虎般的逼迫過來了。

    連科爾沁人也派了兩三千人規模的甲兵,沿著西拉木輪河上游逼近過來,將不少原本在那邊放牧的察哈爾人趕走,並且燒掉了大量的氈包。

    換了一個月前,嚇破科爾沁台吉的苦膽他們也不敢這麼做,現在他們有了機會,於是也撲過來了,察哈爾人在這一片草原得罪的人實在太多了,科爾沁人被欺壓很久,抓住機會就大肆報復,張瀚等高層現在也不會去庇護察哈爾人,他們既然不投降,選擇了當硬骨頭,那就得有付出相應代價的覺悟。

    這些蒙古人和林中百姓加起來最少有十萬人以上,察哈爾人全族的男丁只剩下不到九萬人,其騰挪的空間早就被擠壓的很厲害,最終他們還是決定正面與和記的主力軍團交戰,一戰定勝負。

    既然決定吃掉商團軍突前的方陣,察哈爾人這幾十年來也一直沒有停止征戰,對漢人固有的藐視和殘留的心理優勢凸顯出來,塔什海與虎魯克兩人凶悍的本性上來,兩人集結了一萬七千人左右的騎隊,一路從河邊開始疾馳向前,另一路則在舊中京遺址的南側向前飛馳而出,在海螺號聲中大股的騎兵開始脫離察哈爾人逐漸展開的大陣,像是被風吹開的兩朵烏雲,用更快的速度向著目標前行。

    察哈爾人的主力跟在其後,林丹汗希望左右翼能打出一個不錯的結果,然後再根據商團軍佈陣的方位找到側重點,用大量的騎兵湧過去,找到一個突破點,迂迴,包抄,騷擾,然後突破。

    這也是大股的人力佔優勢,又以騎兵為主的察哈爾人慣常用的戰術。

    當他們的騎兵人數在十萬人以上,甚至達二十三十萬人的時候,明軍無能為力的原因。

    少量的遼鎮或薊鎮明軍無法保證自己的中軍本陣不被分割包圍,一旦各將領之間的聯絡和陣形被蒙古騎兵分割包圍,一旦發生那樣糟糕的局面可能神仙難救。

    明軍的普通將領,哪怕是赫赫有名的李成梁也沒有把握用少量的兵馬布成完全不懼圍攻的陣列,除了戚繼光之外沒有人辦得到,所以薊鎮在戚繼光鎮守時無懼大股的蒙古騎兵來襲,而遼鎮只能避敵鋒銳,等大量的牧民散開的時候才能與其交戰,或是用少量的精銳騎兵偷襲的戰術,在蒙古人肆虐之後,斬殺一些牧民來做不對等的報復。

    大量的馬頭在草原上跳動著,幾萬匹戰馬的馬蹄在平緩的草地上踩出悶雷一樣的聲響,馬蹄翻飛,人在發出野獸一樣的吼叫,所有人都明白可能一刻鐘到兩刻鐘之後自己就會死去,沒有人在這個時候還能夠冷靜,久歷戰陣和經受過嚴格訓練的人在這種時候能保持相對的冷靜,越冷靜的人越容易活下來,然而能明白這一點的人終究並不是很多。

    盧四更願意站在戰兵的位置上,戰兵和槍騎兵有很多共同語言,都是純粹的用身體,鎧甲,還有手中的盾牌和刀劍來說話的純粹的爺們。

    並不是說盧四藐視火銃手,所有人都明白火炮和火銃的焰火才是致勝的法寶。

    但盧四更喜歡面對面的搏殺,一般的老兵或多或少有些戰場綜合症,喜歡怒吼,揮刀,戳刺,可能就是盧四身上的癥結。        (https:)
regn13 發表於 2018-4-11 17:42
第一千四百六十二章 移動

    只是盧四沒有辦法再靠前了,他的右手側是火銃手,再往右的中間位置是長槍手,他們已經開始準備斜舉長槍了,千百次的艱苦訓練使這些長槍手知道在任何時間任何節點做任何的反應,哪怕沒有旗號和鼓聲加號聲,光是從敵人的距離和衝刺的速度他們也能判斷出來自己該做什麼。

    步騎協同訓練,進攻方陣,防禦方陣,橫陣,縱隊行軍,越野行軍,突襲,夜襲,防夜襲……外人很難想像商團軍的軍人要經過多少訓練才能合格,而且合格只是一道門檻,意味著更多的訓練等在門內。

    一年幾十塊和記銀元的薪餉,豐厚的日常待遇,異常高的退伍金,股份分紅,分田給地,傷殘金,陣亡撫卹,這些東西可不是白來的。

    “北虜的隊列好混亂啊。”

    “跑動也沒有章法,速度有些問題。”

    “嗯,我也看出來了,而且他們在前鋒突前的地方沒有重騎兵啊。”

    “我懷疑他們有沒有進行過突破訓練。”

    盧四兩手捏的很緊,但身邊的將士們卻好像完全放鬆下來,他們甚至能品評起蒙古人的騎陣起來。

    確實如他們所說,蒙古人缺乏重騎兵,也沒有正面突破空心方陣的手段,僅憑他們軟弱的騎弓和沒有多少殺傷害的箭矢,打打野狼也就算了,想來突破商團軍的方陣,未免有些異想天開了些。

    盧四自失一笑,這時方陣中間傳來指令,他發聲吼道:“所有人注意,長槍斜舉,往北側移動!”

    ……

    周耀在一輛指揮車上觀察著整個戰場。

    他兩手捏著欄杆,手心也出了不少汗,額角不停的有汗水滴落,這個中路指揮,師級軍官並沒有絲毫理會的意思,在他的車上有兩個隨軍參謀,如果周耀需要,參謀能提供關於地理條件和察哈爾內部等諸多需要的情報。

    一陣號角和急促的馬蹄聲由南北兩個方向而來,周耀掃了一眼,沒有太過留意。

    這是很明顯的事,第一個突前的方陣肯定會引起敵人的注意,也是一個誘鉺,叫敵人先期投入一些兵力,等交上了手,就算戰局不利他們也沒有辦法輕易退出了。

    兩翼的獵騎兵和陣後的槍騎兵會迅速上前與那些亂跑的蒙古騎兵交戰,但這肯定還不夠。

    如果是正常的雙方有實力和決心的會戰,周耀會在前,中,左,分別擺下一個大型的團方陣,然後用所有的龍騎兵排成一個個連級橫隊,在舒緩又節奏明快的鼓點聲中這些連隊紛紛排好陣列,開始用橫隊方式奔赴前方的戰場。

    大型方陣為核心,騎隊在後陣或兩翼,更多的橫隊穿插在方陣之中,炮兵在大陣的四角,整個一萬五千多人的隊伍很快就顯現出了雛形,而對面的蒙古人還在山崩海嘯般的胡亂奔跑著。

    所有龍騎兵已經全部下馬,一面面旗幟引導他們奔赴自己的位置。

    周耀的佈陣以左翼,也就是舊遼中京為最主要的突破點,那邊的地勢平緩,越過廢墟之後可以切入察哈爾人的側後,將大量的人馬往西拉木倫河那邊趕。

    “獵騎兵的主力放在左翼。”周耀對等候命令的張世雄道:“一會不要過多的考慮前陣和主陣,左翼要大膽切割,果斷出擊,不懼傷亡,勇猛一些!”

    “是,指揮。”

    不管已經在大戰爆發的邊緣,還是接受了一項相當重要的任務,張世雄的臉色始終平淡,經過了小黑河堡之變的考驗,又在張瀚身邊當了好一陣子侍從武官,這個獵騎兵團指揮已經穩穩的踏入高級武官的行列,並且越來越被人倚重。

    “這叫我想起對卻圖汗部一戰。”張世雄離開之後,周耀吐了口氣,對身邊的參謀們說道:“只是位置變換了一下,河流也換了。”

    “他娘的。”一個參謀罵道:“我越來越討厭草原了,山脈,林地,河流,海子,大片的草皮,就沒有新鮮花樣,想做個標識地都相當困難。”

    “指揮,”另一個參謀道:“為什麼不用槍騎兵到左翼,他們也能輕鬆切開敵陣,迂迴包抄,一樣能完成的很好。”

    周耀冷冷看了這個參謀一眼,說道:“重騎兵破陣容易,追擊怎麼辦?”

    這個參謀碰了一鼻子灰,不過也叫他明白過來,周耀表面鎮定的背後也有掩不住的緊張,四萬人對八萬人,贏是肯定的事,但能剿滅多少,一戰能消滅多少察哈爾人,能不能拿下林丹汗,現在還都是未知數。

    ……

    塔什海的左右到處都是馬頭,當然前方也滿是騎著馬的人群,騎陣其實相當混亂,所有人都擠在一起騎著馬發出怪叫,因為九成以上的人都是牧民,說白了就是一群沒有經過嚴格訓練的輕騎兵而已。

    他們還試圖靠著弓箭獲勝,塔什海的消息來源要豐富一些,另外通過當年元舊中都一線的交戰,對和記的戰爭模式也叫塔什海記憶猶新。

    在和右翼大總官虎魯克分開的時候,兩個大總官,也是察哈爾部落的大貴族都交換了一下眼神。

    這仗打起來必輸,但得有一點與和記討價還價的本錢。

    土默特輸的最慘,所以青城都叫和記佔了,順義王俄木布洪形同被囚禁,聽說順義王稱張瀚為叔父,十分恭謹,張瀚也要靠他安撫那些散落的土默特牧民,所以俄木布洪的待遇還算不錯。

    卻圖汗就沒有什麼自由度可言了,等於被軟禁,而且還由於有利用價值不得不在卻圖城和青城之間來回奔走,聽說這一次又被帶到受降城這邊來,上萬里的辛苦奔波,結果在卻圖汗部被打斷脊樑骨的那天就注定了。

    火落赤則被直接無限期拘押,由於他的負隅頑抗使商團軍遭受了不必要的損失,火落赤被宣佈判處絞刑,但和記軍法司一直沒有執行,據很多蒙古人傳言,火落赤這個蒙古人中的頂級貴族被關押在一座黑房子裡,終年不見天日,這種情形還不如被絞死算了。

    這一次徵調蒙古貴族們往受降臣來,可能火落赤也會被帶來,如果表現的好,待遇上應該會有所變化。

    額璘臣和白洪大台吉,炒花台吉,這些人都在青城內受到優待,沒有權力,但衣食無憂。其中白洪大台吉最為被尊敬,因為他的喀喇沁部基本保持完好,並且一直聽從和記的安排,不管是讓出牧場土地重新安插,還是選人到獵騎兵或槍騎兵中,白洪大台吉一直保持著高度的配合態度,這使得這個喀喇沁人的汗也保持著相當的權力,這可比在青城過寓公要舒服的多了。

    漠北三汗的獨立性最強,因為他們受到的打擊最小,也是最早合作的一群。論軍事漠北的諸部很爛,不值一提,但論政治這幫人很敏感,可能由於處在漠北遠荒,他們對力量的感覺很好,知道哪邊強哪邊弱。

    很多人猜測和記在漠北站穩腳根,特別是貿易越來越發達,駐軍和漢人的人數不停的增長著,到那個時候漠北三汗就失去了存在的本錢,甚至他們還不如在庫倫城的幾個活佛們,最少活佛在信眾間的影響力可比大汗們強的多了。

    塔什海和虎魯克都有一樣的想法,打的越狠,自己等人再投降求和,下場都會更好一些。

    蒙古人的尖聲怪叫震耳欲聾,差點兒要蓋過馬蹄聲,他們腦袋上多半戴著大帽,小辮在帽沿下跳躍著,四周到處是夥伴,操著一樣的語言叫喊,到處是拿著長槍鐵矛的騎兵們,一樣的袍服,一樣的打扮,一樣的語言。

    戰馬飛馳,目標就是那兩千多漢人,看他們確實甲冑明亮武器鋒銳叫人忌憚,但當人一多的時候,膽氣變壯,每個人都覺得自己這一邊很強大,雖然他們衣袍破爛襤褸,甚至還散發著一股怪味,手中的武器也是粗製爛造,但在這樣萬馬奔騰的騎陣之中,一種自信油然而生。

    兩翼飛馳而出,在雙方從早晨六點開始騎哨戰,六點一刻和記派出前陣,同時主力開始佈陣前行,而與此同時察哈爾人也開始傾巢而出,雙方都有意會戰,一場大規模的騎兵戰由此而展開。

    到了察哈爾人兩翼齊出的時候,雙方距離原本的扎兵營地都走出了近一個小時的距離,原本相隔近二十里的距離被大大的縮短了,兩軍最遠處還相隔不到七里,彼此可以看的很清楚,處於戰場東部沿著河與遼舊中京展開的察哈爾人佔據少許的地形優勢,他們佔領了幾座小山,當坐駐營地和戰場之間的屏障,事實上也算有效,隔斷了商團軍的哨探偵騎,因為要繞過舊中京廢墟和那幾座山嶺,穿過稀疏的林地,對輕騎兵來說過於困難了一些。

    兩軍的距離原本已經很近,當主力全出,旌旗遮蔽大地,騎兵過多而像是一陣陣悶雷在地面上滾過的時候,雙方的統帥都做出了一些戰術上的決定,商團軍派了一個突前的空心方陣,掩護輕騎游鬥的獵騎兵們退回,同時在突前的方陣左右中後都開始排布方陣和大量的橫隊和縱隊,前置方陣明顯是一個誘鉺,這是周耀擔心察哈爾人會變卦脫離戰場故意擺上去的。

    又能使敵人上鉤,又能掩護主力排陣。

    蒙古人則左右翼齊出,開始準備用近十倍的兵力消滅突前的方陣,然後再相機切入商團軍的主力側翼,這就是林丹汗的應對。

    感謝書友54333717,多謝你了。

    感謝每個給我打賞和投票的朋友們,真心致謝。
regn13 發表於 2018-4-11 17:42
第一千四百六十三章 對陣

    到目前為止雙方都只有前哨騎兵戰的接觸,在此前兩邊其實打過不少次,但基本上都是和記的兵排隊站好,蒙古人對一個個小型的火路墩和軍堡掩護下的軍陣進攻,和記齊射幾輪,火炮和火銃齊鳴,察哈爾人退走,留下一地的屍體。

    當時很多人感覺不痛快,和記一直在守,依靠火器犀利叫人無可奈何,現在機會終於來了。很多圓臉的察哈爾漢子怒吼著,他們嫻熟的控制著馬匹,開始拿出了投槍和騎弓等遠程兵器,他們的隊列越來越散亂了,原本就是按各台吉麾下的牧民來排陣的,有的人多有的人少,騎兵們就是一群騎馬的牧民,從來沒有在一起合練過騎陣,他們越跑越稀疏,並且有的是上千人幾千人一大群,有的地方只有幾十人幾百人。

    不過騎陣好歹是向著既定的目標席捲過去,兩個大總官也久歷戰事,他們希望能打掉和記商團軍的前陣,包掉他們,在對方的主力沒有上來之前脫離戰場。

    他們希望自己一方的騎兵如龍捲風一相呼嘯而過,在最短時間內把這些大膽的商團軍給吃掉。

    眼前這個兩千多人的方陣堅定的屹立著,並且在往北端移動著,在他們身後三四里外的地方商團軍的主力才剛剛下馬擺好了好幾個幾千人規模的大型方陣,並且用一個個橫隊和縱隊隊列開始往前前進。

    歡快的鼓聲彷彿是一隻看不見的大手,老練的調理著商團軍每個部隊的行動,有條不紊,不慌不亂。

    騎兵,步兵,鐵甲戰兵,炮兵,每個兵種都已經在最短時間內找到了自己的戰場位置,並且開始先後往核心區域進發。

    按著大型方陣前行的速度,預計在一個小時後可以與前陣會合,這也是此前龍騎兵十一個連隊提前一小時出發後的時間差。

    更多的部隊和更多的兵種,調配起來如最優秀的調琴師調整琴鍵時那樣順暢自然。

    看到方陣還在移動,從左右兩翼飛馳過來的蒙古人發出憤怒的吼叫聲,等到了二百五十步左右的距離時,兩翼跑出來的騎兵成了垂直向西的直線,大量的騎兵龍捲風一樣的在小小的方陣一側跑過,二百多步的距離令他們看的十分清楚和明白,當然他們也看到了四個角落放著的四磅火炮和佛郎機,虎蹲炮。

    這時四磅炮開火了,炮組成員可以在五百步左右就開炮,不過方陣中間的團副指揮下令放近一些再打。

    殺傷更狠,叫蒙古人陷的更深。

    兇猛的騎兵浪頭為之一滯,兩股騎兵原本已經在並行向西,四個角的火炮一起開火,四磅炮的炮彈在劇烈的轟鳴聲中飛向騎陣,過於密集的騎兵陣列被火炮的炮彈橫掃而過,幾乎每顆炮彈都打穿了最少五六列厚度的騎隊,大量的騎手連聲慘叫也沒有發出來就直接被砸成一團血肉,失去騎手或受了傷的戰馬在騎隊中亂跑或是翻滾著,不少馬術嫻熟的牧人受到影響,狠狠撞在一起,哪怕幾百步之外也能聽到喀嚓的骨骼斷裂的脆響,也有人和馬撞在一起的轟隆的悶響聲,每顆炮彈造成的殺傷相當的驚人,察哈爾人儘管見識過和記的火炮,但多半是在守禦的墩台和軍堡之內,也從未有這樣過萬騎擁擠在一起的騎兵戰,在相隔不到三百步的地方開炮,四磅炮有限的射程被最大化的發揮,造成的殺傷令炮組成員都相當滿意,如果不是在戰場上,那些炮組的人恨不得擊掌歡呼了。

    火炮的炮口吐出火舌,並且順風颳過來濃密的煙霧,好像戰場上很大一塊範圍突然起了霧一樣,這時騎兵們看到火炮再次迸發出火光,又是炸雷一樣的巨大聲響,然後所有人都魂飛魄散,大量的牧民直接趴在了馬背上,縮小自己身體的面積,好像這樣就能安全很多一樣,但明顯這樣是徒勞的,人們看到一顆炮彈打在了馬身上,一匹戰馬被瞬間打的粉身碎骨,當然連馬背上的騎士也飛向了半空,接著炮彈劇烈的旋轉著,帶走更多的人命。

    兩輪八顆炮彈在厚實的騎隊中打開了血淋淋的多條通道,連塔什海這樣在中間偏後的領軍貴族也開始覺得不安全了,他的護兵們面色慘白,戰戰兢兢的護衛著這個大人物,但所有人都明白,要是炮彈轟過來了,任何防護都毫無意義,所有被炮彈直接命中的人瞬間就成為一灘血肉模糊的異物,這樣還好,如果是被打飛了身體上的某個器官,比如胳膊,大腿,造成強烈的痛苦而一時不得死,死亡又是注定的結局,那反而比被直接轟成一團爛肉要慘多了。

    這樣的場面對察哈爾人來說還是相當的陌生,明軍有火器,但遼鎮明軍最多用突火箭和三眼銃,他們的火器粗陋又沒有威力,突襲搗巢的李府家丁還是喜歡強弓硬槊,硬橋硬馬的狠、干,察哈爾人最多的記憶也就是此前與和記的交戰,但他們怎麼會明白,和記為了不叫察哈爾人過於驚慌而處處留手呢。

    塔什海在薄霧中低頭向前,此時他已經後悔打過再投降的決定了,可是事已至此,以他的身份總不能在陣前高呼投降,那樣還不如死了算了,一輩子被人嘲笑和鄙夷並不是好事,有的人可以接受,只要能活下去,而有的人就接受不了。

    四周奔跑的牧民很多,少量的甲兵都彙集在塔什海和跟著出戰的小台吉們的身邊,一個大部落有幾十個台吉也不是稀奇的事,如果看看第一手的史料,一次會盟來上幾十個台吉太輕鬆了,塔什海四周的甲兵努力的把人群分開,等稀薄的煙霧散開,塔什海發覺四周奔跑的牧民不少,而且幾乎人人面帶驚慌。

    這種情況叫塔什海感覺不妙,才兩輪火炮已經把剛剛牧民們被如山似海騎兵群鼓動起來的士氣打的差不多了,這就是沒有訓練過的民兵與正經軍人的區別,正經的軍人可以在絕境中求生,而民兵則在順境可以打的很像樣子,在逆境中則很容易崩盤。

    還好隊伍中有一些甲兵,他們發出怪叫,已經衝到方陣北側東角,他們控制著馬匹在空心方陣側前斜跑而過,並且很快跑到百步之內,這個距離他們不再擔心被火炮轟擊,因為太近了,很容易誤傷到自己人。

    這時塔什海才能仔細觀察方陣北側也就是左翼的情形,穿著厚重鐵甲的戰兵小隊在陣前擺開,遏制蒙古騎兵逼迫的更近,他們多半半蹲在地上,斜舉著盾牌是第一列,後面也是一樣半蹲著的鐵甲兵,斜舉著長槍和鏜把,在這樣厚實的鐵甲和嚴密的隊列防禦下,小股遊騎想過去佔便宜也是很難。

    在鐵甲戰兵身後是大片的厚實的陣列,穿著灰色軍袍外罩綿甲或鎖甲的長槍手在正中,長槍如灌木一般密集,長槍陣列十分密集和厚實,如林的長槍兩側是穿著一樣鎧甲和裝束,手中持著上了刺刀火銃的火銃手,一樣密集的白刃閃著寒光,銃口斜舉,給人相當強烈的威脅感。

    在方陣陣列兩側有兩處空隙,有好幾門小型火炮的炮口瞄向察哈爾人。

    事已至此,所有人明白都沒有退路,從兩翼疾馳而來,再往前跑三四里就是敵人的主陣了,騎兵們沒有這麼蠢,後退當然更不可能,只會導致自己人的互相踩踏,所有人發出怪叫,對商團軍的方陣逼迫的更近了,兩支騎兵分別從方陣的左側和右側跑過,有一些跑的快的已經威脅到了方陣的西側。

    怪叫聲中察哈爾人迫的更近了,他們的人數遠在方陣之上,因此還保留著相當的勇氣,他們不停的吼叫,戰馬奔騰的速度越發急促,但商團軍的陣腳絲毫未亂,並且在迫近百步左右時,很多察哈爾人都有些錯愕,到了這個距離,漢人的火銃仍然沒有打放。

    進入百步之內後騎弓的威力還是不足,在右側的察哈爾人開始借助風力拋射,很快在方陣上空出現了蝗蟲般的箭雨,大半的箭矢都落到了商團軍將士的頭上,察哈爾人要是感覺距離不夠就不會射出自己的箭矢,這些人從會走路就持弓,在他們生長的過程中打獵是必備的生存技能,畢竟草原現在地廣人稀,就算在幾百年後都有大量的野生種群在草原上生活著,現在的草原還有野駱駝和野驢群,各種獸群十分豐富,射獵也就成了蒙古人最基本的生存技能。

    大量的箭矢落在人的身上,銃手和長槍手們都低下頭,不少箭矢打在他們的頭盔上,發出噹噹的響聲。

    也有落在綿甲和鎖甲上的,由於距離尚遠,拋射借助風力把箭矢射過來,精準度還能保持,但殺傷力著實有限,很多人的鎖甲上掛了好幾支箭矢,卻是連皮肉傷也沒有受。

    也有受傷的士兵,箭矢透過他們身上沒有防護的地方,發出篤的一聲,透體而入,還好插入不深,鮮血溢出時人悶哼一聲,接著離開隊列退後,軍醫們已經迎了上來,在戰場上做先期的緊急處理,鉗斷箭桿,如果箭頭沒有射入骨骼就直接拔出,清洗消毒再包紮,一般沒有刺入太傷也就是輕微傷,包紮過後的傷者都可以重新再返回隊列。
regn13 發表於 2018-4-11 17:43
第一千四百六十四章 火光

    在隊列最前端的戰兵被射最多,他們每個人都像是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從從灌木一樣,身也有很多箭矢,那是穿鱗甲的戰兵,戴著鐵盔和穿著板甲,還有頓項,護臂,護脛,鐵靴的戰兵根本無懼箭矢,射來的箭矢在他們身滑過,擦出火花,發出噹噹的悅耳聲響,戰兵們幾乎都是無所謂的樣子,他們還是抬著頭在觀察著敵人的距離,隨時做著冷兵相接的戒備,如果大量的騎兵衝過來,他們會後退到方陣之……早有預先留好的撤退面具。    .      .   他們臉的鐵面具都放了下來,如果站起來戰鬥像是一個個精鐵鑄成的鐵人一樣,很有玄幻世界騎士們的畫風,但這是真實的戰場,區別在於他們會出汗,力竭,如果戰況不利,護防太好也很致命 ,他們會沒有力氣閃躲,被大量的騎兵踏成肉泥,鐵甲對幾百千匹馬的踏過毫無用處。

    塔什海先是怪為什麼商團軍不還擊,任由弓箭傾瀉過去,像是一從從野草突然盛放綻開,後來他想起在此前的舊都一線的戰鬥,商團軍都是這樣,任由箭雨在自己頭頂落下而不為所動,因為他們都知道箭矢的威力十分有限,特別是蒙古人的箭雨。

    射的准,但毫無用處,勁力太小,這幫蒙古人放牧和打獵慣了,忘了戰爭時敵人並不是野獸,不僅能閃躲還能拉開距離,並且還擊,還有鐵甲的保護。

    蒙古人的弓箭越來越軟弱,連十個力都拉不滿,他們的騎弓原本不能和強硬的步弓,何況騎弓還是縮水了的軟弓,他們喜歡用軟弓,輕鬆的拉滿,射出箭矢,他們射的確實還是很準,飛禽和走獸都會應聲而倒,對牧人來說這樣足夠了,他們不像女真人生活的環境更惡劣,並且轉為農耕之後對土地有強烈的需求,女真人想要的更多,一年年的在打仗,越打越強,手的步弓也越來越強,蒙古人則是越來越弱,他們需要的東西太少,又沉迷在追求來世的黃教之下,他們已經沒有什麼指望了。

    塔什海想起很多,在進入八十步左右的距離時他策馬往開闊地方躲開,同時下令自己的護衛們也離開,並且在最快時間內把自己的身體藏在馬身的另外一側。

    一聲清亮的喇叭聲響起來了,在左側,右側,西側,方陣的三面幾乎同時開火了。

    大量的火光和爆豆子一樣的槍響幾乎是同時,又是大量的煙霧出現了,四面還有最少十門以的佛郎機和虎蹲炮一起開火,硫磺和火藥燃燒之後產生的白煙飄向北方,這是夏天,刮的是東南風。

    沒有人在意,慘叫聲太激昂了,好像整個天地間都沒有別的聲響了。

    大量的牧民被掃落下馬,三面開火的火銃手最少有五百人以,槍聲持續不斷,接連不停,戰線火光迸射一輪接著一輪,牧民們象樹葉被秋風吹落,他們在此之前還在射箭,跑動,在短短的一瞬之後從活人變成了屍體,很多人直接被打爛了腦袋,打胸膛,腹部,命要害,掉落下馬,慘叫連聲,然後在短時間死去的是幸運的,被馬踩踏而死的也算是幸運的,更慘的是被打要害或傷的很重又一時沒有死去的,他們躺在地哀嚎著,直到戰鬥結束還沒有死透。

    塔什海感覺一陣暴風從自己身邊掠過,他低著頭,不敢細看,但他能感覺到身邊不少人被掃落下馬了,騎兵帶在奔跑,第一輪的射擊給騎隊帶來的打擊叫很多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第二輪和第三輪射擊過後,好幾百人被打落下馬,這時在遠處的騎隊還是往前方跑,按照目標是兩翼交錯奔跑,射箭擾亂方陣的陣腳,然後騎兵往前衝,打破敵陣,殺盡混亂的步兵。現在騎隊還是在交錯奔跑,可是沒有人敢迫近過去,騎兵們在火銃的打擊下已經亂了陣腳,前隊十分混亂,很多人被打落下馬,更多的人驚慌失措,但外側的還不太明白狀態,試圖往裡切入,這造成了更大的混亂。

    很多無主的戰馬在塔什海眼前跑開了,它們嘶鳴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炮聲和槍響對這些沒有經歷過火器戰爭的馬匹是一種考驗,它們被嚇壞了,看到空馬的數量,塔什海估計最少有三四百人被掃落下馬了,不僅是火銃,還有那些小型的火炮,打的是霰彈,對人員的殺傷很厲害,也打翻了不少戰馬,這些小型火器在百步之內的殺傷力還很不錯,最少和步銃差不多,每輪炮的炮子打過來,是一輪血雨飄灑。

    回過神來的塔什海下令騎隊不必再射箭,而是直衝向方陣側翼,他已經看清了,長槍手和銃手的隊列不過三層,看起來駭人,如果硬撞過去,只要承受的住一開始衝陣的損失仍能破開陣列,這種方陣設計的巧妙,四面都有防禦和火力輸出,重炮,輕炮,火銃,戰兵和長槍手,了刺刀的火銃手,一切都叫人有無計可施的無力感。但人數也很關鍵,兩翼交錯的騎兵已經跑到方陣一側,身後還有大量的騎兵湧來,一次過萬人的騎隊十分龐大,在塔什海身後還有無數的生力騎兵湧來,商團軍的火炮在延伸射擊,打斷那些後隊的騎隊,給他們製造混亂,牧民人數太多了,現在兩股交錯的騎隊開始跑散了,如果從高處看,方陣像是被盤旋的潮水圍住了,像一塊海邊的礁石,兩翼交錯的騎隊包圍住了這一塊頑石,開始時氣勢兇猛,然後拍打在硬石,反而把自己擊散了,現在騎隊混亂了,很多人繼續奔跑,有人想切近破陣,貴族們在騎隊被裹挾著,很多人失去了指揮的能力,更多的騎兵開始在草原混亂的奔跑起來。

    這時人們又聽到了喇叭聲響,在後面不遠的六個槍騎兵連動了,兩翼的獵騎兵開始追殺那些混亂的察哈爾騎兵,在更遠處,排好了的方陣開始穩步向前,動作穩重而快捷。

    塔什海設計和虎魯克聯絡了,他們停在西邊,幾百個甲兵護衛著他們。

    兩人決定一定要破陣,他們派出一些台吉和甲兵去阻截那幾百人的鐵甲騎兵,更多的騎兵繼續繞著方陣尋找機會,他們下令部下們離的更近一些,雖然面臨火槍手和火炮更近距離的射擊,傷亡會更大,但在三四十步的距離之內,騎弓的威力也能發揮到最大,這是雙方拿人命換人命,由於察哈爾人的人數遠在商團軍之,眼前的騎隊更遠在小小的方陣之,這是塔什海和虎魯克都感覺能接受的方案。

    至於破陣之後怎麼打,暫時這兩個大總官還沒有找到方案。

    很可能是雙方試探性的交手,一方攻一方守,消耗,對峙,進攻,死亡,血與火的交錯,煙花綻放,人在痛苦死去,或是膽怯逃亡,誰勝誰負到此時並不太重要了,重要的是完成自己眼前的事情而不是其它。

    盧四發覺眼前的騎隊還在來回奔走了,張弓馳射,投擲標槍,吶喊,凶惡的語調之下是虛弱的內心,這種虛弱並不是體格和外在的表現,而多半在於內心。

    可能蒙古人的指揮官們希望用人命換人命來換跨這個小小的方陣,十倍之敵,一一的交換,很快這個方陣會崩潰。

    察哈爾人確實越跑越近了,他們在三十步左右的距離馳射,箭矢真的如雨點一樣落下,隊伍不停的發出噹噹噹當的響聲,盧四的肩膀和胸前已經插滿了箭矢,他的頭盔時不時的像是被人拍了一巴掌一樣,這是箭矢射在了盔頂造成的,現在方陣也時不時的有慘叫聲了,三十步左右的距離騎弓也有相當的殺傷力。不要把弓箭當成玩具,它能夠射穿猛獸,老虎和黑熊一樣能倒在弓箭之下,近距離的馳射給商團軍也開始帶來傷亡,箭雨太凶太密集,不少商團軍被射了面門或咽喉要害,要麼被近距離射穿棉甲,破開皮膚深處肌裡。

    盧四等人開始下令自由射擊,炮組也是一樣,不停的傾瀉彈藥到那些飛馳的騎隊去。

    不停的有商團軍人仰面倒下,可是倒下一個商團軍人,對面會被打落十餘人,交換不是塔什海想像的一一,也不是一十,而是更高的交換。

    佛郎機炮,虎蹲炮,火銃,密集的火力不停的向對面傾瀉過去,每一輪馳射都會留下大量的屍體,大量的無主戰馬跑開了去。

    擔架隊員來回的奔跑,把那些重傷員抬下去。

    有時候抬出來的已經是屍體了,咽喉箭,被射穿眼眶,利箭的箭頭很鋒銳,這一點箭頭的鐵蒙古人還是有的,不像被他們擠壓在北方從林的那些弱小的部族,那些人甚至還有在使用骨箭。

    鐵箭打磨成三角形,長而鋒銳,在弓弦的彈力下迸發出極強的力道,在近距離足夠穿透單薄的綿甲或鎖甲,只是有了甲冑防禦,箭矢的力道會被削弱,殺傷力銳減,但在近距離內一樣可能造成輕傷或重傷,甚至致命。

    但察哈爾人的意志已經接近崩潰,火光一直閃爍著,不停的有人被掃落下馬,死狀極慘,他們說到底只是一群牧民,空有強悍的體格和射術,但沒有組織,沒有堅定的意志,沒有必勝的信念,在這樣的逆境之下他們已經接近崩潰,在他們飛馳而過的時候還能做到拉弓射箭這樣簡單的動作,但每個人巴不得趕緊繼續向前,脫離這個血與火的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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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11 17:44
第一千四百六十五章 壓力

    “自由射擊,裝彈要快,但更要穩!”

    盧四自己也在裝填,這個時候不能浪費哪怕一個人的力量,一支火銃裝填好可能帶走一個人命,一個察哈爾人不算什麼,如果每輪都是幾百人墜落,他想知道這些東部的蒙古人是不是他們西邊的親戚更帶種。

    從集寧堡到小黑河堡再到青城之役,盧四見識經歷過太多,到套部之役時距離現在還不到三個月前,眼前的一切對這個已經是老兵的年輕人並不算什麼,哪怕他胸口插著一支箭矢,箭尖撕破了他胸口的皮膚,扎進肌肉裡頭,還有沒有深入傷及內臟,也沒有射裂射斷骨頭,如果肋骨被射裂可能會引發壞血症,最終會叫人在高燒死去,相當痛苦,也相當無助。

    越是有威脅,盧四心的熊熊烈火反而在燃燒著。

    無數的戰場和無數部落的敵人,沒有哪一個是商團軍的對手,哪怕是充當誘餌也絕不接受戰敗的結局,哪怕有十倍之敵也是一樣。

    和盧四一樣,所有的軍官和老兵都在吼叫著,提醒士兵們在箭雨之下不停的施放火銃。

    有個軍士長高叫道:“打的越狠,越果決,你們會發現對面的敵人越來越少,直到他們轉身逃走為止。”

    “給老子動起來,你們還想著長生不死?”

    “死都給老子站著死,你的火銃不是燒火棍,你死之前最好打死十個二十個,不然他娘的虧了,不是你虧,是和記一路栽培你到現在,張大人虧了。”

    在粗魯的喝罵聲火銃手們反而鎮定了下來,由於騎隊過於密集,察哈爾人也沒有派少量遊騎騷擾,戰兵們從通道退回來,有時候會有小股的騎兵控制不好直衝過來,這時戰兵會猛衝出去,把那些送死的傢伙用盾牌或長長的鏜把拍落下來,一刀斬下奪去其性命。

    小小的方陣四周到處都是突騎,由於騎兵太多,又不斷湧來,最終在方陣右翼打開了缺口,長槍手和戰兵拚力向前,但還是有騎兵不斷的撞過來,戰馬其實畏懼長矛和刺刀,努力的想避開,但騎隊太密集了,導致越來越多的牧民和他們的戰馬被迫擠向方陣的方向。

    無數戰馬悲鳴著被迫踏向方陣正前方,騎士和戰馬被強悍矯健的戰兵擋住,被長槍手刺殺,但察哈爾人實在太多,方陣兩側和西側都彙集了太多來回奔跑又被迫湧向方陣正面希圖突破的騎隊,台吉和將領們喝令牧民們向前,有人原本在騎陣間,心存僥倖,但他發覺前頭的人越來越少,自己則恐怖的發覺已經正面面對著方陣防禦的長槍鋒銳,在那時牧人發出驚駭的垂死般的叫喊,馬也是一樣,戰馬努力的擺動著身體,想要避開不敢衝撞跳躍,可是太晚了,四周全是人,還在不停的湧向前方,然後這些驚嚎慘叫的牧人被長槍刺穿胸口,鮮血拋灑跌落戰馬,他們的馬都不停的湧過來,無主的戰馬也無路可逃,最終也被刺死了。

    方陣的右翼戰況最為激烈,血腥味變得很重,河水沖涮過來的腥味也掩不住血腥味,在長槍和刺刀防禦下右翼前出現了堆積如山的人和戰馬的屍體組成的高坡,人疊人,馬疊馬,人和馬交雜的倒在一起,垂死的,已經死掉的,人的屍體和軀體與馬的屍體和軀體層層疊疊的壓在一起,地面變得血淋淋的,草皮染滿了黑紅色的鮮血,地面被浸濕了,鮮血除了一開始被扎透時會狂湧,後來是慢慢的流淌,一滴滴的滴落下來,一直不停,人的身體內叫人難以想像的有那麼多的鮮血,一直不停的滴落,如果沒有馬的嘶鳴,火炮聲,人的吶喊聲,恐怕都能聽到鮮血滴落的聲響。

    右翼的方陣只能後退,留開一些距離,否則是趴在屍體堆與敵人交戰了,方陣變成了一條斜線,很多將士受了傷,重傷者或是戰死的人被擔架隊搬回去,方陣變得稀薄了。

    火炮漸漸停止了,打放的時間拉長,因為炮管在連續發射之後變熱,這是無法解決的難題,只能延緩施放的時間,這樣對騎兵最大的威脅減弱了。

    隨著方陣變形,防禦的力量變薄弱了,越來越多的騎兵湧過來,最後方陣幾乎每個人身都插滿了箭矢,像一只只豪豬。

    開始有大量的肉搏戰出現,鼓聲激昂起來了,間的騎兵隊開始出動,哪裡出現明顯的鬆動他們被派向哪裡,連方陣指揮身邊的護兵也被派了出去,雙方在左右和西側開始進行血腥的肉搏戰,蒙古人放棄了他們最擅長的弓箭,但他們沒有勇氣下馬,不少騎兵隔著幾步遠的距離向方陣戳刺或揮砍,但大數份攻擊都落空,只是他們人數太多,哪怕有一兩次攻擊奏效也會使方陣產生漏洞和缺額,拖的時間越久,方陣越困難。

    隨著更多的騎兵衝向東面,整個空心方陣四面受敵,整個方陣已經變形了,到處都是槍響和冷兵器搏殺時的金屬交鳴的聲響,能移動的傷兵都扛著火銃返回了戰場,到處已經是兩人和三人的戰鬥小組,戰兵們損失很大,他們在血腥博殺的第一線,也是這些戰兵到處穩定著陣線,四面受敵的方陣已經變形,很多地方變成了小組戰法的小型圓陣,不少牧人死掉了,更多的牧人湧過來,一些火銃手的刺刀斷了或是變形了,只能開始掄動火銃砸過去,時間太過緊迫,很多人已經沒有時間再裝填了。

    到處響起尖利的哨聲,這是各個旗隊告急的聲響,好多軍官都衝殺在了第一線,並且受了傷。

    這個時候沒有人想太多,可是太多人受傷或戰死,方陣岌岌可危,一旦出現大的漏洞,大量的騎兵湧進來,殘餘的長槍和火銃方陣將全部陷入各自為戰的境地,到那時是一團混戰,人數多的一方將獲得勝利。

    有沒有陣列絕對是兩回事,現在是早晨七點半才不到的光景,從六點列陣出戰到現在,方陣戰不過二十多分鐘,其激烈程度超過了很多人的想像,察哈爾人沒有想到打一個兩千人的陣列會這麼困難,他們最少已經損失了和方陣相當的人數,而商團軍的方陣也有相當大的損失,如果再拖十分鐘,整個方陣陷入苦戰,全面崩潰將不可避免。

    塔什海與虎魯克等人再次會合,他們再次出現在方陣的西側。

    兩人都完全沒有想到眼前單薄的方陣這麼難打,完全出於想像之外。

    看到那些商團軍將士揮舞刺刀,將一個個騎兵刺落下馬,一個格擋,另一個從旁邊戳刺,動作都乾脆利落,不管是戳刺還是收刀都有一種相當強勁的感覺,是一種力與美的完美結合。蒙古人當然不可能知道,和記的刺刀不管是格擋招架還是戳刺都具有相當強的前瞻性,事實是最簡捷的戰場動作,但帶來的效果則是相當的驚人,至於長槍兵的陣列給人一種絕望感,成列的長槍手在左右前後的夥伴協同下不停的攻擊那些在距離之內的察哈爾人,每次出手幾乎都會帶來收穫,槍尖一收,一蓬血雨灑向半空。

    到處都是屍積如山,一群騎兵從兩個大總兵官身邊跑過,臉都是扭曲肌肉,他們嚇壞了,在這些逃走的牧民身後是追趕的甲兵,他們射箭,把逃兵射落下馬。

    這是兩個大總官的命令,如果不果決一些,很可能會有更多的牧民承受不了壓力而逃亡。

    事實不管是虎魯克還是塔什海,從未想過真的會發展到現在這樣的局面。

    他們被吸住了,間的方陣像是一個血肉磨盤,不停的將蒙古人的血肉磨成粉末,大量的騎兵繞著方陣移動和攻擊,想脫離都已經有些困難。

    “鐵甲騎兵,鐵甲騎兵來了!”

    一聲驚駭欲絕的呼喊聲提醒了很多人,在陣後不到裡許處鐵甲騎們已經開始提速,一千多人的鐵騎兵排成了一個三排的騎陣,橫隊顯得密集而恐怖,所有鐵騎兵們放下面具,戰馬也戴著鐵面具,當他們縱騎前來,並且明顯的加速前行的時候,給人的衝擊力是無與倫,大量的牧民都看到了身後的情形,更遠處的商團軍主力方陣並沒有給他們太強烈的衝擊,因為那樣步騎協同的大陣需要最少一小時才能抵達這裡的戰場,近七里路程,算是普通人輕裝走路一小時抵達也算快了,騎步協同,人們拿著兵器和身穿著鎧甲,還要排陣之後前行,在行進途得保持陣列,一個小時絕對是往少了算的,應該說,前陣掩護哨騎提前出發了一個小時,主力陣列最少得一小時以的時間才能抵達他們被攻擊的地方。

    但此前隨前陣出發的槍騎兵則不同。

    六個連的槍騎兵只有一千餘人,此前並沒有被左右大總官和察哈爾人太放在心,兩個大總官也是,他們感覺這些重騎兵未必敢在主力沒有趕過來時衝過來。在此之前他們完全沒有想到,商團軍放出來的鉺這麼難吞,這麼難以嚥下,當他們在方陣用了太多力,已經是筋疲力盡的時候,重騎兵來了,與此同時,更多人發現兩翼又有那些紅袍騎兵的出現,他們更輕捷,更兇猛,對蒙古人的威脅更大,在這幾天的哨騎戰,獵騎兵叫察哈爾人吃盡了苦頭。

    獵騎兵在兩翼偏遠一些的地方,隨著槍騎兵的迫近,他們也開始向前方飛馳前進,五個連不到一千人的獵騎兵,卻是給了察哈爾人相當大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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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11 17:44
第一千四百六十六章 紅包

    ,,!

    兩個大總官同時下令吹號收攏散亂奔跑的騎兵,他們決定到戰場西面的區域會合,把散亂的遊騎儘可能的重新收回來,那些還在商團軍前進方陣左右兩側來回突襲的騎兵也得撤回。

    眼下這點路程對行進的方陣來說要一個小時以上的時間,對奔馳的騎兵來說,二十分鐘以內就可以趕到戰場了,最長也不會超過兩刻時間。

    一萬多騎兵在旋轉和奔馳著,多半人進行著徒勞的騎馬轉圈的行動,少量的人跑散了,也有少量的人在攻擊方陣,如果不在重甲騎兵趕到之前收攏騎隊會面臨相當危險的局面。

    察哈爾人明白這一點,但他們同樣知道,想在陣前重新收隊有多困難。

    海螺號聲中跑散的牧人先往纛旗下集結,更多的騎隊也在調整方向,只是這些騎手都相當的混亂,有人往西,也有人往相反的方向胡亂奔跑。

    更多的人則發現了西邊衝過來的重甲騎兵,看到了銀光閃爍,金屬的光澤在上午的陽光下曲折變幻,像是地平線都扭曲了一線。

    很多牧人驚叫起來,感覺身上的壓力更重了,他們沖這個兩千來人的步兵方陣已經快要把血流乾了,看到重甲騎兵的橫陣時,很多人的精神已經接近崩潰。

    塔什海與虎魯克都在關注東邊的察哈爾人的大陣,大股的騎兵從山丘到河邊湧現著,一股股的騎兵繼續向前,像是一個個大型的螞蟻群一樣,散亂分佈在草原之上,只有林丹汗的纛旗下聚集著大量的甲兵加上大量的牧民,隊伍黑壓壓的一眼看不到邊,還有一些鎧甲和兵器耀眼的光芒,旗幟很多,人數也很多,沿著河邊到舊中京大約有十二三里的距離,佈滿了大股大股的騎兵群落,但兩個大總官看到並沒有兵馬立刻選擇前來支援他們,只是騎陣的左右翼開始往前慢慢移動,看起來像是對應著商團軍的主陣前行。

    現在的局面對此前突擊而出的左右翼相當不妙,獵騎兵從沿河一側兜過來,另一側是鐵甲騎兵,大量的牧民還在方陣四周沒有脫離,方陣面臨的壓力一小,中間的指揮官立刻下令方陣向南側移動,把相當多的牧民往西邊的河流方向擠壓。

    現在察哈爾人的前鋒發覺自己處於相當尷尬的境地裡了,一部份人在西邊集結,還有一些往北邊奔跑的散亂騎兵,更多的是在南側和東邊被方陣切斷而一團混亂的騎兵。

    他們最少已經損失了過千人,還有一兩千人跑散了,還有一萬多人被粘住了,而不遠處兩支強力的騎兵虎視眈眈,正在往這邊趕過來。

    ……

    舊中京廢墟對面的一座小丘上,張世雄正觀察看一片混亂的戰場。

    看到龍騎兵方陣的表現,這個向來一本正經,甚至有些冷酷和刻板的指揮官臉上也露出了些微滿意之色。

    甚至張世雄明顯在計算和演練,如果剛剛衝擊方陣的是獵騎兵騎隊,結果又會是怎樣?

    並不是太樂觀,獵騎兵在騎兵突襲時並沒有火炮掩護,如果人數相當,騎銃當然不是步兵銃的對手,騎銃的射距甚至是和騎弓差不多,只是威力強過箭矢,並且獵騎兵的馬戰能力超過那些牧民,如果遇到難以力敵的對手獵騎兵很少會硬扛,突襲時獵騎兵可能也會用輕型火炮,可是方陣的火炮發揮的火力一定也比同等數字的獵騎兵要強的多。

    輕輕搖了搖頭,張世雄沒有繼續想下去。

    同樣是破陣,槍騎兵肯定能輕鬆突破方陣,但戰場上一切瞬息萬變,哪有一成不變的方陣或完全相當的兵力?或是方陣強,或是騎兵強,一切在於對戰場的把握和將領的調配,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可能很多戰役在發起之初,勝負已經決定了。

    就像眼前對察哈爾人的這一戰一樣,勝負在張瀚戰勝套部之後就已經確定下來了。

    整個團的獵騎兵集結在左翼,在他們的對面是一樣厚實的察哈爾牧人結集的右翼,雙方的戰陣彼此對應著,在這一個南北十餘里的龐大戰場,最激烈的主力交戰尚未展開。

    “我軍要不要先切入戰場?”一個青年參謀大聲道:“張指揮,前進方陣的右翼和左翼騎兵力量並不很強,如果敵人迅速派出騎兵,很可能將他們擊退,導致有嚴重的損失。”

    “對啊,如果我軍先切入,直插舊中京遺址,敵軍主陣將有被打崩包圍的危險。”

    “宜早不宜遲啊。”

    張世雄板著臉沒有出聲,他也在考慮。

    獵騎兵團做為大軍左翼主力,承擔的任務十分明確,大膽穿插,兜住越多的敵人越好。在這個時候,獵騎兵輕騎和火力猛烈的優勢理應被完全發揮出來,獲取最大的戰果。

    “現在還不是時機。”張世雄對參謀們道:“還要等待,全團保持現在的速度前行。”

    “可是指揮。”一個參謀急切的道:“如果察哈爾人派出重兵支援,我們的前進方陣和騎兵會有遭遇重大損失的可能。”

    張世雄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的掃了這個參謀一眼。

    眾人都猛然醒悟過來,張世雄的意思很簡單,也和他一向的理念相當。軍人打仗就是為了獲取最大的勝利,為了勝利不管做什麼都理所應當,不管犧牲別人或是自己的性命都理所應當。一切為了勝利,這是張世雄的人生信條。

    前進方陣就是磁石,吸引越多的攻擊越好,等敵人的右翼動了,出現更大的空隙,那時才是獵騎兵發動迅猛攻擊的時機。

    現在,只要等,看看察哈爾人的反應如何。

    ……

    傳騎迅速趕到了中軍纛旗之下,騎手以手按胸,大聲道:“大汗,左右大總官建議由他們擋住敵騎,由大汗派出甲兵,一舉擊破敵人方陣。”

    騎手又道:“據大總官言報,敵人雖然只有三層,但守禦特別嚴實,騎兵難以迅速破陣。還好已經經過多次苦戰,敵人損失很多,很多地方的守衛變薄弱了,兩位大總官希望大汗在此時不要吝惜甲兵,迅速派出甲兵擊破漢人的方陣,我軍獲得初勝,再相機衝擊敵人左翼,大總官們發現敵左翼用紅袍騎兵為主,方陣偏中右,紅袍騎兵雖然輕捷彪悍,但若重兵交戰時其不如鐵甲騎兵和步兵堅韌,大汗,勝機可能就在此一舉了。”

    林丹汗沉吟不決,他臉上已經滿是汗水。

    事涉部族存亡,在此進行會戰,一切都還好像是在夢中一樣,只有從西拉木輪河那邊吹過來的帶腥味的河風使林丹汗有一些清醒,戰爭已經開始了,並且自己這邊派出了一萬多騎兵,目前已經陷入苦戰和血海之中,大量的人死去,前方幾里外的地方就是血腥戰場,有一些無主的馬匹在空曠的草地上奔跑著,少量的騎兵也在混亂之中奔跑。

    遠方的軍陣一直在不停的向這邊逼過來,距離在不斷的拉近著。

    雙方都有一部份兵馬已經投入戰事,距離主力所在地方都不是很遠了。

    大規模的會戰就是這樣,特別是這樣超過十萬人的大戰,不可能是那種旗號一揮,千軍萬馬一下子互向衝過去劈砍,沒有那麼簡單,每一個決斷都暗藏玄機,對自己和敵人的把握都在一道道簡捷明了的軍令裡頭。

    名將會尋找任何一個契機,掌握好自己的部隊,尋找敵人的空隙和弱點,一擊致命。合格的將領則會在正確的時間做出正確的選擇。

    而庸將,比如林丹汗這樣的統帥,他們要麼做出錯誤的選擇,要麼就沒有任何的選擇和判斷可言。

    “暫時不能,還不行,我還看不出……”林丹汗搖頭道:“現在對面的主力好像是在其右翼,我看到不少鐵甲騎兵,右翼沿河到中陣都是步兵方陣,我感覺還是小心他們的右翼,左翼這邊兵力不少了。”

    “可是大汗。”一個貴族忍不住道:“致勝之機並不在敵人左翼,還是在右翼和打掉他們的這個突前的方陣,挫敵銳氣啊。”

    另一個貴族指著前進方陣左側的更大的方陣,急著道:“那個大方陣好幾千人,還有很多橫隊在加速前進,大汗拖得一會時間,很快敵人大股的陣列殺上來,我軍就很難尋得勝機。一旦敵人佔據主動,我軍不得不節節敗退,很容易失掉陣法,被敵人在後不停掩殺追砍。”

    這個貴族的說法當然是正確的,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贊同。

    在場的貴族普遍四十歲以上了,一般貴族可以活的久一些,他們在青年時代經常隨圖門汗入侵大明境內,相當頻繁,久歷戰陣,圖門汗時由於察哈爾人入侵頻繁,他們也被明史中稱為“土蠻”,是圖門汗的諧音造成的,察哈爾人也被稱為插汗部,也是諧音。

    這是一群經歷過戰爭,但已經十幾年沒像樣打仗的軍事貴族了。

    在努兒哈赤興起之初一心想與蒙古友好,努兒哈赤自稱天命汗之後派人與林丹汗送信,表明交好,林丹汗則羞辱了努兒哈赤一通,但這個蒙古汗並沒有打完嘴炮之後就選擇展露真正的決心和實力,像他的父祖輩一樣,動輒集結十幾二十萬人的兵力展會決戰。他既大膽又膽小,既喜歡惹事又沒有平息事端的手腕,這幾年來他最大的成績就是兼併了內喀爾喀的殘部,可是那是女真人的成果,林丹汗就像是天空裡等著覓食的禿鷲,沒有膽量自己打獵,卻歡喜的吞食著死去同類的屍體。

    在一隻雄獅的率領下牧人們可以變成狼群,在林丹汗的率領下,察哈爾部已經成了笑話,距離他們的強盛期也只有二十年而已。

    所以張瀚時常感慨萬曆末期到天啟和崇禎年間的老天爺替女真人開了掛,任何不利於他們發展的因素都被排除了,任何障礙都不存在了。

    如果是早四十年的俺答汗時期,努兒哈赤沒有機會染指蒙古,他在遼東打的再好也沒有用,沒有戰略上突破到大明腹地的機會,也威脅不到京師。

    如果是二十年前的察哈爾圖門汗時期,結果也是一樣。

    或者說干脆老天爺就是女真同袍,在明末這時期替自己人爭取了一個類似開掛的福利大紅包……——

    大家新春大吉,少喝酒多吃肉,祝大家全家幸福平安!

    有紅包咩?
regn13 發表於 2018-4-11 17:45
第一千四百六十七章 右翼

    在汗水淋漓的時候林丹汗根本不知道怎麼辦是好,他根本看不出局面到底怎麼了。

    一個孤零零的離本陣有六七里路的小型步兵方陣,兩小股拖後的騎兵,脫離哨騎戰的紅袍騎兵,然後自己這邊派了一萬多人出去打掉這個突前的小方陣,純步兵方陣,結果攻擊了一刻時間還久的功夫,對面的主力開始步步逼迫,小股的騎兵看樣子要包抄左右翼大總官的部隊,而同時這兩個大總官求援,並且聲明找到了突破敵陣和獲取勝利的辦法。

    一團團的騎兵在草原上繞圈子,並且在號角聲中漸漸集結,可是大量的騎兵並沒有能成功的脫離開戰場,從他們的右側有一千多人的重甲騎兵兜了過來,方陣在左側開始進攻想切斷他們的防線,在整個戰場的左右翼和中陣都面臨著敵軍主力的壓迫,現在相隔越來越近了,已經很清楚的看到商團軍的旗號,中隊旗,連隊旗,營旗,團旗,方陣指揮旗,師指揮大旗,直到中路指揮大旗。

    一面面旗幟招展著,現在距離近了,那些恐怖的鐵甲騎兵被看的更清楚了,他們多半集結在商團軍的右翼,面對著這樣的兵鋒和氣勢,聽到一陣陣銅號聲和節奏感相當分明的鼓點聲,給這些察哈爾人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現在包括林丹汗在內的所有人都已經後悔這一次會戰了,這樣的場面和他們想像的完全不同。蒙古人已經習慣了漢人不太敢於和大規模的騎兵交戰的歷史了,只要集結起十萬人以上,明軍一般都會選擇守勢或避讓,騎兵呼嘯而過,明軍驚慌失措,躲在城堡裡任由蒙古人分割包圍,擇其弱者而消滅。

    此前兩軍的戰爭方式也和蒙古人的記憶差不多,商團軍用火器和堡壘進行保守的防禦,很少出擊,也並沒有展露出完全的實力。

    到現在林丹汗才明白過來,羅網大張,就等著自己入網了。

    “調我們的右翼兵馬出擊。”林丹汗抹了一下汗水,斷然下令。

    “大汗……”

    “大汗,右翼會太空虛的。”

    “甲兵暫時不能動。”林丹汗感覺一陣軟弱和空虛,他在此時顧不上別的事了,只有把甲兵留在自己身邊,牢牢掌握甲兵就意味著自己還掌握著最後的籌碼,林丹汗對今天戰事的結果已經不抱有任何的信心,事實上,他已經聞到了失敗的味道,底下應該考慮逃亡的事情了。

    無視那些憤怒,惶恐,緊張,還有不解的眼神,林丹汗斷然下令。

    塘馬跑了出去,在大股的騎陣前往右翼跑過去,林丹汗調出那邊的甲兵和牧民繼續往中間添兵,等敵人的主力方陣上來,就從左翼和中陣再添兵出去。

    每個方陣過來,察哈爾人都得派出大量的牧民衝出去,從左右前後四側攻擊那些方陣,同時三個品字形的大方陣中間還有大量的騎兵和步兵橫隊,每個連級橫隊都是三排隊列,百年之後的歐洲重騎兵都很難突破上了刺刀的三層步兵隊列,戰馬會躲避,騎士也會心存猶疑。只有純粹的重騎兵對冷兵器的步陣有威脅,可以強力破陣,而在滑膛槍面前,再堅固的甲板也如紙糊一般的脆弱,重騎兵的優勢被削弱了,胸甲騎兵也是在同樣的步兵陣列和火炮的支持下取得了相當強力的戰果,如果是單純的騎兵對步兵,騎兵早就在機槍出現前就該被淘汰了。

    察哈爾人是純粹的輕騎兵,沒有火力,沒有大炮,沒有重甲,沒有像樣的陣列,在塘馬傳令之後察哈爾人的右翼也開始明顯往前了,大股的牧民在少量的貴族將領和甲兵的帶領下往前移動,這一次又是過萬騎兵的出戰,在他們的左側是氣勢洶湧的槍騎兵,兩個大總官說是要擋住槍騎兵,由左翼和中間派出甲兵擊跨和記的前陣,但林丹汗明顯沒有聽從這樣的建議,從右翼出兵來看,是要與西側中間地帶的兩個大總官合兵,夾擊那些前來援救方陣的鐵騎兵。

    “傳令給張世雄,”周耀看到了這一幕,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他道:“現在獵騎兵團可以看著發動了。”

    過了一會兒,一個塘馬折了回來,說道:“張指揮說,還要再等等。”

    周耀輕輕點了點頭,說道:“時機由獵騎兵團指揮自己決定,完畢。”

    悶雷般的馬蹄聲響再次響起,大股的騎兵從敵軍右翼奔馳而出,一萬餘人向著方陣右側西端而來,那邊的六個連的槍騎兵也正在向著戰場快速機動。

    周耀下意識的看了看時間,指針接近八點了。

    從半夜開始準備,早晨六點開始哨騎站,然後派出方陣掩護哨騎退後,蒙古左右翼快速出動企圖吃下前陣,接著他們碰了一臉的血,但方陣也岌岌可危,在此時拖後的槍騎兵和獵騎兵各自從兩翼前衝,蒙古右翼再次增兵。

    這一系列的動作下來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三個大型方陣已經排好,步騎和炮兵協同,並且開始快速向前。

    現在就看左翼切入的時機了。

    也有可能張世雄會慢慢向前,直到中陣和右翼和蒙古人交戰時才出動。

    周耀看了看右翼,輕炮營的火炮,以四磅炮和六磅炮為主,大量的近百門的火炮快速向前,每門炮有六人到八人的炮組構成,他們用挽馬拉著大車牽引著火炮急速向前,炮位和炮兵陣地在右側大方陣的右側,緊鄰河岸,距離西拉木輪河不到一里地,土地鬆軟,易於構築炮位,距離敵陣大約二里到三里之間,火炮可以覆蓋大部份的戰場,由於火炮的有效射程不超過三里,這些炮組成員希望所有的火炮能在第一時間發揮更好的作用,他們希望把炮位構築的更近一些,而且火炮還不能等主力上來之後再構建陣地,那時候炮兵想發揮作用就很難了。

    在同時代的歐洲,天啟元年左右的時間,瑞典國王古斯塔夫宣佈給所有的軍人製作統一的軍服,同時他開始把火炮小型化,這個時代是大航海的時代,陸軍不是特別受重視,各國都在鑄造超級大炮,戰艦的火炮主力艦炮從九磅炮到十八磅炮,到二十四磅炮和三十六磅炮,一直到五十磅炮,在帆船戰艦時代五十磅炮到達了頂峰,再大口徑的火炮安裝和無法使用了。後座力和火炮的重量會是一場災難,火炮炮位的竟賽才停止了,各國開始研究怎麼做更好的防禦,蒸汽時代來臨,鐵甲戰艦出現,又是一輪新的比賽,更大口徑更好的大炮,更堅固的鐵甲,更大的噸位,一切都沒有什麼本質上的不同。

    真正的軍事天才就能抓住最合適的東西,並且利用起來。

    在後世研究者的資料裡就出現了古斯塔夫和張瀚,一東一西,兩人都同時開始重視火器,在他們手中實現了近乎完全的火器化,張瀚達成了難以想像的成就。

    古斯塔夫二世,這個北歐小國的國王和張瀚同處一個時代,同樣也有相當傑出的軍事成就,瑞典在古斯塔夫時期入侵了後來德國的大部份區域,屢敗強敵,佔據了後世瑞典和芬蘭挪威等大半的北歐地盤,國小而民富軍強,端典成為歐洲的軍事強國,不僅陸軍強,海軍也強,其陸海軍在百年內壓的俄羅斯人抬不起頭來,俄羅斯人在出海口上的不好的回憶多半都是和瑞典人有關。

    古斯塔夫的軍隊,也是長矛手和火槍手配合的軍陣,他率先把火炮車量化,陸戰實戰化,同時把火炮集中使用,可以說後來拿破倫也是古斯塔夫的好學生,拿破倫只是更加重視炮兵,還有步炮騎三種兵種的最佳配合,加上法國上升時期有優秀的陸軍,可以承受幾十步距離面對面的排隊槍斃,同時代的軍隊,俄羅斯人不行,普魯士人也不行,只有英國的龍蝦兵可以在陸軍會戰中承受法國人的進攻壓力,並且最終也是英國人戰勝了拿破倫。

    “快點,你們每拖延一分鐘,前方可能就死十個弟兄!入你們娘的,再拖老子就斃了你們!”

    杜伏雷還是和以往一樣的暴烈脾氣,站在炮車車頂怒聲喝罵,下令所有人加快動作。原本他不太適合當一個主官,過於暴燥的主官並不一定能帶出雷厲風行的強兵,很有可能帶出一群唯唯諾諾的烏合之眾出來,上有所好,下必媚之,可能那些中下層的軍官也會有樣學樣,整支軍隊的風格都變成霹靂雷霆,對普通的士兵來說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還好兩個車炮團擁有商團軍最優秀的師級軍政官,也是軍令司對拳頭部隊的照顧,聶磊的經歷豐富,個人魅力和能力都得到了上上下下的認可,在軍政官這個特殊的體系中充份的展現出了自身的價值,已經多次受過張瀚的接見,穩穩當當的踏入了高級軍官之門。

    聽了杜伏雷暴燥的叫喊,聶磊也只是微微一笑,他騎在一匹大青馬上,用望遠鏡看了一下前方,遠處的察哈爾騎兵還是緩慢的向前移動,聶磊感覺對方的速度並沒有加快,從這一點來判斷,整個察哈爾騎隊對獲勝已經嚴重缺乏信心了。

    在西拉木輪河的岸邊,也就是蒙古人的左翼到商團軍的前進方陣,這一片區域相當的混亂,大量的騎兵來回跑動,方陣斜切向河邊,把不少騎兵擋到了西邊,很多騎兵向西北方向跑,又要面對迎頭上來的獵騎兵,更北方則是大量的騎兵在彙集,不停的有人吹角,更遠處蒙古人的右翼兵馬動了,跑的很快,發出轟鳴聲,幾千上萬匹的戰馬一起奔跑,有前有後,騎隊拉的很散,也很寬,最前頭只有幾十騎,他們身後的騎兵卻越拉越開,形成了幾百上千人的正面。
regn13 發表於 2018-4-11 17:45
第一千四百六十八章 炮組

    聶磊看到這裡撇了下嘴,他是厚道人,沒有多說什麼,不過這種場面還是很容易看的出來,察哈爾人都在膽怯和害怕,敢衝在最前頭的肯定是被貴族攆出來的,後頭的人巴不得躲在隊伍後不敢向前,於是把隊伍越拉越寬,這種人人都想當滑頭的隊列在商團軍裡肯定是不可能的,每個小隊和隊都有固定的位置,衝擊時何隊在前,何隊在二排,三排,在哪一排的位置都是規定好的,平時每天都要訓練若干次,哪怕是在戰鬥進行也要保持隊列,所有商團軍人都明白,隊列是戰勝敵人的根本,越是能在混亂還保持著建制和隊列的部隊,越容易摘取到勝利的果實。

    不過此時聶磊也沒空替蒙古人操心,等杜伏雷停下喘氣的當口,聶磊也高聲道:“大夥兒記著,辛苦流汗再累也沒啥,前方的將士在流血,都和我們穿一樣軍服的袍澤兄弟,咱們苦累能幫他們好。軍功屬於龍騎兵,屬於槍騎兵,屬於獵騎兵,更屬於我們炮兵,萬歲,商團軍!”

    “萬歲,商團軍!”

    所有炮兵都被真正鼓勵起了士氣,幾個軍政官擦著汗,騎馬在整支炮兵隊伍裡按聶磊的大致說法鼓動隊伍,於是拉著長長的隊伍的行進的炮兵隊伍時不時的發出山崩海嘯般的萬歲聲,整支隊伍的行動猛然一下子加快了,從遠處看,像一條巨大而肥碩的長蛇,蜿蜒曲折,正在奮力游向前方。

    不同之處是隊伍的那些火炮,保養很好,看起來色澤光亮製造異常精緻,而實際又是異常結實牢固的火炮。

    一門門火炮都是軍工司的精心出產,如果說和記最重的是軍隊,軍隊最重的兵種其實還是炮兵,養一個槍騎兵的耗費能養三個龍騎兵,原本是能養五個步兵,後來龍騎兵也配了馬,於是減為三個,一個槍騎兵需要兩到三匹馬,厚達七十斤的鐵甲,還有馬甲,僕役,每天耗費的人的軍糧和馬糧都相當的多,一個槍騎兵團的耗費是相當驚人的,以和記一年七百萬以的軍費開銷,槍騎兵團也只養得起兩個而已,而炮團也已經有兩個,並且很顯然在組建第三個或第四個。

    每個炮團的開銷又是槍騎兵團的若干倍,人員倒不是太貴,炮兵是技術兵種,和槍騎兵拿一樣的餉,不過炮兵不需要重甲,也不需要一人配幾匹馬,甚至炮兵們馬匹數量很少,因為在長途行軍時,炮兵是邊走邊照顧炮車,很難一直騎馬行軍,多半的人是走一段路車休息一會,休息一會之後再下地來走,互相輪換行軍趕路。

    炮團的昂貴之處在眼前的這些火炮身,銅炮相當昂貴,一門四磅炮重七百到九百斤之間,一斤銅是一兩銀子,一門炮用銅看起來才值幾十兩,但帳不是這麼算法的。鑄炮需要大量的工人,耗費大量的時間,這些都要算在每門炮的成本頭,另外是以和記軍工司的管理水準,還有火器局工匠們的努力,每門炮都得平均耗費三門炮的銅料,甚至更多才能鑄造成功。

    失誤很難免,浪費也很難免。

    平均每門炮都得幾百千兩的成本才鑄的出來,然後還得大量購買硝磺木炭還有製造出大量的炮彈,平時訓練耗費也大,火炮打的多了炮管磨損了,這時候金屬鑄造物的強度可不能與後世,火炮訓練強度大隻能報廢,融成銅之後重新鑄造,成本又去一大塊。

    但不管怎麼緊張,鑄炮和訓練炮兵的開銷軍司從來沒有節省過,哪怕是最困難的天啟四年也是一樣。

    鎧甲沒錢不造了,兵器沒錢也不造了,不募新軍,不搞大拉練,這都是天啟四年時的應對,但炮兵的火炮始終在鑄,炮兵的訓練也從未停止過。

    炮兵真的是技術兵種,從裝填到清膛再到點火,炮長,清膛手,彈手,裝藥手,點火手,每門火炮都得最少六個人伺弄。

    想要打放的快,炮組的人不能少。

    四個人一組的火炮也能打響,但時間要六人一組的慢的多,戰場殺敵最多才是贏家,為了多殺傷一個人,這邊炮組多用兩個人也是合算。

    長蛇般的隊伍加一門門火炮,像是長了腳的蜈蚣一樣,張牙舞爪衝向前方。

    前方還在混亂,但蒙古人顯然還是想吃掉方陣,並且擋住槍騎兵和獵騎兵。

    炮兵們眼看前方,不顧自己滿頭汗水,起勁的向前趕著,炮兵陣地早測算過了,能覆蓋很廣泛的距離,近百門火炮陸續發射時的場景,想想都叫激動的全身打擺子。

    ……

    巴特爾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有明顯的火藥打放後的味道,有些嗆鼻子,可是感覺很好聞。

    蒙古人以前沒聞過這種味,可是並不排斥,巴特爾甚至感覺挺好聞的。

    戰馬在飛速奔馳,已經是以最高速向前方奔跑了。

    在巴特爾等人的右手邊是察哈爾左右翼的集結地,大約已經有超過五千人的察哈爾人集結在一起了。

    更多的察哈爾人從東邊陸續過來,但被前進方陣擋住不少,小型火炮打放時的砰砰聲一直不停,火銃聲也是一直沒有停過。

    察哈爾人一直有人被打落下馬,更多的人只能避到更西邊去,那邊已經有十幾個龍騎兵橫陣在歡快的樂曲聲不停向前,距離已經很近,察哈爾人不敢繼續往西跑了,馬隊有人想停,已經感覺到了稍感安全的地方,有人想繼續向西跑,因為他們離方陣還近,怕火炮打過來自己莫名其妙死了。

    很多人擁擠在一起,互相衝撞著,少量散亂的騎兵從南往北跑,也有人從北往南跑,一團混亂。

    因為感覺到了獵騎兵在側後的威脅,在集結的騎兵終於開始重新整隊,這些重新整隊的騎兵有想往北跑的,因為從右翼過來萬餘人的騎隊,兩邊可以會合呼應。

    也有人想往東南跑,那個可怕的方陣往更南邊去了,他們想從那裡跑回本陣。

    但很多人看到大陣陸續出來一些騎兵,而且也在壓向前方的時候,他們知道沒有辦法返回去,如果擅自逃回,必受嚴懲,這些騎兵發出惶恐又暴躁的叫喊,因為一時半會的不知道怎麼辦是好!

    更多的騎兵在號角聲集結起來了,他們面對左右兩邊的夾擊,不過也有很多人在叫罵著,因為先衝來的槍騎兵一千多人,獵騎兵還不到一千人,這些察哈爾左右翼的騎兵雖然受了挫,東一群西一股的,可是還有一萬多人散亂在戰場各處,兩千人都不到的騎兵,想來夾擊他們?

    發出憤怒叫聲的多半是牧人,相反那些經歷過戰爭,平時被供養起來以練習技戰術為主的蒙古甲兵們反而都是沉默著。

    事實他們感覺自己這一邊處於劣勢,而且是相當大的劣勢。

    很大的戰場到處都是胡亂奔跑的牧民們,毫無意義的胡亂奔跑,後路有相當大一部份被影響了,最少還有兩三千人的騎隊被方陣一路往西南擠,被切斷,攻擊,一團混亂。

    跑在纛旗下的只有五六千人,還有大量的牧人在草原胡亂奔跑著。

    相反對面襲來的千人的騎兵隊,隊列十分齊整,透著威嚴和肅殺之氣,令人感覺到心驚肉跳,這是雜兵對精銳的感覺,一般的人只看到自己這邊人數眾多,卻完全不明白烏合之眾的人數眾多毫無意義。

    只有飛馳趕過來的右翼兵馬還有些指望,因為也是高速前來救援,隊列還算完整,而且士氣還不壞,不像此前的兵馬攻擊方陣時受了挫,隊伍變成一團混亂。

    包括塔什海和虎魯克在內的所有人都把希望寄託在援兵身,現在兩邊的大陣還隔著一段距離,主力大陣不可能一下子猛然都投入,雙方都在試探和尋找真正的破綻,和記是想一擊必殺,察哈爾人已經只想著拖延戰事了吧,應該已經沒有必勝的信念和信心,現在只是在下意識的做著應該做的事情而已。

    塔什海和虎魯克已經不是在希望獲勝,而是希望能把眼前的危機解除,然後退回大陣之,獲得短暫的安全也是好的。

    開戰至此,他們已經完全明白過來,自己這一方與商團軍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巴特爾在獵騎兵的隊伍之,他是掌旗的隊長,也是以前的旗隊長的感覺。

    紅色的軍袍和銀色的鎖甲配在身,叫人勇氣倍僧,身邊全是這樣軍裝和束甲的夥伴,人人都經歷過苦訓,最少幾個月時間吃住在一起,在一起摸爬滾打,從陌不相識到彼此交託性命,這種信任也是團隊的認同感在和記的理念是相當重要的,沒有這一點,不能成為一個團隊的一份子。

    巴特爾已經年過四旬,這樣的年齡在商團軍原本只能夠當輜兵了,甚至輜兵不當軍官的話也考慮退伍了,畢竟這支軍隊成立的時間還短,軍隊有大量的青年,又由於佔了相當大的地盤之後需要大量的人才來幫助官員治理地方。

    和記是實行精細化管理的統治方式,需要用的人手太多了,退伍軍人絕對是地方吏員的最佳補充。

    經受過訓練,意志堅強,勇敢尚武,能遵守軍紀的人也會對地方官員的命令不打折扣的執行,大量退伍軍人成為吏員,會對地方的施政效率有很大的促進。

    可能也會有不合格的軍人,但從例來說應該是少數。

    /b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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