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我本三國一路人 作者:水瓶座·杰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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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2015-10-29 16:03: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74 1858122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0-29 17:41
第九回 藝驚四座

    鄭玄字康成,東漢末年著名的經學大師,甚至可以說是當時的儒家經學第一人。而且德高望重,極受當時世人的推崇與敬重……當然這些和陸仁並沒有多大的關係,陸仁真正在意的,是曹操在攻打徐州的時候,整個徐州可能哪裡都不安全,唯獨鄭玄那裡會是個安全的地方。

    這麼說吧,這一時期的曹操敢屠城,敢殺當時的名士邊讓,但卻絕對不敢動鄭玄一根毫毛。要知道以當時鄭玄在天下仕子心中的地位,曹操要是敢動鄭玄,那就意味著曹操很難再招募到有才華的士子來幫他打天下,甚至現在麾下的謀臣士子都會跑個一乾二淨。曹操再犯混也終歸是曹操,這種虧本的買賣是絕對不會做的,至少是現時點還沒成什麼氣候,而且年富力強、頭腦清醒的曹操是不會去做的。

    當然晚年的曹操是殺了不少名士,比如說崔琰就是曹操逼得自殺的。但那時的曹操是什麼情況?大業已成,不是皇帝的皇帝,誰敢明目張膽的多說他半句?但現在的曹操嘛……只能算是個有點實力的小諸侯罷了,要顧慮到的影響可不是一點半點。

    閒話少說,只說荀立一提起鄭玄在徐州,陸仁立刻就雙眼放光,接下來可就有點沒什麼心思再和荀立扯淡了。因此不鹹不淡的和荀立又閒聊了幾句,就裝模作樣的抬頭望望天,擺出一副不好意思的嘴臉向荀立道:「哎呀,已經這麼晚了!常直兄明天還要趕路,我明天也打算一大早就去郯城賣柴。二十里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我打一個來回搞不好要一天的時間,所以大家都早點休息吧。」

    荀立到是有些意猶未盡,因為荀立觀查了陸仁許久,感覺陸仁這傢伙真的很奇怪。明明只是個普普通通的流民、樵夫,但有意無意間說出來的話卻相當的有見地,很多見解甚至令荀立都在心底暗暗驚呼……其實陸仁哪裡有什麼見識可言?只不過是在腦子亂亂的時候,話不經大腦的把一些後世的結論與評價什麼的給順嘴說出來了而已。但這種事後諸葛亮,忽然一下了擱到了事發之前,會驚到人、嚇到人到也正常。

    不過荀立也看出陸仁這會兒心裡有事,已經沒了交談的興致,知道再強拉著陸仁閒談也不會有什麼意義,心中只能作罷。想了想之後荀立道:「義浩就不能在臨睡之前再吹奏上一曲嗎?」

    「……」陸仁有些無語的望向荀立,笑了笑之後指了指附近:「常直兄你沒搞錯吧?這個時候我吹笛子會挨左鄰右舍的罵的。還是早點休息吧。」

    荀立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與陸仁相互一禮之後目送陸仁一頭鑽進小泥屋。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某個侍從見陸仁那頭沒了動靜,便悄悄的湊到了荀立的身邊,在荀立的耳畔低聲道:「主上,這個人會不會是袁本初派來……」

    荀立擺擺手,亦低聲回應道:「絕對不是。其實袁本初對我並不怎麼看重,僅僅是將我當成尋常的士子而已,我在不在袁本初的帳下為其效力,對袁本初根本就無關痛癢。其實我這次離家出遊表面上是想避開些麻煩事,暗中卻是在幫荀文若打探一下徐州的虛實……唉,誰讓我在他那裡騙吃騙喝得多了,他偶爾要我幫他點忙,我真不好意思不幫幫他。行了,都早點睡吧,明天我們去郯城看看。」

    ————————————————————

    一夜無話。次日平明眾人起身,因為都是要去郯城,荀立便邀陸仁一同上路,說是路上還可以一起聊聊天省得無聊。至於陸仁準備弄去郯城賣的木柴,荀立很乾脆的讓侍從把柴從陸仁的獨輪車上給轉擱到了三匹馬上,同時還讓了一匹馬出來給陸仁騎。但這時問題就來了——陸仁哪裡會騎馬啊?

    看著陸仁的那一臉窘態,荀立也是哭笑不得,最後索性把韁繩往侍從的手裡一扔,改為步行前往郯城,殊不知陸仁其實是很想騎一騎馬的……現代社會裡的吊絲一族,又能有幾個會有機會去騎一騎馬?陸仁在「板磚事件」之後,都還打算差不多的時候去草原上轉一圈,過一過「騎著馬兒唱著歌,奔馳在遼闊的草原上」的癮呢!只是現在見荀立都邁起了11路,陸仁就是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開這個口。

    二十漢裡換算成現代公制的話其實連十公里都不到,而且徐州地區基本上都是平原地型,路比較好走,因此陸仁與荀立這一行人雖然是一路邊走邊聊的步行晃悠著過去,大概是早上六點半左右出發,到上午十點不到的時候也晃悠到了郯城。

    陸仁賣柴是有固定客戶的,將近三百斤的木柴換回了他與李老大概五天的口糧。本來這也沒什麼,就是買陸仁柴的客戶正好是間酒肆,而荀立一見了酒可就有點變了樣,硬是拉著陸仁向酒肆要了一個小間,叫來了酒菜要和陸仁灌上一通,把個酒肆掌櫃和小二給看得一楞一楞的。陸仁的底他們大致清楚,心說這個砍柴的窮小子怎麼和這樣的士子交上了朋友?

    要說喝酒,陸仁還真不怕和荀立對著灌。這年頭的大學生,又有幾個不會在週末的時候和同睡一個寢室的狐朋狗友去灌上幾瓶啤酒什麼的?八度的啤酒沒個半打以上別想放倒陸仁。而漢代的酒類多為粗釀型的米酒,其酒精度數普遍不高,一般都只是在兩、三度左右,對陸仁來說根本就是有點酒味的飲料而已,沒個五斤六斤的詁計都不會有什麼酒精反應,就是味道差了點,與陸仁映像中甜甜的鄉下米酒相差甚遠。

    但這有酒有肉的不吃白不吃,畢竟這一個多月的下來,陸仁還真沒沾過什麼葷腥,更沒有喝過酒……平時砍的那點柴只是勉強夠他與李老餬口而已,酒和肉真心買不起,因此陸仁並沒有推辭什麼,很快就與荀立你來我往的灌起了酒、吃起了肉。

    男人嘛,往往是酒一下肚話就會多,陸仁也並不例外,與荀立天南地北的胡侃亂吹了一通。好在陸仁的酒量還行,酒雖然下肚了不少,但頭腦還算清醒,不該說和不能說的話,陸仁是一句都沒有說過。只是既便如此,有些陸仁覺得沒什麼問題的話題,說出來之後還是令荀立的心中在暗自驚訝。當然也有一些,荀立也搞不懂到底是真的,還是陸仁藉著酒勁在吹牛。

    因為陸仁還要走回小村,荀立自己也有事要辦,所以他們的酒喝得並不多,都只是有個兩、三分的醉意的時候就收了手。這時的天色已是午後,這倆貨也終於到了要說再見的時候。這臨別在即的,荀立始終覺得就這樣和陸仁道別有點可惜,略一沉吟之後便表示希望陸仁能在話別之前吹奏上幾首曲樂來「稍慰吾願」。

    要擱了平時陸仁可能不見得會吹,但這會兒的陸仁有了個兩、三分的醉意,多多少少的也有那麼點想借酒裝瘋的意思,再說這吃了別人的、喝了別人的,還拿了別人的,現在不吹上幾首曲子意思意思確實覺得有點說不過去。當下便取出竹笛,然後試音找曲子調樂譜,先是吹了一曲昨天荀立聽過的《鳳歌青天》,然後覺得現在臨別在即的,就又挑了一首頗有些話別之意的《揮劍問情》吹奏。

    兩曲過後荀立顯然是還有些不過癮,拚命的要求陸仁是不是能再吹奏一曲有慷慨激昂之意的曲子,弄得陸仁心說你們這個時代的人,是不是對慷慨激昂型的音樂有著特殊的偏好?諸葛亮就很喜歡吟唱《梁父吟》,可據陸仁所知,《梁父吟》是一種慷慨激昂的……葬歌啊!

    只是荀立此刻的要求,陸仁真心不好拒絕,於是又趕緊的翻找了起來。但是片刻之後,陸仁就猛的一拍腦門,心說我這裡的曲子,慷慨激昂型可能是找不到,但有些淒美而激昂的曲子到是有一首現成的而且非常熟的,就是《仙劍三》的主題樂《御劍江湖》。

    《御劍江湖》絕對是《仙劍》系列的配樂中最有意境的配樂之一,往往能讓人從中聽出幾許孤寂、激昂、悲涼,還有很多很多……總之陸仁這裡與前兩曲的低緩柔和幾乎完全不同的高昂之音一響,整個酒肆都在瞬間安靜了下來,只有陸仁那淒美高昂的笛樂聲在酒肆中旋繞。

    《御劍江湖》的原曲其實很短,只有一分三十秒,但這會兒的陸仁因為帶著幾分醉意,意外的被這淒涼激昂的曲韻觸動了他莫名其妙的穿越之後對之後歲月的擔心,竟然把《御劍江湖》加長版給續在了後面,而且銜接得非常好,至少在荀立的耳中聽不出什麼破綻,整首曲子也因此拉長到了將近六分鐘之久。

    當這一曲奏罷,荀立不說聽得如醉如癡,但仍靜靜的坐在那裡緊閉雙眼,似乎仍在回味著剛才的曲韻。陸仁到是清醒得比較快,見荀立如此也不好有什麼動靜,因此只是坐在那裡等荀立回過神來再說。

    只是陸仁還不知道,他所吹奏的這三首曲子,已經引起了整間酒肆裡的人的注意。而在酒肆內捨的一間非待客用雅間中,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女正剛剛從樂境中醒來,便急忙喚過身邊的侍女,低聲的吩咐了幾句……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0-29 17:53
第十回 突生變故

    常言都說「曲終人散」,當荀立從陸仁吹奏的那曲《御劍江湖》的樂境中醒來後,便與陸仁對視而一笑,與陸仁一起走出了他們所在的那間小雅間。只是他們才剛推門而出,立刻就被好幾個文士裝束的人給圍了起來。

    可能是因為陸仁是一身樵夫的裝束,相貌又很普通的緣故,這些個士子對陸仁根本就是視而不見,目標全都鎖定在了與他們同樣是一身文士裝束的荀立的身上,紛紛向荀立行禮:

    「這位兄台,適才的數首曲樂是否是兄台所奏?」

    「在下XX,斗膽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在下XXX,欲請兄台小飲數杯,萬望兄台切莫推辭!」

    ……

    被擠到一旁的陸仁望見這般情形,不由得暗暗失笑,心說這些人要不要這麼誇張?自己不就是吹奏了三首笛樂嗎?怎麼會鬧出這麼大的反應?而且古人不是一向都看不起玩音樂的市井優伶的嗎?怎麼會這樣競相結交?

    其實陸仁這是犯了一個概念層次上的錯誤。古人,猶其是士子階層,的確是看不起靠音樂諸藝來混飯吃的市井優伶,但那是因為士子階層認為市井優伶把他們視為自身修養之一的「樂」用來混飯吃是對音律的一種侮辱。

    當然士子階層自己玩音樂就變成了對個人學識、修養等方面的一種表現。不過說真的,當時的士子階層們所玩的音樂,對比起市井優伶們混飯吃的那些,確實在文化修養要高出很多。

    打個這樣的比方吧,當時市井優伶們弄的音樂就像是現代社會可以在街頭隨意乾嚎的搖滾樂,還沒有上升到文化藝術這樣的層面,而士子階層們玩的音樂就像是輕音樂或是交響樂,有著較高的文化藝術層次。

    此外當時能把音律玩得比較好的,也大多是那些文化修養較高的人,像蔡邕蔡琰這對父女,誰又敢對他們的文化修養說個「不」字?

    (嚴重提示,以上純屬瓶子在這裡怪力亂彈、胡亂推測,各位看倌千萬別當真!)

    而陸仁呢?他之前所吹奏的三首曲樂雖然在現代社會裡只/不/過/是/游/戲/裡的音樂,但不可否認的是《仙劍》系列的曲樂大多都有著很深層次的文化底蘊。事實上在現代社會裡,很多的流行音樂都有著相當的文化底蘊。

    陸仁對這些是屬於司空見慣,當然覺得沒什麼太特別的地方,但放到古代可就完全不一樣了,曲樂中所蘊含著的文化底蘊會令人誤以為這是哪個學識淵博的人在玩音樂,而這樣的人一向都是很受士子階層所推崇的,因此會驚動到周邊的人圍上來並爭相結交也絕不是什麼怪事。

    這會兒陸仁還在一旁看熱鬧,卻沒有發現荀立的臉上微微變色。要知道荀立這次來徐州在暗中可有著其他的目的,自然是不能引起別人的注意。一時間荀立心中暗叫失策,再一瞥陸仁,心中馬上就有了主意,當下向圍上來的幾位環施一禮,笑道:「各位誤會了,適才吹奏曲樂的人並不是區區在下,而是他。」說完便抬手一指陸仁。

    「他!?」這下子一群士子們可全都懵了,看向陸仁的目光有不屑的,有懷疑的,也有驚呀的……反正是千奇百怪,各不相同。誰讓陸仁的樣貌那麼普通,穿得又破破爛爛來著?

    荀立很清楚這些人如果把陸仁看成是市井優伶的話,接下來被「圍攻」的人搞不好還是自己,畢竟市井優伶不太受士子階層的待見,於是趕緊的「介紹」起了陸仁的身份:「各位可千萬不要看輕了義浩賢弟。他雖然衣著貧寒、看似低賤,可他的笛藝卻是師從於蔡伯喈蔡中郎。他現今如此只不過是樂於清貧,不願顯山露水而已。」

    眾皆嘩然,望向陸仁的目光也就立刻隨之一變。開什麼玩笑?蔡邕的弟子哎!還是個樂於清貧的隱士高人,這樣的人不結交才怪!

    那這會兒就沒人懷疑嗎?其實事情就是這樣,假的東西被人弄多了也會變成真的,何況陸仁之前吹奏的三首曲樂當中的底蘊都是真的,人們也有理由相信只有蔡邕這樣的高人,才能弄出這麼有意境的音律。

    於是乎「呼啦」一下,先前「圍攻」荀立的人立刻就將目標重新鎖定在了陸仁的身上,陸仁一看這架勢就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拔腿就跑。為什麼要跑?別忘了陸仁可是個「黑戶穿越者」,他也是不敢曝光的啊!

    卻見陸仁一邊撞開身邊的人,一邊嘴裡還在吼道:「你們別聽他胡說八道,我可不是蔡中郎的弟子!我只不過是當初在蔡中郎的府上當過小雜役,偷學了一點笛藝而已……」

    但是陸仁這會兒的解釋也沒誰相信,因為荀立說過陸仁只是「樂於清貧,不願顯山露水」,所以這些士子更願意相信陸仁只是在找借口躲開他們,因此仍舊向陸仁圍了上來。而且對這些士子來說,就算陸仁剛才所說的話都是真的,那麼能從陸仁那裡弄來蔡邕生前所編寫的曲譜也是非常不得了的事。

    不過陸仁真要跑,這些人還真拿陸仁沒辦法。要知道陸仁在「板磚事件」之後,雪莉曾經精心的調/教……哦不對,是調養和調整過陸仁的身體狀態,因此陸仁的身體素質是在健康之餘還有那麼些的健壯。在不啟用體能強化劑的情況下,百米衝刺也能跑進12秒。此外陸仁是一身樵夫的短打裝束行動方便,而這些士子們卻都是長衫大袖的礙手礙腳。所以陸仁這一撒開腿開溜,那是「唰」的一下子就沒了影,酒肆中的這些士子們又哪裡能追趕得上?

    荀立見此情形卻是偷笑連連,然後趁著士子們還沒有再次的留意到他,便帶著侍從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酒肆。

    這倆貨是跑了,卻不知他們這一跑,使酒肆後捨裡那位少女氣苦連連外加大呼可惜。酒肆的掌櫃見這位少女如此,遲疑了片刻之後才小心翼翼的道:「大小姐,先前吹奏笛樂的那個人,小的認識。」

    這位大小姐目光頓時一亮:「你認識?沒有唬我?」

    掌櫃道:「小的可不敢欺騙大小姐。那人姓陸名仁,本是避難流民,現居於城西二十里的小村之中,平日裡以樵采為生,每隔三、五日就會來我們酒肆用柴薪易換一些米糧。」

    「這麼巧?那太好了!」大小姐的秀眉一揚:「如果有人向你們打聽那個陸仁的事,你們可不准說出去。還有,馬上差人去請大哥來此,就說小妹我有急事找他!」

    「諾!」

    不提酒肆裡如何,只說荀立帶著幾個侍從七轉八轉了一陣,確定沒有人跟著他們之後,荀立便笑著向侍從們一招手:「走,我們去郯城西門。」

    某侍從奇道:「西門?那是主上來時走的城門啊!」

    荀立一樂:「陸義浩要回小村就必走西門。我現在趕過去,應該還能再和他見上一面。剛才為求脫身,小小的陷害了他一下,現在總得向他謝個罪。」

    一如荀立所料,很快荀立就在郯城西門的道路上看見了正打算出城回村的陸仁。而陸仁一看見荀立,沒好氣的點指了荀立老半天,最後才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不帶你這樣的!」

    荀立樂呵呵的伸手一指某匹馬的鞍座,上面擱著剛才荀立在街市上順手買來的一大袋的糧米和一些鮮肉:「我這不是向義浩你賠罪來了嗎?你我臨別在即,這些糧米肉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也算是我對剛才之舉的一點謝罪之禮吧。哦對了,你步行回村恐有不便,我讓他們兩個騎馬送你回去。」

    「……」陸仁無語,荀立都這樣了,他的火也就自然是發不起來。

    二人又說了幾句臨別時的客氣話,說完之後陸仁正打算騎上馬背,郯城的大道上卻忽然傳來了一陣陣的騷動,卻是大批的徐州士卒正在將道路上的行人驅趕至道邊,陸仁與荀立自然也在被驅趕的人群之中。

    再過得片刻,只見大隊的徐州士卒和許多作家僕裝束的人前呼後擁的護著幾十輛大大小小的車乘緩緩的出城而去。至於排場之類的也不必多說,道旁的人們則是一邊看著熱鬧,一邊低聲的議論著相關的八卦話題。

    荀立完全是在看熱鬧,但一瞥眼間見陸仁的臉色已然大變。正不解間,就發覺陸仁硬是擠到了街邊某個攔住百姓的士卒旁並向那士捽髮了問。而在問過之後,陸仁的臉色已是一片煞白,這便引起了荀立的注意。

    沒過多久那些車乘人馬就全都出了城,城門的交通也隨之恢復正常。荀立看了看臉色依舊煞白的陸仁,想了想之後向陸仁輕聲問道:「義浩何故色變至斯?」

    陸仁回望向荀立,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話來,接著陸仁就環視了一下四周再搖了搖頭。荀立明白陸仁的意思,也不管陸仁願不願意就硬拉著陸仁一起走出了城門,而且在走出一段路之後還把侍從叫開,確定身邊無人這才再次向陸仁發問,但陸仁卻一直沒有開口。

    荀立見陸仁如此便開口勸慰道:「義浩你是覺得心裡的話不方便說出口嗎?其實在我看來,你胸中見識頗有過人之處,只不過旁人不見得能夠認同罷了。而你我一見如故,有什麼話又不能說給我聽嗎?」

    有這麼一句話,說「一個人能夠保守秘密的原因,只不過是他認為他沒有找到可以和他一起分享這個秘密的人而已。而一個心裡有秘密的人,是十分希望能有合適的人與他分享的」,現在的陸仁其實就是這種情況了。在聽過荀立的勸慰之後,陸仁看了看荀立,又望了望稍遠處馬背上的那些糧米肉糧,最終只能是長長的歎了口氣:

    「唉……常直兄,我的這番話說出來你可能會不信。但你信也好,不信也罷,記得千萬不要在郯城城裡和別的人說,不然引出了什麼禍端,就變成我在害你了。」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0-29 20:54
第十一回 小洩天機
               
    「唉……常直兄,我的這番話說出來你可能會不信。但你信也好,不信也罷,記得千萬不要在郯城城裡和別的人說,不然引出了什麼禍端,就變成我在害你了。」

    為什麼會說出這麼幾句話?其實陸仁就算是再笨,卻也知道不管在什麼時代,許多的話都是絕對不能亂說的。特別是現在身處的漢末動亂時代,一些話你要是敢亂說出來,丟掉小命那是分分鐘的事。

    那陸仁又為什麼準備把一些話說給荀立聽?什麼「一見如故,推心至交」那都是在扯淡!陸仁與荀立只不過才剛剛認識一天一夜而已,作為一個自我防犯意識比較強的現代人,陸仁才不會把一些很可能會要命的話輕易的就說給僅僅認識了一天一夜,只能算是比較談得來的荀立聽的。陸仁真正的目的是他的心裡有他的小九九。

    首先陸仁考慮到荀立不但不是徐州本地的人,而且還是曹操帳下重要謀臣荀彧的族人,而接下來的要說的話明顯是對曹操以及荀彧有利,那麼以荀立的立場來說,當然會是站在曹操或者說是荀彧的那邊,而不是徐州的這邊。

    其次,兵鋒一交就往往會玉石不分,交戰雙方也難免的會成為仇敵。以這樣的視點來看,荀立在徐州遊學,沒準就會稀哩糊塗的死在曹兵手裡,而自己提醒一下荀立,讓荀立躲過兵禍,就變成了對荀立有救命之恩;退一步來說,荀立是準備去鄭玄那裡求學,應該是能躲過直接性的兵災之禍,但他作為曹操帳下謀臣荀彧的族人,兵革一過也很容易受到徐州本土人士的猜疑,甚至把荀立當成曹操派來徐州的細作都不是不可能的事,而陸仁這時提醒一下荀立,就能讓荀立事先躲過一場無妄之災,還是對荀立有恩的。

    那麼對荀立有恩又有什麼用?這就有點廢話了。陸仁這不是在為自己的以後作打算嘛!雪莉那裡陸仁一直聯繫不上,所以是早就作好了最壞的打算,那麼在躲過了曹操攻打徐州的這一次劫難之後,難道陸仁就真的在徐州這裡靠砍柴來活一輩子?

    作為一個穿越者,陸仁的心裡肯定是有那麼些的想法的。幸好陸仁是個很有自知之明的傢伙,很清楚自己腦子裡的想法哪些是純屬YY,哪些卻又是有點可能。而現在對荀立施恩,那麼等荀立回到荀彧的那裡,就意味著陸仁有了個可以依靠的地方。再以自己身上的那點本事,當官可能是當不了,荀彧也不太可能會舉薦陸仁這樣的貨色,但一有機會混個小吏還是應該沒問題的。別的不說,以陸仁身上芯片裡的計算器和記錄能力,當個漢末時代的倉吏(倉管員)詁計還真沒有誰能幹得過他。

    總而言之,正是因為考慮到了這些,陸仁才決定把「天機」洩露給荀立知道。而荀立在聽過陸仁的這幾句話之後,神情也變得鄭重起來,因為他意識到陸仁現在絕不會是在吹牛扯淡:「義浩但說無妨,吾亦絕不輕言他人知曉。」

    陸仁又看了看四周之後才向荀立道:「常直兄,不是我嚇唬你,也不是我在危言聳聽,我只能告訴你徐州就快要大難臨頭了。而你也別再在徐州這裡遊學了,趁早離開徐州為上,最好是去荀彧荀文若那裡,免得在兵革之中玉石不分。」

    荀立當場愣住,老半晌過去之後才遲疑不定的道:「義浩何出此言?」

    陸仁知道剛才的幾句開場語應該是勾住了荀立,那接下來的話就可以慢慢說了:「常直兄可知剛才弄出那麼大排場出城的人是誰?」

    荀立搖搖頭:「本來是想著人問一問的,但見你神色大變,就沒有顧上。」

    陸仁道:「剛才出城的是袞州曹公的父親,太尉曹蒿。曹太尉是幾天前路經徐州,受陶府君之邀在郯城小住了幾天,直到今天才重新上路的。」

    荀立道:「這也沒什麼吧?」

    陸仁道:「真要沒什麼就好了。據我所知,陶府君弄出這麼大的排場來送別曹太尉,其本意不外乎是想和最近聲威頗盛的曹公示好結交。現在曹太尉要上路了,陶府君還特意的加派了五百軍兵護送,其慇勤之意可見一斑。這本來都是好事,可陶府君派誰不好,偏偏派了個都尉張闓領兵護送,這回是想不鬧出大事都難了!」

    荀立眉頭一揚:「張闓又怎麼了?」

    陸仁低頭整理了一下思路後才道:「據我所知,這張闓原本是黃巾餘黨,兵敗勢盡時為求活命才勉強歸降的陶府君。這個人賊心未改,今雖在陶府君帳下為尉,但對他這號人來說也就是能勉強的糊餬口、活活命,好處卻是半點都撈不到。而這樣賊心不改的傢伙,一但碰上什麼油水可撈的機會就不會放過,所以我才會說這回陶府君派他護送曹太尉一家真的是所托非人……常直兄你也看見了,曹太尉的車架百餘輛,任誰都看得出家底極豐,而像張闓這種賊心未改的人在路上不動歹念才怪了。殺人越貨此就落草,這種事在這年頭是不是也太平常了點?」

    荀立驚道:「你是說,曹公一家皆會死於張闓之手?」

    陸仁點點頭:「曹太尉一死,曹公定然會兵發徐州,興兵雪恨。」

    荀立皺了皺眉,輕輕搖頭道:「不見得吧?倘若曹太尉真的死於張闓之手,但錯在張闓,陶恭祖只能算是無心之失。若是曹公因此舉兵攻打徐州,與理有些不合……」

    陸仁早就料到荀立應該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心中固然是有幾分自得,但臉上可不敢表現出來,而是故作姿態的長嘆加苦笑道:「常直兄,這裡面的事情可遠遠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

    荀立的目光一亮,急問道:「此話又怎講?」

    陸仁道:「昔日曾聽聞許子蔣品評曹公為『治世能臣,亂世奸雄』,在我看來確如其份。曹公心中的志向與野心,不是我們這種人能夠體會得了的。怎麼說呢?曹公胸懷王八(故意說錯的)之志,心裡面想要的是整個天下,又怎麼會滿足於只坐擁著小小的青州與袞州?」

    荀立暗吸了一口涼氣,再次打晾了陸仁數眼。雖說他早就隱約的看出陸仁絕對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貧苦樵夫,但也沒想到陸仁這會兒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義浩兄你……見過曹公?」

    陸仁搖頭:「我一個山野樵夫哪裡會有機會見到曹公?實不相瞞,這些都是我從曹公往日曾做過的事中推斷出來的。閒話我們也不說太多,我只說曹公一定會打徐州,因為曹公想要發展實力的話,眼下就只有徐州可以打。」

    荀立道:「為何義浩會認定徐州而不是其他地方?」

    這時的陸仁還頗有些自得,因為他原先經常在論壇上和噴友們爭論一些三國方面的問題,他的一些觀點的贊同者也很多,也算是小有成就,現在也很有些向荀立擺顯的意思:「因為另外三個方向曹公眼下都打不了。北面的冀州是袁本初佔據著,其四世三公的名望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因此袁本初召集到了大批的人才,而且冀州殷富,袁本初早已是兵精糧足,這種實力可不是曹公眼下惹得起的。退一步說,曹公與袁本初本是知交好友,在他們二人之間還沒有發生利益衝突的時候,他們也不會翻臉。必竟在明面他們還有一個共同的敵人,那就是董卓……哦,現在得說是董卓的餘黨舊部。」

    一番話令荀立的心中暗暗吃驚,望向陸仁的眼神也一變再變。也許怕自己失態,荀立望了陸仁幾眼又怔了那麼一怔之後就回趕緊的追問道:「那……曹公的西面與南面,又當如何?」

    陸仁搖頭笑道:「西面嘛,一個燒成了廢墟焦土,早已荒無人煙的東都洛陽,佔了又有什麼意義?當然洛陽如果能重建起來的話仍會是塊寶地,只是曹公眼下一沒有那麼充足的人力物力,二則董卓的餘黨舊部還在長安,單憑現在曹公一個人的實力也應付不了。所以別說曹公往西面打,西面的董卓舊部不打過來已經很不錯了。」

    「那南面呢?」

    「南面是袁公路,他和袁本初的情況差不了太多,就目前來說實力也很強。而且現在這二袁之間不管動哪個,另一個肯定會出兵相助,誰讓他們是同宗兄弟?而曹公的地盤又正好夾在二袁中間……」說到這裡陸仁猛然想起來似乎自己說得太過頭了些,硬生生的把後面一句「雖說這二袁早晚會鬧翻,但不會是現在」給嚥了回去。

    荀立點了一會兒頭,沉吟道:「如此看來曹公想發展實力的話就的確只有徐州可打……只是陶恭祖於世有仁人君子之清名,曹公若冒然攻之必會自損名望,亦有負於大義之名,說不定還會因此而激起諸侯公憤。若與陶恭祖交好的諸侯群起而攻之,曹公未必就能抵擋得住,要是青、兗有失,曹公豈不是得不償失?在義浩看來,曹公意欲攻徐當取何良策為上?」

    陸仁哂笑道:「常直兄,你好像搞錯了吧?我只是在向你說明曹公肯定會借殺父之仇之名來急圖徐州,你怎麼問起我曹公應該怎麼打徐州來了?我要是知道應該怎麼打,怎麼出謀畫策或是領兵打仗,我還用得著在徐州這裡當一個小小的樵夫以樵採為生嗎?」

    頓了頓,陸仁接著道:「如果你是想問我曹公會不會如我所言的攻打徐州,我只能告訴你曹公是絕世梟雄,而一個絕世梟雄是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擴大自身實力的機會的。只要能讓自己的實力加強,那丟點臉面、背點罵名又有什麼關係?實在不行,他還可以推說自己是因為父仇之痛而喪失了理智……常直兄,或許我該提醒你一句,現在可是亂世,而在這亂世之中,把地盤搶到手,並且牢牢的抓在手心裡才是硬道理!」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0-29 21:09
第十二回 知難而返
               
    「常直兄,或許我該提醒你一句,現在可是亂世,而在這亂世之中,把地盤搶到手,並且牢牢的抓在手心裡才是硬道理!」

    說完這句話,陸仁望定了荀立,接著終於說出了自己真正最想說的話:「常直兄,你若是信我就趕快離開徐州,最好是盡快去袞州找荀文若,免得曹兵一至在兵亂之中玉石不分。而且說不定我什麼時候就會去找你,指望著你到時候好歹給我口飯吃。」

    「……」荀立聞言無語了良久,末了才向陸仁問道:「若是盡如義浩所言,那義浩你現在又意欲何往?還打算回那小村之中?」

    陸仁頓時就沉默了下來。是啊,既然知道曹兵早晚會打過來,那還回小村做什麼?只是現在不回小村,陸仁又能到哪裡去?要不乾脆厚起臉皮跟著荀立走?可話又說回來,剛才說的那些話,人家荀立會不會真的相信還兩說,自己賴在別人屁股後面又算什麼?這玩意兒就算陸仁能厚得下臉皮,也得看人家肯不肯帶上他。

    而且世界上的事情一向都是這樣,在事情發生之前你作出預測,人們不一定會相信,搞不好還會把你當成一個胡言亂語、危言聳聽的神棍;只有當事情發生之後,預言得到了驗證,別人才會驚呼你是個人才,這時才會相信你、尊重你。扁鵲見桓公不就是這麼個道理嗎?

    考慮到了這些,陸仁的心頭在一番糾結之後,還是決定暫時先放棄纏著荀立,讓荀立帶著自己跑路到別的地方去的打算。反正曹操是在入秋後才舉的兵,而現在才只是夏初四月,粗略的詁算一下至少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可以供自己周旋一下。

    其實在曹操具體的出兵時間上陸仁並不敢確定,但他好歹在漢末已經呆了一個多月,一些能打聽到的事陸仁可不敢馬虎。他之所以認為還有兩個月的時間,主要是他從徐州郯城到袞州鄄城的路途所需要的時間來算的。

    以曹蒿的車馬隊伍的排場來看,這樣的隊伍肯定是走不快的,而曹蒿是把命丟在了當時華、費之間的區域,再根據史料的記載,曹蒿喪命時正值華、費區域的雨季,那麼按陸仁打聽回來的信息,華、費區域的雨季大概是在一個月後,再算一算大致的路程,就基本上可以推算出曹操的出兵時間是在秋季沒錯了。因此陸仁才敢說自己還有兩個月的時間來周旋。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陸仁真心吃不準荀立會不會聽他的話馬上離開徐州。如果荀立聽了陸仁的話當然是好,可如果沒聽的話,陸仁跟在荀立的後面就真不知道自己算什麼了。這萬一荀立要是不當回事,還在徐州這裡玩,自己又跟在荀立的身邊,結果碰上了曹操的大隊人馬可怎麼算?都說亂荒馬亂之中容易玉石不分了,曹兵又是一路燒殺搶掠過來的,荀立到時候亮出自己是荀氏族人的身份能不能有用都是個大問題,那自己難道陪著荀立一起死?這種虧本買賣可萬萬做不得。

    基於以上的一番心思,陸仁還是決定先回小村呆著,好歹那個小村還能容一段時間的身。而且有這兩個月的時間,也可以把一些跑路的準備做充份一點,至少至少跑路的時候所必須的乾糧盤纏總得帶齊一點,總不能真的一路要飯要到鄭玄那裡去吧?不說這個時代的飯能不能要得到,路上要是出點什麼變故,沒準自己還會變成別人肚子裡的飯。要知道在這個時代,可動不動就會發生那種「大飢,人相食」的事的。

    想清楚了這些,陸仁便向荀立表示無奈的笑了笑。當然心裡面真實的想法是不能說出來的,好在陸仁還有說辭:「我的事,荀兄就不必擔心了。正好昨夜你給了我不少薪資,現在又給了這些糧米於我,我回村之後會想辦法帶著李老先行前往鄭康成先生那裡避難的……李老對我有收留之恩,我不能棄他於不顧。」

    荀立復又上上下下的打晾了陸仁一番之後才道:「如此說來,義浩你是斷定曹公必會舉兵伐徐?」

    陸仁嘆了口氣:「我知道我的這番話說出來詁計沒人會相信,但古時不都有扁鵲見桓公這樣的先例嗎?只可惜在事情沒發生之前,這一類的話確實讓人難以相信。罷了,你只當是我放了一通臭屁吧,我也不和你再扯這些不著邊的閒淡了。我得回村去了,你不說讓人送我的嗎?」

    荀立低著頭思索了片刻,忽然從袖中取出了一枚玉飾交給陸仁:「義浩,這個你拿著。若是你之前所言之事一一應驗,你又覺得無處可去的話,可去鄄城憑此玉飾求見荀文若。介時不管我在不在荀文若那裡,只要見此玉飾,荀文若便知你是我好友,好歹會為你謀份差事,用你的話說就是讓你有口飯吃。」

    陸仁頓時心中暗自竊喜,其實他也很想問荀立要個書信或是信物什麼的,等避過了曹操對徐州的攻伐兵難,自己日後好歹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只不過這個口陸仁不知道該怎麼開而已。現在荀立自己送上來,那可真是想打瞌睡就遇到了枕頭!老實說,這要不是陸仁不知道去鄄城的路要怎麼走,而且怕在路上發生什麼意外,比如說走到半道就正好碰上曹操的兵馬殺將過來,信不信陸仁現在就會厚起老臉往荀彧那裡跑!

    陸仁笑咪咪的向荀立道了謝,荀立便喊來兩個侍從騎馬送陸仁回小村去了。而與此同時,荀立還打發了一個侍從去郯城城中打聽一些事情,荀立自己則在郯城城外的十里小望亭那裡等著派出去的三個侍從回來。

    郯城到小村來回不過二十公里不到的路,騎著快馬也就半個來小時的事而已,等那倆送陸仁的侍從回來,荀立派去郯城打聽事情的侍從早已回來,向荀立回報了一些消息。荀立聽過之後眉頭便緊緊皺到了一處,片刻之後卻也作好了下一步的打算,向幾個侍從一招手道:「走,我們去跟在曹太尉隊伍的後面。」

    某侍從奇道:「跟在曹太尉的隊伍之後?那不是回鄄城去了嗎?我們這才剛到郯城啊!」

    荀立瞪了那侍從一眼:「少廢話!馬上動身!」

    幾個侍從面面相覷,也不知道荀立這是腦子裡的哪根弦搭錯了線。但荀立是主子,主子發了話,那還是照做吧。

    這頭荀立翻身上馬,回頭瞥了眼幾個侍從的神情就知道這幾個傢伙在想些什麼,一時間是又好氣又好笑,在馬上用馬鞭指著幾個侍從笑罵道:「是不是覺得趕了這些天的路,好不容易到了郯城就該吃好喝好睡好?那我告訴你們,曹太尉的隊伍可不是我們,他們一路之上肯定會尋城鎮歇息,我們跟著自然也得進城入鎮,那還怕沒地方吃飯喝酒睡覺?」

    幾個侍從聽過之後哄笑了一聲,一齊上馬跟在了荀立的身後。再看荀立回頭望了一眼郯城,又向陸仁的那個小村的方向望了一眼,心中暗暗嘀咕道:「陸仁,陸義浩……這回就讓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先見之明吧。如果一切皆如你所言……」

    想到這裡荀立搖頭笑笑:「還是看你能不能逃過這次你所預言的兵災大禍吧。你如若避過大禍又找到了我,我幫你謀口飯吃又有何妨?到是你說我將會是曹孟德的張子房……你對我的評價很高嘛!只是這曹孟德又真的會是我可依之主?借父仇之名而圖徐州?欲成大事而不惜背上一些惡名、罵名?若真是如此,那曹孟德到真是一個能夠成就大事之人,比起袁本初可要強上太多了。呵呵,如此一來我到是對曹蒿將死一事很是期待了,現在只希望義浩你所料不差。」

    想完了這些,荀立向陸仁小村的方向拱了拱手,無聲的笑道:「義浩見諒!其實荀立一名,只不過是我今番來徐的託名,在下真名……姓郭,名嘉,字奉孝,非才之身也實在是當不起你如興漢四百年之張子房此喻。他日若能相逢,再容我置酒謝罪吧!」

    ————————————————————

    不提荀立……好吧,其實是化名荀立的郭嘉如何,只說陸仁扛著糧米、拎著酒肉回到那間破敗的小泥院中時,可結結實實的把老樵夫李老給嚇了一跳:

    「阿仁,這是怎麼回事?你那幾百斤的柴,怎麼能換回這麼多的東西?」

    陸仁把東西往檯子上一擱,沒好氣的道:「你還好意思說?昨天我說借宿給他們的時候,你還擔心是歹人,不想收留別人來著。看見沒?這都是別人在臨別的時候送給我的。我說李老頭,你做人的目光別那麼短淺行不行?你也不好好想想,就我們這間破破爛爛的小泥院子裡有什麼東西值得別人生出歹意的?再說得難聽點,真要是拒絕了別人,結果把別人惹毛了,我們反而有可能會凶多吉少。」

    李老動了動嘴唇,看樣子是想和陸仁爭辯什麼,但最終還是什麼都說不出來。本來嘛,你一個古時大字都不識幾個的山野樵夫,鬥嘴皮子能鬥得過誰啊?何況陸仁還是個現代社會穿越而來,有文化有知識,還經常在論壇裡灌水鬥嘴飛板磚的傢伙,要滅了李老的嘴不要太輕鬆。

    好在陸仁也不想李老太過難堪,一伸手把酒葫蘆抄了起來往李老的手裡一塞:「行了,話別說太多。你老人家好久沒沾過酒了吧?這一葫蘆都是你的,我一滴酒都不要。」

    李老撇了撇嘴,這個時候還是裝傻充楞比較好。而陸仁折騰了這麼大半天,人也有些累了,便一頭鑽進了小泥屋睡個晌覺再說。

    一晃就已經是下午差不多該燒飯吃的時候,陸仁揉著雙眼從小泥屋裡出來,和正在生火做飯的李老閒聊了起來。正聊著,陸仁與李老都聽到了馬蹄聲響,李老便向陸仁打趣著:「阿仁啊,昨天你帶回來幾個騎馬的,就賺回了這麼多的米糧。現在馬蹄又響,你是不是又能賺點什麼東西回來?」

    陸仁沒好氣的向李老比了個中指,笑罵道:「得了吧李老頭,世上哪有那麼好的事?昨天碰上了一回你就知足……」

    話沒說完,陸仁與李老就聽見了一個他們很熟悉的聲音在院外喊道:「李老樵、陸小樵,你們在不在?」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0-29 21:15
第十三回 意外來客
               
    「李老樵、陸小樵,你們在不在?」

    這一聲呼喊讓陸仁與李老同時一愣,李老很是驚呀的道:「酒肆掌櫃?他怎麼找到我們這裡來了?」

    說著李老下意識的看了看手裡的酒葫蘆,用很是懷疑的目光望向了陸仁:「阿仁,你該不會是拿了酒肆裡的酒肉卻沒交柴給錢吧?」

    「我去你的!」陸仁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你覺得我能在他那裡賒到酒肉糧米嗎?哪次去他那裡賣柴,他不得坑掉我們個十斤八斤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吃飽了沒事跑我們這裡來幹什麼?」

    在院子裡大小瞪小眼的愣著也啥用。反正沒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陸仁就去打開了院門見一見酒肆掌櫃再說。只是院門一開,陸仁還沒來得及問話,就發覺門外的情況有點不大對頭。

    那個也不知被陸仁在心中暗罵過多少回奸商的酒肆掌櫃是站在門前,可臉上是堆滿了笑;再看酒肆掌櫃的身後,站著一位面容白淨,衣著光鮮,身上還顯露出一些儒雅之意的文士。而一看到這位作文士裝束的人,陸仁馬上就反應過來了是怎麼回事。

    「我靠!這年頭的文士追星要不要這樣?還真有聰明人,從酒肆掌櫃那裡打聽到一點有關我的事就追到這裡來了。」

    這一明白過來,陸仁就瞪了酒肆掌櫃一眼,接下來也懶得理會酒肆掌櫃,直接向那個白淨儒雅的文士拱手一禮道:「這位兄台應該是誤信了傳聞而專程來找我的吧?你可能要失望了,我陸仁真的不是蔡中郎的弟子,只不過是年幼時曾在蔡中郎的府中當過一段時日的小雜役,偷學到了一點笛藝而已。」

    白淨的文士微笑著向陸仁還禮道:「陸先生只怕是過謙了吧?在下當時雖未能聞得陸先生所吹奏之曲樂,但據舍妹所言,若非曾得蔡中郎刻意授教,是斷然奏不出那般意境深遠之律的。」

    「……」陸仁無語。還是那句話,他如果不是怕被人盤問有關蔡邕的事,他還真不介意掛上一個蔡邕弟子的名頭,可問題就在於這個名頭真心掛不得,一但被人戳穿,按陸仁的詁計就會死得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當下陸仁也實在是懶得再去解釋了,向那白淨文士一拱手道:「信也罷,不信也罷,反正我真的不是蔡中郎的弟子,這位兄台還是請回吧。」

    這頭陸仁想抬腳進院,酒肆掌櫃可有些慌了,急忙強行拉住了陸仁,並且向陸仁狂甩眼色。陸仁不解其意間正想開口,那白淨文士卻先向酒肆掌櫃慍道:「休得無禮!」

    酒肆掌櫃見白淨文士斥責了過來,只好訕訕的放開了陸仁,但還是向陸仁一個勁的猛甩眼色。陸仁又不是笨蛋,見平時那麼市儈的酒肆掌櫃對這白淨文士的態度,明顯不是平時對去酒肆喝酒花錢的士子們的那種討好與客氣,反到是有幾分懼怕之意,心說今兒來的這位可能來頭有點不一樣,那自己還是不要冒然得罪的比較好。

    想了想之後,陸仁便轉回了身,向那白淨文士儘可能的和顏悅色的道:「是陸仁有些失禮了!尚未請教兄台高姓大名?」

    不管怎麼樣,先打聽清楚再說,這萬一要是得罪了地頭蛇,以後就肯定沒好果子吃,再怎麼說這兩個月裡少不了要去酒肆賣柴換糧,對方要是一怒之下不給自己換,那豈不是斷了目前的經濟來源?有事沒事的給自己找點麻煩也受不了啊。

    白淨文士笑了笑,向陸仁很鄭重的施禮道:「在下糜竺,表字子仲,不才之身蒙陶府君錯愛,充以徐州別駕一職。」

    對方剛自報出名號的時候,陸仁就差點沒一頭栽到地上去。糜竺哎!在漢末三國的諸多人物之中,論能力糜竺只能算是二線甚至是三線的人物,可是因為許多亂七八糟的事,卻使他絕對能列入漢末三國的名人一系。至少但凡是稍微瞭解一點漢末三國史的,就沒有人不知道這位二、三線人物的。

    當然了,如果說陸仁沒穿越的話,聽到糜竺這個名子最多也就是揚揚眉頭表示知道,可現在身處於漢末三國時代的徐州就另當別論了。在郯城邊上呆了這麼一個多月,陸仁也算是明白了什麼叫作當時的富甲一方加有財有勢,心中也在暗叫好險,幸好剛才沒給糜竺什麼壞臉色看。

    要知道這一時期的糜竺不光是有錢有糧,手下光僮客家奴都是上萬的,真叫隨隨便便的就能拉起一支隊伍。真要是得罪了糜竺會有什麼後果,陸仁恐怕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出來。自己又不是趙云趙子龍,單槍匹馬的能在千軍萬馬中來去自如,就算是有體能強化劑頂著,也真心經不起那樣的消耗。

    而且話又說回來,陸仁在穿越之初曾經想過去投靠一下糜竺,但問題則在於自己有什麼值得糜竺能夠在意的地方?武力肯定是不可能的,體能強化劑的劑量有限,那是陸仁在關鍵的時候用來保命的東西,不能亂用;智謀方面也不行,陸仁對這個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而且自己是無證黑戶一個,什麼家世名望全都沒有,那在這個時代想引起糜竺的重視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再退一步,至於弄點什麼「漏洩天機」之類的,比如說直接跑去糜竺那裡告訴糜竺,說不久後曹操就會攻打徐州……陸仁很清楚自己真要是那麼做了,詁計就離死不遠了。還是那句話,不管在什麼時代、什麼地方,話都是不能亂說的。現在曹蒿被殺一事還沒發生,陶謙又有心刻意的去交好曹操,你在這個時候說曹操會攻打徐州,那往輕了說是挑拔離間,往重了說就是在妖言惑眾了,陶謙也好,糜竺也罷,不弄死你才怪!

    就因為這樣,陸仁才沒有去投奔糜竺,可現在糜竺居然跑來自己這裡,看那架勢不說招攬,有意結交的意思總是有的,陸仁可就真的有些意外再加心中竊喜了。當然臉上不敢表現得太過火,而是在錯愕了一下之後,趕緊的向糜竺恭敬的回禮道:「原來是糜別駕大駕光臨,在下真是失禮太過,萬望糜別駕勿怪。」

    之前也說過,陸仁再怎麼樣,對比起這個時代的普遍都是大老粗型的平民百姓,身上就是要多出那麼幾分的書生氣質。平時大大咧咧的到也罷了,而這會兒一認真起來,那份書生氣質就十分明顯。糜竺在最初看到陸仁的時候,心中其實還是有那麼點的失望的,但現在發覺陸仁所流露/出來的書生氣質,明顯的與眾不同,那份失望也就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笑意也就跟著浮現在了臉上:「敢問陸先生可有表字?」他從酒肆掌櫃那裡得知了陸仁的姓名,但陸仁和酒肆掌櫃打交道是用不著表字的,所以從來就沒說過。

    陸仁道出了自己那個「義浩」的字,也不等糜竺品味這個字與名之間的關係,陸仁便小小心心的問道:「不知糜別駕來尋陸仁是有何事?」

    糜竺笑道:「忽然得知已故蔡中郎弟子流落在徐,平日裡卻僅以樵採為生,糜某心中有愧矣。今番來此,便是想請陸先生去糜某舍中小住幾日,好歹也讓糜某盡一盡地主之誼。」

    要是腦子不靈光的人可能就會假意的推脫兩句就應了下來,但陸仁可不是那麼沒腦子的人,而且陸仁始終覺得自己千萬不可以頂上「蔡邕弟子」的這個名頭,所以想了想之後,陸仁還是很為難的向糜竺道:「糜別駕你真的誤會了,我真的不是蔡中郎的弟子。我到是想,可我一介卑寒之人,沒那個福份。我只是當初年幼之時,為求餬口曾在蔡中郎的府中當過小雜役,早晚侍奉間就從蔡中郎那裡偷學到了一點笛藝而已。」這些本來是昨天用來糊弄荀立的,想不到現在又得用來糊弄糜竺,到是說得越發順嘴了。

    糜竺對此卻好像不以為意,只是笑了笑向陸仁道:「陸先生到是誠實之人。罷了,且不論陸先生是不是蔡中郎的弟子,竺只問陸先生一句,陸先生的笛藝是否是自蔡中郎而出?」

    「哎……」陸仁想了想之後便點了點頭,這個頂上沒關係。

    糜竺再問道:「那陸先生所奏曲樂,又是否是蔡中郎所遺?」

    陸仁再次點頭,這個認下來也沒關係,反正蔡邕作為當時的音樂大師,編寫過的曲子肯定是灰常多的,誰又能保證全都知道?再說自己玩過的幾曲當時在酒肆裡能引起那麼大的反應,肯定在音樂的意境層次上有那麼幾分意思,說是蔡邕編寫的應該能說得過去……雖說其實和蔡邕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只有在心中再次的向唐家大小姐說聲對不起了。

    再看糜竺撫掌笑道:「那便足矣!想蔡中郎於長安身故,生前所著的文章、曲樂大多遺失,著實令世人痛惜不已。而陸先生身懷蔡中郎昔日所遺曲樂,今日再度現世,實乃幸事矣!竺斗膽請陸先生去竺莊中,將蔡中郎所遺曲樂教習於樂者,好令蔡中郎所遺曲樂不至蒙塵,萬望陸先生能夠應允,而糜竺對陸先生必待之以上賓之禮!」

    說完這些,糜竺便對陸仁大禮見拜,陸仁嚇了一跳,也趕緊的回之以大禮,不過心中卻也突然一下雪亮雪亮的:「去你妹的!你哪裡是想搞什麼音樂,真當我是個什麼都不懂的二百五啊?要是我沒有猜錯的話,你不過是想藉著這場事,給自己來場名聲秀吧?」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0-29 21:25
第十四回 互相利用
               
    為了名聲而作秀,這種事不管古今中外都很常見,而陸仁作為一個現代人,在穿越之前對各種各樣的名聲炒作事件早已是司空見慣。當然了,身為宅男吊絲一族,他對那些亂七八糟的炒作方式並不怎麼感興趣,感興趣的是那些長相漂亮、身材火爆的女藝人們在炒作事件中會露多少肉和敢不敢露點……

    有點扯遠了,反正陸仁這傢伙在翻閱史料的時候,總會看到一些古人炒作名聲的方式,因此對古時的名聲炒作方式多少總是有些瞭解的。現在糜竺這樣來找他,他敢百分之兩百的肯定糜竺絕對不是什麼音樂發燒友,亦或是會單純的只是為了讓蔡邕的曲樂流傳於世而如此行事。糜竺骨子裡的想法,肯定是為了博回一個好名聲。

    這麼說吧,陸仁當初在翻閱史料的時候就隱隱約約的感覺到,糜竺對比起當時的士族階層好像還差了一些,說得難聽點他只能算是個暴發戶或是土財主,和真正的世家大族一比,糜竺好像在家族底蘊上有著明顯的不足。在當時那種非常講究出身門第的時代,會使得糜竺不管怎麼樣都好像矮上別人一頭似的。

    越是這樣,糜竺這樣的土財主就越是想揚名立萬,因為當名聲到了一定的程度的時候,自然會被世人認可為世家大族。當成為了真正的世家大族,也就意味著有了足夠的政治資本。而在官本位的思想潮流中,有著足夠的政治資本的家族才能夠金槍不倒……錯了,是屹立不倒。

    後來糜竺會不惜散盡家財的來資助劉備,甚至到了那種連祖業都賠上的地步,很可能就是出於這種思想。只可惜糜竺的眼光沒真正的世家大族出身的陳群好,陳群是果斷的投降了曹操,並且後來在魏國鬧出很大的動靜,糜竺卻只能是在蜀漢那裡掛著個虛職,從未能真正的進入政圈,到後來蜀漢滅亡,糜氏家族在史料中都看不到記載了。

    有點扯偏了,總之陸仁在穿越之前就多多少少的知道,這一時期的糜竺多半是把提升名望看得非常重的。曹操兵臨徐州城下的時候,他敢跳出來去北海孔融那裡尋求援軍或多或少的就是一個證明。

    而在穿越之後的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陸仁又瞭解到了一些在史料裡看不到的事,就是這一時期的糜竺,與徐州本土以陳登父子為代表的世家大族陳氏之間有著一定程度上的利益衝突。在這一基礎上,陶謙任命糜竺為徐州別駕,與其說糜竺是因為有名望而做官,到不如說是陶謙在用這種方式來緩解一下糜氏與陳氏之間的矛盾,甚至可以說陶謙是在玩讓兩家互相制衡,以防一家獨大的政治手腕。

    當然在這種背景之下,糜竺其實是不太可能像陳登那樣真正的介入徐州政治圈的,所謂的徐州別駕一職,更像是一種掛名的虛職。糜竺想要蓋過陳氏,就得儘可能的提升名望,進而得到徐州士人圈的認可。而就在這個時候,徐州這裡突然冒出來一個疑似大名士蔡邕的弟子,身上還帶著蔡邕遺留下來的曲樂,糜竺當然要搶在陳氏的前頭,把這個人客客氣氣的請回去再供起來,然後藉著把蔡邕遺留的曲樂發揚光大的機會來賺取名望……這個人當然就是我們的陸仁了。

    想清楚了這些,陸仁甚至都敢肯定的說,哪怕自己實話實說的告訴糜竺,自己玩的曲樂其實和蔡邕半點的關係都沒有,糜竺都極有可能會想方設法的把陸仁和蔡邕硬扯上什麼關係。

    那陸仁又會不會堅決的推辭掉糜竺的招攬?答案是不會!且不說陸仁得擔心拒絕糜竺之後會惹來的麻煩,比如說讓陸仁沒地兒賣柴,斷掉陸仁的經濟來源之類的事,陸仁自己這裡還擔心著兩個來月之後曹操攻打徐州,自己能不能及時的躲掉的事呢!糜竺現在來招攬自己,不是正好給了陸仁一個絕佳的避難所嗎?畢竟曹操攻打徐州是沒有能攻下郯城的,而自己要是能躲到郯城城內糜竺的家裡去不是很安全嗎?再說得難聽點,還天天都能好吃好喝呢!這麼好的事不答應下來就是笨蛋中的笨蛋了!

    不過這會兒的陸仁想歸想,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而是故作為難的道:「糜別駕,這恐怕不太好吧,畢竟、畢竟我只是從蔡中郎裡偷學了一點……」

    糜竺是生意人出身,查顏觀色的本事可是一流的,他哪會看不出陸仁心中已然意動,只不過他把陸仁的故作為難,誤看成了陸仁在心理上對自己的身份還有些顧忌,當下便趕緊的勸誘道:「陸先生無須為難。須知自蔡中郎故去之後,欲求蔡中郎生前所著文章、音律者極多,但皆恨苦求而不能得。義浩若能將蔡中郎所遺曲樂傳行於世,世人只會銘感陸先生之義,又豈會對陸仁先持以非議?」言下之意不外乎只要你帶的東西是真的,誰會管你是不是蔡邕的弟子來著?

    陸仁見狀覺得火候也差不多了,再要是推辭下去,萬一有點什麼變故,自己的避難所計劃要是泡湯了那豈不是會讓自己欲哭無淚?這個時候見好就收才是最要緊的。不過陸仁也很清楚自己這個時候千萬不能有什麼「恃才傲物」之類的舉動,得儘可能的謙恭一些,換句話說這個時候還是把尾巴夾緊一點的好:

    「既然如此,陸仁從命便是……唉,回想我年幼之時為求餬口在蔡中郎府中為役,蔡中郎見我年幼力弱也是多有照顧,至少從來就沒有讓我受過飢寒之苦,此恩不能不報。現在蔡中郎身故,昔日編寫的曲樂又多有遺失,我曾受蔡中郎衣食之恩,是應該把當初從蔡中郎那裡偷學來的一些音律流傳於世。」

    這幾句話一說,糜竺頓時大喜,畢竟他要的就是這個。

    但是陸仁可沒笨到別人給好處就拿的地步,自己的後路還是要留足的,因此向糜竺不緊不慢的道:「只是陸仁有幾個約定,還望糜別駕能夠應允。」

    「但說無妨!」糜竺可是財大氣粗的主,還怕你提條件?

    陸仁低下頭很仔細的思索了一會兒,自認為盤算得沒什麼問題了之後才道:「第一,我雖藝出於蔡中郎,但絕不敢以蔡中郎弟子而自居。當有人向糜別駕問及於我時,糜別駕當以實相告。」

    不能頂上蔡邕弟子這個身份的事是第一原則,必須堅守,否則多半就是在找死。畢竟現時點的糜竺和陳氏之間鬥得挺凶的,要是陳氏那邊拿「蔡邕弟子」的這個身份來作文章,陸仁可自問完全沒有頂得住的可能。而堅持說自己當初只是個小雜役,別人應該就沒什麼下手的地方,這年頭哪個世家大族的手下沒個成百上千的家奴雜役的?你能上哪查去?

    反過來說,你真要是對一個小雜役盤問不斷,別人都會說你這是在有意的為難,糜竺只要不是笨蛋也會借此反擊。而這個用陸仁自己的話來說,就是以退為進的一策,反正我從來就沒有說過我是蔡邕的弟子,你能把我怎麼樣?

    再看糜竺。糜竺也是聰明人,知道在這個問題上是不能太過強求的,所以馬上就向陸仁點頭應允道:「這個自然!陸先生是誠實之人,糜竺又豈能壞了陸先生的節義。」

    陸仁點點頭,繼續的以退為進:「傳教蔡中郎所遺曲樂於人是陸仁應做之事,但絕不敢以此邀功。糜別駕說以上賓之禮待我,陸仁絕不敢當。傳教曲樂之時,糜別駕只消給我一個清靜的棲身之所,每日所需的粗茶淡飯也就足矣。其他的,陸仁愧不敢受。」

    這個時候的清高狀是無論如何都得裝一裝的,你要是覺得對方有求於自己就獅子大開口,結果只能是把事情搞砸。但你越是裝清高,對方會送上的東西搞不好反而會越多越好。而這對糜竺來說根本就不是事,相反的糜竺還怕別人說他怠慢賓客。不過現在可不是爭論這種問題的時候,對糜竺來說,當務之急是先把陸仁弄到自己那裡去才是正理,不然被陳氏搶走了陸仁的話,糜竺可就只有哭的份了,所以糜竺是趕緊的點頭應允。

    除了這兩條之外,陸仁也就沒什麼可要求的了。但再仔細的想了想之後,陸仁還是向糜竺提出了第三個條件:「最後一條,我只是將蔡中郎所遺音律交託於糜別駕,斷然不敢以此為進身謀利之計。蔡中郎留在我這裡的音律,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當我把這些音律教授給樂者,且樂者皆以精熟之後,我自當離去。而在我離去之時,還望糜別駕莫要強留。」

    陸仁這是心裡有數,糜竺那裡只不過是一個暫時的避難所,千萬不可以當成能安身立命的地方。而且呆的時間真要是久了,天曉得會引發出什麼樣的變故,比如陳氏那頭在找自己的漏洞,自己又能招架得住?畢竟自己與糜竺之間只能算是一種互相利用的關係,那自己到差不多的時候就閃人才是硬道理。

    相比之下,陸仁到是覺得荀立那個傢伙要更可愛一些,自己手上不也有荀立在臨別時給的那枚玉飾嗎?差不多的時候去荀立那裡謀個小吏的差事也才更可靠一些,至少至少,在曹操擁立獻帝之後,荀彧鎮守的許昌一帶還是比較安定的,是個可以長期呆著的地方。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0-29 21:29
第十五回 寄居糜坻
               
    「最後一條,我只是將蔡中郎所遺音律交託於糜別駕,斷然不敢以此為進身謀利之計。蔡中郎留在我這裡的音律,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當我把這些音律教授給樂者,且樂者皆以精熟之後,我自當離去。而在我離去之時,還望糜別駕莫要強留。」

    糜竺對於陸仁提出來的這三個條件,前兩個都完全沒有什麼問題,只有這第三條讓糜竺有點犯了難。想想也是,現在的糜竺就好比是現代社會裡某個大公司的老闆,急衝沖、緊巴巴的跑來這裡找陸仁當廣告代言人,心裡當然是希望陸仁能簽長期的合約,可陸仁卻表示檔期太緊,只能簽個短期的合約,糜竺的心裡面當然會不爽。

    不過糜竺畢竟是生意人出身,頭腦比較靈光,這個彎轉得也快。再說糜竺畢竟是古人,思想觀念上和陸仁相當太遠,又不像陸仁那樣知道太多他糜竺現在不可能知道的事因而有著自己心裡的小九九,所以糜竺把陸仁的第三條,完全看成了是陸仁只是想當一個隱士而想堅持清高與節操的表現,而這樣的人在當時一般都是很受人尊敬的,糜竺自然也不例外,連帶著對陸仁也多出了幾分好感,因此對陸仁提出的第三條也是滿口的應允了下來。反正不管怎麼樣,得先把陸仁弄到自己那裡去再說,之後的事誰又說得清呢?

    兩下里又互相的客氣了幾句,陸仁也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就向糜竺試探著道:「今日天色已晚,還請糜別駕早歸宅坻,明日午中前後,陸仁自會前去拜見。」

    糜竺心說那哪成?我本來就是趕來搶人的,你卻說明天再去,還是自己走著去。這萬一要是有點什麼變故,比如說走到郯城的時候被人認出來又被別人在路上搶走,那我上哪哭去?因此糜竺是執意的表示要現在就接陸仁去赴晚宴,當然晚宴之後就住在糜竺那裡了。

    陸仁心裡當然是很樂意的,所以在客套了兩句之後就準備收拾一下東西跟糜竺走。只是當他一走回泥牆院中,李老就冒了出來,神情有些著急的向陸仁道:「阿仁,你這是要去哪?」

    陸仁道:「哦,糜別駕請我去他那裡教一段時間的曲樂。」

    李老很明顯的有些鬱悶外加悶悶不樂:「那你就這麼走了……」看那樣子應該是還有一句「你走了,老頭子我可怎麼辦?」沒說出來。

    陸仁望見李老的那副神情,心裡面其實也有點酸酸的。再怎麼說,陸仁在穿越之初無處容身的時候是李老收留了他,這一個多月的下來,一老一少幾乎就是在相依為命。而且陸仁儘管是從人情淡漠的現代社會穿越過來的人,但並不表示現代社會的人就會是沒有人情味的冷血動物。要知道現代人身上的那種冷血,很大意義上是被那些社會渣渣給坑怕了,不得不用冷血的外衣裝甲來保護自己,至少陸仁就是這樣的一個平常人。就像現在,陸仁是能夠往避難所跑了,可要陸仁就這麼丟下李老不管,陸仁的心裡也不好受。

    可是沒辦法,太多太多的話,陸仁是不能說出來的,而且總不能真的把李老也往糜竺那裡帶吧?畢竟陸仁自己都已經明說了只是在糜竺那裡呆一段時間就走。顧及這些,陸仁只能是向李老安慰道:「李老頭你別擔心,我只不過是糜別駕那裡住一段時間而已,早晚還是要回來的。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你自己多照應著點自己。」

    李老動了動嘴,想說什麼還沒說出來,到是跟在陸仁身後的糜竺開口向陸仁問道:「陸先生,這位是?」

    陸仁趕緊回過身,向糜竺解釋了一下他與李老之間的那種關係。糜竺聽過之後點了點頭,又掃了一眼這個破破爛爛的泥牆院落,便把候在院外的酒肆掌櫃叫了進來,當著陸仁與李老的面向酒肆掌櫃吩咐道:「每隔三日便送些糧米酒肉來此,莫要使陸先生憂心!」

    陸仁明白,這是糜竺在向自己示好,當下也不推辭,而是向糜竺道謝。其實此時的陸仁心裡面也有點亂亂的,因為他也不知道到底應不應該帶上李老,好歹也算是是救李老一命。

    按說肯定是應該救一下的,可陸仁又隱隱約約的覺得真要是那樣做了,是不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而具體不妥在哪裡,這會兒的陸仁又哪裡能理得清頭緒?

    想來想去,陸仁也只能是在心裡暗暗的嘆了口氣,說上一聲「聽天由命」吧。也許李老是躲不過那一劫的人之一,可是在那一劫裡死的人多了去了,陸仁又能救得了嗎?而現在這樣,好歹也能讓李老在經歷那一劫之前吃上幾天的飽飯,過上幾天的舒服日子吧。亦或許陸仁在郯城呆得穩了,再找機會接李老進城躲躲也還說得過去,至少現在的陸仁也只能作這樣的打算。

    接下來陸仁就翻出了自己那幾件必須的東西,坐上糜竺的馬車往郯城去了,只剩下個李老倚著院門目送陸仁的遠去。良久過去,李老忽然重重的頓了一下足,長嘆道:「唉,該走的始終都是要走的,阿仁這小子知書識禮又懂音律,擺明了是個身上有本事的人,又哪裡會在這種小地方只是當個樵夫為生?到是我這個膝下無兒無女的老樵夫在奢望了。」

    一步一瘸的走回自己的小泥屋,李老從泥榻下摸出了昨天陸仁從郭嘉那裡賺來的小錢袋。打開往裡面看了一眼,李老又嘆息道:「昨天從阿仁那裡扣下這些錢,阿仁多半還以為是老頭子我貪財吧?傻小子,老頭子我這不是想用這些錢,幫你在村裡娶個妻子安居下來嗎?老頭子我都快入土的人了,要這些錢又能有什麼用?」

    ————————————————————

    入夜之後,陸仁住進了糜竺安排給他的居院之中。這間院落並不算大,也就六、七頃地面的樣子,但對比起陸仁之前住的地兒,那可真叫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陸仁因為心裡掛著事,在糜竺招待他的小宴之上都不敢喝什麼酒,到了居院之後,陸仁還把糜竺安排來伺候他的人都趕了出去……到不是陸仁不想有人伺候著,而是現在的陸仁不敢碰這些人和事。他現在需要的是能夠安安靜靜的想一些事。

    現時點來說,只要能呆在這裡,那曹操攻打徐州時的人身安全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了,那麼現在要考慮的就是如何在這裡呆下去。而糜竺把陸仁請到這裡來,其中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在音樂方面,換句話說陸仁現在首先要考慮的就是得弄出一些曲子來強化一下他的「工作能力」。

    「昨天在酒肆裡弄出那麼大的動靜,其實我也只是吹了三首曲子而已,分別是《鳳歌青天》、《揮劍問情》和《御劍江湖》。雖說這三首的古曲風格都很濃,意境也都不錯,可以糊弄上一段時間,可只有這三首卻肯定是遠遠不夠的。這萬一糜竺想搞個『陸氏音樂演奏會』什麼的來賺取點名望,我的曲子卻只有那麼幹巴巴的幾首,還不得鬧出事來?而且《仙劍》系列的音樂畢竟是遊戲音樂,普遍都很短啊!妹的,真是學到用時方恨少,我當初也沒怎麼聽過和學過什麼民族音樂的啊!」

    一想到這個,陸仁就大感頭痛。這其實應該算是現代社會裡絕大多數宅男吊絲們的通病,他們的電腦裡往往是堆滿了電影啦、電視劇啦、遊戲啦、流行歌曲啦,沒個上千G都不好意思跟朋友們說。可是民族音樂或是古典樂什麼的……對不起,基本上是看不到的。有這些的人當然還是有一些的,但是太少太少,至少陸仁的芯片裡就沒存著。

    其實陸仁這個會吹竹笛的傢伙對傳統民族樂肯定是有所涉獵的,按說應該找一點擱著。可問題就在於陸仁在「板磚」事件之後,一天到晚的就是顧著玩和晚上找好白菜拱,其他方面的事他都沒怎麼去想過,所以他的芯片裡就沒存這些東西。

    要不是在臨穿越之前一時心血來潮,讓雪莉穿上夢璃裝而被勾起了些念頭,把《仙劍》系列主題網站裡的東西一股腦的全複製到了芯片裡,陸仁這會兒能不能把之前玩的幾首曲子吹好都是個問題。現在鬧到這個份上,陸仁也只能把他的魔爪再一次的伸向了《仙劍》系列的音樂。

    二話不說,激活芯片開始翻找:

    「《仙劍》系列的原聲音樂啊……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得虧哥是個《仙劍》迷,往芯片裡塞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的時候特意把這些音樂都塞了進來,不然這會兒我拿什麼去應付?總不能在這個時代去跳那個『我爸剛弄死他』吧?真要是那樣,十有八九會被這個時代的人給當成是瘋子!被當成瘋子都還算是好的,糜竺一氣之下把我弄死都有可能的說。」

    自嘲了這麼一句之後,陸仁很細心的在幾部《仙劍》原聲音樂輯中挑選了起來。幸好,《仙劍》系列的音樂中,符合陸仁「直接能用」的標準的曲樂有好些個,如《仙劍一》的《蝶戀》;《仙劍二》的《晨曉煦風》;《仙劍三》裡的《御劍江湖》、《玉滿堂》;《仙劍四》的《鳳歌青天》、《回夢遊仙》;《仙劍五》中的《韻逐律》……

    「嗯?《心願》的笛子版?聽一下看看!」

    (昨天有事沒上線,今天六更補上。)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5-10-29 21:41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0-29 21:42
第十六回 糜家小妹
               
    「嗯?《心願》的笛子版?聽一下看看!」

    細細的聽過幾遍之後,陸仁暗暗點頭:「這個不錯,這個不錯!雖說裡面有些其他樂器的輔音,但是完全扔開的話也沒什麼問題。而且這首曲子認真聽的話很有那麼些的古曲風韻,聽著也讓人很有感覺,用這個時代的人的話說就是有意境……最重要的是,這個我直接跟著吹方便!」

    當下陸仁就調出了樂譜,跟著原樂、看著樂譜的練習了起來。在最初生澀的幾遍過後,陸仁已漸漸了然於胸。稍停了片刻調整了一下狀態之後,陸仁拋開了原曲和樂譜,完全是憑著自身的感覺吹奏了起來。

    應該說進入了某種狀態的陸仁,吹奏得還是非常出色的。而他這裡笛意正濃,卻不知院門之外的某處,糜竺與先前酒肆中的那位少正在屏息凝神的傾聽著。

    三分來鐘的笛樂奏罷,瞎忙了一天的陸仁也覺得有些累了,就停了下來準備回房睡覺。院外的糜竺與少女見院中的笛聲不再奏響,臉上都浮現出了幾分意猶未盡的遺憾之意,再對視了一眼之後便悄悄的離開了院牆。

    走出一段路之後,少女回頭望了眼陸仁所在的居院,覺得與之很有一段距離了,這才向糜竺討功一般的微笑道:「大哥,小妹所言不差吧?在大哥看來,此人笛藝如何?」

    糜竺看看眼前的少女,輕聲長嘆道:「為兄早年行商,也到過不少繁華之地,聽過的曲樂自然不在少數,而這陸義浩所吹奏的曲樂……為兄現在也只能說甚是少見,甚至可說是世間罕有。至於他的笛藝如何,為兄姑且不論,但其曲樂中的意境,卻絕非尋常的優伶樂者所能比擬。若非深諳音律的大家名士,只怕斷然譜寫不出這般曲樂。現在看來,他說他盜藝於蔡中郎之事,恐怕都是真的。」

    少女俏眉微微一擰,話語間也流/露/出了幾分不滿之意:「我就知道大哥你肯定心中尚有疑慮,席間又不便開口讓他吹奏,所以才在這個時候拉著大哥你到他的牆院之外偷聽。現在大哥是相信了吧?那小妹今日苦勸大哥速去將此人請來,又是不是在任性而為、無理取鬧?」

    糜竺一聽這話就知道少女是在喊委屈,卻也只能於在哭笑不得之下向少女長揖一禮:「是為兄冤煞小妹了。」

    少女掩嘴一笑,臉上頗有得色。眼見著糜竺直回了身,少女收起了笑意,很認真的向糜竺道:「大哥,請恕小妹直言。就算此人所言盜藝之事皆為虛假之辭,但他身懷的笛藝、曲樂卻全都是實實在在的,不曾有半點虛假。這樣的人若是被其他的大族搶去,肯定藉著他的才藝來大作文章,甚至哪怕他自己堅持著說他不是蔡中郎的弟子,那些個大族也同樣會盛稱他就是蔡中郎的弟子卻不肯承認而已。這樣時日稍久,那假的也會變成真的。我們如果猶豫不定的不有所作為,豈不是到頭來只會白白便宜了那些大族?」

    「小妹言之有理啊!」糜竺表示贊同的點了點頭,再望向少女時的目光既有幾分寵溺,卻又帶著幾分遺憾:「可惜了,可惜小妹你是女兒身。若你是男丁,真不知道能為為兄添出多少助力。只是現在小妹你雖然還能幫為兄不少忙,可畢竟是一介女子,今年又已是二八之齡,過不了多久終歸是要嫁出閣去的。至於二弟,他雖然勤習弓馬,可畢竟為人心性都差了些,只怕是難成大器,在家中也幫不上為兄多少忙。唉……」

    少女微一撇嘴,帶著幾分不滿之意輕哼道:「大哥你這是嫌棄小妹在家中礙著你的事了吧?這麼急著把小妹送嫁出去?好啊!若非當世英雄,亦或是一方之俊傑,就不要指望著能讓小妹我委身下嫁。反正咱們糜家殷富,小妹就算是不嫁出閣去,在家中也絕對餓不著、凍不死!」

    「……」糜竺無語的點指了少女好一陣子,這才笑而嘆息道:「你這丫頭,又在跟為兄鬥氣。罷了罷了,和你鬥嘴輸的只能是為兄,為兄現在認輸便是。天色已晚,你我都早些回去歇息吧。」

    少女應了一聲,與糜竺就此分開各回各屋。不提糜竺如何,只說這少女走出幾步後喚過了候在一旁的侍女,忽然回頭遠遠的望了眼陸仁的居院,心中暗道:「只是聽過他的曲樂,還不知道此人的樣貌與品性如何。不怕,今後有的是機會。」

    少女在望完陸仁那頭之後又走出了幾步,卻忽然回想起了剛才糜竺曾提及她已經是婚嫁之年的事。十六、七歲的少女正值懵懂之年,因而一時間心中卻也有些憧憬之意:「就是不知道我日後所嫁的夫君,會是怎樣的英豪俊傑……」

    這是陸仁當時沒在場。如果陸仁在場,知道了少女的身份,聽過糜竺與少女的對話,又知道少女此刻的心中所想,多半會很想對這少女說出這樣的一番話:

    「你放心,你以後嫁的老公一直名聲都很好,而且是一個最終成就了帝王之業的英雄人物。只可惜你自己卻是個紅顏薄命之人,在你老公幾乎是最落魄、最悽慘的時候,也就是在馬上就要鹹魚翻身之前,你卻為了讓咱云哥能保全一個扶不起來的小傢伙,自己一頭栽去了井裡面,最後連屍骨找沒找回來都不知道。甚至在史料上,後人只知道你叫糜氏,或是稱你為糜夫人,連你的全名都沒個正式的記載。」

    陸仁當然知道糜竺有這麼個寶貝妹妹,在混進糜家之後也很想找機會見識一下這個日後投井而死的糜夫人,但此時此刻的陸仁對這一類的事還真有些顧不上。

    首先他得忙著強化自己的「專業知識」,這個不必多說。其次,陸仁就算是有心想見識一下也不敢開這個口,畢竟他不敢去挑戰這個時代人們心中的封建禮教觀念。自己本身是在糜家這裡避難來的,萬一因為這一類的事惹毛了糜竺,那詁計不用曹操帶兵打來,糜竺自己就能先把陸仁給滅了,如此一來陸仁豈不是得不償失?想見識美女也得看時候,沒理由為了這種事把自己的小命給搭上是不是?

    再再次,陸仁對糜家小妹是有點興趣,但也僅僅是好奇心驅使之下的興趣而已,卻沒有什麼某方面的性/趣可言。準確的說,陸仁對糜家小妹的興趣其實是類似於想見一見名人的那種心態,到沒有其他的過份的想法。

    陸仁會有這種心態,說起來到有點讓人啼笑皆非。陸仁穿越到現在好歹也已經有了一個多月,那麼漢時的女子自然也是見過了不少的。可是嘛……怎麼說呢?曾幾何時陸仁都在懷疑是不是漢時人們的審美觀和現代人的審美觀相差太遠,反正至今為止,他還沒有見到過一個能入得了他那雙法眼的女子。而他見到的漢時女子,基本上都能被他劃入「恐龍」一系。所以所以,陸仁對這位糜家小妹還真沒有報過什麼期望。

    不過偶爾的陸仁也在想,是不是自己的眼光也太高了點?且不說他自己的身邊有一個美到近乎於妖孽的雪莉,就算沒有雪莉的出現,陸仁也畢竟是在現代社會裡飽受著各類傳播媒體中各種各樣的美女轟炸的傢伙,因此真把陸仁扔到漢代,陸仁看美女的眼光不但高,而且相當的毒。

    至少至少,現在的陸仁相當的認可這麼一句話,就是「三分漂亮,七分打扮」。現代社會的美女是不少,可真正屬於天生麗質的素顏美女又能有多少?要不然在現代社會的吊絲群中就不會說漂亮女生大多都是「卸妝死」了。

    在此前題之下,現代社會的化妝水平比漢代要高出多少倍?因此漢代的女子在陸仁看來最起碼也是不會打扮好自己。除此之外,現代人的營養水平與身體保養水平也遠遠的高於漢代,如此一來陸仁又認為漢代的人其生長發育與身體保養也都不行。而陸仁想通了這兩條,對漢時好像遍地都是恐龍的情況也就為之釋然,連帶著對那些傳說中的美女也就不再報什麼期望了。

    最後還有一條,說出來就有點難聽且讓人洩氣了。陸仁認為這個時代不是沒有美女,而是能入得了他的那雙法眼的美女,搞不好都是當時頂尖級的美女,數量上也是相當之稀少的。而這一類的美女,不是咱陸仁能見到的,因為這一類的美女在那個時代可以和重要資源掛上鉤,肯定都在那些軍閥頭頭們的手裡。可現在的陸仁嘛……可以稱之為漢代的吊絲了吧?吃飽了沒事想去碰一碰這些美女,和找死能有多大的分別?別說在漢代,就算是在現代,吊絲一族想去碰一碰美女明星什麼的,詁計都過不了保安、保鏢的那一關,但總歸可以在傳播媒體上見一見。

    瞎扯了這麼一大通,就此打住。只說陸仁專心致致的練完了笛樂之後就回了房舍,也渾然不知自己剛剛被人「竊聽」過。可是這會兒的陸仁雖說是很累了,人也都躺到了榻上,可不知怎麼的,在榻上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而且覺得周身上下都不很不舒服。

    折騰了好一陣子之後陸仁坐了起來,環視了一眼現在睡的床榻,忍不住低聲自嘲道:「這尼瑪算什麼事?之前睡泥坑,鋪的是稻草,蓋的是草蓆,我都能睡得稀哩嘩啦的,怎麼現在高床暖枕的我反而睡不著了?那我這算不算是賤骨頭啊?」

    罵完了這幾句,陸仁又一頭栽到了榻上,閉上雙眼開始數綿羊。數著數著忽聽得有人叩門,下榻穿鞋去打開房門,見是一個糜家侍女裝束的女子站在門前,見了陸仁之後也恭敬的向陸仁行禮致意。

    陸仁覺得莫名其妙:「都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那侍女低聲回應道:「奉家主之命,奴婢特來為陸先生暖床侍寢。」

    (注1:有關糜氏,正史不但看不到全名,甚至連正式的記載都沒有,只在《糜竺傳》裡有這麼一句「竺於是進妹於先主為夫人」。有些野史好像記載說糜氏名「圜」(音「環」),但主要是這個字在五筆字庫裡沒有,碼字的時候老要切換成全拼覺得很煩,所以瓶子就沒有用。

    之所以當初瓶子會選用「貞」這個名,其實是那個時候瓶子正在玩《三國群英傳5》,覺得裡面給糜氏取的「糜貞」這個名子挺不錯的,且演義中糜夫人跳井而死的那一段也挺合「貞烈」這個詞,所以就一直用了下來。各位如果太較真的話就沒意思了哈!)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0-29 21:47
第十七回 驢唇馬嘴
               
    「奉家主之命,奴婢前來為陸先生暖床侍寢。」

    「我靠!!」

    陸仁就算是再小心自己於穿越之後的言行舉止,此刻卻也忍不住爆了這麼句粗口出來。說起來陸仁這傢伙也看過不少正式和非正式的史料,自然知道古時候一些大戶人家在招待賓客的時候會安排侍婢之類的來陪賓客睡覺,但映像中這種事多見於北方的一些少數民族,華夏中原這裡好像並不多見,更想不到這種事居然會被自己給碰上。

    「看來古時的女子,猶其是那些貧苦之家,沒有什麼身份地位的,真的都不能算是『人』,只能算是工具、器皿和資源……」

    陸仁是呆在了當場,那侍女卻被陸仁的那句「我靠」給鬧得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再小小心心的望向陸仁時,見陸仁是楞在那裡沒說話,這侍女稍加猶豫之後復又小心低聲的道:「陸先生,時候不早了,且容奴婢為陸先生寬衣就寢。」

    陸仁回過神來,心頭和身體的某個部位頓時就升騰起了一股邪火……能不上火嗎?自「板磚事件」之後到穿越之前,陸仁只要不是呆在月背基地裡,基本上就是過著「夜夜拱白菜」的生活,可突然一下穿越過來,陸仁就沒再拱過白菜。

    作為一個年青力壯的傢伙,一個多月沒拱過白菜那可是憋得相當難受的。本來他如果沒過過那種「夜夜拱白菜」的生活的話,那這一個多月沒拱白菜到也沒什麼,可問題就在於在過過那種生活之後居然有點上癮。這就好像抽煙喝酒一樣,不抽煙不喝酒的人對煙酒沒啥反應,可是對有煙癮和酒癮的人來說卻是另一回事了。

    不過上火歸上火,陸仁的腦子總還算是比較清醒的。儘管很想馬上就把這個侍女拉進屋來拱翻了再說,可又隱隱約約的覺得這樣做是不是有哪裡不妥。而這一猶豫間,陸仁就自然而然的望向了這個侍女的面龐,想看看這個侍女的長相如何。可就這一望,陸仁身上的邪火頓時就消去了一半。

    到不是說這個侍女的長相很對不起觀眾,真要以漢時人們的審美觀來論,這個侍女的長相好歹也是中等水平,可對陸仁這個從現代穿越而來的傢伙來說,卻是直接可以劃進「恐龍」一系。要不是這個侍女很年青,有點水嫩嫩的蘿莉味,身材也還說得過去,陸仁身上的邪火可就不是只下去一半了。

    拱白菜這種事嘛,恐怕對任何一個男人來說,一般都會希望拱的白菜越水靈越好。拱好的白菜毫無疑問是一種享受,可如果拱的是一株不怎麼樣的白菜,只怕都會提不起興致。而陸仁在穿越前可是拱過不少好白菜的主,現在看到這樣的一株白菜,心裡也是充滿了矛盾。還是那句話,要不是確實有點憋得難受,陸仁肯定會直接讓這個侍女滾/蛋。

    「拱,還是不拱,這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嗯!?」

    就在陸仁猶豫不定的時候,一件事讓他身上的邪火徹底的消失得無影無蹤,對拱不拱這株白菜的問題也就不用再選擇了,因為他雙手食指的指尖傳來了一陣陣輕輕的顫動。

    「這、這是……」

    現在已經不是雙指的指尖在顫動,而是陸仁的全身都顫抖了起來。指尖傳來的顫動,陸仁在這一個多月裡都不知期待過多少回了,甚至做夢都在期待著。現在這顫動終於出現,陸仁差一點就當場大吼一聲「雪莉,快接我回去」,哪還顧得上拱白菜的事?就讓這株不怎麼樣的白菜一邊涼快去吧,老子回去之後有得是比這株白菜好上多少倍的白菜拱!

    總算陸仁還保持著幾分清醒,強行的讓自己鎮定下來了一些之後,陸仁急急的向那侍女連連擺手道:「不用不用,我不用你侍寢,你回去吧。」

    這侍女在陸仁猶豫不定的時候都已經進了門,突然見陸仁渾身打顫,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再聽到陸仁的話,侍女可就有些茫然了,下意識的掃晾了一眼自己的周身上下,才向陸仁小小心心的問道:「是奴婢不合陸先生的意嗎?那奴婢回去換一個來陪陸先生侍……」

    一個「寢」字還沒有說出口,陸仁這裡卻急了。現在這個時候還能有什麼事比馬上和雪莉進行通迅聯絡更重要?而他的心一急,舉止就難免的有些失了控,猛的一抬手往門外一指,語氣都帶出了幾分怒氣:「出去!你馬上給我出去!還有,我不需要任何人來給我侍寢!快給我出去!」

    侍女嚇了一跳,慌亂的退到了門外,但還是站在門口那裡向陸仁小心的道:「陸先生請息怒!只是家主有令,若是對陸先生招待不周,奴婢幾個會被家主責罰的。」

    「你有完沒完?」陸仁這會兒是真急了,聲音都變成了咆哮:「你不走是吧?我走!」

    吼完這一句,陸仁一把推開了門前的侍女,連鞋都只是拖在腳上都渾然不顧,邁開大步就奔出了小院,依著自己來時的記憶直直的往糜府大門奔去……他現在要找一個沒人的地方趕緊的和雪莉進行通訊。

    此時已是夜裡亥時中(晚上十點左右),糜府的上上下下都已經很安靜了,而陸仁與侍女之間的這番事情鬧出來的動靜有點大,頓時就驚動了不少人。糜家是大戶人家,自然有不少的護院家丁,聽到動靜有不少人向陸仁這裡趕了過來,一見陸仁正衣冠不整的發足狂奔,當然是想把陸仁先攔阻下來再說。

    此刻的陸仁卻已經是有些急火攻心了,見有人想攔住他也顧不上太多,順手點了一下眉心激活體能強化劑,開了個三倍的狀態,然後一邊撞開攔擋他的人一邊大吼道:「都讓開讓開!別擋我的道!我有急事要出去!」

    三倍的狀態有多強?這個真心不好說,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些個糜府家丁肯定是擋不住這樣的陸仁的,但聽得數聲悶響,陸仁有如虎式坦克一般撞飛了有七、八號人,直楞楞的撞出了一條路,下一刻就奪門而出,只在轉瞬之間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一眾家丁面面相覷,也不知道該不該追出門去。按說肯定是要追的,可畢竟有人知道陸仁是糜竺特意而且專程請來的貴賓,現在貴賓說是有急事離開,那追出去似乎有點不太像話。再說了,陸仁雖然撞飛了好些個人,但畢竟沒有出手傷過人,看樣子是真的有什麼急事才對。可這大半夜的突然跑出去,萬一是做了什麼壞事又怎麼算?

    總算有個家丁頭目頭腦比較靈光,猛的一拍大腿道:「都別楞著,你們三個趕快跟出去,記得是跟緊了就行;你,還有你,快去將此事報於家主知曉!」

    兩邊分頭行事,沒多大會兒的功夫糜竺和糜家小妹就都趕了過來。聽了護院家丁的上報之後,糜竺兄妹都楞在了當場,他們也不知道陸仁怎麼會突然的這樣離去。而跟著陸仁的人還沒回來,糜竺兄妹就只能是先去陸仁住的小院那裡看看。

    一進到院中,糜氏兄妹就看見那個侍女正怯生生躲在牆角,看起來還有些灰頭土臉的,當下便叫過來問及剛才是發生了什麼事。這侍女到也老實,小小心心的把剛才的事都說了一遍。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糜竺還沒反應過來什麼,糜家小妹卻緊鎖起了眉頭,思索了一下之後向侍女問道:「你是說,當你道出前來侍寢一事後,陸先生頓時就惱怒而去了?」

    「是、是的。」

    「你可曾對陸先生言語不敬!?」

    「沒、沒有!奴婢萬萬不敢對家主賓客出不敬之語。」

    糜家小妹頓時把聲音拉高了幾個分貝:「那你再把剛才所發生的事原原本本的細說一遍!」

    這侍女嚇得立馬就趴到了地上,仔細的回想了一下剛才的情景之後,又再次的把剛才的事細細的說了一遍。從一開始陸仁的猶猶豫豫,到突然的全身打顫,再到陸仁突然的翻臉發怒,近乎於粗/暴的把侍女推開再奔出院去,說得詳詳細細,沒有任何遺漏的地方。

    糜家小妹一直在仔細的留意著侍女的神態,在侍女說完之後,糜家小妹點了點頭,向糜竺輕嘆道:「大哥,她沒有說謊。現在看來,只怕陸先生真的是被惹怒了,才會憤而離去的。」

    糜竺大怒,向侍女罵道:「賤婢!陸先生是我好不容易才請來的賓客,竟被你惹得憤而離去……」

    糜家小妹伸手攔住了糜竺道:「大哥息怒,依小妹之見,此事怪不得她。」

    糜竺怒道:「怎不怪她?陸先生既然不中意她,她就該儘早退下,換一個比她姿色好些的侍女來服侍陸先生,她卻為求邀寵而刻意糾纏陸先生,這才惹怒陸先生!」

    糜家小妹無奈的一拍前額,有些無力的道:「大哥——!你什麼時候才能把你那些鄉紳富戶的想法改一改?那些名流士子看不上我們這些鄉紳富戶也不是沒道理的。大哥你的一些做法在他們看來,真的是太……」後面的話糜家小妹都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了。

    糜竺看看自家小妹,皺了皺眉頭之後道:「小妹你何出此言?難道為兄這般盛待陸先生,又有何不妥之處嗎?」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5-10-29 21:51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0-29 21:52
第十八回 時空通訊
               
    「小妹你何出此言?難道為兄這般盛待陸先生,又有何不妥之處嗎?」

    糜家小妹看了看自家大哥,很是無奈的嘆了口氣,揮揮手示意週遭的人全都退出院去。等到院中只剩下糜竺兄妹時,糜家小妹這才向糜竺道:「大哥,你覺得我們糜家這麼多年來,接待過什麼真正的名流士子嗎?」

    糜竺愣了愣,再想了老半天之後卻只能輕輕搖頭。

    糜家小妹又嘆了口氣:「我們糜家早年間靠行商販貨起家,和我們糜家打交道的多是些生意場上的人,彼此往來間都是這些待客之道。我們當然是覺得沒什麼,而且不這樣做的話還會覺得有些慢待來客。可是大哥啊,這些生意場上的東西,歷來都被那些讀書人和世家士子們視為化外陋習,一向都被他們鄙視、看不起。當然那些讀書人、世家士子之中,有不少人是在故做清高、裝腔作勢,可是大哥你也得承認,有不少人是真正的高潔之士。」

    糜竺皺了皺眉,搖搖頭並不說話。

    糜家小妹又道:「不論是真正的清高之士,還是假模假樣的裝腔作勢之徒,他們都往往是把面皮看得比性命還重的。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怕我們的這些待客陋習傳揚出去會有損於他們的名聲,所以都不太願意和我們有所往來。小妹其實數次想向大哥進言,我們糜家如果是想成為名流世家,一些往年的陋習就必須得棄而遠之,只是一直都沒有機會開口,沒想到今日就惹出了這樣的事來。」

    糜竺多少明白了些,但還是遲疑著道:「但那陸仁,也不是什麼……」

    糜家小妹打斷了糜竺的話:「大哥你糊塗啊!那陸先生雖然不是什麼名流士子,但他必竟曾經受業於蔡中郎,哪怕只是作為一個小雜役侍奉於蔡中郎身側,耳濡目染之下也多半會將蔡中郎為人處事之道加於己身。他向大哥提出的三個條件,還有今日入住之時都不願有人服侍於側,盡皆趕出院去,不正是佐證嗎?這樣的人雖然出身貧寒,但心中必有清高之志,大哥你用這些來招待於他,不將他惹怒才怪了!」

    糜竺揚了揚眉頭:「那侍女初到他房前之時,他猶豫什麼?」

    糜家小妹再一次的苦嘆道:「要是小妹沒有猜錯的話,他是於驚愕之下不知該如何應對,亦或許是誤以為大哥是在試探他的為人品性,再或許是在想合適的說辭來給我們糜家留點面子。但不論哪樣,當他見到侍女確有侍寢之意時,卻是真的怒了,要不然他也不會那麼用力的把侍女推倒在門外,而且還衝撞出門去。而依小妹之見,陸先生既然能吹奏出那般清雅深遠之意境的曲樂,就必然是心性高潔之人。大哥這樣招待他,對他而言實在是對他唾面辱罵無甚分別。」

    糜竺啞然良久,忽地長長的嘆了口氣,伸出手輕撫著糜家小妹的脊背道:「還是小妹你看事情看得深,為兄亦嘆不如啊。這也幸好是你在這裡,若是換作二弟遇上此事,只怕早就帶著一眾家奴追趕出去將陸先生綁縛回來了……還好,他去東海(郡)遊獵未歸。可是小妹,現在陸先生憤而離府,這又該如何是好?」

    糜家小妹低下頭想了好一陣,最後抬起頭道:「得有人去把陸先生勸請回來才行。只是這件事大哥去恐怕不太合適,話如果沒說好甚至會越說越糟……看來,得小妹我去一趟了。」

    糜竺怔住:「小妹你去?這、這不太合適吧?」

    糜家小妹無奈的一笑:「很多事由我們女子出面會方便一些,再說如果是大哥你去的話,多半會給那些人落以笑柄。但如果是小妹我去的話,卻可以推說是我這個不懂事的小女子無意中惹怒了陸先生,於大哥之名無損。除此之外,小妹料想以陸先生的心性,應該也不會為難小妹這般女子才對。」

    糜竺又想了想,最後點頭道:「好吧,就辛苦小妹一趟。只是你一介女子,行走夜路多有不便,記得多帶上幾個家奴保護。」

    糜家小妹應了一聲,和糜竺一起回到大院,只等跟著陸仁的家丁回來報知陸仁是去了哪裡。而陸仁如果知道糜家小妹對他作出了這樣的一番評價,就真不知道會是什麼想法了。但是以陸仁一慣的脾氣,肯定會哭笑不得外加啼笑皆非的在心裡面說:

    「我哪裡是什麼清高之士?我拱過的上好白菜詁計比你見過的都多!如果不是雪莉這頭的事要緊,你老哥送來的那棵白菜沒準就真被我給拱了。」

    不過這會兒的陸仁可真是什麼都顧不上。衝出糜府之後,陸仁很快就找到了一個週遭無人的空曠之地,然後就迫不及待啟動芯片,接通了與雪莉之間的通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不是平時的常規通訊的關係,陸仁在啟動通訊狀態之後並沒有能馬上就和雪莉成功聯絡上,收到的只是一陣陣的雜音,隱隱約約的能聽到一點雪莉的聲音而已。

    陸仁此刻的心情是又急又亂,情急之下左臂高指向天空充當天線,自己這裡也在不停的向雪莉發出信號。就在這充滿了緊張與期待的心情中,雪莉那頭的信號終於漸漸的清析了起來。儘管這樣,陸仁充當天線的左手可一直都沒敢放下來,因為他怕錯過這次聯絡就沒機會了。

    終於在一片嘈雜的電信之聲,雪莉清析的聲音傳了過來:「主人,聽到了嗎?聽到了請回話!」

    「聽、聽到了……」此刻的陸仁差點哭出來,趕緊的調整了一下心情,放緩了些之後才向雪莉道:「雪莉,是我……你怎麼回事啊,怎麼這麼久才和我聯絡?這都一個多月了!還有,那天基地那裡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而且你不是說過這個傳送裝置不能四維傳送的嗎?」

    雪莉的聲音似乎有些委屈:「主人,對不起!可、可我也沒有想到啊!這個傳送裝置其實是有四維傳送能力的,但因為還在試驗階段,前任主人就加密鎖定了,也一直就沒有告訴過我。那天高密度的殞石使基地與飛船的受損率達到了百分之五十二,影響到傳送器的數據與能源量供給失控,竟然啟動四維傳送機能,結果使主人你意外的進行了四維傳送。」

    陸仁道:「算了算了,現在扯這些也沒什麼意義,你快點把我接回去就是了。」

    雪莉那頭忽然沉默了下來。而雪莉這一沉默,陸仁的心頓時就提到了嗓子眼,一種很不好的感覺亦在心頭升騰而起,但還是在既忐忑又不死心的心態下向雪莉道:「雪莉?說話啊雪莉!」

    雪莉沉默了良久,這才向陸仁低聲道:「對不起啊主人,在短時間之內,雪莉沒有能力把主人接回來……」

    「……!!!」

    儘管已經有了些預感,多少有了點心理準備,可真當雪莉把話說出來時,陸仁還是險些當場暴走。還好現在的陸仁總歸是經歷過了一些大事,而且心理準備多少也作好了一些,所以在情緒激動了一下之後很快就拚命的強壓了下來……至少現在的陸仁可是不敢惹毛雪莉的,因此他是儘可能的用平緩的語氣向雪莉問道:「雪莉,怎麼回事?能向我解釋一下嗎?」

    雪莉道:「是這樣的主人。傳送裝置的四維傳送能力本身就處於一個試驗狀態,功能並不完善,而且那天發生意外時,傳送裝置進行了四維傳送之後因為突發性的能量過載,也造成了很大程度上的損壞,我是在幾天依照前任主人留下來的資料搶修好了通訊機能,不然都不能和主人進行時空通訊。」

    陸仁道:「那、那你要多久才能修好?」

    雪莉道:「我不敢確定,保守詁計大概要一年左右……主要是很多的資料還要進行解析與分析,還有很多的零部件都要進行更換。」

    此刻陸仁的心情真是又失望卻又有幾分希望,不能馬上回去當然是失望,但早晚能回去總歸是有希望。輕嘆了口氣,陸仁只能幽怨的道:「罷了罷了,不就是一年左右嗎?我只當是來漢末三國的時代來旅遊了一年吧,就是這旅程真心不好玩。雪莉你加游,爭取不用一年就修好傳送裝置把我接回去。」

    「……」雪莉又是一陣沉默之後才道:「主人,雪莉的話沒說完。其實把傳送裝置修理好不是太大的問題,真正最麻煩的,是能源不足。」

    陸仁的大腦「嗡」的一下,差點沒暈闕過去。老半晌的回過神來,陸仁終於爆了粗/口:「又他妹的是能源問題!」

    雪莉趕緊解釋道:「基地的能源一向很缺,主人你是知道的。而且上次發生意外的時候,傳送裝置一下就用掉了當時基地裡百分之九十二的能源,直到現在基地都是處於一個沒有能源供應的半癱瘓狀態,只有少數的核心部分在保持著機能。」

    這回換到陸仁沉默了下來。對月背基地能源方面的事,陸仁多多少少也是瞭解過一些的,知道他和「他」在無法從地球上搞到能源原料的情況下,月背基地完全是依靠轉化太陽能來儲備能源,而由於月球圍繞地球的公轉方式,每個月也只有十天左右可以得到太陽能的能源提供。

    嘆了口氣再甩甩頭,陸仁向雪莉問道:「那大概要多久才能儲備夠能源再把我接回去?」

    雪莉道:「經過計算,最起碼要三十六個月,而為了保險起見,以防備進行傳送時出現能源不足的意外,基地主電腦給出的建議是四十個月。」

    「四、四十個月?三、三年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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