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我本三國一路人 作者:水瓶座·杰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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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2015-10-29 16:03: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74 1858125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0-31 01:07
第七十九回 試屯屬眾
               
    次日的鄄城東門,李典早早的就帶了幾十號人在此等候。不久陸仁騎馬趕來,二人就帶著這幾十號的人出了城門。

    人一上路,陸仁與李典少不了要攀談一番。這時陸仁才瞭解到李典今年其實只有十六歲,按古人的習慣在一個月後也才不過虛歲十七。而歷史上李典三十六歲就病死,具體生卒年月不明,但張遼的合肥之戰是發生在建安十六年,即公元211年,李典應該是在這一戰之後的一、兩年裡病死的。現在算起來,李典打這一仗的時候應該是三十三、四歲左右,正是古時男子的精壯之年。

    這說著說著,陸仁明顯感覺到李典對他的態度語氣有些變化,應該是由昨天的尊,漸漸的轉為了現在的敬。稍一遲疑間陸仁便明白了過來,因為李典「好學問,貴儒雅,不與諸將爭功。敬賢士大夫,恂恂若不及」。

    昨天李典作為陸仁的下屬,態度自然要顯得尊重,但是這一夜過去,李典反覆的思考著在陸仁那裡看到的資料和圖樣,就愈發的覺得陸仁不簡單,因此在李典的眼中,陸仁就變成了賢士一類的人物,態度上就自然會有所轉變。

    想通這些,陸仁便向李典微笑道:「曼成,這開荒闢田、興修水利之事,你不如我;但論統兵率營,我卻是什麼都不懂,要我去管我肯定會管不下來,所以到時這節制人馬,讓他們依令而行的事,我就全部交給你了。」

    李典拱手一禮:「李典領命,定不負校尉所托!」

    陸仁擺手笑笑,心中暗道:「這樣也不錯,算是各有分工吧。我對帶領軍兵這方面的事完全是個門外漢,沒個人幫幫我就肯定會出問題。出問題事小,要是誤了屯田的事,曹操和荀彧還指不定會怎麼整我。就算他們不怪罪我什麼……」

    想到這裡,陸仁又想起了那天在東阿附近看到的那一幕,眉頭不由得緊皺了起來,暗自搖頭道:「做人不能沒心沒肺到那種地步。那些大事我是做不了,可是留下點正確的農業知識,讓這個時空的人少挨點餓,至少可以少發生一點那樣的事,我卻是能夠做到的。現在有個李典幫我處理這些我不擅長的事幫我管著,我能省事省心,同時把主要精力都集中到種田的事上面去。其實我也沒種過地,只是在照本宣科,是得多集中點精力多注意點。」

    再抬頭看了看天,陸仁接著想道:「一下子就過去了一年零八個月,也就是二十個月,再有二十個月,雪莉那裡就能接我回去了。接下來的時間裡,我得好好的屯田,先把成績做出來給別人看看,然後才能真正的推廣出去,留下正確的農業、水利方面的技術,好歹讓現時點的農民能多收點糧食,不至於出點什麼事就『人相食』……唉,等曹操把獻帝送去許昌,真正開始推廣屯田制的時候,相信效果會更好。」

    李典在一旁道:「陸校尉何故輕嘆?」

    「啊,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一點往事罷了。」陸仁趕緊回轉過神。因為有意的想和李典這個好幫手打好關係,陸仁便笑道:「曼成啊,你也別總是以『校尉』喚我了。我今年二十三,虛長你七歲,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就喚我一聲『陸兄』吧。」

    李典向陸仁一拱手:「既然蒙兄台不棄,典就不造作了。陸兄!」

    陸仁點點頭,笑而不語。

    李典看了看自己這一隊人走的方向,再問道:「陸兄,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陸仁揚鞭一指:「屯田只憑你帶的幾百人又哪裡夠?本來我是想請荀公調拔的,可荀公卻說要我自己去召募。沒辦法,只好在開春之前自己去召募了。前面幾里的地方是之前飢民們的流居之所,我們就是去那裡看看能不能召到些願意去屯田的飢民。」

    李典「哦」了一聲表示瞭解,當下便催促人馬加快步伐。

    老實說,陸仁對自己去召募流民的事是沒抱什麼期望的,因為陸仁知道歷史上的曹操在實行屯田制之初可是用了不少強制性的措施的。而那時的曹操在政治上是迎奉了獻帝,因而有政治號召力;在軍事上打跑了呂布和一堆雜兵雜將,因而有軍事震懾力。可問題是,現在的曹操這兩條都不具備,那自己想召募流民去屯田又談何容易?要不是因為顧慮到這些,陸仁又哪裡會找荀彧,請荀彧直接調人給他?

    不過事情還真是出乎陸仁的意料之外。等到了地頭,一開始說募饑饉流民去屯田的時候,眾多的流民的確都是持懷疑的態度,沒什麼人敢過來應募。可是當陸仁把正式的公文一亮,自己的名子也因此而亮出來的時候,大家一聽說是那個自己掏錢去徐州買糧食,而且還用音律向糜家「買」下糧食來賑濟飢民的陸仁,馬上一圈又一圈的流民可就都圍了上來。

    對此陸仁也是老半晌才明白過來,為什麼那時荀彧會說出「不要看輕自己」的話,感情自己在這些饑饉流民之中很有些知名度和號召力,至少至少,這些流民也是抱著一種「跟著陸仁就會有飯吃」的思想。有這些東西打底,陸仁想召個幾千人去種地還真不是件難事,畢竟之前的戰亂,還有今年的蝗旱雙災,把大家都給餓怕了。

    要知道兩漢時期的稅賦一般為十五分之一,最少的時候甚至是三十分之一,可曹操屯田的時候收的是五成甚至是六成,可還是有人願意幹,不是因為餓怕了又能是因為什麼?

    帶著李典僅僅是轉了幾個地方,統計出來願意跟著陸仁去屯田的人丁數字就已將近超過了兩千人,鬧得陸仁不敢再去召募了。到不是陸仁不想多召點,而是荀彧給陸仁交過底,能調拔給陸仁試屯初期的始動糧食不多,畢竟曹操這裡還要和呂布干仗,從陳地轉了一圈掠回來的糧食主要還是得作為曹操的軍糧來使用。

    陸仁算了一下,荀彧調拔給他的糧食如果是按基本口糧來攤算,也僅僅是夠三千人吃到明年的七月初而已,而陸仁自己只是在照本宣科,再說得難聽點是在紙上談兵的進行種植,因此陸仁自己的心裡對能不能種好也是很沒底的。在這種情況下為求保險起見,陸仁就把試屯人數鎖定在了兩千,加上李典帶領的五百護屯軍,就是兩千五百人。這樣一來,多多少少的在口糧上能夠寬鬆上一點,不至於過得那麼緊巴巴的。

    轉了一圈回到鄄城,陸仁邀李典去自己家裡吃個便飯。飯吃完之後在書房裡小坐喝茶,李典就問道:「陸兄,你今日就安排著召募來的流民三天後去城北聚集,是有何用意?」

    陸仁取過了圖樣展開道:「還能幹嘛?當然是搶時間去試屯之所開地挖溝。」

    李典奇道:「可現在尚在隆冬,地上儘是冬季的雨水雪水,這個時候開地挖溝是不是有失妥當?」

    陸仁解釋道:「正因為到處都會有雨水雪水,我才要在這個時候提前作些準備。其實我也不想這樣的,可你也知道之前乾旱了許久,許多田地早已荒蕪,這個樣子等我們開春再過去重新開地可能就會晚了。再說趁秋冬的農閒之時抓緊時間興修水利也是常理,我們趁著今冬的雪水尚未消融的時候趕緊的挖下一些蓄水的水塘,對試屯之事會大有裨益。」

    李典「哦」了一聲點頭稱是,陸仁卻在心裡暗道:「你懂個屁!最多也只是懂了一半。我之前在飢民那裡得來的情報是假的啊?現在的中原地區沒能以水稻為主要的糧食作物,除了太過奔放的種植,對水稻的護理遠遠不夠之外,最大的原因是水稻旱種!人要是水份不夠就會變成殭屍,缺了水的水稻那叫僵稻。蔫不拉及的能長出什麼來?我現在去開田,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把那些旱田給轉變成適合種植水稻的水窪田。」

    ————————————————————

    三日之後鄄城的北門,兩千多飢民已聚集齊。而在這三天裡,陸仁為了讓這些飢民心安,也請荀彧先拔出相應的口糧給這些飢民就食,同時讓李典帶上那五百護屯軍開始對這些飢民進行相應的管制。

    說起來人數固然是召夠了,但陸仁還是有些頭痛,因為這兩千多飢民裡青壯男子的數目不多,換言之就是主要勞動力有些不足。

    但陸仁卻又知道這是無可奈何的事。到現在為止,天下大亂、諸侯紛爭已經多年,各地的青壯男子很多都被強徵為兵是很平常的事。而之前的兩災暴發,青壯逃荒時又比其他的人要逃得遠些,那剩下來討飯的當然只能是些歪瓜劣棗。

    此外曹操這裡正在準備再度舉兵攻打呂布,鄄城、范縣、東阿三處的青壯軍兵基本上都調走了,剩下的也要保守城池,不能輕易抽調。自己有地的農民,亦或是那些地主家裡的莊客僮客又調動不了,陸仁能夠召募到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不過再看看李典率領的五百護屯軍,陸仁到又暗中鬆了口氣。好歹這也是五百青壯,必要的時候可以把手伸到這五百青壯的身上去。或許曹操和荀彧會安排李典帶這五百人來,本身就是有這個意思在裡面吧?

    想到這裡,陸仁先前看見自己這兩千不太像話的屯田人馬時的鬱悶心情也一掃而空,人在馬上很裝逼的揚鞭一指,喝令道:「眾人聽令,出發!」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0-31 01:11
第八十回 觸動心弦
               
    鄄城到范縣,如果是按現代的城址分佈,兩地不過相距三十公里左右而已,但是在漢代卻不是這麼回事。按陸仁的實地勘測,兩座城區之間的距離應該是兩百漢裡左右,中間則以黃河的一條支流分隔開。也就是說,陸仁帶隊從鄄城出發,到達預定的屯田地點大概是一百漢裡左右的路。

    一百漢裡的路,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這兩千五的屯田軍走了兩個白天才到達預定地點。這塊地頭陸仁之前已經來過多次,也算是比較熟悉了,當下便下令屯田軍先按圖紙上預定要修建起城鎮的地頭立下暫且安身用的營寨,同時亦下令屯田軍對這一帶舊有的兩處小村莊不許驚擾,如有違令者軍棍伺候……斬就免了,陸仁不是嗜殺之人。天至黃昏時陸仁的中軍大帳已先立好,婦人們也開始燒煮飯食,陸仁便把李典請來己帳商議一下相關的分工諸事。

    按陸仁繪製的圖樣,陸仁讓李典次日便去抽調土木工匠與相應的勞力出來,按糧倉、工房、械倉等等不同的優先級修建起相應的房舍。因為這個事的勞動強度較大,陸仁很不客氣的就把手伸到了李典的那五百人裡面,當然必要的警戒與維持治安的人陸仁不敢動。除去這些,其餘的人眾都打發去修整農田和水利,體力較差的那些婦人就是伙頭軍了。

    商議完了這些正事,婉兒也燒好了飯食送入帳中,陸仁便邀李典同桌共食。李典望了一眼婉兒端進來的菜便奇道:「這是……」

    陸仁啞然失笑。因為這兩天趕路,大家啃的都是干糧,所以直到今天安下營寨才能讓婉兒好好的弄點算是可口的飯菜。而所謂的可口其實也就是鹹魚梅干煲而已,主要是鹹魚和梅干糜竺送來了不少,製作的材料充足,做起來也比較方便。

    「來來來,曼成你也來試試我家婉兒的廚藝如何。」

    不過這酸咸可口的煲仔飯出現在李典的面,李典也是食指大動的說。畢竟前兩天都只是啃乾糧,李典的嘴裡也都淡出鳥來了。

    幾筷子的飯菜進了口,李典固然沒郭嘉那麼故作誇張的表現,但也一樣讚不絕口。陸仁扭頭沖婉兒笑了笑,硬拉著婉兒在身側坐了下來。只是這樣一來卻使李典微微的皺了皺眉,必竟婉兒現在的還只是一身侍女的妝束打扮,陸仁現在這樣做對李典來說,未免太……放浪了些。

    陸仁看出了李典的想法,微微笑道:「曼成,我從來不會去在意這些細瑣小節,而且我也從來沒有把婉兒當作下人侍女看待。」

    李典只能笑笑搖頭,心說那是你陸仁的家事,就算你陸仁收個侍婢為入室又關他什麼事?而且這種事在古時相當平常。只是陸仁與李典都沒有留意到,一旁的婉兒在低下頭去的時候,神色間有那麼點異樣。

    一頓便飯很快就吃完了,李典辭別陸仁後出了帳,準備巡完營便回帳休息。稍遲一些婉兒收拾完了碗筷什麼的回到帳中,見陸仁一個人坐在帳門前望著天空發呆,似乎是在想著什麼心事。婉兒見狀猶豫了一下上前勸道:「主上,時值隆冬,寒意正盛,請主上還是入帳歇息,勿招風寒為好。」

    陸仁隨意的應了一聲,望瞭望婉兒眉心處由他畫上去的「夢璃印」,再望瞭望婉兒紮著的侍女發鬃,想了想忽然笑著向婉兒招了招手道:「來,在我身前坐下。背對著我。」

    婉兒不解其意,但還是依言在陸仁的身前跪坐下來。陸仁藉著火光細看了一下婉兒略有些枯黃的頭髮,輕聲問道:「今日紮營時我讓你好好梳洗一下的,你洗過頭髮沒有?」

    「洗過了。」

    陸仁的手隔著婉兒的肩伸了過來:「你的木梳帶在身上吧?給我。」

    婉兒嚇一跳:「主、主上……」

    「別怕,給我。」

    婉兒猶豫了好一陣才懷中取出木梳遞給陸仁。陸仁接過來之後解開了婉兒的發鬃,輕輕的幫婉兒梳起了頭。梳著梳著陸仁卻犯起了難,心道:「柳夢璃額側的那兩條束髮辮是怎麼扎的啊?我不會啊……算了,全部往後梳再盤起來試試,一會兒前面再甩個側分的留海……」

    沒學過美發手藝的結果,是陸仁瞎忙活了半天,婉兒頭皮被拉得陣陣刺痛之下又不敢出聲。好不容易陸仁總算是給婉兒梳出個還不錯的髮型,可惜沒髮釵。不過陸仁靈機一動,取來了三支竹筷,按自認為不錯的角度插入了婉兒腦後盤起的發鬃裡,最後再仔細的去看現在的婉兒。

    還別說,這說古不古、說時髦又不時髦的髮型而挺合婉兒的……至少陸仁自己是這麼認為。打晾了一陣,陸仁頗有些自得,微笑著向婉兒道:「帳中有銅鏡,你去照一照記好。這是我手藝不佳,還沒完全梳理好,以後就要你自己按這個髮型來梳妝了……剛才把你弄痛了吧?」這會兒才發現婉兒的眼角可有隱約的淚光呢。

    婉兒依言入帳照視了自己一番,這一看之下自己都快不認識自己了。只是這髮型雖美,感覺也很合襯婉兒,婉兒卻有些擔心。扭回身時,婉兒望見陸仁正靠在帳柱上衝著她傻笑,猶豫了片刻之後婉兒輕聲道:「主上,婉兒必竟只是個婢女。我如果如此妝扮,只怕……會令主上遭人非議的。」

    陸仁道:「怕什麼?我就不理會這些東西,而且在曹公帳下為官,只要沒作姦犯科觸動律法,有點不治行檢、放浪形骸都沒關係,更何況只是讓我身邊的女孩子打扮得好一點?反正我就希望我家婉兒清清秀秀、漂漂亮亮的,這有什麼不可以?誰又願意有個醜八怪跟在自己身邊?」

    婉兒的頭低了下去:「主上……」

    陸仁走近幾步,雙手輕輕的搭在了婉兒的肩上。沉默了一陣,陸仁忽然輕聲道:「婉兒,我還真有些擔心如果說哪天我突然不在了,只剩下你一個人要怎麼生活下去。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我應該趁著我還在,先留些什麼給你……」

    婉兒猛然抬頭,臉上儘是驚愕的神色:「主、主上你要走嗎?你是要去到哪裡?不管主上去到哪裡,都、都……都帶著婉兒好嗎?還是說……主上不要婉兒了?」

    陸仁有些難堪的抓了幾下頭,這時空傳送的事必竟不能向婉兒開口的。稍一思索陸仁就打起了馬虎眼:「我、我不是要走。你也知道現在是人命如草芥的亂世,我今日固然為官統眾的,可難保明日就不會死在亂軍之中。萬一真有那麼一天我下落不明,你就……」還沒想好呢。

    婉兒默然中又低下了頭去,用略帶著幾分哽咽的聲音低聲道:「雖然婉兒跟隨主上還並沒有多久,可是婉兒看得出主上對婉兒真的很好。如果說、如果說真的有那麼一天……婉兒願意追隨主上而去……」

    「咦——」陸仁嚇一跳。婉兒這話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就是說陸仁哪天要是不在了,婉兒搞不好可能會來個殉主之事的事。這一下陸仁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兩步,臉部肌肉也開始抽筋:「婉、婉兒你別說這種傻話!再怎麼樣都好好的活著好不好?」

    婉兒依舊低著頭輕聲道:「婉兒自幼飽受欺凌,從來沒有人像主上對婉兒這麼好……主上對婉兒如何,婉兒知道。婉兒也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亦不敢奢求什麼,只望今後能似現在這般隨侍在主上左右便足矣。若主上不在,婉兒……」

    陸仁又抓了抓頭,心說這個時代的女孩子說好哄也真的超好哄。自己這幾個月裡對婉兒做的這些事,若是放到現代的女孩子身上,特別是放到那些備胎環繞左右的女神們的身上,搞不好她們還會認為你很煩,然後鳥都不會鳥你,連獻獻慇勤的機會都不給。

    心中雖然有這些不著調不靠譜還想笑的想法,可是望到婉兒那緊咬著嘴唇,臉上已有淚痕,但眼中帶著剛毅的神情,陸仁隱約的感覺到婉兒是動了真格的。再想想這年頭的事本來就不怎麼真能說得清,像糜貞能毅然投井不連累趙云、孫尚香那麼好強的女子聽說劉備掛了之後居然也會投江,還有個誰誰誰為了拒絕家人要她改嫁竟然自我毀容還是自殘的那種……誰敢保證婉兒到時就不會自盡!?

    一念至此陸仁也是冷顫連連。他當初把婉兒從曹操那裡要來,說得難聽點只是把與雪莉有幾分相似的婉兒給當成了雪莉的影子。再說得直白點就是有些女僕控的思想在作怪,純淬就是想圖個樂呵,身邊別那麼冷清,有個看得上眼的女孩子作作伴而已。但會鬧到婉兒對他這麼認真卻是陸仁始料不及的。

    陸仁不想害人,猶其是不想害了婉兒這樣的女孩子。可眼見著婉兒好像都快哭出來了,陸仁也只能趕緊的安慰婉兒,好不容易哄著婉兒先回帳去休息了,陸仁又站到了帳門前望著天空發呆。因為腦子太亂,站了有多久、想了些什麼事,陸仁自己都說不清。直到明月掛空時……

    「主上……」

    「咦,我不是讓你早點睡的嗎?你怎麼又起來了?」

    「婉兒睡不著……天寒風冷,主上把這個披上吧。」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0-31 14:02
第八十一回 開春農事
  
    「婉兒睡不著……天寒風冷,主上把這個披上吧。」

    一件厚披風輕柔的蓋到了陸仁的身上。無獨有偶,這件披風正好是那天陸仁捲過婉兒的那一件……其實陸仁也就這麼一件厚披風而已。

    東西披上身軀擋住了寒風,身軀自然就不再有什麼寒意,陸仁的心頭也湧上了些許的暖意,望向婉兒的目光也帶出了幾分溫柔。可能陸仁自己都不知道,就在這一刻,他的心弦其實被悄悄的觸動了。其很多時候會觸動一個人心弦的,往往就是這些看似平淡的細微之處。

    下意識的手一伸抓住婉兒的小手,陸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笑的:「還叫我別著涼,你自己的手卻是冰冷冰冷的。行了,我還要想一些屯田的事,你自己先回帳裡睡吧。」

    婉兒有些尷尬的抽回了手,嘴唇動了動想向陸仁說點什麼,但最後沒有能說出來,只是輕輕的應了一聲,帶著滿腹的心事回自己的偏帳去了。

    陸仁看看婉兒的背影,搖了搖頭輕歎道:「真是個傻丫頭……」

    這邊婉兒雖然回到了帳中,但仍然從簾縫裡偷偷的看了陸仁幾眼才回到鋪上躺下。只是人雖然是躺下了,雙眼卻合閉不上,心中亦在泛起一陣陣的茫然。就這樣傻呆呆的呆愣了也不知多久,婉兒忽然幽幽的暗自輕歎道:「今天說了那些話,主上會不會覺得我是在獻媚邀寵?」

    扭頭面向了陸仁臥帳的方向,婉兒輕聲道:「主上,婉兒知道自己不是你那天失聲呼喚過的那個『雪莉』,主上對婉兒做的這些,也許只是把婉兒視作了雪莉的影子。婉兒真的不敢有何奢求,只想今後就這樣跟隨在主上的身邊……」

    此刻的陸仁其實不知道自己搞錯了一件事,就是單純的人不見得就沒腦子,老實的人也不見得就不是聰明人。

    這麼說吧,陸仁是把十四、五歲的婉兒習慣性的視作了一個少不經事的小丫頭,但他卻忘了古時的人在思想上一般都比較早熟,更忘了在曹操府坻中長大的小丫頭,又怎麼可能會那麼的少不經事。

    婉兒自幼便在侍女圈裡長大,那些勾心鬥角的事也可以說是見過不少的,只是由於天生柔弱而善良的性格,沒有使她變得和那些侍女一樣,卻也因此使她沒少受過欺負。但是反過來,婉兒對誰對她好的事也格外的敏感。在陸仁身邊的這幾個月下來,婉兒體會到了之前從未有過的溫情,又怎麼能夠不動心?甚至可以說,婉兒對陸仁都產生了一些依戀之意……

    ————————————————————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很快就到了冬雪初融,田野綴綠的初春。

    開春沒幾天,曹操便起兵攻襲定陶去了,而陸仁這裡也忙著開始了下一步的工作。

    之前做的一些準備工作現在見了成效,大片大片的旱田在冬雪所化成的水的侵浸下變成了適合種值水稻的窪田……至少陸仁是覺得和自己映像中那種像池塘的田畝差不多了。

    李典此刻正按著陸仁給的地圖與竹簡向各個百夫長分配著任務。等到分配到還剩下體能較差的兩百婦人的時候李典卻犯了難,因為這最後的兩百婦人昨天陸仁並沒有交待過要她們幹什麼。再就是寨中一角擺放著的從全營集中起來的上百個木盆木桶,李典也不知道是有何用。

    環視了一圈,李典不由得向陸仁大帳的方向望了一眼心道:「怎麼都這個時辰了,陸校尉還沒來?」

    想了想喚過一個侍衛,讓侍衛去請陸仁。過了好一陣侍衛總算是引著陸仁過來,而陸仁的身後還跟著婉兒。李典稍一凝神便發覺陸仁與婉兒的精神狀態都不怎麼樣,二人的眼中也都佈滿了血絲,一看就知道這二位昨夜上都沒睡好。見到這般情形李典不禁啞然,再略一探頭望了望和往日已大不相同……確切的說是在這段時間裡沒少被陸仁「調/教」的婉兒,早已是更顯秀麗。

    稍一猶豫李典便走到陸仁的跟前壓低了聲音道:「陸兄,雖然說佳人難得,可是陸兄也要保重身體啊!陸仁受主公之托試行屯田之事,還望陸兄以公事為重!」

    「……」陸仁正在揉仍有朦朧睡意的雙眼,聽見李典的話之後啞然中瞥了李典一眼。作為一個現代社會的穿越者,要是聽不懂李典這話裡隱晦含蓄的意思才怪了。哭笑不得中向李典招招手道:「曼成,借兩步說話。」

    李典依言上前幾步,陸仁一伸臂勾住了李典的肩膀低聲道:「曼成啊,我知道你剛才是想勸我不要貪戀美色縱慾過度。不過你該知道,我一直是和婉兒分帳睡的。」

    陸仁指了指自己佈滿血絲的雙眼道:「我這個是昨天夜上想了一晚上的事才沒睡好的。」

    李典啞然中就差一句「你沒睡好怎麼婉兒也沒睡好」沒說出來了。

    陸仁伸了個懶腰,也實在是懶得在這種問題上和李典解釋太多,沒有就是沒有。

    再掃了一眼那兩百婦人,陸仁便微微點頭,向李典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的說了一通,李典便依令而行。先分出六十婦人把木盆挑出來在空曠的地方一一擺放好,其餘的一百四十個則兩人一組,一根扁擔加一個水桶的去就近的水源挑水回來。再到附近開田的地方調了三十個青壯去把陸仁數日前從鄄城拉來的粳稻糧種推了幾車到這裡。

    忙活了一陣,那一地的木盆都按陸仁要求的水注半盆。陸仁讓人點算了一下,這大小不一的木盆居然有近兩百個!啞然中把兩百婦人又大致的分了一下組,每組都照看到一定數量的木盆。最後陸仁向婦人們晃了晃手中的三升竹勺道:「你們聽著,每組一個這種三升勺,按兩尺木盆一勺的量把谷種放入水中,大的稍加,小的稍減!谷種浸入水中一刻鐘,當中漂浮到水面的谷種與沉在盆底的谷種一定要分桶放置!」

    這個並不難,婦人們也都亂七八糟的應了命。陸仁揮手讓婦人們安靜下來後又接著道:「別以為只是這麼點事!都給我記好,浸泡過一次谷種的水不可再用,那邊有水渠,用過的水全部都倒到那裡去。每次浸泡谷種是一刻鐘,即便你們是婦人兼之體弱,也足夠你們先行挑水備用,人也不會太累!這種輕活算是我照顧你們的,但如果你們這樣還怠慢的話,就算你們是婦人,這軍棍我一樣照打!聽明白沒有!?」

    好歹陸仁這麼段時間的官當下來那麼點的官威,最後的大聲喝斥還真震住了這些個婦人。接著陸仁便一聲令下,由那三十個青壯把車上的成袋稻種分發給各組,各組也都開始按陸仁的要求小心行事。陸仁則領著李典和婉兒在場中巡視,時不時的再出聲指點一下各組哪裡做錯了或是如何分工、如何行事會更有效率一些。當然這時陸仁用的是很和藹的語氣,給人的感覺並不是真的那麼凶。砸完大棒得給蘿蔔,這點道理陸仁還是懂的。

    在場中巡視了一圈,李典終於按捺不住向陸仁問道:「陸兄,你這是何意?」

    陸仁伸手在一組婦人剛濾選出的兩類稻種中各摸出了幾粒檢視了一下,轉而交給李典過目道:「我這是在選種。漂在水面上的谷種內癟而輕,種下地去很難成苗,只能是徒費人力。要選這些沉在盆底,殼內殷實厚重的才行。」

    李典稍稍恍然的點了點頭,再問道:「那這些輕癟的谷種又當如何?」

    「……」陸仁向李典甩過去一個「你白癡啊」的眼神,搖搖頭笑道:「這還用問嗎?每天篩出來的輕癟谷種,直接送去伙頭營那裡去殼煮了吃啊!哦對了,讓伙頭軍給我把穀殼都留下來,後面還有用的。」

    李典望了望手中的稻種,啞然道:「穀殼也有用!?」

    陸仁點頭笑笑,回身去望侍衛有沒有把水漏時計送過來。只是這一突然回身,陸仁猛然發覺場中很多婦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這裡,但陸仁又感覺得到這些婦人不是在看他或是李典。

    「難道……」

    想了想陸仁向身後侍立的婉兒道:「婉兒,我有些餓了。你先回帳幫我煮點粥,我再巡視一會兒就回帳去吃。」

    婉兒低低的應了一聲,轉身快步回帳。而今時今日的婉兒在陸仁的「調/教」之下,已經習慣了梳理出陸仁教給她的髮型,而且比起陸仁這個美發生手梳理得要柔順得多,當然也要像樣得多。再者婉兒畢竟是在曹操那裡長大,自幼就要知書識禮的女子,和周圍的這些民婦一比自然是會顯得有氣質一些。

    這清麗柔美的氣韻,配上肩後及腰隨著微風輕輕舞動的長長秀髮,在這麼一群准恐龍型的婦人當中,簡直就是鶴立雞群了!在婉兒離去時陸仁偷偷的掃了一眼周圍,果然那些個婦人都在對婉兒行「注目禮」,而亂七八糟的目光中幾乎什麼樣的意味都有……完全可以理解為一個摩登女郎站在一群村姑中的那種情況。

    陸仁啞然失笑,心說某位成名作家書中說的那句「最喜歡看女人的其實還是女人」搞不好真是句至理名言。

    可陸仁不知道的是現在如果向屯中的人問及屯裡哪個女子最漂亮,詁計整屯的人都會毫不猶豫的說「陸校尉身邊的婉兒姑娘」,連婉兒「侍女」的這個身份都會下意識的隱去了。

    (預定是每天兩更,共六千字。之前因為有事的緣故,瓶子總共是誤了三更,瓶子還記得的。一有狀態瓶子會盡可能的補回來。)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0-31 14:09
第八十二回 些許歪招
  
    「曼成啊,等會兒你挑幾個年歲稍長、心性穩重的婦人出來為長,由她們來巡視各組並負責依水漏報時。要不你直接挑幾個人在這裡暫管也行。谷種的選取直接關係到秋後的收成,你我都不想在這裡就出什麼意外。」

    李典點頭應下,陸仁則跑去了河邊,將手伸入了河水中。不過陸仁這不是在洗手,而是在試量氣溫。手一入水,陸仁就覺得一股寒意直衝腦門,不由的皺起了眉頭暗自心道:「我還是心急了點啊……按資料上說,水稻喜高溫、多濕、短日照的環境,幼苗發芽所需的最低溫度是十至十二度,最適合的是二十八至三十二度。可現在雖然開了春,天沒那麼冷了,但這水溫明顯的還是低了些,我現在把那些稻種就播到地裡去沒問題吧?」

    雙手再劃了幾下水,陸仁不由得暗自歎道:「他妹的,要是有溫度計和天氣預報就好了……我勒了個去,想什麼呢?還溫度計和天氣預報?這個時代就想這個也太不現實了。」

    回轉過身看了看寨中正在浸水選種的人,陸仁多少就有些自我安慰的心道:「算了,雖然是心急了點,時間也提早了點,但我也不是完全在亂來。這回動用的稻種其實只是很少的一部份,就當是在臨陣磨槍的先練練手,這點稻種就當作是可憐的炮灰吧。不過話又說回來,天冷了點又怎麼樣?野生的那些稻種、谷種還不是要在土裡先呆過一個冬天,到來春才生根發芽?這些炮灰種子現在先種下去,一但發了芽不也正好可以提醒我真正適合的時間到了嗎?」

    別看陸仁在旁人面前總是一副高人的姿態,可陸仁自己心裡清楚,他這個所謂的「東漢農業專家」就算不是冒牌的,也只是個只有理論知識,至少在目前來說還只能是紙上談兵的傢伙。但這個事是絕對不能說破的,陸仁也就只能用這些偏門的招數來臨陣磨槍,算是給自己增加一點升級所需的exp。

    此外還有件事得說清楚一下。陸仁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在鄄城與范縣交界的地方,在現代也正好是河南省與山東省交界的地方,即河南省的東北部。而這塊地頭在後世屬華北單季稻稻作區,水稻種植面積僅佔全國的百分之三。

    事實上以河南北部的氣候條件更適合種植小麥或是大豆,實在不行陸仁依舊種植抗旱抗瘠能力強的粟類農作物還能更穩妥一些,但陸仁在反覆的斟酌之後還是決定種植水稻。也不為別的,為的是水稻只要種植好了,產量要高於小麥、大豆和粟。

    要知道現代華夏水稻的種植面積僅為糧食作物面積的四分之一,但產量卻佔到了一半以上。當然這裡面還有諸如南方地區常見的二季稻甚至是三季稻的因素,但陸仁相信即便只是一年只能成熟一次的單季稻,在產量上也可以勝過小麥和粟。而且河南這裡種植水稻的特點是單季有餘、雙季不足,這對陸仁來說就是能夠比小麥和粟更早一些收割入倉,同時也就等於是能讓陸仁的試行屯田更早的見到成績……現在的陸仁的確是太需要一些成績,來向曹操和荀彧證明一下自己了。

    一刻鐘的時間並不長,當陸仁從河邊那裡轉了一圈回來,一眾婦人這裡第一批稻種的選種工作已經完成,而且按陸仁的要求將「良種」與「劣種」盡數分開放置。還別說,糜竺給陸仁送來的這些稻種質量確實很好,至少分出來的「劣種」的數量並不多。陸仁這次是動用了五斛的稻種,劣種的數量大概只有三斗不到。

    一漢代斗換算成現代公制是兩千毫升再稍多一點,也就是說這次清理出來的「劣種」是六公升左右,大概是大半袋的大米的樣子。陸仁看看這點米,也不知道這點米夠幹嘛的。再掃了一眼這裡選種的婦人們,陸仁索性揮了揮手道:「來幾個人,把這點米煮成稀粥,在場的人分著喝掉吧。兩百來人,每個人應該都能分到一小碗。」

    在場的婦人們頓時就低聲議論了起來,不一會兒之後有個年約四十歲上下的婦人被推了出來,小小心心的向陸仁道:「陸校尉,農諺有云『餓死不能食谷種』。這些種子播到地裡,好歹也能收上些糧食,就不要煮掉了吧?」

    「……」陸仁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心道:「餓死不能食谷種?可我連『人相食』的事都已經見識過了!」

    想了想之後,陸仁向那婦人擺了擺手道:「放心吧,我不是那種會亂來的人。這些谷種質劣,播種到地裡也只會徒費地力而已。讓你們煮掉就去煮掉。」

    眾皆無語,不過最後還是按陸仁的命令,把這三斗劣種煮成了稀粥,算是給這些婦人們加了一頓餐。而陸仁這時又喚過了李典,二人又向另一處優先開墾的良田走去。

    這裡都是屯田軍裡最為精壯勞力在翻土拉犁。陸仁激活芯片中的相關資料,蹲下身仔細的查閱了一下翻整好的土壤,微微的點了點頭。站起身時喚來負責這裡的百夫長問話,先問百夫長識不識字,回答卻也是意料之中的不識。陸仁對此只能笑笑,從懷中摸出三份圖樣交給百夫長,告訴百夫長粗耕之後要如何細耕、蓋平。至於頭批的稻種播下之後,什麼時候才會長出秧苗並生長到適合啟秧的程度,陸仁自己的心裡也沒底,所以就沒說出來。

    一想到這時的人大多都不識字,陸仁就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總不能什麼大事小事屁事都得自己親自來看吧?自己又哪裡有那麼多的精力?想到這裡陸仁就向李典問道:「曼成,你手下有沒有識字的人丁?」

    「現在我身邊沒有,不過陸兄要用的話,我可以去我族中叫幾個來聽用。」李典的李氏在山陽巨野可是個大族,歷史上李典在曹操掃平河北之後「遂遷部曲宗族(一)萬三千餘口居鄴」,陸仁現在只是要幾個有文化基礎的人,太簡單了。

    陸仁點頭道:「那就好。我帳中的些種稻心得,等你的人叫來之後,就由他們依竹簡上的所寫下的事項來做。」

    「諾!」

    陸仁掃了幾眼發覺那些個屯田軍裡有人不以為然,當下臉色一沉喝道:「世間諸事皆有其法,農桑之事亦有其術,並非你們想得那麼簡單!如果讓我發現你們有誰敢不依術而行,亦或是陽奉陰違不按我說的做,這軍棍打下來少則五十,多則上百!!」

    「……屬下領命!」

    陸仁皺了皺眉,又稍稍搖頭歎了口氣,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正在這時,婉兒來到了陸仁的身邊輕聲道:「主上,回帳用飯吧……」

    「嗯!曼成要不要一起去用點?」

    李典連忙搖頭,心說你以為人人都像你起來得那麼晚?他這早都吃過了。客套了幾句,李典便發付身邊的一個侍衛騎快馬去鄄城找族中子弟來此,同時也請陸仁先回帳休息,這裡巡營視查的事有他在,讓陸仁放心便是。

    陸仁點點頭,帶著婉兒回帳用飯。才剛剛吃了一點,忽然有人來急報道:「啟稟陸校尉!正北方向有一隻兵馬正向我軍營寨開來!」

    陸仁嚇一跳,急問道:「可有旗號!?若無旗號那豈不是流寇?」

    李典這時趕入帳道:「不是流寇不是流寇,是范城守將夏候元讓的三百騎。陸兄,夏候元讓任折衝校尉,職在君上,依例我等當出營相迎。」

    陸仁撇了撇嘴,心說都是校尉,怎麼我就矮別人半截?不過站在某種立場,陸仁也不想得罪曹操最信任、最親近的獨眼龍……不過這個時候夏候惇還沒瞎。

    當下陸仁便起身整理衣著準備出帳,在整衣時陸仁又順便查閱了一下資料,心中微感奇怪:「不對啊,夏候惇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和曹操一起去攻打呂布了的嗎?怎麼守在范縣?他不去從征呂布就沒了他的招牌獨眼龍啊!到是程昱老老實實的呆在東阿沒動。」

    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但陸仁一向是想不通事就不去多想。整理好衣衫,又吩咐婉兒先回自己的小帳,因為過一會兒夏候惇可能會來自己的大帳小坐也說不定。做完這些,陸仁與李典帶著一百警戒軍士出了營,趕去渡口那裡等候夏候惇。

    說起來這個時候的陸仁還真不認識夏候惇。本來按原有的歷史進程,夏候惇在曹操攻伐徐州時以東郡太守的身份留守濮陽,陳宮反叛的時候荀彧向夏候惇求援,夏候惇就帶兵離開濮陽趕去了鄄城。也就是說陸仁在跟著曹操和郭嘉來到鄄城的時候,本來是可以見識一下夏候惇的,但這時可能是發生了一點變化,夏候惇這時沒有留在鄄城,而是去了范縣駐防,所以陸仁就一直沒有和夏候惇見過面。

    現在見到了面,夏候敦對陸仁沒什麼反應可言。因為對陸仁來說夏候敦是個古代名將,碰上了自然會比較留心;但對夏候敦來說,陸仁只不過是個尋常的官員將校而已,那夏候敦又哪裡會多過的去留意?唯一有點映像的,卻還是之前陸仁去徐州購回糧草的事。

    反正夏候敦這會兒只是出於禮貌,向陸仁行了隨意的行了個軍禮便直接開口詢問,陸仁對此也只能心中暗歎,心說難怪在這個時代那麼多人把名望看得比什麼都重,甚至會到那種「為聲名不惜捨命」的地步,現在陸仁真的是體會到了作為一個寂寂無名者的悲哀。

    (夏候惇的「惇」字五筆字庫裡沒有,切來切去的實在是不方便,所以就用「敦」字替代了,相信大家能夠理解。以後還有個張郃,就直接用「合」了。)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0-31 14:15
第八十三回 意外之爭
  
    卻說陸仁與李典將夏候敦迎入寨中,夏候敦掃了一眼營區與營區外正在田中勞作的眾人便向陸仁道:「陸校尉,為何在田中拉犁的牲畜是多數馬而不是耕牛?」

    陸仁心說我也想都用牛啊!用馬拉犁不是說不行,可總覺得用馬來拉不像個事。但自己這裡的情況是別說牛了,就連馬匹都少得可憐,你夏候敦就沒看見很多犁是人在拉?當下陸仁也只能搖頭苦笑道:「夏候將軍有所不知,我這裡試行屯田的勞力都是去冬時在鄄城周邊招募來的流亡饑民,又哪裡有耕牛可言?就現在營中的這幾頭,還是荀司馬好不容易才抽調出來的。春耕農時不可失,我也是無奈之下才下令權且用馬匹來代牛耕犁。」

    夏候敦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前些時候荀司馬曾來信給我,具言陸校尉你將會來此試行屯田一事,著我但有餘力就多加照顧。既然陸校尉你這裡缺少耕牛,回頭我便命人送些過來。」

    陸仁心說那感情好,趕緊就向夏候敦致禮道謝。

    夏候敦今天過來,說白了就是來打個招呼再關照一下,並沒有其他的什麼事,所以只是在陸仁這裡轉了一圈之後就回去了,陸仁這裡也就沒怎麼放在心上,該做的事依舊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一轉眼又是好些天過去,天氣也變暖和了不少,而陸仁這裡頭批種下的稻種亦從土裡冒出了點點的嫩芽。陸仁一直很關心著這個事,所以少不了要親自下地去查看一下,根據芯片裡的圖樣資料細心的比對,以免出現什麼差錯。

    在確定沒什麼差錯,心裡有了些底氣之後,陸仁就決定開始正式的選種播種。這天陸仁正監督著眾人的選種,忽然人報說夏候敦那裡的耕牛送來了,陸仁就趕緊的前去迎接,心說夏候敦你選的時間也真叫正好,我這裡種子一選完就要種下地,正缺耕牛來進行最後的整地。

    這次夏候敦沒有親自來。好歹他也是一塊地頭的首腦人物,不可能什麼事都親自去做,送點東西這樣的事只要叫個人跑一趟也就行了。不過這回來的人到讓陸仁有點意外,因為陸仁曾經向荀彧和郭嘉說過想見一見的韓浩,也就是在原有的歷史上,對曹操的屯田工作真正有很大功績的那位。就是不知道這是不是荀彧向夏候敦打過了招呼,所以夏候敦就讓韓浩來和陸仁見一見面了。

    見面敘禮客套話,這些都不必多費口舌。韓浩這次是給陸仁送來了三十頭耕牛,在當時的情況下已經不是個小數目了,陸仁自然是大喜過望。而韓浩這時提出想去看一看陸仁這裡進行的耕種情況,陸仁也沒有理由拒絕。事實上陸仁不但不會拒絕,還有些巴不得想讓其他人都看看,說白了這又是吊絲喜歡裝逼的心理在作怪。

    但讓陸仁沒想到的是等帶著韓浩來到田中的時候,韓浩只看了幾眼就緊鎖起了眉頭,繼而便大怒道:「陸校尉!汝既受命為屯田校尉來此屯田,就當知曉農事!可你這田是怎麼耕的?」

    「???」陸仁的頭上冒出來一大串的問號,走到韓浩所指的稻田中檢看了一下卻沒發覺有什麼不對勁的事,當下便好奇的反問道:「這田……有何不妥之處嗎?」

    韓浩似乎有些上了火,指著田地周圍道:「這田……(省略n多字),這壟……(再省略n多字)!還有,吾剛檢看過你交於百夫長的耕圖與竹簡,豈有將稻苗安插於水中之理?陸校尉,汝若不識農事可尋田間老農討教一二,亦或是尋《汜勝之》參讀,似汝如此這般只能枉費人力,至秋卻終無所獲的!曹公將試屯重任交託於汝,汝萬萬不可兒戲視之!!」

    陸仁楞了許久才明白,哭笑不得的回應道:「粳稻是水稻,並不是旱稻啊!你方才說的那些都是旱稻的種法……」

    後面的話陸仁不太好說。因為按陸仁仔細參閱過雪莉傳過來的資料,大致推斷出的結論是漢時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旱稻。而漢代所謂的旱稻,實際上都是水稻旱種,產量也相當的低。而以陸仁眼下的條件,他根本就不可能去尋找真正的旱稻……比如很多人常說的占城稻。

    可是占城在福建那邊,陸仁想去也去不了啊!就算被陸仁找到了,以當時的情況也需要很長的時間來栽培成型,別忘了咱們的袁伯伯為了培養一個品種的雜交水稻可花了九年時間,成熟了n多次!此外還有一點,那就是關於占城稻現代學者也懷疑是水稻旱種,只不過產量方面稍高、對土壤要求也並不高而已。

    按陸仁的想法,是想在回現代之前做點什麼利民的事。考慮到他留在漢代的時間不超過兩年,自己又只是有雪莉傳輸給他的農業資料,真正來說本身並不是什麼農業專家,什麼培養、改良品種的事陸仁既不敢也沒信心去做。

    想來想去,眼下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更正一下華北地區水稻種植的誤區,把水稻正確的種植方法留下來而已。為了小心從事不出差錯,陸仁有關稻種的選擇都是選取了一年只能一熟,但是適合在華北地區種植的粳稻,而並沒有選取在亞熱帶地區能一年兩熟的燦稻。只是沒想到他這才剛剛開始呢,韓浩這個大釘子就冒了出來。

    陸仁的話是不好說出口,那邊韓浩可是喝斥連連:「稻既是稻,又豈有水旱之分!?汝如此不識農事就休誤春耕農時!吾勸汝要麼趁早更改,要麼回鄄城還卻官職印綬!此間屯田人眾,吾會請夏候將軍致書鄄城,另遣他人代之!」

    韓浩的這番話說得很不客氣、很不友好,而陸仁平時雖然不願惹事生非,但並不代表陸仁膽小怯弱,相反陸仁二十來歲正是血氣方剛之年,真正被人一激那反應可是非常強烈的。之前陸仁因為怒氣上腦,一怒之下做出的嚇人事可不是一件兩件。現在韓浩這一番喝罵下來……

    「……我靠!到底是誰他嗎的不懂啊!?老子芯片裡裝的都是一千八百多年後,不知經過多少專家學者研究出來的精華,難道說還會比不上你讀過的那卷什麼《汜勝之》?屁!老子就不相信西漢的《汜勝之》能完善得過我芯片裡的《水稻種植大全》!」

    一念至此,陸仁的語氣也變得不再客氣,冷冷的回敬道:「江北之地,種稻之法早已是多有其誤,亦不知稻亦有水旱燦粳之分。我所選種的粳稻若栽種得法,雖然一年只能收穫一次,但產糧之數仍勝過麥粟甚多。到是韓公你去過南方嗎?知道種稻會有什麼樣的情況嗎?你適才說的那些就算是種粟、種麥都頗有不足,更別說是種稻了。」

    韓浩這種人就是那種典型的牛脾氣、認死理,不然也不會在夏候敦被呂布的兵馬扣為人質的時候會不管夏候敦的死活,直接下令擊殺敵軍了。現在見陸仁這樣頂撞他,韓浩的火氣也上來了:「我見你不得農事之法,好意規勸,你卻如此不領我情面!好,既然如此……」

    陸仁心說你還想動手不成?是不是曾經不管夏候敦的死活卻得到了曹操的嘉獎,結果就不管別人的死活上了癮了?他妹的別說你沒有尚方寶劍,就算有也不是這麼亂用的。

    當下陸仁就退後了兩步,想伸手去扣按劍柄卻想起來自己因為忙著農活,佩劍並沒有帶在身上,所以是一伸手把身邊的某個侍衛手裡的長戈給搶了過來,然後才不冷不熱的向韓浩道:「韓公,我的種稻之法是主公與荀司馬都曾問詢過的,我的屯田校尉一職也是曹公親授的,真論起來我的品秩尚且要高你一點,你如此的對我喝罵指責,又是何道理?」

    「……」韓浩馬上就是一呆。他也是見陸仁年紀輕輕的,就有點以長輩而自居了。

    陸仁接著道:「君在范縣,屬夏候將軍統屬;我在鄄城,卻屬荀司馬統屬,並非在夏候將軍的統屬之下,更不在你的統屬之下!若你對我有何不滿之處,大可傳書於鄄城荀公,我之去留亦由荀公裁斷,卻不是你能夠決斷的。似你如此這般,與依仗身為曹公近戚以勢逼人又有何異!?你若執意而為,首先你不見得能把我陸仁怎麼樣,而你一意孤行間壞卻曹公法度,你又當如何!?」

    「你……」韓浩這回是真的卡了殼。這傢伙的確是個認死理的人,但越是認死理的人,卻往往比誰都守規矩。陸仁把曹操的法度往外一搬,韓浩一時間還真拿陸仁有些沒辦法。

    陸仁心中暗暗偷笑,心道:「哼哼,這就叫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夏候敦現在還沒資格假節,加上又因為是近戚的緣故,比旁人更要小心重紀守法,同時對身邊的人會要求得更嚴,不然的話日後也不能受曹操信任的督二十六軍,你韓浩也幹不到中護軍這樣的重要軍職。我拿現在法紀壓死你壓死你壓死你,看你還有什麼話說!」

    此刻的韓浩的確是再沒話說,只是狠狠的瞪了陸仁一眼就甩袖而去。陸仁這裡則是鬆了口氣,不過對於韓浩會怎麼在夏候敦那裡說自己的壞話,陸仁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一想到這個,陸仁也是大感頭痛,再一轉念就急忙回帳,抓過簡筆就是一封書信寫下,讓人騎快馬送去鄄城荀彧那裡……沒辦法,這個時候的陸仁需要有後台幫他頂著。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0-31 14:20
第八十四回 得人相助
  
    自從那天和韓浩幹了一仗之後,接下來的幾天裡陸仁的心情都不怎麼好。自己這裡的事一直都做得好好的,突然之間卻冒出來這麼一號人,換作是誰心情恐怕都好不起來。

    在陸仁看來,韓浩這傢伙就像是自己那個時代裡的那些古舊死板的老苦董。真論起來人品其實不壞,但就是思想上太守舊,沒什麼變通的能力,而且極度缺乏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和這樣的人打交道,絕對是件讓人頭痛不已的事。

    但不管怎麼樣,自己這裡的事是一定要堅持著做下去的。佛都有火,更何況是吊絲眾?陸仁的心裡現在就是憋著一口氣:你不是說這樣不行、那樣不行嗎?我就偏要這麼做出來,而且做得漂漂亮亮,讓你這個古板守舊的老古董到時候徹徹底底的啞口無言!

    而在帶著這樣的心態的情況下,陸仁做事也越發的上心,雖不至於到廢寢忘食的程度,但很多時候那認真的樣,就連李典都會在暗中為之咋舌。至於韓浩那裡會鬧出什麼情況,陸仁知道不是他能夠管得了的,所以也就懶得去管了。

    反正已經寫了信給荀彧,剩下的事就讓這些上層人物去交涉,自己實在是沒那個精力去理會什麼。如果說荀彧誤信了韓浩的話而將自己免職,那自己就回去接著當那個比曹掾史,然後自己開塊地種,一樣可以證明給別人看。但是現在這個時候,陸仁還是要忙著育秧的事。

    水稻的生長是非常快的,在合適的生長環境之下,水稻最久一年,最快則只需三到四個月,就能夠完成發芽、開花、結實的整個過程。而種子出芽僅需三天,幼芽抽出首葉又只需三天。當然這只是最理想的生長情況,以河南東北部的氣候條件,想三到四個月就搞定現然不太現實,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五個月有餘、六個月不到才行。

    但即便如此,陸仁播下的那些種子六天左右就已經長出了秧葉,詁計再有個幾天時間,陸仁就得把秧苗轉種到窪田裡去了。所以這幾天陸仁一直都在秧田旁轉悠,時不時的還會親自到田裡去檢視一下秧苗的狀況。

    這會兒陸仁正在田裡檢查秧苗,確定沒問題之後直起身,活動了幾下因為蹲得太久而有些酸脹的週身各處,剛一轉回身想回到田邊上,就發現荀彧正懷抱著雙手,笑容可掬的望著他。

    「我靠!荀公你怎麼過來了?什麼時候到的啊?怎麼也不知會我一聲?」

    荀彧淡然一笑:「你與韓浩因種稻之事而互起爭執,我不親自來一趟能行嗎?」

    陸仁道:「我以為你只要寫封書信在中間調解一下就行了。」

    荀彧似笑非笑的看著陸仁:「你忘了當初向我與奉孝言及想和韓浩、棗祗見面結識之時,奉孝是作何反應了?韓浩此人,心性太過剛直強硬,我如果不親自出面與之勸解周旋,這稻你也就別想能安心的種下去了。」

    陸仁回想了一下當天見識過的韓浩的那副臭脾氣,也只能苦笑著搖搖頭。

    荀彧又望了望育秧田中那些綠油油的秧苗:「不過義浩啊,之前我雖然從你那裡知曉了一些南方的種稻之法,但韓浩所言及之事似乎也並不是全無道理,所以我今天專程來此,到還真的想再次向你確認一下,你的種稻之法不會有錯嗎?」

    要換在以前,陸仁可能會因為完全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所導致的心裡沒底,在荀彧的面前就不敢把話說滿。但是現在的陸仁嘛,僅僅是回頭望了一眼育秧田裡翠綠可人的稻秧,心中跟著就升起了一份自信,並帶著這份自信向荀彧道:「放心吧荀公,只要今年的老天爺別再像去年一樣,你這裡再讓我放手去做,別給我添什麼亂,那麼到入秋之時,我這裡收上來的糧食就會讓曹公和你滿意的,順便的也可以讓某個人啞口無言。」

    荀彧一直在仔細的觀察著陸仁,自然就看出了陸仁身上所流露/出來的那份自信,當下便點點頭道:「即如此你便放手去做吧,夏候元讓好歹賣我幾分薄面,他那裡我會幫你擋著。只盼到入秋之時,你別讓我失望。」

    陸仁呵呵一笑:「要不我立份軍令狀吧?」

    荀彧笑而搖頭:「那到不必。你本來就是來此試行屯田,即便有失本就怪不得你什麼,會遇上韓浩對你責難也是意外之事。再說你就算是屯田不成,我還指望著你回來當比曹掾史,繼續幫我計點錢糧帳目。老實說,你留下的算盤雖然好用,但自你離開之後,我總感覺還是要慢上了許多。」

    陸仁又不笨,知道荀彧的這番話其實是在讓自己放寬心,好安心的去做事,當下便向荀彧拱手一禮表示感謝。再看看時間差不多到了吃上午大食的時候,陸仁便請荀彧到自己的帳子裡去吃頓便飯再回鄄城。

    荀彧也不拒絕,畢竟這個時候確實是有些餓了,就跟著陸仁來到了帳中。而帳中的婉兒正剛剛放好碗筷,見帳簾被挑起就習慣性的喚了一聲「主上」,卻也馬上就看到了陸仁身側的荀彧,自然是趕緊的向荀彧行禮。

    那天陸仁把婉兒要走的時候荀彧也在場,自然認識婉兒。本來荀彧是不會在意當時的那個平凡侍女,可只是多望了一眼之後,荀彧就愣了愣,繼而很不確定的向婉兒問道:「你是……當日義浩向主公要走的那個廚下侍女?」

    婉兒很恭敬的回應道:「正是奴婢。啊,荀司馬請稍等,容婉兒去添副碗筷。」

    那頭婉兒退出帳去取碗筷,這裡荀彧卻用很古怪的目光鎖定了陸仁,連說話的語氣都有些怪怪的了:「當日主公、奉孝及我都說義浩你選取隨侍之人雖有務實之心,卻有些沒眼光,但現在看來你選取女子的眼光才是最毒的。」

    陸仁即有些不好意,又有些自得的的道:「還行吧……其實女孩子只要不是無鹽(齊之無鹽,本名鐘離無鹽,也就是醜娘娘)那一類的,身上就總會有著可取之處。再用合適的妝扮點綴一下,顯出幾分姿色並非難事。」

    荀彧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隨即語重心長的道:「你可別因為美色當前就誤了正事。」

    陸仁聳聳肩:「放心吧荀公,我知道輕重,再說我根本就沒碰過她。」

    荀彧看看陸仁,也不好再說什麼。

    ————————————————————

    荀彧親自來了一趟,而且韓浩那頭的確沒來給陸仁挑什麼刺,這讓陸仁安心了不少,可以安下心來認認真真的種田。

    頭兩批試種的稻種已長成秧苗,並轉種到了窪田之中,陸仁得到了相應的exp,自信心也隨之增加了不少,因此大幅度的增加了選種育秧的數量,也就是說要正式的開始大面積的種植。

    育秧田那邊的人手經過了兩次的試種,而且還是陸仁手把手的教習,已經不用陸仁再過多的親自去照看,所以陸仁現在把主要的精力集中到了窪田這裡。

    水稻之所以被稱之為「水稻」,就是因為水稻在生長季節一直浸在水中。陸仁當初會選定這塊臨河之地,當然是有充份的考慮到水利方面的因素,甚至還用芯片繪製了地勢圖樣傳輸給雪莉,讓雪莉那頭用相關的程序分析出合理的佈局。只是現在還沒有完全進入春季雨季,周邊的供水有些還不夠到位,所以陸仁只是先保證了一小部份的窪田水量而已。

    此刻的陸仁就正在窪田中細心的檢視著秧苗的生長情況,婉兒也換上了一身短衣,挽起了褲腿光著小腳丫,拿著汗巾守在陸仁的身邊。窪田這東西大家都懂的,一腳下去就是一腳的濕泥,而陸仁又總是要彎下腰身,伸手到泥水裡檢看秧苗,汗一出來都不太好擦拭,故此婉兒就這樣守在拿著汗巾守在了陸仁的身邊,時不時的幫陸仁擦去一下汗水。

    陸仁本來是不想讓婉兒跟著自己這樣動不動就弄上一身泥,可又不得不承認當婉兒溫柔的拭去自己頭上的汗水時,心裡會有一種很莫名其妙的享受感,所以也就這樣任由婉兒跟在了自己的身邊。

    不多時一塊田地檢視完,陸仁和婉兒一起回到了田道上稍作休息。只是這二位才剛剛坐下,就聽見附近不遠處的屯民們傳來了一陣陣的騷動與驚呼,下一刻又看見李典正急匆匆的帶了些負責警衛的士卒在趕過去。

    「這是出什麼事了?」

    陸仁看見這般情形自然是也想過去看看,但他的人還沒有來得及站起身,就聽見有人在驚呼道:「野豬在那兒,快……陸校尉,野豬衝著你去了!快躲開!」

    「野豬?我靠!華中平原怎麼會有野豬?」

    陸仁在驚愕之下罵了這句街,還沒來得及有點什麼動作,就看見一團黑呼呼的東西正在向自己直衝過來。眼看著就要閃避不及被野豬結結實實的撞上,陸仁身側的婉兒突然身軀一扭,整個人就蓋在了陸仁的身上,但同時也就把她柔弱的脊背對向了野豬的獠牙。而如此一來,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失聲驚呼……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0-31 14:26
第八十五回 手斃野豬
  
    「主上!」

    眼見著發了狂的野豬就快要撞上來不及起身閃避的陸仁,一旁的婉兒沒有作任何的多想,瘦弱的身軀一下就蓋到了陸仁的身上,只把自己柔弱的後背對向了野豬的獠牙。

    雙眼早已緊緊的閉上,牙齒也咬得緊緊的,作好了抵擋將要到來的劇痛的準備。可是良久過去,婉兒卻發覺意料中的劇痛遲遲的沒有出現,到是耳中聽到了陸仁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低沉之聲:「傻丫頭你不要命了?」

    婉兒大吃一驚,急忙睜開雙眼去看,只見陸仁的一張臉因為太過用力的緣故早已憋得通紅,肩頭亦在輕輕的顫抖,而自婉兒腋下穿過去的雙臂竟然夾得婉兒有些喘不過氣來。看見這樣婉兒立刻就意識到了什麼,急忙扭回些頭望去,就看見陸仁自她腋下穿過的一雙手掌,正死死的抵在野豬的額頭之上。

    「主、主上!」

    婉兒當場就驚呆了。都說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即便是從小在閣院之中長大的婉兒,也當然聽說過野豬的赫赫凶名。此刻見陸仁竟然這樣僅用雙手就硬擋住了這頭眼睛都紅了的野豬,婉兒這麼個女孩子能不驚呆?別說是婉兒驚呆了,就連後面追敢野豬的人都驚呆了。

    這也幸虧是發了狂了野豬腦子超爛,見有人抵住了它,居然還硬打硬的較上了勁,拚命的就是想往前再頂過去一些,好將獠牙捅到前面人的身軀裡去,不然它只要扭一扭頭就可以輕易的甩掉陸仁按在它頭上的那雙手掌。

    不過陸仁到很清楚不能這麼僵持下去,而且抽眼一看,那頭的人還差了好些路才能趕過來,腦中急轉之下再次從牙縫裡擠出話來:「婉兒,別愣著!你的兩條腿快跨到我的腰上去!」

    婉兒也反應了過來,連忙在陸仁的臂彎中把雙腿往上挪了些,原本是蓋住了陸仁雙腿的那雙玉腿就呈跪姿擠到了陸仁的腰際……說得簡單直白一點,就是婉兒原本是趴在陸仁身上的,現在就勉強的變成了坐到了陸仁的腰腹之間,而兩個人現在的姿勢,真的是像極了那些「愛情動作片」裡的那個什麼觀音坐那個啥的。

    當然現在的陸仁可沒心思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讓婉兒坐到自己的腰間,為的是能讓自己的雙腿得到一個發力的空間。看看婉兒的雙腿已經挪開,陸仁的雙腿也就回曲蓄力……如果沒婉兒坐在他的身上,那他此刻的樣子到是像極了一隻四腳朝天的青蛙。

    「我去你x的!」

    猛的發出這一聲暴喝,陸仁抵住野豬額頭的雙手忽的一撤,雙腳則照著野豬的額頭狠而又狠的踹了過去。這會兒的陸仁其實早就啟動了體能強化劑,只不過因為事情來得太突然,加上婉兒又在他的臂彎裡,陸仁即來不及也不敢使用太高的倍數,怕自己這裡的力道過大會誤傷到婉兒,所以只是動用了五倍強化狀態而已。

    但即便是如此,這一踹之力也是相當可怕的。一個正常人這樣的一踹大概能踹出兩百公斤左右的衝擊力,陸仁啟用五倍強化可就是一噸左右的衝擊力,因此這一腳把野豬給踹得倒飛出去了好幾米。而且因為踹的地方是野豬的額頭,詁計直接就把這頭野豬給踹出了腦震盪。

    不過野豬那是出了名的皮糙肉厚骨頭硬,陸仁用的又只是光著腳的腳丫子,不是什麼刀劍斧錘,因此這一腳只是擊退了野豬,卻沒能將野豬擊殺。但是陸仁得到了這麼個空檔,一扭身就把還坐在自己身上的婉兒先扔到了一旁,自己這裡則是一躍而起,兩步就衝到了還暈暈呼呼的野豬身側,想也不想的飛起一腳就向野豬的側腰踹了過去。

    這頭野豬詁計得有個一百三、四十公斤的樣子,要換了一般人這一腳踹下去能不能踹得動都是個問題,可陸仁剛才一把婉兒扔開就急忙調到了二十倍的強化狀態,那這一腳踹將下去還得了?只聽得「彭」的一聲悶響,這頭野豬被陸仁的這一腳給踹得在地下連打了十幾個滾,滾出去了更是足有十幾米,然後連站都站不起來,詁計是豬腰那塊地方被陸仁的這一踹給踹出了什麼問題。

    「陸兄莫追!」

    那邊的李典見機不可失,急忙將早已拉好的弓弦一鬆,疾射而出的羽箭釘在了野豬的身上。老實說,如果是深山老林裡的野豬,這一箭只會被野豬身上由樹脂、老泥所組成的鎧甲給彈飛掉,但平原地區的野豬卻沒這種鎧甲,僅僅只是皮糙肉厚而已,所以尋常的弓箭還是有一定的效果的。而李典這裡的箭一射出,李典身邊的那些個近侍也急忙將羽箭射出,片刻之間就把這頭野豬給轉變成了「箭豬」。

    不過這樣的箭傷在短時間內是無法將野豬擊斃的,而且那些箭傷反而會激發出野豬臨死前最後的狂性。陸仁雖然不是專業的獵戶,但這方面的事好歹還知道一些,一反手從趕到他身邊的保護他的軍士手中搶過了一支長矛,矛尖一轉就當成了鏢槍,拼盡全力的向野豬投擲了過去。

    二十倍強化狀態下的這一記投槍得有多狠?這裡就不作計算了,反正陸仁的這一槍直接就從野豬的頸側穿透而過,而這頭野豬也就此倒下,死得不能再死。

    看看這頭野豬已是死得不能再死,松下口氣的陸仁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腦中更是急轉不停。剛才情況緊急,陸仁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動用了體能強化劑,這要是不趕緊的準備好說辭,回過頭來傳到了曹操的耳朵裡,沒準可會把陸仁當成武官來用的。

    果不其然,李典上前扶起陸仁時,那神情好像頭一次才與陸仁結識一般,上上下下的看了陸仁好一陣之後才道:「一直以為陸兄你是個文弱之人,今日方知陸兄竟有如此神力……」

    陸仁這裡已經準備好了說辭,所以是向李典苦笑著搖搖頭道:「什麼神力啊!沒看見我都快站不起來了。事到如今我也不瞞曼成,早年我在流浪的時候曾經得遇奇人,學到了一項名為『暴氣』的奇術,一但施用可以將自身的氣力提升數倍。但此術是在將自身所有的氣力全都暴施而出,氣力用盡則會取氣血之力而用,因此時間一長或是用力過度就會損及氣血,進而損及身軀。所以不是到萬不得已之時,我是不敢施用的。」

    李典「哦」了一聲再點點頭,到也不再追問什麼。其實華夏之地自古以來就總有那麼些的奇人奇術,史料中都對某些奇人奇術有一定的記載,當時的人聽到這樣的解釋也都不會覺得太過匪夷所思。再說陸仁所表現出來的僅僅是力氣大而已,而當時又很有一些力氣大的離譜的傢伙,像典韋、許褚就是這一類型的,陸仁這種一用完力就「虛脫」的傢伙,還真有點入不了旁人的眼。

    故作踉蹌的走了幾步,陸仁看了看地上的死豬,不由得皺眉道:「我們這塊地方怎麼會有野豬出現?」

    李典道:「野豬這種畜牲哪裡都有,而且現在寒冬方過,天漸溫暖,正是餓了一冬的野豬急於覓食之時。這野豬多半是餓急了,又見我們屯中禾苗正盛,就跑來偷食。」

    陸仁道:「相煩曼成多安排些識獵之人勤加巡視,可別被這些野豬壞了這些好不容易才長出來的稻秧稻苗。此外要是能多獵到幾頭獵物,好歹也能讓大家吃上口肉食、喝幾口肉湯,補一補身體。」

    「這個自然。」李典點點頭:「那這頭豬野如何處置?」

    陸仁又看了看這頭一百三、四十公斤的野豬,心說就這麼點肉,真要是分下去,屯裡兩千五、六百號的人詁計每人都分不到一小口的。再想了想之後,陸仁就讓李典把這頭野豬煮成一大鍋的肉湯,分發給那些幹活幹得好的人算是褒賞,這樣也比較說得過去。但是陸仁很不客氣的要留下兩整條豬腿,用陸仁的話說就是「我都這個樣子了,不得好好的補補?」

    不過眾人對此都沒什麼意見。到不是說陸仁是官就要多點便宜,主要是真正擊殺這頭野豬的人就是陸仁,陸仁當然有資格拿大頭。

    扯完了這些個淡,陸仁在李典的攙扶下來到了婉兒的跟前,而此刻的婉兒正低著頭坐在地上,都不敢去看陸仁。

    陸仁看看婉兒,回想起剛才婉兒撲到自己身上想幫自己擋住野豬獠牙的那一幕,心中便泛起了一陣陣難以言喻的悸動。這樣柔弱的一個女孩子,在當時那種情況下能不作任何他想的擋到自己的身前,只能說明了什麼?不止陸仁,就連李典望向婉兒的目光都帶出了幾分敬重。

    輕輕的在李典攙扶的手上拍了拍,示意李典不用再扶自己,而後陸仁就在婉兒的跟前蹲了下來。蹲下來時略一瞥眼,就發現婉兒的手臂上有幾處擦傷的血痕。其實婉兒本來是沒受傷的,反到是在陸仁一腳把野豬踹飛再把婉兒扔到一旁的時候,手臂在地面上擦出了些傷。

    陸仁輕歎了口氣,抓起了婉兒的手臂。婉兒這時身子輕輕一顫,依舊低著頭向陸仁愧意的道:「對不起主上,是婉兒拖累了主上……」

    陸仁沒說話,卻忽然將婉兒攬入了懷中緊緊抱住,半晌之後才柔聲道:「你這個傻丫頭,自己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主上,我、我……」婉兒再想說話已經說不出來,接著就在陸仁的懷中輕輕抽泣了起來,最後更是強忍不住哭出了聲音。

    一旁的李典見到這般情形只是學著陸仁的習慣聳了聳雙肩,然後就很識趣的遠遠走開,不過在他的臉上到是浮現出了幾許的欣慰與羨慕……

    (呃,又睡過了頭,半夜才起來更新,見諒哈!)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0-31 14:31
第八十六回 心中意動
  
    意外的擊殺了一頭野豬,陸仁便下令將這頭野豬煮成肉湯,作為獎勵品分發給那些在屯田工作中認認真真、勤勤肯肯的屯民。只是這種類似於嘉獎儀式的事,依慣例是需要本屯最高的行政長官陸仁親自來執行的,所以陸仁一直是忙活到了入夜時分才回到了自己的居帳。

    撩簾入帳,陸仁一眼就看見了飯几上的飯菜,而婉兒卻已經伏在飯幾上睡著了。

    這麼個柔弱的女孩子,最近卻一直跟著陸仁往田地裡跑,儘管只是守在陸仁的身邊幫陸仁擦擦汗,但時間一長,而且整天都風吹日曬的,自然會累得有些吃不消。加上今天出了那麼檔子的事,心理上也受到了一些驚嚇,燒好飯菜之後見陸仁沒有按時回帳休息吃飯,婉兒就有些堅持不住,因此才會迷迷糊糊的趴在飯幾上睡著。

    陸仁很清楚這些事,所以此刻只能無聲的搖頭輕歎。再一瞥眼不難看出飯几上的飯菜根本就沒有動過,顯然婉兒一直是在等陸仁回來,自己一口都沒有吃過。很沒來由的,陸仁忽然想起了自己那個時代常常會在影視劇裡看到那種女主在飯桌旁苦等男豬回家吃飯的鏡頭,至於男豬這裡卻會是有多種多樣的變化,而比較平淡但溫馨的就是男豬回來之後很溫柔的喚醒女主,然後男豬和女主就那個啥啥啥了。

    陸仁比較傾向於這種劇情,所以就輕輕的走到了婉兒的身側準備去喚醒婉兒。只是手還沒有伸出去,陸仁卻意外的發現婉兒的雙頰與眼角有著些許的淚痕,被飯几上的燈光一照,輕閃著微微的晶瑩。

    「這丫頭,怎麼回來之後又哭了?」

    陸仁怔了怔,隨即悄悄的在婉兒的身側坐了下來,呆呆的望著婉兒的俏臉出神。許久過去,陸仁忽然輕輕的給了自己一耳光,然後悄悄的退出了帳中,一屁股在帳外的便榻上坐下再仰望天空,亂哄哄的腦子裡也總是會浮現出婉兒撲到自己身上想替自己擋住野豬的那一幕。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問陸仁是不是真的喜歡婉兒,恐怕陸仁自己都說不清楚。而此時此刻的陸仁只知道現在的自己是真有些捨不得離開婉兒了。

    的確是捨不得。陸仁是個拱過些白菜的傢伙,現在一回想起在自己那個物慾橫流的現代社會裡拱完白菜之後,那些白菜們的翻臉無情,還有自己總是會莫名其妙的湧上來的那種空虛感,陸仁就查覺到自己好像是已經習慣了婉兒守在自己身旁時的那種感覺。而婉兒今天撲上來想擋住野豬的那一瞬,其實已經徹底的崩斷了陸仁心中的某根心弦。

    「唉,穿越過來快兩年了,再有個不到兩年的時間我終究是要回去的,可我穿回去之後婉兒這丫頭怎麼辦?而且我回去之後,又能夠再遇上一個能像婉兒這樣守在我身邊的女孩子嗎?」

    回想起自己曾經在拱完某棵白菜之後所發生過的一幕,陸仁只能歎口氣再搖搖頭:「我那個時代的那些愛情泡沫劇為什麼就是有人會看?說穿了不就是我們這些生活在物慾橫流的環境裡的現代人,在心底大多都期待著一個能與自己生死相許的人嗎?我他妹的當然也不會例外。

    「只是沒想到在現代社會裡似乎是沒什麼指望的事,穿越過來卻讓我碰上了婉兒。我要是真的只顧著自己穿回去,卻丟下婉兒不管……怎麼突然覺得那樣自己就很禽獸、很畜牲?可我他妹的是不是劉晉元,婉兒她也不是蝶妖彩依啊!」(注1)

    這一想到了《仙劍》,陸仁也是在有感而發之下,輕聲的低唱道:「如有你相伴,不羨鴛鴦不羨仙……」

    「啊……」

    耳中聽到了這輕輕的一聲驚詫,陸仁扭回過頭,見婉兒一隻手正揉著眼睛,另一手的帳簾都還沒有放下,顯然是剛剛撩簾出來就正好聽見了陸仁的這一句低唱。而此刻的陸仁心裡滿是那些亂七八糟的事,突然一下見到婉兒,竟然在一時之間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最後只能是硬生生的把頭再扭轉回來。

    婉兒也是呆了那麼一呆之後才帶著幾許的怯意來到近前。可能是現在的氣氛確實是有那麼些的尷尬,婉兒就有點沒話找話的意思:「雖然時常見到主上舞笛弄樂,但聽見主上唱歌卻好像還是頭一次。」

    「啊,啊……是哦!」陸仁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是這樣。主要是陸仁會的那些流行歌曲在這個時代真有點不敢唱,特別是在和蔡邕扯上了點關係之後就更加的不敢。那些情情愛愛的,唱出來再被這個時代的士子們聽見,恐怕基本等同於是在給自己找抽。

    「如有你相伴,不羨鴛鴦不羨仙……」婉兒低聲念了一遍這句歌詞,繼而小心的向陸仁問道:「這一句唱出了相思之意,那、那主上是在想念那位雪莉姐姐了嗎?」

    陸仁被鬧得有些哭笑不得,心說這和雪莉有根毛線的關係。我會沒頭沒腦的唱上這麼一句,真論起原因其實是因為婉兒你好不好?

    不過這個話陸仁還真說不出口,當下就想把話題扯開。略一瞥眼看到了婉兒的手臂,陸仁就問道:「你手臂上的傷沒事吧?」

    婉兒下意識的也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輕輕搖頭道:「只是擦破了點皮,用淨水洗淨傷口就沒事了。其實婉兒作廚下侍時經常會受一些這樣的傷,不會有什麼事的。」

    一語既罷,兩個人又都沒了言語。良久過去,陸仁才歎口氣道:「婉兒,以後要是再發生今天的這種事,你可別再犯這種傻了。」

    婉兒低下了頭,語氣中滿是羞愧之意:「是婉兒拖累了主上。」

    陸仁啞然,心說你這丫頭都想到哪裡去了?我的意思是讓你這丫頭別不把自己的命不當命,你卻覺得當時是拖了我的後腿?對此陸仁只能在心中暗暗歎息,心說婉兒你這丫頭真的是有些善良得過份了。那剛才看到的淚痕,難道就是婉兒在為了這個事而掉淚?

    可越是如婉兒這樣柔弱而善良的女孩子,越是容易讓人生出不捨之心,陸仁也就是在這一刻心中萌生出了想把婉兒帶回自己那個時代的想法。不過這個事陸仁得先問問雪莉可不可行,而下一次的時空通訊還要過幾天,所以現在陸仁只能用別的話來問婉兒。

    頓了頓,陸仁半調戲半認真的伸出手指勾起了婉兒的下巴,輕聲問道:「婉兒,如果說哪天我要離開這裡,棄官不做當回一個布衣平民,你又願不願意跟著我一起走?」

    婉兒很明顯的愣了愣,但馬上就明白了過來,想都不曾多想一下的就在陸仁的面前跪了下來,而此刻的語氣都有些輕顫:「婉兒從來就沒有什麼奢望,只希望今後都能像這樣隨侍在主上的身邊。主上去到哪裡,婉兒就願意跟到哪裡。」

    陸仁只能笑笑:「傻丫頭,真是個傻丫頭……不過卻傻得可愛。」

    如果是換在以前,陸仁可不會相信這種許願發誓表忠心的事,但現在陸仁卻願意相信婉兒。而且在此刻陸仁的心裡,其實也想通了一件事:「就算婉兒是在騙我、哄我,亦或是以後變了心又能如何?在我自己的那個時代,備胎們明明知道女神是在騙自己,卻心甘情願被騙的事還不是多了去了?相比之下,婉兒幫我擋野豬的時候是連自己的命都不要,光是這一點就不知道能甩出那些所謂的女神多少倍,我還擔心什麼?再說想要喜歡一個人,就得提前作好被騙和受傷的準備……我這樣的一個現代人,要是能真正的喜歡過,甚至是愛過一個人,夠了。」

    伸出手在婉兒的臉上輕撫了幾下再淡淡的一笑:「飯菜都涼了,去熱一下一起吃。我現在還真有些餓了。」

    ————————————————————

    一轉眼又過去了兩天,屯中的諸事正常而平淡。至於陸仁與婉兒之間到沒什麼變化,畢竟兩個人親近歸親近,身份上的差距還是在那裡擺著的。陸仁當然不會在乎這個,但婉兒卻很注意這方面的事,不想讓陸仁因為這方面的事而受人非議。

    這天陸仁正在田中指導著屯民如何用分秧環進行分秧與插秧,忽然有人來報說韓浩來了,陸仁原本還不錯的心情一下子就變得非常之壞。自從上一次的事之後,韓浩絕對是陸仁最不願意見到的人之一。好不容易請荀彧出面調解了一下,沒讓韓浩來自己這裡搗亂而得以清靜了一陣子,現在韓浩又跑來是想幹嘛?

    只是韓浩來都來了,陸仁又不能說不見,只好把手上的東西放下,洗了洗臉手腳就蹬著一雙草鞋就趕了過來。等見到韓浩的面,不出陸仁意料的,韓浩的臉依舊是那麼臭,不過總算是沒有上次那麼的盛氣凌人。

    各自客套的見了禮,陸仁就先開口道:「韓都尉今日來此是有何事?」

    上次陸仁對韓浩都沒有以官職相稱,而是用了敬稱。這回陸仁是用了職稱,意思也是在提醒韓浩,你只是都尉,我卻是校尉,你他妹的就別又給我來那一套,不然小心我說你以下犯上。

    韓浩到沒陸仁那麼多的小心思,只是向陸仁用力的一抱拳道:「末將不才,亦向夏候將軍請命,督率三千人眾在對河之處行屯田之事。兩屯隔河相望,還望陸校尉與李都尉能與末將互為掎角之勢,相互照應。此外亦望二位能嚴加約束屯田屬眾,不使其有隨意竄營之舉。」

    「啊——!?」

    陸仁與李典都瞪圓了雙眼,隨即面面相覷。這時韓浩卻又取出了一卷竹簡,很鄭重的用雙手捧著遞向陸仁:「這是末將斗膽,向陸校尉所下的戰書!」

    (注1:不知道劉晉元和彩依的書友請去玩一下《仙劍一》,瓶子個人認為「蝶戀」的這一段是整個仙劍系列中真正意義上第一段感人至深的愛情故事,直到《仙五外》為止,也只有《仙四》中的琴姬那一段可與之比擬。)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0-31 14:38
第八十七回 約戰屯田
  
    「這是末將斗膽,向陸校尉所下的戰書!」

    「戰書!?」

    這一下陸仁與李典可都愣在了當場,陸仁更是在心中暗自罵道:「韓浩你是不是腦子進了水?有病就快去吃藥!我們又不是敵對雙方,你向我下根毛的戰書啊?再說我這個屯田校尉雖然有個校尉職稱,但嚴格來說仍屬文職,你他妹的卻是地地道道的武職,麾下有自己的正規部隊,向我下戰書你好意思啊你!還他妹的要不要臉了?」

    但下一刻陸仁就甩了甩頭,心說應該不是那麼回事,下戰書也不見得就是要彼此間刀兵相向。而且韓浩剛才已經說了是在對河那裡屯田,陸仁也就隱隱約約的猜到了些什麼。

    再接過戰書展開一看,陸仁就心說果然如此。戰書上的意思大概就是說上次我們吵了一架卻沒個結果,老子心裡不服,想和你見個高下,所以就同樣的帶了人過來屯田種地,到秋收的時候看看誰收上來的糧食多,而輸的人則要向對方拜師獻禮。

    而這份戰書裡暗藏著的另一層的意思陸仁心裡很明白,韓浩的意思就是在說,陸仁你個小樣的傢伙,讓老子來教教你怎麼種田,別在這裡佔著個重要的職位,到頭來卻丟人現眼。

    看完這卷戰書陸仁就樂了,真的是樂了。現在這情況要用陸仁的話來形容,就好像是在現代社會的網絡遊戲裡,一個只有十幾二十級而且裝備普普通通的玩家,卻硬要向一個幾十上百級而且一身都是頂級裝備的神級玩家挑戰,口裡還叫囂著諸如要對方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pk技術之類的話一樣,而最後的結果卻只能是在給自己找虐。

    話又說回來,陸仁還真的很想虐一虐韓浩。韓浩這種人,人品不壞但脾氣太臭,你真和他鬥嘴較勁不但沒什麼意義,而且還會搞得雙方的火氣都越來越大,到最後弄得變成仇家都說不定。陸仁在這個時代的時間已經不超過兩年,真是犯不著和韓浩去斗這種氣,可如果能有適當的機會來虐一虐韓浩,陸仁還是非常樂意的。現在韓浩把這種機會送上門來,陸仁又豈有不接受下來的道理?

    再套用一句網絡遊戲裡的話,就好像是陸仁這個整天都要忙著去打boss暴裝備的神級玩家,實在是沒什麼興趣和精力去滿地圖的追殺一個還入不了流的低級玩家,但這個低級玩家要是不知好歹的送上門來,陸仁當然會毫不猶豫的手起刀落……

    「也好!如此比鬥正可互相督促、激發乾勁。」陸仁很爽快的對韓浩「手起刀落」。老實說,如果是早幾個月,陸仁多半還不敢接下韓浩的戰書,但現在的陸仁已經有了些種稻的實際經驗,田裡的稻苗亦都長勢喜人,陸仁當然有信心能虐到韓浩。

    韓浩對陸仁的爽快應下也稍覺意外,但很快的就把陸仁的這種爽快,視作了是陸仁年輕氣盛而且還年少無知的一種表現。話又說回來,陸仁是想虐韓浩,韓浩在自以為是之下,又何嘗不是想虐一虐陸仁?

    不過韓浩這種人只是脾氣臭而已,公事和私事還是分得很清楚的,所以頓了頓之後向陸仁義正言辭的道:「此戰書不過是末將與陸校尉的私事而已,本意亦只是想借此與陸校尉相互激勉。於公事之上,你我皆不可為求取勝而苛求屯田屬眾,此外兩屯隔河相望,但凡有事都應當相互照應,同時嚴督屬眾不可越營滋事。」

    陸仁明白韓浩的意思,無非就是別強逼著手下人拚命的幹活,別讓自己手下的人去對方那裡鬧事。不過這種要求合情合理,陸仁也懶得和韓浩計較太多,但心裡卻也冒出來了些壞水,遂向韓浩奸笑道:「就是不知韓都尉屯田時主種何物?」

    韓浩很乾脆的回應道:「自然是種粟與麥。」

    陸仁心說你還真的是來我這裡找虐的了。其實嚴格的來說,河南北部地區的氣候條件是更適合種這兩種糧食作物,陸仁當初如果不是考慮到水稻的產量要高出粟麥很多,可能都會選擇種植小麥來進行屯田。而水稻在當時的種植並不得法,產量要低於麥與粟,所以韓浩的選擇只是一種時代意識上的限制,本身卻並不能算是錯誤,甚至應該說是一種正確的選擇,只可惜他是一頭撞到了陸仁這個異數人物的手裡。

    復又奸笑了數聲,陸仁壞水直冒:「你我既有比鬥之意,那不妨添點彩頭吧?韓都尉你年長我不少,我若是輸了對你拜師行禮完全說得過去。可若是你輸了,以你的年紀向我拜師行禮,我可自問承受不起,回過頭還不知道別人會怎麼罵我呢。」

    陸仁的這番話可是帶著點激將法的,韓浩一聽就皺起了眉頭:「那陸校尉想怎樣?」

    陸仁道:「咱們也別玩得太過火,畢竟屯田納糧才是正經事,咱們彼此之間意思意思也就行了。這樣吧,我身邊也沒什麼錢,我若輸了就向你拜師行禮,同時引咎辭去屯田校尉一職;若是韓都尉你輸了,就輸給我黃金五十兩,另加絲帛十匹。如何?」

    韓浩上上下下的看了陸仁數眼,遲疑道:「你只想要錢帛?」

    陸仁雙手一攤:「沒錯,我就是想要點錢帛。我也不瞞你,之前我去徐州購置糧米回鄄城放糧賑濟饑民,把自己存下來的一點錢早就花光了,連帶著還向荀公借了不少。這次屯田所使用的稻種,其實都還是厚著臉皮向徐州糜竺糜子仲賒借來的。如果能從你那裡贏到這些錢帛回來,我就可以把這些借貸還清了。」

    「……」

    韓浩還是頭一次拿陸仁有點沒辦法。有心想罵陸仁把自己當成了冤大頭,可問題是陸仁是把自己的錢拿出來賑濟饑民,甚至還鬧到了個負債纍纍的地步,真要是開口罵了,在當時的道德觀念裡就好像有點說不過去。再一轉念,韓浩到也拿定了主意,就是贏了陸仁,讓陸仁顏面盡失之後,就以陸仁的師長的身份幫陸仁還一還債。往壞了說,可以讓陸仁多丟點臉;而往好了說吧……還是那句話,韓浩這種人的人品不壞,就是脾氣太臭太臭。

    談完了這些,陸仁與韓浩擊掌為誓。陸仁這時壞水又冒了冒,就是提議雙方都找自己的上司來作公證人,也就是韓浩找夏候敦當保人,陸仁找荀彧當保人。韓浩當然是滿口應允,看看差不多也就回自己的屯裡去了。而李典在韓浩離去之後哭笑不得的向陸仁道:「陸兄,依你之見,韓都尉是想幹什麼?」

    陸仁仰起頭想了想,搖頭微笑道:「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他這是在和我賭氣。」

    「賭氣?」

    陸仁點點頭,再以手扶額道:「曼成你也別說我這是在背後說別人的壞話。韓都尉這種性格的人嘛,很多時候都會抱著一種認為只有自己才是對的的想法,別人的意見要是與他不合,他就會認為別人的意見是錯的,然後就拚命的想去更正對方的錯誤,而且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李典遲疑道:「會是如此嗎?」

    陸仁心說你是沒見過我那個時代網絡上的那些論客和噴子,很多時候為了堅持他們的觀點,就沒有這些人不敢噴的人和事,一但噴不過了,或是見對方始終堅持著自身的觀點就開罵的事更是屢見不鮮。相比之下韓浩到真是像極了這一類的人,他會跑來隔河相望的地方屯田,就是在向陸仁這裡發出噴人的貼子。

    李典聞言稍稍點頭,但在猶豫了片刻之後開口道:「陸兄,雖說有賭未必輸,可真要是輸了的話,你就要辭去官職的事是不是也太過兒戲了些?不如這樣吧,典之叔父與元讓將軍有些交情,到那時典請叔父出面,向韓都尉討個面皮……」

    陸仁一愣,笑道:「怎麼你也對我的種稻之法沒信心,認為我有可能會輸?」

    李典猶豫了:「這個……」

    「沒關係,有話你就直說吧。」

    李典想了想,終於決定把話說出口:「陸兄,我雖不識農事,但這段時間裡特意尋了幾個屯中的老農問詢。他們都眾口一辭,說從未見過你這般的種稻之法,只不過因為是不敢有違陸兄軍令,所以才一直在按陸兄所說的行事。此外陸兄你且容我說句心裡話,我覺得你剛才的神情,似乎自己都心中發虛吧?」

    「……」陸仁聞言搖了搖頭,很隨意的笑道:「曼成,你搞錯了。我敢這麼和你說,韓浩如果硬要按舊式種法與我賭賽的話,他必輸無疑。」

    李典有點不太相信,必竟陸仁剛才的樣子真的讓人看著很不放心,主要是陸仁所發出的那種奸笑太那個了點。

    陸仁背起了手仰望天空,那低低的語調有如在自言自語一般:「我在出仕之前曾浪跡江湖,甚至還到過人所不知的富庶之地,在那裡我學過真正的種稻之法……曼成,我來時對曹公許諾說可保全畝田三石的收成,這其實都是保守之數。按我的推算,只要今年不再遇上如去年的蝗旱雙災,而我們麾下的屯田人眾又栽種得法,至秋時每小畝的田地至少可以收上這個數。」說著向李典揚了揚右手掌。

    「五、五石!?」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0-31 14:45
第八十八回 談耕論肥
  
    漢時普遍的糧食產量是一小畝三石粟,當然漢時的度量衡和現代的公制是不同的,大致上一現代畝=66.67公頃=1.4東漢大畝=3.38東漢小畝,而東漢的一石實際上只有26.4公斤,那麼一小畝三石的收成,換算到現代的畝產數,就只有26.的268公斤不到。注意這是換算成了現代公制的產量僅有268公斤。

    可水稻呢?好像小學課本裡就有課文會告訴小學生們,袁伯伯培養出來的雜交水稻每畝能有過千公斤的產量,是粟的三倍以上甚至是四倍。而到陸仁這裡嘛……好吧,排除掉一年兩熟的雙季水稻,減去個一半的產量,還有粟的一倍左右。

    至於水稻品種方面的問題,陸仁到是有參閱過《天工開物》這些漢代以後至辛亥革命以前的農業著作,再結合一下自己所持有的現代科學耕種技術,所以陸仁最終是將單季水稻的產量定位在了畝產600公左右的數字上。大致的換算下來就是每個漢代小畝應該能有177公斤的產量,也就是6.7東漢石。為求保險再去掉一些風險值,陸仁把產量定位在五個東漢石是有很高的把握的。

    可李典哪知道這些?李典只知道在當時的正常情況下,只有一年下來都天公作美風調雨順的大豐收時,才會有畝入五石的情況發生。現在見陸仁把話說得這麼滿,李典會心中不生出疑慮之心那是假的。

    陸仁看出了李典心中的疑慮,自己也就跟著想了想之後復又笑道:「韓都尉是種粟和麥是吧?可以啊,那我們也種一點,各三十畝就好了。讓他知道我不是光會種稻,種別的一樣能完勝於他,到時候和他比比每畝的產量,我一定要他輸得心服口服!」

    「……」李典無語,心說你剛才還說韓浩這次來是來和你賭氣的,現在你自己又何嘗不是在和韓浩賭上了氣?

    不過陸仁現在終歸是上司,李典只能是照著陸仁發下的命令去做。再想了想,李典便向陸仁勸諫道:「陸兄,我等畢竟同為曹公帳下幕僚,彼此間不能失了和氣,故此典還望陸兄能謹慎一些。現在也無旁事,典先行告退。」

    陸仁點點頭,與李典各自一禮之後,李典就忙自己的事去了,陸仁則是爬到了瞭望臺上往河對岸的韓浩營屯遠眺。

    對於這個賭局,陸仁多少還是有一點擔心的。理論歸理論,實際操作中有些什麼樣的情況,陸仁還真吃不準,比如現代的諸如化肥啊、農藥啊、拖拉機啊,陸仁可就沒有,得想其他的辦法來解決。而一想到化肥和農藥,陸仁就猛的一拍腦門,暗罵道:「該死,怎麼這麼重要的事都給忘了?冬天到這裡的時候因為不是時候就先沒去弄,開春之後又因為光顧著育秧,亂七八糟的事情也碰上了不少,居然就給整忘掉了!還好,現在只是剛剛把秧插下去,把農家肥給弄出來還完全來得及!」

    一想到這個,陸仁直接就從三米多高的瞭望臺上跳了下來,邁開大步就去追李典,口中更是大喊道:「曼成,我剛想起來件很重要的事,你趕快給我聚起幾十號人來!」

    農家肥是什麼呢?其實就是人畜的便便,不過要進行一定的放置發酵之後才能使用。屯裡有兩千五、六百號的人,拉撒出來的再集中一下應該是夠用的了……不夠用也沒辦法,總不能讓手下人跑個幾十里去鄄城專門拉便便過來吧?不過陸仁倒依稀的記得,應該是在他很小的時候,經常在街道上會看到拉糞車的老農。

    要不把手伸到韓浩的那三千人那裡去?這個念頭只是剛一冒頭就被陸仁給槍斃了。且不論韓浩對自己的意見太大,這事真要做起來難度也很大的說。兩屯之間隔著條河,想運肥就得過河,那也未免太不方便了點。而且也不能讓對方的人在想便便的時候就專門跑到自己這裡來吧?真要那樣不拉得一褲子都是才怪了。相比之下還是想點其他可行的辦法來得更實際一些。

    很快李典就聚起了幾十號人,陸仁就把要修建公共廁所的事說了一下。這個不算什麼大事,眾人自然是紛紛領命。可是當陸仁說出要將所有人的便便集中,並且挖化糞池把便便發酵成農家肥再施到田裡的時候,眾人的臉色可就變得十分之精彩了。

    對此陸仁到是早有準備。其實在之前放糧賑濟饑民的時候,已經決定要屯田的陸仁就專門向饑民中的農人問詢過他們種植農作物的方法,意外的發現漢時的農民在種田時居然不施農肥,其種植方式之奔放,讓陸仁這個根本就不懂種田的現代人都為之汗顏。現代人,哪怕是從來就沒有下過地的城裡人,恐怕都知道一句「種田不施農家肥是白種」的民諺,可漢時種田卻就是不施肥,那就難怪產量會那麼低了,完完全全的是看老天爺的臉色吃飯。(注1)

    不過現在這個時候要向這幾十號人解釋農家肥的事顯然不太現實,所以陸仁的做法是立馬就把臉色一沉,拿出了為官者的架子喝斥道:「讓你們去做就老老實實的去做,要是出了什麼問題被怪罪下來,自然有我一力承擔。行了,快去照做!」

    官威一拿出來,這些人當然只能是照做,弄得陸仁在心中也不得不承認權力這玩意兒確實是個好東西,難怪從古至今會有那麼多的人為之瘋狂。而在把這幾十號人趕去幹活之後,陸仁看了看身邊很是猶豫不定的李典,知道得向李典把這裡面的事解釋清楚,不然要是鬧得身邊這位管著軍權的人採取了不合作的態度,自己的活可就幹不下去了。

    當下陸仁就向李典笑了笑,先發問道:「曼成你可知道『農有十肥』?」

    李典搖頭,隨即帶著十二分的懷疑問道:「農有十肥?卻是哪十肥?」

    陸仁翻找出相關的農業資料,解釋道:「所謂的農有十肥,一曰人糞,二曰畜糞,三曰綠肥,四曰渣糞,五曰骨糞,六曰皮糞,七曰物糞,八曰泥糞,九曰污糞,十曰礦糞。

    「此十肥中的人、畜糞便無需多說。綠肥又分生肥與死肥兩種,生肥是指在合適的谷田中配種的作物,如苜蓿、豆便是此類,死肥則將腐敗的枯枝敗葉埋置於田中。嗯……不知道曼成你有沒有聽過這麼一句詩,叫『落葉豈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雖頗具詩意,卻也能證明落地枯葉可為肥矣……」說到這裡陸仁心說我酸不酸啊?「更護花」的這兩句詩都冒出來了。

    李典這會兒的頭搖得跟拔浪鼓似的,他又哪裡聽過學過看過這些?不過現在見陸仁說得頭頭是道,李典卻變得有些更加疑惑,因為這些東西完全超出了他的常識與認知之外,他又哪裡能在一時半會兒之間就接受得了?

    不過李典是個偏好於治理民政而且好學的人,這一下到還真來了些求知的興趣,當下就微微點頭道:「陸兄你的這兩句詩我從未聽說過,不過感覺文辭頗美。此外典舊日觀書求學時,確有看到過腐枝敗葉可以肥土的記載……請問陸兄,那後七肥又是如何?」

    「渣糞指的是如搾取豆油或是磨出豆漿之後的豆渣這種可遺棄之物;骨糞指的是將禽獸、蚌蛤的骨、蹄、角、殼,或將之燒化、或碾磨成粉;皮糞指的是鳥獸皮毛;物糞多指早已腐敗不可食用的殘羹剩飯,或洗淘粟米、魚之後的水。哎,說起來這是沒什麼魚,不然我都想弄些魚去稻田裡養著,既可益稻生長,收稻之後咱們又可以有魚吃。」這個不是開玩笑,後世在南方的許多地方真的是在水稻田裡養魚,一般所說的「魚米之鄉」也是有這層意思在裡面的。

    換了口氣,陸仁接著道:「再就是穀殼、稻麥秸桿亦可為肥,像我們收稻之後,我就會命人將多餘的稻草掩埋到土中,來春再種時土地會肥沃許多。至此的前七類可稱為有機……」說到這兒陸仁猛然住嘴,心說李典怎麼可能會明白有機肥與無機肥之前的區別?別說是李典,陸仁自己都有些搞不懂來著,因為在陸仁映像中,化學成績好像一直都不怎麼樣。

    不過李典聽到這裡早已是連連點頭,只是看李典的神情似乎有那麼些的暈頭轉向外加雲裡霧裡的:「陸兄所知的農事,典許多都是聞所未聞。現在還有後三類未曾細說,聽陸兄你言中之意,前七類與後三類似乎有著什麼差別吧?」

    陸仁尷尬一笑,一邊在照本宣科,一邊也在想些可以忽悠一下李典的那種有關有機肥與無機肥之間差別的話:「泥糞指的是坑土、牆土、硝土、草木灰這些;污糞指的是陰溝、渠港、河底青污泥這些;礦糞指的是石灰、硫磺、砒、黑礬這些。這十類肥,前七類主要是利於禾苗生長,後三類則多利於水土失衡。嗯……曼成你可知曉何謂輪耕?」

    李典點頭道:「典曾就讀過《汜勝之》,此書中有輪耕之術的記載,即隔年停耕不種穀物以復地力,意在不竭地力、不使其由沃變瘠。現在陸兄你言及的後三類有可復地力之用,莫不是將這後三類肥施之於土中有輪耕之效?」

    陸仁急忙大點其頭:「差不多就是這樣了。」差不多個屁!陸仁還搞不懂這個呢。

    (漢代農民在耕種時施不施農家肥,瓶子查不到相關的資料,可能早就有了,也可能是真的沒有。而本書為了滿足情節上的需要,就設定成了漢代不知農家肥。希望各位不要太過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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