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碎星物語 作者:羅森(連載中)

   
tylinee86 2015-11-3 15:47:3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71 7873641
deathperson123 發表於 2016-12-18 16:26
二十六章 你有幾個好妹妹

    赤焰金龜血帶來的炸裂,非常凶猛,將整間小築帶入熊熊火海,焚毀內裡的家具,燒得又凶又快,但終究只是凡火,對屋裡的兩名生者,沒有任何威脅性。 

    大火一起,龍碧曲就直接成灰,由於吞服的金龜血過量,還直接爆炸,沾著什麼燒什麼,可無論武蒼霓,還是龍靈兒,都不可能被這些火焰傷到,護身氣勁一動,什麼火焰都被排空,兩人反倒因此對拚了一招。

    場面雖然混亂,龍靈兒仍分得清楚緩急,眼下碧曲夫人死了,自己姊姊不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沒人說得清楚,但起碼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不能讓嫌疑人離開現場。

    所以,一看到溫去病飛身想離開,龍靈兒馬上動作,搶先一爪打出,想把人給截下。

    ……這奸賊,剛剛撒的那一把,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自己近乎百毒不侵的,卻給那藥粉弄得半身發軟,真是奸險至極,肯定要把人截下,逼問出那是什麼東西!

    龍靈兒無視火焰與爆炸,凌空打出一爪,本擬把人擋下,但橫斬過來的一刀,卻先擋在爪勢之前。

    刀光隱晦,其威斂而不發,但看過之前爆發的刀威,龍靈兒心中一凜,不敢硬接,收手回步,向出手的武蒼霓怒瞪。

    火焰爆炸,熱浪湧來,將兩女吞噬其中,但氣隨心轉,各自的氣勁掃出,火焰全被掃開,小築一分為二,向兩邊塌倒,當王府中的其他高手護衛趕來,只看見焦黑煙塵中,兩名各自不同美態的女子,傲然站立。

    “妳幹什麼?瘋了嗎?”

    龍靈兒怒道︰“我剛剛差點就截住人了,為什麼要阻我?”

    怒叫聲中,劍閣的人馬也到了,但看見對面站著的是武蒼霓,她們也糊塗了,兩邊都是自己人,怎麼幫腔似乎都不對。

    “就算妳那一爪打出去,也不可能截住人的。”武蒼霓望向溫去病消失的方位,道︰“我說過,只要他能接我三刀,今天我就放他離開,難道妳想讓我說話不算話嗎?”

    龍靈兒還真想不到會是這說法,但細心一想,又覺得不對,“哪、哪來的三刀啊?從頭到尾,不就妳一刀砍得他屁滾尿流,三刀怎麼算的?”

    “這……砍他出屋,是第一刀;刀意斬神是第二刀……”

    曾冒名大欲天女四處作案的一代女傑,臉不紅,氣不喘地道︰“最後砍他的那一下,是第三刀,他扛住了沒死,我說話就得算話。”

    旁人未曾親眼目睹,聽了這番話,遙想三刀之約的龍爭虎鬥,都為之神往,只有龍靈兒瞠目結舌,覺得整個世界都不好了。

    ……那奸賊混水摸魚,鬼扯了一刀,這也罷了,妳先透刀意,再出鞘斬擊,明明就是同一刀,硬把這當兩刀算,不但強詞奪理,更擺明就是想放人走,虧妳還能說得這麼義正詞嚴,一本正經!

    ……妳肯定與那奸賊是一伙的!

    龍靈兒冒出了這想法,但自己也有點不信,遲疑道︰“不管怎麼說,人是在妳手上走的,妳……”

    “放心吧!他是我的獵物。”

    再次凝望人不見的方向,武蒼霓幽幽嘆道︰“被我盯上的獵物,是怎麼也跑不掉的……雖然,時間有點久就是了。”——

    高速離開,溫去病轉眼就出了晉王府,身形一閃,就消失在外頭,再一閃,已潛入地下,短暫避開帝都大陣的追蹤,沒過幾秒,已經回到地面上,化身成為一個胖胖的中年商賈,慢條斯理地行走。

    事情發展到此,基本已經可以肯定,自己落入了一個專門針對的局中,最詭異的是,哪怕自己大致看透了整個局,卻仍看不出這一局目的為何?

    亂七八糟鬧了幾場,自己差點成了個暈頭轉向的白痴,但到最後,自己其實沒受什麼傷害,布局者的目標,似乎不是自己的性命或是人身安全?否則,光是在廢祠中傷重昏迷,徹底暈眩過去的那段時間,自己就非常危險。

    當這個想法閃過腦海,溫去病陡然一陣微暈,跟著就是幾幕斷片畫面掠過,這些畫面之前也閃過幾回,只是因為心神不定,捕捉不到,但這一回,神思已定的自己,略一定神,把這些畫面清楚讀出了。

    ……一片漆黑的廢祠中,傷重的自己躺在地上,意識昏沉,半暈半醒。

    ……黑暗中,唯一的光源不是燈,而是一個肌膚嫩白到仿佛生輝瑩玉的女子,她為了方便手部活動,半脫了上衣,露出一雙賽雪玉肩,還有粉藕似的裸臂。

    ……碧綠的長髮後,側露的半邊臉龐,絕美動人,同為碧綠的眼眸,閃爍著難言的複雜情感,似笑非笑,含愁帶怨,讓人無從把握。

    ……在良久的凝視後,碧綠眼眸中,神光陡然一振,雪白的手臂動了起來,優美、姣好的線條,在漆黑中,揮動如舞,一來一回,充滿著玄妙的韻味,而在指縫間,偶有星芒閃爍,像在黑夜中織著星河。

    很美!

    但她指縫中捏拿的是……針!

    璀璨若銀星,穿針走脈如織錦,一針一縫,將斷裂的筋脈、肌肉,迅速接續起來,有些嚴重出血的地方,藥線一串,出血立刻止住,開始生肌長肉,斷裂的筋脈也迅速接合,重啟生機。

    ……怪不得,傷勢不如預期嚴重,原來是被人先處理過了,有雙妙手,更用了大量高貴藥物,織藥為線,以巧奪天工的手法,將肉體的嚴重傷害壓到最低。

    更讓人驚訝的,是她穿針縫補的動作,從頭至尾都沒有運氣,就像是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但手腕的高速運動,也絕對到了一個普通人的肉體極限,快到讓人目不暇給,全然捕捉不到針勢去向,只能看見縫補過後的殘跡。

    ……也唯有這樣的針法,才能截停韋士筆的大衍遁法,瞬息封死他多處主要經脈,讓他失手被擒。

    溫去病全身一震,摀住半邊腦袋,清醒過來。這一下,真的是基本清楚了,到底是誰在幕後,自己又遭遇了些什麼,真的清楚了。

    ……阿筆拼命傳出來的訊息,賈伯斯留下來的“收拾者”,自己總算是對上了。

    ……不過,怎麼會是她?純屬巧合的機會似乎不高,難道打一開始,就是直衝著自己來的?賈伯斯為了收拾自己,選了她來當後手?這事是何時發生的?

    ……既然她的責任是處理掉碎星團,又為何要為我治傷?又為何天牢之戰,一直不現身出手?其目的何在?

    各種可能的理由之中,“舊情難了”是可以忽略不計的,與她的幾次接觸,自己已充分明白她是如何的唱作俱佳,說笑就笑,想要眼淚就立刻來,這種人別說舊情,恐怕就連真情都找不到,若在這點上心存僥倖,肯定會死很慘。

    晉王府的迷局,就可以約略看出她的手段,能把自己,甚至連龍靈兒一起,都搞得暈頭轉向,裡頭必然是真假交錯,這才引得人防不勝防。

    從頭想來,事情的脈絡應該是這樣︰確實有個龍家女子,被皇帝賜與晉王為妃,也確實在晉王府處境尷尬,屢受排擠,但這女人不是她,只是她安排下來的一個倒楣替身,從六年前就開始布局,為的……鬼才知道是為了什麼?

    龍靈兒應邀入府後,與她基本不踫面,就如同自己一樣,所見到的幾次面,都是她引導設計,而在這以外的時間,晉王府內的碧曲夫人,就是剛剛化為灰燼的那個倒楣替身,至於那個同樣倒楣的貼身小婢……堂堂天階者,隨手一個攝魂術就能搞定,成了證明身分的好道具,更讓自己不疑有他。

    而要做到這樣的效果,另一個大前提,就是對自己的行動情報了如指掌,這才能在八方樓底下初逢,又抓準時間在晉王府內再遇,甚至……自己進入帝都之前,嶺南溫家的種種,也沒能瞞過她,否則那張主導西北之戰的銀票,為何會落在自己手裡送去?

    從那張銀票暗藏的秘密揭曉後,自己就有這種感覺,或許自己的偽裝,一直都在某人的眼皮子底下,沒能夠瞞過,但若是如此,這六年來為何她始終不動,沒對自己出手,還放任自己活動,而且,她底下的人似乎對此全然不知。

    密偵司的人,甚至大統領龍晉滔,對此似乎全在狀況外,否則見到自己的反應,絕不會那麼簡單,可她為什麼要連自己人也一起瞞住?到底誰才是知情人?誰又是她的同黨?這些問題都猶如一團亂麻,找不到拆解的地方。

    可以肯定的是,她那一手欺天瞞地的本事,著實不小,不但當初讓碎星團陰溝裡翻船,這回多次接觸,自己竟然檢測不出她身有武功,連她肉身假死都沒看出端倪來,真是瞎了眼。

    想到這裡,一個畫面忽然閃過腦中,那是在小築裡,她風情萬種地嫵媚開口,『妾身個性很傳統的,曉得大丈夫三妻四妾,絕不吃味,什麼時候約上外頭的妹妹,大家過來一起開心啊?』

    ……外面的妹妹?

    ……不好!
deathperson123 發表於 2016-12-18 19:08
二十七章 莫問故人歸不歸

    龍仙兒的原話,當時聽了沒太多想法,不過就是單純的荒淫言語,現在回神後,卻發現句句都帶著別樣意思,她如果都曉得自己是誰,又對自己的行蹤了若指掌,那所謂“外面的妹妹”又會是誰?

    肯定不是外面的龍靈兒,而是雲兒!

    龍仙兒目前的精神狀態,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情形,自己完全拿不準,說她布局機深,謀略高超,自己不會懷疑,但要說她精神分裂,腦子有洞,自己也同樣深信,像這樣的一個人,她對姊妹手足還有多少情分,完全沒法判斷。

    ……如果她對雲兒有什麼歹意,那趁著自己不在,調虎離山……

    意識到這一點,溫去病更不停留,飛速趕回落腳的客棧,二話不說,直衝回自己房間,門一推開,就搶了進去。

    “雲兒!”

    一看見房裡的情況,溫去病心下一沉,房內竟空無一人,龍雲兒素來溫婉,自己囑咐她在這裡等,她就不會隨便離開,肯定是出了什麼事……

    種種可能,越想越是憂心,溫去病體會到了許久不曾有過的焦躁、急切,這是面對獸尊、妖龍時都不能相比的感受,不但心急,而且不知該怎麼辦才好,當下的唯一反映,就是破屋而起,飛到半空中去感應找人。

    ……嘩啦。

    內間傳來水聲,似乎有人,溫去病想也不想,直接就穿破木門,從外廳進入內房。

    只見,一個大木桶擺在房中,熱氣氤氳,一具修長而豐盈的美麗胴體,半從木桶裡伸展出來,濕淋淋的水珠,沾在泛紅的嬌嫩肌膚上,倍顯美態。

    一件繡著水仙花兒圖案的肚兜,半掛在胸前,是剛緊急要穿上去,仍未穿妥的,而在那之下,兩團圓滾滾的雪膩,像是一雙成熟的果子,掛在身上,任君採摘。

    而在這些之上,頭髮也濕漉漉的碧眸麗人,被這突如其來的闖入,震驚得失了神,瞪大眼睛,直直看著對面也是一臉錯愕的溫去病,不知所措。

    “呃……妳……在洗澡?”

    “是……是啊……”

    “怎、怎麼不鎖門的?”

    “我……有鎖,但是……”

    龍雲兒答得吞吞吐吐,溫去病依稀回想到自己碎門而入時,感受到的些微阻力,似乎是鎖了門的,但自己闖得太急,把門閂連同門扇一起粉碎了。

    “抱歉,我先出去。”

    溫去病轉過身,龍雲兒才像一下恢復了神智,“撲通”一聲,把身體沉回水裡,臉上變得通紅,腦裡不斷盤旋著︰怎麼辦?溫家哥哥看見了,他會不會覺得我很糟糕?他的女人那麼多,一個個身材可能都比我好,我這麼普通,胸也沒那些女人大,好像也沒她們白,哥哥會不會覺得我一無是處?

    那邊在緊張得胡思亂想,這邊溫去病也是滿腦子錯亂,兩具輪廓有些形似的胴體,讓自己回想到廢祠裡的那一幕,她大膽地從背後摟抱過來。

    ……如果換了是姊姊在這裡,會害羞的肯定不是女方,那妖精一定大方展現自身魅力,一口一個夫君,要把男人誘進木桶裡,然後才考慮是共浴還是直接淹死!

    ……不過,自己也未免太無聊了,都什麼時候了,還會想到這些有的沒的,真是完全狀況外啊!

    想到這點,溫去病一時惱怒,起手就往臉上怒摑一記,一下重響,嚇到了正在後頭的龍雲兒,由於不明究理,龍雲兒的目光登時充滿敬意。

    溫去病感受到那目光中的誤解,但現在解釋,只有把自己越描越黑,尷尬之下,咳了一聲,道︰“不是說了準備隨時轉移嗎?怎麼洗起澡來,妳也太悠閑了吧?”

    “對不起……就是想說轉移後,可能要潛伏起來,說不定一段時間沒法梳洗,就想先……先……”

    龍雲兒答得異常心虛,覺得自己這麼作,簡直是不成熟到蠢透,好像在猛扯後腿一樣,早知道就不幹這種事了……

    “沒事,不用緊張,姑娘家這樣想很正常,妳別看武蒼霓一副女漢子的樣,當初和我們一起行軍打仗,知道沒法保障天天洗澡,她嘴上很硬,臉色一樣發青了……妳也沒比她差到哪去。”

    溫去病勸解著,心里暗暗好笑,因為歲月果然磨人,後頭當打仗到天昏地暗,傷疲交煎,連睡眠時間都不能確保時,武蒼霓也再不管什麼沐浴問題,就像其他同袍一樣,舉腳把屍骸踢開,倒地就睡,最終成為現在的一代女傑。

    龍雲兒聞言,心里好過不少,點頭道︰“這樣啊,那香雪呢?她也是這樣嗎?”

    “……我不想討論拿鮮血當湧泉沐浴之類的反人類行為,換個其他案例來討論吧。”

    想到老戰友的惡劣習性,溫去病揉了揉額頭,頓感不堪回首,香雪如果在這裡,應該很適合與心魔閣混一塊兒的,畢竟之前她也和莽荒殿混得超好。

    其實,回頭想想,碎星團居然自始至終站在人類一方,沒倒戈到妖魔那邊去,這也挺詭異的,無論是自己或香雪,都與所謂的正道不是那麼合,反倒是九外道的環境,屢屢讓自己有如魚得水的感覺,真是怪哉!

    “算了,別管這些,妳放心洗吧,後頭也別太擔心,生活條件不會差的。”溫去病道︰“一會兒我們出去,直接用本來身分……”

    “啊?”

    “抱歉,說錯,妳繼續當秘書,是我用本來身分。”溫去病點頭道︰“馬甲都已經玩爆了,後頭也不用再躲躲藏藏,直接用溫家家主的身分入京吧。”

    橫豎最大的敵人已經知道,溫去病這個身分再沒什麼掩飾意義,直接用本來身分入京登場,不用躲躲藏藏了,而自己也相信,即使自己用回溫去病的身分,公開露面,那些不知情的人,也一樣會繼續不知。

    “……那個,出了什麼事嗎?”

    龍雲兒本能感到不對,原本說好回來就要轉移的,現在卻變成要恢復本來身分,如此變化,肯定是發生了什麼。

    “這個……”

    溫去病欲言又止,頗為躊躇,說出來有些不太好意思,但轉念一想,龍仙兒目前心態未知,萬一真是瘋起來,對親生妹妹也下毒手,雲兒這麼傻呼呼的樣,什麼防範也沒有,真是太危險,還是得讓她有點防範才行。

    “……具體情況,現在不太好說,不過……”溫去病故作平淡道︰“我見過妳姊姊了,她的狀況很詭異,說不定會對妳不利,妳……”

    盡可能把話說得波瀾不驚,但結果卻是全然失控,正從浴桶慢慢起身的龍雲兒,聽見這話,直接腳一軟,就跌回桶裡,水花四濺,灑潑到溫去病背上。

    “唉,靠外力強灌的東西,始終是差那麼一點……”溫去病不回頭,逕自嘆道︰“我能理解妳的心情,不過妳的金剛禪定,真是練得有夠爛了,最近這段時間我只顧著盯妳煉體,顯然把鑄心給忘了……鎮定點,把衣服穿好後出來吧。”

    沒過多久,碧發未乾,穿戴整齊的龍雲兒,站在溫去病面前,舉止看來似乎已經鎮定,但眼中的不安,仍洩漏了心情,這讓責任難逃的溫去病也跟著頭痛。

    “我說啊,妳也別那麼一副好像當小三給人家老婆拿住的樣子,這又不是妳的錯,妳那麼緊張幹什麼?”

    “哥哥,見到姐姐了?”龍雲兒緊張地交握著雙手,道︰“姊姊她嫁到哪個貴人家裡?是親王還是公爵?不會是晉王府吧?”

    溫去病點頭道︰“不錯,舉一反三,腦子沒有亂掉,我最近跑最多的就是晉王府了,她人確實在那,但……也可以說不在。”

    原本,溫去病不想說太多,怕讓事情複雜化,可看到龍雲兒那麼罪惡感深重的樣子,不把事情大致交代,恐怕她自亂陣腳,不但幫不上忙,反而要成大患。

    無奈之下,只得把闖晉王府,遇到故人、遇到龍靈兒,種種難以解釋的舉措,最後撞著武蒼霓,落荒而逃的情況,都簡單交代,就連廢祠中的情形,都帶著尷尬交代了。

    龍雲兒最初還表現得像是驚弓之鳥,對姐姐的事手足無措,但越聽越奇,到聽完整個始末,表情已完全不同,變得非常凝重,完成了心理位置的切換。

    “所以……姊姊這些年裡,接受那個人的栽培,成為覆滅碎星團的主力,這幾年裡更藏身幕後,透過密偵司,翻雲覆雨?這回除了針對哥哥,還把小妹也牽扯進去?”

    確認完狀況,龍雲兒倒抽一口涼氣,卻迅速從震駭中平復,也不再糾結於尷尬與罪惡感,冷靜地側頭想了想,道︰“晉王府裡的碧曲夫人,小妹說臉熟,哥哥能畫出樣子來嗎?有簡單輪廓就可以……”

    溫去病暗自點頭,金剛禪定到底是沒白練,只要不觸及她心裡最大的障礙,讓她正常發揮,她這份處變不驚的沉著,仍然是可圈可點的。

    身為浪子,簡單繪畫對溫去病不算難事,隨手幾筆,已經在紙上勾勒出形貌來,龍雲兒看了一眼,點頭道︰“果然如此,這個人我認得,唉……她怎麼會是這個收場?”
k95060031 發表於 2016-12-20 00:06
二十八章 宮斗

    對于龍家人,比起長時間漂‘浪’在外,對家族人物辨識不足的龍靈儿,二姊龍云儿無疑更熟識得多,各種固定的社‘交’往來,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認人臉。

    不管是不是與己親善,不管對方是高高在上,或是比自己更低微的破敗‘門’戶,都要記牢,如果看了臉認不出人來,就可能鬧出大笑話,或是變成大丑聞。

    在協助父親打理家務時,龍云儿就在宴會場上,認出過紆尊降貴的大人物,不著痕跡地從旁協助,獲得對方的好評,也曾識破穿著華貴,談吐狂妄,其實只是騙財騙‘色’的詐欺慣犯,讓到場的六扇‘門’人物嘖嘖稱奇。

    只要不涉及自身情感問題,龍云儿是相當干練,也讓溫去病滿意的,而在她的辨識下,一眼就認出那名替身的來歷。

    “她叫龍廣美,是滄溟主脈那一系的公主,受的是菁英教育,早早就被送入宮中布局,在先帝那邊最后是封了妃……小時候遠遠見過兩次,姿態很是盛氣凌人……”

    龍云儿的回憶聲里,滿滿的喟嘆,溫去病都約略可以想像那畫面,集万千寵愛在一身的天之嬌‘女’,進入宮廷,一路過關斬將,受封為妃,往上貴妃有望,假以時日,母憑子貴也不是不可能。

    這麼一個眼高于頂的人物,已經很不好相處,如果在宮內,遇到了被視為一族恥辱的龍仙儿,會發生什麼事委實不難想像,特別是,龍仙儿雖然年幼,卻已極為貌美,看得出日后的威脅,更是卷入宮斗的好素材。

    ……只是,想不到畫風一轉,日后的威脅確實發生,卻不是嬪妃互斗,龍仙儿以一個難以想像的轉身,掌握皇室的特務機關,隨著改朝換代,手中的權力與資源,遠非一個先帝的妃子能比,到了這時候,就是有冤報冤、有帳算帳的時候了。

    “……在我記憶中,妳姊姊好像不是個寬宏大量的人?”

    溫去病苦笑說著,龍云儿認真地點了點頭,“大姊她‘性’子很强,小時候,我和靈儿受了欺負,她一定替我們出頭,去討回公道……公平心很强的。”

    “……半夜差點把別人全家都燒掉,那時她才几歲?這已經不能叫公平心了吧?”

    “那、那也是人家先侮罵娘親,又欺負我和靈儿,大姊她氣不過,才會反應過‘激’了點,如果沒牽扯到我們,她不會有這反應的。”

    龍云儿黯然道:“看來,大姊的變化也不小,我沒想過她現在會是這樣的,她怎麼……”

    很明顯,龍仙儿並不是隨便選個人當自己替身,扔到晉王府去,而打一開始,這就是個注定有去無回的工作,她挑選了自己的往日仇敵,至于她是怎麼作,才讓敵人願意老實干這工作……溫去病一點都不關心。

    “某方面來說,這也算是一種成功的**絲逆襲……‘挺’勵志的!”溫去病聳肩道:“就是她怎麼變出這連串戲法的,我還沒想通,她怎麼在我眼前假死,卻讓我看不出來……”

    “未必是假死!”龍云儿思索道:“哥哥的眼光那麼毒辣,用偽物騙過你,難度太高了,真想玩這種把戲,就只能以真‘亂’假。”

    溫去病皺眉道:“就是說她真的死了,屍体也是真的,但真死的人怎麼……呃!”

    之前思維受限,沒有往外想,但其實如果跳脫人族,把目光望向諸天神魔,‘肉’身毀滅還死不去的高等生命体,多了去了,甚至有不少特殊生命体,就是借用死亡、重生的過程,來完成自我提升。

    鳳凰每五百年一次的涅槃,就是這方面的典范,每一次的消亡,都是真死,形体俱毀,而后又重生新体,更上一層樓。

    諸天神魔仿照鳳凰,也創發了不少類似的功法,效果不一,但其中就有些連溫去病都羨慕到不行。

    “在大荒西朝的時候,云儿好像也聽哥哥說過,魔界大能有獨‘門’秘术,分離出部分‘肉’体,置于安全處,存于命匣,一旦遭遇危機,粉身碎骨,就能靠著命匣中的分離血‘肉’,塑体重生,堪比鳳凰。”

    龍云儿側頭想了想,道:“姊姊她……不曉得是什麼情況。”

    溫去病張口‘欲’言,想問龍云儿,知不知道大姊的血脈傳承是什麼,但話到嘴邊,就發現這問題根本是瞎扯淡。

    別說龍仙儿離家入宮時,還年紀幼小,最重要的是,那時候血脈覺醒技术根本還沒廣傳,就算龍仙儿有什麼天賦異稟,也看不出來。

    那些‘肉’体毀滅了,仍能重塑蘇生的技术,沒有一個是人族能夠,龍仙儿如果做得到這種事,肯定已經有非人的一面,這不光需要踏足天階,本身血脈肯定有特異處。

    龍家三姊妹,小妹是神族異種太陽龍,老二龍云儿是冥界屍龍,老大不知道又是什麼神異血脈,而只要能與老二、老三同級,那想起來就夠‘毛’骨悚然了。

    “那……溫家哥哥想過嗎?”龍云儿為難道:“韋帥所留的訊息,姊姊是賈伯斯訓練出來的人,碎星團覆滅是姊姊一手主導的,那也就是說……姊姊是哥哥的……”

    “大仇人”三字,龍云儿不好說出口,但跟隨溫去病日久,她很了解碎星團覆滅一事,對這個男人的意義,他也許還有些自我堅持,不想遷怒無辜,但在這份堅持的背后,卻是對首惡的加倍執著。

    在這之前,溫家哥哥一直死追不放的大仇人是賈伯斯,但現在,自己姐姐站的位置,就算不是首惡,也是次惡,是無論如何都避不過的。他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矛盾,應該也正在糾結吧……幸好,香雪不在這里,否則代表了海外碎星者的她,會讓整件事再無轉圜。

    “……是啊,最開始腦子都懵了,很多事情想不過來,現在才慢慢……唉!頭痛,怎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子?這比前‘女’友嫁人要麻煩多了。”

    溫去病嘆了口氣,看了龍云儿一眼,不知道為何,龍云儿覺得他這一眼中,有些慶幸,似乎在高興自己忽略掉什麼重點。

    ……這真是吊詭了,為什麼一件事自己沒看出來,溫家哥哥會覺得高興?他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

    ……他和姊姊在廢祠里的經過,不似他說得那麼簡單,其實已經作出事來?但,即使真是如此,也不用瞞過自己啊,他們兩人……本來就該是一對的。

    ……肯定不是這樣,是因為別的理由,可那個理由是什麼呢?還有什麼是溫家哥哥不想自己發現的?

    通常,溫家哥哥不想自己知道的事,自己絕對老實不問,但此情此境,好奇心讓自己想要去知道,頂多……想通之后再裝不知道好了。

    金剛禪定的修練,還是很有作用的,只要心定下來,禪定功夫就能幫自己冷靜,把那些紛‘亂’的線索,在腦里一一排序,整理出來。

    前因后果一下清晰,龍云儿忽然意識到一個可能,更為之遍体生寒,顫聲道:“該、該不會……發生在我身上的事……”

    回想當初,自己長途遠嫁,卻在過‘門’之前,夫家全滅,連自己也受牽連,過程中甚至還有李氏的密偵司高手,率眾出現……整件事,迄今仍籠罩在一片‘迷’霧里,不曉得幕后黑手是誰。

    但現在所得的訊息,帝都里恐怕沒有比自己姊姊更大的黑手,而她正是密偵司的頭子,要說她對此事一無所知,誰也不會相信,甚至有很大可能,整個行動就是她在幕后主導的。

    那也就代表,自己的親大姊,不但辣手無情,覆滅了碎星團,甚至還對自家親人也動了獠牙……大姊怎麼會變成這樣?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麼?

    這一點,越想越是心寒,龍云儿跟著就想到小妹,她是被大姊召來的,此刻對一切都懵然不知,別因為這樣遭了什麼危險……

    想到心急,龍云儿就想搶著奔出去找人,卻被溫去病阻住。

    “多想多准備,這是好的,但也不用自己嚇自己。妳大姊本來可以消失得無聲無息,卻還特別留條尾巴,走之前干掉龍家那爛貨,這動作……帶點斬盡前塵,再不回頭的意味,晉王府那邊,她不會再回頭參和,靈儿丫頭應該是沒事。”

    溫去病道:“現在該想的,是我們的狀況。可以肯定,我們的身分行蹤,在她那里已經不是秘密了,哪怕說她正看著我們,我都不會意外,但很奇怪,她似乎沒把這件事告訴別人,連密偵司的人都不曉得。”

    龍云儿點點頭,道:“我也覺得是這樣,但……為什麼?”

    “不知道!”溫去病兩手一攤,道:“如果她真是那個人的傳人,根據我和這類‘精’神病患相處的心得,我建議,別太在意他們為什麼這麼做,很多時候那個理由,不是我們能理解的……”

    “那……我們怎麼……”

    “剛好我建立的几個馬甲,現在都不能用了,現在也不用多費手腳,直接用本來身分回歸帝都。”

    溫去病‘摸’了‘摸’下巴,淡定道:“比起那些‘淫’賊、變態狂什麼的身分,我覺得年輕富商的形象,還更受帝都人歡迎咧,走,先去置辦几套新行頭,然后找人放煙‘花’!”
k95060031 發表於 2016-12-20 22:30
二十九章 粉墨登場

    嶺南溫家在帝都並沒有分部,也沒有駐派人員,這一點曾經讓香雪與溫去病‘激’烈爭辯。

    香雪認為,帝都是繞不開的必爭之地,不但有著碎星團覆滅的恥辱,將來對付李家,就算不起兵攻打,也少不了在帝都內大搞破壞,該早一點進行准備,不惜代價。

    ……不然,到時候打帝都,你一無情報,二沒人手,去帝都搞破壞,你打算全部親力親為嗎?

    香雪的質疑,算不上真知灼見,只是任何一個有著起碼理智的人,必然會遇見,也必然要面對的問題,反倒是溫去病的消極,表現得相當反常。

    時代在變,很多戰术也在變,並不一定就要親力親為,我們也可以借力,使用外部的資源,來達到目的……

    說起戰术的千變万化,能和碎星團大隊長舌辯的人真是沒几個,但對上多年老戰友,這些話只招來白眼。

    阿山,你這個致命傷,太要命了,你聽過打仗可以完全不死人的嗎?一個人都不犧牲,就想勝利,你什麼時候那麼天真了?

    說得好像我從來不犧牲人一樣,這麼一路戰下來,被我叫著去死的人還少了嗎?

    是啊,那個人在的時候,他說要犧牲什麼人,沒人敢反抗,也就你還能頂個几句,但最終沒屁用,而現在,沒有那個人壓著,你還能犧牲誰?

    香雪的質疑,讓自己無言以對,長期潛伏帝都,和密偵司斗智斗力,既蒐集情報,也累積資源,這不是普通人能干的,即使以當初碎星團的人才濟濟,也只有最優秀的人員才能干,而且哪怕出動菁英,也几乎是注定一去不回的死任務。

    好不容易才搶救或栽培出來的人,自己實在不願讓他們再犧牲掉,不管是為了什麼理由,熟知自己思維模式的香雪,一眼就看破了自己心里的真正想法。

    此番重回帝都,所遭遇的窘境,完全可以說是自找的,因為不願犧牲掉手下兄弟,几乎都倚仗浮萍居,最終‘弄’至在帝都沒資源可用,想起來只能苦笑。

    不過,只要資金充足,又不怕被敲竹杠,浮萍居這個標榜“什麼都有,什麼都賣,什麼都不奇怪”的江湖雜貨店,還是非常方便的。

    當自己砸下了錢,又把企畫書扔過去,負責接待的浮萍居掌櫃們,一瞬間的眼神,就像是几只炸了‘毛’的貓,跟著再看過來時,那目光……

    “哥哥,好像有哪里不太對,你不就是要個煙火嗎?”龍云儿低聲道:“為什麼他們看我們的樣子,好像看到兩個土蛋兼傻瓜?還有旁邊那一個……衝著我們笑的樣子,好像已經替我們挖了大坑,就等著看我們跳下去……”

    溫去病聳聳肩,笑而不答,在這股沉默中,龍云儿竟莫名感到一股殺氣,于情于理,這殺氣不該是針對浮萍居,那會是衝著誰去的?不會是自己吧?

    但既然是已經決心一路相伴,哪怕這男人要走的是一條死路,自己也只有跟了。

    ……只是……

    ……真沒想到,自己那麼快就后悔了……

    當絢爛煙火,從帝都城南十余里,一路鳴放,而溫家主人的象車隊,綿延數里,長長一列拉開,魚貫入京,帝都百姓被這偌大聲勢所吸引,夾道兩旁,爭相觀視,高坐象背的溫去病,承受著人們好奇又熱切的目光,怡然自得,龍云儿反倒淡定不下來,越坐越緊張。

    “哥……哥哥,你這……會不會太浮誇了?”

    “哈!這才到哪?不過就是白晝煙火加上白象,急就章趕出來的排場,要說浮誇,還差得遠呢。”

    溫去病坐在象背上的寶龕,身上不但綾羅綢緞,金線滾邊,還珠光寶氣,十只手指都戴滿寶石,額上那顆綠寶鑽,足足巴掌大,奇光流轉,任誰看了都不得不暗叫聲土豪。

    白象隊伍長長數里,前頭是儀隊奏約,少‘女’灑‘花’輕舞,后頭則是寶馬香車,營造形勢,豪奢氣派,尤勝王侯,龍云儿不難想像,為何早先浮萍居的掌櫃,看了溫去病提‘交’的企划案后,會嚇到目瞪口呆。

    提‘交’計划書與付款后,前后不足半個時辰,浮萍居就將這些要求滿足,所有排場全部作到,足見這間江湖雜貨店的雄厚地下實力,龍云儿驚愕之余,也非常納悶,這麼誇張的排場,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別擔心,其實沒‘花’多少錢……”溫去病調整一下坐姿,熏過香的華服,發著濃濃的芬芳氣味,“這些全部是租的,租個一天,進城之后就要歸還,‘花’不了多少錢。”

    “……話是這麼說,但這里可是京城啊。”龍云儿皺眉問道:“浮萍居‘弄’來豪車和駿馬也就算了,那麼多的大白象,他們從哪找來的?”

    “天曉得,搞不好是找太一借的,關我鳥事?”溫去病搖頭道:“我只負責‘花’錢租東西,他們收了錢,至于東西怎麼‘弄’出來,這個我不關心。”

    “那……哥哥你擺闊也就算了,可后頭那些……”

    龍云儿轉頭回看,在這一長列的象隊中,有一群穿著誇張,粉墨登場的演員,有穿皮衣的香‘艷’少‘女’,有青年文士,還有舞刀‘弄’劍的戰士,其中為首的一個,是個一米九几的,古銅‘色’皮膚的壯漢,不時緊握雙拳,仰天發出野獸般的嚎叫。

    這麼一幕畫面,怎麼看怎麼眼熟,龍云儿陣陣心驚‘肉’跳,不曉得身旁的男人怎麼敢做得那麼出格,碎星團在當今天下仍是禁忌,他怎麼就敢……擺出碎星團的旗幟,找人來扮四大武神與其親衛,這麼直闖帝都,登堂入室?

    “哥哥,你就不怕……”

    “怕啥?”溫去病微笑道:“妳沒看到底下那些人的表情嗎?他們一個個都樂得很呢。”

    被這麼一點醒,龍云儿確實注意到了,底下的人們,被這熱鬧畫面整個帶入慶典氣氛,哪怕在最初看見久違的碎星團旗號時,‘露’出驚愕之情,但在一陣‘交’頭接耳后,很快就大笑起來。

    自己仿佛可以聽見他們安心的理由……

    “那、那是什麼人啊?碎星團是大大犯禁的事……”

    “前頭的牌子你沒瞧見嗎?嶺南溫家,家主溫去病。”

    “哦,溫剝皮啊!難怪了……”

    這樣的耳語之后,人們的目光就變了,同樣的一幕畫面,因為立場的不同,就生出不同的意義。

    在這位鼎鼎大名,專靠獵殺碎星者起家的大人販子隊伍里,那些扮演著碎星團的演員,無疑是他用來彰顯自身功績的道具:碎星團威風赫赫又如何?最后還不都被老子趕盡殺絕了……

    雖然這樣的行為,不管怎麼解釋,都屬于犯禁,但這六年來,嶺南溫家家主對外的形象,就是年輕氣盛,喜歡標新立異,處處搶盡人們目光的風‘騷’人物,此番前來帝都,如果會老老實實,不裝‘逼’‘弄’怪,這反而不像他了。

    因此,帝都的貴族、百姓,懷著許多不同的心情,看著這支超級豪華的隊伍,緩緩穿過帝都的大‘門’,天上還放著煙火,用閃亮亮的大字,宣告溫家主人造訪帝都。

    “哥哥你真是……”

    明白了這些,龍云儿表情變得很無奈,當然自己也明白,如果早几個月,這個男人絕對不敢這樣玩,帝都里到處是王公貴族,區區一介南方富商,再有錢也輪不到他來囂張,擺這麼犯禁的陣仗入京,還沒進去,就會被整團人抓起來,入獄拷打,甚至抄家滅族。

    但嶺南溫家的情勢,今非昔比,背后有兩大天階支持,金剛寺、封刀盟明面上力‘挺’,讓這個新興的商賈豪‘門’,有與當世一流大勢力叫板的分量,當前正是帝都多事之秋,朝廷動‘蕩’,難道就因為他太出風頭,就要抓拿入獄?這是誰都不願意干的事。

    “……反正已經沒什麼好瞞的,就高調一回吧。”

    坐在軟椅上,溫去病遠遠望向皇宮,目光變得深邃而復雜,“我倒要看看,對我們這陣仗,密偵司會是什麼反應?妳姐姐又會是什麼反應?她瞞著的事,要壓到什麼時候?”

    龍云儿輕輕嘆了口氣,事情演變成這樣,是自己先前沒想過的事,哪會想到帝都之行,居然峰回路轉,‘弄’到要和自己的姊姊處于詭異立場?

    溫家哥哥看似什麼都不在意,但在這浮誇行為之后,恐怕也存著別樣心思,看似滑稽,讓自己成為一個笑話,其實恥笑的對象,卻是帝都的所有人。

    ……當初千夫所指,所有人都以為碎星團一去再沒機會回來,今天我就回來給你們看,不但山陸陵公開在帝都內現身,連挫强敵,甚至拉支隊伍,就這麼熱鬧登場,你們也沒察覺不妥,在那里像傻瓜一樣看戲,殊不知自身才是劇中人。

    ……這應該是溫家哥哥心里的真正想法,他心中……存著一股壓抑許久,控制不住的狂氣!被大姊一‘激’,如今再難遏抑。

    ……他的心情可以想像,就不知道,帝都之中的各大勢力,尤其是密偵司與皇室,會有什麼反應了?

    龍云儿無言一嘆,仰首望天,又一次感嘆世事多變。
k95060031 發表於 2016-12-21 19:50
三十章 缺錢

    溫去病高調入帝都,固然牽動七家八‘門’的敏感神經,但一時間,各方都沒有明顯的動作,全在等待密偵司、六扇‘門’的行動。

    保障帝都安全、處理碎星團的相關人物,這是六扇‘門’、密偵司的專職,他們不可能保持沉默,但之前天牢一戰,這兩大組織的‘精’銳力量,頗有折損,領導人更在“鋼鐵衛士”山陸陵手中重挫,尤其是密偵司。

    受到這樣的大挫折,密偵司如今到底還保有多少力量?又會采取怎樣的態度?著實令各方為之好奇。

    結果,連龍云儿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哈哈哈,溫家主好氣場,居然這麼大搖大擺進了帝都,當真是今朝風流人物!”

    “賊哈哈哈哈,葛兄才是好神采,短短時間不見,臉上又白了許多,真是會保養,讓小弟好生欣羨啊!”

    在短暫租賃下來的豪華府第內,溫去病與密偵司統領葛長歌相視大笑,拱了拱手,氣氛一派和樂,不知情的人看見,肯定以為這兩人是多年的老友。

    以浮萍居的資源,倉促間要在帝都找一所夠氣派的豪宅出來,易如反掌,甚至連仆從雜役都一應具全,契約訂定時有言在先,這些仆役都是浮萍居的財產,租賃期間,承租人有責任保障租賃物的安全,如果因為刺殺、打斗‘波’及,或是其他任何理由,導致租賃物損毀,全部照價翻倍賠償。

    如葛長歌這樣的老牌刑偵者,只一眼就能從這些仆役的動作中,判斷出來歷,但這些線索卻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最重要的,是自己真的很喘,喘得要死,整個身体像是內髒全被掏空,要不是功底還算深厚,可能直接就跪下去了。

    ……誠如眼前這個殺千刀的男人所言,自己的臉‘色’很白,不是白嫩,而是貨真價實的蒼白,‘花’了偌大代價,頻繁進行縮地趕路后,体力耗竭,還受了不輕的內傷,再加深一點,就是折損壽元,在這情形下,自己的臉‘色’哪可能不白?

    ……之所以出現這樣的狀況,就是因為眼前這烏龜王八蛋,秘密離府入京,卻偏偏還‘弄’了個替身,‘惑’人耳目,‘弄’到自己渾然無覺,被大統領一通臭罵,嚇得冷汗濕衫,急急忙忙搶趕回京。

    ……因為是自己犯的錯,所以用這種極度壓迫的方式趕路,也是懲罰,回京之后,還要面臨正式懲處,以密偵司的嚴厲,就算貴為統領,也是一場酷刑,絕不是几句訓斥、罰薪了事。

    ……本以為大禍臨頭了,結果沒想到,事情竟然峰回路轉,自己才抵達帝都,連口大氣都沒來得及喘,便被告知,大統領龍晉滔傷重倒下,正接受治療中,山陸陵大鬧天牢,死曜現身,溫去病則在這節骨眼高調進京,入城時候還大撒金幣雨,囂張到極點,現在密偵司人力缺乏,命令自己戴罪立功,去‘摸’‘摸’姓溫的老底。

    對自己來說,這真不是一件好差使,港市之行,自己被這位溫家主耍得暈頭轉向,他的手段與智略,似乎牢壓住自己,再要與之‘交’鋒,心里委實七上八下。

    不過,轉念一想,在港市的時候,是因為有彌勒活佛在側,自己綁手綁腳,這才諸多失措,現在姓溫的已經入京,整個帝都都是密偵司的主場,就算金剛寺、封刀盟都支持他,可他終究是入了京,還怕他飛上天去?

    這麼一想,膽氣就壯了許多,率眾急急趕來這座連‘門’牌“溫府”都正在掛上的府院,穿過把‘門’口圍堵得水泄不通的大批群眾,見到了溫去病。

    一見面,仍然是眼熟的畫面,那個身子單薄,還輕搖摺扇,滿身華貴的溫氏家主,身旁還是那個俏麗的美秘書,兩人笑著朝自己迎過來,笑得……讓人打從心里發出寒意,像是看到索命無常的笑……

    ……奇怪,自己的心理傷害,怎麼會深到這種程度了?

    葛長歌自己也莫名其妙,但頂不住陣陣心‘亂’,真希望能多帶几個談判專家隨行,分擔點壓力也好。

    雙方見面,一番擁抱與寒暄后,龍云儿告辭離開,去‘門’口處理一些來拜訪的客人,葛長歌不敢耽擱,單刀直入,問起溫家此行的打算。

    “這個嘛……”溫去病沉‘吟’道:“其實小弟這趟入京,是有些事干,不方便給別人知道,但葛大人是誰啊?是自家兄弟!以咱們兩個的‘交’情,瞞誰也不能瞞您啊!”

    開口就被攀兄弟,葛長歌陣陣心驚‘肉’跳,連連搖手,心里連罵,老子和你不過點頭之‘交’,連酒都沒喝過,什麼時候變成自家兄弟了?

    “這里說話不太方便,葛大人,不若我們到內堂說話?這內堂原本是不便讓外人進的,但咱們倆誰跟誰啊?是自家兄弟!有什麼是見不得的?”

    溫去病盛情相邀,葛長歌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想說內堂之中,該不會有什麼機關埋伏?這家伙總不至于要做掉自己吧?

    但想歸想,也不可能說不去,仗著身在帝都的信心,葛長歌與溫去病朝內堂走,路上再問了一次入京目的。

    “……葛大人,我溫氏素來是守法良民,按時‘交’稅,為帝國除害,優良商家的匾額都拿好几塊了,但我家被極樂堂惡賊多次襲擊,傷亡慘重,地方官拿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我是氣不過,上京鳴冤來了!”

    溫去病憤慨地說了一通,最后嘆口氣,“我這麼說,葛大人你想必是不信的。”

    葛長歌為笑著搖頭,心想如果真是如此,你大可擺明動身,由密偵司護送,何必潛行而來?再說,你溫家干的,本就是江湖仇殺的買賣,被人殺上‘門’報復,稀松平常,極樂堂並不是唯一的對象,其他的怎不見你鳴冤?

    “我僻處南方,經常出海,各國美‘女’,各‘色’人種,都玩了不少,但唯獨天朝帝都的美‘女’,沒什麼機會玩,趁著眼下無事,我和人打賭,特別秘密上京,要來嘗嘗帝都美‘女’的滋味,最好帝國十美什麼的,能抱几個回去,光我溫家‘門’楣。”

    溫去病笑‘吟’‘吟’道:“這麼說,葛大人能信否?”

    葛長歌微微皺眉,倒是不敢一下就否定,溫去病這人貪‘花’好‘色’,夜夜笙歌,這不可能全是裝出來的,這人素有狂放不羈之名,說真是為了獵‘艷’來的,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思索片刻后,葛長歌仍搖搖頭,對方不是普通人物,冒險入京,又值此風起云涌的‘亂’局,應該有些更深沉的理由。

    ‘交’談間,雙方已經進入內堂,‘門’一開,葛長歌吃了一驚,因為這宅院前頭富麗堂皇,有仆從在灑掃,把‘門’窗上新漆,怎料內堂的‘門’一推開,里頭破破爛爛,家具發霉,發黑腐朽,一股破敗的氣息迎面而來。

    密偵司是帝都的超級地頭蛇,葛長歌對這所宅第也有印象,記得是個敗落的富商府第,荒廢多年,但溫去病能落腳此處,照說一切早該安排妥當,怎麼會出現這麼一幕荒唐景象?

    “大人救我!”

    ‘門’一關,溫去病雙膝一軟,直接跪倒抱大‘腿’,葛長歌大驚閃躲,就怕給他一下抱牢,災星上身。

    “溫老板,有話好好說,何必行此大禮啊?”

    “大人!你有所不知啊,這次你們一定要救我……我、我真是大禍臨頭了,你們如果不仗義伸手,我一家都要死盡喪絕了。”

    情勢急轉直下,葛長歌反應不過來,身為密偵司統領,自己不曉得多少次在拷打犯人時,遇到他們崩潰抱‘腿’,叫饒命救命的,早就看到麻木了,但唯獨這一次,一陣陣的‘毛’骨悚然上涌,仿佛被抱上,就是殺身大禍了。

    看這相貌堂堂的溫氏家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葛長歌也整個懵了,溫家如今有金剛寺、封刀盟為靠山,背后有兩大天階者支持,到底是什麼樣的滅‘門’禍,能把這個敢將天捅破的大膽人物也嚇成如此?

    “我……我該死,我不該豬油‘蒙’心,賣山寨貨,還故意賣高價,我……我豬狗不如……”

    溫去病癱坐地上,臉‘色’慘白,喃喃道:“那本日月雙龍覆雨翻云劍師真經,其實是我胡編的假貨……”

    “你胡編的假貨?”

    這一驚非同小可,葛長歌失聲叫出,“你賣給海外島國珍佛明的那本秘笈,是你胡編的假貨?可那個琴帝……那位天階人物,不是親自來驗貨嗎?”

    “是啊。”

    “你、你連天階者都敢騙?”

    “天階者錢多,不騙白不騙啊!”溫去病哭喪臉道:“本來以為經文寫得高深些,起碼十几年后才會被發現問題,誰知道他半路就發現不對,要回來找我算帳,彌勒活佛說什麼因果報應,不能‘插’手,我……我只好溜了。”

    葛長歌瞪大眼睛,第一次聽到有這樣大膽的匪類,居然敢拿假秘笈賣給天階者。

    ……靠,搞了半天,你是來帝都躲追殺的?

    溫去病哭道:“他們放出話來,說是要我百倍賠償,否則就要我狗命……”

    葛長歌頭皮發麻,道:“那是多少?”

    “也……也不是很多!就……一百万金幣左右。”

    葛長歌腦里轟的一聲,這麼大的一筆數,普天下誰湊得出來給你?

    一下震驚,已經被溫去病趁勢抱住,“大人,你我情若兄弟,兄弟有事,您不能見死不救哇!我為密偵司抓過人,我為皇家守過‘門’,發發慈悲,借點錢給我吧!”
deathperson123 發表於 2016-12-26 13:09
三十一章 開門見山

    看著葛長歌跌跌撞撞,臉色慘白地離開,龍雲兒搖了搖頭,明白這又是一個被自家哥哥吃干抹淨的不幸犧牲品。 

    “哥哥,葛大人他……”

    “沒什麼,姓葛的還算夠意思,掏光了身上的銀幣,和我假惺惺地抱在一起,哭了兩句,說密偵司會向朝廷幫我申請經費,讓我安心等待,然後才走的。”

    溫去病滿不在乎地說著,龍雲兒聽完,妙目一轉,“這話哥哥真信?”

    “就和他聽我說話一樣,一個字也不會信。”

    從龍雲兒手中接過許多邀約的帖子,溫去病嘆道︰“龍晉滔倒下,密偵司那關不難過,後頭其他人的才麻煩……”

    山陸陵的意外現身,對自己來說,是非常糟糕的狀況,由於不在計畫中,所以之前也來不及做遮掩準備,事後滅口更無從做起,留下了太多線索給別人推敲,前一刻,還是蓋舟曲被困在底下,層層掩蓋,後一刻就是山陸陵現身,大發神威了。

    雖然直接的線索,是指向蓋舟曲,而非溫去病,但對於明眼人來說,最要命的一條線索就是︰山陸陵的形貌,有可能是偽裝的!

    通常人們都有一個思考盲點,就是矮子可以易容加墊子裝高,但高大的人很難裝矮,哪怕用上縮骨功,山陸陵兩米多高的巨軀,怎麼縮也沒法縮得像普通人那樣,而山陸陵又是無比剛猛,直來直往的形象,一般人往往被這形象所惑,下意識地認為,易容改扮之類的事情,不會出現在這巨漢身上。

    但這一回,太過明顯的線索,恐怕已經讓人無法忽視,生出聯想,如此一來,熟悉碎星團事物的人,恐怕就能根據以前的過往,推出事實真相,哪怕一時間還連不到溫去病身上,卻也非常危險。

    自己的時間所剩不多,接下來……得要爭分奪秒了!

    “……帖子不少,我還挺受歡迎的啊……”

    溫去病簡單瞥過手上的帖單,滄溟龍家、神都武家、天府王家、耀宇朱門、玉虛真宗、鯤鵬學宮……乃至普通的李氏皇親,都有帖子送來,或是邀約赴宴,或是表明登門拜訪的意願。

    以一個沒有貴冑血脈,初到帝都的暴發商戶,這種規格的禮遇,簡直是破天荒,這完全是因為他背後兩大勢力的支持,還有在三藏法師傳說中累積出的盛名之故,各方與其說是交好,更多的意圖在於摸底。

    “哥哥,這些邀約,你去嗎?”

    “去啊!怎麼不去?有人請我喝酒吃飯,為啥不去?”

    溫去病理直氣壯道︰“這裡頭有好幾個龜蛋,當初說了天下大定後,要請我喝好酒,不醉不歸,結果後頭一翻臉就賴掉了,我不趁現在喝回來,難道要等真相敗露後,被他們再賴一次嗎?”

    “……你還有時間想這個?”

    龍雲兒搖頭道︰“以你現在的情況,恐怕出去赴宴一趟,都能被人刺殺十七八回。”

    “那不是正好嗎?”溫去病眼中精芒一閃,“有些人會自己上門來找我,想不見都不行,但有些人……不是因為刺殺,恐怕想見個一面都不容易。”

    龍雲兒愕然道︰“你是為了尚……”

    話說一半被打斷,外頭的從人匆匆來報,封刀盟的小公主,司徒小書登門拜見。

    聞言,龍雲兒一下苦笑,溫去病則聳聳肩,道︰“說人人到,這就是那種自己會上門來,想躲都不行的客人。”

    雖然無奈,但彼此關係早已不同,這位可不是外人,是有資格登堂入室,獲得正式接待的,就只見,司徒小書由僕從接引,三步併兩步地走過來,到了兩人面前,先長長一禮到地,跟著,向溫去病欠身。

    “小書謝溫大哥兩次維護之恩。”

    頭一次,九外道大會,一切如夢似幻,不太能判斷清楚,自己是否真有人在背後相助?或者只是自己疲累過度的錯覺?

    但第二次,天牢之戰,這次就認得清清楚楚,而江山社稷圖中傳來的氣息,與九外道大會那時感受到的相同,兩條線索重疊,如何認不出那個始終對自己加意維護的男人,就是某人。

    原本以為,要找人不是容易事,他目前若與九外道合流行動,即使動員封刀盟與朱家在帝都的所有資源,也未必能找得出人來,卻哪想得到,他竟大搖大擺地進入帝都,自己看到那誇張排場,還有滿天金幣雨時,真是訝異到合不攏嘴。

    理智些的選擇,等到半夜三更,再試圖潛入會見,似乎是聰明作法,但繞著溫府走一遭,就知道絕不可行,以這附近各方勢力窺探的程度,鬼才知道晚上是什麼熱鬧場面,若不想引人注目,就絕對別在半夜來,恐怕到時候別說登門,光擠進來都要打十幾場。

    為了省卻麻煩,還是直接白天登門求見,雙方早在港市就有許多淵源,直接上門求見,也不算冒昧,所擔心的,還是那邊不見,拒之門外,事情就難辦了。

    還好,這兩位言而有信,說了大家是小伙伴,就是當成患難兄弟來對待,戰時絕不袖手旁觀,到了門口,也絕不拒自家人於門外。

    一上來,先拜謝,把事情落實,看看溫大哥的反應,會是直承其事或否認,如果否認,或許是有難言之隱,但如果直接承認了……

    “……算了,也沒幫到你什麼。”

    溫去病揮了揮手,沒有否認,司徒小書眼中登時一亮。

    彼此都不是傻瓜,很清楚整件事情的關鍵,不在溫去病怎麼出手相救,又或是溫去病為什麼與九外道混在一起,反正溫去病一直神神秘秘,打妖龍的時候,各種歪門邪道的路子都沒少走,司徒小書也見得多了。

    關鍵點在於,溫去病送走司徒小書,自己也跟著不見,接著卻是山陸陵莫名現身,一番激鬥下,回天霹靂重創司徒誨人,這……才是最要命的地方。

    “於情於理,我該問一聲,令尊安好嗎?傷得重不重?但事實上,我不想問,說得更明白一點,我也不在乎這個答案。”

    一句話,溫去病就把龍雲兒震呆,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挑釁,哪有人這麼說話的?

    “彼此既然是小伙伴,你開門見山,我也不藏著,六年前,從帝都的那一夜,一直到後頭沿途追殺,封刀盟都沒有少出力,幾次關鍵戰役,你父親都親自到場出手,幹掉的碎星者也不少了。”

    溫去病冷笑道︰“封刀盟這組織,我承認是正派的,這些年來你們做了很多好事,是穩定社稷的中流砥柱,這點我沒什麼好批評的,但在個人感受上……抱歉,我對你父親可沒有什麼好感……不利用你來探听他的情報,已經算是對得起你了。”

    異常嚴厲的一句話,聽在司徒小書耳裡,比被當胸打了好幾拳還難受,但對於這些話,她也不是全無心理準備,早在來此之前,她就料到可能會面對這些,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強硬直接地被打臉。

    封刀盟對碎星團的追殺,自己曾經是大力反對的,當時,自己才只有十歲,但在過往僅有的記憶中,總是跟著爺爺與盟中群豪,和碎星團轉戰各地,驅妖除魔,雖然後期有些理念上的小摩擦,讓爺爺常常為之嘆息,但……怎麼一夕之間,那些爺爺口中的“好男兒、真漢子”,就變成天下喊打的喪家犬,連自家也上去猛踹好幾腳?

    這不是背棄盟友、背信棄義嗎?

    這不是過河拆橋,兔死狗烹嗎?

    這不是見死不救,落井下石嗎?

    這不是違反封刀盟創派根本,絕對不能犯的事嗎?

    為什麼一朝天變後,大家都幹得那麼歡,甚至有些人人爭先恐後的感覺?

    明明在不久之前,他們與我們都還稱兄道弟,我們遇險,碎星團必定來援,明明每次大戰之後,我們與之把酒言歡,笑談將來天下大定,要怎樣安度未來,對於這些平時都以兄弟相稱的人,你們怎麼下得去手?

    自己不是沒試圖阻止過,但一個十歲女孩的聲音,在封刀盟群豪面前,太過輕微了,父親也用一種很沉重的表情,告訴自己,告訴盟內群豪。

    『義,分天下大義、個人私情,我封刀盟為護蒼生而存,當守天下大義,先公而後私,碎星團的存在,已經危害到新帝國的開創,他們所犯罪行,條條清楚,有目共睹,並非旁人誣賴或陷害,父親與我多次規勸無效,唯有大義滅親,為天下先。』

    擲地有聲的話語,自己還依稀記得,父親在說完這些後,嘆了一口很長的氣,道︰『此事與我父親無關,也與眾家兄弟無涉,是我司徒誨人的獨斷決定,如果今後有什麼罵名,就通通歸我吧!』

    這份擔當,感動了當場的很多人,不過仍有人冷冷提出了一個問題。

    ……罵名歸你,那將來碎星團的反撲與報復,又要歸誰?

    這個提問,父親沒回答,因為當時場面吵成了一片,但如今想來,司徒小書就覺得格外苦澀。

    ……碎星團的反撲與報復,到底還是來了!
deathperson123 發表於 2016-12-26 14:09
三十二章 時代換新天,大義是何意

    碎星團覆滅,司徒誨人表態時,盟內大勢已定,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欣然接受,為了大義而捨私情,這些人不是割袍退盟,拒絕參與,就是把希望放在老盟主司徒無視身上。 

    當時,司徒刀尊還沒有那麼難見,司徒小書更直接找到祖父,哭著問祖父該怎麼辦?

    較諸父親,祖父的表情是另一種沉重,甚至帶有一分決絕,平靜卻深刻地告訴自己,不用煩惱,事情他會處理。

    這句話,讓自己生出希望,滿心期待。

    ……然後,就沒有什麼然後了。

    ……祖父開始在封刀盟中長年閉關,是那種真正閉到死,幾乎不見人的關法,就連自己屢屢求見,也見不到人,只能隔著閉關處的厚厚石門,聽見裡頭傳出祖父的聲音。

    ……碎星團的覆滅,封刀盟的倒戈,祖父就這麼以長年閉關相回應,儘管盟內的主流聲音,都說祖父很為難,或是讚揚祖父深明大義,可從那些失望脫盟而去的老兄弟口中,自己還是聽見他們恨恨表示,看錯了祖父,這些年來追隨錯了人,不只擅長無視,還擅長深埋躲起,讓人也無視。

    祖父是怎樣的為人,自己最了解不過,聽見這些中傷他的話語,自己心中無比悲憤,就想抄起刀子,去討個公道。

    然而,對方都是盟裡的老兄弟,他們追隨祖父的時間,比自己整個人生都還長,所質疑的東西,又再合理不過,連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出來作答,最終,只能看著他們鬱鬱離去。

    還記得,有一位褚爺爺,在斷袍出盟時,回頭“呸”了一口在地上,眼神中有著鄙夷、痛恨,但更多的是傷心與失望,這個他奉獻了大半生,隨之征戰,隨之犧牲的地方,在聯合摧毀碎星團的同時,也將他大半生篤信的東西毀了。

    長風吹來,葛衫飄飄,白髮老人在回看封刀盟高門牌樓時,感受是非常寂寞的。

    『……這就是新時代啊……可我們當初想創造的時代,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幾名與他一同離開的老兄弟,笑得異常豁達。

    『你都老啦,還想這些?』

    『每個時代開始,總都是要淘汰一些舊東西的,感嘆個啥啊?』

    『走吧!沒什麼可留戀的了。』

    『哈哈哈,同去同去!』

    大笑聲中,那位褚爺爺與幾名老兄弟一起離去。

    他們都是本可坐享富貴,卻與盟內主流格格不入的人物,在他們離開的那一瞬,自己哭著追上去,褚爺爺很慈祥地摸摸自己的頭,自己在他們的臉上,看見了一種豁達,還有一種深刻的決絕,與當日爺爺臉上,相同的一種決絕。

    ……然後,就沒有什麼然後了。

    十餘天後,褚爺爺和那幾位老兄弟,為了掩護山陸陵等人撤離,與各派高手拖腸死戰百餘里,最後壯烈犧牲,無一倖存。

    死時,體無完膚,唯有蒼涼大笑,依舊豪邁,回響在西北道上……

    消息傳回來,自己在花園裡,獨自哭了很久,很久……

    封刀盟內,對這個消息是很憤怒的,這幾個創盟元老級的人物,不顧大義,只知個人私情,做出有傷封刀盟立場的事,讓封刀盟面對六郡七門責問,下不來台。

    父親很傷感地嘆息,表示是封刀盟對不起這些前輩啊,他們與妖魔鬥了半輩子,每一個都犧牲許多,有的親人死絕,有的落下半身殘疾,卻不想到頭來,沒在妖魔手裡喪命,卻全死在人族手裡……

    在此之後,父親喝悶酒的時間變多了,酒量也有明顯的提升,爺爺坐閉深關中,再不見任何人,封刀盟在朝廷支持下,聲勢如日方中,更勝之前,但好像有些什麼很重要、很根本的東西,沒有了……

    自己也有了變化,在哭完之後,找到了內心的信念,決心在封刀盟原先的那條道上走下去,既然爺爺、父親都沒能在這條道上走到最後,他們所缺的那里路,就由自己來走完。

    貫徹道路,需要堅定的信念,更需要實力,所以自己日夕苦練不輟,把自我提升放在第一位,行為舉止上,也偏重古風,哪怕因此被人覺得古板、不近人情,也沒有關係,俠道為狹,原本就是枯燥而孤寂的,無論世代如何交替,新時代怎樣,司徒家始終有人走在這條狹道上……

    不過,偶爾自己會生出一個困惑,哪怕自己再怎麼想彌補,如果有一天,碎星團的苦主找上門來,該如何面對他們的反撲與報復?

    對餘碎星者來說……封刀盟所做的事情,不叫追殺與迫害,而是赤裸裸的背叛。

    其他人可以拿刀捅我,唯獨你不行,因為就在不久之前,我們稱兄道弟;因為就在不久以前,你有難,我必全力相護,不計代價!

    所以,六郡七門可以大義所趨,唯獨你不行,因為隨便能放下的道義,那不叫道義!

    碎星者的心情,自己可以完全理解,如果易地而處,自己絕對無法冷靜,怎麼都要將背叛者噬肉寢皮,不死不休。

    這回父親重傷,自己登門來面見這位可能是僅存的碎星者首領,卻出奇地沒有興師問罪的心情,所擔心與想要弄清楚的,是一個問題……

    “那天,溫大哥把我送走之後……家父……”

    司徒小書幾番掙扎,好不容易才問出口,“重傷家父的人……”

    溫去病果斷道︰“就是我!你老爸是我打的,有什麼不服氣,衝著我來就好了!”

    答得異常明快,溫去病全無心理負擔,當年老子與你老子平輩論交,你小子就是一個在旁邊端茶的,今天說揍你就揍你,難道還教訓你不起了?今天就是你老子出來問罪,老子也是一拳照打,當然打不打得過就是另一回事了……

    司徒小書沒能反應過來,急道︰“那天最後現身的,是山帥……不是……”

    ……那天霸氣掃全場的,是神秘現身的山陸陵,可不是你溫去病啊!

    “就是我了。”溫去病一拍胸膛,當仁不讓,“我就是山陸陵,你要找山陸陵算什麼帳的,衝著我來就可以!”

    司徒小書聽見這句話了,卻像聽見平地一聲雷,左耳剛進,就被理性直接從右耳踹飛了。

    ……你就是山陸陵?

    ……說話之前要經過大腦啊!

    ……不得不承認,你溫去病確實是有大本事的人,但和山陸陵相比,你小子算是哪塊渣啊?

    ……人家是堂堂第一武神,鐵拳撼江山,你連接人家一拳也不配,現在說自己是山陸陵,搶著臉上貼金,也不必這麼下作吧?

    看司徒小書滿眼的驚疑與不信,龍雲兒趕忙道︰“其實,家主是山帥的秘密弟子,當年山帥僥倖逃生後,就秘密收下家主,由他出面來打理一些事,那天,就是他遇到危機,無法脫身,所以召喚山帥來救援……”

    聞言,溫去病斜睨龍雲兒,一臉“你又無端多事”的表情,司徒小書卻是喘了一口大氣,連連點頭,覺得這個解釋合理得多了。

    太過荒唐的現實,往往沒人肯信,哪怕現實往往比謊言更荒唐……

    拱了拱手,司徒小書凜然道︰“請溫大哥轉告山帥,家父傷勢雖然重,卻正以秘法治療,將在短時間內恢復實力,並且已請出鎮派神兵,連同紫陽上仙與其他大派高手,設伏圍捕,請他務必小心在意。”

    “你……”

    溫去病一下睜大眼睛,雖然有過許多預期,但還真想不到,是諸多選項中這個可能性最小的一個應驗了,這丫頭此刻所幹出的,不啻是背叛封刀盟,甚至出賣了自己父親……

    ……她可不是那種為了個人感情,其他什麼都不顧的女孩,此刻跑來說這番話,內心的那份覺悟,該有多沉重啊?

    眼睛微閉,溫去病腦中浮現大荒西朝時的那個她,總是那麼高倔著嘴角,沒人理解,受著旁人恥笑,卻堅持下來,用她的血與肉,守護那些壓根不理解她的黎民蒼生。

    ……這就是她的俠道,何其狹窄難行的一條路啊……

    “請告知山帥,封刀盟有愧於貴團,自然該有所擔待,但要殺要打,希望能先由我來償還!我知道這麼說很蠢,但仍是我的一點心意。”

    說完這個無理的要求,司徒小書耳根發燙,無顏再待,拱了拱手,轉頭正要離去,忽然聽到溫去病輕嘆似的開口。

    “……那天,褚老就義前,含淚向我們請托,封刀盟有封刀盟的不易,老瞎子必然也有說不出口的無奈……作兄弟的,情在心中,不是嘴上,既然選擇相信,就要信到最後……”

    一聲入耳,有如雷震,司徒小書錯愕回頭,就看溫去病雙眼微閉,傷感說道︰“他們幾個,是賭上自己性命,來向我們解釋的……就衝著這份傻氣,我和褒麗妲答應過,碎星團與封刀盟無私仇,也不會有報復,一切到此為止……”

    龍雲兒完全狀況外,更不知道這是哪一段往事,愣在當場,就看見司徒小書也愣在那邊,震愕之中,一下淚如涌泉。

    溫去病雙眼一睜,語音陡厲,“前事不究!但未來只要封刀盟擋在我們面前,我們會將它摧毀!就算你擋在前頭,也不例外!明白嗎?”

    司徒小書臉色蒼白,顫抖著嘴唇,老半天才發出一點聲音,“所……所以你……你真是……”

    淚眼婆娑中,就看溫去病取出一把很平實的長刀,以絲絹包裹,交給了龍雲兒,由她捧抱過來,那樣式……依稀眼熟,特別是刀柄上兩個筆畫拙劣的“仗義”古字……

    “這是褚老的寶兵,最後一戰前,刀刃折損,他托我們若是有機會,把殘刀送給你,當個紀念,希望護持你未來行俠仗義,一路平安……”

    遙想故人,溫去病嘆道︰“刀已經被我修好,但重見你時,我不認為你有資格繼承它,就直接扣下了……現在,似乎是把它物歸原主的時候,希望你理解前輩為何贈刀給你的理由,別辜負了這把仗義寶刀。”

    顫抖地伸出手,司徒小書接過刀,用盡力氣,將它深深、深深地抱在懷裡,眼淚不停地滾落下來,仿佛回到很久之前的那天,自己在花園裡接到惡耗之時。

    抱著刀,不再堅強的少女蹲在地上,痛哭失聲……
deathperson123 發表於 2016-12-26 16:35
第一章 公主返家

    神都武家、平陽司馬,兩家在帝都都有御賜的府院,形式上,兩座諸侯府的面積差不多,都是遠超過尋常富戶,廣及十餘里的超豪華大宅,但牽涉到兩家的財力,宅院的氣派程度就差了十萬八千里。 

    司馬家的諸侯府,因為財力不足,關閉了其中七成設施,也沒太多裝飾,僕從亦少,僅能維持一個起碼的門面,之前戰事危急時,甚至一度傳出有意賣掉府第換錢的消息,財政狀況的窘迫程度,帝都裡是個人都知道。

    武家的氣派就不同了,做為能與滄溟龍氏分庭抗禮的大家族,神都武家不只強大,而且古老,世代累積下來的財富,絕不是簡單幾代敗家子能夠揮霍掉的,雖然底蘊都在神都,但帝都的府院宅第,仍修得美輪美奐,極盡氣派之能事。

    自新帝國建立,武蒼霓就沒有再回過帝都,哪怕沒有親身經歷那一夜,這座沾滿友人鮮血的都市,對她也算是傷心地。

    關於那天晚上所發生的每一場大小戰役,她幾年前就透過各種管道集清楚,在房裡有一張地圖,用不同顏色的筆勾畫出來,記載著那一夜的各種慘烈。

    那是一張非常傷人的地圖,這也是一座非常令她傷心的城市……

    此番重回帝都,武蒼霓感慨萬千,本來是打算正式現身後,要落腳在司馬家的府院,畢竟在身分上,自己仍是司馬家的兒媳婦,嫁後從夫,落腳在司馬家比較合適,不管武家那邊怎樣勸說,怎樣比較兩邊宅院的舒適性,怎樣誇耀重金請來大小姐最喜歡的名廚……都被自己拒絕了。

    戎馬多年,轉戰八方,墳地睡過,樹皮草根也啃過,自己哪還會被什麼享受給打動?老家的親友,總還當自己是那個嬌氣的大小姐,維持著舊日的印象,有時真是想想也好笑……

    但這回離了晉王府後,自己就改了心意,踏出晉王府時,遇上急忙迎過來的司馬路平等人,自己就只有簡單一句。

    “打道回府!”

    這句話很好懂,但引路人一馬當先所行的方向卻不對,當認出這條路是往神都武家的諸侯府而去,司馬路平等人都露出驚訝的表情。

    ………武帥怎麼了?為何改了預定計畫?

    要能讓這頑固的當代女傑改變主意,可真心不容易,她不是聽得進勸的那種,發生什麼事了?

    所有人都想問,但看見武蒼霓俏臉上,一語不發的表情,沒有人想多口,就這麼直直向武家諸侯府而去。

    各諸侯府的周邊,都有家將、衛士巡守,一行人還在大老遠外,就已經驚動了武家人,早在數日前就先入京的武戰豪聞訊,急急忙忙打開大門,鋪上紅毯,僕從灑掃,掛起彩緞與鞭炮,要以最隆重的形式,歡迎武氏的公主回家。

    盛大的排場擺到一半,遠遠已經看到武蒼霓一行人的身影,武戰豪斥喝著管家、僕從,加快速度,絕不能失了武家的體面。

    換了是其他到訪的客人,不管身分多高,哪怕皇室宗親,這麼不告而來,匆匆到訪,都別想得到武家人的好臉色,世代累積的貴冑,自然有老牌貴族的底氣,更別說這人還害得他們挨罵,甚至可能挨鞭子。

    不過,換成是出嫁的武家大小姐要回門,氣氛就完全不同了,花白頭髮的管家,大大小小的僕役們,拿出十二萬分的幹勁,匆忙整理,擺出盛大排場,後頭廚房也忙忙碌碌,準備起大小姐以前最喜歡的香茗,還有她所鍾愛的菜色……

    武蒼霓的突然到來,讓虎躍國公府籠罩在一片喜洋洋氣氛當中,不知情的人遠看,還以為這邊要辦喜事了。

    可是,這場“大公主歸家”的慶典,卻中途出現拐點,當武蒼霓一行人走近到相當距離,修練“視破凝絕”有成的武戰豪,一眼看清姊姊的面孔,臉色登時大變。

    “不、不好!”

    武戰豪疾呼道︰“後退到門內,全部撤回來,關門!開結界!快!誰動作慢了,我剝了誰的皮!”

    說到做到,武戰豪更第一個帶頭示範,全然不顧什麼體面,掉頭就往回跑,其他人雖然都處於劇烈錯愕中,卻也只得依言而行,匆匆撤回,把什麼彩緞、紅毯都留在外頭,成了一片凌亂而突兀的畫面。

    厚重大門迅速關上,結界開啟,整個虎躍國公府,頓時處於一片肅殺氣氛中,這哪裡還是歡迎大客,簡直就是如臨大敵了。

    武戰豪這些年來威名卓著,沒人懷疑他是忽然失心瘋了,對於他的表現,家人們只是有著不同的猜想。

    “少、少爺,發生何事?外頭那人,不是大小姐?是敵人冒充?”

    花白頭髮的管家這麼問著,心裡卻直接說了聲不可能,哪怕真的是強敵到來,府裡又不是沒有地階坐鎮,直接圍而殺之就是,這可不是天階滿地走的時代。

    況且,武戰豪也是出了名的猛人,遇到敵人,肯定是往死裡拚,哪可能會在家人面前自墮聲勢,落荒而逃的?

    “不!是本人,是我大姊。”

    武戰豪心驚膽顫的肯定,卻讓其他人更摸不著頭腦,本身已是地階人物的老管家不解道︰“既然真是大小姐,那少爺你怕啥呀?”

    “多事!你們懂什麼?不懂就別開口!”

    武戰豪的心情,確實非別人能體會,早先自己還在納悶,大姊為何忽然改了主意,不去司馬家,而是聽了自己的勸,回到武家來,她可不是那種會聽人勸的性子……

    不論如何,只要她肯回來,一切都好,如今情勢早已不同六年前,以她的才華,待在西北那地方只有埋沒,如若肯回歸武家,不管她或是武家,都能在即將來到的新時代中,有更進一步的提升。

    只是,在與她打了個照面,眼神接觸的一瞬,自己才發現搞錯狀況了,姊姊眼中的那股銳氣,自己最近曾經見過一次,那真是至死也難忘。

    那是西北連場大戰,她神奇出現在平陽城,果斷奪司馬家兵權時候的眼神,仿佛一頭沉眠多時的猛虎,驟然甦醒,狠狠地咬下一口,無比的決斷與魄力,讓自己對姊姊嘆服拜倒,推崇到極點。

    可偏偏,今天在她回家的時候,她又出現了這樣的眼神,那是來這裡幹什麼的?

    只要一想到那個可能,武戰豪就不寒而慄,根本管不上什麼體面,先關門當烏龜再說,反正是從小尿布看大的自家老姊,還講什麼武者尊嚴啊!

    “……開門!”

    不管怎麼不願意面對,煞星仍是到了門外,低沉的聲音,簡單兩字,卻像是猛虎的低咆,讓聞者陣陣心驚肉跳。

    這回,連老管家都聽出了不妥,外頭的那隻母老虎,似乎很不高興……想想也還真是,久久回一次家,卻被自家人給擋在門外,是誰都會心情不好,而且這位大小姐,以前就是出了名的不能受氣……

    “是,立刻開……”

    老管家嚷著讓手下人去開門,話還沒嚷完,就被武戰豪一把猛揪住衣領,露著森森白牙,威嚇道︰“不許動!沒有我命令,誰敢開這門?”

    “呃……少爺,可這……”

    “沒有這或那,說不開就不開!”

    武戰豪的聲音方落,門外就轟然一聲巨響,威猛的衝擊力,震撼著結界,仿佛什麼攻城槌之類的重物,撞擊了門口,如果沒有結界屏護,別說是門被撞開,兩扇大銅門飛出幾十米都可以。

    ……她出手了!

    ……這甚至只是她未出法相的一擊。

    同為地階的老管家,自然明白這代表了什麼,力量的差距可不只一點半點,自家大小姐竟然到了這層次,他瞪大雙眼,驚愕地望向武戰豪,“少爺,大小姐她……”

    武蒼霓的聲音從門外傳入,雖然不大,卻蘊含內勁,清楚傳入每個人耳裡。

    “開門!這麼鬧成何體統?你們難道是要我當眾攻打自己家門嗎?”

    考慮到對方真是說幹就幹的人,這邊還真不敢和她叫板,什麼事情能在家裡解決,就別演給外人看。

    無奈之下,中門大開,武家眾人幾乎是豎起白旗,將這位大小姐迎了進去,在進門的時候,遠處天空煙花竄閃,白日煙火,粲然耀眼。

    “這、這是啥啊?”

    “聽說是南方的一個暴發戶要入京,正在那邊造勢放煙火,晚點還會撒金幣雨的樣子。”

    “哼!騷包,果然是暴發戶。”

    武家人們的低聲交談,武蒼霓一字不漏地聽進耳內,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不為所動,白色披風揚擺著,跨步進了大門,回到這許久不曾造訪的虎躍國公府。

    入府後,她看了一眼天上的煙花。

    ……你動作好快啊!

    ……幸好我也不慢,否則就跟不上你的腳步了。

    在心裡這麼說著,武蒼霓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微笑,沒有人能夠理解,而後,她面對站在眼前的武戰豪與老管家,聲音轉為嚴厲。

    “為什麼不開門?看了是我卻關門,連結界都開了,你們當我是敵人嗎?”

    武蒼霓手一揮,道︰“算了,家裡如今在帝都有多少能用的人手?能調度的資源?立刻列單給我,我要知道!”
deathperson123 發表於 2016-12-26 16:49
第二章 砍在我心上的那一刀

    武蒼霓本身的心情,是並不想回到武家的,只要考慮到自己未來會走的方向,甚至就連司馬家,都最好在這次帝都之行時,找機會劃清界線,不相往來。

    無神鋪之主,這對自己來說,是一個很理想的定位,身在外道之中,有自己的地盤與人馬,可以作自己想做的事,不用顧慮牽連親友,當完全豁出去了之後,也無須忌憚李氏與密偵司的反應。

    諸天神魔蠢蠢欲動,李氏皇權勢難安穩,這既是自己的機會,同樣也提醒著自己,時間不多了,若不能在那之前建立基業,累積足夠實力,等到後頭此事真正發生,自己也難有什麼真正作為了。

    無神鋪,只是個百族戰後急就章建立起來的組織,談不上什麼深厚底蘊,雖然說得上有錢有糧,可別說與星月湖那樣的萬年傳承相比,哪怕比之心魔閣、莽荒殿,也有所不如,連一件神器、神兵都拿不出來,相當尷尬。

    如若諸天神魔回歸,自己又不願與之低頭同伍,那小小的無神鋪,不是徹底邊緣化,就是在某次衝突中,被大浪的餘波給輕易覆滅……這是自己可以清楚預見的現實。

    因此,這趟上京之路,自己一面搗毀極樂堂分舵,一面也趁機修練,打磨自身,再一次思索天階之路,為著跨出那半步作最後沉澱。

    六年前,自己修為不足,對茫茫天階找不著方向,自封騶牙,修練仁刀之道,畢竟天階路渺,多少人中俊彥探索一生,都找不到方向,假若自己不幸成為其中之一,那麼只要有朝一日仁刀大成,自己也能憑此踏入天階。

    此為外道之法,有著種種缺陷與限制,可一旦功成,仍有望直指天階高段。

    然而,或許這想法太小看自己了,短短六年之後,仁刀大成仍遙遙無期,自己卻已經半步,腳踏在天階的門檻上,無須仰賴器物,天階即在眼前,所需要的,就只是最後的那點思悟。

    最近這段時間,是自己登天的重要關鍵,本來不應該參與進別的事務,無奈太多的事連接發生,讓自己根本靜不下來。

    韋士筆遭擒,這事自己怎麼都得親來一趟,但參與程度就不好說,畢竟從理性程度來說,這顯然是一個大陷阱,自己明知是陷阱還踩進去,劫人出天牢或是劫法場的可能,實在太低,若真事不可為,也就是來這一趟,目送他上路,以全同袍之義。

    可晉王府的意外遭遇戰,讓自己的想法生出變化。

    那一戰,簡短三招兩式,根本算不上驚險,但給自己帶來的衝擊,可不是一般的大,因為……那牽涉到一段自己難以忘記的過往。

    當時,自己加入碎星團未久,隨隊衝鋒,為了救一戶人家,中了妖魔的陷阱,遭到妖魔的控制。

    妖魔之類的邪物,之所以難以對付,不全然是因為強大,很大一個層面,是因為各種詭秘多變的手段,防不勝防,自己身遭暗算後,神智雖然清楚,身體卻受到操控,不聽使喚,而且激發的力量還更為強猛,立刻傷了兩名同伴。

    在場的高手,雖然不是沒有強過自己的,卻投鼠忌器,被自己殺得七零八落,根本談不上救人破局。

    當時的自己,心急如焚,真恨不得手中刀直接砍了自己脖子,一死解脫,也好過為妖魔所控,幹這些親痛仇快的傷害。

    在自己最絕望的時候,他出現了!

    偉岸的身影,仿佛能將塌下的天也撐起;寬闊的胸膛,像是能夠包容一切,當他的巨足踏在地上,大地搖撼,妖魔也為之變色,人族更是士氣大振。

    從頭到尾,他只說了一句,用近似岩石摩擦的聲音,道︰“讓開!我來!”

    跟著,他就朝被控制的自己衝過來,當自己一刀斬下,他背轉過身,用他堅實猶勝岩盤的後背,挨住這一刀,在鮮血噴濺的同時,背上肌肉竟然將刀刃夾住,抽拔不出。

    挨刀,是為了限制目標的行動,接著的一擊,巨漢自擊胸口,剛猛無匹的勁道,透過他的不破金身,削減了威力,再從後背透打出來。

    毀天霹靂!

    削減威力之後的剛勁,對自己只是造成輕傷,卻破去了妖魔對自己的依附控制,還連帶將那魔物震殺,神乎其技的一擊,把危機解除。

    而對著不知所措,心慌意亂的自己,巨漢咧著嘴笑了,沒有任何的怨懟責怪,就只是說了一句,“沒事,下次小心點,這事誰沒有過?”便將一場危機輕輕帶過。

    巨漢離去時,還一手按著背後,走路也一跛一跛的,好像非常吃痛,模樣實在很糗,不過最終他一聲也沒哼,就這麼按著背,獨自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那一幕畫面深深印入自己的心,哪怕多年過去,只要一回想,整個身體都會熱起來,這是能燒熱自己心窩的深刻回憶。

    曾經,自己的心,是這麼牽掛在那個巨漢的身上,可最後,自己卻在他胸前斬了一刀……

    這份思念與懊悔,在晉王府的遭遇戰中,被完全喚醒,那是與當初一戰完全相同的打法,而碎星故舊凋零,知道這件往事的應該已經沒幾個,更別說自己修為今非昔比,敢用後背扛自己一刀的,真是要有往死裡去的覺悟。

    那個戴鳳凰面具的男人,是碎星舊人?尤其是……是隊長的相關人?

    這是最初在腦中晃過的念頭,但隨即與早先的另一個想法,相互結合。

    天牢一戰,離奇現身的山陸陵,已經引起眾多臆想,雖然很多人認為是事先埋伏,又或者是空間轉移,但一個更明顯的可能性卻擺在眼前,只是人們下意識地直接否定了。

    九岳縛龍陣發動中,陣沒破,外人如何進得去?即使山陸陵神威蓋世,強行殺入,那原本被困陣內的蓋舟曲,又到哪裡去了?

    與其說蓋舟曲被傳送走,而山陸陵被傳送過來,為什麼不是直接點,沒有什麼傳送,就是蓋舟曲直接變成了山陸陵?

    ……蓋舟曲……變成了……山陸陵?

    無比荒唐的感覺,讓自己甫意識到,就氣得想要打爛桌子,然而,理性沿著這個荒唐的念頭分析下去,卻不得不承認,這可能性是有的。

    自己出身碎星團,實在太清楚這是怎樣的一個詐騙組織,太曉得那個人之下,整個碎星團是怎樣的作風。

    說得難聽,是一步一坑帶一坑,但說得好聽些,那就真是處處留後手,步步藏轉機,留藏起來的真實,一定比表面上看起來的要豐富許多,這才能屢屢在山窮水盡時,變魔術般把敵人打得落花流水。

    旁人都認為,碎星團好詭道,兵行險著以求勝,但自己心知肚明,碎星團最擅長的,是以本傷人、本多終勝,是再正統也不過的堂皇大道,之所以總給人愛行詭道的印象,就是因為太會藏,太善於用假象覆蓋真實了。

    很多時候,自己也常吃驚於碎星團……不,正確來說,是那個人,他的手裡竟然藏著這麼多資源,看似陷入絕地,其實致勝關鍵一直握在手裡,不過是誘敵深入,追求最大效果而已,如果早把手上的底牌打出,估計敵人直接就把兵器一摔,負氣而走,還要扔下一句︰幹!都你自己玩好了!

    那個人藏得如此之深,山陸陵是他一手帶出來的,肯定也得了他的傳承,而那個人的一個特色,就是很多東西打一開始就被深藏起來,並且是把最大的秘密,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如果山陸陵也傳承道這個特點,那麼……會否打一開始,山陸陵這個形象,就是用來藏匿某些東西?某些……與莽撞巨漢截然相反的東西?

    ……山陸陵,那個撐天撼地的巨漢,或者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假象,人人都看在眼裡,每個人也深信不疑,但他確實就是假的,不存在的!

    類似這樣的事,碎星團史上發生過不少次,讓自己從目瞪口呆到麻木,也算得上是一種適應,所以,如果說山陸陵的身上,同樣藏著類似秘密,自己在震驚、意外之後,並不會太難接受。

    當這個想法,與眼前狀況結合,自己心中一動,立刻倒戈,轉了立場,攔截龍靈兒,讓那男人離去。

    之後,抑制激動心情,因為這不是糾結的時候,既然知道碎星團將有行動,而自己又決心支持,那先取得力量才是當務之急。

    司馬家在帝都基本沒力量可言,所以自己想都不想,直接回到武家,把一切納回掌中,有了籌碼,就能從容應對,而當這一切都做完,終於到了可以面對自己心情的時候。

    “準備帖子,請溫家家主溫去病過府……算了,他不會來的,還是我去找他吧。”

    搖了搖頭,武蒼霓親訪溫府,已經是華燈初上的夜色時分,照理說人也該在,卻被告知溫去病已經離府,往鴛鴦樓赴宴去了。

    “哦?鴛鴦樓?”

    武蒼霓微微一笑,在那名門房的錯愕眼神中,消失在夜色裡。
deathperson123 發表於 2016-12-26 16:58
第三章 浮生若夢,各有交易

    溫去病的突然造訪京城,對京城中造成的震動,著實讓各家各派的首腦手忙腳亂。

    鬼尊降臨,外道邪魔肆虐,山陸陵現身……一波波的大事,猶如狂濤猛浪,早把這些首腦人物沖擊得暈頭轉向,正在慌忙商議該如何應變,才能掌握最新情勢演變,搶佔先機。

    和這些大事相比,區區一介南方的土財主抵達帝都,既無官身,也沒有家世血統,根本引不起關注,但考慮到他背後的金剛寺與天階,這些大勢力仍必須給予關注,紛紛提出邀約。

    不過,這裡是帝都,接待客人的講究,可不是南方海港可比,溫家不過一群打醬油的人販子,哪怕現在背靠天階,幹的也是下作買賣,還敢高調入京,簡直是不知羞恥,如果還把這種人當貴賓,盛大歡迎到府上,那就是連自家也跟著蒙羞,將來被人恥笑,成為家門汙點。

    有鑒於此,各家各派對溫去病的邀約,基本都是設宴在別館,或者是某處酒樓,而不是迎到自家府上的正式宴會,發帖的對象,也格外選擇過。

    以溫家背靠兩名天階者的份量,身為家主的溫去病,足以與六郡任何一位家主齊平,接待也必須是這個分量,但考慮到他名聲的劣跡斑斑,甚至不能請在自家府上,若由家主這層級的出來,顯然不妥。

    考慮到溫去病的年紀,由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來出面,似乎更為合適,氣氛也比較輕鬆,方便說話,因此,發帖邀請溫去病赴宴的,基本都是各家各派年輕一輩的菁英人物,也幾乎都是星榜之列。

    年輕人放得開,只要不是頂著未來家主頭銜的穩接班人,就算玩得出格些也無所謂,這些人基於溫去病的過往情報,邀約地點幾乎都是帝都的娼館、歌樓,要給溫去病一展風流的機會。

    經過考慮,溫去病選擇首先回應的,是龍初九的邀宴,這一位可不是陌生人,當初來自己家拜訪過兩回,自己回拜一下,也是應有之理,於是沒等天黑,就帶著龍雲兒赴約去了。

    “……以往逛窯子,都是放你在外頭,這回要帶你進去,沒問題吧?”

    在馬車上,溫去病斜眼望向秘書裝扮的龍雲兒,後者沒有開口,卻拍了拍胸,比出一個萬無一失的手勢。

    ……敵暗我明,狀況不清,情勢已經非常險要,哪還是糾結這些小問題的時候?不能再給溫家哥哥惹麻煩了。

    ……自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除非看到大姊出來吃人了,否則不管看到什麼場面,自己都不會再動搖!

    龍雲兒自信滿滿,跟著溫去病一起下了馬車,見到已經等在鴛鴦樓下的龍初九,相互見禮,自有一番客套。

    “溫家主,一陣子不見了。”

    “初九兄,溫某仰慕帝都風光,來吃你龍家的白食,不要緊吧?”

    “哈!別人來我龍家白吃白喝,多一口都休想,但似溫兄這等貴客,我們還真怕你不來,請!今晚一定要吃夠、喝夠!”

    龍家子弟鄙夷看人的白龍眼,馳名大地,龍初九絕對是擅使這技巧的佼佼者,不過,一旦遇上能得認可的對象,他也非常懂得禮節,與溫去病握手大笑,炒熱氣氛,將溫去病帶入。

    在場的也不光是龍初九,世家之間素來頗有默契,忌諱吃獨食,溫去病允了龍初九的邀宴,自然得約一些陪客,朱家、袁家、武家都有年輕菁英到來,甚至連玉虛真宗都有俗家弟子與宴,所有目光所集,都在溫去病一人身上,想要探他的底。

    “久聞鴛鴦樓是帝都八大風月勝地之一,今天既然初九兄請我,可得好好大開眼界。”溫去病笑道︰“不知道指南手冊上的介紹,鴛鴦樓的花魁,舞姿妙影弄清霜,列名帝國十美的薇薇大家,初九兄有沒有先幫我預下了?”

    還沒入宴,張口就問女人,龍初九眉毛輕輕一顫,露出不耐,但隨即臉色轉和,與身旁眾人一起大笑,“溫兄果然是性情中人,真情率性,令我等佩服,如果沒有這樣的直率,反倒不像你了。”

    溫去病又如何聽不出這表面稱讚之下,真實存在的鄙夷,當下也不說對方虛偽,只是笑道︰“那初九兄是幫我約……”

    “這點只能讓溫兄失望了。”

    龍初九尷尬道︰“若是平時,我龍家在帝都雖然不是地主,但這些妓館歌樓,哪一個敢不看我龍家臉色作人?要點誰,誰就得出來,但這回溫兄來得不巧,我龍家的面子再大,也沒法為溫兄點一個死人過來。”

    “死了?”溫去病佯作詫異,道︰“好好的美人兒,怎麼會死了的?”

    一名王家的青年俊彥道︰“溫兄可能路上沒有收到消息,有所不知,帝都最近不太平,薇薇大家在晉王府遇襲的那晚,遇害身亡,死得很慘,連皮也被剝走,六扇門那幫酒囊飯袋,遲遲不能破案。”

    “怎會如此?”

    溫去病一臉錯愕,其實心裡比什麼都清楚,鬼尊打破沉默平衡後,帝都無數暗潮涌動,有些是趁著動亂去採花,有些是趁著旁人採花去作案,後者就包含了心魔閣一幫人。

    太一開給心魔閣的神兵任務,那邊可是很認真在執行,而且還壓根不考慮人手問題,來了個多管齊下,同時開花。

    他們讓自己去晉王府剝美人皮,也派其他高手去別處,有些直接給人家反殺,有些卻驚喜得手,混在一堆同時期發生的採花案中,別人頂多以為是採花賊心理變態,哪想到其中會有這等糾葛?

    而在那一輪打劫、姦殺的案子裡,不但帝都名宿的妻女、富豪貴族的妻妾受害,甚至連青樓女子也不能倖免,像鴛鴦樓的花魁薇薇,本是帝國十美之一,更是星月湖力捧的大美人,貌似弱不禁風,其實有著星榜前五十的修為,卻還是給人在那晚幹掉,連皮也剝走。

    心魔閣此舉,可以說是非常不顧及九外道的義氣,當然九外道之間,本來也沒什麼義氣可言,心魔閣那群痴漢平常瘋起來,連自己人都照殺,鬼才管你什麼九外道的義氣。

    總之,此事也激怒了星月湖,一面揚言將有天階級戰力入京,奉勸各路同道切莫妄動;一面也調派護衛,加強所屬各青樓、妓館的戒備,省得被人白吃白嫖了不算,還連姑娘也幹掉,砸了謀財工具。

    這些屬於暗世界的情報,明面上不是人人皆知,但帝都的八大青樓,本來就是文人雅士、貴族富商愛去的地方,來此聽曲、狎妓、談生意,不可一日或無。這幾天血案頻傳,人心惶惶,一些自負勇力的貴族青年,就紛紛站出來,要保護自己心儀的花魁或是紅牌。

    所謂的保護,就是糾眾來捧場,在青樓裡待上一夜,聽曲、喝酒,坐鎮此地,讓宵小遠離,護自己喜歡的紅牌姑娘周全。

    美人有色,英雄有刀,這勉強也能算是一樁英雄美人的韻事,更何況這些公子哥,個個有家世、有背景,有些還文武雙全,能填詞作詩,那就不只是韻事,而是雅事了。

    雖然,就溫去病看來,這群人簡直腦子進了水,堂堂貴冑公子哥,跑到妓院來當看場的,沒薪水不說,不能白吃白喝,還得自己掏錢付帳,天底下有比這還蠢的傻事嗎?

    不過,天下事,有人願打,有人願挨,那些公子哥基本不在乎錢,在意的無非名聲,更正確一點的說法,是想要出名,而搞出這些英雄美人的韻事,無疑能夠大大出風頭,如果幸運一些,因此擄獲美人芳心,更是可以一躍成為京師的名人,對於即將到來的得意宴,大大有利。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浮生若夢,都是交易……英雄美人,逢場作戲,看似痴愚,背後又何嘗不是各有各的利益?

    溫去病對這些把戲心知肚明,但就算挑破這些,也不代表自己聰明,橫豎都是一場遊戲,自己也能玩轉規則,在裡頭撈到自己的好處……

    “……走了走了!”

    溫去病一臉興味索然,掉頭就想走,龍初九訝異攔住,“溫兄,這又是為何?”

    “來這裡就是為了喝湯,現在湯都灑了,不走難道留在這裡吃屁嗎?”

    溫去病表情超難看,這麼溢於言表的不悅,龍初九心中鄙夷,暗罵這根本不是個幹大事的人,滿腦子就只想著女人,小利障目,不成體統,但既然要負責接待,這些反感只能收起。

    “溫兄這是哪的話?帝都別的沒有,美麗女人有得是,薇薇姑娘雖然給人幹掉,不過鴛鴦樓已經另外補了花魁,新的這位高綺蘭姑娘,年方十八,能歌善舞,艷色更勝薇……”

    龍初九微笑說話,忽然肚裡暗罵起來,覺得自己堂堂龍家繼承人,居然對著人說這種話,淪落得像皮條客一樣。

    然而,還沒等他自我埋怨完,樓內就有一名青年衝出來,臉色慌張,忙道︰“龍哥,不好了,綺蘭大家被別人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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