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南宋不咳嗽 作者:第十個名字(已完成)

 
uuuuuuuuuu 2015-11-13 15:45: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53 226282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1-21 21:24
第五十章 技術融合


    要說在這個年代當造船匠可真不容易,光會木工還不夠,你還得會鐵匠活兒,造船所用的那些金屬連接件,全得自己一錘一錘鑿出來,洪濤掄著大錘當了半天小工,就覺得這80貫錢花的真不冤,溫家掙這份錢也真不輕鬆。

    當這艘小船的最後一根桅桿支索被固定好,時間已經到了農曆的7月底,算起來洪濤穿越到這個時代已經快三個月了,其中多一半的時間他都泡在溫家這家臨時船廠裡當小工。現在看上去,洪濤更像一個疍家男人,原本還不算特別黑的皮膚已經曬得黑又亮,手上腳上都是一層繭子,為啥腳上還長繭子呢?因為沒鞋可穿。洪濤也不是沒想過要去買雙鞋,可是一雙麻鞋買來了,穿著也挺舒服,結果沒穿三天,就咧嘴了,這時候的布鞋都是縫製的,禁不住他整天高強度的勞動,怪不得碼頭上那些搬運工都是赤腳呢,不是人家傻不知道穿鞋,而是穿不起,太費!

    船隻的主體建造完畢,但還不能下水,溫七兄弟還得用貝殼燒過之後研磨出來的細粉,拌上麻絲和桐油,把每一道細縫都塞滿,塞了一層又一層,最後再往船體外面刷上四五遍生漆,這才算完活兒,可以交船了。

    這麽一折騰又是半個多月過去了,不過洪濤也沒閑著,他現在已經不給溫家當小工了,而是跟著黃海去了一趟山裡,找到黎家寨子,花了十貫錢,訂做了兩套、六張厚黎布風帆。這次不用再拿回來讓疍家婦女縫製,直接讓黎家女人按照自己的要求縫好,拿過來就是成品。之所以這麽貴,完全是那兩張球帆造成的,一張球帆幾乎就是主帆和前三角帆面積的總和。

    溫家幫自己的小船舾裝,黎族寨子裡幫自己縫製風帆,洪濤自己拉著溫七又開始搗鼓起一堆硬木疙瘩來,每天不是刮就是鑽,很快就弄出來十幾個大小不同,上面有窟窿有凹槽的玩意來,看著和小香瓜似的。

    “這也是船上用的?”這回不光黃海不認識,連溫老二也是一臉的迷茫。

    “嘿嘿嘿……您幾位就等著瞧好吧,這叫單眼滑車、這叫三眼滑車、這叫節孔板。有了它們,我一個人就能把帆船開得飛快,哈哈哈哈哈……”洪濤看著那些被溫七磨得溜光水滑的硬木疙瘩,心裡很得意。雖然這個年代造不出絞車和絞盤來,但是用這些簡陋的滑車也能代替,當年自己的航海課還是真沒白上,藝不壓身啊,誰知道哪個學問什麽時候就能用上呢。

    八月十五這天,振州的百姓們都在忙著準備晚上的燈會以及拜月神、潮神活動,就連到此地中轉停靠的商船上的活計也都換了新衣服,準備過節。按照大宋的習慣,過節這幾天應該去街上買幾朵花插在衣領和腦袋上,然後逛一逛瓦舍,看看雜耍。大宋的節日比較多,各種名目的放假,中秋節休息三天,誰都不許上班,唯一的節目就是吃喝玩樂賭,不到天亮不罷休。就算是小門小戶不太富裕的人家,也得換件乾凈衣服,然後做一頓撥魚兒吃。

    沒錯,宋朝人在中秋節並不怎麽重視吃月餅,他們在中秋節吃的是蝌蚪粉。就是用麵粉或者藕粉和成麵糊,然後放到一個漏勺裡去,下面是滾開的熱水,一邊漏一邊抖落,讓漏下去的粉團均勻一些。掉在滾水裡的粉團瞬間就凝固住了,一頭大來一頭細,很像是小蝌蚪,就叫蛤蟆蝌蚪,或者蝌蚪粉。

    把蝌蚪粉撈上來,蔥薑蒜、香油、醋啥的一調配,呼嚕呼嚕就下肚了,懶點的人都不用嚼。後世裡北方也有類似的麵食,北京叫撥魚兒,做法和模樣都和宋代差不多。

    洪濤卻沒心思去搗鼓什麽吃的東西,他的第一艘仿現代木帆船就要出航了,雖然看外表有八分相似,但它到了海裡性能如何,洪濤還真不太敢下定論。現代帆船之所以跑得快、適航性強,多一半是取決於現代的材料技術,船體輕、帆輕、帆面積大,現在這艘純木製帆船,船體比後世的玻璃鋼帆船重了快一倍,帆面積也略小,能不能跑起來還是個未知數。

    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嘛。不光洪濤這樣想,溫老二和他那幾個兒子也有點躍躍欲試,每天聽洪濤在他們耳邊吹牛如何如何是船隻設計師已經成了慣例,哪天不說就等於沒活著,已經把眾人都聽煩了。合算設計師就是個口販子啊?連彎船板這麽簡單的活兒都不會幹,還好意思說是啥設計師?現在正好讓大家看看,你到底是設計師還是吹牛皮的!

    一同前來觀看啟航儀式的還有泊福他們,這艘船耗費了整整一百貫錢,不光泊福心疼得好幾天沒吃好飯,就連洪濤的乾阿爺陳名恩也著急上火的把牙弄腫了。疍家人掙點錢多難啊,剛攢了不到150貫,一下子就讓洪濤花出去三分之二,擱誰誰不著急?

    另外還有兩位貴客,就是羅有德和那個羅大財。自從洪濤離開振州港之後,基本就沒怎麽回去過,整天忙著造船,都快把羅有德這個人給忘了。幸好陳名恩還隔三差五的去那座振海樓裡送海鮮,羅有德就通過酒樓掌櫃的打聽洪濤的去向。當聽說他在自己造船時,立刻就想來看看,只是因為造船的是疍家人,他才忍住了這個好奇心。

    前幾天他又託陳名恩給洪濤帶話兒,說是要邀請洪濤參加晚上的燈會,洪濤是盛情難卻啊。說起來自己啥也沒給過人家,還占了人家便宜,老這麽愛答不理的也不太禮貌,至於晚上去不去燈會,洪濤還沒拿定主意。他此時全部心思都放在這條船上了,不過他邀請羅有德先來參加自己的新船啟航儀式,船都造完了,也就不存在秘密不秘密的問題,溫家人也不能反對。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1-21 21:28
第五十一章 競速賽


    “羅兄!抱歉抱歉,這兩個多月我真是走不開,做為補償,我邀請羅兄當我船上的第一位客人可好?”羅有德是坐著一艘細長的車船來的,就是兩邊各有兩排木輪子,靠人力踩踏轉動划水的一種船隻,有點像後世公園裡的鴨子船,不過輪子是在船體兩邊,踩動輪子的人數也有點多,一邊四位!

    “哦,求之不得啊!洪兄家鄉的船隻真是獨特,為何甲板上空無一物,只有一個圓盤?”羅有德也不顧新船上面的油漆味道濃重,三步兩步就踩著簡易碼頭登了上來,好奇看著這艘小船,眼睛裡全是問題。

    “這艘船不善載貨,卻善速度,這個圓盤叫舵輪,是操縱船舵用的。”洪濤向卡爾使了一個顏色,卡爾立馬把跳板撤開,然後拿起一根長長的竹竿,把船撐離了碼頭,讓船頭衝著大海的方向,準備出航了。

    “善速?不知洪兄這艘船有幾引之速?”羅有德還是沒想明白,一個大圓盤如何去控制尾舵,不過他對這個善速更加好奇。

    “幾引嘛,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我估計、差不多應該有10節以上的速度吧,半個時辰跑40里左右。”引這個航海單位洪濤一直沒鬧明白,它不是個固定的數值,而是一個比值,每次出海都要重新測量,所以還是換算成里數告訴羅有德比較清晰。

    “一個時辰80里!豈不是飛鳥了?”這次羅有德還沒出聲,他身邊的羅大財倒先喊了起來,看哪個樣子他也把洪濤當牛皮販子了。

    “試試不就知道了,這有何難?”洪濤不想和任何人爭辯,船都下了海了,說這麽多廢話何用。

    “且慢!洪兄,今日是中秋,我們不如把晚間的博戲提前一些,也好有個樂子。此去西瑁洲20里也,我用那艘車船和你這艘船做博,倘若車船快,此船就歸為兄了,如此船快,車船就歸洪兄如何?”羅有德伸手虛攔了一下要去掌舵的洪濤,提出一個賭局來。

    “嘿!……賭了!”都說宋人好賭,吃個飯都開賭局,這回算是讓洪濤開了眼了,真是逢賭不過啊!一百貫,對目前的自己來說有點多,不過洪濤對新船還是有信心的。

    他先抬頭看了看桅桿頂端的風向標和簡易風速計,正好是南風,風力大概4級左右。羅有德所說的西瑁洲是個小島,就在振州港的正西,如果這艘新船在4級側風的情況下,還跑不出十節航速,要不要還真不太吃勁了。而且船已經造好,就算拆了也做不了別的,又不能運載太多貨物,放在自己手裡也是白瞎,不如用它去搏一搏,能贏一艘車船也不錯,看它那個做工精細勁兒,賣出去也得值個百八十貫的。

    “阿財,去告訴船上的人,贏了有賞,輸了不罰!洪兄,那就開始吧,你先升帆!”羅有德還挺仗義,知道帆船提速慢,特意讓洪濤先啟航。

    “卡爾!這次要是輸了,你回國的計劃還得拖五年,自己看著辦啊!升主帆!”洪濤也不和羅有德多廢話,往舵輪後面一站,拉起操帆索,用德語吼了一句。

    卡爾和洪濤待了兩個多月,已經熟悉了洪濤的現代德語,大體上能夠互相交流。洪濤還教會了他一些操帆的知識,並答應他五年之內就能送他回國。這個身處異鄉的神聖羅馬帝國皇親、貴族、騎士老爺立馬就成了洪濤忠實的僕人,讓幹啥幹啥,絕無二話。

    “吱嘎……吱嘎……吱嘎……”隨著主帆越拉越高,船體和桅桿上都傳來了刺耳的摩擦聲,這是木料之間在不同方向的拉力作用下較勁兒呢,並不算異常,多使用幾次之後,木料就會咬合緊密,只有遇到更大拉力時,才會再互相摩擦。

    這艘20英尺長的小帆船在風帆的帶動下,好像比疍家人那種尖頭小木船還輕盈,突然抖了一下,瞬間就從靜止不動的狀態開始提速了。隨著洪濤用操帆索一點一點把帆向調合適,提速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不能說是有推背感吧,反正站在甲板上必須扶著點東西,要不會被晃倒。

    “咦……怪異的很!”羅有德雖然不是船工,但他乘坐過的帆船估計比洪濤坐過的一點都不少,如此迅捷的反應,讓他不由得感嘆了一聲,然後扶著帆船後甲板上的木製扶手固定住身體,開始仔細觀察洪濤和卡爾的動作。

    此時身後突然傳來了泊珠的尖叫聲,洪濤回頭看了看,原來是那艘車船攪動著浪花追了上來。如果比啟動速度的話,帆船永遠也趕不上這種人力驅動的車船。它的爆發力很好,可惜耐久力差了些,要是把這些人換成蒸汽機,洪濤打死也不敢和它比試速度,不管是長距離還是短距離,除非給自己一艘競賽帆船。

    兩艘船一前一後的駛出了小港灣,短短半公里距離,車船就超過了洪濤的帆船,像一條蜈蚣,兩邊攪動著海水,一竄一竄的往前衝去,兩艘船之間的距離也越拉越長了,很快就超過了4、5個船身。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1-22 10:05
第五十二章 技術上的碾壓


    “不過如此耳……”站在後面的羅大財看到自家的車船跑到了第一,而且形勢占優,又開始出言擠兌洪濤了。

    “不妨、不妨!路還遠!”羅有德顯然比他這個管家要有氣度的多,還在安慰洪濤。其實他現在已經有點相信洪濤會造船了,這艘小船雖然形狀怪異,風帆也怪異,但確實很靈敏,不是一個不懂造船的人能隨意搗鼓出來的。

    “卡爾,他們倆在說咱們倆是笨蛋,你說該怎麽辦?”洪濤沒搭理身後的兩個人,而是仔細留意了一下新帆船的整體情況,感覺行駛還算平穩之後,才對卡爾用德語說著。

    “他們不懂航海,我們還有兩張帆沒用呢。船艙裡我看過了,進水情況很正常,現在是不是可以升前三角帆了?”卡爾在他的國家就是半陸軍半海軍的職務,否則也不會開船帶著先頭部隊被敵人擊沉。對於洪濤的航海知識,他雖然沒學到太多,卻已經完全折服了。面對一個能在沙灘上隨意畫出地中海摸樣的東方人,不服也不成啊,如果那副地圖不是畫在沙灘上,卡爾甚至想偷偷描下來,他覺得洪濤畫得比他們國家的皇家地圖還準確。

    “來吧,讓他們見識見識什麽叫帆船!如果贏了,這艘船就叫卡爾號了,你是第一任船長!”洪濤忽悠這個德國傻大個比忽悠宋人狠多了,虛無縹緲的玩意一股腦扔過去,想都不用想。拉爾還就吃這一套,一聽自己有升職船長的機會,立馬像上了發條一般,往手心裡吐了一口吐沫,拉著纜繩就是一頓猛拽,幾十斤重的前三角帆讓他一個人在十幾秒鐘之內就給拉起來了。隨後又像個大猴子似的,連蹦帶跳躲過橫七豎八的纜繩,把三角帆熟練的固定在了前支帆索上,還不忘衝著洪濤伸出一根大拇指。

    “哦,洪兄果然厲害,看來勝負難定啊!”羅有德一看又一面風帆像變戲法一樣升了起來,而且很快就找到了帆向,不由自主的誇贊了洪濤一句。這句話可不是客氣,在大宋的那種硬帆船上,升帆和調整帆向是很困難的,沒有十幾個熟練的水手協同操作,根本完不成,而固定合適的帆向更是一門技術活兒,非老船工不能。可是洪濤和卡爾兩個人就把這件事兒給辦了,前後也就一分鐘的時間,就算這個帆不太大,但洪濤的技術表露無遺。

    “扶好啊,船體要傾斜了!”洪濤又抬頭看了看桅桿頂上的風向標,然後向左打了打舵輪,順便提醒了一下羅有德和羅大財。

    “啊……”可惜的是,羅大財還是不相信洪濤,沒有聽話,結果船體微微轉向之後,強烈的側風不光把兩張風帆鼓了起來,還把帆船船體帶得向右傾斜了十多度。如果不是洪濤早有準備,一把抓住了羅大財,他就得一頭扎進右舷的海水裡去。

    “這……這……收帆!收帆!會翻的!”羅大財也是海上跑船的熟客了,船體如此大的傾斜,還不收帆,後果只有一個,那就是翻船!

    “噓……別慌,好戲還在後面呢,你看,你們的車船快被我追上了吧?等著啊,我讓你看看我的帆船是如何善速的!卡爾,去船艙看看,如果沒異常,就準備升球帆!”洪濤已經好久沒體驗過這種劈風斬浪的滋味了,體內的血液隨著船速的提高也開始沸騰。既然要贏,那就得贏得漂亮,兩張帆雖然也可以贏,但不足以說明自己造船技術的高超,還得加油!

    “媽祖保佑!……”當巨大的黑色球帆也被卡爾升了起來,並慢慢探出船頭,被風吹成了一個大鼓包時,帆船的速度瞬間就竄了起來,整個船頭都被風力壓進了海面,然後再猛地跳起來,海浪像瀑布似的,從船頭打向船尾,給甲板上的所有人都來了一個透心涼。船體更是傾斜到了幾乎30度,小半個船底都快露了出來,但就是不翻,每當船體傾斜角度繼續加大時,洪濤就會向右快速打舵,讓風力變成側後風,等船體又重新調回來一些,再向左快速打舵,船體又開始加劇傾斜。

    這種技術才是高速競賽帆船船長的拿手活兒,光靠轉變帆向調整風帆的吃風角度太慢了,太耽誤時間。只要能準確的拿捏住帆船的性能和風力變化,通過快速變化帆船的航向,也可以保持帆船在高速行駛中不會傾覆,還不會失去太多風力。別看此時帆船是左左右右來回的亂晃,但是它的速度基本不會受影響,帆船競速賽時,兩艘帆船互相接近之後搶上風,就是用這種技術來保持住船速的。

    那大宋的帆船能這麽玩嗎?答案是不成。首先宋朝的帆船帆面積太小,根本達不到這個速度,也不用如此操作。其次這個年代的船都是內龍骨,沒有穩向板,根本不可能傾斜到30度,那就真翻了。最後就是對風帆的理解不同,宋朝的風帆主要是順風帆,也就是說在順風狀態下才能達到最大推進力,而洪濤做的這種競技帆,是側風帆,一旦順風了,它反倒跑不快。

    這個原理目前全世界只有洪濤一個人知道,前提是如果只有他一個穿越者的話。它叫做伯努利原理,也就是飛機機翼的氣動布局理論。當風帆被吹鼓之後,形狀就像是一個立著放的飛機機翼,當側風吹來時,由於被風帆兩面的形狀影響,空氣通過風帆兩面的速度不同,就產生了壓強差。這種壓強差才是風帆最有效的推動力,是能把上百噸重的飛機推起來的推力,只要速度夠快,切割氣流的速度夠快,帆船在理論上就會越跑越快,只是理論上,因為還要牽扯桅桿強度問題。

    車船?不到十分鐘時間,原本領先三四個船身的車船已經被甩到身後上百米遠。那八個大漢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依舊是連帆船的尾流都吃不上,只能眼睜睜看著這艘掛著三面巨大黑帆的怪傢伙像在海面上飛一樣越來越遠。又過了一刻鐘,車船乾脆不追了,直接掉頭返航,認輸了,不比了,太打擊自信心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1-22 16:02
第五十三章 我不是海鷹!


    “嘿嘿嘿……兩位,剛才我還少說了,現在至少有15節,也就是一個時辰110里路,怎麽樣?用我這條船從振州去廣州,朝發夕至了吧?”看著前面西瑁洲越來越近,洪濤得意洋洋的衝著身後的羅有德繼續吹了起來。其實目前這個船速只能在海況不太糟糕的近海飆出來,一旦去了風浪更大的遠海,船頭的堅固程度能不能抵禦住海浪的沖擊還是個問題,說不定跑著跑著船頭就裂了呢。

    “神跡!簡直就是神跡!……”羅有德都不太敢張嘴說話了,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有一股海水迎面拍過來,然後灌一嘴。

    “哈哈哈哈哈……”洪濤就喜歡看別人吃癟的樣子,為了讓自己的形象更高大一些,他冒著翻船的危險,居然在西瑁洲前面不收球帆就來了一個順風180度大轉向,而且故意沒提醒身後的二人。結果剛剛還在奮力向左支撐自己身體的羅有德和羅大財,被突然向左傾斜的船體又晃了一下,乾脆直接就坐在甲板上了。

    當這艘黑帆船向箭一樣駛回了溫家那個小港灣時,那艘車船居然還離碼頭有半里遠,結果它又一次被帆船超了,車船上那八個漢子羞得一個個低著頭,都不好意往碼頭上靠。羅有德和羅大財這兩位主人也把臉給丟到家了,他們居然暈船了,球帆和三角帆剛降下來,船體一恢復水平狀態,他們就趴在欄桿上吐了起來,哇哇哇吐得那叫一個痛快啊,綠油油的苦膽水都出來了。

    “船長大人,我們的船艙漏水了……船頭出現一個指頭寬的裂縫……”卡爾還是很盡職盡責的,剛把船帆收好,就鑽進船艙裡去檢查了,結果帶給洪濤一個不好的消息。看來剛才玩的有點過了,船頭結構有點薄,抵禦不住高速行駛下海浪的衝擊力。不過好在卡爾是說德語的,羅有德和羅大財都聽不懂,洪濤就當啥事也沒發生,一手架著一個人,挺胸抬頭的走下了船,開始接受泊珠和幾個年輕人的歡呼,太尼瑪過癮啦!

    “伢子,你是海上的鷹,疍家人留不住你,早晚有一天你會飛走的,能不能帶著阿珠一起走?她命硬,沒人敢娶,你是鷹,你不怕!”泊福老人有點激動,他還像以前一樣直接,想了什麽就說什麽。別看他經常是那個不合時宜的人,但憑借簡單的生活道理,他感覺出來了,有這種本事的人是不會一直跟著疍家人打漁的,可疍家人又不能考學、當官,沒有給洪濤發展的空間,等他翅膀硬了,早晚會飛走的。

    “福伯,我來到這個世界上,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您和二哥,沒有疍家人我說不定已經餓死了。我不是鷹,鷹可以占據陸地上的天空,但無法在大海上翺翔。我們疍家人應該做大海裡的劍魚,只要有海洋的地方就是我們的家,只要有魚群的地方就是我們的獵場。誰說人非要依靠大陸生活,看著吧,我會帶著大家占領全部的大海,到時候海洋就是我們的家園,不管是誰,就算是大宋官家想下海,也得我們同意!”洪濤一把摟住比他矮一頭多的泊福,他其實最喜歡這個老頭。陳名恩有文化但是膽小、黃海見識廣但是狡黠,只有泊福是個有一說一,和自己人絕不虛假的真好人,這樣的人幾乎透明,你站在他的前面,不用擔心背後會有人捅刀子。

    “濤伢子,別亂說……”陳名恩本來聽著洪濤的話還很高興,但是最後一句讓他瞬間就慌了起來,瞥了一眼在還旁邊捂著肚子難受的羅有德和羅大財,扯了洪濤一把。

    “嘿嘿嘿嘿……好了,不說了,我的家鄉男女結婚之前會有一個訂婚儀式,既然是我娶媳婦,那就按照我家鄉的風俗辦吧。咱疍家人不能去岸上酒樓裡慶祝,那就去我們的連排船上辦訂婚宴。正好今天是中秋,晚上我就和阿珠訂婚,這艘船當做我送阿珠的訂婚禮,福伯,答應不答應!”對待老實人,再忽悠就太缺德了,上輩子經歷了那麽多女人,幾乎全世界各個地方的人都有,娶一個本來也不算難看的泊珠,並不讓洪濤太為難。他需要疍家人甚於疍家人需要他,沒有他疍家人一樣是過活,但他沒了疍家人,就沒了自己的力量。羅有德是商人,商人只能交換利益,不能讓他們站在自己後背,能站在自己後背的只能是泊福這樣的疍家人。

    “小二,帶著你弟弟架船跟我去買酒!告訴港裡所有的疍家船,晚上來喝酒,我泊福要嫁閨女了!”這次老泊福沒再算計錢,豪氣的拍了拍胸脯,大聲吆喝著和兩個兒子上了小木船,拉起黑帆向著振州港而去。至於泊珠,他已經不管了,扔給了洪濤。

    “阿爺,我娶泊珠,您同意嗎?”做為自己的乾爹,陳名恩也得享受一下點頭的待遇。

    “同意……同意……我和你黃伯去幫你張羅!別的、別的客人你自己請吧。”陳名恩沒想到洪濤這麽痛快,自打自己這個來歷不明的乾兒子搭上了羅家這艘大船之後,他本以為洪濤很快會脫離疍家呢,有羅家的庇護,改個籍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誰知道洪濤居然很有古人風範,富貴不能移啊!這讓他很高興,誰不願意有個有出息的兒子呢,哪怕是乾兒子也是兒子啊!兒子訂婚了,當爹的自然要拼了命的張羅,不過羅家這二位他沒敢張嘴請,請不動啊。

    洪濤明白陳名恩的意思,這個羅家在瓊州勢力很大,是一個半官半商的大家族,據說他們的族長是安牽扯到造反的罪名,從臨安被貶的大官,到了瓊州當了通判。至於這個羅有德到底是羅家裡的一個什麽角色,洪濤不太清楚,這些事情都是聽黃海這些天和他嘮叨的,估計黃海也怕洪濤和羅有德走得太近,這是在提醒洪濤對方是個什麽身份,別貿然貼上去。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1-22 20:02
第五十四章 擴大隊伍


    “怎麽樣,羅兄,晚上別去看什麽花燈了,屈尊到我們疍家的船上,給小弟再送一份訂婚禮如何?”洪濤並不忌憚羅家的身份,疍家人已經都慘成這個樣子了,還有啥可捨不去的?還有啥值得別人算計的?大不了開船去別處混,只要有大海的地方就成,一個瓊州罪官還能追到廣州、泉州去?實在不成就去東南亞島國混,只要有自己在,到哪兒都是逆天的存在,至少不會餓死。

    “這是自然,不過為兄還得回去換換衣服,這樣去就太不成體統了。先別過,到時候還請洪兄派人到碼頭迎一下,現在也得請洪兄借一艘船,好讓為兄回去。”羅有德這次很痛快,一點磕倍兒沒打,只是剛才吐得太狠,臉上無論如何也擠不出笑容了。

    “哈哈哈哈哈……賭局只是一個樂子,羅兄不必當真,就算不賭我也是要帶羅兄試試新船的。我要這麽好的船沒用啊,既不能打漁也沒人幫我蹬船,還是放在羅兄那裡吧,就當我送羅兄的謝禮如何?感謝羅兄這些日子對我家人的照顧!不許推辭啊!”洪濤這才想起來那艘車船已經歸自己了,上面的船夫都上了岸,可是自己要這艘車船還真沒啥大用,不如順手推舟送還給羅有德,這樣大家面子上都好看!

    “洪兄高義,不過為兄我不能受,大宋的規矩洪兄還不太了解,如果把船又給我了,那我羅有德就沒法再在振州露面。既然洪兄看不上這艘船,也沒關係,我出錢買回來,隨同賀禮一併送還,還請洪兄不要趕盡殺絕啊!”羅有德沒順坡下驢,說是怕賭輸了不認賬的名聲傳出去沒法做人了,提出另外一個解決辦法。

    “那就有勞羅兄了,小弟酉時自會在碼頭恭候羅兄大駕!”洪濤差點伸出手和羅有德來個握手禮,右手已經伸出去了,趕緊又把左手也跟出去,學著宋人的樣子抱了抱拳。

    “錯了,左手在外,這樣!”羅有德也挺有意思,你知道錯了就完了吧,還出聲提醒了一下,等洪濤把作揖的姿勢改過來,他才和羅大財互相扶著上了那條車船滾滾而去。

    “得,人都走光了,阿珠,別低著頭裝害羞啦,到了晚上你就是我媳婦了。來,幫我把帆卸下來,咱的船被我玩壞了,還得先修好才能送給你。你和溫伯說一聲,船頭裂了,看他有沒有好辦法!”幾句話的功夫,沙灘上這一堆人就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阿珠和溫家人。洪濤拍了拍泊珠的腦袋,一個大姑娘混到這個份上也是夠衰的,一聽說有人娶,她阿爺忙不迭的就把她給扔了。

    “啊!壞了!我找他們去!”阿珠正沉浸在和洪濤訂婚的喜悅中,可一聽說船壞了,立馬就忘了什麽喜悅,雙手一叉腰,扯開嗓子衝著溫家那幾位就衝過去了。喊的什麽洪濤一個字兒也聽不懂,語速太快了,反正不會是什麽好話,溫老二也急眼了,招呼著幾個兒子往船艙裡跑,到底要看看船頭怎麽會裂口子呢,這不是砸溫家的牌子嘛!

    事實證明,卡爾沒說瞎話,洪濤也沒瞎說,泊珠也沒瞎發火,船頭的外殼確實裂了一道口子,海水正徐徐滲了進來,底艙裡已經沒腳面了。溫老二這回沒話說了,悶著頭讓兒子們用木軌和絞盤把這艘船又拉上了沙灘,用腳手架支好,看著船頭那兩塊榫卯結構已經斷開的外船板發呆。他搞不明白這些船板沒傷沒裂的,怎麽就會突然斷了。

    “溫伯,這不怪您,是我把船開的太快了,這種結構受不住海浪的沖打。沒關係,以後我開慢點就沒事了,不過還得勞煩您重新換兩塊新板子。另外我建議啊,去找一塊銅板,敲薄了之後敷在船頭,用鐵栓穿過肋骨固定住,這樣以後海水就不會直接沖擊這些板縫了,多少也管點用。”洪濤心裡明白,這個年代的材料受不住太強烈的沖擊,自己也沒必要去訛這位老人,他家的手藝確實不錯,以後還得靠他給自己造船呢。至於如何處理,洪濤也沒啥好辦法,只能是湊合,把船頭包上銅板之後,多少能管點用,至少船板不會再被海浪沖開了。但如果還是玩命跑高速,一樣不成,一個頂頭浪沒處理好,船板不裂,肋骨也得斷。

    “銅板……官家不許私自用銅……”洪濤這個簡單的辦法到了宋朝卻成了難題,銅在大宋朝是政府管控物質,那玩意是造銅錢的啊,如果誰都有,大宋經濟就完蛋了,還不家家自己造銅錢了。

    “這樣啊……那就換新板子吧,別弄銅板了。溫伯,我想和您談點正事。我和泊家、黃家、陳家、翁家、布家組建了一個合作社,打漁、賣魚、造船都在一起,然後大家按照股份的多少分成。咱疍家人光靠單打獨鬥贏不了大海,總要過苦日子的,只有聯合在一起,才能力量大。以後像這種快船我還會造,造得更大更結實,要是您能加入我們的合作社,就可以用造船技術入股了。以後不管您家造不造船,都會有分紅,只要是合作社裡的人打了魚、賣了錢就得分給您家一份兒。我還想組織疍家人去跑海商,有了這種船,咱疍家人又是海上的好手,憑什麽不能掙更多錢呢?”洪濤沒急著去處置這艘船的修理問題,這只是他的一個試驗品,快是快,但沒什麽實用價值。他最終的目的是找出一種合適這個時代建造的遠航帆船船型,然後開始他的遠航計劃。光靠打漁,溫飽沒問題,想富裕太難了。

    “能把你的快船教給我的孫子不?我和我兒子保證不學!”溫老二聽泊珠把洪濤的話翻譯完,低著頭沉思了一會兒,提出一個讓洪濤想不到的要求,這種想法簡直太淳樸了,只是為了給子孫留條活路。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1-23 11:19
第五十五章 我的奮鬥


    “我會把造新船的辦法寫成書,以後誰想學就學,包括您的孫子,能不能靠這門手藝養家,就看能不能把它學好學精了。”和實誠人說話,洪濤就不願意忽悠人玩了,欺負實在人有罪啊。

    “那不成,疍家伢子不認字!”溫老二不太樂意。

    “我可以教疍家伢子認字、算術,以後還可以教他們航海的知識,比土人船上的牽星手還厲害,不管有沒有星星,都可以在大海上暢通無阻,不再用沿著黃水航行了,直接去黑水裡走。”洪濤知道溫老二就得這麽問,他和泊福有點像,活著、奮鬥的唯一目的就是自己家族的未來,除此別無所求,既不貪婪也不好高騖遠,實際得有時候讓人哭笑不得。

    “你要造大海船,光有我一家人手不夠,我哥哥一家在萬安,也是溫家造船的手藝。”聽到能讓孩子上學認字,溫老二不光自己入了夥,還要拉著哥哥一家一起入夥。看來自古至今,什麽都變了,但各族百姓為了孩子上學念書、出人頭地的心始終未改變啊。

    溫家造船的手藝,洪濤不知道是好是壞,他也沒見過別的船匠是什麽造船水平,且他也用不到那種頂級的大匠,先不說人家聽不聽自己忽悠,就算願意來也來不了。那些大匠一般都是在朝廷經營的造船廠裡出力,即使想來也沒這個條件,宋朝的國營企業比後世的國營企業兇猛多了,除了軍隊之外,其他的技術人員和勞工都是半強制性雇傭的,該給多少錢一分不少,但幹不幹可由不得你自己拿主意。

    有溫家這個手藝目前就足夠用了,主要是他們比較讓自己放心,宋人也不會過分關注疍家人在幹什麽,他們也從來沒認為疍家人是宋人的一份子,能容忍這些海民在大宋海域裡生活,已經算是很仁義了。這些疍家人正是因為外部社會環境容不下他們,所以才份外抱團,一切都是以家族、族群模式運作的,輕易不會和外族接觸。這樣的習俗讓自己比較好控制,至少在創業之初不會鬧什麽幺蛾子。

    有了溫家的加入,洪濤才算是真的站穩了腳跟。疍家人就是自己的族群,也是自己的根基,有疍家人的地方,就等於有了自己的情報站、人力資源網絡和補給站。而有了切實可行的捕魚方式,再有了這種快船,合作社也就可以正式啟動了。依靠成規模的集體作業方式和先進一些的捕魚工具,捕獲量肯定會提高不少,再有一個合適的銷售渠道,收入較之以前也會提升不少。

    只要掙得多,那其它疍家人就能看在眼裡,再吸引更多疍家人加入進來,捕更多的魚、賣更多的錢、造更多更大的船、去更遠的地方捕撈更鮮更大的魚。這就是一個雞生蛋、蛋孵雞的有益循環,合作社也就會越滾越大。當人手達到一定程度、捕獲量達到一定程度、銷路鋪開到一定程度之時,就是這個合作社第一次蛻化升級的時間。

    到了那時,這個合作社就不再是單一的生產部門了,它會變成一個漁業協會,它會用龐大的生產能力霸占市場,它會用各種手段打擊同行業者,它會向大宋這個寬鬆的社會體系裡滲透,從而擺脫疍家人是流民、是不好控制的海匪的名聲。既然上稅足夠多之後,阿拉伯商人都可以變為大宋戶籍,還能當官,土生土長的疍家人應該也可以。這就是洪濤給自己設計的一個出路,他要利用疍家人這個族群幫著自己進入大宋社會,還不是混入,而是光明正大的邁入,起點還不低呢,好歹也是一方豪強。

    這種方式有點像後世裡的黑社會組織,通過強力控制住某一個產業,然後開始洗白,或者半白半黑的遊走於灰色領域裡,不斷的發展壯大,甚至向政治領域裡滲透。這種方式用在別的朝代都不成,不管是唐、元、明、清都容不下這種組織,怪不得後世裡有人說過,黑社會這種組織,只有在比較寬容的社會條件裡才能真正活下來,這句話很有道理。

    意大利黑手黨厲害吧?他們為啥登陸美國呢?因為從二戰前開始,意大利獨裁者墨索里尼就開始橫掃意大利的黑社會組織。和一個國家機器相比,什麽黑社會也是白搭,他們根本就不是登陸美國,而是逃亡去了美國,結果反倒在更寬容的美國社會裡紮了根。

    按照洪濤的規劃,一旦這個合作社正式融入了大宋社會,在陸地上有了根基,那就可以開始進行遠航貿易了。到了那個時候,任何人都攔不住自己了,到了大海上,自己就是世界的海洋之王。有了足夠快的船、足夠多的水手、完整的產業鏈、先進的航海技術,自己是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任何一個國家也拿自己沒辦法。因為自己會給當地的商人帶來足夠多的好處,任何針對自己的惡意都會招來他們國內自己人的強烈反對。

    就算這些反對之聲最終被壓下去了,自己也能依靠強大的海上力量封鎖任何一個國家的港口,甚至從海上進攻任何一個國家的重要城市,想打就打,想走就走,誰也攔不住自己。當年英國人是如何用巨艦大炮折磨全世界的,自己就照貓畫虎的重複一遍唄。

    當然了,這只是一個比較長遠的構思,想要完成這個計劃,恐怕要耗費十幾年、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時間。洪濤等得起,如果按照穿越前的年紀算,他才29歲,至少也有3、40年的功夫可以耗費,能不能完成並不要緊,要緊的是這個過程很好玩、很刺激。

    至於蒙古人那邊嘛,不急!南宋的滅亡也不是這幾年就會到來的,等自己控制了海洋,蒙古人估計就沒精力去對付這個打算劃江而治的南宋朝廷了。這個朝廷並沒有向北收復失地的欲望,對蒙古人造不成大威脅。那時候真正能把蒙古人打疼的應該是自己這個海上霸王,洪濤有一個陰損的計劃來對付那些蒙古人。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1-23 14:39
第五十六章 合作者


    羅有德,他是洪濤計劃裡很重要的一環,不過洪濤還沒想好到底該如何和他這個官宦子弟相處,拉他入夥現在顯然不是好時機,他不是淳樸耿直的疍家人,更不缺洪濤這幾條破魚爛蝦。他是個商人,商人講究的是利益互換,自己目前還真拿不出來什麽相等的利益去和他談條件,但總這麽吊著他也不是個事兒,人家禮賢下士總是有需求的,你至少要給人家一個希望,否則人家吃飽了撐的,就為了聽聽澳洲的新鮮故事能天天陪著你玩?總有玩煩了那一天吧。

    “洪兄!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為兄我也是個滿身銅臭之人,這一擔腌臜之物還望洪兄別推辭,其中有120貫是我贖回車船之資,剩餘一百貫算是一份小賀禮。”當洪濤親自跑到振州碼頭,看到的依舊是羅有德和羅大財兩個人,連個僕人都沒帶,只是身邊放著兩個用紅色綢布蓋著的大竹筐,按照他的說法,裡面應該全是銅錢啊!

    “羅兄……我說咱倆也別羅兄洪兄的了,太繞嘴,在我家鄉那邊,交情不錯的朋友,年歲大的就在姓氏前面加個老字,年歲小的就在姓氏前面加個小字,老羅,你看這麽叫中不中?”洪濤這是和羅有德混熟了,故意拿那個虛無縹緲的家鄉說事兒,連河南話都用上了。

    “小洪……有點像青樓裡的娘子,還是洪兄吧,我們各叫各的。”羅有德試著叫了洪濤一聲,不光他覺得不好聽,連洪濤自己也覺得不太恰當。

    “好吧,各叫各的,先上船,我們邊走邊聊!”洪濤幫著羅大財把那兩個竹筐抬到了船上,真尼瑪沉啊,據說宋代有的海船是把銅錢當壓倉物。金銀這種貴金屬在宋代並不流通,除了銅錢和會鈔之外,大宗交易往往會采取以貨易貨的方式,或者用一種叫做關子的東西,有點像後世的匯票,但並不是全國流通,你要想走到哪兒都能用,拿出來就花,就只能背著一堆銅錢了。

    “老羅你三番五次在錢財上接濟我,確實找準了我的弱點,我現在是很缺錢。不過吧,這種方式不能常用,時間長了,咱倆之間就會產生隔閡,也沒準是我心裡彆扭,也沒準是你心裡不平衡。所以吧,咱倆還是先君子後小人,有什麽事情乾脆直說吧,用談生意的方式相處我更自在些。生意談完了,咱們再聊感情如何?”洪濤一邊坐在船尾控帆,一邊踢了踢船艙裡的一筐銅錢,直接把話給挑開了,這樣一次又一次找著藉口給自己送錢,不問清楚對方目的,洪濤很不踏實。

    “果然,洪兄和我一樣,是商人出身,這我就放心了。為兄不求別的,只是想和洪兄一起做玻璃生意,洪兄在船上不是說過會燒玻璃嗎?”羅有德並不詫異洪濤如此直率的問話,也沒掩飾,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玻璃?嗨,我當是什麽呢,禍從口出啊……說實話吧,我只能說是會一點燒製的辦法,但從來都沒實踐過,能不能燒出老羅你說的那種無色玻璃,心裡並沒有十足把握。”洪濤拍了一下腦門,合算羅有德是看中了玻璃這個玩意,這可真是吹牛不打草稿了,自己啥時候燒過玻璃啊,知道和會做完全是兩個概念,洪濤還知道航母是怎麽做的,但絕對不會做。

    “幾成把握?”羅有德並沒失望,反而更上心了。在他看來,玻璃這種東西就應該和極品珍珠一樣,不是每個珍珠貝裡都有的,那麽容易燒製,還寶貴個屁啊。

    “這個嘛……五成到八成把握,主要看原料合適不合適。”洪濤使勁兒從腦袋裡把上上輩子上大學時候做的燒製玻璃試驗裡的原料回憶了回憶,覺得還是有難度。那時候是去工廠實習,由老師傅手把手的教自己,而且自己當時也沒認真學習啊,能記住的具體操作環節不太多。

    再說工廠裡用的玻璃生產方式是後世裡更先進的工藝,誰沒事教實習生用土法生產玻璃啊,那些工藝在這個時代一點可能性都沒有。而且當時用的都是成品化工原料,很多東西他不知道如何在這個年代去找替代品,而且原料的比例還得不停的實驗,很麻煩的。

    “能告訴為兄都需要什麽原料嗎?”羅有德的呼吸都有點急促了,在他看來,玻璃是個貴重的寶貝,一年能做出一件就已經是大匠了,可是洪濤居然說有五到八成把握,這也太嚇人了。

    “純堿……算了,還是芒硝吧,要是方便,堿和芒硝都弄點也成,還有石英,石英咱大宋有吧?”洪濤琢磨了琢磨,宋代好像還沒有三酸兩堿的技術,純堿這個玩意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弄出來,還是用芒硝代替得了,再加點鋸末當還原劑。

    不過宋代應該有天然堿,就是那種從鹽湖裡自然形成的堿塊,雖然也不是純堿,但多少會靠譜點。至於什麽地方產這種天然堿洪濤也不清楚,只知道這些東西北方比較多,可惜現在那些地方都被金國和西夏國占據這,羅有德有沒有本事搞到還是個問題,如果他真能弄來,自己說不定能弄出純堿來,那樣的話,燒製玻璃就應該有點靠譜了。當然了,如果你弄不來,那就別怪我燒製不出無色玻璃,咱不是沒本事燒,而是你沒本事弄原料啊。

    “亮晶晶的石頭?”羅有德不確定洪濤說的石英是不是大宋的石英。

    “對,但是別把水晶弄來,不用那麽好成色,用水晶燒玻璃就虧了!”洪濤覺得自己和羅有德說的應該是一種東西,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得多叮囑一聲。

    “就這些?”羅有德好像覺得太簡單了。

    “剩下的都是保密配方,我自己弄!”洪濤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哦,是為兄唐突了、唐突了,莫怪莫怪!”羅有德好像明白了什麽,趕緊道歉,問別人秘方是很不體面的事情。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1-23 20:26
第五十七章 龍子太郎


    今晚,振州港外疍家連排船上也掛起了紅燈籠,船邊上來來往往的都是疍家的小木船,停在這裡的幾十戶疍家人輪流過來參加洪濤和泊珠的訂婚儀式了。由於泊家的連排船還在寧遠河口,所以只能借用翁家的船操辦。其實用誰家的船都差不多,疍家人不管窮富,家裡都一個摸樣,一條船而已,頂多是底艙存放的糧食多少不同罷了,也就這麽點差別。

    疍家男人嗜酒,這和他們的生活方式息息相關,不管中外,常年和大海打交道的人都有這個毛病。他們豪放但粗魯、直率但易怒、熱情卻兇狠,就像大海一樣,沒什麽固定的性格。高興的時候風平浪靜,比內陸的小湖還文靜,生氣的時候波濤洶湧,世界上就找不出如此兇險的地方。

    每次出遠海,疍家人都是用性命去和大海討一份口糧,趕上漁汛滿載而歸,三五個月一家子不愁吃喝。趕上壞天氣回不來,家裡連你的墳頭都不會有,生在海上死了也是魂歸大海,剩下的人還得繼續過日子,絕不會為了你多流幾滴眼淚。每年春秋兩次遠海,就是疍家人的鬼門關,不去吧全家幾個月都要挨餓,去了吧不一定能回來,多喝幾口酒,讓自己的大腦轉速慢一慢,少去想這些窩心事情,才是正經的。

    不過這些疍家人只在三條船上活動,最西邊那條船絕不涉足,因為羅有德、羅大財在這裡,除了洪濤陪著,泊福做為主人過來打了個招呼之外,其它疍家人都躲得遠遠的。他們也不太明白,一個疍家伢子定親,為啥要請土人海商來喝酒,疍家人和土人什麽時候有這種交情了?

    對於洪濤這個疍家伢子,大家都不方便說什麽,他是從哪兒冒出來的誰也說不清,但他獨自在大海上搏殺蛟鯊的事情已經在疍家人裡傳開了。一個人把整片大海都殺紅了,那些平素裡大家都躲著走的蛟鯊在他面前,就和小雞仔一樣溫順,殺了那麽多也不見有一條敢反抗。

    神跡!疍家人裡不乏被鯊魚咬傷、咬殘的人,對於這麽匪夷所思的事情只能用神靈來當答案了。再加上洪濤長了一個好身板、後背還紋著一個色彩鮮艷的大老鼠頭,和疍家人全都不太一樣,這就更給他戴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已經有傳言在疍家人裡悄悄蔓延,說洪濤是海龍王的兒子,由於犯了家規被趕出了龍宮,所以他不怕兇惡的蛟鯊,那些傢伙本來就是龍王家裡養的。

    這種傳言在疍家人裡還挺有市場,就連泊家、黃家、陳家的下一代們,也都有點半信半疑了。如果洪濤不是龍子,那他怎麽知道用那些奇特的捕魚方式?他怎麽會用那種從來沒見過的帆?他怎麽能造出來像飛一樣的帆船?他怎麽知道海盡頭國家的語言?這一切都是佐證啊!

    “老羅,合夥做生意不是你這樣做的,如果什麽都是你出,最終玻璃燒出來了,我是算夥計呢?還是算東家?名不正則言不順,這個買賣做不長遠。要我說啊,咱倆還是入股吧,我的燒造技術占三成股份,你出場地、出人力占三成股,剩下四成股份咱們做個價,比如說一百貫一股,由你我優先購買,你我都不要的,可以再賣給別人,但一定要我們兩個都同意才成。賣股份的錢就是我們的啟動資金,用來購買原料進行試驗。等玻璃燒好了,我負責生產你負責銷售、我管賬你管錢,賣玻璃的錢拿回來刨去成本,剩下的我們兩個人按照股份多少來分,這樣做是不是公平一些?賠錢的時候不是一個人賠,賺錢的時候也不是一個人賺。”洪濤倒是沒聽見那些傳言,他只在疍家人裡轉了一圈,就溜號了,主要是語言不通。他們喝了酒之後說話更快,乾脆一個字兒都聽不懂,還不如來找羅有德聊聊生意呢。羅有德也是這個打算,既然來的時候洪濤都和他攤了牌,那就沒必要藏著掖著,這個燒玻璃的買賣他是做定了,只是剛一開口,他的經營方式就被洪濤給否了。

    “那你要是燒不出來呢?”羅大財生怕洪濤糊弄羅有德,轉著眼珠的試圖找出洪濤這個辦法中的不合理之處。

    “我燒不出來浪費的也不光是你羅家的錢,我也買股份了啊,至少一股!我拖著耗著對我自己有什麽好處?我嫌錢多燒著玩啊!當然了,你們羅家也有風險,但誰做買賣沒有風險?我這個辦法就是把風險均攤到咱們兩家人頭上,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攤到十家、百家頭上。你一家賠了一萬貫錢,心疼不?一百家每家賠了一百貫,心疼不?”洪濤很願意給宋人講一講公司的組織形式,不怕他們學以致用,就怕他們不學。自己就是來影響大宋朝往資本主義經濟發展的,並不是來矇他們錢的,沒必要怕他們學。

    “可是賺得也只有百分之一了!”羅大財聽明白了洪濤的意思,其實他心裡也認同,只是不太想承認一個南番流民比自己這個大管家懂得還多,忍不住還得頂頂嘴。

    “當然啦,在我家鄉有一句話,風險越大、利潤越高!如果我要有足夠的資金,那我就自己幹,賺了全是我的,可是賠了的話,也是我自己賠。一家人,不管有多大買賣,總是需要有合作夥伴的,你不可能把從原料開采到銷售環節全都掌握在自己手裡。只需要把最關鍵、利潤最豐厚的一兩個環節控制住就可以了,吃獨食是做買賣裡的大忌。我們的玻璃如果成功了,光在大宋賣你們就滿足了?不想賣到日本去?不想賣到南番去?不想賣到波斯去?不想賣到大秦去?這些東西還得和別人合作,咱們就算有一百條大船,養得起這麽多人每年來回跑船嗎?算沒算過其中的損耗是多少?難道都我們自己背著?”洪濤索性就把後世裡的營銷網絡和產業鏈概念也說了出來,不管他們聽得懂聽不懂,反正大概意思他們應該能明白,不懂的詞兒他們會自己問的。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1-24 08:28
第五十八章 羅家庶子


    “就按洪兄說的辦!羅家在萬寧有塊地,把玻璃作坊放到那裡如何?”羅有德一直都沒說話,左手食指在右手背上不停的敲擊著,估計是在琢磨洪濤所說的這種股份制模式的利弊,最終還是妥協了。

    “不妥!玻璃作坊要燒窯,煙塵很大,而且需要保密,放到萬寧很難不走漏風聲。我問過此地的疍家人,那個西瑁洲就不錯,它面積夠大,離陸地不遠不近,不怕有人窺探,運送貨物和原料也方便,不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目前上面也沒有人家居住,只有一些疍家人的連排船停靠避風,他們都是我的族人,正好可以幫我們護衛作坊。”洪濤在和羅有德賽船的時候,就近距離觀察過這個小島,上面森林密布,還有座小山,地勢很高很幽靜。他也問過溫老二,合算那是個荒島,沒人居住,就連疍家人也只是在海邊砍砍柴,停泊停泊,因為上面沒有淡水。

    “那個島子上面沒有淡水,倒是可以用船帶著木桶運上去,只是不知燒造玻璃的窯口要建多大?”羅有德就住在振州,對這邊的地方自然門清。

    “說是窯口,其實就是熔煉金銀的坩堝而已,並不需要太大,只是要有優質的無煙煤……就是黑色的石頭,可以燒的!”洪濤說完無煙煤,發現羅有德和羅大財沒聽懂,就又解釋了一下。

    “石炭?”這次羅大財反應的比較快,都會搶答了。

    “對!石炭!再做幾個大風箱,溫度不夠燒不出玻璃來。這個窯口的建造,還得麻煩老羅你了,兄弟我不會建窯。”洪濤用手蘸著酒水,在桌子上大概畫了一個坩堝窯的摸樣,他覺得大宋朝都已經開始玩汝窯了,找個會建窯的人應該不難吧。這個坩堝窯和瓷窯沒啥區別,只要把坩堝底座留好就OK了。

    “這個簡單,要不我們馬上就開始?”羅有德還是個急性子,或者說是掙錢不要命。

    “這可能來不及,過完中秋節,漁汛就該來了,疍家人要出遠海的,我好歹也算是疍家人了,必須跟著去,順便我也想試試那艘新船去了黑水遠洋裡表現如何。現在一沒原料,二沒窯口,我啥也幹不了,不如羅兄先在西瑁洲上營造好窯口、工棚和貨倉,再準備一小部分原料,我再開始試驗如何?”洪濤才沒時間去當包工頭呢,想和自己偷奸耍滑?他們還不夠格!幹粗活別找我,咱是工程師,鬧著玩吶?

    “阿財,我們回去收拾一下,告訴船上,明日便啟程去明州。”羅有德這回算是沒了問題,起身就要告辭。

    “哎哎……老羅,先不急,我還有問題要問你呢!既然咱倆是合作夥伴了,那就要互相有個了解。我這邊的情況你基本已經算摸透了,可是我對你還是一無所知啊,這是不是不太公平?你這麽急著要弄玻璃,也不光是為了生意吧?你不如把詳情和我說說,這樣我也放心了,你說呢?”洪濤早就覺得這個羅有德不太正常,你說他性格隨和喜歡獵奇吧,他這些日子基本也不怎麽打聽澳洲的事情了,可依舊纏著自己不放,還對燒玻璃的事情極其熱衷焦急。要說他沒有別的打算,洪濤都說服不了自己。不管他的事情自己幫得了幫不了,既然合夥做買賣了,互相的情況就得了解,總不能說你是個走私販子,我也不聞不問和你一起傻幹吧。

    “……其實這也不是什麽秘密,本來我以為洪兄已經知道了,既然洪兄是個君子,不背後打聽別人的家世,那我就如實相告了。我姓羅沒錯,也是羅氏家族的子輩,但我是庶出,這些產業都是家族的。這幾年老大人身體每況愈下,我的幾位哥哥又熱衷於詩詞之道,不太看得起經商之人。一旦我父有事,恐怕我就得掃地出門,所以才不得不為今後打算。瓊州的香料、織布產業全都在家族手中控制,我無法插手,絲綢、瓷器又被廣州、泉州、明州的行會控制,外人更是插不進去。如果可以燒造出玻璃來,也算是解了為兄的燃眉之急。”羅有德聽到洪濤發問,沈默了一下,然後很明確的回答了洪濤的問題。

    “原來如此,我順便多問一句,庶出的孩子不能繼承家業嗎?一點都不給?”洪濤對於羅有德是不是庶出並沒什麽意見,他是個合格的商人,懂得捨取、懂得尊重人,這就足夠了。但是秉承了解大宋一切規則的原則,還是要問問清楚。

    “屬於我娘和我的可以保留,家族產業無法染指!”羅有德說起這件事兒也是有點無可奈何,他那幾位哥哥整天和一群文人墨客廝混,花銷巨大。他那個便宜老爹只是個被貶還致仕了的前通判,如果不是他從年輕時起就經營起這麽一家商號,瓊州羅家早就敗了。可是到頭來,他到成了一個局外人,這些年雖然也積攢一些私房錢,可是商號並不屬於他。眼看著老父親一天天老去,疾病纏身,萬一哪天一閉眼,向來把自己當外人、當低賤人的那些哥哥們肯定不會再讓他把持著商號的大權。一想到自己經營起來的商號就要這麽灰飛煙滅,他就一宿一宿的睡不著啊。

    “得,我沒問題了,這件事絲毫不影響我們之間的合作,只要你不負我,我必不會負你,最少也會送你一份大大的家業。你看,你這個管家又撇嘴了,你們可以不信,咱們走著瞧!”洪濤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也漲了知識,算是心滿意足,剛想吹幾句牛X,痛快痛快嘴,就看到羅大財在一邊偷偷撇嘴,很不爽啊!

    “既然洪兄不是外人了,我們是合……合作夥伴,那就不瞞著洪兄了,阿財並不是我的管家,他也不姓羅,他是我的娘舅。能經營這家商號,全靠我娘舅以前跟著別人跑過南番,熟悉海路和那邊的坐商。只是為了避嫌,他才不得不改姓羅,當了我的管家,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還請洪兄幫為兄保密!”羅有德也覺得洪濤老和羅大財鬥嘴不是個事兒,萬一哪天真說急眼了多麻煩,乾脆還是實話實說吧。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1-24 21:41
第五十九章 又斷片了


    “其實我家鄉也有一個娘舅,對我很好,可惜我很多年都會見不到他了,以後能不能見到還不一定呢……”被羅有德這麽一提,洪濤突然想起了自己那個怕媳婦的小舅舅,想起了當年他幫著自己四處打架的情景,和這個羅有德甥舅倆是何其相像啊,也不知道他現在過得可好,那個高燕在家裡還呲牙咧嘴不了。然後自然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姥姥姥爺、韓雪姐妹以及那些自己喜歡過、一起生活過的女人們,還有洪杉、洪京那些孩子……這個閘門一開,就攔不住了,什麽都想了起來。

    找到了知音,羅有德也不急著走了,和洪濤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你一碗我一碗,聊一句喝一口,互相訴起了衷腸。要不說酒越喝越近呢,男人這個玩意,都是戴著面具生活,沒有點媒介是不肯把面具摘下來的,總要護著那張臉面,就連洪濤這麽不要臉的人,照樣是小心護著。

    可是天天裝吧,也有累的時候,也有煩的時候,有了酒這個東西,好了,就有了一個讓自己放縱、放鬆的藉口。適當的摘下面具活一會兒,也是一種精神調劑,雖然有時候會有一些想不到的後果,但這個事兒吧,是好是壞很難講。比如說今天晚上吧,洪濤就喝多了,喝這種和啤酒一樣的宋朝米酒他居然喝多了,這要沒個六七升的量還真不答應。

    洪濤喝多了,那就是一個後果啊,斷片唄!後面的事情他全不記得了,反正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船篷裡,四周靜悄悄的。他先摸了摸自己身上,還好,和以前不一樣,以前一斷片身邊就多個光溜溜的女人,這次還穿著衣服呢,而且身邊也沒人。然後他又撩起破布簾子向外張望了張望,還好,還是在振州港裡,就算他不認得這裡的模樣,這些連排船上的味道他也認得,太臭啦!怪不得有個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的典故呢,這尼瑪各種鹹魚、瑤柱、鮑魚乾的味道可真太足了,自己居然能在這裡睡一宿,太陽曬屁股才起來,可見宋朝米酒的後勁兒也是不小的,但凡弱一些,半夜就得給熏醒。

    “大人,您醒啦?需要吃東西嗎?”聽到船篷裡有動靜,原本默默坐在船邊的一個人影轉過了頭,露出一張滿臉黃紅色大鬍子的臉。

    “卡爾啊,大人這詞兒怎麽也得用在貴族身上吧,用我身上是不是有點浪費啊!”卡爾剛才坐在船頭正在向上天祈禱,祈禱什麽洪濤沒聽見,估計就是什麽讓他早日回到自己家之類的吧。聽到聲音,他中斷祈禱,又恢復了平時那副溫順的摸樣,洪濤一邊從自己兜裡掏出自己的牙刷和牙膏,一邊對卡爾對自己的稱呼提出了異議。

    “您是一個族群的領袖,還擁有這麽多大船,如果在神聖羅馬帝國,您就是一位貴族,會有自己領地的,還會受到國王的冊封,說不定教皇也會。騎士只能給貴族行禮,也只能為貴族服務……”看來卡爾是不打算改,他的理論也有點依據。

    “你這是自己矇自己,不用擔憂回到你自己國家之後如何向那些貴族交代,等你能回去的時候,會比他們富有的。我也不會說你是被俘虜當了船奴的事情,你完全可以說是落水之後被迫向東流浪,然後在神秘的東方當了貴族。這不是恥辱,應該是你的榮耀,光是在東方的見聞,就夠你在宮廷舞會上和一百個貴族女士講一百天的了,不是嗎?”洪濤理解卡爾的想法,他脫離了奴隸身份之後,又有了返回家鄉的希望,所以要先在心理上說服他自己,他不是奴隸,還是個騎士,像他這樣獨自流落到異國他鄉的人,如果沒有點思想寄託,日子會過得很難熬。

    “可是昨天晚上您和那位先生喝醉之後,說是要去和韃靼人作戰,還問過我給教皇多少錢才能雇傭十字軍和三大騎士團再次發起東征。”卡爾合算不是在擔憂回家的事情,而是在擔心戰爭。做為一個俘虜,他恐怕不太願意再去打仗,尤其是這種連理由都說不清的戰爭。

    “噗……”洪濤正含著一口苦澀的海水漱口呢,聽到卡爾的話,一半海水噴了出來,另一半合著牙膏吞了下去,自己斷片之後又胡說八道了!洪濤是最擔心這個的,這張破嘴在大腦清醒的時候就不太聽話,一旦失去了大腦的管束,指不定會說什麽屁話呢。

    “我還說什麽了?都告訴我,別漏掉一個字兒!”洪濤不淡定了,神情變得非常嚴肅。

    “您還說要試一試帝國皇后的滋味,我覺得這個建議不太合適,她已經50多歲,顯然不太適合您,我覺得拜占庭的皇后應該更合適。”卡爾像做賊一樣左右瞧了瞧,然後湊到洪濤身邊,咬著洪濤耳朵小聲說。

    “你離我遠點!你的牙刷為什麽不用?以後每天洗澡一次、刷牙兩次,如果做不到,一會兒我就把你淹死在海裡!”洪濤一把推開了卡爾,他洗澡倒是挺自覺的,但是刷牙這件事兒總忘,難道歐洲貴族不刷牙嗎?

    “遵命……”卡爾也從他自己的兜裡掏出一個小木棒,又掏出一個小木盒。

    宋朝有牙刷嗎?有,不光有牙刷還有牙膏,不是鹽末子,是正經的牙膏,除了不能弄一嘴白沫子之外,味道、功能都不錯。它們已經非常普遍了,振州這種小地方就有賣的,分成了高低兩檔。高檔牙刷雕刻得非常精美,材質從硬木到象牙都有,一頭會非常巧妙的植上兩排短馬尾尖,不叫牙刷,而叫刷牙子,專門賣這種玩意小店,就叫刷牙鋪。

    牙膏呢,更講究了,是由全天然無任何添加劑的原料製作,高檔的有沉香、檀香、麝香、冰片和一堆中藥材,全都磨成粉末,再用蜂蜜攪拌成糊狀,用完之後滿口留香,咽了也沒事兒,就當吃敗火藥了。低檔的就是用一種樹枝子搗爛了之後熬製出來的膠狀物,混上薑汁和青鹽就能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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