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一代神醫在明朝(原名:醫匡九合) 作者:影山紅(已完結)

 
九臉龍王 2015-12-4 15:50: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58 625035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2-5 17:45
第九十章 鷸蚌相爭

    張力暗自咋舌:臥槽,大舅子這錦衣衛系統真真是藏龍臥虎啊,以後有機會要多多親近親近!

    張力拱手道:「英國公世子自然是我大明的中流砥柱,有機會真想一睹尊容。」

    若晨一聽這話,幽幽歎了口氣,道:「中流砥柱?唉,現在大明朝廷,早以被東林當人控制得死死的,我們雖說是勳貴,朝廷大事卻也沒什麼話語權。」

    張力心中默然,這東林黨確實在現在勢力極大,連崇禎皇帝也沒有辦法!

    若晨見張力有些失望,笑道:「幫你求個舉人出身,弄一套御賜金針什麼的,我還是能辦到的啦!」

    張力哈哈一笑,道:「有勞若晨小姐了!」

    兩人又說了一會話,張力才告辭而出。

    張力回到家中,便不再琢磨這些事情,對外稱病,在家中安養。

    一晃又過去了幾日,這天張力正在屋中閒坐,卻聽見了安子的聲音。

    「少爺!有件事有點棘手呢!」安子走進了屋子,臉上愁眉緊鎖。

    張力開口問道:「什麼事?病人病情有變化嗎?昨日不是說,病人只剩下一千人了麼?」

    安子點點頭,道:「少爺,有明顯好轉的病人也都移出了瘟疫區,避免二次感染。現在剩下的這一千人,確實很棘手。」

    張力點點頭,問道:「怎麼個情況,你說說。」

    安子應道:「這一千餘病人久治無效,症狀多是面目浮腫,喘急不已,小便不利,皮膚發熱。」

    張力微微頷首,起身開始踱起步子來。

    思索良久之後,張力開口道:「我現在說,你仔細記一下。若有遺忘,回頭你再來找我。這些不方便寫,你可要記好了。」

    安子連忙點頭,等著張力發話。

    張力微瞇著眼睛,朗聲道:「瘀熱在下加丹皮、赤芍;水邪犯肺加葶藶子,桑白皮;鬱熱陰傷家生地,白茅根,麥冬,玄參。」

    說完這話,張力又詳細地向安子交待了各味藥材的用量。

    安子仔細記下,又複述了一遍,並沒有差錯。

    安子又開口問道:「少爺,咱們藥方並沒有公佈,這幾種藥材怎麼個加法呢?」

    張力沉吟片刻,笑道:「無他,編號而已。」

    安子一臉迷惑之色:「編號?」

    張力點點頭,道:「加丹皮、赤芍的為第一組,對應瘀熱在下;葶藶子,桑白皮為第二組,對應水邪犯肺;第三組自然是白茅根,麥冬,玄參,對應鬱熱陰傷。」

    頓了一頓,張力又接著道:「你將三種編號的湯藥,交由杜郎中,由他把關,給對應症狀的病人服用。他本是郎中,這幾種症狀還是能分清楚的。」

    安子連聲應諾,道:「是!少爺這法子好,旁人根本不知道咱們這三種編號的湯藥,到底是加的什麼?」

    張力點點頭,道:「現在正是關鍵時刻,最後這一千病人若是病情好轉,這次的瘟疫就算是徹底結束了!這一天,相信登州府的百姓等了很久了吧!」

    康興安臉上也有些興奮:「全靠少爺醫術如神,瘟疫才能這麼短時間撲滅呀!」

    張力正色道:「為救治登州百姓而已,不值得沾沾自喜!」

    安子臉一紅,應道:「少爺教訓得是!」

    宋醫士小心翼翼地摸進了恆興行後門,跟范澄耳語了幾句之後,匆匆地便又退了出來。

    出了恆興行之後,宋醫士徑直前往了曾醫令的宅子,那裡的曾醫令和陳醫令還在等著他回報。

    來到曾醫令內宅,宋醫士躬身一揖,開口道:「兩位醫令大人,屬下回來了!」

    曾醫令有些猴急地道:「如何?通知他們了嗎?」

    宋醫士點點頭,應道:「啟稟醫令大人,恆興行的范掌櫃不在,屬下已經將醫令大人的意思通知那范澄了。他說今日范掌櫃回來就馬上照辦。」

    曾醫令微微頷首,不過臉上還是充滿了焦慮之色:「將恆興行所有賬本全部銷毀,這也算聊勝於無吧。唉,終究還是不穩妥。」

    陳醫令歎了口氣,道:「我估摸著用處不大。雖說賬本銷毀了,可是先前蓬萊縣那麼多人買人參,這又豈是可以遮掩得了的?」

    然而,陳醫令心裡卻樂開了花!

    正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陳醫令乃是人參事件之後才來到蓬萊縣的,曾醫令勾結范氏商會倒騰人參這件事,與他並沒有一個永樂通寶的關係!

    曾醫令功績點早已達標,搞垮穆醫丞的話,上位的就是他了。

    所以陳醫令只有吃曾醫令尾氣的份兒!

    可是曾醫令被搞死的話,李醫丞一系,該上位的就是陳醫令了!因為陳醫令功績點也是達標的,只是順序排在曾醫令之後。

    濟世醫社組織雖小,可是什麼樣的人都有啊!即使同一派系,在自己的利益面前,也是各人有各人心中的小九九!

    曾醫令這會兒可沒心思猜陳醫令想些什麼,一臉愁容道:「以我們行事之隱秘,葉問天又是如何看出端倪的呢?」

    陳醫令搖搖頭,眾人陷入深思之中。

    坦白的說,這次的暴露還真不怪曾醫令和恆興行。。

    因為囤積居奇賺錢這種事,李醫丞派繫在干,葉問天一派也同樣在干!

    只是這種事沒人曝光的話,一時半會也捅不破那層窗戶紙。

    比如後世人人都知道有很多貪官,可貪官沒曝光的時候,你又知道哪一個才是呢?

    若是紀檢組將每個官員都查一遍的話,相信落馬貪官會多十倍百倍,然而……

    恆興行這次的暴露,從賣虎鞭給李知府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

    因為,有一雙眼睛一直關注著恆興行,它的一舉一動,都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

    這個有心人,自然就是張力了!

    曾醫令當然想不到到是張力搞的這件事,就算想到了,恐怕也是沒有什麼辦法的。

    沉默良久之後,曾醫令有些頹然地道:「這件事現在十停中已經去了九停,若是還有一線生機的話,就只能靠李醫丞了!」

    頓了一頓,曾醫令接著道:「我這就給北京城的李醫丞飛鴿傳書,看他老人家怎麼處置吧!」

    陳醫令也點了點頭,道:「現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也只好如此了……」

    宋醫士也附和道:「希望還來得及——」

    ……

    一晃又過去了幾日。

    張力成功挑起了葉問天和李醫丞派系之爭以後,便埋頭處理瘟疫區最後那一千多染病病人的病情。

    截至昨日為止,瘟疫區已經只剩下兩百多人。

    這些人多數是病入膏肓,實在是救治不了,只能聽天由命了。

    所以,這次蓬萊縣的瘟疫,已經可以說是成功撲滅了。而登萊總兵張燾的鎮兵,也都回去交差了。

    張力今日起了一個大早,正在院中和柳如是閒聊之時,康興安一頭闖了進來!

    「少爺!葉問天開始抓人了!」安子急吼吼地大聲喊道,一臉的興奮之情!

    張力一愣,旋即反應了過來,高聲道:「元良,如是,走——有好戲看了!」

    張力一行人來到恆興行的時候,葉問天指揮王縣令帶人已經將一干人犯全數捉走了。

    只見偌大的恆興行一片狼藉,憤怒的百姓們將鋪子砸得稀巴爛,值錢的都一搶而光!

    張力有些不滿地看了安子一眼,開口道:「你這消息來得也太晚了,好戲都沒看成!」

    安子訕訕地道:「我剛運送完湯藥回城,看見葉問天和王縣令帶人查抄鋪子,就馬上回來通報了——哪曾想還是慢了一步!」

    張力歎了口氣,道:「狗咬狗,往死了咬,本少爺是懶得動一根手指頭的!走,回府!擺幾桌流水席兒,慶賀一下!把燈籠街的街坊都給我請齊了!」

    眾人一聽,都是大喜過望,安子麻溜地應了一聲:「好咧!流水席兒,走起!」

    張力等人往回走的時候,不少打砸搶了一番的百姓也帶著戰利品滿意而歸。

    一名青衣漢子對身旁自家娘子恨恨地說道:「入娘賊的恆興行,先前咱們還擠破了頭在他們這買人參,沒想到這幫孫子早就囤了好幾倍的貨!」

    那小娘子也咬牙道:「咱們攢了這好幾年的銀子,全都扔給這幫黑心狗才了!還好濟世醫卿葉問天老大人,眼裡容不得沙子,將這賊窩子一舉端了!」

    青衣漢子點點頭,把背上搶來的一袋糧食往上托了一托,道:「這幫挨千刀的,剛才王縣令說個個都要砍頭,老子保佑他們下輩子生兒子沒丁丁,生女兒沒屁兒眼!」

    那小娘子皺了皺眉頭,道:「你這人嘴怎麼這麼惡毒,讓他們下輩子投胎,腦袋長屁股上就是了……」

    張力帶著眾人回到了燈籠街,楚二娘打頭陣,安子、高元良幫忙,連柳如是都打起了下手,不到半天功夫就整飭了十來桌流水席兒。

    晚飯時分,燈籠街的街坊們個個喜笑顏開,一掃近日的頹色。

    張力更是被挨個前來敬酒的街坊們灌了個七葷八素,最後喝得酩酊大醉,還是高元良和康興安將他抬回屋子的!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2-5 23:29
第九十一章 大明十大酷刑
      
               
    翌日清晨,張力剛剛醒來,柳如是已經端了一碗醒酒湯坐在身邊。

    柳如是見張力醒過來了,一臉的欣喜之色:「你醒了?昨夜喝得那麼多,小心傷了身子。先喝了這碗醒酒湯吧!」

    張力心裡登時升起一絲暖意,很快便從床上爬了起來,將醒酒湯一口喝光!

    張力還來不及與柳如是多說幾句話兒,屋外便傳來了康興安的聲音。

    「少爺,少爺!王縣令來了!」

    張力抬眼一看,王縣令笑嘻嘻地走進屋子,拱手道:「張醫士,聽說你這燈籠街上昨晚開了十幾桌流水席兒,本官原本還想來捧個場,可惜昨天恆興行那案子需要連夜審訊,實在是抽不出身吶!還望張醫士莫要責怪本官呀!」

    張力立刻站起了身,心道這王縣令真是人精兒,知道自己與英國公大小姐關係匪淺,若不是只是個舉人出身的話,以後可是前途一片光明呀!

    張力躬身一揖,笑道:「王縣令好靈通的耳朵呀!哈哈,在下也就是和街坊們樂一樂而已——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

    王縣令心中暗自咋舌:這小神醫,真真是志向遠大呀!這可是孟子勸諫梁惠王的,昔年諸葛亮自比管樂,小神醫卻自比君王……

    不過王縣令也只是隨便一想而已,很快便扯出了正題:「張醫士,本官今日所來,只為那恆興行的案子……」

    張力原本就隱隱有些猜測王縣令前來與此案有關,現在一聽果然如此,立刻便豎起了耳朵。

    張力看了王縣令一眼,笑眯眯地道:「王縣令這話有些——在下也不是大理寺卿呀,審案怎麼還能問我?」

    一聽張力打著哈哈,王縣令有些急了:「小神醫莫要疑我,別看我與那濟世醫卿葉問天走得近,不過只是虛與委蛇罷了!以咱們回春堂的關係,小神醫還信不過我麼?」

    張力微微點頭,卻不說話,心裡一樂,暗自忖道:哈哈!王縣令這稱呼都改回小神醫了,果然是個醒眼的!

    王縣令更是急了,直接開口道:「小神醫,非要本官說明白麼?那葉問天雖說是濟世醫卿,大腿哪有英國公府粗呀!本官混了這麼久官場,有啥不懂的啊!」

    張力哈哈一笑,故作高深地道:「不是在下信不過王縣令,咱們那都是過命的交情了!實在是這事乃是英國公府牽頭,在下心存顧忌呀!」

    王縣令連忙點頭,道:「是!是!本官懂的,本官知道其中利害!」

    張力笑道:「不知剛才王縣令說恆興行那案子……」

    王縣令上前兩步,開口道:「昨兒個已經審了,那恆興行掌櫃范慶安抵死不認,堅稱購進人參只是預測行情,沒有與濟世醫社中的任何人勾結。濟世醫卿葉問天想把屎盆子扣給曾醫令,下官心存顧忌,卻也不敢直接去問英國公大小姐。不知道小神醫這邊是什麼意見?」

    張力心中暗自忖道:看來王縣令果然醒眼,儼然已經將自己視為若晨小姐的代言人了。

    話說回來,葉問天自然是想把這事和曾醫令聯繫起來,似乎實際情況也是這樣。

    但是恆興行的范慶安抵死不認的話,葉問天也沒有什麼辦法。

    畢竟背靠東林黨的李醫丞請得動山東按察使司,葉問天可請不動!

    張力笑道:「王大人可是擔心這事按葉問天的意思辦的話,會得罪上峰?」

    王縣令點點頭,道:「這事本官確實很為難,畢竟上次恆興行針對小神醫,乃是走的山東按察使司的路子。」

    王縣令這話一說完,張力便開始低頭沉思起來,王縣令躬身立在一旁也不敢打擾。

    張力暗自琢磨著,這王縣令也算是老油條了,這件事站在他的角度來說,確實左右為難。

    若是順了葉問天的意思,卻又可能得罪上峰;若是拖延不辦,葉問天那邊又不好交差,畢竟現在還是瘟疫期間,葉問天上個摺子詆毀王縣令的話,王縣令區區一個七品芝麻官,恐怕也是要丟官罷職的。

    這王縣令,敢情是來抱自己的大腿來了——當然,這大腿乃是自己背後的靠山,英國公府!

    這把柴火,還得自己來加!

    張力眼中精光一閃,開口道:「王大人只管按葉問天的意思,往死了整恆興行就是了!若是事後有什麼問題,王大人往濟世醫卿葉問天身上推就行!如果還有哪個山東的狗官不醒眼,有意刁難你的話,英國公府出面給你撐腰!」

    王縣令一聽此言,滿心歡喜,連忙道:「多謝小神醫!」

    張力眼光中帶著一股子陰冷之色:「聽說滿清……呃,不,韃子那邊有十大酷刑,不知道我大明有多少種酷刑啊?那范慶安敢不招?」

    王縣令一愣,脫口而出道:「哦?小神醫知道韃子有十大酷刑?」

    張力嘿嘿一笑,掩飾道:「我老家可是金州衛啊,離狗韃子近著呢!經常聽到些關於韃子的消息也不奇怪。」

    王縣令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張力淡淡地道:「依我看哪,本朝太祖爺首創的抽腸就不錯。在范慶安面前,把那個叫范澄的,給我抽了!這還嚇不尿他?看他還敢抵賴?」

    明初,朱元璋曾對死刑犯人施行抽腸,這刑罰顧名思義,也不便細表。

    張力恨極了這些晉商,都是數典忘祖的二韃子、狗腿子,幫著韃子賣東西!非如此不能洩心頭之恨,加之這刑罰乃是太祖爺首創的,也算是符合明朝時代酷刑的主旋律!

    王縣令不禁渾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連忙應道:「好!就這麼辦!」

    張力點點頭,端起了茶杯。

    王縣令哪有不明白的,端茶即是送客的含義,只是文雅一些罷了。

    王縣令道了聲辭,從張力的屋子走了出來,等走到燈籠街上的時候,王縣令發現自己後背竟然渾身都濕透了!

    這小神醫真真是心機深沉,殺伐果斷之人,怪不得英國公府對他青睞有加!

    王縣令迅速回到登州府衙,派人通知葉問天之後,便帶著差役到死牢中提審范慶安與范澄。

    葉問天得到消息,自然是喜出望外,畢竟恆興行的案子,屬於民事案子,王縣令怎麼審,葉問天可以建議,但卻不能決定。

    現在王縣令說是要嚴刑拷問,那自然是最合葉問天的心意了。

    葉問天帶著許醫令來到死牢之中,王縣令已經將人犯提了出來,不過一眾衙役似乎在搗鼓兩根大木頭架子,也不知道何意?

    見葉問天來了,王縣令躬身一揖,朗聲道:「醫卿大人請稍帶片刻,這兩名賊子嘴硬,且看下官手段如何?」

    葉問天微微頷首,一言不發地看著跪在地上的范慶安和范澄二人。

    只見幾名差役搬了一個大木頭架子過來,然後又把一條橫木桿的中間綁一根繩子,高掛在木架上,木桿的一端掛著有鐵勾,另一端縋著石塊,像是一個巨大的秤。

    眾人正驚疑間,王縣令陰陰一笑,道:「范慶安,這案子你是與何人勾結?你招還是不招?」

    范慶安死豬不怕開水燙,硬著頭皮道:「縣令大人,小民冤枉啊!小民只是預測行情而已!」

    王縣令嘿嘿一笑,吩咐左右道:「敢給本官耍花樣?來呀,把人犯范澄提上來!」

    兩名差役將范澄捉上前來,范澄雖然一臉恐懼之色,不過主子范慶安沒招供,他又如何敢招?

    王縣令淡淡地道:「將人犯褲子扒了!」

    差役將范澄的褲子扒了個精光,葉問天和范慶安心裡一驚,心知這王縣令恐怕是要打板子了!

    然而,王縣令依然淡淡地道:「來呀,弄桶熱水來,將這廝屁股洗乾淨了!本官等會可不想看到鐵鉤子上掛的都是大糞!」

    「啊!——」眾人皆是大驚失色,葉問天更是脫口而出道:「這,這,這是要——抽腸?!」

    王縣令點點頭,緩緩地道:「不是死鴨子嘴硬麼?范澄先抽,完事以後就輪到范慶安!」

    噗通一聲,范澄一頭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腳蹬了兩下就不動了。

    一名差役上前一探鼻息,惋惜地道:「啟稟大人,這廝真是好運氣呀,居然嚇死了……」

    王縣令皺了皺眉頭,道:「也罷,本官還沒用刑,人犯就突發疾病而亡,葉醫卿也是親眼看見了的,當可作證。」

    王縣令轉頭憐憫地看了范慶安一眼,道:「原本是殺雞給猴子看,不過這雞都嚇死了,著實讓本官為難——也罷,看不見殺雞的好戲,你這猴子便自己去試試吧!來呀,將人犯范慶安的褲子扒了!準備熱水!」

    差役正要上前之際,眾人突然聞到一股惡臭傳入鼻中!

    眾人定睛一看,只見那范慶安已經大小便失禁,屎尿流了一地!

    「青天大老爺啊!小民招了!小民招了啊!與我恆興行串謀之人,正是濟世醫社的曾醫令!」

    王縣令哈哈一笑,對身後的刑名師爺陳師爺道:「陳師爺,把這廝的供詞細細錄一遍,讓這廝畫押!」

    陳師爺連忙點頭應諾:「是!」

    吩咐完之後,王縣令轉頭看了葉問天一眼,拱手道:「如醫卿大人所見,本官連這人犯的汗毛都沒碰,人犯就全招供了。只是人犯交待這幕後牽涉之人,乃是濟世醫社的曾醫令,本官卻不便越俎代庖了!」

    葉問天一臉笑意,朗聲道:「有了人犯的供詞,那就是再穩妥不過的了!老夫一定為國鋤奸,決不護短。」

    頓了一頓,葉問天微笑道:「王縣令果真好手腕,以前還沒看出來吶!」

    王縣令臉上皮笑肉不笑,躬身道:「醫卿大人謬讚了,下官駑鈍,這手段乃是濟世醫社的張力張醫士教下官的!嘖嘖!醫卿大人麾下,真是人才輩出呀!」

    一聽張力的名字,葉問天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葉問天干咳了兩聲之後,轉身就走,一旁的許醫令趕忙追了出去……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2-5 23:34
第九十二章 再見,醫卿大人
      
               
    僅僅過了半天功夫,一個石破驚天的消息便傳到陳醫令的耳朵裡:曾醫令被抓了!

    陳醫令原本以為自己會很高興曾醫令垮台,然而實際的情況卻實在讓他高興不起來!

    前來匯報的人說,曾醫令被葉問天帶到死牢之中,也不知曾醫令看了些什麼,竟然一進死牢就全盤招供,甚至還供出了幕後的李醫丞!

    這曾醫令也不是三歲小孩,怎麼可能一被抓就和盤托出?

    葉問天在死牢了搞了什麼鬼?

    想了半天,陳醫令也沒有什麼頭緒!

    正患得患失之際,忽然外面一名親隨急切的高聲稟報導:「醫令大人!北京城的飛鴿傳書!」

    那親隨快步走入屋中,將信紙遞給了陳醫令。

    陳醫令打開信紙,不出所料,果然是李醫丞寫給自己的!

    陳醫令仔細一看信的內容,不由得腳底一滑,大驚失色地道:「這,這是要圖窮匕見了!」

    只見陳醫令滿頭冷汗,怔怔地發起呆來……

    燈籠街張力府上,張力正玩弄著先前從城隍廟中帶回來的小黃狗。

    這些日子先是以身試藥,後來又忙著配藥,再後來又受傷遇襲,張力一直沒有功夫搭理這小畜生。

    由於安子每天也很忙,所以小黃狗便寄養到了隔壁楚二娘家。

    有些日子沒見這狗崽子了,眼瞅著是長大了一圈。

    那小黃狗彷彿記性很不錯,看見張力就有些畏懼,尾巴夾了起來。

    張力笑嘻嘻地道:「阿黃——唔,忘記告訴你了,以後你也有名字了,就叫阿黃。阿黃啊,咱試試曼陀羅種子的藥效啊,我答應你,事成之後,給你找只母狗來犒勞一番!你可願意?」

    小黃狗「嗚嗚」的一陣低聲叫喚,這次不光是尾巴夾起來了,連耳朵也耷拉下去了!

    張力有些怒了:「臥槽,你還不願意了?本少爺愛護動物,才跟你商量!若換成別人,直接將你一刀剁了喂母狗!」

    「咯咯咯……」柳如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張力不由得有些尷尬:完蛋,和小狗對話,豈不是有損本少爺光輝形象?這……這又如何解釋?

    哪知人家柳姑娘根本就沒想這茬,笑道:「咯咯咯,看你平時挺聰明的,這會兒卻又犯傻了?這——阿黃,比人輕了十倍不止,你用他測試什麼呀?燈籠街上不是有個屠戶麼,他每天都要殺豬,你選那個頭小點的豬,重量和壯漢差不多呢!正好測試呀!」

    張力一聽,忽然反應了過來。這古代的豬可不是現代這種品種。

    現代的豬都是改良了幾十代的了,而且喂的飼料也容易催肥。

    古代的豬可是正宗糧食豬,也就二三百斤。若是個頭小些的,一百七八十斤可不正好一個壯漢的體重?

    張力哈哈一笑,對小黃狗道:「也罷!如是妹子給你求情,那你就不用試藥了!」

    想了一想,張力將安子叫了過來,對安子道:「等此間事了,這阿黃可是要大用的——現在麼,先養著吧。」

    安子笑嘻嘻地應了一聲,又屁顛屁顛地跑去餵馬了。

    張力與柳如是正說話間,高元良急匆匆地走進了院子。

    還不等張力發問,高元良急切地道:「少爺!少爺!曾醫令被抓了!」

    張力一怔,沒想到葉問天下手這麼快!

    不過張力很快回過神來,沉聲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高元良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道:「剛才王縣令派陳師爺來通知少爺,半路上遇到我,便將這個消息告訴我了,讓我回來稟報。」

    張力沉吟片刻,道:「他們怎麼狗咬狗,我們不用管,靜觀其變就是了。」

    說完這話,張力便回到自己屋中,開始琢磨起來。

    當然,自己並不知道李醫丞如何應對,這李醫丞到底如何應對呢?

    在自己的計劃之中,背靠東林黨的李醫丞是最大的一個變數,自己將他隱隱視為BOSS級別的人物,心機權謀至少不輸於葉問天。

    希望,李醫丞不會讓自己失望……

    一晃又過去了兩日。

    這天深夜,伸手不見五指,整個蓬萊縣城籠罩在沉沉的霧氣之中。

    黑暗之中,兩個黑影一晃而過,悄悄潛入了蓬萊縣衙死牢。

    死牢門前站崗的兩名獄卒圍在一大堆柴火堆前,小聲的說著話兒。

    只見這兩名獄卒一高一矮,兩人邊說話,便摸出酒葫蘆喝上兩口。

    在這冬季的寒夜裡站崗,實在不是一件什麼好差事。

    「嗖嗖——」兩聲沉悶的弩箭聲飛過,那兩名獄卒甚至都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音,便被利箭洞穿了咽喉!

    整整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黑暗中才走出來兩個如鬼魅般的身影。

    這兩個黑影竟然是兩名女子,一名嬌小玲瓏,另一名則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這女子,正是當初在淮安府官道上疾馳而過之人!

    那嬌小玲瓏的女子小聲地道:「琴心姐,咱們等了一炷香功夫了,估摸著沒有換崗的人了!」

    另外一個名喚琴心的冷豔女子點點頭,輕聲道:「應該是了!走,小楠,我們進去!」

    兩人悄悄的摸進了死牢,外面兩名守衛的兵卒已經被幹掉了,現在死牢中只有先前張力見過的那個老獄卒。

    原本蓬萊縣死牢看守也算嚴密,不過瘟疫期間,死牢中的囚犯大量病死,所有獄卒都不願意前來值守,故而形成現在這種防衛鬆散的情況。

    那老獄卒還在呼呼大睡,小楠輕飄飄的走到老獄卒身邊,但見寒光一閃,一道血霧噴濺而出,老獄卒噗通一聲便倒了下去。

    這一聲響稍微大了一些,一下子驚醒了死牢中的范慶安和曾醫令!

    兩人現在各自關押在獨立的牢房之中,一聽到聲音,立刻都起身走到牢門前!

    曾醫令看清來人是兩名黑衣女子之後,先是有些訝異,思索片刻之後,忽然臉上露出了興奮之情:「兩位……兩位是來劫牢救我們的?」

    一聽「劫牢」二字,范慶安眼睛也亮了起來,正要開口之時,忽然感覺到喉頭一痛,眼睛一黑……

    范慶安和曾醫令整齊劃一地倒了下去!

    琴心吹了吹手中的弩弓,淡淡地道:「就這兩個小蝦米,還指望著有人劫牢?這兩顆腦袋,只值三千兩……」

    小楠快步走到屍首前面,探了探鼻息,小聲道:「琴心姐,都死了!」

    琴心點點頭,陰森森地道:「走,還要去下一個地方!那顆腦袋,開價一萬兩呢!」

    ……

    張力這日起了一個大早,披上一件厚厚的棉襖之後,一個人來到院子中漱口。

    不得不說這明末的小冰河期實在是冷得讓人抓狂,水井中的水打出來不到一刻鐘,便浮起了一層厚厚的冰渣子。

    張力一口青鹽,一口冰渣子,正準備吐掉口中的漱口水的時候,院子外面傳來了安子焦急地聲音:「少爺!少爺!葉問天死了!」

    張力「啊!」的一聲,話沒吐出來,卻把嘴中那一口漱口水囫圇呑了下去!

    張力連連咳嗽了好一陣子,才將氣順了過來:「葉問天死了?怎麼回事?」

    安子一臉的驚異之色,開口道:「我本來是去頭口行買些馬料,結果聽到了百姓的議論,說是濟世醫卿葉問天昨夜中風而亡!後來我碰到了縣衙的陳師爺,他悄悄告訴我葉問天乃是被人用弩箭殺死的!」

    頓了一頓,安子又壓低了幾分聲音,小聲道:「而且,陳師爺還告訴我,昨夜有人夜闖死牢,將恆興行的范慶安和曾醫令全部滅口了!現在王縣令被弄得焦頭爛額呢!」

    嘶——張力倒吸一口涼氣:好毒辣!看來是李醫丞找的人來滅口無疑了!將曾醫令和范慶安滅口不算,還將葉問天也殺了!原本自己的打算,像曾醫令和范慶安,是通過朝廷律法讓他們伏誅。而對於葉問天,張力還在琢磨著怎麼好好利用手上的字據!

    可是一切都不按自己的設想的來——李醫丞一擊即中,簡單而且粗暴!

    葉問天一死的話,濟世醫社必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也不知李醫丞如何善後?首尾可收拾乾淨了麼?若是刺殺這種事可以隨便用的話,葉問天也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顯然這次李醫丞是被逼到了絕路,所以才鋌而走險……

    高元良和柳如是聽到了動靜從屋中走了出來,聽完這個消息以後,也都是一臉的震驚!

    大家都將目光看向了張力,只見張力眉頭緊鎖,沉默不語。

    良久之後,張力突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安子,我早上起來沒看黃曆,今天是什麼日子?」

    安子一頭霧水,應道:「少爺!今兒個臘月十二呢!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過年啦!」

    張力眉頭又緊鎖了兩分,心想,臘月十二?沒記錯的話,下個月這個時候,登州府就要被孔有德的叛軍佔據!是時候準備準備,該跑路了!去的地方自己已經想好,大明南直隸南京城!

    這幾年北邊都不會安生,山東還會有韃子入寇,只有江南,才是最穩妥之地!

    張力正要開口將這意思跟大夥說,院子外面突然傳來靈兒姑娘那黃鶯般的笑聲:「小神醫可在麼?」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2-5 23:41
第九十三章 還是舉人好
      
               
    若晨小姐帶著靈兒姑娘走進了院子,身後還跟著衛老,而衛老手上捧著一個錦盒!

    張力有些驚訝,莫非是……

    果然,若晨看了張力一眼,笑道:「前些天皇上得到馬公公轉呈的藥方,龍顏大悅,今日你的封賞也下來了!」

    院中眾人一聽是此事,個個都是一臉喜色,也不知是什麼封賞?

    張力先前並沒有將這些事告訴安子他們,免得萬一出了什麼岔子,自己臉上掛不住。

    現在張力一聽封賞下來了,滿懷期待地問道:「若晨小姐,不知……」

    若晨點點頭,轉頭對身後的衛老道:「衛老,把東西呈上來!」

    衛老道了聲喏,三步並作兩步走,將錦盒遞給了張力:「小神醫,你打開盒子就知道啦!」

    康興安、高元良和柳如是齊齊湊了過來,眼睛死死盯住張力手中的錦盒!

    張力心情也很激動,畢竟——這是皇上御賜的封賞!

    只見那盒子上寫著八個大字:「御賜金針,如朕親臨!」

    張力緩緩打開了盒子,眾人一聲驚呼!

    張力定睛一看,盒子中正是一套金針——真正的由黃金打製而成!

    張力頓時覺得亮瞎了自己的狗眼,摸出一根金針拿到眼前一看之後,失聲道:「針上有字!」

    一聽這話,安子將腦袋伸得長長地,恨不得眼珠子都要貼在那枚金針上了。

    看了半晌,安子悻悻地道:「這兩字他認識我,我不認識它!怎麼和平常寫的不一樣呢?」

    柳如是看清楚了,笑道:「這是篆書呀!不正是『御賜』兩字麼!咦,盒子裡還有張紙呢!」

    張力先前也看見這紙了,不過被金黃色的御賜金針亮瞎了狗眼,一時沒反應過來而已。

    一聽柳如是的話,張力連忙打開那紙,赫然正是一封蓋著禮部大印的恩賜舉監的文書!

    明代初期對捐出身,恩賜出身一項控制極嚴,這一點與清朝類似。

    不過清朝中後期,這出身只要有錢,要弄個舉人出身那是給錢就辦。

    明朝一般在遼東地區恩賜得比較多,鼓勵地方縉紳辦團練,抗擊韃子,這事是見之於史料記載的。

    等到了韃子朝末期的時候,奈何朝廷與洋大人簽的條約太多,財政崩潰,那卻是只要有錢,別說出身,連官兒都是明碼標價的了……

    張力正好是出生遼南金州衛,所以禮部順理成章的用了「助剿建奴」幾字,恩賜下了這個舉人的身份。

    安子欣喜莫名地道:「哇!少爺,你現在也是舉人大老爺了呢!咱們金州衛的舉人老爺,那可只有幾個人啊!少爺這般年輕的,絕無僅有!」

    柳如是微微一笑,對張力施了一福:「嘖嘖!給舉人老爺請安了!」

    張力哈哈一笑,道:「免禮——」

    若晨皺了皺眉頭,給張力潑了盆冷水:「朝廷恩賞到舉人為止,若要往上爬,還是得參加會試,考中進士才行。也不知你文章做得如何?」

    張力心情頓時一落萬丈,暗自忖道:要和東林黨那幫龜孫子比八股文,估計本少爺只有吃尾氣的份了!說不得,還得另闢蹊徑吶……

    安子現在對張力那是敬若神明的,立即便高聲道:「大小姐,咱們少爺文章自然也是做得極好的!沒準下一科就能高中進士呢!」

    若晨微微一笑,看著張力道:「若是如此,本小姐拭目以待!」

    頓了一頓,若晨又道:「你現在既然以『東事』恩賜了舉人出身,濟世醫社是不能待下去了,必須退出,否則便是壞了濟世醫社的規矩。」

    張力知道,這「東事」指的就是遼東之事,自己恩賜舉人用的是「助剿建奴」之事。濟世醫社規矩是恩蔭子孫後代科舉出身,自己現在這舉人身份,確實不方便繼續待在濟世醫社了。

    先前那是自己地位太低,故而想跟著組織混,現在既然有了這舉人身份,那可是比什麼狗屁醫士強一百倍的——在張力看來,以濟世醫社目前的狀況,自己不可能再向上爬了!

    想到此,張力點點頭道:「一個濟世醫社而已,頂天了不過混到個濟世醫卿,有什麼意思?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這科舉才是正途!」

    柳如是在一旁擊掌道:「說得好!好男兒正應科場建功!」

    若晨看了柳如是一眼,神情中帶著一些複雜的神色,暗自忖道:看來這柳姑娘與張力關係匪淺呀……

    若晨心裡一陣失落,不過以她的身份之高貴,又如何可能表現出一分半點來?

    大家又說了一會話,若晨便告辭而去。

    送走了若晨之後,張力看了一眼柳如是,笑嘻嘻地道:「如是妹子,出來這麼久了,你想不想家啊?」

    柳如是一愣,蹙眉道:「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張力笑道:「本少爺掐指一算,這蓬萊縣城恐怕會有血光之災,咱們到你家鄉去避難如何?」

    「什麼?!」安子、高元良和柳如是齊聲驚呼,眼中都是露出驚異的神色!

    很快,柳如是臉上的神色由驚異轉為驚喜,急切地道:「你是說去南京城?」

    張力點點頭:「正是!」

    安子忽然一聲大笑,連忙湊到柳如是身旁:「柳姑娘,安子我早聽說你在金陵城人脈甚廣——啊!不!美女脈甚廣!一定給我介紹一個啊!」

    柳如是這會心情好,笑道:「看在你家少爺份上,到時候給你介紹個俏丫鬟吧!」

    安子喜得抓耳撓腮,連連點頭稱是。

    張力看得哈哈大笑,忽然想起一事,開口道:「既然我必須退出濟世醫社,那麼這玄武腰帶便要還回去了……」

    高元良想了想,有些顧慮地道:「少爺,那濟世醫社的刺青呢?也要抹去麼?」

    張力沉思良久,到:「萬曆皇帝建立濟世醫社的本意是好的,為了救治瘟疫。可惜這濟世醫社發展到現在,和官場一樣,已經被人玩壞了!內部充滿了派系傾軋,爾虞我詐!這刺青我就保留下來,以後我若身居高位之時,未必不能重建另一個為老百姓服務的濟世醫社!」

    大家一聽張力這話,頓時鴉雀無聲……

    當張力來到蓬萊縣衙的時候,這裡正亂作一鍋粥!

    葉問天昨夜遇刺身亡,現在濟世醫社在蓬萊縣最高職務者,便是穆醫丞了。

    顯然穆醫丞還未從悲傷中緩過勁來,兩眼空洞,坐在縣衙大堂主位上發呆。

    大堂裡陳醫令,陸醫令和許醫令說些什麼,穆醫丞一個字兒也沒聽進去,正恍恍惚惚間,忽然聽到了一個雄渾有力的聲音傳入耳朵。

    「眾位大人有禮了!今天怎麼這麼熱鬧?聽說醫卿大人突發疾病而亡,莫非大家在討論葉醫卿和曾醫令空出來的位置,有誰接任??」

    眾人抬頭一看,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張力!

    陸醫令一臉的不高興,怒斥道:「放肆!我濟世醫社的職位陞遷自有朝廷做主!大家現在在商議醫卿大人的後事如何操辦,你……你這不識尊卑的狂妄小子,莫非你也想染指醫令之職?」

    大堂中本有不少濟世醫士,大夥頓時一頓哄笑!

    張力哈哈一笑,朗聲道:「剛才我進來的時候碰見了王縣令,聽說這次瘟疫已經被撲滅,眾位大人想必是要馬上會京師述職了吧?」

    許醫令眉頭緊皺著,心想,這小子現在說這個幹嘛?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張力笑嘻嘻地道:「濟世醫社所有權力僅限於瘟疫期間,既然朝廷已經宣佈瘟疫結束,大夥這身份眼目下可又都是郎中了喲!」

    這話說得不假,須知濟世醫社一切凌駕於地方官府和普通百姓的權力,僅限於瘟疫期間而已!

    穆醫丞乾咳了一嗓子,厭惡地道:「張力!你進了我濟世醫社之後,便行為怪誕,舉止乖張!這次回京師述職,老夫便要上報朝廷,革除你的醫士之職!」

    陸醫令一聽這話,大喜道:「醫丞大人英明!這小子狂妄自大,目無尊長,若是留在濟世醫社之中,定然會污了咱們的名頭!」

    大堂之上頓時一片附和之聲,眾人都感覺心頭暢快無比!

    這也不奇怪,畢竟這次瘟疫功勞幾乎都被張力一個人搶完了!

    正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張力掃視了在場眾人一眼,朗聲笑道:「不勞各位操心了!在下今日前來,正是交還玄武腰帶,退出濟世醫社!」

    眾人大吃一驚,許醫令脫口而出道:「張力——你說什麼?你自己退出濟世醫社?」

    張力一臉不情願地表情,搖頭道:「唉!我是做夢都想與諸位大人共事呀,可惜朝廷下的旨意,說在下這次瘟疫略有寸功,恩賜舉人出身!可是這卻違了濟世醫社的規矩,說不得,在下只好辭了醫士之職,勉為其難地當個舉人老爺吧!唉!在下跟諸位大人還沒處夠呢!」

    張力這話一落地,整個大堂之中針落可聞!

    眾人蠅營狗苟,爾虞我詐一輩子,恐怕也混不到醫丞之位!

    只有醫丞之位,才能恩蔭一子舉監!

    這張力——竟然自己便受了朝廷的恩賜,成為了舉人!

    除了穆醫丞之外,堂上眾人臉上全部掛滿了黑線,個個都低頭不語!

    張力將玄武腰帶往大堂上一扔,轉身便走!

    眾人一抬頭,只見張力已經走到門口,遠遠地飄來了一句話:「總有一天,我要將濟世醫社這片天,扳過來!」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2-5 23:48
第九十四章 祖孫
      
               
    從縣衙出來之後,張力徑直去了登州府衙。

    自己既然要離開蓬萊縣了,若晨母親的病應當給一個治療方案。

    也不知道若晨會不會同去?不過多半是不可能了,畢竟以自己的身份,英國公不可能同意若晨帶著母親跟自己去往南京——先前英國公也只是同意由葉問天醫治而已。

    當若晨小姐聽說張力要離開蓬萊,便勸張力留在英國公府。

    張力留下了一劑湯藥之後,婉拒了若晨的好意。

    從登州府衙出來的時候,張力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概萬千: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自己若是想在科舉之中有所斬獲的話,南京是必去之地!

    原因很簡單,明末的科場,幾乎被東林黨麾下的復社控制!

    天空飄起了雪花,街道上行人卻有不少。

    剛剛經歷了如此嚴重的一場瘟疫,城中百姓都在準備著年貨,希望能過個好年,一掃今年的晦氣!

    張力加快了步伐,很快便回到了燈籠街的府上。

    張力交待下去,讓眾人收拾一番,明日便出發前往南京。

    頗有些意外的是,楚二娘的相公李夫子最近找不到私塾教,便求著張力帶他們一家一起,說是楚二娘做幫傭,他可以當個賬房先生之類的,只求混個飯吃。

    張力權衡一番之後,答應了他的要求。

    翌日清晨,張力一行人雇了兩部馬車,楚二娘與柳如是一部,其餘男人外加阿黃共乘一部,緩緩地駛出了蓬萊縣城。

    馬車駛出蓬萊縣城的時候,張力掀開了車簾,最後看了一眼這座縣城:若是按照歷史進展,不到一個月以後,這裡將最終淪陷……

    縱使自己知道,可是說出來也沒有人會相信,只能先管自己吧。

    昨日若晨小姐說不日也將返回京師,自己也鬆了一口氣,至少不用擔心若晨會陷在這裡。

    正在張力遐思翩翩的時候,安子抱著阿黃,開口問道:「少爺,咱們是從淮安府進入南直隸嗎?」

    張力回過神來,點點頭道:「正是。走東南線路的話,沒有什麼險阻。現在海路不靖,沒有船隻來往,原本走海路是最快的。」

    大夥一路上開始閒聊,張力發現那李夫子雖說科場失意,倒也不是個迂腐之人,寫寫算算的都還不錯,可以做個管賬先生。

    一路無話。

    車隊走了兩日,這天終於來到了即墨縣城。

    風雪愈發大了,看著車窗外如鵝毛一般的大雪,張力不由得有些心情鬱鬱:都說瑞雪兆豐年,可是在這崇禎年間,瑞雪即使照出豐年,百姓又如何交得起賦稅?

    張力輕輕吟道:「盡道豐年瑞,豐年事若何?長安有貧者,為瑞不宜多。」

    李夫子一聽張力吟詩,登時來了興致:「小神醫這詩句好像看到過,不知是哪位詩人所作?」

    張力淡淡地道:「此乃晚唐道家詩人羅隱的詠雪詩。」

    說完這話,張力便不再言語,神情也黯淡了許多。

    李夫子細細研讀此詩之後,終究品出了些許意味,看向張力的眼神中帶上了幾分崇敬。

    下了馬車之後,張力決定在即墨縣城休整一兩日,隨便等天氣好轉。

    在客棧中休息了一夜之後,一大早柳如是說要上街買點胭脂水粉,非得拉著張力同去。

    張力沒有辦法,心想這女人從古至今都這樣,後世自己也是最怕與女人逛街的……

    兩人出了客棧,一路沿著街道逛了起來。

    張力壓馬路的同時,也細細地觀察了一番即墨縣城。

    這即墨縣城比蓬萊縣城要小得多,畢竟蓬萊縣是府城。

    而且現在只開了南北兩道城門,聽說是最近局勢不太安穩——東西兩門都封閉了,而南北門也只開三個時辰而已。

    縣衙在縣城的正中間,縣衙東邊是儒學文廟,西邊是城隍廟。商舖各個街道都有,不過還是以城隍廟附近最多。

    張力跟著柳如是一路閒逛,最後來到了城隍廟。

    張力一眼望去,果然有幾家鋪子打著「胭脂水粉」的招牌。

    張力不由得覺得有些意興闌珊,便在鋪子外面等柳如是,讓她自個兒進去挑選。

    沒等多久,張力忽然感到內急。四下一看,只見不遠處有條小巷子,那巷子中隱約可見一棵大樹,於是便徑直走了過去。

    來到大樹下,張力再一次四下張望一番,確定沒人之後,開始就地解決……

    張力完事後正提好了褲子時,身後傳來一個聲音,登時把張力嚇得魂飛魄散!

    「舉止輕浮!」

    張力轉頭一看,只見一名鶴髮童顏,頗有些仙風道骨的老者皺著眉頭,盯著自己看。

    張力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有些不滿地道:「我說這位老爺爺,你走路不發出聲音的麼?嚇死個人了!」

    老者皺了皺眉,開口道:「蓬萊縣的瘟疫,你用的什麼藥方?」

    張力心裡猛地一緊:臥槽!莫不是葉問天餘黨?或者還是那隻聽過大名的李醫丞?問我藥方?!

    張力仔細盯著老者的腰間看,他戴的也不是濟世醫社的腰帶呀!

    老者見張力看向自己的腰間,不由得一愣,旋即笑道:「你這人……果真疑心重!我不是濟世醫社中人!」

    頓了一頓,老者又道:「再說了,現在瘟疫已經平息,要那藥方又有何用?」

    張力點點頭,心想:是這麼個理兒,不知這位老者是來路?為什麼問藥方呢?

    張力整了整嗓子,有些狐疑地道:「不知……」

    老者見張力面露疑惑之色,便開口道:「我只是好奇而已,你用的是什麼方子,將蓬萊一縣的瘟疫病人都治好了……」

    張力摸不準老者的來歷,便也不說話,一時間有些冷場。

    老者見張力沉默不語,微微搖頭道:「你年紀輕輕,雖說醫術過人,卻城府太深……」

    張力心裡有些不爽,抬頭一看,只見老者皺起了眉頭,似乎有些失望。

    張力心中忽然有些鬱悶:這老者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自己又不認識他,怎麼還教訓起自己來了。

    「張力!張力——你在這裡嗎?」柳如是的聲音伴隨著她的人影,很快出現在了張力和那老者的面前。

    張力抬頭一看,只見柳如是看見老者和自己,微微有些吃驚地道:「這,這老爺爺是你熟人嗎?」

    張力正要答話,忽然看見身旁那老者渾身劇烈地抖動起來!

    只見那老者眼睛死死盯住柳如是,嘴中喃喃地道:「蘭芝……蘭芝……」

    張力皺起了眉頭,心道:這老爺爺是鬧哪樣啊?

    只見老者臉上神色數變,最後終於恢復了常色,急切地問柳如是道:「你可是姓楊?」

    「啊!——」張力和柳如是齊聲驚呼!

    張力暗自忖道:不會吧……如是妹子的本名正是——楊朝云,這老爺爺怎麼可能知道妹子本姓楊?

    張力還沒反應過來,卻又聽見老者開口了:「這位……姑娘,你左臀可有一處硃砂胎記,狀如新月?」

    張力掛著些尷尬的神色,心道:這個地方實在不是姑娘們輕易能展現給外人看的部位,這老爺爺怎麼可能知道?

    張力轉頭看向柳如是,只見柳如是渾身巨震,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之色:「老……老爺爺……你,你是如何……知道?」

    張力目光轉向老者,只見老者眼眶一紅,喃喃自語道:「太像了!果然與蘭芝一模一樣……」

    張力似乎明白了什麼,暗自忖道:如是妹子幼年父母雙亡,命運坎坷,後來被南京名姬徐佛收養……莫非這老者是妹子的什麼親人?

    張力抬頭看了柳如是一眼,只見柳如是整個人完全愣住了,渾身抖個不停!

    再看那老者時,只見老者面露慈祥之色,走到柳如是身邊,輕輕拉起了柳如是的手,一字一句地道:「十三年了,整整十三年!當年你父母因為紅丸案……唉!不提也罷!都是我做的孽!原本我是要回江南尋你,哪知道恰逢北京一位貴人生病,我不得不親自趕往北京,結果竟然耽誤了整整大半年時間才治好了他的病!等我回到江南,再也找不見你了,聽說是你叔叔將你帶走……」

    張力頓時被驚得呆如木雞!

    半晌之後,張力才回過神來,暗自忖道:紅丸案?

    這紅丸案可是明末三大案之一,天啟和崇禎皇帝的老爹明光宗,即位一個月,就服用春藥「紅丸」而死……

    如是妹子的父母之死與紅丸案相關?

    臥槽,這個坑太大了……

    見老者沒有過多的說紅丸案,張力也只好收起了心思。

    聽這老爺爺的口氣,必然是柳如是的至親!

    只見老者神色黯淡了下來,沉默片刻,道:「朝云,你母親福薄,四十歲時才生下你。哪知因為我而遭受大難,我那苦命的女兒啊——」

    柳如是脫口而出道:「老爺爺……你是我外公?」

    張力立刻看向老者,果不其然,老者點點頭,對柳如是道:「你父母死後,我遍尋江南也沒有找到你叔叔……想必,你寄人籬下,過得不太如意吧?」

    一聽到這裡,只見柳如是一下子撲到老者懷中,嚎啕大哭起來:「我對爹娘早已沒有印象,也不知母親是什麼模樣……外公,我這些年,好想念親人啊!」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2-5 23:55
第九十五章 神醫道(一)
      
               
    張力看著祖孫二人相認的場面,心裡不由得一陣唏噓,暗自吟道:既是宿命何苦自神傷,只嘆造化弄人枉斷腸……

    真真是造化弄人呀!

    柳如是祖孫兩人又說了半天的話,張力總算知道了,柳如是的母親名字叫蘭芝,而這老者的名號則是——天醫子。

    這——這名號不禁讓張力聯想到大名鼎鼎的鬼谷子,莫非柳如是的外公乃是世外高人?

    張力正胡思亂想之際,天醫子對柳如是道:「你既然自號如是,我便稱你如是吧。如是,你怎麼和他在一起?」

    柳如是小臉一紅,低頭道:「外公,我先前被歹人傷害,險些丟了小命。是……是他救了我的!」

    張力正要說話,但見天醫子瞟了一眼自己之後又和柳如是說起話來,只得作罷:這個場景自己還是少說話的好,人家祖孫相認嘛!

    隨後張力與柳如是和天醫子三人一起回到客棧之中,張力向眾人述說了原委之後,眾人也是一陣唏噓。

    不過很快,大夥聽說柳姑娘找到了親生外公都很高興,張力便吩咐客棧準備了一大桌子酒菜,說是簡單慶賀一下。

    這一餐吃完,柳如是便帶著外公走了客房。

    張力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暗自忖道:祖孫倆別離了十幾年,自然有很多話要說……

    自己也不好叨擾人家互述親情,不過天醫子既然跟如是妹子相認了,那得再租個房間供他老人家休息才是。

    張力叫來小二,將柳如是隔壁的房間租下。

    忙完以後,張力回到自己的房間,閒坐著養起神來,回想著今天發生的這不可思議的事情:

    如是妹子從小父母雙亡,這天醫子應該便是她唯一的親人了。

    此番相認,雖說有些匪夷所思,不過世間之事本來就千奇百怪,想必是老天爺不忍心祖孫二人彼此分離吧!

    等等,天醫子先前問自己藥方又是什麼意思?

    他名號「天醫子」,莫非是於這醫術一途,有些瓜葛……

    天醫子房間內,柳如是與天醫子足足說了小半個時辰之久。

    柳如是將自己這些年的遭遇都詳細說了,最後說到了張力身上。

    聽完外孫女的話,天醫子這才知道張力曾經遭受了如此多的坎坷之事。

    天醫子見外孫女提到張力之時,神情有些忸怩,不由得隱隱有些猜中柳如是的心思。

    沉吟了片刻之後,天醫子開口問道:「如是,你覺得張力此子如何,值得託付終生麼?」

    柳如是一驚,旋即小臉一紅:「外公……你問這個幹什麼?」

    天醫子一字一句地道:「這個很重要,你回答外公。」

    柳如是將頭深深地埋了下去,小聲地道:「張力一表人才,心腸也好,是個好人……」

    天醫子閱人無數,又豈會不明白外孫女兒的心思?

    天醫子見柳如是這副神態,心中已經知道答案了。

    沉默了片刻之後,天醫子對柳如是道:「如是,你把那張力叫過來,我有話要跟他說。」」

    柳如是小聲地道了聲喏,紅著臉走出了房門,心裡撲通撲通直跳:估摸著外公是要說我與張力的事情了,也不知外公怎麼想……

    柳如是剛走出房間,天醫子從懷中取出一個卦筒,高舉過頭頂,面向西南方向跪下。

    天醫子虔誠地念道:「中央天帝軒轅大帝在上,神醫道三十三代傳人天醫子今日收徒,請祖師爺軒轅大帝以卦象明示弟子收徒之凶吉!」

    天醫子搖了搖卦筒,從卦筒中抽出一簽,神色嚴肅地看了起來。

    待看清卦象之後,天醫子一聲驚呼道:「噬嗑卦!火雷噬嗑,剛柔相濟——上上卦!」

    天醫子一臉震驚之色,喃喃自語道:「運拙如同身受飢,幸得送飯又送食,適口充腹心歡喜,憂愁從此漸消移……果然張力此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天醫子接著又道:「此卦雖為上上卦,不過得此卦者,自己的努力尚不為人所知,不可急於求成,受到挫折應看作是對自己的考驗,持之以恆,必能成功。果然——果然與那張力的境遇相似!」

    天醫子至此在無半分懷疑,起身端坐於椅子上,開始閉目養神。

    張力正在自己房間中暗自揣摩之際,屋外傳來了柳如是的聲音:「張力,我外公叫你。」

    張力一骨碌從椅子上爬了起來,打開房門,只見柳如是正站在屋外。

    柳如是見張力開了門,臉上帶著欣喜:「我外公叫你呢……唔,跟我去吧,他老人家有話要跟你說。」

    張力心裡充滿了好奇:天醫子老人家叫我所為何事?也不知他老人家到底什麼來歷?

    見柳如是已經快步離去,張力收斂住心思,跟著柳如是進了天醫子的房間。

    張力抬頭一看,只見老人精神很好,正在閉目沉思,於是躬身一揖道:「老前輩叫我?不知……」

    天醫子聽見張力來了,睜開眼睛,輕輕擺了擺手,道:「無需多禮。剛才如是都告訴我了,你歷經劫難,幾次大難不死,故而城府深了一些——」

    張力心中隱隱覺得這天醫子老人家絕不簡單,於是又拱了拱手,恭敬地道:「還望老人家不要見怪。」

    頓了一頓,張力接著道:「我先前一個毛頭小子,說什麼話根本沒人聽。後來又被人陷害,老人家應該聽如是說過了……」

    天醫子點點頭,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些許挫折,你也不要太過於放在心上!」

    張力連忙拱手道:「晚輩受教了。」

    天醫子看了柳如是一眼,道:「如是,你先在隔壁等著,我有些話要與張力單獨說說。」

    柳如是小臉一紅,估摸這外公是說自己和張力的事情,連忙應了聲喏,飛也似地快步走出了房間。

    天醫子見柳如是走出了房間,回頭看著張力,一字一句地道:「這次蓬萊瘟疫,你為天下蒼生做了一件大好事。剛才如是已經將你的藥方告訴了我,確實非常精妙!你不愧是天資聰穎之人!」

    張力一聽天醫子誇獎自己,連忙謙虛地道:「前輩過獎了,正所謂醫者仁心,這都是晚輩應該做的。」

    天醫子臉上露出欣賞之色,緩緩地道:「這次蓬萊縣瘟疫曠日持久,我已經留心觀察很長時間了。不過後來官軍對瘟疫區控制極嚴,我沒有辦法進去,無法施展天眼之術!」

    張力猛地一驚,脫口而出道:「什麼?天眼之術?」

    天醫子擺了擺手,示意張力稍安勿躁,接著開口道:「老夫乃是神醫道三十三代傳人!」

    張力心中無比震驚:神醫道?這是什麼鬼?

    出生中醫世家的張力知道,在古代道家的醫卜之人很多,也有不少傳說流傳後世。

    可是,這都是傳說啊!難道真有超能力之事?

    天醫子見張力一臉訝異之色,道:「我這神醫道千百年來代代單傳,只傳一名弟子,開山祖師乃是軒轅氏!」

    張力完全被驚呆了,誰知道天醫子後面還有更加震撼的:「世人熟知的神醫扁鵲,正是我神醫道第十代傳人!」

    一聽到這裡,張力腦子根本接受不了這麼大的信息,脫口而出道:「扁鵲?見蔡桓公的神醫扁鵲?」

    天醫子點點頭:「正是。先師扁鵲見蔡桓公向來為後世人所津津樂道。」

    張力完全傻了,整個人呆如木雞,天醫子所說的話,對他來說就像天方夜譚一般!

    天醫子低吟道:「扁鵲見蔡桓公三次,一望而知蔡桓公的病灶所在!

    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將恐深……

    君之病在肌膚,不治將益深……

    君之病在腸胃,不治將益深……」

    張力喃喃道:「這,這是戰國名著《韓非子》裡記載的呀,我初中語文就學過了!「

    天醫子皺了皺眉頭:「什麼初中語文?」

    張力回過神來,連忙掩飾道:「呃——前輩莫怪,是我家鄉土話而已。」

    張力略一沉吟,忽然又驚呼道:「扁鵲居然一眼就能看出蔡桓公的病灶,腠理,肌膚,腸胃!這不是比CT掃瞄還牛叉?難是這就是前輩所說的天眼之術?」

    天醫子皺了皺眉頭:「雖說你出生偏遠的金州衛,老夫也曾去過遼東,沒聽說這些土話呀!什麼CT掃瞄?」

    張力一臉尷尬,掩飾道:「晚輩出生鄉間,愛說些鄉村俚語,前輩略過就好!」

    天醫子微微頷首道:「嗯。這天眼之術,正是先師扁鵲所創!」

    頓了一頓,天醫子又道:「三國神醫華佗,正是我神醫道十四代傳人。華佗修煉符篆神水驅邪之術,克制外邪入侵,故而才能剖腹療傷!雖說麻沸散為後人稱頌,可是沒有符篆克制外邪的話,剖腹之人,必死無疑!」

    張力點點頭,心中更加震撼:這古代的外邪,也就是後世所謂的細菌了。外邪入侵,就是細菌感染。確實,在古代解決不了細菌感染的話,病人剖開肚子百分之九九點九九都得掛掉。

    大家都盛傳華佗的麻沸散,其實有些本末倒置了!

    若只是有麻醉藥就可以剖腹療傷的話,把人弄暈不也一樣?弄點蒙汗藥,不也一樣?

    神醫華佗敢剖腹療傷,必然是掌握了克制手術後細菌感染的神技!

    難道神醫華佗依仗的神技就是天醫子所說的符篆神水驅邪之術?驅除掉外邪?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2-6 00:02
第九十六章 神醫道(二)
  
               
    天醫子繼續道:「大唐藥王孫思邈,也是我神醫道先師之一。不過先師孫思邈崇尚老莊,修煉的乃是延年益壽之術,最終活到了一百零二歲!」

    張力暗自咋舌:這藥王孫思邈也是如雷貫耳之人,確實活了一百零二歲,而且據後人考證乃是千真萬確的——並不是什麼彭祖活八百歲這種虛無縹緲之言!

    天醫子嘆了口氣,道:「先師孫思邈之後,我神醫道再也沒有出過頂尖之人。或是天資不足,或是機運未到——如此算來,也有千年之久了!」

    張力心中一陣翻江倒海之後,突然眼睛一亮,看著天醫子:老前輩這麼說,莫非是要——

    果然,天醫子也盯著張力,緩緩吐出了幾個字:「我自知陽壽將盡,於是遍尋全國名醫,想要將神醫道傳承下來。可惜所見之人,皆碌碌之輩!前不久聽聞蓬萊大疫,濟世醫社出手救治,故而便趕到這邊來看看。後來你的一舉一動,都落在我的眼中!」

    頓了一頓,天醫子又道:「你骨骼清奇,天資過人,加之心懷天下蒼生,正是神醫道最佳的傳人!不知你有意加入我神醫道否?」

    最後這一句話,天醫子竟然聲音有些顫抖,顯然為了尋找傳承之人,已經耗盡了他的心力,生怕張力有一口回絕。

    張力心裡著實一驚,暗自琢磨:哎喲媽呀,骨骼清奇,天資過人?這對白尼瑪為何有些熟悉,哦對了,我想起來了,武俠小說中常有這樣的對話!真的假的啊?這天醫子莫非是個老忽悠?

    張力抬眼一看,只見天醫子一臉嚴肅,神態莊嚴,似乎也不是和自己開玩笑!

    張力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心道:若是此事不假的話,那可是一件大好事了!

    自己這身本事,雖說有後世的科學知識,但是並沒有後世的科學儀器,並不能包治百病。若是加入這神醫道,學習扁鵲、華佗、孫思邈的神技,來日定能獨步天下,以醫封神!

    後世中醫被西醫所壓制,無非是西醫的科學儀器檢測發達而已!

    老祖宗的中醫之術,傳承幾千年,最終日益萎靡不振。

    將老祖宗醫術精粹發揚光大的重擔,便由我來承擔!

    天醫子見張力在沉思中,有些忐忑地道:「我聽說你有個師父,號稱『蓬萊醫仙』。不知你是不是顧慮師門情義,不肯傷了師父的心?」

    張力一怔:自己隨口胡謅之話,天醫子都打聽清楚了,看來是很看好自己呀!

    天醫子嘆了口氣,道:「若是有為難之處,你可以帶我去見你師父,由我想他說明神醫道的宗旨,相信你師父不會為難!」

    張力打定主意,跪地一拜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先前徒兒的醫術乃是自學成才,未免驚世駭俗,這才說那假托之辭。徒兒此前,並無師父!」

    天醫子原本心情還有些惴惴不安,一聽張力這話,馬上喜笑顏開:「好!自學成才,果真是天資過人!」

    天醫子用手掩著口鼻,劇烈的咳嗽,身子抖了抖。

    天醫子張開掌心,只見手掌中全是咳出的鮮血!

    張力一看這情況,心就往下沉:這尼瑪都咳嗽出血了,師父還笑得如此燦爛……

    等等,師父不是神醫道麼?自己的病怎麼治不好?

    天醫子又咳嗽了一嗓子,看著一臉迷惑之色的張力,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

    天醫子道:「咳,無妨,老毛病,你很好奇神醫道的人也有病在身,還病的不輕是吧?這事待會再跟你說。」

    張力連忙起身走到天醫子身邊,輕輕拍著師父的脊背!

    天醫子咳嗽完,連連擺手道:「不妨事!老夫尋了幾十年,終於找到佳徒,心情激動了一些。原本我神醫道收徒,還要齋戒沐浴七七四十九天。現在老夫陽壽將盡,便免了這些繁文縟節,事急從權了吧!」

    張力一驚,脫口而出道:「師父,你……你陽壽將盡?」

    天醫子點點頭,卻不再說話,只見他從懷中掏出一本有些發黃的古書,遞給了張力:「這是我神醫道的聖書——《神醫道玄天軒轅太古洞玄法無上真解》,裡面包括了《天眼通》、《天耳通》,《符篆神通》、《延年要義》四篇,現在為師傳給了你,你要勤加習練。」

    張力鄭重地接過《神醫道玄天軒轅太古洞玄法無上真解》,將其放入懷中之後,又重重地跪地磕頭道:「徒兒必不辜負師父的一片苦心,定將神醫道發揚光大,以救治天下蒼生為己念!」

    天醫子點點頭,微笑著看向張力,心裡對這個徒兒非常滿意。

    良久,天醫子嘆了口氣,有些落寞地道:「我等會便將我一這一身五十年的功力傳給你。在這之前,有些事情要向你交待,你一定要認真聽。過了今夜,我們師徒便陰陽兩隔了……」

    張力心中有些訝異:傳功?

    不過這會張力可沒有心思瞎琢磨,而是認認真真地聽著天醫子的每一句話。

    天醫子緩緩道:「關於修煉一途,《神醫道玄天軒轅太古洞玄法無上真解》中有詳盡的記載,你按書修煉即可。時間緊迫,我就不多說了。」

    天醫子頓了一頓,道:「先前我曾說過,當年如是母親生產之際,我遠赴北京,給一位貴人治病。」

    張力點點頭,道:「嗯。徒兒記得。」

    天醫子接著道:「這貴人,便是當今朝廷禮部尚書——徐光啟徐大人!只是當年徐大人官職還沒有現在這麼高……」

    張力猛然一驚:臥槽!徐光啟?!

    這位在後世可是大名鼎鼎的科學家啊!

    不過當官是他的主業,發展科學是副業罷了!

    張力記得後世有一套郵票,紀念中國古代的科學家——其中有一枚,便是這徐光啟!

    徐光啟對農學、天文學貢獻極大,並且有《農政全書》、《崇禎曆書》等等著作。

    最重要的是,他還翻譯了《幾何原本》、《勾股義》等等西方數學名著!

    這位可是大牛人啊!在八股文一統天下的時代,居然推行數學、天文學、農學!

    張力第一次聽到有人說起這個崇禎朝的大牛人,不由得有些瞠目結舌,喃喃道:「師父,這位徐大人與師父——」

    天醫子微微頷首道:「徐大人與為師乃是過命的交情,此前他身中劇毒,便是師父幫他逼出劇毒的。」

    張力一驚,脫口而出道:「中毒?」

    天醫子接著道:「正是。這件事牽涉甚廣,來龍去脈一時也不便細講。我挑緊要的給你說一說吧。」

    張力默然不語,耳朵卻豎了起來。

    天醫子接著道:「我神醫道向來只傳弟子一人,不過在我這一代,卻出了點特殊狀況。我和師弟鬼藥子天賦都差不多,功力修行也都差不多,你師祖對傳人之事,很是頭疼。最終你師祖還是按照長幼有序的原則,將《神醫道玄天軒轅太古洞玄法無上真解》傳給了我。」

    張力驚道:「師父的師弟?那豈不是我師叔?鬼藥子?」

    天醫子長嘆一聲:「你師叔也是聰明絕頂之人,當初連為師都以為這神醫道的傳承恐怕是要傳給你師叔……後來你師祖曾私下對我說過,師弟鬼藥子心術不正,不可傳承神醫道。」

    張力點點頭,聽著天醫子繼續說下去:「那鬼藥子沒有獲得神醫道的傳承,故而性情大變,自創了鬼醫門,發誓要與我一爭高下。」

    張力心頭明鏡一般:這便是門戶之爭了……

    天醫子又咳嗽了幾聲,緩緩道:「我陽壽將盡,不能再細細分說,你大概知道這些事情就好。你只管治病救人,一定要將神醫道發揚光大!」

    張力鄭重地點點頭:「徒兒謹准師父之命!」

    天醫子又從懷中取出一塊玉珮,遞給了張力:「這是禮部尚書徐光啟當年贈與為師之物,他與為師交情深厚,日後你若有所求,徐尚書肯定不會推辭,當會對你照拂一二。當年徐尚書就是中了鬼藥子之毒,為師雖然為徐尚書解了毒,可是那毒藥卻反噬了為師!原本為師修煉《神醫道玄天軒轅太古洞玄法無上真解》,當有九十歲陽壽,可惜毒藥反噬之後,陽壽只剩下六十歲……」

    張力聽得仔細,連忙接過玉珮,心中暗自忖道:看來這師叔鬼藥子,也不是什麼善茬呀,以後須得加倍小心!

    天醫子接著道:「你師叔鬼藥子精通風水、巫醫、用毒之術,你日後要多加小心!」

    張力點頭道:「徒兒記得了。」

    天醫子沉吟片刻,問張力道:「神醫道基礎修為乃是練氣之術,需得修行二十至四十年不等,方可初窺門徑!若是要走捷徑的話,只能由師父灌頂傳功!不過由於各人天賦體質不同,灌頂只有不到五成的幾率,失敗就雙雙而亡!你願意接受灌頂傳功嗎?」

    張力猛地一驚,臥槽,這還有失敗率?只有不到一半的機會成功?

    張力心裡有些糾結,畢竟生死之事,不可不慎之又慎!

    張力抬頭一看,只見天醫子眼神堅定,正看著自己……

    臥槽,師父都不怕死,本少爺一個徒兒怕什麼?!

    喝水還有被噎死的呢!有什麼好怕?!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2-6 00:07
第九十七章 神醫傳承
  
               
    張力拱手道:「師父在上,徒兒願意灌頂!」

    天醫子站起身來,擊掌道:「好!不愧是我神醫道三十四代傳人!你過來!」

    張力來到天醫子身旁,天醫子面向西南方向,虔誠地跪了下去!

    張力一見此情此景,也跟著跪了下去。

    天醫子朗聲道:「中央大帝軒轅祖師爺在上,今日神醫道三十三代傳人天醫子,將為三十四代傳人張力,灌頂傳功!」

    張力不敢胡亂言語,在天醫子的指示下,嘭嘭嘭地磕了幾個響頭。

    張力心裡暗自琢磨:記得黃帝軒轅氏的陵墓在陝西,陵寢所在地就叫中部縣,果然正是中央大帝!山東在大明東部,陝西可不就是西南方位麼!師父跪拜方向也很講究吶……

    張力還在遐想翩翩之際,天醫子從懷中取出一本小冊子,交到張力手上:「這是我神醫世系傳承表,為師的名字已經寫在最末。以後你傳徒之前,也要將你名字寫上,然後傳承下去!」

    張力恭敬地接過小冊子,粗粗翻了幾頁,果然見上面赫然寫有扁鵲、華佗、張仲景、孫思邈等人的名號!

    張力來不及多看,於是放入懷中,只聽見天醫子又開口道:「來,你端坐床上,為師給你灌頂傳功!我們師徒之事,不足為外人道也!我連如是都沒有說,以後你也不許提起為師的名號!」

    張力一聽這話,雖說心中有些疑惑,不過轉念一想,世外高人多半都是如此這般行事,也就不多問了。

    張力連忙道了聲喏,按照師父所言,坐到了床上。

    張力畢竟來自後世,對這些功力修為頗有些懷疑,不過既然已經坐在這裡了,便只能由師父施展傳功之術了。

    天醫子十指緊扣著張力的頭頂。不多時,張力覺得一股暗勁漸漸隨著天醫子的手掌,傳入了自己頭頂!

    張力忽然覺得頭頂之中,一股灼熱之氣漸漸由上而下,在腹中開始升騰起來。

    這股灼熱之氣讓張力有一種說不出的奔騰之感,心裡的疑惑焦躁之感隨之頓消。

    這時候張力能夠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也許這就是天醫子口裡所說的「功力」起了作用。

    氣行天地,奇脈皆通,一呼一吸之間,似有無窮奧妙。

    漸漸地,張力呼吸的間隔越來越長,腹中由上自下,有一股浩然之氣向四肢蔓延開來。

    恰如一團火球,由小至大,由溫至熱,由外到內,在人體七經八脈間恣肆汪洋般濡染開去……

    等到張力睜開眼睛之時,師父已經是一臉頹色,整個人彷彿蒼老了十歲!

    只見天醫子皮膚有如枯死的樹皮,整個臉色一片蒼白,全然沒有一絲血色!

    顯然是師父灌頂傳功之後,已然是油盡燈枯了……

    天醫子對張力小聲說道:「我功力已散,活不過今晚。如是對你印象很好,你行醫天下之時,也要代我好好照顧她……我虧欠她太多!」

    張力翻身下床,跪地頓首道:「徒兒謹遵師父之命!」

    天醫子點點頭,有氣無力地道:「我當年為了救徐光啟大人,顧不得尋找如是,害得如是流落於風塵之間。好在她並為出閣,還沒有鑄成大錯!你要幫她贖身,好好待他!」

    看著天醫子無私地將功力盡數傳於自己,張力心中不由眼圈一紅,朗聲道:「徒兒一定不負師父重託!」

    天醫子頓了一頓,開口道:「如是的父母是因為紅丸案被朝廷處死的,她的父親楊氏一族也是醫學世家,她的祖父也與我交好。我女兒嫁過去以後,聽說楊氏一族開始為皇家提供壯陽藥,原本我也不太贊成,不過女兒既然已經嫁了,楊氏一族的做法卻不是我能多嘴的。」

    張力聽得非常小心,因為這紅丸案一直都是明末最最神秘的一件案子!

    即位一個月的明光宗,居然吃春藥給吃死了——皇帝用藥,不都是有太監試藥的麼?怎麼可能就死了?

    天醫子微眯著眼睛,道:「我一直懷疑,這事是我師弟為了報復我,故意陷害我女婿和女兒的,要的就是我家破人亡!可是一直也沒有證據……若是日後有機緣,你可以細細查探一番……不過你現在不要去查,徐徐圖之……」

    張力心中一緊:這麼一說的話,這紅丸案多半就是鬼藥子勾結東林黨弄出來的事情,這個黑幕也太大了……

    呃,師父也說「徐徐圖之」,以後再說吧!

    天醫子接著道:「為師傳你的乃是基礎功力,具體的修煉還要按照《神醫道玄天軒轅太古洞玄法無上真解》來。第一步……咳咳……你按書中所述勤加練習就行,為師沒有力氣詳加解釋了……你,你將如是喚來——這最後一程,由她來陪我……」

    張力默然,點點頭,出門而去。

    張力將隔壁的柳如是叫了過來,看見柳如是走進師父房間之後,也不敢打擾,便回到自己房間去休息了。

    張力回到自己的房間中,迫不及待地從懷中掏出《神醫道玄天軒轅太古洞玄法無上真解》,看了起來。

    只見書中開篇便寫道:「人食天地之氣以生,內傷於喜怒憂思悲恐驚七情,外傷於風寒暑濕燥火六淫所以生病。」

    張力一邊看一邊仔細記憶,不多時便覺得有些頭昏眼花,恐怕是今日師父才傳了功力,自己還未完全吸收。

    張力將《神醫道玄天軒轅太古洞玄法無上真解》放入懷中,爬上床便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天還沒亮,張力就醒了,只覺得一夜過後,神清氣爽!

    難道是師父傳的功法起了作用?是了,一定是這樣,看來還得勤加練習才是。

    張力掏出《神醫道玄天軒轅太古洞玄法無上真解》,看了起來。

    這一步,練什麼好呢?

    《天眼通》、《天耳通》,《符篆神通》、《延年要義》……

    臥槽,天眼之術好!

    就練這個,練成了好看妹子!

    哈哈!

    張力一邊意淫著,一邊將秘籍翻到了《天眼通》。

    然而書中開頭的一段文字,將張力徹底打回原形!

    「天眼之術,身為之主。身有三魂、七魄、三元、五真、一神、百神、三萬六千神,皆在於心也。心正則神正,心邪則神邪,邪之與正,生死相關。若是心存邪念,輕則雙目失明,重則七竅流血而亡……」

    張力輕罵了一句:「臥槽!扁鵲大叔,你要不要這麼狠毒……好吧,我只用於治病……不看妹子了!唔……若晨小姐母親的偏癱之證,若是練成了天眼之術,便可以看出是腦溢血還是腦血栓了……為了妹子——先練天眼之術!」

    張力按照書中指示,手上一邊做著動作,嘴中一邊唸唸有詞:「常以手按兩眉後穴道中三九過,又以手心及手指掌摩兩目顴上,以手旋目行三十過……」

    足足修煉了小半個時辰,張力覺得眼睛中功力精進了少許,看東西比往常更清晰了一些,這才停了下來!

    書中說修煉之途貴在堅持,看來以後每天都必須抽出時間來修煉了!

    張力正準備叫店小二打水來洗漱,忽然聽到了隔壁柳如是的大哭聲!

    張力立刻趕到隔壁房間,只見柳如是趴在師父天醫子的身上失聲痛哭!

    張力頃刻間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果然是師父陽壽已盡……

    雖說自己與師父天醫子只有一日的師徒情義,但是正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張力眼中熱淚也不由得掉落下來!

    一想到師父曾經叮囑過自己,不可暴露二人的師徒身份,張力這才強忍住了淚水……

    很快,安子、高元良、楚二娘夫婦也都聽到動靜,趕了過來。

    眾人一看這架勢,也都心中明白,不由得黯然神傷。

    張力等柳如是哭了整整小半個時辰,漸漸收住哭聲之後,才開口道:「如是,逝者已矣,你還要節哀。」

    柳如是抬起頭,眼圈又紅了:「外公昨夜還給我將母親小時候的事情,我聽著聽著就睡著了……哪知道早上一睜眼,外公就……」

    張力心中默然,看來師父他老人家對收徒之事隻字未提。

    也罷,既然師父連柳如是這個親外孫女都不曾提起,那麼自己也一定要保守這個秘密!

    想必是師父擔心若是被師叔鬼藥子知道自己是神醫道傳人,恐怕會對自己不利吧……

    由於天醫子的逝去,張力等人不得不在即墨縣城滯留下來。

    將師父入土為安之後,張力執意守了七天的靈,直到過了頭七才帶著大夥上路南行。

    正月初一恰逢天醫子頭七期間,張力也無心過這個穿越而來的第一個春節了,只是稍微吃了頓好的,便輕輕揭過。

    柳如是並不知道張力已經被外公收為神醫道的傳人,有了師徒之義,故而對張力如此厚葬外公,心理特別的感激!

    出了即墨縣城,馬車裡張力與眾人閒聊,也不算枯悶。

    晌午時分,張力一行人到了一個小鎮子,打過尖,喂了馬,稍事休息,又繼續啟程,爭取多走一些路程。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2-6 00:26
第九十八章 南京!南京!
  
               
    馬車開動,張力輕輕掀開窗簾,怔怔地看著車窗外面的景色。

    原本從蓬萊縣出來,張力一路上刻意不去看車外的情景,因為張力知道瘟疫過後,登州府實在看不得,處處白骨,土地荒蕪,屋舍殘破。

    現在即將駛出山東,進入南直隸,想必情況會好一些吧?

    然而看見的情形讓張力心塞無比……

    路旁的田野大片大片地丟荒著,偶爾才看到幾個衣不蔽體的農夫在低頭幹活,寒風中,這些農夫無一不是凍得瑟瑟發抖……

    路旁的纍纍白骨,依舊無人收拾,東一堆,西一塊,隨處可見。

    張力不由得輕輕吟道:「……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

    後世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受那《三國演義》洗腦,都以為曹孟德乃是一代奸賊,劉大耳忠厚仁義……

    可事實呢?

    能寫出「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詩句的曹公,怎麼可能沒有一副悲天憫人的心腸?!

    只可惜自己並未穿越成手握重兵的武將子弟,也沒有穿越成權柄極重的東林重臣的公子哥兒,無法開啟無敵外掛……

    不過自己要走的路,正是一條通天大道,先醫人後醫國,現在只是萬里長征第一步而已……

    一時間,張力的思緒飄得有些遠了。

    良久之後,張力收斂心神,怔怔地看著車窗外面。

    只見馬車駛過一個小村子,也是房屋傾圯,人煙稀少。

    只有兀鷹在低空盤旋,野狗在街巷遊蕩。

    這些瘦骨嶙峋的野狗,顯然是憑著兇狠和機靈,才得以在這世道生存……

    野狗看見張力的馬車駛來,知道這並不是它們的食物,便退到殘破的房屋前狂吠起來。

    於是驚動了在斷壁殘垣下藏身的流民,一個個露出頭髮板結、面目浮腫的腦袋,遠遠朝馬車這邊張望……

    張力不由得渾身一緊,立刻拉下了車簾!

    高元良知道張力看見了什麼,嘆了口氣,道:「如今山東還算好的,聽說陝西、河南那邊,易子而食……」

    張力搖搖頭,心中一陣難過:大明朝已經日薄西山,整個國家糜爛至此,恐怕是回天乏力!若是天命在我,必當奮發圖強,還悠悠華夏一個朗朗乾坤!而我,必不讓幾千年的漢家衣冠,換上那噁心至極的金錢鼠尾!

    一時間,張力的思緒飄得有些遠了……

    眾人一路南行,不一日便出了登州府,進入到了南直隸淮安府的地界。

    趕車的車伕說,很快便會到達淮安府的海州。

    明代淮安府下轄六縣兩州,隸屬於南直隸管轄。

    這海州,便是淮安府的兩州之一,也就是後世江蘇省的贛榆縣。

    這幾日風餐露宿,張力只在休息敞風之時,略微習練一下《神醫道玄天軒轅太古洞玄法無上真解》。若是進了州城,定然要在客棧中好好練習一番。

    眾人進城之後,找了一間客棧歇腳,張力則是刻意選取了一間清淨的客房。

    在客房中盤膝打坐一番之後,張力掏出了《神醫道玄天軒轅太古洞玄法無上真解》,仔細研讀起來。

    原來這天眼之術修煉可不簡單,分為三層。

    這天眼之術第一層境界,稱之為「極目」。練成之後,可以看清一里以外的物體,大概有點遠視眼那麼個意思。這一層並不需要注入施法者本身的功力。

    而天眼之術的第二層境界,是為「廣目」。練成之後,任何東西在眼前晃動,眼睛也不會眨;眼前一隻蒼蠅飛過,看起來也如一頭牛那麼大。這一層便需要注入施法者本身的功力,才可以開啟。

    張力不由得一陣感慨,這「廣目」在歷史記載中還真的有人練過——不過不是練天眼之術,而是練神射之技!

    《列子·湯問》篇裡面記載了一個寓言故事,叫做紀昌學射。

    說的是有個叫紀昌的人,跟神箭手飛衛學習射箭。

    最後練到錐子尖刺在他的眼眶上,他也不眨一下眼睛。而且看一隻小小的蝨子,有如一個車輪那麼大,才算是出師!

    不過紀昌乃是凡人,練到這個程度花費了很多年的時間。而天眼之術,則是配合道家的練氣之法,練成時間則會大大縮短。

    天眼之術的最後一層,則是「開天眼」。這一層也需要施法者本身的功力來開啟,練成之後則可以看穿人體的血脈筋骨,輕鬆找到病灶所在!

    張力暗自興奮起來:臥槽,這「開天眼」若是練成,豈不是比CT掃瞄還要牛叉!

    不過很快張力又潛下心來,必須從第一層「極目」開始練起。

    張力在房間中修煉了足足一個時辰,感覺到腹中飢餓之時,才起身出門與眾人一起吃飯。

    大夥在客棧大堂中等得有些久了,不過張力自己渾然不覺,笑嘻嘻地坐到桌前。

    見張力來了,店小二便上了酒菜。

    眾人也是餓得狠了,尤其是高元良,好一頓猛吃海喝!

    吃完之後,張力和眾人閒扯幾句,便要大家早些休息,明日還要趕路。

    張力正要轉身離去,安子小心翼翼地道:「少爺,安子我有件事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張力面露疑惑之色,旋即又笑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扭扭捏捏作甚?」

    柳如是咯咯一笑,對張力道:「你這人就是不正經,哼!」

    張力也不以為意,將目光看向了安子。

    安子神秘兮兮地道:「少爺,最近你每日神神叨叨,一個人背著大傢伙……」

    張力一愣,立刻明白過來,朗聲道:「我恩師乃是『蓬萊醫仙』,先前傳我了一些練功的法門。不過此前一直忙著處置瘟疫,卻是荒廢了練習。以後每日我都要勤加練習才是,否則你們以為本少爺醫術如神,是怎麼得來的?」

    一聽此言,眾人臉上都露出了敬畏之色,連連點頭稱是。

    張力也不管他們,自顧自回房間休息去了。

    一夜無話。

    翌日眾人都起了一個大早,很快便出發,離開淮安府,往揚州府方向而去。

    按照計劃,在揚州府的高郵縣,張力一行人便要棄馬換舟,從水路直達六朝古都——南京!

    不一日光景,張力等人終於來到了高郵縣。

    張力不想過多停留,結算車馬佣金之後,便在高郵城西北的碼頭,雇了一艘大船。

    一行人全部上船以後,大船緩緩南行,向著目的地南京城航行而去!

    船上有四間艙房,柳如是一間,張力一間,李夫子夫婦一間,最後剩下的一間便是康興安與高元良同住。

    這內河航行,卻又比先前張力乘坐海船從旅順到蓬萊平穩了許多。

    河道並不寬,稍稍大一些的兩艘船會船時,便得有一艘要靠邊讓行。

    不得不說這一點讓張力很是不爽,因為自己這艘船是僱傭而來的民船,一路上基本是見船就讓。

    河道中那些對面駛來的客船,不少都是高門大戶,官宦顯貴之人所有,船幡上掛著各式各樣的字號。

    那些船隻有些是寫著主人的姓氏,有些是寫著主人的官職,還有些乃是朝廷的公用船隻——寫著某某部堂……

    撐船的夥計顯然對這些高門顯貴的名號心中有數,停船避讓之時,滔滔不絕地向張力講述著這些船隻主人的顯赫,只聽得張力心中更加不爽!

    臥槽,後世本少爺剛拿駕照那會,開個奧拓也沒讓過瑪莎拉蒂,有種龜孫子來撞老子呀,看警察叔叔劃定誰的責任!這大明朝真真是吃人的等級社會,腐朽呀,沒落呀……

    不爽歸不爽,該讓的還是得讓!

    就這麼一路讓下來,走了三五日水程,終於漸漸看見南京城的影子了!

    張力心中有些激動起來,昔年李太白詩中寫道:「地擁金陵勢,城回江水流。」

    自己眼前所見,這南京城正是被江水環繞!

    船隻駛進碼頭,在一個犄角旮旯處停靠下來。

    整個碼頭好地段停留的都是顯貴們的船隻,張力僱傭的這種民船,只能吃別人尾氣。

    看著一排排巍峨高大的樓船,甚至還有幾百料的大福船,張力一陣感嘆!

    這幫龜孫子當官的真有錢,個個家中都不是小遊艇,活脫脫地就是一家一艘泰坦尼克號呀!

    臥槽,朝廷窮得發不起兵餉,賑災也沒錢,原來大明朝的銀子都在這呢!

    張力讓安子付過船錢以後,帶著大夥從碼頭上了岸。

    安子有些目瞪口呆,問道:「少爺,這些個大船真真是了不得!一個個比樓房還要高!」

    柳如是笑道:「那出海的千料大福船你還沒見過呢,足有四五層寶塔那麼高!」

    張力哈哈一笑,掩飾著自己窮酸的表情,道:「如是妹子見過大海船啊?」

    柳如是一怔,小臉一紅,嗔道:「南京城雖說背靠長江,卻也不臨海呀!我只是聽說而已,金陵城可是有很多福建、廣東那邊的海商喲!」

    張力想了想,問道:「如是妹子,你是回去找徐佛徐媽媽,還是……」

    柳如是眼圈一紅,道:「外公那夜叮囑我,讓我跟著你……可是你也沒多少錢……」

    張力心中明白,自己從蓬萊縣帶來的家當也就幾千兩而已,多半還是從上次那個殺手身上「順「來的,估摸著這點錢也不夠柳姑娘贖身的……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2-6 00:36
第九十九章 安頓
  
               
    張力沉吟片刻,很快便開口道:「南京城咱們是要待很長時間的,咱們先找個客棧歇腳。安頓下來以後,慢慢尋一處宅子,若有合適的,便直接買下來!」

    安子一聽說買宅子,登時眼露精光:「好咧!」

    眾人還在說話之時,旁邊卻圍了幾名挑夫過來。

    那些挑夫可勁兒的說著好話,張力一問價錢,居然說要五錢銀子。

    張力還在奇怪工錢怎麼這麼貴,後來順著挑夫們的眼神,看見了柳姑娘的那幾口大箱子,頓時沒了脾氣,心道:五錢銀子便五錢銀子吧,城裡人,除了會玩,還真難養活呀!

    張力帶著眾人,大步往南京城中走去。

    明史記載,終明之世,為直隸者二:曰京師,曰南京。

    張力來不及遍觀南京城的山川地貌,得先找個客棧歇腳才是正理兒。

    十數日前,山東那邊還是一片冰天雪地,而南京城此刻確實冬日高照,晴空萬里。

    溫暖的陽光從藍澄澄的天空中斜照下來,把街道左側一排房屋的陰影,投射在寬敞的青石板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顯得影影綽綽;右邊一排店舖的鋪面,則是沐浴在溫暖的陽光裡。

    這些密密麻麻的鋪子,都只有一層,不過門面卻是挺寬敞的。

    張力一眼望去,店舖招牌上寫著各種各樣的名號。有雜貨店、綢緞行、皮貨店、書店,甚至張力還看見一家店舖的招牌寫著「東西兩洋貨物俱全」!這尼瑪可是進口商品專賣店啊!嘖嘖,果然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南京城!

    街道上,乘轎子的、騎驢子的、步行的人熙來攘往,間或還有牽著高頭大馬的官宦子弟,身後跟著一群鮮衣怒馬的囂張奴僕……

    張力心中一陣意淫:啥時候本少爺才能帶著安子和元良這倆狗奴才,牽著高頭大馬,來這街上調戲調戲花姑娘?

    張力還在遐想翩翩之時,耳朵裡傳來了柳如是的笑聲。

    柳如是看著一臉口水的康興安,咯咯笑道:「真是個鄉野小子,沒想到南京城這麼多美女吧?」

    安子眼睛正盯著一個綠衣小娘子的胸脯,嘴裡喃喃道:「太美了……太……太……」

    張力看得哈哈大笑,笑完立刻板起了臉:「安子,你那狗眼給本少爺收起來!再東看西看,往那不該看的地方看了,元良給我賞他幾個大耳刮子!」

    高元良笑嘻嘻地道:「好咧!高黑子我手正癢著呢……」

    安子悻悻地收回目光,小聲地道:「不看就不看,好稀奇麼?」

    話一說完,沒走兩步,安子的賊眼睛又瞟向街邊一家胭脂水粉店,那店裡全是雌兒……

    張力帶著眾人走了一路,好多家客棧要麼客滿,要麼客房不足,最後好不容易在南城五府街上找到一家客棧,這才算是安頓了下來。

    張力將安子叫到了自己的客房之中,因為有些事情要讓他去辦。

    安子進屋之後,順手帶上了房門,轉身開口問道:「少爺,你叫我來是……」

    張力沉吟了片刻,道:「咱們還有多少銀子?」

    一聽張力過問銀錢之事,安子立刻一臉肅容,思索片刻之後朗聲道:「回少爺的話!先前少爺在蓬萊縣診治百姓和官宦人家,大約診金有三百多兩,百姓是沒什麼錢的,主要是官宦人家給得多一些。」

    頓了一頓,安子接著道:「後來少爺進了濟世醫社,就沒有再診病收診金。濟世醫社發下的俸祿和賞金,約有三百多兩。咱們這段時間在蓬萊縣的用度和這次的車船費用,也用去了二百多兩銀子,我這還剩四百兩。」

    張力點點頭,道:「你和元良去找裡正尋一處宅子,三進四進都行,有合適的便回來通報我。」

    安子一聽是這事,一臉興奮之前,道了聲喏便出門去找高元良了。

    安子走後,張力又取出懷中的《神醫道玄天軒轅太古洞玄法無上真解》,按照書中口訣,修煉起來……

    約摸過了一個多時辰,安子和元良便喜滋滋地回來稟報,說是通過裡正在南城找到了一處宅子。那裡正一聽說是舉人老爺買宅子,屁顛屁顛地跑前跑後……

    張力頗有些驚訝,問過以後才知道,那宅子的主人是個公子哥兒,父母雙亡之後,在秦淮河上流連忘返了三個月,欠下了不少銀子。

    青樓一紙訴狀將那公子哥兒告到江寧縣衙,知縣大老爺判了個以宅抵債!

    故而安子和元良一問到裡正,裡正便推薦了這處宅子……

    張力也管不了那麼多,當即便和二人去看。

    這宅子坐落在南城的甘露巷,巷子直通南城的大街——釣魚台街,也算是繁華之地。

    張力到了一看,這宅子前後三進,古色古香,看來先前的主人家裡還是個書香門第,可惜父母一死,這敗家子便將宅子敗光了……

    宅子中所有物事一應俱全,由於是抵債的,故而只開價二百兩銀子。

    張力當即拍板,找裡正和那**簽了文書,買下了這院子!

    辦完這些事已經酉時了,天已黃昏,張力決定第二日採買些生活用品,再搬進去。

    一夜無話。

    翌日,張力一行人買了些嶄新的生活用品,諸如被縟之類,搬進了甘露巷的院子。

    一共三進的宅子,最外面一進由楚二娘夫婦住在西偏房,第二進安子和元良各自選了一間,最裡面的一進,張力住在西邊,柳如是住在東邊。

    至此,眾人算是安定了下來。

    張力將柳如是安排和自己住在同一進,面上說是方便照顧,實則張力那點小心思大家都懂,沒人拆穿而已。

    不過東西兩間偏房相隔甚遠,柳如是倒也沒有拒絕。

    楚二娘夫婦忙著收拾裡裡外外,安子和元良也幫著打下手,反倒是裡院的張力和柳如是閒了下來。

    從月洞進入裡院,首先印入眼簾的便是一處花廳,寒冬季節也沒有什麼花兒,只有幾枝臘梅點點開放。

    此刻張力和柳如是便暖了一壺酒,兩人坐在花廳中賞花。

    自從柳如是的外公過世以後,小妮子一路上變得有些沉默寡言起來。也就是最近這兩天,回到了南京城,如是妹子的心情才略微好了一些。

    張力心知人生經歷這種大喜大悲,確實需要一段時間來調整。

    先前師父說過,如是妹子的父母涉及到了紅丸案,也不知到底是什麼情況?不過當時妹子還小,肯定是一無所知!

    這紅丸案水太深,一不小心自己陷進去的話,氣泡都不會鼓一個就被人滅口了!

    還是暫時放在一邊,徐徐圖之……

    張力正想著事情,柳如是卻開口了:「你叫我溫酒賞花,卻又不說話兒,只顧著自己想心事!哼!小娘我回房間休息了!」

    張力頓時回過神來,賠罪道:「如是妹子,我實在是在想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啊,還請妹子莫怪!」

    柳如是一聽張力說在想棘手之事,小臉一紅,低下頭去,用微若蚊吶的聲音說道:「我知道,你是想為我贖身……那天外公跟我說過,你會為我贖身的……」

    張力一愣,臥槽,妹子想得果然深沉,我都還沒想這碼子事呢!

    不過張力馬上擺出一副憂心忡忡的面孔,嘆了口氣,道:「唉!是啊!也不知如是妹子贖身銀子,其價幾許呀?」

    柳如是臉色更紅,聲音更小:「先前有不少姐姐找到如意郎君,贖身銀子或兩千,或三千……」

    呼——張力長出一口氣,笑道:「妹子莫急,這點錢本少爺出得起啊!先前不是有二百兩黃金的銀票麼,至少能換個六七千兩呢!」

    哪知柳如是非但沒有高興,反而還幽幽嘆了口氣:「那是出閣以後的價錢。我還是清倌人呢!」

    「清倌人」這三字張力倒是懂的,意思就是雛兒麼!

    張力微微一皺眉頭,道:「也不知這『清倌人』要多少銀子?」

    柳如是又嘆了口氣,道:「聽說我的價錢,徐媽媽開到了七千兩!」

    臥槽!

    張力渾身一震,差點沒從凳子上摔下去!

    這七千兩加三千兩,豈不是一萬兩?

    賣了自己也沒這些錢呀!

    柳如是抬起頭,喃喃道:「我平日跳舞唱曲兒,攢下了一千多兩銀子……我都算過了,即使……即使你那二百兩黃金全換成銀子,還是不夠!」

    一時間,兩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其實這銀子在崇禎一朝來說,不太方便換算成後世的人民幣,因為物價瘋漲的緣故。

    不過以萬曆年間為例,一兩銀子可以買一石大米,大約相當於後世一百四十多斤。

    現在是崇禎五年元月,在南京城的話,大概是一兩銀子買半石大米,也就是七十多斤。

    那麼以後世米價三塊計算的話,一兩銀子大約相當於二百來塊錢。

    張力暗自腹誹:一萬兩銀子,便是二百多萬軟妹幣!

    也算是高價了!

    不過後世那國每每,一夜不是也換了幾十萬麼?那種人哪裡能和如是妹子比,看來這娛樂圈呀,古今同理,真的是沒錢別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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