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文藝王冠 作者：李白不白（已完成）

第三十章　熱點事件，三顧茅廬

　　朋來六人組中，曹雨琴一直是收入擔當，是大家努力追趕的榜樣，黃鸝、江寒雪、陳千帆乃至於以前的寧輕舟常常會出「能有琴姐賺的一半多就滿足了」這種感歎，至於江建中，之所以遲遲不敢大聲地向曹雨琴表白，多少也和這個有關。

　　通常意義來說，男生追女生，還是希望自己能有些許俯視感的，在與女孩相對時，自己可以游刃有餘、舉止從容，最終收穫芳心。但對江建中來說，他面對曹雨琴時，是為對方的舉止優雅、落落大方所迷，最終主動奉上自己的男兒心。

　　不過在朋來公寓中，因為還有寧輕舟的存在，使得陳千帆和江建中在面對琴壕的壓力時，不至於毫無退路，從這層意義上來說，寧輕舟堪稱六人組中的收入底線擔當，處於和曹雨琴相對的位子上，讓大家始終保有「至少我現在比輕舟好吧，他那樣還能笑得出來，我有什麼理由不開心」的心態。

　　生活中的愉快和不愉快，百分之九十八是源於對比。

　　然而，就在剛剛，江寒雪一筆一項地替「底線舟」算了這個月收入，悍然有十萬之多！而且還是「保守估計」！

　　月入十萬，這是什麼概念？放在陳千帆身上，需要他每天接2o個小時的課，全月無休才能勉強完成；放在江建中身上，需要他立即升為正教授，然後申請到一個過百萬的研究項目。

　　「真，真的假的？」黃鸝第一個反應過來，看著江寒雪問道。

　　江寒雪道：「不然你們以為哪個作者會那樣替我報仇？」

　　「可是十萬，」江建中一時無法消化這個結果，搖著頭說：「什麼時候，怎麼，為什麼，怎麼一下會忽然有十萬，他以前那本書不是每個月三四幹的嗎？」

　　江寒雪道：「網絡文學本來就是織夢和造夢的工廠，而且我剛剛跟你們說的還只是輕舟的網站收入，等他第一批簡繁體付印，還會有不低於十萬的稿費入賬，至於正在談的遊戲版權，那就不是十萬二十萬的級別了，後面還要加個零。所以，簡單來說，寧輕舟現在已經是一個可以和琴姐旗鼓相當的准百萬富翁。」

　　琴姐忙拍了江寒雪一下，說：「寒雪別鬧，我舟哥比我強的。」

　　陳千帆更是一把拉住寧輕舟的胳膊，說：「舟哥，現在做你的狗腿子還來得及嗎？」

　　黃鸝道：「舟哥，求問你身上還缺腿部掛件嗎？」

　　江建中愣了一會，然後伸手拍了拍寧輕舟的肩膀，點點頭說：「輕舟，真不錯，誒你們別說，舟舟的肩膀好像真比以前寬厚強壯了很多呢。」

　　雖然忽得輕舟變土豪的消息讓大家有些錯愕，甚或心中有些落差，但作為好朋友，還是真心為他開心的。

　　「這樣說，舟舟你真要給我的咖啡館投五萬嗎？」玩笑過後，曹雨琴問道。

　　寧輕舟點點頭，說：「當然啊，琴姐搖旗，我們哪有不支持的道理，不過琴姐說雙倍分紅就算了，大家一視同仁就好。」

　　曹雨琴笑道：「我還擔心怎麼把這話圓回來呢。」

　　大家都笑起來，不過看著寧輕舟的眼神畢竟有些不同以往了，隨意揮灑間，將五萬塊錢投出去，和當初那個喜歡各種計算的寧輕舟已然大不相同。

　　陳千帆看著手機，笑著說：「你們快去看我最新的狀態。」

　　大家都紛紛拿出手機登了社交網，果然看到排在第一位的是陳千帆的狀態：今天一個朋友跟我們坦白說，他其實是一個隱藏的土豪，一直假裝貧窮逼，是為了接近我們，我們聽完之後，都原諒了他，好朋友就應該這樣啊，經得起任何風雨！

　　五人看完都大笑起來，曹雨琴讚道：「千帆你這個段子已經有了舟舟的七分丰韻。」

　　寧輕舟道：「帆哥幽默的功力一直比我強。」

　　聊了一會，服務生開始上菜，今天大家得知了曹雨琴要創業，寧輕舟從「寫小黃文的」一躍變成「有錢的寫小黃文的」，這頓飯都吃得很開心。

　　……

　　三月中旬，娛樂圈生了兩件大事，一是建安曹孟德將二女兒曹婕嫁給了漢王朝那位有名無實的少董劉合，漢王朝和建安的合作就此拉開帷幕；

　　相比於建安和漢王朝聯合的這第一件大事，第二件大事的轟動性不遑多讓，甚至猶有過之——著名獨立音樂人，春晚之後最炙手可熱的人氣明星孔明，正式和桃園兄弟簽約，與此同時，孔明最新單曲《三顧茅廬》在個人網頁火熱上線，得到網友們瘋狂的轉傳唱，並被冠以「神曲」之名。

　　《三顧茅廬》這歌堅持了孔明一貫的神州風風格，簡單的吉他和古箏聲作為前奏，一經響起，便直擊人心，其後歌曲的旋律更是兼具恢弘與細膩，時而低沉徘徊，時而高昂暢快，在孔明那獨特的嗓音的演繹下，頗為令人震撼。

　　此外，本這歌的歌詞也絕對是一大亮點，「踏雪開蓮瓣，深淺難辨，一路風塵有客來，兩次三番，心意可見」、「風雪滿，行路難，何日花開艷陽天」……歌詞以敘事的口吻講述了過年之後，桃園老總劉玄德冒大雪三次造訪他的故事，詞意古典優美，意境深遠。

　　「三顧茅廬」的大火，也再次把春晚後熱度稍降的孔明推向風口浪尖，成為微型博客熱門榜和娛樂論壇沸點榜雙料榜，而到三月下旬的時候，更是再度登上千度熱搜榜Top5o的榜。

　　上京山磊區科技園，千度總部大廈。

　　「孔明真是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偏偏靠才華的典型代表，現在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排名又向前進了一步。」

　　千度新聞編輯部，兩個女編輯正在聊天，其中一個正是剛入職不久的景漫，聽了同事的話，笑道：「有顏有才華，又精通話題炒作，這種人不紅，天理難容。」說到最後兩句話時，頓了一下，猛然記起那兩句話從前男友寧輕舟那裡學來的。

　　「中午吃飯的時候，聽到公關部那邊的同事聊天說，四月份咱們千度大會可能會邀請三月熱搜榜前十的公司代表或者個人來做嘉賓，到時候說不定能見著孔明。」

　　景漫道：「希望吧。」

第三十一章　網紅不紅

　　週末，寧輕舟、江寒雪幾人陪曹雨琴去考察咖啡館的選址，路上寧輕舟和陳千帆、江建中兩人聊起懸吊在男人身上的那個弱點，一起頭腦風暴應對措施，最後遺憾地現並沒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可以用來防禦曹雨琴口中的那種「快准狠」的打擊。

　　「太嚴實的話，就會不方便，那以後進廁所就不是去『方便』，而是去『不方便』，長此以往，說不定還會對上廁所產生排斥感，最終影響到身體健康。」

　　「所以我說上帝造人時留下這個Bug是有深意的，這是他有意留給女性用以自保的把柄。」江建中分析道。

　　「把柄，非常貼切地比喻。」寧輕舟道。

　　三人正聊著，曹雨琴不滿道：「你們三個一路上唧唧歪歪地聊著那些廢話，到底有完沒完，別忘了你們今天過來幹嘛的。」

　　寧輕舟反駁道：「你們三個女的也一直在聊衣服好吧？」

　　「對啊，我們三個已經在不務正業，你們還不用點心，你們也是股東誒。」

　　「噢，琴姐你在這兒等我們呢。」

　　曹雨琴左右擺頭，一副「你們能拿我怎麼樣」的得瑟表情，寧輕舟道：「我已經說過了，我堅持芹溪街街角那家，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用來開咖啡店的。」

　　「理由呢？」

　　「第一，芹溪先生是琴姐你本家，這就說明，這個緣分早在數百年前就已經注定；第二，那個店子安靜，而且處在轉角的位子，喂，轉角啊各位，這就是一實物詩好吧，你們沒聽過那歌嗎？」

　　寧輕舟伸出右手，打著節拍手勢唱道：「『你會不會忽然的出現，在街角的咖啡店』……是不是很有感覺？」

　　黃鸝問：「舟哥，這哪歌？」

　　「那不重要，你們就說我分析得有沒有道理？」

　　江建中道：「舟舟你這兩個理由看似很有說服力，但仔細一想，一個扯到雨琴幾百年前的本家，一個是自己編的一句歌，完全經不起推敲嘛。」

　　寧輕舟睥睨道：「是嗎，那我還有第三個理由呢，我是這家咖啡店第二大股東！」

　　「這個就更加不能成立了，不管你是多大的股東，哪怕是曹董事長，她做決定都要先召開董事大會，先聽聽我們董事會的意見，更何況你只是第二大股東？」

　　「那就舉手表決，同意芹溪街的舉手。」寧輕舟說著先舉起了手。

　　江建中跟著舉起手，大家都頗為訝異，曹雨琴代大家問道：「你剛剛不是在反對舟舟嗎？」

　　江建中特認真地答道：「是啊，但我反對的是他提出的那三個理由，我贊成他的選擇。」

　　「哇，江老師，你還真挺傲嬌的。」

　　「這是原則問題。」

　　「好吧。」

　　這時，江寒雪也舉起手，說：「我也贊成寧輕舟的選擇，而且——我也贊成他的前兩個理由。」

　　「呦呦，知道了知道了，我說雪兒舟舟你們兩也真是夠了，選汽車人，就不動聲色地一起選奧迪，選咖啡店，就什麼唱什麼隨地選芹溪，喂，你們兩到底什麼時候辦酒？」

　　江寒雪羞得滿臉通紅，叫著「琴姐」上前去捂曹雨琴的嘴，寧輕舟心情著實舒暢，和大家一起笑得很開心，江建中走到寧輕舟旁邊，低聲說：「回去之後，單獨聊兩句。」

　　寧輕舟笑著點頭，他心裡當然知道江建中要聊什麼。

　　「雨琴、黃鸝、千帆你們三個還沒表決呢？」江建中又大聲說道。

　　陳千帆看著黃鸝，說：「黃鸝選哪兒我選哪兒。」

　　黃鸝猶豫不決，道：「我本來想選易安街的，因為離我們公司近嘛，不過聽了舟哥那句歌，我決定改成芹溪。」

　　曹雨琴乾脆道：「那就芹溪了！」然後目光落在寧輕舟身上，說：「不過舟舟，既然這次大家都一致支持了你的決定，你也要有所表示，把那『街角的咖啡店』的歌的完整版唱給大家聽聽吧。」

　　黃鸝拍手叫道：「對啊對啊，我也想這麼說呢。」

　　寧輕舟道：「這歌我準備留在咖啡店開張那天唱，而且我還決定咖啡店的名字就用這歌的名字來命名。」

　　大家一齊問：「什麼名字？」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這名字好像還行，不會又是你臨時編的吧？」

　　「到時聽了歌你們再說。」

　　曹雨琴的咖啡館就此選定在了芹溪街，曹雨琴拍了一下手說道：「好了，咖啡館的地址選好了，剩下的時間……你們三個男的陪我們去逛街吧。」

　　寧輕舟、陳千帆、江建中：「……」

　　三個小時後，三個男生每人提著兩三個包，跟在三個意猶未盡的女生後面。

　　「願不願意陪女孩子逛街，絕對是檢驗愛情的唯一標準。」三人站在某個不足十平方米的衣服店前等女孩們時，陳千帆由衷地感歎道：「老實跟你們說，除了黃鸝，我這輩子不會陪任何人逛三個小時街。」

　　寧輕舟接道：「那估計也是追到手之前的黃鸝。」

　　陳千帆看著寧輕舟，竟然沒有底氣反駁，問：「你們兩呢，什麼感覺？」

　　江建中道：「我寧願在家裡寫論文。」

　　寧輕舟微微搖頭，說：「我倒不排斥跟女生逛街，但我害怕的是她們什麼店都要進，什麼衣服都要拉過來看兩眼，最後卻什麼都不買，喔，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被念了緊箍咒的孫悟空一樣。」

　　正吐槽著，三個女孩嘴裡嘀咕著什麼出來了，然後曹雨琴說：「走吧，回去吧。」

　　「好，再不回去，我怕他們三個真會丟下我們走了。」

　　一個小時後，三個女孩各提了一個鞋盒，心滿意足從一家鞋櫃出來，然後終於正式向地鐵站走去。

　　沒有錯，曹雨琴說「回去吧」之後的這段時間，在她們幾個的概念裡，都是在向地鐵站走去，只是在去地鐵站的路上，又順便看了幾個店子，而已。

　　進了地鐵口，剛下到地下通道，寧輕舟忽然聽到一段熟悉的旋律。

　　「那熟悉的溫暖像天使的翅膀劃過我無邊的心上」

　　正是他那天從建安面試回去在地鐵通道唱的那《天使的翅膀》。

　　「這歌好好聽。」黃鸝說道。

　　「是啊，過去看看。」

　　向前走了幾十米，看到一群人在圍觀一位年輕女歌手，寧輕舟遠遠看去，暗道：「果然是她。」

　　曹憲！

　　剛染的一頭火紅色的長隨意披開，散在雙肩和背上，頭上戴了一頂黑色寬簷棒球帽，上身駝色長毛衣，下面穿著乞丐牛仔褲，雙腳踩著一雙白色運動鞋。

　　看打扮是一個正常的潮女，但她身上隨時散出來的那股散漫的叛逆勁，給人一種「請勿靠近」的印象。

　　「相信你還在這裡從不曾離去我的愛像天使守護你」

　　女孩的嗓音空靈純淨，彷彿能穿透人的靈魂，寧輕舟聽得心中讚歎不已，不怪她那天臨走前指點了自己一句，真是一個高手。

　　女孩唱歌的時候，眼睛要麼盯著地上，要麼看著吉他，反正從來不看觀眾，這種形象反應在圍觀觀眾的眼裡，自然就是個性，而且畢竟是免費觀看聽歌，誰會去在意這些細節？

　　寧輕舟遠遠站著，沒有任何上前去相認的想法，等歌曲唱完之後，曹雨琴上前在吉他包裡放了五十塊錢，然後和大家去坐地鐵了。

　　當晚，一段標題為「地鐵女唱《天使的翅膀》，簡直是天使的聲音，好聽到哭！！！」的視頻上傳到網上，隨後這個視頻的點擊量開始迅攀升，到第二天，視頻點擊已經突破2o萬次。

　　接著有人爆料，那個在地鐵唱《天使的翅膀》的女歌手就是建安大小姐曹憲。

　　一個話題引另一個話題，最終導致那段視頻的點擊量開始瘋狂增加，僅僅一個小時就增加了驚人的一百萬次！

　　到中午十二點左右的時候，曹憲的微型博客也轉了那段視頻，簡單地說明道：「我不是這歌的原唱，他是一個路過的小男孩。」

　　「路過的小男孩」搭著那個視頻和曹憲的東風，很快也躋身成為搜索引擎上升最快的關鍵詞之一。

　　三月最後一天，問鼎中文網接到了來自千度的兩份邀請函。

第三十二章　眾裡尋他千百度

　　自從《盤龍》在問鼎中文網起勢之後，很快即完成了對站內各大榜單的橫掃，到上架的時候，又穩穩地佔據了新書月票榜和月票總榜兩大榜單的位，堪稱問鼎當之無愧的第一書。

　　隨著小說字數的日益增多，情節的迅猛推進，故事的構架逐漸顯露端倪，一個波瀾壯闊的龐大世界觀漸現雛形，這個時候，小說的名聲也開始整個網文領域傳開，尤其是在讀者群中間，更是滾雪球般地一傳十十傳百的四處擴散，體現在數據上，就是千度搜索指數的節節攀升，到3月下旬，「盤龍」已經上升到千度熱門搜索Top 5o的前五，指數達到了19萬，和排在第一位的、如今最炙手可熱的人氣偶像「孔明」的搜索指數也不過才差了3萬。

　　到了3月最後幾天，問鼎月票榜和其他各大網文網站的月票榜一樣，戰爭進入到白熱化階段，為了穩住問鼎月票總榜第一的位子，也為了讓本書上架第一個月完美收官，寧輕舟開始爆更。

　　3月29日，七更。

　　3o日，八更。

　　31日，直接十更！

　　其實3月3o日的爆更結束之後，《盤龍》就已經在總榜上和第二名甩開近3ooo票的差距，不過最後一天，他還是更了十章。

　　當然，即便是這種爆的規模，書評區仍舊不乏有人留言催更，表示不夠看，更有一些看盜版的讀者留言謾罵作者為了月票故意選擇月底爆，作者是一個沒有人品的人渣敗類等等。

　　這些留言對寧輕舟來說，再熟悉不過，當年他追《盤龍》的時候，這本書曾被罵到關書評區，那幾乎是他見過最惡毒、最觸目驚心的書評區，他至今沒有搞懂那些怨恨來自什麼地方，就像現在一樣。

　　不過，這三天讓真正讀者在意的地方不是作者爆爭月票，而是小說主角的啟蒙老師，那個讓主角真正脫胎換骨、改變命運的老人德林柯沃特的逝去，這個情節引起了許多讀者的反彈，認為過於虐主，不過，也有大量讀者留言表示「看哭」、「太感動」云云。

　　對寧輕舟而言，接觸這本書的時候，已經是大學生，而且經過了金古梁黃四位大師作品的錘煉，已經很難真正為一本小說看哭，但他完全能夠理解，對一些年紀更小、代入較深的讀者來說，為這種情節感動流淚，是合情合理的，更何況作者傾注了不少抒情筆墨對這段情節進行了渲染。

　　就小說的技術層面來說，德林的消逝，是非常成功和有必要的設計，一方面讓主角開始真正獨立的修煉和成長；另外一方面，長篇小說的連載，不能一味走平，沒有感情和劇情上的起伏，讀者會有審美疲勞。

　　小說更新的爆和劇情的峰迴路轉，最終使得「盤龍」在3月的倒數第二天一舉擊敗「孔明」，登上千度熱門搜索第一名，成為三月最熱關鍵詞。

　　對整個互聯網來說，這是一件小事，但對網文而言，這必將是一件載入史冊的大事件，在此之前，沒有任何一本網絡小說登上過千度熱搜第一的位子，前五都沒有！

　　此時的問鼎中文網歡聲一片，所有編輯都在議論這件事，總編玉麒麟和副總編江寒雪也來到編輯部和大家一起聊了一會，然後玉麒麟請了整個編輯部喝奶茶。

　　其他文學網站，如書劍、千k、天啟等也都在各自的群裡說著這件事，羨慕嫉妒恨之餘，也為這個行業的崛起感到安慰和驕傲，只有書劍運營主編醉白池看到這個結果後，如鯁在喉，痛覺升職無望。

　　當整個網文圈為「盤龍」逆襲「孔明」拍掌叫好時，千度新聞的編輯們有些傻眼，對一本網絡小說逆襲一位人氣偶像表示「無法淡定」和「接受不能」。

　　儘管如此，千度最終還是按照既定計劃給問鼎中文網寄去了兩份千度大會邀請函，一份邀請問鼎公司的代表，一份邀請《盤龍》的作者。

　　不久之後，「盤龍擊敗孔明，成網絡最熱詞彙」的新聞開始出現在各家網站娛樂版塊和科技版塊的新聞中，頗引了一陣關注。

　　31日晚上，江寒雪把寧輕舟的邀請函帶了回來，不過她現大哥和寧輕舟都沒在3o1，陳千帆陪黃鸝在看娛樂新聞，曹雨琴在翻一本厚厚的咖啡館裝修雜誌。

　　「寧輕舟和我哥呢？」江寒雪問道。

　　曹雨琴指著3o2的方向，眼睛仍然盯著雜誌，說：「你哥好像有什麼事找舟舟，他們在那邊私會。」

　　江寒雪疑惑了一下，嗯了一聲，坐到曹雨琴旁邊，和她一起看雜誌。

　　3o2公寓，江建中正在和寧輕舟聊天，兩人臉上的表情都很認真，一本正經的。

　　「我的想法和琴姐有些相似，對最好的朋友展成情侶這種事比較謹慎，我擔心最後會鬧到朋友也做不成的地步，到時候我們每個人都會很為難。」

　　寧輕舟說完，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後看著江建中。

　　「輕舟你心裡會不會對我有些誤會，那時我不知道你有現在的成績，明確反對過寒雪和你在一起，現在又來找你聊她和你的事情，怎麼看，都有些勢利，你會不會這麼看我？」江建中問。

　　寧輕舟搖頭，說：「絕對不會，我喜歡童話裡的故事，但在現實生活中，我絕對是一個斤斤計較的哥哥。而且退一萬步來說，即使我沒有現在的成績，你也基本阻止不了我和寒雪的，這點，你要承認。」

　　江建中笑著點頭，說：「如果我現在有個哥哥不讓我和雨琴在一起，我大約也不會聽他的。」

　　「就是這個道理，只是難做，但並不會有什麼實際效果。」

　　江建中沉默地點點頭，思考了一會，說：「那你有什麼打算？」

　　「再磨合和探索一下，反正我們幾個彼此的心意都一目瞭然地擺在那兒，暫時也不會出現什麼大的變化，等到時機成熟了，一切水到渠成。」

　　寧輕舟這句話是真心話，他心裡是對江寒雪有好感，但他們真正意義上的相處時間還沒有半年，很多事關從前的故事，他甚至還是個局外人。

　　「看來，這個局面還是要我這個大哥來打破。」江建中笑了笑，似乎做了什麼決定，然後拍了拍寧輕舟，說：「到時候你和千帆要幫我。」

　　「時刻準備著。」

　　「我們過去那邊吧。」

　　江建中和寧輕舟去了3o1，江寒雪看到寧輕舟，說：「我有事找你。」

　　「什麼事？」寧輕舟走到江寒雪旁邊坐下。

　　江寒雪把千度的邀請函遞給寧輕舟，寧輕舟看了一眼，然後乾脆利落地說道：「不去。」

　　「嗯？為什麼？」

　　「去幹嗎？做路人甲？這大會一看就跟網文沒有任何關係的。」

　　「可你現在是熱搜榜第一。」

　　「那也就是一筆帶過的事情，除非哪天我寧輕舟的名字成了熱搜第一，我才會考慮，有這時間，我寧願和你們待一起。」

　　「我也會去。」江寒雪盯著寧輕舟的眼睛，眼中懇求的意思：「我作為公司的代表過去。」

　　寧輕舟有點猶豫了。

　　「就當我們一起去上京旅遊嘛，除非你是怕見到景漫。」

　　「誰？噢，景漫。」寧輕舟真有點不記得這個人了。

　　看到寧輕舟這個反應，江寒雪十分滿意，然後帶著一些撒嬌的語調問：「那你到底去不去嘛？」

　　「去去去，正好我也想去上京看看呢。」

　　曹雨琴這個時候抬起頭，說：「順便享受一下你們的二人世界，兩人去三人回。」

　　江寒雪撲向曹雨琴，臉上卻綻開笑靨如花。

第三十三章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買雞翅

　　星期六下午一點，寧輕舟和江寒雪陪曹雨琴去見了芹溪街221號店舖的房東，見面的地點是在芹溪街另外一家名為「時光靜止」的咖啡館。

　　房東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燙著一頭披肩的卷，嘴上塗了淺淺的口紅，身穿深藏青色的外套、黑色長褲，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喝著咖啡，給人一種優雅閒適的感覺。

　　曹雨琴看著女房東跟江、寧兩人說了一句「老熟人了」，然後走了過去，寧輕舟和江寒雪則選了另外一張桌子坐下。

　　「對了，那天我哥單獨找你，都跟你聊了什麼？」江寒雪手裡拿著點單，看著寧輕舟問道。

　　「都是男人之間的事情。」寧輕舟笑著答道。

　　江寒雪撇撇嘴，不甘心地追問道：「是不是跟我有關？」

　　「為什麼這麼問？」寧輕舟瞥了正在跟女房東交談的曹雨琴一眼，說：「他自己的事情還懸而未決呢。」

　　「如果只是我哥跟琴姐的事情，你們肯定會叫上千帆，所以老實交代吧。」

　　寧輕舟看著江寒雪，臉上帶著笑意，雙目飽含欣賞，彷彿在隔岸觀看從未見過的風景。

　　這是他來到這裡之後，第一次如此明目張膽且近距離地注視江寒雪，可能是跟江建中談過話之後，心態生了微妙的變化所致。

　　江寒雪被這種隱著侵略性的目光看得有些心慌，讓寧輕舟「老實交代」的張狂氣勢頓時降了一半，就此沉默。

　　這種暖昧的氣氛持續了半分鐘左右的時間，寧輕舟用右手食指輕輕撓了撓頭頂，一副放棄抵抗的樣子，說：「沒錯，中哥找我談話，的確是和你有關，我可以跟你說，但是你跟我保證不能跟你哥說。」

　　「我保證不會跟他說。」

　　「我們拉鉤。」

　　「寧輕舟！」

　　「好了好了，不拉就不拉。」寧輕舟一臉「有什麼了不起」的傲嬌表情，逗得江寒雪也笑起來。

　　「其實也沒說什麼，就是警告我不要對你有什麼不良企圖，如果有了不良企圖，而且還得逞了，絕對不能傷害你，不然即使我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不會放過我。大概就是這一類的話。」

　　江寒雪聽得直皺眉，搖頭道：「我親哥啊……你肯定覺得他這話說得遜斃了。」

　　寧輕舟搖了搖頭，認真道：「坦白說，我覺得很酷，一個哥哥那樣保護自己的妹妹，他站在那裡，一切混蛋小子都不准靠近你，就像是另一種形式的麥田守望者，如果我有妹妹，肯定做得比他還絕。」

　　江寒雪笑道：「你會怎麼做？」

　　「我會在背地裡把追我妹妹的那個傢伙的祖宗十八代都查清楚。」寧輕舟伸手強調道：「這一條同樣適用於我未來的女兒。」

　　江寒雪大笑，道：「我真搞不懂你們這些男生的腦子裡都在想什麼。」

　　聊了一會，兩人正準備正式點東西，曹雨琴那邊竟然已經談好了，寧輕舟和江寒雪看到她和那個女房東都站了起來，兩人都是面帶微笑，顯然談得很順利，曹雨琴又說了句什麼，伸手和女房東握手，女房東點點頭，然後拿著自己的包包離開。

　　女房東走後，曹雨琴走了過來，打了個響指，說：「搞定。」

　　「琴姐牛的！」江寒雪和寧輕舟異口同聲讚道。

　　寧輕舟站了起來，說：「我們也不用點東西了，直接走吧。」

　　曹雨琴按著寧輕舟的肩膀，說：「不不，我們正好在這兒喝個下午茶，我請客。」

　　寧輕舟又坐了下來，說：「等我十號拿到稿費，請大家去食指動吃飯，吃了琴姐這麼多頓，該還一次意思意思了。」

　　曹雨琴笑道：「就這麼說定了。」

　　江寒雪提醒道：「十號我們要去上京，你得從上京回來才能請客。」

　　「那就從上京回來再請。」

　　三人隨後都點了東西，然後以這家咖啡館為實例，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地暢想了「好久不見」咖啡館未來的裝修格局。

　　兩點左右，三人從時光靜止離開。

　　其後一周，朋來六人組的生活主題基本就是曹雨琴的這間咖啡館，到了4月9日這天，江寒雪和寧輕舟啟程去上京參加千度大會，臨行前，黃鸝鄭重其事地把一個嶄新的筆記本交給江寒雪，三令五申地叮囑道：「最要的當然是要到孔明的簽名，如果沒看到孔明的話，其他任何一個明星也都ok。」

　　江寒雪笑著說：「記住了。」

　　9日上午1o點，飛往上京的飛機劃破新海上空的雲層，兩個半小時後，飛機在上京機場降落，江寒雪和寧輕舟出了機場，按照邀請函上面的提示打車去了「西蘭酒店」，剛進酒店大門，就看到千度工作人員在前台設的接待點。

　　「千度真心土豪。」江寒雪小聲說了一句，和寧輕舟一起走過去，跟工作人員簡單解釋了一下，然後出示邀請函，千度工作人員稍作檢驗後，客客氣氣地把房卡和邀請函一起遞給二人。

　　「大家一起混了這麼久，這好像還是我們第一次單獨出來開房。」等電梯的時候，寧輕舟開玩笑說道，回應他的是一個白眼和一腳。

　　江寒雪表現得雖然潑辣淡定，但實際上，心裡也是緊張得不得了，回到自己房間之後，坐在床上了好一會呆，他們做了那麼久的鄰居，但他一個人像這樣住在自己的隔壁，還是頭一回，那種感覺非常微妙，微妙得讓她不免胡思亂想，胡思亂想得不免會做奇怪的夢，奇怪卻印象鮮明的夢。

　　夢境裡的自己正如現在這樣，也是在睡覺，不過睡得很淺，處於半醒半睡之間，但奇怪的是，寧輕舟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她的床邊，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低頭看著自己。夢中的自己明明是閉著眼睛的，但寧輕舟看著自己的那個眼神卻讓她印象深刻而真切。

　　也不知時間又過了多久，寧輕舟慢慢俯下身吻了下自己的額頭，然後他居然就在自己旁邊躺了下來……非常恐慌的時刻，彷彿身上所有的細胞都一一炸開，偏偏手腳都被固定住，無法動彈。

　　夢到這裡戛然結束，和所有的夢一樣，江寒雪的這個夢也沒有完整的結局，凌晨從夢中驚醒的她，睜著眼睛盯著漆黑的天花板看了好久。

　　她很慶幸那只是一個夢，她很羞惱自己會做這種夢，但，她無法欺騙自己的是，在她惶恐的全身細胞炸開的那一刻，她腦子裡掠過了滿園鮮花逐一綻放的場景。

　　掙扎而期待。

　　第二天醒來，太陽照常升起，一切安然無恙，只是和寧輕舟碰面的時候，稍微有些不自然，但在能掩飾的範圍內。

　　「昨晚夢到你了。」去一樓自助餐廳吃早飯的時候，寧輕舟突然笑著說了這麼一句話，江寒雪瞬間釋然了。

　　「就說這種事不可能是自己單方面的行為嘛。」

　　……

　　千度大會上午是主論壇，十點鐘開場，主要是千度的幾位高層進行宣講，議題圍繞著「擁抱互聯網時代」以及「迎接智能時代的到來」兩大塊展開，最後千度副總裁介紹了一下自己公司的新產品。

　　原本以為是枯燥乏味的演講大會，結果卻被那些新科技時代的領袖們介紹的未來智能吸引了不少注意力，也因此觸了一些意料之外的靈感。

　　上午十一點半主論壇結束，寧輕舟和江寒雪離開酒店去了附近的一家kFnet；原本他們兩是可以留在酒店吃飯的，但上午論壇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寧輕舟手機來了短信提示，三月份的稿費到賬：1o6685！

　　很久之前，寧輕舟還不是寧輕舟的時候，他曾受過江寒雪一原味雞和一漢堡之恩，當時他承諾說倘若自己有一天成了大神，拿到第一筆稿費後，一定要請江寒雪痛痛快快地吃一頓肯德基。

　　如今夢想照進現實，寧輕舟自然要踐行諾言。

　　推門進店，江寒雪去佔位子，寧輕舟去排隊買東西，等了二十多分鐘，終於排到自己，寧輕舟剛點了兩對烤翅和兩對辣翅，忽然聽到旁邊有人叫自己，轉頭一看，赫然正是脖子上掛著千度工作牌的景漫。

　　「你怎麼會在這裡？」

第三十四章　此時只道是尋常

　　不得不說，如今飽受愛情滋潤，又得事業順利的景漫，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處於一種春風得意的狀態中，此時正在等餐的她，身體站得筆直，原本就有一米六五的身高，再踩著那雙六七厘米的黑色高跟鞋，高度幾乎可以和自己持平。此外，她那綠色的針織套裝配上米白色的風衣，將一個大型公司的白領精英范襯托得栩栩如生。

　　「你怎麼會在這裡？」景漫面露不解地看著寧輕舟，表情中還隱隱帶著一絲謹慎。

　　寧輕舟「噢」了一聲，指著江寒雪那邊說：「陪江寒雪過來參加千度大會，稍等啊。」說著繼續把餐點完，然後也站到一旁等待。

　　「你們在一起了？」景漫等了一會，隨口問道。

　　寧輕舟笑著搖頭道：「還沒有。對了，你怎麼出來吃飯，你們開會沒有工作餐嗎？」

　　景漫回頭看向某個方向，甜蜜地說：「出來陪我男朋友一起吃午飯，他特地從公司開車過來看我。」

　　寧輕舟點點頭。

　　景漫問：「你現在工作怎麼樣？」

　　「還在找。」

　　景漫開玩笑道：「那你還敢帶人家來吃肯德基？不會讓人家女孩子付錢吧？」

　　寧輕舟搖了搖頭，說：「偶爾奢侈一下。」

　　「那倒是，」景漫有些感歎道：「還像以前一樣，一起吃個肯德基你都要猶豫好幾天，一對烤翅還要分著吃。」

　　寧輕舟道：「其實，我跟以前已經不一樣了，以前我是買一對烤翅當兩份來吃，但現在我一次可以買兩對烤翅，吃一對，扔一對。」

　　景漫笑著搖頭，說道：「你還是喜歡開這些帶著諷刺意味的玩笑。」

　　「習慣了。」

　　「不是什麼好習慣，你到現在沒找到工作，可能就跟你這些習慣有關。」

　　寧輕舟笑著點點頭，這時景漫點的東西剛好配齊，滿滿的一餐盤。

　　「你們坐哪兒，我過去跟李凱說下，我們拚個桌。」景漫端著餐盤問寧輕舟。

　　「不用那麼麻煩了，拜~」寧輕舟揮揮手。

　　「好吧。」景漫也不勉強，端著餐盤走了。

　　過了一會，寧輕舟的餐也配好，端回去的時候，現江寒雪占的桌子多了兩個人，正是景漫和李凱。

　　「你們過來了？」寧輕舟不大喜歡跟陌生人一起吃飯，心裡覺得有些彆扭，不過他也沒有表現出來。

　　景漫笑著說道：「我跟李凱說碰到你，他就說要過來跟你們拼桌。」

　　李凱也笑著接道：「小漫難得在上京碰到以前的熟人，我就想著大家一起聊聊，不會有什麼不方便吧？」

　　寧輕舟坐了下來，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江寒雪側頭看了他一眼。

　　李凱臉上掛著經年不變的自信微笑，看向江寒雪，道：「這麼說，小寧這次過來上京，是特地陪江小姐的？」

　　江寒雪一臉大不情願的表情，應付道：「我拉著他來的。」

　　李凱笑出聲音，快頻率地點了幾下頭，然後伸手指著寧輕舟，說：「懂了，護花使者，哈哈。」

　　寧輕舟一臉呆滯狀，沒有抓到笑點。

　　「我好久沒坐飛機了，不知現在新海到上京來的機票是多少錢？現在淡季有特價票買嗎？」李凱收起笑容，認真地問道。

　　江寒雪道：「公司有報銷。」

　　「噢，那就還好，」然後忙對著寧輕舟伸手道：「哦小寧，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以前聽小漫提過你比較節儉，而且好像現在還在找工作？」

　　「對，謝謝關心啊。」正在給江寒雪分食物的寧輕舟應了一句。

　　「沒事，」李凱擺擺手，「畢竟也算相識一場，總不能當沒生過，說起來上次你媽還打了電話過來。」

　　李凱說到這裡，寧輕舟的手突然停住，頓了一下，把手裡的蛋撻放在江寒雪面前，然後拿了一張面紙擦了擦手，抬起頭看著李凱，臉上表情漸漸消失，現場的氣氛陡然轉冷。

　　李凱臉上的笑意也慢慢帶了一些嘲諷的意思，挑釁地迎著寧輕舟的目光。

　　「說起這件事，我還找你聊一下，不料你主動提起了。」寧輕舟語調淡淡地說道：「我媽給你們打電話的事情，是因為我沒有跟她說清楚，跟她沒有任何關係，因此，即使你那樣出言不遜，我都沒有去找你麻煩，但是你現在一身衣冠楚楚地坐在我面前，臉上帶著你自認為迷死人不償命的，其實讓人很反胃的笑容，跟我說起這件事，我覺得很驚訝，你知道我為什麼驚訝嗎？」

　　李凱仍然面帶微笑，伸手示意寧輕舟「不妨說說」。

　　「我驚訝的是像你這樣一個出身良好、接受過中外高等教育，現在又做著高收入的工作，開著新型轎車的人，為什麼自信心會那麼脆弱，就像……嗯，溫度計一樣，精緻、華麗，但非常脆弱，一旦落到地上，啪啪，立即斷裂成好幾截。」

　　李凱饒有趣味地問：「何以見得？」

　　「從你表現自己優越感的方式上見得，比如你喜歡拿你和景漫的現在來向我炫耀，但我從來不拿我和她的過去向你炫耀。」

　　寧輕舟說完這句話，李凱臉上的肌肉微微顫了顫，景漫的臉色也忽然變了。

　　寧輕舟繼續說道：「你這種人從小就是天之驕子，少年時代備受父母和師長的寵愛，年紀稍大一些，就出國留學，可能精通兩到三門外語，畢業之後，拿到麥肯錫的offer，一切順風順水，彷彿人生中沒有什麼挫折，遇到什麼事情，都有自信能做好，覺得你是這個世界的中心，太陽、月亮和星星都是圍繞著你轉動，一旦哪天沒有你，太陽就不會升起來了。

　　我不知道你的工作狀態，但我看得出，在你平時的生活中，你是不允許自己被批評和否定的，尤其是不能被女人否定，一旦誰不小心過了這個界線，你必然會勃然大怒，那時候，你所有的學識和修養全部崩潰，變成一個失去理智的瘋子，整個人的狀態就像小區用電負荷時，突然跳閘一樣。

　　遠的我就不說了，就說剛剛你坐在那裡穩若泰山地等著景漫點餐的事情，拜託你抬起你那顆高貴的頭顱四處看一看，整個店子裡，有哪個男的是坐在那裡等著自己女朋友點餐的？」

　　李凱冷笑道：「說了半天，原來是為了這件事。」

　　景漫道：「寧輕舟你不要挑撥，是我自己要去點餐的。」

　　寧輕舟搖搖頭，說：「我就說你們抓不住重點，我剛說了這麼多，真不是因為你們心裡一直計較的、放不下的、如鯁在喉的那點不值一提的小事，老實說，那件事對我來說早已煙消雲散，我之所以跟你浪費口舌說這些，是想告訴你一個你父母沒來及教你的非常樸素的道理，要尊敬長輩。」

　　李凱冷冷道：「你的長輩，不一定是我的長輩，對我來說，那就是一個……」

　　寧輕舟打斷道：「你怕不怕我突然把這些番茄醬塞你嘴裡？」

　　一直保持沉默的江寒雪，伸手拉了拉寧輕舟的衣服，景漫神色警惕地怒視著寧輕舟。

　　李凱嘲諷地搖頭笑道：「你們鄉下人真野蠻，兩句話說不好，就要動手，呵呵，我知道你當然敢那麼做，反正你現在沒工作，沒錢，沒前途，又被女朋友甩，你怕什麼，殺人放火都敢做。對你們這種人來說，說不定進了監獄，你會過得好一點。」

　　寧輕舟笑道：「我舉個例子，你別那麼緊張。」

　　江寒雪聽了這番話，終於忍不住說道：「我們選這個桌子，又沒礙著你們什麼，是你們自己要過來拼桌，現在是要幹嘛呀？」

　　景漫見江寒雪參戰，接道：「剛剛他說了什麼，你又不是沒聽到，今天這件事怪誰，大家心裡都清楚。」

　　江寒雪伸出雙手，一臉不解：「誰拿刀逼你們過來的嗎？旁觀者清，整件事明明就是你們兩想以勝利者的姿態來羞辱寧輕舟，最後羞辱不成反被教育，又氣急敗壞地詛咒人去坐監獄，我沒說錯吧？」

　　景漫嘀咕了一句：「難道說得不對？」

　　江寒雪氣得笑起來，看著寧輕舟說：「這件事怪我，當初我就應該幫你推掉這個邀請函，不應該硬拉著你過來參加這個大會的。」

　　景漫和李凱聽到江寒雪這麼說，臉上的表情微凝了一下。

　　江寒雪站起身對寧輕舟說：「你去要個方便袋，我們打包走吧。」寧輕舟「好」了一聲，去前台拿方便袋，江寒雪卻轉頭看向李凱和景漫，說道：「我來一一回答你們之前的幾個問題吧，第一，寧輕舟這次來上京，是受景漫你們千度的邀請來參加千度大會的，因為他寫的小說《盤龍》，登上了千度三月熱搜榜的榜；

　　第二，今天這頓肯德基，是輕舟請客，因為他剛剛拿到三月份十萬多塊的稿費；

　　第三，寧輕舟馬上要在新海投資開一間咖啡店，自己做老闆；

　　第四，愛情是美好的，哪怕沒有結果的愛情也曾經美好過，不管是在你們面前，還是在背地裡，我從沒聽寧輕舟罵過你們一句，因為他願意保留那份美好，但你們卻一次一次把那些事情拿出來踐踏；

　　第五，你們不妨仔細想一想，到底是誰還停留在原地，你們一次兩次地搞這些東西，到底要證明什麼啊，寧輕舟他說的一點沒錯，你們要從自以為比你們弱的人身上找優越感，只能證明，你們的自信真的很脆弱；

　　第六，景漫你之前不是轉了一個十五萬理論嗎，去改下吧，現在可以改成15oo萬了；

　　最後，我為自己說一句，那天在食指動，景漫你的這位男友不是對寧輕舟說了一句謝謝嗎，今天在這裡，我也要跟你說一句同樣的話，謝謝你，因為你的不珍惜，所以我終於有機會了。」

　　江寒雪說到「第五」的時候，寧輕舟就已經拿著方便袋回來，他站在那裡看著江寒雪飆的樣子，好像看到人間最美麗的風景，心動得不能自已，聽到最後一句話時，更是心花怒放，他指著江寒雪說：「江寒雪你說話要算話。」

　　江寒雪可能也是把自己說熱血了，轉頭看著寧輕舟，堅定地點點頭，說：「當然。」

　　寧輕舟大笑著走了過來，然後把方便袋放桌上，對著李凱和景漫說：「東西請你們吃了，後會有期。」伸手拉著江寒雪的手，說：「跟我走。」

　　兩人就這樣離開肯德基，留下滿臉茫然的景漫和一臉陰沉憤怒的李凱。

第三十五章　上京愛情故事

　　在景漫的印象中，寧輕舟是一個滿腦子充滿了不切實際幻想、有點小才華、愛開玩笑的平凡男生，雖然那些小才華和小幽默曾讓他在學校裡深受歡迎，博得過包括自己在內的許多女生們的好感，但一旦當他們踏出象牙塔的結界，寧輕舟那些所謂的才華和幽默感就顯露出了極大的局限，被迎面襲來的現實浪濤拍打得措手不及。

　　不能化為「財」的「才」不再是真正的才，而是酸；曾經能博得滿堂彩的笑話不再是幽默，而是窮開心。而窮，則生變，和諧變矛盾的「變」。

　　其後在某一次同事的生日派對上，景漫恰好又邂逅風度翩翩、年少有為的李凱，她的眼界開始外擴，心思開始活泛，跟寧輕舟的感情也終於走到終點。

　　對李凱，景漫是百分之一百的崇拜和仰慕，簡單來說，在她的食物鏈體系中，李凱是那種處在她和寧輕舟上一環的人物，需要仰視才能望其腳後跟，而根據杜籍「女人對男人適當的仰視，能讓他們之間的男女關係更為穩固」的理論來看，李凱無疑更加具備真命天子的資格。

　　在景漫醞釀分手的那段日子，杜籍幾乎成了她的人生導師，她認真閱讀他每一篇博客，購買他每一本情感方面的書籍，仔細閱讀，用心體會，並且時常讀給寧輕舟聽，潛移默化地替他做好心理準備。

　　畢竟要斬斷一段維持了三年多的感情，自然需要大量的理論依據，以保證決定做出後能更多一點心安理得。

　　最終如願以償地和李凱在一起後，晦暗的世界果然剎那明亮起來，有時再想起和寧輕舟一塊煎熬的那段日子，甚至會有後怕的感覺。

　　這個時候，即使她不認為自己能和李凱並列到同一環中，但至少她已經比寧輕舟多一環。

　　然而，就在剛剛，李凱準備帶著她再次對寧輕舟進行一次迎頭戲弄時，卻遭遇到了始料未及的反擊，從點餐時看到寧輕舟，到寧輕舟從容不迫地教李凱做人，她在寧輕舟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氣場，平靜而深沉、自信而淡定，是那種和李凱並立亦毫不遜色的強大的感覺。

　　她一時有些迷惑，她不知道寧輕舟身上的這種變化源於何處、始於何時，她無法接受明明比自己少一環的寧輕舟，為什麼突然有一天，比自己多了兩環？

　　直到江寒雪拍案而起，一口氣羅列出七個答案，一切才真相大白：原來那個在千度熱搜榜上擊敗了孔明，榮登第一位寶座的三月最熱詞「盤龍」，是出自他的手筆。

　　景漫對網文領域算不上熟悉，但和寧輕舟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每天耳濡目染，多少會有些瞭解，比如她知道頂尖的網文寫手中不乏百萬富翁的存在，比如她知道一旦小說的各方版權走出去，就會獲得極為豐厚的利潤等等。如今她進了千度之後，對熱搜榜的邏輯更為熟悉，當然知道一本熱搜第一的網文意味著什麼。

　　當然，即使她不知道，江寒雪也非常具體地告訴了她，寧輕舟僅三月份的稿費就有十萬。華麗而完整的最後一擊。

　　「看他們那樣離開，你不好受了？」正在呆的景漫忽然聽到李凱冷冷地對自己說道。

　　「嗯？李凱你在說什麼？」彷彿一盆冰水從頭澆下。

　　李凱哼了一聲，然後起身離開，說：「我去工作了。」逕自離去。

　　景漫看著李凱決然的背影，眼淚突然落了下來，和李凱在一起那麼久，這是他第一次對自己這麼大火，而且還是在這樣一種狀況下，她很委屈，但更多的還是恐懼，她恐懼李凱會離自己而去，即使她心裡清楚寧輕舟對李凱的判斷大多都是對的。

　　景漫趴在桌子上哭了一會，然後一個人吃了點東西，調整好情緒，回會場工作。

　　這個時候，寧輕舟和景漫已經登上長城，他們並排站在長城上，俯瞰群山綿延。

　　「你想游長城，幹嘛剛剛還跟那個李凱廢那麼多話，直接把嘉賓牌掏出來甩他臉上不更省事？」

　　江寒雪可能是為了稍稍化解一下剛才在肯德基店裡那番間接告白的尷尬，看著寧輕舟開了一句玩笑。

　　「還是那句話，對他們兩個人，我沒有那種意義上的恨，唯一在意的地方就是覺得那個李凱缺乏教養，所以我跟他講講道理。」

　　「你覺得他會聽得進去你的道理？」

　　「聽不聽得進去我不知道，但短時間內，他也絕對揮之不去，被別人說中心事，摸準脈搏是非常不安的一件事。而且……」寧輕舟一臉柔和的微笑著看向江寒雪，說：「當我聽到你說出那番話之後，其他什麼都變得不重要了。」

　　江寒雪轉過頭迎上寧輕舟直直的目光，心跳開始加，然後寧輕舟慢慢靠過來，氣氛突然緊張起來，江寒雪轉身靠在城牆上，微微抬頭看著和以前哪一次哪一次都不太一樣的寧輕舟，心中慌亂不已。

　　越來越近的距離，越來越急促的呼吸，江寒雪靈光乍現，說：「我們，我們這樣是不對的。」

　　寧輕舟果然頓住。

　　「我說的那些話，完全是因為處在那種情景下，我看不慣他們……嗚……」

　　整座長城都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江寒雪一雙大眼睛睜得圓圓的，盯著寧輕舟，機械地繼續說道：「看不慣、他們、那樣說你……嗚……」

　　連綿的青山加了脈動。

　　又不知過了多久，江寒雪再次獲得說話的自由，但是她已經什麼都不想多說了，靜靜款款地注視著那雙近在咫尺的眼睛，無數過往的畫面快地一一閃過，就在這時，江寒雪的手機突然「嗡嗡」地震動起來，大哥江建中來電。

　　「我哥~」江寒雪像徵求什麼意見似的跟寧輕舟說，寧輕舟忙指著電話說：「對對，你哥打的電話，你趕緊接。」

　　兩人神情都有些忸怩的站開，江寒雪接通電話，頭幾句話說得明顯不在狀態，直到聽到江建中第二遍提到「爸媽後天來新海」，才打機靈似得反應過來：「噢噢，爸媽要來？好啊好啊。」

　　「寒雪你怎麼了？」江建中聽出妹妹語氣的不尋常，頓時警惕起來，語氣鄭重起來：「輕舟在旁邊嗎？」

　　江寒雪一聽大哥問起寧輕舟，立即心虛，反問道：「輕舟，什麼輕舟，他在我旁邊幹嘛？」

　　寧輕舟在旁邊聽得暗暗好笑，雖然也有那麼一點點心虛，畢竟前幾天還信誓旦旦地跟江建中說什麼「一切交給時間，等水到渠成的條件」云云，結果今天就在這萬里長城上面壁咚了人家的妹妹。

　　「把電話給寧輕舟，我有事跟他說。」江建中這個時候已經是如臨大敵。

　　江寒雪說：「那那我拿過去給他，我們隔得有點遠。」然後她把手機遞給寧輕舟，寧輕舟接過手機，對著江寒雪打了一個ok的手勢，故意拖延一下時間，以表示他們「隔得有點遠」。

　　「喂中哥，幹嘛呢？」寧輕舟語氣輕鬆道。

　　「寒雪怎麼了？你們現在在哪？」

　　「嗯？她沒事啊，哦，我們現在在長城上，風有點大。」

　　「你們不是在參加千度大會嗎？」

　　「中午出來休息，等會就回去。」

　　「馬上用你的手機拍一張寒雪和長城的照片，到群裡。」

　　寧輕舟對著江寒雪笑起來，像兩個偷吃糖被大人查問的小孩子。

　　隨後寧輕舟拍了好幾張照片到群裡，江建中才放心，嘀咕道：「感覺寒雪今天怪怪的。」

　　掛了電話之後，剛才的氣氛和情緒也已經被風吹散，於是就略微有點尷尬，江寒雪嗯嗯啊啊了幾聲，問：「你剛剛是不小心吧？」

　　寧輕舟十分肯定的語氣說：「絕對是不小心，而且一下不小心了兩次，那都是因為，因為，長城太長了。」

　　「長城太長了？」

　　「不不，不是這個理由，我之所以那麼做，是因為，這裡是上京，對，因為這裡是上京，不是新海，所以我有點迷糊。」

　　「嗯，是因為迷糊了。」

　　「絕對的。」

　　「這個說得過去，那我們現在回去吧。」

　　兩人商定了一個說法，然後一起下了長城，走了一段距離之後，寧輕舟問道：「我確認一下，就是說，只要我們還在上京，就可以繼續迷糊下去，對不對？」

　　江寒雪想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我知道了。」

　　兩人繼續前行，過了一會，男生伸手牽住女生的手。

　　「只能在上京這樣。」女孩提醒道。

　　「絕對的，回到新海，立即變回去。」男孩肯定道。

　　「立即變回去！」女孩強調道。

第三十六章　廁中對

　　從下午一點半開始，千度大會的六個分論壇相繼開始，寧輕舟和江寒雪去了西蘭酒店第二會議廳，參加大數據論壇。

　　因為大數據論壇兩點才正式開始，因此兩人到場的時候，也沒有遲到太久，正好碰到領導在做開場講話，原本以為那個領導要用「只講三點」**先消耗掉半小時時間，不料那個領導對在座各位觀眾的心情表達了充分的理解，短短五分鐘結束言，臨下場還不忘幽自己一默：「我看到孔明今天也來到現場，所以我能想像得到大家希望我下場的那種迫切願望，謝謝。」

　　剛在位子上坐定的寧輕舟和江寒雪二人對視了一眼，江寒雪問：「孔明，我感覺自己好像有什麼事情要找孔明，什麼事情來著？」

　　寧輕舟笑道：「你打電話問問黃鸝就知道了。」

　　「哦對，替黃鸝要簽名！」江寒雪猛然想起來，心中微窘，擔心寧輕舟會在心裡嘲笑自己被愛情沖昏頭腦，不過抬頭看到他一臉微笑地看著自己，並無嘲諷的意思，不免又暗笑自己多想。

　　「孔明坐哪兒呢？」江寒雪為化解自己心裡小劇場給自己造成的尷尬，忙轉移了話題，微微起身探頭去尋找孔明，不過孔明她沒找到，目光一晃，卻看到了站在講台邊上的景漫，她站在那裡，目光不經意地流轉全場，兩人的視線就這樣不期而遇。

　　電光火石間的交鋒，隨即不約而同的錯開。

　　「不用找，等會他肯定要上台表演，到時候就知道他坐哪兒了。」寧輕舟提示道。

　　「嗯。」江寒雪轉頭沖寧輕舟笑了笑，然後祈禱道：「希望等下不要叫到我上台演講，今天現場來了那麼多各個行業的大佬，讓我上台，我肯定緊張到缺氧。」

　　「你不是準備了講稿嗎，到時候照著念就是，而且我可以告訴你，這個我有經驗，也就是台下緊張緊張，上了台就會現也就那樣，實在不行，你就不要看別人，盯著我一個人就好了。」

　　寧輕舟說著把手伸了過去，江寒雪微微抬起手迎住，兩人雙手交握，十指緊扣，江寒雪緊張的心情慢慢安定下來，另外一隻手伸進包包裡去取準備好的演講稿，卻一把摸了空，臉色突變。

　　「怎麼了？」寧輕舟側頭問。

　　「我演講稿好像沒帶過來。」

　　「不會吧，你再找找看。」

　　愛情的力量固然能夠安定一個人的心神，但絕對不能憑空催生出一份演講稿。

　　江寒雪把包翻了個遍，仍然沒有找到演講稿，回憶了一下，道：「我昨晚拿出來排練了一下，然後就放床頭櫃上了，怎麼辦，等下主持人叫我上台，我講什麼？」

　　寧輕舟略作沉思，問：「你帶了紙和筆嗎？」

　　「有，你要……」

　　「給我，我再給你寫一份。」

　　江寒雪愣了一下，不過她現在也沒什麼其他辦法，忙從包裡拿出筆記本和水筆遞給寧輕舟，寧輕舟接過來說：「包也借用一下。」

　　江寒雪把包也遞給寧輕舟，寧輕舟把包放在腿上，墊著筆記本，稍作醞釀，立即運筆急書，大約十分鐘之後，一篇三四百字的短演講稿火熱出爐。

　　這個時候，主持人正好邀請孔明上台，現場一陣竊竊私語，然後一個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青年站了起來。

　　「哇~」一陣經過克制的歡呼聲還是爆了出來。

　　現場嘉賓雖都是來自各行各業的精英，但以孔明的底蘊和如今的火爆程度，在各行業有幾個粉絲也屬於正常，而且「見到名人」的虛榮感，本來就屬於每一個正常人。

　　孔明上了台，正面面對大家打招呼時，不免又引起一陣讚歎，寧輕舟微微歪著頭看著台上的孔明，臉上帶著一種含義不明的笑意。

　　「本人比電視上好看。」正在看寧輕舟演講稿的江寒雪也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順便評價了一句。

　　「稜角分明，目光內斂，氣質不凡，巨星之相，看來有必要認識認識。」寧輕舟半真半假地說道，江寒雪拍了他一下。

　　隨後，孔明為大家唱了他最近那火得一塌糊塗、並也殺入了熱搜榜前十的歌曲《三顧茅廬》，在孔明唱歌的過程中，觀眾席全程有人跟唱，論壇就此迎來了第一個**。

　　孔明一曲唱罷，又跟主持人進行了一番互動，內行人當然都聽得出來，這番互動也是事先做好的安排，主要是替桃園兄弟打打廣告。

　　孔明下場之後，主持人宣佈休息十分鐘，江寒雪坐在位子上認真演練寧輕舟的演講稿，寧輕舟起身去上廁所。

　　直到很多年之後，孔明談起和寧輕舟的那次偶遇，還是忍不住開懷大笑，因為他們第一次的碰面，是在廁所中，且兩人都在小解。

　　當時孔明剛剛完事，正在抖落最後的余滴，忽然聽到身旁有人說道：「明仔等下，我是你的腦殘粉，給我簽個名吧。」

　　孔明轉頭看到一個正在湍急放水的少年，一臉複雜的表情看著自己，笑著說：「你先忙，我去門口等你。」

　　過了一會，少年出來，孔明問道：「帶筆了嗎？」

　　少年不好意思地說：「沒帶，不過我現在就去拿。」

　　孔明搖了搖頭，然後揮手把助理招過來，說：「你去給我拿一隻筆和一個新的筆記本過來。」

　　少年忙說：「這怎麼好意思？」

　　孔明擺擺手，道：「你不是替自己要簽名的吧？」

　　少年尷尬地笑了笑，說：「你看出來了。」

　　孔明點點頭，道：「你看我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個明星，反倒是像在看一件古董，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

　　少年一時語塞，不知如何接話。

　　孔明不以為意地微笑著搖搖頭，隨口問：「你在哪家公司高就？」

　　少年答道：「我在問鼎中文網寫小說。」

　　「噢，是你，五樓十二城？」

　　少年點點頭，他正是筆名為五樓十二城的寧輕舟。

　　「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什麼會取這個筆名？不是十二樓五城嗎？」

　　「以前背這詩的時候，因為順嘴，老是記錯，後來申請筆名還是習慣性的寫成了『五樓十二城』。」

　　孔明笑著點點頭，表揚道：「你很了不起，我想再過幾年，你們這個行業會展得更好。」

　　「您也關注網文嗎？」

　　「前段時間，網上到處都在說我被一部網絡小說擊敗，我很好奇就略微研究了一下，感覺是很有前途的一個行業。」

　　寧輕舟道：「您都說這個行業有前途，這個行業肯定差不到哪去了。」

　　兩人正聊著，孔明助理拿來筆記本和筆，孔明問：「說吧，寫給誰？」

　　「黃鸝，兩隻黃鸝鳴翠柳的黃鸝。」

　　孔明嗯了一聲，瀟灑揮筆寫到：「給黃鸝：祝你生活愉快、天天開心！你有一個很棒的朋友，感謝你的支持。」然後落款「孔明」。

　　寧輕舟接過簽名，說了句「謝謝」。

　　「舉手之勞，不用客氣，我看還有點時間，一起過去陽台坐一會？」

　　「好。」

　　兩人走到陽台的沙前坐下，孔明問：「你平時有關注娛樂圈嗎？」

　　寧輕舟點頭。

　　孔明微微一笑，說：「那應該也聽過桃園兄弟了。」

　　「聽過的，」寧輕舟笑道：「即使以前不熟悉，你加入之後也變得如雷貫耳了。」

　　「十二少過獎了。」孔明呵呵一笑：「那你覺得，我選桃園兄弟的做法算不算明智？」

　　寧輕舟想了一會，說：「關於你選擇桃園兄弟的這個決定，網上已經有大把大把技術貼分析，我就不重複了，不過今天在那樣一種局面下碰到您，倒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事。」

　　「說說看。」

　　「那故事說在某個春天，一群大戶人家的太太、貴族夫人、小姐以及其他許多年輕貌美的女子去一個山野之地觀賞櫻花，不過那個山野之地有一個非常不方便的地方，就是沒有一個像樣的廁所，以至於那些內急的太太姑娘們只好在一些農家的簡易廁所裡方便。

　　這個時候，一個名叫張三的貧苦農民就想到了一個賺錢的主意，他在櫻花山旁修建了一個乾淨的廁所，上面掛了一個牌子，『方便一次三元』，生意火爆，很快了一筆小財。」

　　孔明這時接道：「這個地方做廁所生意的會越來越多。」

　　「沒有錯，張三財之後，村裡另外一個叫李四的農民非常嫉妒，於是他也修建了一座廁所，而且他這座廁所修建得更華麗、更奢侈，上等的青磚、流光的琉璃瓦、杉木的頂樑柱、香蒲草的天花板，而且窗戶開得還是落地窗。此外，廁所內壁還貼上了各個名家的高仿油畫……總之相比於張三那座平民廁所，李四這座廁所堪稱別墅廁所。」

　　孔明微笑點點頭。

　　「廁所豪華，收費自然也是不同，李四這座別墅廁所用一次要花八元。」

　　孔明終於忍不住笑道：「更加會把客人嚇跑。」

　　「是的，即便是那些前來觀賞櫻花的貴族太太們也覺得過於奢侈，欽佩之餘，望而卻步，最終李四的別墅廁所生意慘淡。」

　　孔明饒有趣味地問：「他如何扭轉這個局面？」

　　「他後來備足乾糧和水，假裝遊客，然後花了三元錢住進了張三的廁所中，並從裡面把廁所鎖了起來，只要有客人來上廁所，他就在裡面咳嗽嚇走她們，於是別墅廁所的生意漸漸好了起來。」

　　孔明聽到這裡，哈哈大笑，問：「故事到這裡結局嗎？」

　　寧輕舟搖搖頭，說：「後來李四被張三家廁所的臭氣熏死，引了很大一陣轟動，傳到後來，有人說李四是史上第一個自殺的油畫藝術家，也有人是他是一位以身殉道的得道高人，眾說紛紜，但有一點為世人所公認，那就是李四是在廁中證道功成。」

　　孔明聽完這個故事，笑容漸漸收了起來，說：「李四為打破張三壟斷，苦心經營，逆流直上，這是他的勇敢；

　　但是他對客戶需求判斷不明，做了錯誤的經營決策，這是他的不智；

　　最後他為了自家生意，以性命毀掉對手的生意，這脫不開惡性競爭的範疇；

　　至於他身死之後，被傳『廁中證道』，則說明了真相在傳播中不可逆轉地走向失實命運的本質。十二少這個故事，既應景又含義深邃，不簡單。」

　　寧輕舟道：「我覺得孔先生您的分析更厲害。還有，孔先生叫我『小寧』就好了，『十二少』聽得我頭皮麻。」

　　「好，小寧。」孔明看了下手錶，說：「時間到了。」然後站了起來，看著寧輕舟，補充道：「要破開當前的壟斷局面，需要勇氣，當然，勇氣不等於盲目蠻幹，要講方法。然後，競爭不可避免，只是要把握一個度，謝謝小寧你的故事，很高興認識你，希望後會有期。」

　　「孔先生千萬不用客氣，我也很高興認識你，而且，很榮幸能和您一起尿尿。」

　　孔明聽罷大笑，然後大步朝會場走去。

第三十七章　返程

　　十分鐘的休息過後，大數據論壇繼續，寧輕舟回到座位，把孔明簽了名的筆記本遞給江寒雪，江寒雪接過筆記本，問：「你哪裡來的筆記本？」

　　寧輕舟賣著關子說：「打開看看。」

　　江寒雪打開筆記本扉頁，看到孔明的那段留言，「呀」了一聲，轉過頭，滿臉訝異地看著寧輕舟：「你你你哪裡來的，怎麼來的？」

　　寧輕舟稍微靠近江寒雪，壓低聲音道：「我在廁所碰到孔明，跟他臭味相投、一見如故，然後一起去陽台聊了一會，我覺得他這人還行，就跟他講了一些道理……」

　　江寒雪白了他一眼，打斷說：「好好說話。」

　　寧輕舟笑道：「我噓噓的時候碰到孔明，然後求他給我簽了名。」

　　江寒雪點了點頭，笑道：「這還差不多，不過你回去把這段經歷講給黃鸝聽，不知他會是什麼反應。」

　　寧輕舟詭異地笑起來，一臉意味深長地點著頭，說：「相信我，她絕對會浮想聯翩。」

　　江寒雪看著寧輕舟的表情不對勁，伸腳踩了他一下，斥道：「你腦子裡整天就想著那些低級的東西。」

　　正在這個時候，主持人開始邀請嘉賓代表上台講話，第一個被點名的嘉賓是來自建安的代表，一個性任的經理，任經理看上去文質彬彬，很有涵養，上台之後謙謙有禮地跟大家打招呼，顯示出極好的教養，頗有大將之風。

　　任伯達以建安旗下藝人的粉絲量為例，有理有據地闡釋了掌握大數據對公司制定各項政策的重要性，不過由於這種論壇是公開性質的，現場又來了那麼多競爭對手，任伯達也不可能說得那麼詳細，淺嘗輒止地介紹了一下相關內容，最後以「希望大家共同攜手、互通有無、彼此分享，以更科學的方式促進整個行業健康快的向前展」這種場面話結尾。

　　任伯達下去之後，主持人又請了桃園兄弟的糜子仲經理上台演講，這個時候，江寒雪反而又有點著急了，她低聲問寧輕舟：「他們是按照什麼順序邀請嘉賓上台的？」

　　「規模和名氣。」

　　「好吧。」即便身為問鼎的副總編，江寒雪也不能不顧事實地把問鼎的名氣和影響力排到建安和桃園兄弟前面。

　　寧輕舟側頭靠近江寒雪耳邊，道：「來之前就跟你說過了，我們過來就是做路人甲，最多就是一筆帶過。」

　　兩人正竊竊私語著，忽然聽到台上的糜經理提到「問鼎」：「最近，問鼎中文網出了一部名為『盤龍』的小說，引起了我的在意，可能在座的很多朋友不知道這部小說，但如果你們關注了千度的熱搜榜，就會現這個詞語就排在第一位。

　　一部網絡小說的搜索指數能突破二十萬、三十萬這種數字，這是非常驚人的，背後隱藏的深層意義也值得深思，我有兩點感觸，一是我們國家的網民已經增長到一定的數字，互聯網時代的來臨，為數據的精確搜集提供了更多可能；二，網民閱讀的日趨成熟化，很可能會在網絡文學這個領域催生出新的產業，至於是什麼產業，我尚且不敢斷言，待會會認真聽一聽來自問鼎中文網的代表朋友的言。」

　　聽到這裡，江寒雪明顯的一怔，然後她拿起寧輕舟寫給他的演講稿，看了一下，轉頭問寧輕舟：「你怎麼知道他們會提到這個？」

　　寧輕舟搖了搖頭，說道：「我事先真不知道他們會提到這個。」頓了一下，續道：「那個孔明真的很厲害啊。」

　　江寒雪還想繼續問什麼，不過剛剛已經被點名，只好調整了一下狀態準備上台，果然，糜子仲下去之後，主持人順水推舟地請了江寒雪上台分享大數據的經驗。

　　原本場內觀眾對「問鼎」這個名字十分陌生，但當他們看到站起來的嘉賓代表是一個如此漂亮的姑娘時，頓時好感度和好奇度直線上升數個百分點。

　　江寒雪緊張而忐忑地上了台，先跟大家問了好，然後接著糜子仲剛才的話說道：「剛剛桃園兄弟的糜經理提到網絡文學的未來，我就接著這個話題談一下我的觀點吧。」

　　隨後，江寒雪表了名為「網絡文學的未來：大數據時代向大Ip時代的跨越」，「大Ip時代」的概念一出，現場包括孔明在內的許多娛樂界的精英代表都是眼前為之一亮。

　　寧輕舟早就見識過這兩個名詞橫行時的癲狂場面，大數據概念興起的時候，整個世界都在討論大數據，不論是什麼行業，但凡開會，領導言必稱大數據，好像不提一提這三個字，就被這個時代拋棄了一樣，那種過度扭曲、病毒式的口耳相傳，瞬間把這個世界渲染成黑客帝國。

　　隨後，又迎來所謂「大Ip」時代，另外一種「羊癲瘋似的抽搐」栩栩如生地在大家面前鋪開，一時間，整個娛樂行業，都開始大呼小叫著「IpIpIpIp……」，熱衷程度，令人疑竇叢生。

　　任何名詞和概念，都隱藏著極大的欺騙性，讓很多有趣味的事物變得冷冷冰冰。

　　深知這一點的寧輕舟依然選擇讓江寒雪主動提出Ip的概念，除了急中生智的應付之外，另外就是想以逆向思維幫助江寒雪一鳴驚人。

　　事實證明，寧輕舟的推測是對的，江寒雪短短幾百字的演講，果然引起了一番小小的議論，她下場回到座位時，微微揚著下巴對寧輕舟說了「謝啦」兩個字。

　　論壇的最後，由千度一位副總做總結陳詞，他對大數據的安全性問題做了比較深入的闡述。

　　散會之後，有幾個來自娛樂影視公司的負責人想約江寒雪出去喝喝咖啡，進一步聊聊Ip方面的問題，不過當他們看到江寒雪正和一個年輕小伙子手牽手談笑著離開會議廳時，遂放棄了這個打算。

　　寧輕舟和江寒雪離開會議廳後直接回房間收拾行李，離開西蘭酒店去機場的途中，江寒雪終於忍不住吐槽道：「早知道聽你的不來了。」

　　「不要為做過的事情後悔，好好總結你獲得了什麼。」寧輕舟隨地一口雞湯噴出。

　　「什麼都沒獲得。」江寒雪很不配合：「你倒是抓住機會休息了兩天。」

　　「放心吧，更新又沒斷。」

　　江寒雪拿出鼎客戶端，現書架上的《盤龍》果然有更新提示，笑著表揚了一句：「這就對了嘛，想要什麼獎勵？」

　　「讓我親一下。」寧輕舟一臉假正經地認真說道。

　　隨後，寧輕舟的腳背被江寒雪的鞋底極為急促地親了一下。

　　寧輕舟忍痛道：「不是那裡啊。」

　　「你再說！」

　　寧輕舟做閉嘴狀，江寒雪得意的笑了笑，然後在手機上看到什麼，挑釁般地舉到寧輕舟面前，寧輕舟一看，是《盤龍》書評區，連續十條一模一樣的謾罵留言，不僅罵了小說和作者，甚至還罵到作者的家人，看那苦大仇深、人格喪失的架勢，好像自己沒有那些家人似的，令人十分不解。

　　寧輕舟輕歎道：「我相信所有作者對書評區都是又愛又恨的態度，他們想去看書評區，因為那裡有許多溫暖的鼓勵和支持，有誠懇的批評和建議，他們不想錯過有價值的互動，但是，與此同時，那裡也充斥著一些不知來自哪座糞坑的蒼蠅，嚶嚶嗡嗡，嗡嗡嚶嚶，難免會影響到良好的心情。」

　　江寒雪也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說：「我做了這麼多年編輯，一直有個很奇怪的想法，我感覺那些人身攻擊的留言都不是真人留言，而是出自某些機器，因為我不願意相信一個熱愛文字的人會那麼的骯髒，我想像不出他們在敲這些文字時是處於怎樣的狀態。」

　　寧輕舟沉默了一會，說：「寒雪你應該堅持『行業內無惡人』這個想法。」

　　「你不會覺得我太天真了？」

　　寧輕舟搖頭：「不論哪個行業，一定需要一些理想主義者存在，因為他們是黑暗中的燈塔，黑暗面的東西，已經有太多人在製造和背負，而燈塔不能滅，一旦燈塔熄滅，那個行業距離覆滅也就不遠了。」

　　江寒雪頷「嗯」了一聲，安慰道：「你也不要受影響啦，因為非讀者影響寫作心情，對真正的讀者不公平，我等會讓人把這個賬號封掉。」

　　「我明白。」寧輕舟笑著說道：「沒事的。」

　　一會到了機場，兩人的話題也早轉到別的地方。

　　「回到新海之後，我們兩……怎麼說？我們說好要變回去的。」江寒雪其實一直記著這個問題。

　　「啊，那不是我們給自己找的台階嗎？」

　　「當然不是，而且我爸媽後天就要來了，我都還沒做什麼準備呢。」

　　寧輕舟想了想，說：「沒有任何鋪墊，直接見家長的話，的確有點倉促，那我們先鋪墊一下，先偷偷摸摸地來一段時間。」

　　「偷偷摸摸嗎？」江寒雪有些猶豫。

　　「對啊，像打游擊戰一樣，那樣躲著大家，跟大家鬥智鬥勇，一有可趁之機就連忙抓住親近一下，你覺得怎麼樣？」

　　江寒雪沉思片刻，點點頭，說：「可以。」

　　一個小時後，飛往新海的飛機從上京機場起飛。

　　……

第三十八章　流浪貓樂隊（上）

　　回新海的兩個多小時中，寧輕舟把他和孔明見面的整個過程原原本本地跟江寒雪講了一遍，包括那個「廁中證道」的故事，江寒雪聽完那個故事有些難以置信，道：「你跟孔明講這樣的故事，他不會覺得你在影射他，他難道不生氣？」

　　寧輕舟笑道：「一個願意在廁所門口等著給粉絲簽名的明星，怎麼會在意這樣一個故事？而且，以他的智慧，他當然聽得出來這個故事蘊含的各個層面的意義，不會單純地認為我在拐彎抹角地罵他。」

　　江寒雪想了想，點頭道：「跟風和惡性競爭的確是現今娛樂圈的風尚，其實，也不止娛樂圈啦，很多行業都這樣，這個故事諷刺得太狠。」

　　寧輕舟微笑著頷。

　　江寒雪看著寧輕舟，問：「你呢，你從這個故事看到什麼？」

　　寧輕舟道：「就那點破廁所的事，何至於此？」

　　江寒雪撇了撇嘴，但也沒有繼續問下去，那是一種很微妙的心態，問得太多，怕給對方造成兩人之間沒有默契的錯覺，不問的話，又擔心自己越來越不瞭解對方。

　　想到這裡，江寒雪心裡一頓，暗忖：「我什麼時候開始有的這種擔憂？我一直很瞭解他的啊。」這時她才猛然意識到，不知道從哪一刻起，寧輕舟已經讓她有了看不透的感覺。

　　「你怎麼想到那個關於Ip的演講稿？」江寒雪忽然轉頭問道。

　　寧輕舟稍微側了側身子，解釋道：「這個可以推測出來，你看這幾年國內的影視行業展得多麼迅，不出意料的話，這種度還會持續十幾年，而且後面會越來越快。

　　隨著影視行業的這種爆式增長，輸出方對優秀作品的需求量會越來越大，但當前的矛盾是，已有的優秀上游內容，滿足不了人們日益增長的文化需求，製作方除了不停翻拍那些經典之外，何以為繼呢？」

　　「繼續創作新作品啊，這才是展的基礎和根本，不然那就是泡沫。」

　　「對，泡沫這個詞特別準確，網絡摧枯拉朽般的興起，讓紙張承載文字的內容形式逐漸衰落，失去市場的那批創作者，要麼經歷痛苦而彆扭的轉型，直接轉行做編劇或投身網絡寫手大軍，要麼冷清而心存不平地堅守陣地，不論是哪一種，都需要一個漫長的過渡期，而在這個過渡期中，很難那麼快就出新的代表作。」

　　江寒雪聽到這裡，已經明白了寧輕舟的邏輯，接道：「所以當既有的那些作品被挖空之後，他們就會把目光轉移到網文上面。」

　　「正是，當網絡文學的改編出了幾部有代表性的作品後，根據跟風原則，後面很快會有大量資本湧入，那個時候，就是所謂的大Ip時代的來臨，屆時只要上游內容的掌控者稍加運作，可以吹出一個更絢爛的泡沫，整體思路就跟那些地產商人炒房、莊家炒股一樣。」

　　「你是說囤貨居奇嗎？」

　　「只是其中一種形式。」

　　江寒雪稍稍想了一會，消化了一下寧輕舟這個比較新穎前衛的提法，最後說道：「照你這麼說，現在有錢的話，囤積幾個優質Ip在手裡，等到泡沫市場來臨時，一把拋出，豈不是能賺很多錢？」

　　寧輕舟笑道：「如果你有錢的話，我還是建議你買房子。」

　　「庸俗。」

　　「哦，明明是殊途同歸的事情，一定要分一個高低出來嗎？我對這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很是不能理解，狹隘、矯情。」

　　江寒雪會意一笑，道：「我知道你在抱怨什麼，所以我不反駁你。」

　　寧輕舟也笑了起來。

　　兩人又聊了一會，江寒雪有了些睏意，靠著寧輕舟的肩膀睡了，不過直到飛機在新海降落，江寒雪也未能真睡著，靠上寧輕舟之後，整個人的狀態其實是越來越清醒。

　　即便如此，江寒雪「醒來」時，還是打了一個貌似真實的哈欠，以表示自己小夢初醒，並沒有因為靠著寧輕舟就心跳加。

　　兩人心中皆若有所感的出了機場，江寒雪看了一下手機，道：「直接搭地鐵去芹溪街吧，他們都在那兒。」

　　「好。」

　　機場到地鐵站還要走蠻長一段距離，寧輕舟背著黑色書包，拖著江寒雪的行李箱，和江寒雪並肩快步朝地鐵站走去，但不知為什麼，他們自從下飛機之後，竟然心有靈犀、不約而同、自然而然地選擇了保持些許距離，即使兩人都有手空著，也沒有像在上京時那樣，肆無忌憚地牽在一起。

　　似乎那句「回到新海就變回去」的約定起了作用，而寧輕舟「偷偷摸摸」的決定則沒能按計劃實施。

　　走了差不多十分鐘左右，終於來到地鐵站，機場站作為始站，空座充裕，不用特別去搶，上了地鐵坐下之後，江寒雪又不自覺地歪著頭靠著寧輕舟，不過她的腦袋剛挨到寧輕舟的肩膀，忽然又坐直身體，盯著對面一個穿著耐克運動鞋的長腿漂亮女孩看了一會，轉頭對著寧輕舟「誒」了一聲，低聲示意道：「有美女。」

　　寧輕舟其實早看到那個美女，餘光也打量了好一會，不過他此時一臉茫然地看著江寒雪，問：「哪裡？」然後恍然笑道：「噢，我懂了。」雙目滿含笑意，眨也不眨地盯著江寒雪，續道：「果然很美。」

　　江寒雪笑著拍了寧輕舟一巴掌，然後不停地擠著左眼，說：「一點鐘方向。」

　　寧輕舟這才裝作像第一次看到那女孩的樣子，非常隨意而敷衍地看了一下，搖了搖頭，批評江寒雪道：「我覺得你的審美有問題。」然後一副再無興趣的樣子：「我沒覺得哪裡好看。」

　　江寒雪心中開心，當臉上則是不屑的表情，說：「明明就是你審美有問題，或者說你心裡覺得漂亮，嘴上故意說反話。」

　　「我沒必要說這個反話。」

　　「那你就是覺得自己反正沒機會，吃不到葡萄才說葡萄酸。」

　　「喂江寒雪，我們現在可是存在口頭契約關係，你這樣對我用激將法，鼓勵我去向另外一個女孩搭訕，不合……噢，你在考驗我。」

　　江寒雪看著寧輕舟，笑道：「你想多了，我就事論事而已。」

　　「你明知道我性格內斂，從來不輕易主動地跟陌生女孩搭訕，更何況如今名草有主，更加要懂得節制。」

　　江寒雪對寧輕舟撇了撇嘴，神情倒頗為得意，然後聽到寧輕舟話鋒一轉：「不過如果是女孩主動跟我搭訕、向我要號碼，那就不能怪我了。」

　　江寒雪道：「求你給我這樣一個怪你的機會吧。」

　　這時，正好地鐵到站，對面那個長腿女孩站起身，江寒雪道：「誒誒，你看，那美女要過來向你要號碼了。噢，不好意思，她是要下車，看錯了。」

　　寧輕舟搖頭笑了笑，不知說什麼好，畢竟江寒雪以前從沒有在他面前展露這種小女孩兒家的嬌憨情態。

　　江寒雪看到寧輕舟一臉無奈的表情，玩興更濃，雙手合十祈禱道：「求上帝賜一個美女來向我身邊這位男士搭訕吧。」

　　話音剛落，四男一女五個打扮新潮前衛的年輕人說笑著上了車，他們五人中有三人背著吉他，好像是一個樂隊什麼的。

　　江寒雪正要好好地觀察一下他們，卻看到那個戴著鴨嘴帽的紅頭女孩朝這邊走來，一直走到寧輕舟面前，說：「嗨，是你。」

　　寧輕舟抬起頭看著那個女孩，腦袋中立即閃過那個令他印象深刻的身影，道：「是你。」

　　那女孩笑起來，說：「我最近一直在找你，沒想到在這兒碰上了，因為上次走得急，沒來及留聯繫方式，一頓好找。」

　　寧輕舟笑著點了點頭，然後一臉好笑的表情看向江寒雪，江寒雪卻啞巴吃黃連，有口難言，心裡暗暗埋怨道：「討厭，以前怎麼沒這麼準過嘛？」

第三十九章　流浪貓樂隊（下）

　　被江寒雪「祈禱」過來跟寧輕舟搭訕的女孩正是曹憲，那日在地下通道和寧輕舟有過一面之緣，後來更是因為翻唱從寧輕舟那聽來的《天使的翅膀》而引爆整個網絡世界。

　　江寒雪對娛樂八卦的瞭解遠不如黃鸝，因此她一時沒認出曹憲，僅僅覺得那頭紅和那個女孩的氣質有些眼熟。

　　「這是我朋友江寒雪。」寧輕舟介紹道，然後又為江寒雪介紹曹憲道：「這位是，」寧輕舟忽然停住，不知該如何說下去，他已經認出那個女孩就是曹憲，但這樣突兀的介紹出來，顯得特別奇怪，好在曹憲主動接道：「我叫曹憲。」

　　寧輕舟點點頭，說：「對，她叫曹憲。」兩個女孩一起看了他一眼。

　　寧輕舟略微有點尷尬，看向跟曹憲一起上車的那幾個人，轉移話題道：「你們樂隊？」

　　曹憲道：「對，最近剛組的一個樂隊，之前一直找你就是想問問你願不願意一起過來玩。」

　　「我唱歌不大在行。」寧輕舟自己也組過樂隊，但面對曹憲和那幫搖滾范兒十足的年輕人，還是決定謙虛為上計。

　　曹憲搖頭道：「玩樂隊也不一定都要唱歌。而且你雖然音域有點窄，但嗓音特別，中低音很有辨識度，只要進行一點專業訓練，把音域拓寬，再掌握一點歌唱技巧，沒有問題的。」

　　江寒雪好奇問寧輕舟：「你們一起唱過歌？」

　　「噢，去建安面試那天，我不是買了一把吉他嗎，回來的時候，在地鐵通道那試了一下吉他，然後認識了曹小姐。」

　　江寒雪聽到「建安」和「曹小姐」，靈光乍現，醍醐灌頂，轉頭看著曹憲，滿臉難以置信，道：「你是曹憲，那個曹憲？」

　　「那個曹憲」當然就是為了愛情跟家族鬧翻的曹家大小姐，就是紅遍網絡世界的「天使之音」。

　　曹憲笑著點點頭，道：「估計就是你說的那個。」

　　江寒雪道：「我說怎麼這麼眼熟，我在網上聽到唱的那《天使的翅膀》，特別好聽，我好多同事也是你那歌的粉絲。」

　　曹憲笑出聲音，然後看向寧輕舟，說：「你真能沉住氣。」

　　寧輕舟道：「是你唱得好。」

　　江寒雪不解地看著二人，曹憲跟她解釋道：「那歌是我從你這位朋友那裡學來的。」

　　「寧輕舟？」江寒雪更加不解，轉過頭看向寧輕舟。

　　「你叫寧輕舟？」曹憲也向寧輕舟看過來。

　　寧輕舟點了點頭，一起回答了兩個問題。

　　像似磁帶跳歌一樣，三人之間進入了一個短暫的沉默，這時和曹憲一起上車的那幾個人也走了過來，其中一個脖子上掛著一條長長的銀鏈子、穿著黑色皮衣、留著寸頭的男生瞥了寧輕舟一眼，問曹憲：「憲姐兒，這誰啊？」語氣頗為桀驁和張揚。

　　「他就是唱《天使的翅膀》的傢伙，名字我也是剛知道，寧輕舟。」

　　寧輕舟看著那幾個年輕人，感覺到一陣玩世不恭叛逆中二的氣場，笑著打招呼道：「你們好。」

　　幾個人審視地打量著寧輕舟，除了站在最後面的那個稍顯瘦弱的青年笑著點了點頭作為回應，其他幾個人都是一臉面無表情，不動聲色，顯得十分不好相處。

　　曹憲道：「我來介紹一下。」然後她指著那個「銀鏈子」說：「這位是葉須歡，樂隊鼓手。」接著是一個長男生：「這位是侯磊，吉他手、貝斯手。」

　　「這位是李浩然，吉他手、口琴手，還負責一些偏門樂器的演奏。」李浩然高大帥氣，是幾人中看上去最陽光的一個。

　　「這位是我們的鍵盤手和詞曲的主要創作者王仲宣，也是我們樂隊的靈魂人物。」王仲宣就是那個回應了寧輕舟招呼的瘦弱青年。

　　江寒雪聽到王仲宣的名字，疑惑道：「王仲宣，這個名字好熟悉。」

　　曹憲道：「他以前是七子樂隊的鍵盤手。」

　　江寒雪恍然大悟，道：「我想起來了，寫《老槐》和《高樓》的。」

　　曹憲點點頭：「就是他。」

　　七子樂隊是建安二公子曹子桓親手打造、建安投入大量資源捧出的一隻樂隊，這只樂隊出道於神州歷88年，僅僅用了兩年不到的時間，即在神州兩岸三地迅走紅，成為業內最最頂尖的樂隊之一，在其後的幾年中，七子樂隊再接再厲，創作出了大量膾炙人口、風格迥異的歌曲，人氣和影響力也隨之攀升至巔峰，成為建安的又一棵搖錢樹。

　　不過在神州歷97年，坊間傳出了七子樂隊主唱孔文舉和樂隊其他成員不合，跟建安董事長曹孟德拍桌子的消息，建安開始時還出面闢謠了幾次，隨著傳聞愈演愈烈，最終建安索性默認了這個消息，97年下半年，孔文舉單飛，出走建安，隨後樂隊其餘六人開了一次全國巡迴告別演唱會，到97年年底，樂隊便正式解散了。

　　寧輕舟因為有一次聽陳千帆唱七子樂隊的歌，順便在網上查過他們的資料，也算有所瞭解，問曹憲道：「那你們現在的樂隊叫什麼名字？」

　　「流浪貓。」

　　「好名字。」

　　「銀鏈子」嗤笑道：「我們說什麼你都會說好名字。」

　　寧輕舟搖頭道：「那不一定，像我個人就不喜歡那些太過標新立異的樂隊名。」

　　「那是因為你古板。」

　　「不，新意和偏僻是兩碼事，很多人把他們搞混淆了。」

　　葉須歡還要繼續辯論，曹憲勸阻道：「好了歡歡，不要第一次見面就跟人爭。」

　　葉須歡道：「那是因為憲姐你把他誇得太好了，真人一見，難免有點失望。」

　　曹憲無奈笑著跟寧輕舟解釋道：「別見怪，他就是這樣。」

　　寧輕舟微微一笑，說：「沒事。」

　　葉須歡冷笑接道：「明明心裡已經暴跳如雷，臉上還裝作沒事的樣子，真虛偽。」

　　寧輕舟「啊」了一聲，然後跟江寒雪面面相覷，有點哭笑不得，曹憲眉頭一皺，正要說葉須歡，忽而看到寧輕舟猛地暴起，怒視著葉須歡，厲聲道：「你再說一遍我虛偽！」

　　由於這個轉換來得十分突兀，連江寒雪都被嚇了一跳，曹憲和葉須歡怔怔地看著寧輕舟，一時沒反應過來對方這是演的哪一出，剛剛還一臉和藹可親、慈眉善目，怎麼說翻臉就翻臉，李浩然把葉須歡往後面一拉，往前面走了一步，嘴角掛著嘲諷的笑意，俯視著寧輕舟。

　　寧輕舟沒有去看李浩然，重新笑著坐下，說：「你看吧，暴跳如雷和假裝沒事，哪個更划算，一目瞭然啊。」

　　幾個人都被寧輕舟這一番峰迴路轉的表演搞得有點糊塗，葉須歡嘀咕了一聲：「神……經啊。」

　　曹憲不想矛盾繼續擴大延伸下去，跟寧輕舟說：「那我們留個號碼吧，方便以後聯繫。」

　　寧輕舟嗯了一聲，忽然想到什麼，說：「對了，我朋友的咖啡館過幾天就要開張了，到時候你們如果有空，可以過去捧捧場。」

　　「好。」曹憲從牛仔褲口袋裡掏出手機跟寧輕舟換了號碼，然後帶著其他人走到另外一邊去了。

　　「寒雪你怎麼了？」寧輕舟把手機裝起來，轉眼看到江寒雪一臉若有所思，問道。

　　「你剛剛那樣子，很嚇人。」

　　寧輕舟道：「我故意的，你們平時不都覺得我有點陰柔嗎？我充分陽剛一下，你又不適應了。」

　　江寒雪搖搖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猜測道：「那個男生肯定喜歡曹憲，所以才對你有敵意。」

　　寧輕舟點點頭，想了想，又笑著說：「我覺得他才真像個女孩子。」

　　半小時後，地鐵到了芹溪站，寧輕舟和江寒雪下車，不料「流浪貓們」也在同一站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