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核屍啟示錄 作者：明日（已完成）

第881章 豺狼來

隨著話音落下，模糊扭曲的人影終於變得清晰，原本沸騰的電視觀眾，好似春天的大地遭遇瞬間急凍，萬籟俱寂，只有一道道充滿仇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這個露出真身的不速之客。此人一襲白色的長袍，一頭長長的黑髮，無風自飄，充滿了神聖的氣質，那張不可一世的鷹臉上，兩隻深邃的眼睛，散發著蠱惑眾生的光芒。

只是，沒有人再受他的蠱惑，因為誰都看清了他上帝的外表下，一顆魔鬼的心。這個異端，不是凱撒又是誰？

老小子又故技重施，侵入帝國的電視網絡，感嘆一聲：「想不到，我不經意打出的一張牌，竟然成為我真正的對手。用中國話講，真是造化弄人啊。」小明眼眸一縮，大腦高速運轉起來，思考著如何應對這一意外情況。

他的耳嘜中傳來艾瑞絲緊張的聲音：「元首，凱撒侵入我們的電腦主機，跟直播畫面契合一體，技術員無法屏蔽，只有一個辦法，切掉所有的信號。怎麼辦，要不要切？」父親和宮二見情況有異，並無特別的失態，在他們的心裡，小明才是主心骨，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倒是一直在自己玩耍的玫若，停了下來，天真的大眼睛看著電子屏，指著凱撒，用英語叫道：「uncle……」小明見女兒喊凱撒叔叔，也不知是啥滋味，至少在女兒牙牙學語的時候，自己並沒有陪在她的身邊。

畫面上的凱撒竟然好像看到玫若一般，對她彎下腰，笑眯眯地用英語回答：「漂亮的小女孩，叔叔到你們家做客，歡不歡迎啊？」「wele！」玫若拍著小手，卻又好奇地看著身邊，再看向電子屏，用英語問，「叔叔，我們都是兩個，你怎麼只有一個啊？」

凱撒一呆，對小孩子的古怪問題相當撓頭，頓一下才道：「因為叔叔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宮二及時地岔開了玫若的胡攪蠻纏：「到媽咪這裡來，讓大人說話。」

玫若跟宮二並無血緣關係，卻自然而然地產生了母女親情，立刻乖乖地投入她的懷裡，老實下來。小明在女兒製造的緩衝中有了決定，緩緩搖頭，示意艾瑞絲不用切掉信號，否則，等同向凱撒示弱，對空前高漲的民心士氣造成難以預計的打擊。

他朗聲一笑，改為漢語：「我們中國人有句老話：朋友來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來了，迎接它的有獵槍！凱撒先生，你不得好死……呸呸，應該是別來無恙啊。」

小明這一番連消帶打，被同步翻譯成英語字幕，令帝國的廣大軍民一片歡笑，大快人心。凱撒的臉皮夠厚的，被當面唾罵，卻面不改色，也轉為漢語：「元首同志，我是專程向你道賀來的。可惜，你只能當一天的元首，因為明天之後，人類這個種群就將不復存在了！」

果然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凱撒的一句話，就給了小明巨大的壓力，看似雲淡風輕，分明烏雲壓頂。小明臉色微變，他知道，無數雙眼睛在盯著自己，他的一言一行，已不是代表他自己，而是代表廣大的帝國人民，甚至是整個人類。

決戰還未開始，他和凱撒之間的意志較量，已經提前進行。小明意由心生，釋放出意識力，晉入超潛能境界，以最佳的狀態，和這位此生最大的對手，隔空對戰：「凱撒先生，不要把話說得太滿。在戰爭中，以為自己贏的那一方，往往輸得最慘。你不是鑽研中國文化嗎？怎麼不知道『驕兵必敗、哀兵必勝』的道理？」

凱撒不由打個哈哈：「說的好，我只知道『螢火之光，豈可與日月爭輝』？在太陽和月亮面前，螢火蟲再哀兵，又有取勝的希望嗎？」小明的父親不由嗤之以鼻：「這位先生，既然如此信心百倍，又何必不請自來，打擾我們一家人的聚會呢？我看是心虛了吧。」

凱撒一甩飄飄長發：「果然是上陣父子兵、虎父無犬子。我不請自來，是有點冒昧了。其實我之所以來，是因為我喜歡這個舞台，喜歡萬眾景仰的感覺，而明天之後，我就再也找不到這麼多的觀眾了。那種舉世茫茫、難見同類的孤獨，我現在想想，就倍感淒涼啊……」他說得得意洋洋，哪有一絲淒涼感？

他一再提醒人類的悲慘下場，分明是借這個舞台，打擊對手的士氣。又是故意拆台，讓小明這位新上位的帝國元首，在自己的人民面前下不了台。

無論哪種情況，都說明凱撒對小明不敢掉以輕心，也證明了柏林執政官的策略是對的，凱撒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柏林，有可能減輕其他三大城邦的壓力。小明實在受不了老小子的陰陽怪氣，恨不得痛揍他一通，偏偏他只是一道投影，只能跟打嘴仗，立即反唇相譏：「我一直不知道舊時代的一個詞『裝逼』是什麼意思？原來說的就是你這種人。凱撒，原來你學了這麼久中國文化，就學會了『裝逼』啊！」

第882章 小丑哦

翻譯字幕的電腦被這個詞難住了，竟然出現了亂碼，看得觀眾們一愣一愣的，不過，都明白元首在罵人，很是解氣。凱撒卻聽懂了，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搖頭晃腦：「說的好，舊時代就是一個裝逼的時代，越能裝逼的人就越成功。尤其那些萬千寵愛集一身的大明星，簡直就是裝逼的典範。他們最光鮮的時候，就是站在舞台上裝逼。在裝逼的背後，則是無比的醜陋。好比華麗的演唱會結束之後，是遍地的垃圾。這是人類發展的真實寫照，所謂的文明高峰，就是將地球變成了一座垃圾場，而我，則是要還垃圾場本來面目，將人類這堆垃圾清掃出歷史的舞台。你說我裝逼？我只能說你可憐！」

小明沒想到凱撒也能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一時語塞，不得不承認，老小子的論點雖然偏激，但也並非沒有道理。宮二看出小明的被動，及時出擊：「凱撒先生，你身為人類，卻要毀滅人類，等於毀滅你自己，真正可憐的人，其實是你！」

現在的場面，頗有三英戰呂布的架勢。電子屏前的所有觀眾，都下意識地攥緊拳頭，為元首一家加油。

凱撒卻是有備而來，越戰越勇：「人類的可憐之處在於，明知總有一死，卻非常努力地活。明知會有離別的一天，卻愛的好像明天不會到來一般。我卻可以打破這個桎梏，因為我可以永生，可以看遍這世界的美麗，這是渺小而短暫的人類生命所看不到的！」小明被凱撒藐視眾生的態度徹底激怒了：「凱撒，你太短視了！人類個體的生命雖然脆弱而短暫，但人類種群的傳承卻可以千年萬年！在我們短短的一生之中，可以縱觀歷史長河、橫閱浩瀚星空，我們的基因之中，甚至隱藏著宇宙起源的記憶。在某種意義上，只要人類種群存在一天，我們的生命都得以延續，通過我們的子孫後代延續下去。我們的靈魂，也

將因此不朽。至於你，即便可以活得很久，跟行尸走肉又有什麼分別？」宮二聽得心潮澎湃：「人類不會滅亡，因為我的丈夫就是救世主！」

凱撒早等著這句話：「嘿嘿，將人類命運繫於一人之身的救世主設定，是多麼的可笑，是多麼的愚昧，又是多麼的可憐！證明人類這個種群，空有凌駕於萬物之上的智慧，卻擋不住來自低等智慧族群的攻擊！上帝造出人類這個族群就是錯誤，現在，由我這個新上帝來糾正這個錯誤！」小明見論戰佔不到上風，當即改變策略，冷哼一聲：「我可以不是救世主！如果你是上帝，我就是和上帝對抗的人。

可惜，在我眼裡，你只是個小丑，一個自以為是上帝的小丑。你為什麼剃掉了鬍子，是怕自己小丑的形象深入人心吧？因為希特勒就是人類史上最大的小丑！」

凱撒似乎被戳中了痛處，眼中閃過一絲戾氣，隨即壓下：「我不跟你計較，因為我是大度的，上帝是仁慈的……」小明捕捉到老小子的破綻，一口打斷他：「我勸你還是留起小鬍子，繼續小丑這個很有前途的職業吧。」

凱撒試圖轉變話題：「你知道嗎？大自然也是仁慈的，無論是春夏秋冬，什麼樣的風景，都是美麗的。唯一不美麗的是人類。比如，當你沉浸在大自然的風光中時，忽然看到一個人類，你會下意識地產生厭惡感。其實，你厭惡的是自己，因為你是人，所以知道人性的醜惡，這跟大自然是相悖的。哪怕對方是個美女，內心中同樣有自私的一面。陽春白雪，才是世界最美麗的事物……」小明故意冷眼旁聽，等凱撒講得興起，冷不防冒出三個字：「小丑哦！」

老小子忍無可忍，終於爆發了：「小子，你要為這個詞付出代價的。我決定，讓你看看你的同類都是怎麼死的！先滅掉其餘的城邦，最後才輪到柏林……」

第883章 最強音

小明沒想到成功激怒了凱撒，卻換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結果，原計畫是希望減輕羅馬、巴黎和馬德里的壓力，現在卻截然相反，三大城邦竟成為首當其衝的目標。他有些急了，試圖挽回局面：「小丑，我看你是害怕了！有種先來進攻柏林，我一定讓你的核變異軍團有來無回……」

老小子發誓一般地獰笑：「小子，你想找死，想當救世主，我偏不讓你如願。我會讓你活下來，讓你的家人都活下來，進入永生之城，當我的奴隸，我活多久，你就能活多久。讓新人類看看，這就是對抗我的下場，一個廢除了奴隸制的救世主，卻永遠成為了奴隸……」小明血脈賁張，不以為老小子在說笑，這個小丑確實有這樣的能力。

自己可以受辱，但是親人、愛人怎能跟著自己一起受辱？「老公，我相信你！」宮二看出小明的情緒波動，溫柔的一聲，喚回他的理智。

小明的大腦一清，驀地反應過來，自己不能被凱撒反過來激怒，因為有無數雙眼睛在關注著他，無數隻耳朵在傾聽著他，他的一舉一動，牽動著成千上萬顆心。他一下子變得異常冷靜，無視凱撒的挑釁，面對鏡頭，好像看到了電子屏前的每一個人，以無比虔誠的語氣說：「我是一個無神論者，如果說世間真有上帝的存在，我信！大家都知道一個似乎無解的問題：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答案只有一個，先有愛！所以我認為，真正的上帝，就是愛！因為有了愛，才有眾生……」

父親和宮二都用無比欣慰的目光看著小明，只有小學一年級學歷的他，在與命運的不斷抗爭中，對人生的理解，也達到了一個遠遠超越他年齡的高度。就連宮二懷裡的玫若，撲閃著一雙大眼睛，崇敬地看著父親，好像聽懂了一般。

唯一大煞風景的人，自然是凱撒，做出憐憫之態：「小子，你確實堪稱我的對手，只可惜弱點太多了，你的親人、愛人、兄弟，還有那些承擔不了的責任，都是你的弱點……」小明將老小子的冷嘲熱諷當作耳旁風，繼續傾吐心聲：「曾經有個聲音告訴我，人類文明已到了最黑暗的關頭，是黎明前的最後黑暗，還是就此沉淪於永恆的黑夜，將取決於救世主的最終選擇。我承認，我一直害怕成為救世主，一直害怕做出選擇。

今天，我終於明白了救世主的最終選擇，那就是，愛！在我們人類面臨生死存亡的關頭，只有愛才能拯救我們。我愛你們，我也需要你們愛我。只要我們做到了『我愛人人，人人愛我』，那麼，每個人都是救世主！現在，我，第四帝國首任元首——小明，以救世主的名義，向全天下的救世主發出號召：為了愛、為活著的人、為死去的人，戰鬥到底、戰鬥至死！人類萬歲！」

他用來自心靈深處的吶喊，再次發出了末日決戰的最強音——人類萬歲！那一刻，即便小明一家身處密封的明日號作息室內，都能感覺到大地的顫動，那是無數人同聲喊出的口號，所產生的共振。

小明驀地打個激靈，渾身的每一個毛孔都感應到一股充斥天地的氣息，從四面八方湧向自己，而他的意識力隨之擴散，感應到一個個狂熱的情緒、高昂的鬥志和不屈的決心……如同汪洋大海一般，無邊無際！難道，這就是群眾的意志？這

就是愛的力量？伊凡的推演成功了？自己終於觸摸到了成千上萬人的群體意識？

小明激動地想要大喊，遺憾的是，這是攝製現場，不是實驗室，沒有一台共振波發射器作為介質，他無法連接這股空前的群體意識。「萬歲？先活過明天再說吧……」凱撒自知再待下去已沒有什麼意義，撂下一句狠話，灰溜溜地消失在空氣中。

小明如釋重負地收回意識力，背後的襯衫已被汗水浸濕，跟老小子的這場隔空論戰，比華山論劍還厲害。《元首的一家》節目完滿落幕，有起伏、有高峰、有反派……有驚無險。

凱撒的不請自來，不幸地淪為了小明的最佳配角，成為喚醒人民群體意識的大功臣，估計老小子做夢也想不到是這樣的效果。小明一做完節目，就一頭紮進了實驗室，跟伊凡、機械師和侍衛營展開了最新的試驗。

那股洶湧澎湃的群體意識依舊洋溢在核掩體之中，小明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然而，他卻無法建立連接。那種感覺，好像身在寶山之中，看著一地的金銀財寶，卻揀不起一個，急得小明心浮氣躁，一不留神，差點遭到共振波的反噬，侍衛營的部下們多多少少受到了衝擊，有幾個姑娘小夥甚至吐了血。

小明嚇得趕緊中止試驗，這班嫡系可是他保衛柏林的王牌，決戰在即，不能出現無謂的損耗。凱撒說是最後進攻柏林，也不會留下太多的時間。

見試驗失敗，伊凡一臉的挫折，造神運動是他和艾瑞絲的主意，不惜冒著柏林被敵人重點「關照」的風險。而今，柏林成為敵人的最後攻擊目標，壓力只會只增不減。

可是，明明已經觸到柏林人民的群體意識了，偏偏又隔了一層膜，無法加以利用，實在令人沮喪。伊凡和機械師又對著電腦嘀咕起來。

侍衛營都去休整了，要在決戰之前，將身體和精神調節到最佳狀態。小明也閒不住，因為宮二剛接到通知，請元首出席第三次戰前軍事會議。

虛擬會議室內，柏林執政官、羅馬執政官、泰坦和簡將軍都面色凝重，見小明進來，不約而同地起身向他致意。無形之中，小明在帝國人民中形成的巨大威信，令各位執政官正式承認了他的領導，即便是泰坦，也心悅誠服。

沒人質疑小明在節目中激怒了凱撒，導致核變異軍團的主攻目標變成了三大城邦，而柏林則避開了風頭。這不是小明想要的結果，他的表現有目共睹，做到了一位元首所能做到的最好的應對，無愧救世主的稱號。

老人首先檢討：「我有責任，將你們的三大城邦置於更危險的境地。」羅馬執政官和簡將軍一起勸解：「不存在誰更危險，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泰坦體現了軍人的鐵血本色，悍然道：「就讓我們三大城邦跟小丑軍團先打，誰輸誰贏，還不好說呢。」他借用小明在節目中的話，將核變異軍團說成小丑軍團，即輕蔑又有趣，一下子沖淡了會議的沉重氣氛，令眾人為之莞爾。

小明沒有笑，他在來的途中，設想了不同的方案，以求扭轉這一局面，但其中最靠譜的一個，卻是最殘酷的……

第884章 這一日

小明掃視著在座諸人：「各位，現在距離決戰，還有一晚上的時間，或許，到了我們做出選擇的時刻了。泰坦將軍的勇氣可嘉，但是如果跟小丑軍團硬拚的話，大家都知道是什麼結果。死守核掩體，按中國的一個說法，等於被敵人從桶裡捉甲魚。我覺得，我們不應該坐著等死！」

四大執政官互視一眼，都有所懷疑，各自發表意見：「元首的意思是不打陣地戰……難道我們還能主動出擊……那我們更沒有任何優勢了……」小明心中一嘆，第四帝國作為核災難後唯一成規模的國家，軍隊是按正規軍的標準建立的，指揮官的思維難免受到侷限。

不像小明，自底層崛起，從一個新兵菜鳥，一步一步地在戰場上成長起來。他所掌控的武裝力量，也從最初的一個班，逐漸擴大到一個國家的所有軍隊。

他大大小小經歷的戰役，不下百次，對手則涵蓋了人類、核屍、核變異生物……在此過程中，他積累了極其豐富的作戰理念，從早期的「充分利用現有條件，建立局部優勢」，再到中期的「萬物為我所用」，直到如今的「一切皆有可能」。

他那臨陣應變、捕捉戰機的本領，已近爐火純青。明天的決戰，堪稱小明從軍以來最險惡的一戰、也是最特殊的一戰、更是最無勝算的一戰。

但是，人類也不是沒有一點機會。小明點點頭：「正是要主動出擊。大家已經知道了，活死人樹有一個弱點，活躍性很受寒冷的影響，到了溫度驟降的晚上，它們的根須會鑽回土中保暖，不能像白天那樣行動自如。這就是我們的機會，可以到地面跟敵人打游擊戰，晝伏夜出。大多數核變異族群也是晚上不活動的，當然，凱撒可以改變它們的習性，不過，沒有了活死人樹的威脅，它們都不足懼……」

泰坦興奮地一拍桌子：「那我們就到地面跟小丑軍團決戰！」羅馬執政官的眼中剛閃過一絲亮色，又隨即黯淡：「可是我們依舊沒有取勝的機會，敵我的兵力相差太懸殊了，我們的士兵只會越打越少……」

簡將軍也提出問題：「我們又能派出多少人到地面打游擊？彈藥補給什麼的先不考慮，核掩體的大量人民也需要人保護……」

柏林執政官似乎猜到了小明的意圖，沒有說什麼。

小明等各人都說完了，艱難地、緩緩地吐露自己完整的想法：「我希望三大城邦的精銳部隊，按一定的男女比例，連夜撤離核掩體，分成小部隊，散佈到歐洲各處，跟敵人打游擊。甚至有可能的話，遠涉重洋，撤退到南半球。唯有如此，才能最大可能地保存人類的火種，令凱撒滅絕人類的陰謀破產……」

此言一出，眾人都明白了，一陣默然。小明的計畫其實是戰略轉移，說得難聽點，就是逃亡。

「那些人民怎麼辦？」老人黯然發問，聲音苦澀。「愛，就是犧牲……」小明語氣低沉，眼露痛苦，儘量用了一種委婉的措辭。

做出這樣的選擇，完全違背他的內心。這就是身為領袖的無奈。

人生，有時候不得不做出痛苦的取捨。若是個人，影響的只是自己。

身為領袖，一個取捨，卻關係到成千上萬人的命運。小明站到了人類命運的十字路口上，只能咬咬牙，將所有的責任背在自己的身上，甚至背負道德和良心的罪惡感。

他唯有以自我犧牲的行動，作為贖罪：「為了牽制凱撒，我會率領柏林駐軍，跟敵人血戰到底，戰鬥到最後一個人！」小明的決絕，令各人動容。

羅馬執政官悲壯地響應：「身為船長，在船沉之際，是不會棄船而逃的。我的選擇是：帶領留下來的部隊，和羅馬共存亡，實現我們對人民的承諾……」泰坦和簡將軍做出了另外的選擇，率領精銳部隊，戰略轉移，跟敵人展開游擊戰。

當然，他們安排了可靠的接替者，留下了相當一部分兵力，保衛各自的城邦。經過一番緊張而迅速的安排之後，羅馬、巴黎和馬德里三大城邦的精銳部隊，趁夜而出，消失在地面的茫茫夜色中。

幾個小時之後，灰濛蒙的晨光初現。

在羅馬城邦的地表廢墟中，一個設在教堂尖頂的雙人觀察哨，不敢絲毫鬆懈地監視著城外的荒野。

這一日，被稱為「0日」，意為「歸零的日子」，也就是人類的歸零之日……

第885章 開門紅

死氣沉沉的大地盡頭，忽地迸出了無數黑點，向天空瀰漫。在黑點的下方，隱隱有一條黑線跳動著。

天地之間，彷彿一下了有了活力，一股充滿邪異和詭魅的活力。因為這種景象，即便在一個不正常的末日世界，也是看不到的。

「這是什麼東西？」一名哨兵趴在鐳射望遠鏡的後面，瞪圓了眼睛，用呻吟般的語氣，詢問身邊的同伴。灰濛蒙的地平線上，那條黑線逐漸清晰、放大，變成了一道五彩斑斕的浪潮，彷彿海嘯一般，席捲而來。

那些黑點，匯聚成一道烏雲，從四面八方，快速逼近。剛剛有了一絲亮色的天空，轉眼變得昏暗，如同暴風雨將至，風雲變色。

「整體暴亂！」另一個哨兵也呻吟一聲。在鐳射望遠鏡的高倍鏡頭中，對面的景像一覽無餘。

天上的烏雲，自然是白眼飛鳥。地面的浪潮，則是各種核變異族群的混合體，包括蝗蟲、蟑螂、大猩猩、巨鼠、蚯蚓、鬣狗、大熊貓、白蟻……其中以核屍的數量最多。

這樣規模的整體暴亂，無論是數量還是種類，都遠遠超出了此前的總和，堪稱超級暴亂。與之呼應，已在羅馬廢墟中紮根的一株株活死人樹，紛紛從土壤中抽出粗細不一的長長根須，在空中扭曲飄揚著，恰似群魔亂舞。

末日決戰的序幕，正式拉開了……同樣的一幕，同時出現在巴黎和馬德里的外圍。

唯一安靜的是柏林，少量的活死人樹懶洋洋地在地面廢墟上徜徉著，非常的悠閒。而在地下深處，柏林核掩體的氣氛卻一點也不比三大城邦輕鬆，所有的軍民都緊張地關注著電子屏的戰況直播。

凱撒並沒有干擾和破壞帝國方面的電子系統，並非出於好心，而是有意而為，正如他對小明所說的：讓你看看你的同類都是怎麼死的！小明確實在看，他坐鎮於柏林的戰時指揮部中，靠在一張軟椅上，面無表情地對著一台多畫面巨幅電子屏。

來自三大城邦的監控視頻，全方位地展現到他的眼前，內容遠比軍民們收看的戰況直播更豐富、更細緻、更詳實。他的面色有點蒼白，精神略顯疲倦，因為刺激身體的藥物已經過了療效期，如果繼續注射的話，對身體的副作用難以預計，宮二堅決不同意他繼續用藥，只能採取常規治療。

在昨天的第三次戰前會議之後，他總算睡了一覺，摟著勤務兵——宮二，睡了幾小時。是單純的睡覺，沒有藥物的刺激，他三天不眠的倦意集中爆發出來，一挨上床就睡著了，摟著宮二柔軟的身子，睡得特踏實。

巨幅電子屏上，超級暴亂的前鋒逐漸抵近三大城邦的高大防爆牆。驀地槍炮聲大作，原來在六日之戰中被破壞的蒼穹自動防禦系統，被帝國工兵利用三天休戰的夜晚，修復了一部分。

天上的鳥群首先遭殃，在高射機槍的密集掃射下，烏雲一般的陣形四分五裂，羽毛紛墜，血如雨下。接著是地面的核變異族群混編大軍，被輕重武器的火力網絞成了碎片，肢體橫飛、血流成河……

柏林的軍民忍不住歡呼起來，為兄弟城邦的開門紅喝彩。小明還是表情嚴肅，他最清楚四大城邦的火力部署，地面的蒼穹系統，依靠飽和性攻擊製造彈幕，所需彈藥的數量太大，照這樣打下去，很快就會消耗殆盡。

而超級暴亂的真正主力——活死人樹軍團，還沒有現身呢。

第886章 X加Y

然而，小明設想的彈藥耗盡的結果，都沒有出現。在敵人的數量優勢面前，三大城邦的火力優勢，沒能維持多久。

超級暴亂的陸空一體化攻勢，連綿不絕，一浪高過一浪。核變異軍團的「人海」戰術，與人類的人海戰術相比，有一個非常大的特點，那就是它們的戰鬥減員率非常低，只要沒有被彈火打中要害，一般的創傷幾乎不影響它們的行動。

很快，突入蒼穹系統火力圈的核變異動物越來越多，它們亡命地用自己的身軀撲向射擊中的槍眼，用牙齒咬、用手拉拽、用腳踢踹……將這些自動武器破壞掉。隨著越來越多的武器被敵人摧毀，彈幕的缺口越來越大，對敵人的威脅隨之減小。

僅僅半個小時，超級暴亂的大潮就漫過了幾十米高的防爆牆，第二次攻陷了三大城邦的地表廢墟，跟城內的活死人樹完成了會師。這幾天沒怎麼捕食到獵物的活死人樹，毫不客氣地將魔爪伸向了「戰友」，踐行它們的種族意志：世間萬物的血肉，皆是我的養分！

那些淪為肥料的核變異動物，沒有絲毫的反抗，懷著莫大的恐懼，甘心接受自己的命運……而後，得到養分補充的一株株活死人樹，揮舞著根須，像無數根長鞭子，如虎驅狼，驅使著浩浩蕩蕩的核變異軍團，從地面橫七豎八的裂縫裡，再次滲透進地下的核掩體……

而敵人的主力——活死人樹軍團，連影子都沒有出現。因為三大城邦的地表陣地，幾乎沒形成太大的威脅。

此時，地面的帝國觀察哨，所有的哨兵都已撤退，只留下遙控的監視器，還有一架架緊急升空的無人小飛機。根據帝國參謀部從各方面獲得的信息分析，凱撒原先的指揮樞紐——蜂巢，經過共和一號、即明日號那一輪微型核

彈的集群轟炸之後，在短期內不可能修復。要重新控制如此之眾的核變異軍團，凱撒只有啟用備用的指揮樞紐，作為產生潛意識同步的發射源。

然而這三天，並沒有發現相關的蛛絲馬跡。

現在決戰打響了，凱撒新的指揮樞紐理應藏不住，這些無人機就承擔了搜尋並攻擊它的重任。

每架無人機都裝備了超聲波接收器，攜帶了微型核彈，執行自殺式攻擊任務。小明並不看好這個任務，上次他之所以重創了蜂巢，是因為混進了滅絕戰場，從它的內部開花。

要是從外部攻擊，僅僅那道防護罩，就難以突破。老小子怎麼還會再犯第二次錯誤？否則，他也不是凱撒了！

小明眼睛幾乎不眨地盯著巨幅電子屏，將三大城邦的戰況瞭然於心。經過三天的備戰，帝國的核掩體層層設防，八歲以上的人民全都拿起了武器，準備跟核變異軍團打一場地下的全民戰爭。

要不是小明做出了釜底抽薪的選擇，撤走三大城邦的精銳部隊，此刻的戰鬥也許不至於如此慘烈。撤走的精銳部隊都是帝國的老兵，戰鬥力強，戰場生存能力高，配合默契，戰術豐富，且經過六日之戰的洗禮，掌握了一些對付核變異軍團的訣竅。

留下來的部隊大多是新兵組建，他們雖然戰鬥熱情極高，卻缺乏實戰經驗，面對濤濤而來的核變異狂潮，只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阻擋敵人的前進步伐。他們高呼著「人類萬歲」，高舉著x加y的國旗，以最簡單的反衝鋒戰術，對撼敵人的衝鋒，在千瘡百孔的地下戰場上，譜寫了一曲捍衛人類尊嚴的英雄戰歌……

小明面對這一幕幕血肉橫飛、悲壯無比的畫面，他的心一陣陣的緊縮，目光不時落在右手邊的一粒紅色按鈕上。

第887章 中心區

這粒紅色按鈕，是四大城邦的最後底牌，每個核掩體的指揮部都有一粒，掌握在最高指揮官的手中。一旦核變異軍團攻到核掩體的最後防線，那時，它就派上用場了。

紅按鈕的代號是「隔絕計畫」，只聽名字，就知道是針對凱撒的「滅絕計畫」。小明雖然下令三大城邦的精銳部隊撤離，並沒有放棄留下的軍民，任敵人屠殺。

這個隔絕計畫，是元老院集體智慧的結晶，在小明抵達柏林前，就開始了實施。所謂隔絕，意思就是與世隔絕……

在各個核掩體的中心區以外的大片區域，從地面到地下，一層一層，埋下了巨量的炸藥，一旦引爆，將形成一個城邦大小、深達地底的巨型廢墟。在此範圍內的所有敵人，也將灰飛煙滅。

只有中心區的人類倖存者才能存活。由於爆炸是粉碎性的，所產生的齏粉將充塞巨型廢墟的每一個空隙，在重力的作用下，擠壓結實，比混凝土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且，各個爆炸層又做了不同的特殊處理，有的噴滿了毒藥、有的浸透了腐蝕性的液體，還有的引入地下水澆灌……總之，在中心區的外圍，是一層又一層的銅牆鐵壁。即便是擅長鑽地的巨鼠，蚯蚓、白蟻，乃至活死人樹，要在這樣的地形中，打通一條進入中心區的通道，都是一項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同樣，中心區的倖存者想要回到地面，也是難於登天。實施隔絕計畫的後果是，中心區跟外界的所有聯絡徹底中斷，變成一座人類自我封閉在地下的孤島，只能自生自滅。

因此，中心區的人口容量、生態系統、維持系統，都要經過科學的規劃、嚴格的控制，一旦某一個環節出現了差錯，裡面的倖存者，等於被自己關進了一座墳墓中，逃都逃不出來。

也因此，小明壓根就沒打算動用柏林的紅按鈕，他寧願戰死，也不願困死、憋死在這樣一座活死人墓中。不過，其餘的三大城邦，紅按鈕的最終決定權，在各自的指揮官手中。

一旦別無選擇，他們只能依靠隔絕計畫，跟敵人來個「同歸」，而不「於盡」，讓戰鬥到最後一刻的軍民，先逃過眼前的滅頂之災再說。這也是保存人類火種的途徑之一。

萬一，小明元首再次創造了奇蹟，打敗了凱撒集團，自然會派人挖掘通道，解救隔絕地帶的倖存者。僅僅兩三個小時，戰鬥就逼近了三大城邦核掩體的中心區。

小明看著人員大量傷亡、節節敗退的各部隊，心中焦慮，卻愛莫能助，鞭長莫及。戰時指揮部內一片寂靜，參謀們對著兄弟城邦傳來的實時戰況，默默地做著各種記錄和分析。

柏林核掩體的廣大軍民，不再有任何聲音發出，戰鬥的慘烈超出他們的想像，很多姑娘抱著身邊的同伴，掩面不忍看。「報告元首，馬德里守軍已退守最後一道防線，我們盡力了，準備實施隔絕計畫！」一名渾身浴血的指揮官，聲音嘶啞地向小明請示。

他並非泰坦的接任者，原先的指揮官已經陣亡，他們確實盡力了。小明壓下心潮翻湧，鄭重地回敬一禮：「我尊重你們的決定！」

「元首，無人機發現凱撒的指揮樞紐了！」一名參謀驚喜地大叫。

第888章 再回首

視頻中的馬德里指揮官聞言，眼睛一亮，急急向部下發出命令：「堅持住！不惜一切代價，再堅持一會兒！」

是的，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沒人願意實施隔絕計畫，將自己困在與世隔絕的地底深處。現在，有了一線希望，只要再次打掉凱撒的指揮樞紐，核變異軍團又將變成一團散沙，三大城邦將獲得第二次寶貴的喘息機會。小明深深理解馬德里指揮官的感受，立即下令：「所有的無人機立即飛向目標，展開分批次不間斷打擊！」

帝國的戰略核彈已在滅絕之戰的那次核打擊中消耗殆盡，現在派出的幾百架無人機，所攜帶的微型核彈，已是小明能夠動用的最強打擊力量，不亞於一枚戰略核彈。當然，那是在同一時間集中爆炸的效果，小明下令分批次不間斷打擊，自然達不到那樣大的威力。

他之所以沒有下令同時間集群打擊，乃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訓，不把雞蛋放進同一個籃子裡。一旦凱撒再次發射「宙斯」衝擊波核彈，也只能摧毀一部分的無人機。

當然，作為凱撒新的指揮樞紐，其防禦手段一定不止一種。小明並不抱多大希望，只是盡人力、聽天命，甚至，他都沒有詢問目標的具體位置。

巨幅電子屏的主畫面，全部切換成無人機的監控視角，但見不同的地面景色飛速後退，所有的飛行路線都指往同一個方向。這條令人振奮的消息，業已傳到了四大城邦，給正在艱苦鏖戰的各地軍民打了一劑強心針。

第一批接近目標的無人機開始了超低空俯衝，這是躲避敵人雷達的最佳飛行方式。柏林的軍民也看到了無人機的畫面，無不翹首以待，期望歷史重演。

小明的眼神變得猙獰起來，原來他看到了熟悉的地貌，凱撒新的指揮樞紐，竟然是位於非軍事緩衝區的共和國首都！倒也合情合理，畢竟共和國是凱撒一手創建的，首都的前身就是基地一號。

小明記得還有個基地三號，應該也是老小子的後手之一。

上次共和一號途徑該地時，小明就落入了凱撒的陷阱，險險被刀鋒和老兵攔截下來。

當時，地面還有好多共和國的軍民，被核變異族群追殺，似乎基地一號也淪陷了，現在看來，只是凱撒的大清洗而已。可想而知，共和國首都剩下的人類，一定都是凱撒的黨羽。

他的拳頭不由攥緊，心中的期望變得強烈起來，恨不得無人機將基地一號炸得底朝天。愛之深，恨之切，就是小明此刻心情的真實寫照吧。

「老公……」站在小明身邊的宮二，低聲喚了一聲，似有話說。她也認出了共和國首都，曾是她心中的第二故鄉。

女子都是心軟的，她就沒有小明這般決絕了。小明沒有應聲，只是輕輕地握住她的手，安撫著她。

雖然帶著強烈的期望，他卻並不相信無人機能夠建功。出乎小明的意料，第一批無人機順利地飛抵基地一號的上空，一路暢行無阻，沒有遭遇任何的阻擊。

地面既沒有防護罩，也沒有任何防空武器，當日差點將共和一號打下來的高炮陣地，也銷聲匿跡了。轟、轟、轟……一朵朵小蘑菇雲騰起，很多畫面閃了一下，就消失了。

超低空投射微型核彈，無人機不可能飛出爆炸範圍，這就是自殺式攻擊。好在，現場的畫面馬上續上，因為第二批無人機也抵達了，開始了投彈。

直播畫面成片地消失，又成片地接續，轟炸整整持續了半小時……基地一號頭上的核屍之城，已被無數的小蘑菇雲所籠罩，形成一道巨大的煙柱，直衝雲霄！

宮二的小手幾乎被小明捏斷了，兩人的手心都是汗。他雖然不相信凱撒會坐著挨打，但事實擺在那裡。

以他對基地一號的瞭解，這樣大規模的核彈攻擊，又是集中攻擊一點，足以炸穿地面，令地下的所有設施毀損癱瘓，控制核變異軍團的發射源，也絕無倖免的可能。

可是，三大城邦的戰鬥兀自激烈，毫無消退的跡象，難道是敵人潛意識同步的延遲效應？

柏林的廣大軍民，不再盲目地歡呼了，以免空歡喜一場，每個人都屏住呼吸，盯著最後幾架無人偵察機傳回的畫面，緊張地等待著最後的結果。等不起的是馬德里守軍，他們的最後防線終於被核變異軍團突破，中心區也失守，連實施隔絕計畫的機會都失去了。

「人類萬歲！」馬德里指揮官發出最後的吼聲，毅然決然地按下了紅按鈕，做出了別無選擇的選擇——跟敵人同歸於盡……

第889章 故地游

巨幅電子屏的子畫面上，馬德里城邦的視頻白光一閃，變成了一片雪花點，永遠地消失了……凱撒的人類滅絕計畫，成功了抹去人類的一個重量級聚居點。柏林戰時指揮部的官兵，第一時間看到了這個不幸的結果，陷於一片哀悼之中。

小明甚至連悲慟的時間都沒有，因為主畫面上，基地一號的視頻忽然發生了變化，視角竟然透過尚未消散的煙雲，向下鑽去。一名監控員急急報告：「元首，我們的無人偵察機被敵人控制了……」

小明的眼眸收縮，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沉聲道：「將直播畫面切換到羅馬和巴黎！」另一名監控員滿頭大汗：「不好！我們的主機又被不明信號侵入了，怎麼辦？」

這個不明信號的源頭，除了凱撒還會有誰？又是故技重施了。關於這個問題，頗有些無解，明知老小子可以侵入帝國的電視網絡，但是由於大部分的無線基站和有線網絡，都在核變異族群的地盤上，無法採取有效的措施，只能任其猖獗了。

除非關掉主機，小明卻不敢下令，否則，正在收看直播的軍民，還以為柏林也發生了不測。「都別慌，看看敵人玩什麼花樣？」小明只能靜觀其變。

敵人操控無人機的水平相當高，只見直播畫面穿過千瘡百孔的核彈爆炸坑，直入地下。藉著無人機的探照燈光，可以看到，基地一號被炸出了一個巨大的豎截面，兩邊的鋼筋水泥和各種管道、線路都裸露在外，或被炸斷，或扭曲成麻花狀，很多電線兀自冒著火花，一副末日後的慘狀。

看到曾經在自己領導下的城市變成了這番模樣，小明暗嘆造化弄人，此一時彼一時，自己就任共和國總統的時候，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還有當上帝國元首的一天，反戈一擊吧。畫面深入到了基地一號的內部，滿眼狼藉，幾百枚微型核彈的衝擊波，足以製造一場高烈度的連環地震，所有的地下建築要麼坍塌、要麼變形。

置身其中的人，就是震也震死了。到處是肢體不全的死者和倒地呻吟的傷者，都是共和國的軍民。

小明心如鐵石，如果凱撒想以此刺激他，那就打錯了算盤。

「走狗……死的好……」柏林的軍民發出陣陣叫好聲，為馬德里城邦的死難者報了仇。小明暗忖，按這樣的破壞程度，凱撒新的指揮樞紐理應癱瘓了才對。

可是，羅馬和巴黎仍在激戰之中，核變異軍團的攻勢有增無減，一定在某個環節出了問題……無人機一直下到了地下五層，小明看到了一幢熟悉的建築物，心頭一跳，身邊的宮二也身子一緊，卻是小手被他抓痛了。

原來，這幢建築物豁然是小明和宮二在共和國的住所——總統府，他不由百感交集，沒想到自己以這樣一種方式故地重遊。第五層同樣沒有倖免於難，地面和頂部都被衝擊波震出了道道裂縫，總統府也坍塌大半，沒倒的牆體齜牙咧嘴，彷彿經歷了一場大地震。

當無人機盤旋在總統府門前的自由廣場上空之際，小明的心猛地一沉，宮二的嬌軀也不住地顫抖。只見廣場上躺滿了婦女和兒童，死傷無數。

一個渾身是血的孩童正在搖晃著一具大人的屍體，哭喊著要媽媽。還有一些大人孩子被落下的磚石掩埋，露在外面的手腳兀自抖動，卻無人施救……

看到這一幕的觀眾沒人叫好了，代之而起的是憐憫和同情。在戰爭中，最無辜的就是沒有自救能力的婦孺，他們跟戰爭無關，大多沒有任何的政治立場，往往卻成為最大的受害者。

小明看不下去了，痛苦而內疚地低下頭。他承認，自己被凱撒打倒了，老小子的這一招正戳中他的弱點。

他跟秦舞安排的大撤離，帶走了婦幼院的嬰兒。小明軍團中，也有相當數量的童子軍。但是，基地一號還是有不少的孩子，成為了這場末日決戰的犧牲品。

「老公，你快看……」宮二語氣震驚地提醒。小明下意識抬頭，只見無人機竟然飛進了一個鳥語花香的世界，花團錦簇、樹木高大，蝴蝶和蜜蜂在其間飛舞，一個穿著藍袍、戴著斗篷的女性，正徜徉在一片葡萄藤下，悠閒地摘下一串水靈靈的綠葡萄……

第890章 殺伯仁

這個世界，小明並不陌生，分明是宮二曾經昏睡在其中的地下生態園，它位於基地一號的地下深處，似乎沒有受到核爆衝擊波的任何破壞，一切如常。這個女子是誰啊？看起來有點眼熟。

就在他轉念之間，藍袍女子撩起斗篷上的面紗，優雅地將一粒碩大的葡萄送進口中，絲毫不受無人機到來的影響。而後，她驀然回首，露出一張娟秀而知性的面孔，嫵媚地一笑：「我的元首，好久不見啊。想不到我竟然稱呼第二個人為元首，實在是很奇妙的感覺啊……」

「阿黛爾……」小明從牙縫裡擠出這個名字。眼前的女人，豁然是凱撒的最親密戰友，滅絕之戰一開始就消失的巴黎執政官——阿黛爾博士。

如果說，凱撒是台前的主角，阿黛爾就是幕後的推手。無論是十餘年前的核災難，還是如今的人類滅絕計畫，都跟這個豔若桃李、毒如蛇蠍的女人不無干係。

小明萬萬想不到，阿黛爾竟然會出現在生態園，好像在自家的後花園一般愜意。雖然小明不在直播畫面中，阿黛爾卻好像跟他面對面似的，一眼看透他的內心：「小明元首，很驚訝是不是？為什麼生態園不受影響，因為它是方舟a，被你破壞的蜂巢則是方舟b。可笑你不知道，生態園就是領袖最早建立的秘密基地，它的防護罩，不弱於滅絕戰場，你製造的核爆，只能傷害外面的可憐人……」

原來，凱撒新的指揮樞紐，不是基地一號，而是深藏其中的地下生態園，堪稱一個獨立的城中城。小明懊惱之極，自己將b小姐藏在此處幾個月了，竟然不知道它的真實用處。

阿黛爾接下來的話，更讓他堵心：「在外面的人，是我故意留下的。尤其那些婦女和兒童，都是小明的崇拜者。可惜，他們心目中最敬愛的總統同志，主導了這次襲擊，毫不留情。難怪領袖說，小明的大愛無私只是假象，他其實是個無情而冷血的傢伙，追隨他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小明頓被戳中了痛處，腦海裡不由浮現出一張張或遠或近的面孔：小宋、老蒙、大駒、陽子、北隊、香姐、老班長、顧岩山、娜娜、林巨信、王昆、夏炎、小穎、莎莉……

這些在不同時期跟他有著深厚情誼的人，或者死去，或者變成了核屍，確實沒有好下場。

還有那些跟他有著密切關係的城市：黑市、曼谷、星馬港、打狗港、乃至共和國首都，也難逃

覆滅的結局！難道，他是個災星，所過之處，人畜不留！這就是他的可怕宿命嗎？

小明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有些不堪重負，甚至對未來產生了莫名的恐懼。還好，宮二旁觀者清，在他耳畔提醒：「老公，你不要上了這個女人的當！她是故意打擊你、打擊我們的人民……」

小明如夢初醒，這是敵人的攻心戰，連忙深呼吸一口氣，穩住了情緒。阿黛爾漫步在生態園中，侃侃而談：「偉大的人類滅絕計畫一啟動，方舟a就被激活，那些對領袖忠心耿耿的部下，都進入了這裡，等待新世界的到來……」

畫面隨之一轉，只見一陣風兒吹過花叢草木，露出一排排的透明箱子，每個箱子躺著一個人，如同一個個透明棺材，裡面的人都處於昏睡狀態，就如當初宮二的情形一樣。小明一眼看見，保羅和林肯豁然在列，還有不少共和國的高層。

所謂的永生之城——方舟系統，只是讓人在一個小棺材似的箱子裡睡覺？小明閃過這個念頭，沒想到阿黛爾接下來的話，則讓他幾乎吐血。

「小明元首，你可知道，你們一家，為新世界的創建做了很多貢獻，人類滅絕計畫，也因你們的貢獻而提前啟動。比如這些冬眠箱，一直存在著難以攻克的技術難關。人類要做到像動物一樣冬眠，實在太難了。但是我們的方舟系統，空間是有限的，難以提供足夠的資源，供新世界的人種消耗。必須借助冬眠技術，讓人種們度過地球環境重建的漫長歲月。你的愛人宮二，幫我們解決了這道難題，有了超x病毒、驅屍劑和解毒劑的完美組合，令人類達到了媲美冬眠的效果。還有你的父親，也提供了徹底治癒x病毒的解藥，讓新世界的人類，不用擔心變成核屍的命運……」小明的身子再次顫抖起來，哪裡想到，人類滅絕計畫，竟然因他的一家而提前啟動。

那些死難的人類倖存者，可以用「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來形容，自己果然是個災星啊！阿黛爾透露的這個秘密，不僅對小明、也對帝國的人民，產生了巨大的心理衝擊。

即便無人公開指責元首，但總有人是心有微詞的。原來元首一家「幫」了敵人這麼多「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