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撐腰
大廳上一片靜寂。
水陽驚恐的看著蒼燄，「你、你是什麼人？」
蒼燄彎腰把地上碎了一地的茶杯撿起來，「我？雜碎啊。」
水陽怒恨至極，「立刻給我叫人！」
一句話讓登霧家的老爺子眉頭又深深鎖起，就看旁邊剩下的隨從衝到院子外，拉開能量光圈，一朵煙火燦爛的紫色火花立刻在天空中爆開。這東西蒼燄也算熟悉，就是之前在量子學院期中考遇到困難時、雜工們用來通知導師的工具。
水陽指著蒼燄，「你、你有種就等著！」
蒼燄索性把碎掉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放，「公子，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水陽大手一揮，桌上的碎茶杯又被他掃到地上去，「有本事就把我給殺了，我倒要看看，等一下我的人來了，你還威不威風！」
「誰這麼威風啦？」
登霧家門口，一個深厚雄渾的聲音響起，雨韻才剛抬起頭，都還沒看清楚來人是誰，聲音的主人就已經把水陽趕下椅子，自己一屁股坐上去。隨即，數百名漢子衝了進來把登霧家團團圍住。
蒼燄早就清清楚楚鎖定這個人，手上不知從哪裡多出來的一杯茶也已經精準的送到那人桌上，那人驚訝的看了蒼燄一眼，蒼燄卻只是淡然的退回雨韻身邊。
水陽一看座上的人嚇得急忙爬到一邊站好，「爹、爹！」
那人瞄了登霧老爺子一眼，然後看著水陽說：「你還真出息，撒野撒到老爺子家來了。」
老爺子乾咳了幾聲，「咳咳，不要緊的，小孩子玩鬧而已，飛塵大爺別放心上，咳咳。」
果然，這人就是飛塵家的家主，飛塵‧白霧。
白霧環視全場再看到牆上的大洞，臉皮不禁微微跳動，「老爺子身子骨可大好了？」
老爺子只是搖了搖頭，「不中用啦，咳咳、老啦……」
白霧的手輕輕一擺，就看旁邊一個瘦瘦高高的漢子端了個木盒子向前，「老爺子，這是我家主人一點心意，祝你老人家早日安康。」
老爺子用他顫抖的手緩緩掀開盒子，小木盒裡面裝了一顆透體殷紅、泛著紫光的紅丸。
白霧大器的笑著，「老爺子，這是清靈紫金丹，對於治療你的咳嗽應該很有功效。」
老爺子卻把盒子蓋上，「無功不受祿，白霧家主有什麼事情但說無妨。」
白霧打哈哈，「哪有什麼事，不就是小兒到老爺子這來撒野，我便負荊請罪來了。」
水陽站在後面心不甘情不願的瞪著老爺子，「爹，你做什麼對這老傢伙這麼客氣？憑我們家的實力，區區一個登霧家，滅了就是。」
「啪！」白霧毫不客氣直接一巴掌甩在水陽臉上，「畜牲，你懂什麼！老爺子不跟你計較，你還真當人家是讓你打著玩的？」
老爺子和氣的把盒子收了下來，「白霧家主就別打哥兒了，哥兒也是跟我老頭子鬧著玩而已，咳咳。」
水陽一點也不領情，白霧卻依舊陪著笑臉，看到老爺子收下紫金丹後，便朝著後面一個身穿玄黑色勁裝的中年人使了一個眼色。
中年人身形錯動，一個箭步就到了老爺子面前，「老爺子，在下是白霧爺最近新撿的小奴，跟著爺出來長點見識。素來知道咱們兩家一向交好，不知可否跟老爺子討教兩招，讓在下開開眼界。」
這明擺著是先禮後兵，雨韻氣得一雙小手直發抖，現在老爺子的身體狀況哪還能夠下場跟他切磋？忽然，雨韻顫抖的小手被蒼燄無聲的握住，她抬起頭來看著這個她從小就熟悉的僕人，沒想到這個僕人只是給了她一個淡淡的微笑，那微笑裡面有一抹高深莫測的感覺。
老爺子一張風乾橘子皮似的老臉偷偷瞄了蒼燄一眼，旋即蒼燄信步下場，「在下是登霧家的小奴。既然你是小奴我也是小奴，那我們還是不要驚動老爺子，我跟你走兩招吧。」
白霧臉皮跳動，他打從一進門看到牆邊的大洞就知道水陽八成是踢到鐵板了，不過這種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的時候，登霧家還能有什麼鐵板給他踢呢？
白霧當然不會認為老爺子還有反擊的能力。他跟老爺子交手數十餘載，雙方都很了解彼此的底細，所以他讓自己身後的中年人出手，為的就是把老爺子手上最後的底牌逼出來。
可惜，白霧要是早來一天，這小奴可能還在樹上跟情人啃乾糧呢，老爺子也就沒有什麼底牌了，然而現在冒出這個小奴，局勢怕是要大大不同了。
兩個小奴交手哪有什麼看頭，但場上的氣氛卻十分詭異。身穿黑衣勁裝的漢子能量爆發，一道紫色光柱沖天而起，而且隱隱有轉為紅色的趨勢，顯然是一名六階高段的能量師。
老爺子只差沒從椅子上跌下來，「咳咳咳，六階九級能量師？白霧，你這是在尋我老頭子開心吧？這種階級的能量師是你家打雜的小奴？咳咳咳。」
那黑衣漢子看著蒼燄自報品階，「塵羽，六階九級，空系自然師。」
一聽到空系自然師，蒼燄下意識瞄了雨韻一眼，然後他依然不改一派輕鬆的模樣，「蒼燄，無階一級，蜥蜴化獸師。」
無階一級？蜥蜴化獸師？
聽到這幾個讓人笑掉大牙的字，全場卻只有水陽指著蒼燄哈哈大笑。而站在蒼燄對面的塵羽一點都笑不出來，他全身上下大汗淋漓，連白霧都瞇著眼，因為他也看不透這個小奴的品階能量。
塵羽原本要發動的武技統統使不出來，因為光站著就已經感到十分困難，他拚命提高能量朝對方壓過去，然而蒼燄身上那無階一級的能量波動卻比他六階的能量波動還要可怕。
兩人持續對峙著，水陽還在大吼大叫：「快殺了他，你快動手啊，站著看什麼？」
塵羽不是不想動手，而是他根本就連一根小指頭都抬不起來，這種純粹能量的對決絕對比真正動上手更加可怕、驚險。
一滴一滴斗大的汗珠滾滾而下。碰一聲，有人膝蓋著地，全場愕然，因為跪下的竟然是六階高段的能量師！
白霧一臉肅穆，他心裡知道，就算是他親自上場，也不可能單憑能量就把塵羽威壓得跪下去……。
「這個小奴絕不簡單。」老爺子思忖著，橘子皮似的老臉也忍不住的抽動。
蒼燄不動聲色的收回能量，塵羽頓時感到那像大山般壓在自己身上的能量，在蒼燄蹲下的瞬間土崩瓦解，彷彿潮汐退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蒼燄伸手把塵羽扶起來，塵羽低著頭吶吶的說：「謝、謝閣下手下留情。」
蒼燄搖搖頭，他指著塵羽胸口壇中、玉堂兩個穴道，「最近衝擊七階大關是不是這兩處衝不過，總有一股無形能量壓著？」
一句話讓全場鴉雀無聲，就看塵羽點頭如搗蒜，「是、是！」
蒼燄在他乳下兩指左右的關門、太乙兩處穴道輕輕一按，「不要硬衝，記住我手指按的地方。你盤膝坐下，讓能量自然順行，走到這兩處時再全力衝擊試試看。」
塵羽皺著眉頭，當下也不管眾人是不是在看，銀牙一咬，真的聽蒼燄的話坐下修練。這時候白霧跟水陽的臉色可真是難看到極點，自己的手下竟然在別人的指導下當眾修練？
白霧瞄了身旁已經得意得露出微笑的老爺子，「老爺子好福氣，這是哪裡找來的大宗師，還能教人呢？」
老爺子順了順鬍子，「快別這麼說，如果白霧家主不嫌棄，也可下場讓他調教調教！」
白霧臉上青一陣、紫一陣，氣得都快一佛出世二佛昇天了，他一拱手，「不勞老爺子掛心，改日我再來拜訪！」
老爺子呵呵一笑，「不送了啊！」
白霧甩手起身之際，忽然塵羽身上一道淡紅色光柱直衝屋頂。飛塵家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塵羽已經在六階頂峰佇足多年，偏偏就是衝不上七階，今天竟然在一個年輕小夥子的調教之下，順利踏上七階大關。
七階是大陸上所有能量師的巨大分水嶺，也是關卡，同時也是能量師夢寐以求的境界，因為這表示他們將擁有第一項先天技――無實體化防禦。
塵羽目瞪口呆的緩緩起身，就看他自己也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帶著淡淡虛幻的手掌。
蒼燄笑著說：「試試看你的無實體化防禦。」
塵羽還有點呆滯的看著他，蒼燄卻冷不防一拳直接朝他胸口打去。呼一聲拳風吹過，直接穿透塵羽胸膛，在場眾人驚呼一聲，哪知道塵羽只是無所謂的退了一步，胸口被蒼燄轟出來的大洞竟然憑空自動修補完成。
這就是七階能量師的先天技，也就是七階能量師讓人懼怕的地方――無實體化防禦，根本打不到怎麼贏？
噗通一聲，塵羽雙腳跪地，腦袋用力的磕在地上，「恩公在上，請受小的一拜。」
蒼燄側身閃過不受他的跪拜，「舉手之勞，不足掛齒，你且起來。」
塵羽急忙起身，垂手站立。堂堂一個七階能量師在小奴面前這麼必恭必敬，要不是在場數百人親眼看到，這種事情說出去可絕對沒人要相信。
蒼燄伸出一根手指頭輕輕放在塵羽腦袋上，「只須切記，八階能量師的先天技完全可以克制七階，九階能量師又可以克制八階，所以你萬不可以七階為傲，與人對敵更不能有輕敵之心。」
塵羽低著頭說：「小的謹記恩公教誨。」
蒼燄順著他的胸膛從檀中、玉堂穴一路往下，輕點他的四滿、大柱幾穴，以七階能量師來說，只能略為感受到經絡運行，卻完全沒辦法仔細感受穴道所在。
蒼燄收指，「記得我剛剛點的幾處位置，回去之後自然放任能量順著這幾處運行，日夜勤練，三年之後，應有機會衝擊八階。」
一句話震撼了在場所有人。八階是多麼稀少的存在，為什麼大陸上有那麼多德高望重的耆老願意當九階能量師的跑腿、打手？就是因為有了九階能量師的指導，想要踏上八階就不再只是空想，這也就是為什麼血嵐、戰翎身邊的弟子，隨便抓一個出來都是八階以上。
白霧強忍著怒氣，就看他大手一揮，「我們走！」
沒想到場上數百名漢子竟然毫無動靜，統統看著蒼燄拜倒在地，「請公子收我們為徒！」
老爺子笑到都忘記咳嗽了，「呵呵呵，白霧家主，你底下的這些人似乎都想到我登霧家打雜啊呀！」
白霧一張臉氣得糾結在一起，「一群叛徒，水陽，我們走！」
水陽一聽急忙跟在白霧身後，兩人一前一後的快步離開登霧家的大宅。
這下子輪到蒼燄頭痛了……。
19 服眾
老爺子忽然一改剛剛病懨懨的模樣，站起身子朗聲說：「各位、各位，請聽老朽一言。」
所有人全抬頭看著他，老爺子繼續，「這位其實不是什麼小奴，是我剛剛故意安排他來氣那個飛塵‧白霧的，其實他真正的身分呢，是我女兒雨韻的……」
「弟弟，我是雨韻小姐的弟弟。」蒼燄也不傻，他當然知道老爺子想說什麼，這老奸巨猾演技派的大商人還能有什麼好主意，當下急忙一句話攔住老爺子的話尾。
雨韻當然也知道老爺子想說什麼，她飄零了多年的身心早已疲憊，現在好不容易看到一個小時候的玩伴，對方不但熟悉她的個性、行動，而且還有深不可測的能量，根本就是她的巨大避風港。所以當老爺子發話的時候，她也顧不得自己心裡是不是喜歡這男孩子，就覺得要是從此有個依靠，那嫁給他也無妨。
豈料蒼燄一句話打破了老爺子跟雨韻的心思，老爺子只得暗自嘆息，雨韻則是不自覺的鬆了一口氣。
蒼燄轉頭來，「韻姐姐，來了這麼久，我妻子還在城門口等我呢，我要趕快去跟她會合免得她擔心。」
雨韻一時無話，倒是一屋子的人紛紛出言想要留下他。
老爺子也顫巍巍的上前，「咳咳咳，公子要是這麼一去，那飛塵‧白霧再尋來，老朽這一命，咳咳，這一命怕是保不住了。想老朽風燭殘年，這一命倒也沒什麼，只是、只是這一家大小，怕是免不了要遭飛塵家毒手，咳咳，你不看在老朽的面子上，也看你姐姐的份上，救救我們一家老小吧。」
蒼燄無奈，心裡暗自咒罵：「這老頭子真不簡單，剛剛不咳，現在又故意咳給我看，不愧是這城裡的大商人。」
蒼燄低頭沉吟了一下，便拉著雨韻跟塵羽轉到後堂。
塵羽看著他，「恩公真的不留下來嗎？」
雨韻也急忙挽留，「你就多留幾天吧，我們、我們姐弟好不容易相見，你怎麼這麼快就要走了？」
蒼燄搖搖頭，「姐姐，我真的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塵羽，為了夜長夢多，能不能請你留在我姐姐這裡，暫時充當她的護衛？」
塵羽知道這是蒼燄臨走的交代，只得無奈的點點頭，「既然恩公去意已決，那我們也不好強留你，如果只是當姑娘護衛我自然願意，只是外面這麼多人，我怕我一個人難以服眾。」
蒼燄放心的說：「只要你願意留下來那就好辦了。韻姐姐，我傳妳一路手法，這手法你可以自己修練，要是日後有人來向妳『討教』，妳可以把這幾處能量運行的方式教他，自然可以讓姐姐服眾。」
雨韻只好忍下，「那就多謝你了。」
蒼燄一想到這認穴的手法教給男性倒沒什麼，但要教雨韻若也像剛剛在塵羽身上那樣亂按，豈不是會觸碰到許多女孩子的敏感處？這……沒辦法了，事急從權，現在恐怕也顧不了這麼多。
他對著塵羽點一點頭，「抱歉，麻煩你到外面安撫一下那些人，我們姐弟等會兒便來。」
塵羽以為蒼燄是有意支開他不想讓他學這路手法，便識趣的退出後堂。
看他離開後，雨韻輕嘆一聲，「好不容易見到一個熟人，想不到你又要走了。」
蒼燄語氣也頗無奈，「只要我的事情一結束，我一定來找韻姐姐。」
雨韻嗯了一聲，「好吧，那我等你。還有，外人不知道也就罷了，私底下你就別叫我韻姐姐了，我哪有這般福氣能有你這樣的弟弟……」
「熾家就剩下我們兩個人了，我是真心想認妳當我姐姐，就不知道姐姐願不願意。」蒼燄邊說邊端了一杯茶水給雨韻
雨韻一聽，便把茶水接了過來，輕輕啜了一口。「這是我的福氣呢，那以後你叫我韻姐姐，我就叫你燄弟弟？」
蒼燄喜出望外的笑了，「這樣太好了，現在我便傳姐姐手法。」
雨韻輕輕嘆了一口氣，「弟弟神通廣大，姐姐倒是渺小多了。不過如果弟弟日後有什麼困難，一定要來找姐姐，說不定，姐姐還真能幫上你什麼忙呢。」
蒼燄這才赫然想到手邊沒錢的狀況，他尷尬的抓了抓頭，「其、其實現下就有一件事情想請姐姐幫忙……」
雨韻好奇的問：「喔？還能有什麼事情難著你？」
蒼燄不好意思的回答：「我跟我妻子路經鎖雲城也是碰巧，只是到了這裡，剛好把錢都花光了，所以、所以……」
雨韻掩嘴而笑，接著二話不說從袖子裡抽出一張粉紅色的晶片，「說來也真剛好，別的事情我恐怕幫不上妳，唯獨這件事對我來說是舉手之勞罷了。這是登霧家的晶片，裡面能動用的錢有五千八百四十二金，你拿去用吧。」
這麼多錢差點沒把蒼燄嚇死，「這、這麼多錢？姐姐，這、這都是妳的？」
雨韻笑得更燦爛了，「這算什麼，不過就是我的私房錢罷了。登霧家雖然已經孤立無援，但是這一點點錢倒真不算什麼，你就放心收著吧。」
蒼燄這才謹慎的把晶片收進庫環裡，「想不到姐姐是個大富婆呢。」
「別取笑我了，弟弟不是要教我什麼手法嗎？」雨韻把茶杯放下，一本正經的看著蒼燄。
蒼燄點點頭，「嗯，那就請姐姐忍耐一下。」
忍耐？雨韻還疑惑著，卻見蒼燄一咬牙，出指如風，迅速朝雨韻身上點去……。
過了良久，雨韻才從後堂出來，一張小臉羞得俏紅，幸虧沒人注意到她害羞的表情，大家只是拚命往後堂擠，希望拉住蒼燄讓他隨便指導個什麼也好。
然而這時候的蒼燄，早就已經偷偷開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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