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無解
蒼燄跟心諭跟著小女奴來到一間房間門口。
小女奴轉頭對蒼燄說:「小姐就在裡面,我進去幫你問問看她願不願意見你。」
蒼燄心下忐忑,但也只能點頭,「那就有勞了。」
小女奴開了一小縫房門,閃身入內,過了良久,她才又閃身出來。「公子,小姐說她祝福兩位白頭偕老、百年好合,就請公子離去,忘了小姐吧。」
蒼燄腦袋一片空白的看著房門,千言萬語統統哽在喉嚨。這只是一扇脆弱的木板房門,然而他卻連用力推開的力量都沒有。
不管在哪個時空,愛情的世界都絕對容不了一粒沙子。沒有哪個女孩願意跟別人共享一個男孩,或許心諭願意,但並不代表小宛願意,尤其是像小宛這麼古靈精怪、隨心所欲的女孩。她愛蒼燄,蒼燄也愛她,然而他們卻都知道,蒼燄的個性是絕對不會因為這樣就丟下另一個曾經隨他生死與共、對他不離不棄的女孩。
三顆心痛苦的掙扎糾結著。
蒼燄緊閉著雙唇,他的心痛得幾乎無法呼吸。他沒有辦法撇下心諭單純的去愛小宛,同樣的,他也不能不管小宛專心的跟心諭在一起。他專情,但是這份專情並不是單一,兩個女孩都是他的摯愛,如果真的要說他比較愛哪一個,或許他愛小宛多一點吧,但是這多出來的這一點,並沒有辦法讓他狠心拋棄另外一個女孩。
良久,良久,小女奴終於輕輕推了蒼燄一下,「公子,請離開吧,小姐不見你。」
蒼燄咬著牙,依然一動也不動的站著,小女奴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公子,請離開吧。」
蒼燄雖然不知道該跟小宛說什麼,但他只知道,這一走,這輩子恐怕再也見不著小宛了。所以他不走,他不能走。
小女奴淡淡的嘆了一口氣,「其實,小姐知道你還活著她就已經很開心,她說這兩年來她日日夜夜都在等你,現在知道你平安無事,她也就放心了。」
蒼燄哀傷的眼神看著小女奴,「這些話……是宛兒跟妳說的?」
小女奴點點頭,蒼燄緩緩把手搭在門上,這道小小木門忽然變得好重好重,重到他推不開……。
「宛兒,我知道妳還在生我的氣,但是我遵守諾言回來了,妳怎麼就不肯開門看看我呢?」蒼燄緊閉著雙眼,半是懇求半是自語。
聽到這句話,小女奴的身子忽然微微顫抖起來,但還是又上前推了蒼燄一把,「公子還是請回吧,別再來打擾我家小姐了。」
蒼燄還是不肯放棄,「宛兒,難道妳就真的不肯見我嗎?」
小女奴幽幽的嘆了一口氣,「你……就是見了小姐又能怎樣呢?你已經有了妻子,還想跟小姐說什麼?難道要小姐當你的小老婆嗎?你們男人也太異想天開了。」
蒼燄怔怔看著小女奴,其實他沒有要小宛當他的小老婆,也沒有想過享齊人之福,他只是很想小宛,很想見見小宛,如此而已……。
「既然宛兒不肯見你,那你就走吧。」血嵐的聲音在蒼燄身後響起。
蒼燄回頭,就看血嵐雙手負於身後,一派周身冷冽。驀然之間,他感到天下之大,卻沒有他容身之處,彷彿自己做了一件千人指、萬人罵的事情。但是,難道說自己必須負了這些年生死相隨的心諭,才算對得起小宛嗎?
好不容易,蒼燄抬起腳,踏出了離開小宛房門口的一步,這一步,卻像踏出千山萬水,一步的距離,就像把他跟小宛的關係狠狠抽離。踏出了這一步,他就知道自己永遠都回不了頭,每往前走一步,他的心就多痛一分……。
愛情不是同情,當然也不能施捨,小宛沒辦法施捨蒼燄他所要的愛,因為他的心裡已經裝了另一個女孩。
心諭走了過來,她依舊溫柔的挽著蒼燄的手。她總是說自己可以接受心裡有小宛的蒼燄,但是她真的能夠接受嗎?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當蒼燄離開房門口的那一瞬間,她的心裡像是有一顆大石頭落了地。終究,沒有哪個女孩能夠跟別人共享愛情,就算口頭上再怎麼大方,但心裡永遠都會自私的希望自己是對方的唯一。
蒼燄看著心諭,他們彼此對望一眼,蒼燄永遠放不下小宛,心諭也沒想過要霸占蒼燄。
然而,這都只能算是他們一廂情願的想法,沒人知道小宛的心思。
一段無解的三角戀情呀……。
突地,小女奴開口:「我跟你們走。」
頓時,在場所有人包括血嵐都愣住了,蒼燄怔怔的看著小女奴,心諭的眉頭稍稍一蹙。小女奴緩緩走到蒼燄面前。
蒼燄疑惑的問:「妳要跟我們走?」
小女奴堅定的點點頭,「是的。」
蒼燄無奈的搖搖頭,「抱歉……」
「如果你還想見到小姐,那最好帶我走。」小女奴打斷了蒼燄的話。
蒼燄愣愣的轉向血嵐,血嵐皺起眉頭,過了一會才輕輕點點頭。蒼燄走到女奴身邊,「妳叫什麼名字?」
小女奴頓了一下才說:「我叫小酒。」
小酒?小酒?
血嵐走過來,「是啊,她叫小酒,本來就是宛兒的貼身女奴,宛兒當時去競技場就是偷用她的名字。」
蒼燄看著小女奴,「妳、妳真的叫小酒?」
小女奴點點頭。
蒼燄認真的看著小女奴,「妳說我只要帶著妳,以後就有機會見到宛兒?」
小女奴又一次點點頭。
蒼燄望向心諭。不可諱言,心諭聽到小女奴要跟著他們的那一刻是有一點點失望的。戀人之間就是這樣,一開始,兩個人都只希望對方多注意自己一點,慢慢的,希望能多陪在對方身邊,接下來,就會希望對方重視自己、在意自己,最後,就會希望對方的愛只屬於自己。心諭也是一般人,縱使她表現得再大方、能夠騙過所有人,卻不能欺騙自己的心。
蒼燄沉默了許久,他看了看始終緊緊關閉的房門,喃喃自語著:「宛兒,難道……難道這是妳的意思?」
小酒走到心諭身旁,「姐姐請把這個盒子交給我吧,既然是小姐的交代,那我會努力服侍你們的。」
心諭退了一步,「不、不用了,我背著就好,沒關係的。」
小酒搖搖頭,「哪有主人拿東西而女奴在旁邊看的道理呢,姐姐,還是讓我背吧。」
自從離開火龍荒原之後,心諭就一直背著這把火龍前輩送給蒼燄的蒼冥劍,雖然說蒼燄明明有庫環可以把劍收進去,但是心諭總覺得這是自己唯一可以幫蒼燄做的事情;而且身上背著蒼燄的東西,要是他不在身邊時似乎也可以感受到一點溫暖。但眼前這個小女奴一來就打算把她背上的蒼冥劍拿走,心諭的心抽痛了一下,看了看蒼燄。
蒼燄卻是無所謂的點點頭,「那就讓她背吧。」
聽到蒼燄這麼說,心諭只好無奈的把背上的劍解下來交給小酒。
血嵐目光在小酒臉上巡了一回後輕嘆一口氣,「小子,宛兒要小酒跟著你自然有她的用意,聽好,別欺負我的人知不知道?」
蒼燄對著血嵐一抱拳,「知道了,前輩。」
血嵐又問:「那你接下來打算去哪裡?」
蒼燄看著風華帝國的方向,「雖然宛兒不見我,但我還是必須繼續旅行,當年我和一起離開這裡的兄弟約定三年後不落城見, 所以我必須趕到不落城去。」
血嵐昂首,「想不到時間竟然過得這麼快,都已經三年了……當初你們七個小毛頭打贏天雪雷牙就跑掉,害我流失了多少客人。好不容易,這幾年我努力把生意再次經營起來,竟然趕上烽火再起,近期內我怕是要把奴隸區的生意徹底收掉了。」
蒼燄忽然想起和小櫻母親的約定,「前輩,要是這次量子榜沒有因為戰亂而停辦的話,你是不是也打算參加?」
「我應該還是會參加,對了,你小子也會參加吧?」血嵐反過來詢問蒼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血嵐對蒼燄的態度,已經從直接命令式的口吻變成了詢問。
蒼燄點點頭,「是啊,我們來這裡的路上經過毒霧雨林碰巧遇見獸族,我還跟他們有約,這次要衝擊量子榜回去挑選我的隨修者。」
血嵐淡淡的嘆了一口氣,「恐怕你是沒機會了。」
蒼燄不解,「前輩是覺得我沒有衝擊量子榜的實力?」
血嵐搖搖頭,「不是你的實力問題,是我這兩天收到消息,沙國打算強徵雨林的獸族替他們攻不落城,我想你是沒什麼機會再進去挑選隨修者了。」
血嵐的話讓蒼燄立刻繃緊神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為了小宛,蒼燄都還沒辦法靜下心離開,現在忽然又聽到血嵐說沙國大軍即將強徵獸族,讓他不禁為獸族擔心起來。畢竟這麼多年下來,獸族被人類東驅西趕,好不容易在毒霧雨林有一個安身之地,現在又要他們出來替沙國攻城,以獸族那種強硬的個性,他們必定會拚死抗拒。
蒼燄皺起眉頭,「前輩,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血嵐屈了屈手指,「嗯……算一算沙國的部隊過去也有四天了。」
蒼燄一咬牙,他轉頭對心諭說:「糟糕,我們快回去。」
心諭點點頭,不過血嵐卻伸手阻擋他,「我勸你這次還是算了。」
蒼燄搖搖頭,「前輩,你不知道,獸族對我情深意重,既然知道了他們有危險,我怎麼能不顧他們的安危自己離去呢?」
血嵐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這麼有情有義我是挺欣賞的,不過你知不知道這次沙國請誰去毒霧雨林?」
蒼燄聳聳肩,「請前輩示下。」
血嵐轉過身去,「既然你執意要去,那我就讓你知道你要面對的對手是誰。他是量子榜上五大高手之一、連你師父都要忌憚他三分的『嗜血‧絕殺』。」
量子大陸五大高手,除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九天‧烈陽之外,其他四位就是東風華的永樂王、西幻宗的夢玥宗主、南學院的戰翎院長跟北陀陵的絕殺城主。
陀陵城是沙國一座極北的城池,多年由絕殺掌管,但是因為絕殺手段凶殘、恃才傲物,所以沙國特地讓陀陵城變成一個自治區,由絕殺直接管轄。
這些年來,絕殺已經幾乎不理沙國政事,修練到他這個地步的確是可以超然物外。但由於兩國開戰,沙國對他發出征戰令,他不得已才替沙國擔任起召集獸族的任務。也就是因為有絕殺出馬,所以這個原本十分艱難的任務,變得簡單輕鬆許多。
蒼燄皺起眉頭,心諭更是擔心,絕殺的凶名早在數十年前就已響徹全大陸。所以人人均謂,如果要在五大高手裡挑一個對手,那寧可冒犯了俠義雲天的九天‧烈陽,也不要去得罪陰險毒辣的嗜血‧絕殺。
不過縱使是這樣,蒼燄還是會去面對,哪怕對手是量子榜上的五大高手,他也無懼,這就是他的本性――絕不退縮、勇往直前的個性。
***
血嵐輕輕推開小宛的房門,房間裡除了幽幽的花香外,還瀰漫著淡淡的少女體香,但卻靜悄悄的,空無一人。
小茶几上,一封乾淨的書簡靜靜的躺在桌上。血嵐打開書簡,信裡只有簡簡單單的一行字:「父親,請原諒女兒的任性,女兒去了。」
血嵐笑笑,嘆了口氣。他隨手一晃,頓時滿屋子紙屑紛飛,小宛的信就在他手上變成了一地廢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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