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大奸雄 作者:磕蹦(已完結)

 
BloomCaVod 2016-2-14 15:51: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4 108169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2-14 16:33
第六十章 好手段

  「便宜乾爹,果然不靠譜!」

  從洛陽皇城行宮折身而返,吳凡忍不住的感嘆。

  吳凡本準備找羅公公幫他個忙,或者跟羅公公打聽一些事兒。倒也不是說羅公公拒絕了他,而是……他壓根兒就沒見著羅公公的人!

  行宮禁衛告訴吳凡,羅公公昨日便連夜回了長安城。

  蹙著眉頭,吳凡心中是琢磨不定。

  城西百戶所裡的風言風語,是吳凡親耳所聞,他心知定是有心人傳播,目的是排擠他、孤立他,問題是,是誰?是誰要排擠他、孤立他?

  吳凡心忖自己這次立了大功勞,按理來說,是要陞官的!他陞官,勢必會影響到別人,比如,剛剛坐到城西所百戶位置、屁/股還沒坐熱的錢瑞。錢瑞這人,吳凡對他瞭解的不可謂不深,算是鷹揚衛那麼一群齷齪貨中,為數不多的老實人。但,斷人錢糧、殺人爹娘,百戶這個位置可不是一個榮譽、手底下多管點人而已,貓膩很多的。何況錢瑞這個老實人也是相對而言,鷹揚衛裡哪有幾個好鳥兒?

  所以,吳凡的懷疑重點便是錢瑞。

  只是……

  剛回城西百戶所,便有人告訴吳凡去千戶所,副千戶趙喜有請。

  一剎那間,吳凡感覺自己抓住了什麼!

  到了千戶所。

  不等吳凡拜禮,副千戶趙喜那張乾屍臉笑的菊花兒燦爛,拍著吳凡的肩膀,熱情無比:「吳總旗!你還真是我的福星啊!」

  吳凡垂下眼斂一琢磨,就知曉趙喜為何如此高興,原因恐怕處在這千戶位置上。千戶伍昭出身名門,來鷹揚衛不過是為了鍍鍍金、磨練下心性,早晚是要離開,這不,馬上要走。千戶伍昭一走,千戶的位置就會空缺下來,原本這個位置的競爭者有三人,一個是副千戶趙喜,另外兩個則是兩個指揮使吳遠豪與孫傑。結果呢?結果吳遠豪前幾日被吳凡砍死,腦袋上還給扣了頂彌勒教的帽子!吳遠豪一死,他手下控制的四個百戶所,全都被趙喜用比指揮使孫傑高出半個等級的副千戶的身份,拉攏到了身邊。也就是說,趙喜現在在千戶所裡,已經等同於實質性的一把手,差的就是個名分,他怎會不高興?

  見吳凡也不吭聲,副千戶趙喜的眼睛轉了轉,笑道:「吳總旗是屢立新功啊!不過……你昨日送來的彌勒教聖女的屍體,好像跟她的畫像不大一樣啊?」

  吳凡笑眯眯的看了眼趙喜,道:「什麼時候咱鷹揚衛的仵作那麼差勁了?千戶大人,依我看,您應該教訓他們一頓,連面具偽裝都搞不定,要他們作甚?您說是吧?」

  一番不陰不陽的話,顯得格外刺耳。

  不過……

  趙喜沒有惱怒,拍了拍手,深為贊同的樣子,道:「說的沒錯,是應該敲打敲打他們啦!太無能!」,話鋒一轉變了味兒:「可是,嘖!這太能幹的,也不成啊!你說是不是?吳總旗?」

  吳凡嘴角微微挑起,感嘆道:「古人云: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懂!」

  「嘖!吳總旗怎麼能這麼說呢?唉!不是我趙喜不仁義,而是……」,趙喜嘆了口氣,微微仰頭,眼圈兒紅紅的,一滴眼淚繞著眼圈兒就下來了,聲音抑揚頓挫,極富感染力:「是弟兄們不忿啊!鷹揚衛家法,五大鐵律,一為違旨抗命,二為干政弄權,三為貪贓枉法,四為通敵叛國,五為同袍相殘。吳總旗,你雖然立了大功,可也犯了莫大的忌諱,殘殺同袍五十餘人……叫人心寒啊!」

  趙喜好像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飽含深意。

  【好演技!】

  吳凡怔怔的看著趙喜,好半天,想明白了,趙喜這是再趕他走,饒是他自己已經早早的想通這其中的關節兒,知道自己現在不宜留在洛陽城,心中難免的也是一陣怒火升騰。咬牙道:「如果我不想走呢?」

  趙喜慢慢的低下頭,淚水模糊的眼睛看著吳凡,道:「我昨天,可是好不容易勸說了那五十餘人的家屬啊!」

  【好手段!】

  吳凡笑了,笑得很開心,道:「怎麼能讓您為難呢?是不是?身為下官,那就是要為上官分憂的!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嘛!呵呵呵!」

  「好!」

  趙喜一拍桌子,然後從懷裡掏出一紙早準備的調令,遞給吳凡道:「吳總旗,滎陽郡百戶所,發生了一場駭人聽聞的案子,百戶周凌被刺身亡!那邊的百戶所現在是人心惶惶,正需要一個主心骨兒。吳總旗……不!吳百戶,你能者多勞,此事,就盡付你手,一定要將凶手擒拿歸案,還周百戶一個公道啊!」

  吳凡接過調令,看了兩眼,收入懷中,抬頭瞧了眼趙喜,笑道:「承蒙千戶大人關照,下官不勝感激,必有……後報!哈哈哈!下官告辭!」

  只待吳凡一走,趙喜的臉色便陰沉了下來,坐在椅子上,手指在桌面上敲打個不停。

  許久。

  趙喜的臉上泛起了一絲冷笑,不知何意。

  吳凡同樣是如此,背對著趙喜後,他的臉色就鐵青的嚇人,不為別的,只因為他被趙喜坑了——散播謠言的人,是趙喜!

  當吳凡還是個可以控制的一把快刀的時候,趙喜維護他、幫助他,可當吳凡坐了竄天猴兒一樣,不過一月就憑藉壓都壓不下來的大功勞,從小旗連升到百戶之位,趙喜感覺到了威脅。吳凡那種不擇手段的上位方式,實在叫趙喜心驚膽顫,所以,他必須趕走吳凡,決計不能讓吳凡繼續在洛陽千戶所待下去。

  看著手中的那一紙調令,吳凡再次感覺到了做官、做大官的好處,因為那可以掌握別人的命運,而不是像他現在這樣,只能被別人掌握命運。

  當然。

  吳凡現在必須離開洛陽城了,不為別的,只因沒有必要再待下去,壞處太多。首先,千戶趙喜會時時打壓提防他,這會讓吳凡舉步維艱。其次,因為那些謠言,洛陽千戶所的所有鷹揚衛對吳凡又懼又怕又畏的同時,又怒,不得人心、不能團結下邊,怎麼衝擊更高的位置?最後,那五十餘被吳凡斬殺掉的鷹揚衛家屬,恐怕早就被趙喜買通,當真是啥事兒都幹得出來,對他們,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否則,整個洛陽城與鷹揚衛有牽連的人,全都視你為仇人,還不如躲得遠遠的。

  既然心中明知洛陽城已經呆不下去,吳凡也沒有任何猶豫,連回城西所打招呼的心思都沒有,直接回了家。

  童蕊正在院子裡收拾這個剛搬過來不久的新房子,一抬頭,道:「怎麼回來了?」

  吳凡努努嘴,笑了,道:「陞官了唄!」

  童蕊一愣,接著大喜:「百戶?」

  吳凡點點頭,接著又咋舌道:「可惜!不是洛陽城的百戶。我要去滎陽啦!而且……不準備帶上你們!」

  「不帶我們?」,童蕊面色變了變,好一會兒,道:「也是,那邊人生地不熟的,不知曉是個什麼情況,你先過去看看,然後再說,什麼時候走?」

  吳凡琢磨一下,道:「現在!」

  童蕊真的是個很能幹的女子,而且性情直爽,毫不拖泥帶水,折身過去,便給吳凡收拾換洗的衣裳。

  「不用多,兩三套就行!」,吳凡打了個招呼,思慮著繼續說道:「童偉我要帶上,你給他也收拾收拾。我還得回趟千戶所,弄兩匹馬來,嗯……城西學堂還得走一遭,童英、童武上學堂的事兒,我得幫忙弄好了……麻煩啊!算啦!你先別收拾啦!等明早我再走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2-14 16:33
第二卷 綠林響馬

第六十一章 心碎不

  天剛破曉,淡青色的天空,還嵌著幾顆稀落的殘星。

  「都回去吧!我又不是不回來!」

  時至八月,一早一晚稍顯涼意。大門前,吳凡穿著一身兒長袖袍子,回頭對出門送行的童建夫婦還有童蕊說了句。聽那意思,有點不耐煩似的。

  「兒啊!出門在外,聽你叔父的話,可千萬別耍犟啊!」

  都說兒行千里母擔憂,張三娘為人是有那麼一股子小家子氣,嘴損不說,還很刻薄。但這個時候,最傷心的就是她,因為童偉要跟著吳凡一起走。對誰尖酸刻薄,她也不能對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那樣啊!

  吳凡瞧了眼給童偉拾綴衣裳的張三娘,笑道:「嫂子,護孩子沒這樣護著的,你總看著他,他什麼時候能成個男人?行啦行啦!交給我!我是他叔父,能不好好照看他嗎?」,抬頭看看天色,吳凡繼續道:「差不多啦!門禁應該開了,我們走了,到了地兒,會給你們回信報平安的!」

  說話間,吳凡牽著昨日從千戶所索來的戰馬,先走了幾步。

  眼看著吳凡走了好遠,張三娘抹抹眼淚兒,也是揮手讓童偉跟上。

  童偉過了年兒才夠十五歲,毛頭小子一個,沒啥傷感,跟著吳凡的身後,倒是有幾分躍躍欲試的感覺。唯一不大搭調的,可能就是他因為扎馬步還劇痛的雙腿,走的步子是一搖一擺、左右晃蕩的鴨子步……

  路過「柯記鐵匠鋪」,吳凡停下腳步。

  「柯老頭兒!我的刀修的怎麼樣啦?」,吳凡扯著嗓子大叫:「哎!醒沒醒?」

  柯老頭兒年歲大了,睡得少,早早的就起來了,正在燒炭打鐵,聞言,放下手裡的活計,走了出來。

  「喊啥?喊啥?」,柯老頭兒滿面的不耐,道:「火燒屁股了?這麼急?不是說五天後讓你過來取嗎?這才三天還不到。」

  吳凡敲了敲腦門兒,道:「沒辦法!我這不是趕著要去滎陽嗎?一時半會兒的還回不來。」

  柯老頭兒搖了搖腦袋,道:「就算你著急,這刀,你也拿不走啊!還沒弄好呢!」,咂咂嘴兒,柯老頭兒道:「這刀劍兵器,都有個筋骨兒,你這刀的筋骨兒斷了,就得重鑄,沒些日子,真不行!你不是說還有備用的嗎?要是信我的,刀就先放在我這兒,我給你好好地重鑄一回。」

  吳凡考量了一番,把韁繩遞給童偉,道:「等我一會兒!」

  攬著柯老頭兒的肩膀走進鐵匠鋪,吳凡眼睛轉著,好似在盤算什麼似的。

  柯老頭兒歲數大了,身體還很強健,更非頭昏眼花,自是看的出吳某人想說點兒什麼,當下搶先一步問道:「怎地?有事兒說事兒,等會兒我爐火熄啦!」

  吳凡笑嘻嘻的搓了搓手,道:「我想讓你……給我那把刀裡加點東西!」

  柯老頭兒愣了下,沒大聽懂。

  吳凡手上沒停,直接從是十四勢刀匣子裡取出雨香女的那柄紫金短刃,得意地笑道:「紫金的!能做嗎?」

  「嘶!」

  柯老頭兒倒吸了口涼氣,紫金是什麼他自然清楚,不然的話,他這打鐵的也別叫打鐵的啦!

  伸手接過吳凡的紫金短刃,瞧了幾眼,柯老頭兒咋舌道:「真是夠敗家的!居然用純紫金鍛造短刃?」,抬頭瞧了眼吳凡,盤算一下,他繼續道:「能,肯定是能。不過啊!紫金是什麼?比黃金還要珍貴十倍的東西,這麼一柄短刃,足足二斤沉,相當於二十斤的黃金啊!你就不怕我……嗯?」

  吳凡齜牙一樂,道:「除非你能跑到我一輩子都找不到的地兒!也不瞧瞧我是干啥的!」

  柯老頭兒也樂了,道:「成!交給我吧!」

  「等等!你等等!」,吳凡叫住轉身欲走的柯老頭兒,道:「有沒有紙筆?我畫個圖給你,我這刀,要求可是很高的!得加點東西!」

  畫了圖,談妥了價錢,吳凡繼續上路。

  洛陽城內不可以縱馬奔行,除非是一些特殊情況。吳凡與童偉牽著馬,走得很慢。得虧是路上順便買了幾張胡餅,邊走邊吃,這才沒覺得長路漫漫。

  到了城門口,剛出了雄偉的城關……

  「這邊兒!嘿!這邊兒!」

  忽然而來的聲音,讓吳凡不禁側目過去,心中立馬生出了【他怎麼在這兒】的想法。

  想歸想,吳凡還得走過去。

  叫吳凡的人,穿著一身兒大紅色的袍子,瀑布般的黑髮隨意的搭在肩上,光潔的額頭上戴著玉石抹額,很是漂亮。其人五官精緻,尤其是那雙杏花眼,勾魂奪魄的厲害。

  以至於……

  吳凡眼角的餘光已經看到了童偉臉紅的跟猴兒屁股是的,還有那雙散發著光彩的眼睛,總結起來就四個字兒——驚為天人!

  【唉!這傻小子!待會兒知道真相,一定會心碎的!】

  心中矯情的嘆了口氣,吳凡走近前後,雙手抱拳施禮,嘴上毫不客氣的揭露了一切事實:「曼公公!你怎麼會在這兒?」

  曼……公公……公……

  「咔嚓!」

  冥冥中,吳凡似乎聽到了有一顆心跌落到地上聲音。

  吳凡真的想告訴童偉一句話:【孩子,初戀吶!都是苦瓜味兒滴!】

  心中雖想,嘴上卻不能說,吳凡笑著拍了拍童偉的肩膀,示意他回神兒,給小太監曼寧介紹道:「這是我家侄子,童偉,童大郎!大郎!還不見過曼公公?」

  童偉強忍著低落的情緒,抱拳施禮,懨懨:「見過……曼公公……」

  「呵呵!這孩子才十五歲,不大懂事兒,昨個兒也是練武操練的狠了,說起話來有氣無力的,曼公公不要見怪啊!」,吳凡打著圓場,同時再次問道:「你在這兒幹嘛?不是說跟著羅公公回長安城了嗎?」

  小太監曼寧不悅的撅著嘴,抬頭看了看日頭,嘟囔道:「趕緊上路吧?路上咱家再跟你說!哎!這個費勁勁兒的~~~快點啊!哼~~~」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6-2-15 19:53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2-14 16:34
第六十二章 清匪患

  時到正午,天上的日頭毒辣的厲害,莊稼都被曬得蔫蔫巴巴,更別說是人。

  樹蔭下,吳凡三人停了下來,這天兒,沒法繼續趕路。

  優雅的抿了兩口水,小太監曼寧終於是打開了話匣子,只是他沒有先說自己是啥情況,反而先對著吳凡來了頓嘲諷。

  「被人攆出來的吧?咯咯咯……咱家就知道你沒啥好下場!太嘚瑟啦!」,小太監曼寧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樣子,那副嬌媚的神情真是令人毛骨悚然:「說說!說說!啥情況?被哪隻老狐狸算計的?嘖!你就是不說,咱家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信不信?」

  吳凡擦了擦嘴角,放下水囊,笑道:「那你呢?為什麼沒跟著羅公公回長安?」

  小太監曼寧眨巴眨巴眼睛,撅著嘴鬱鬱道:「還不是滎陽那邊出了事兒,哎!你可別告訴咱家,你真的兩眼一抹黑兒,啥都不知曉?」

  吳凡摸了摸鼻子,自嘲的笑道:「看來,我這混的比你慘多了!我還真就啥也不知道呢!」

  小太監曼寧咯咯一笑,面色沉了下來,正色道:「不逗你玩兒了!咱家是臨時得到的消息,才半途折返回來,準備去滎陽處理點事兒。咱家聽說你個倒霉蛋也要去滎陽百戶所上任新百戶,所以就在洛陽城關前等你一起過來,好結個伴兒。」

  吳凡轉了轉眼睛,嬉皮笑臉的開始扯:「曼公公,你說……咱們算是共患難過的,是不是?給透露點消息,那邊兒到底咋了?這他娘的怎麼都覺得不對勁兒啊!趙千戶不肯告訴我,你總得……嘿嘿!你總不忍心看著我啥啥不知道,到了那邊壞了事兒是不?」

  小太監曼寧揪了根狗尾草,在鼻子尖兒前晃來晃去,好半晌,道:「運河,出問題啦!」

  「嗯?」

  吳凡眉毛一挑,臉上的笑容消失於無。

  帝國百年前開鑿過一次運河,從洛河水向南北方向貫通,洛陽城,是這條運河的中心十字,往南,那是兗州、豫州,往北,那就是冀州,全長八百多里。明著說,這條運河是用來南北互通有無的便利之道。暗著說,這條運河就是帝國快速出兵的暢通大道。滎陽,這個地段兒在洛陽城的東北方向,是運河向北最重要的一段。帝國曾經的兩大敵人,南梁國剛剛倒下,北邊兒還有個強盛的燕國存在……

  「有些人,把手伸進了不該伸的地方!」,小太監曼寧眯眯著一雙桃花眼,朱唇輕吐:「該殺!」

  吳凡敲著自己的腦門兒,笑了,討好的拱拱手道:「來點實惠的唄?這都是虛的,沒意義。」

  小太監曼寧一笑,道:「你的任務,清匪患!」

  得!

  吳凡一琢磨,明白咋個事兒了,估計無非是官匪勾結的那一套唄。

  吳凡再一琢磨,又他娘的覺得不大對勁兒,眼神兒都變了……【按道理來說,讓我去滎陽,無非就是承繼滎陽鷹揚衛百戶所百戶之位,監察滎陽一帶的文武官員的情況,清匪患,那不是地方官兵的活計嗎?怎麼攤到我身上來了?不對!不對勁兒啊!】

  小太監曼寧嘻嘻一笑,道:「想明白啦?」

  吳凡靠著大樹幹,恍然的喃喃道:「噢!我說呢!我說呢!想明白了!想明白了!繞了半天,問題居然出現在你這兒!我說怎麼會在城關前碰到你,那哪裡是什麼碰巧,是你精心安排的啊!把我調到滎陽的命令,是你讓趙千戶干的!對吧?」

  小太監曼寧一攤手,沒說,默認了。

  吳凡拱了拱手,嘆道:「也好!說起來那我還得感謝感謝你呢!你要是沒過了這層關係,把我弄到滎陽去,只怕趙千戶那隻老狐狸,可就要讓我在洛陽吃瓜落嘍!與其在洛陽城窩囊著,不如走出去,『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嘛!」

  「想明白就好!咱家其實不明白這裡邊的事兒,是干爺爺交代的咱家做的,」,小太監曼寧不是什麼心機深沉之輩,當真有什麼說什麼:「干爺爺說,你是個幹大事的料子,就是眼界窄了點兒。還說……還說帝國遷都在即,洛陽城是是非之地,因為彌勒教的事兒被牽扯到的權貴,上躥下跳的厲害,再加上個總想著興風作浪的趙喜。把你調走,一方面是避避風頭,另外一方面是磨礪磨礪你,讓你可以獨當一面什麼的。干爺爺說的挺多的,咱家沒怎麼記住。總之,為你好。」

  吳凡笑了,笑得很開心。

  笑夠了,吳凡嚴肅的問道:「現在的意思是,『此去滎陽,我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清理匪患,其餘的不用管』,對吧?」

  小太監曼寧點頭道:「沒錯!」,然後又理所當然的加了句:「調你過去,是給咱家做幫手的,咱家有需要的時候,你得伸手幫忙,不能干瞪眼看著。」

  吳凡哪能不明白,直接稱喏便是。

  正事兒聊完了,小太監曼寧又開始抱怨:「日頭如此毒辣,干爺爺居然還讓咱家大老遠兒的跑去滎陽,哼~~~真是夠狠心的!咱家都被曬黑了~~~」

  那話語中帶著一股子嬌憨的味道,偏偏說出它的人卻是個太監,實在煞了風景吶!

  「哎!你家侄子怎麼回事兒?」,小太監曼寧看著另外一棵樹下的童偉,好奇的問道:「那孩子看咱家的目光,不大對勁兒啊~~~好像咱家對他幹了啥似的。」

  吳凡眼睛一轉,隨口便胡咧咧:「練武,你也是練過的,知道苦頭!他今年都十五了,得狠著操練下,不然就真廢了。估摸著我是給練的太狠,累壞了!眼睛都累直了!哈哈哈!」

  吳某人嘴上是如此回答的,心裡呢?

  是這樣的——

  【孩子還是小啊!一時間接受不了現實!倒也是,心裡邊兒剛剛誕生一顆暗戀的種子,結果種子連發芽生根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被事實的灼熱給炒熟了、爆香了,能受得了才怪啊……看著好好的一大美人兒,結果尼瑪卻是個太監,沒直接崩潰都得說孩子心理素質還是過硬的,是麒麟兒!將來能有大出息!】

  好一通腹誹過後,吳凡開始轉移話題,笑問道:「帝國匪患嚴重,我有所耳聞,還聽說有什麼『七州綠林會』?黃門衛消息最為靈通,說說?」

  大隋帝國在未攻破南梁國前,下轄一共有七個州,即為洛陽、長安所在的司隸州,司隸州東邊的青州、北邊的冀州、西邊的涼州,南邊的兗州,再有就是兗州南邊的豫州與兗州東邊的徐州,覆蓋的範圍大致從渤海灣到大江沿線的整個中原地區。重新將南梁國納入帝國領土後,增設揚州、交州、荊州、蜀州四州之地。「七州綠林會」,指的就是帝國原本七州內的所有綠林響馬成立的、公認的一個統領組織。

  小太監曼寧翻著眼睛,想了好久,搖頭道:「這個咱家還真的不知道,咱家只知道,他們剛剛好像換了個瓢把子,叫……單雄信!好像是這麼個名字。」

  「誰?」

  「單雄信啊!」

  面對小太監曼寧的奇怪眼神兒,吳凡連忙掩蓋住驚愕,裝作剛才是因為沒聽清才再次發問的樣子。

  【先是翟讓,又出了個單雄信?前段日子還有個安祿山……這特麼的算是什麼節奏?】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2-14 16:34
第六十三章 對黑話

  洛陽緊鄰滎陽郡,向東十里便能進了滎陽地界兒,只是距離滎陽郡的中心郡城,那可有段路好走。

  天色漸晚,見距離目的地還有小半路程,吳凡三人決定先尋個落腳處,免得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風餐露宿。

  尤其是小太監曼寧,那可是愛乾淨得很,哪裡受得了。

  不過——

  吳凡坐在馬上,神情警惕的探身查看道路兩旁的茂密叢林,壓低聲音道:「曼公公,咱是不是被盯上了?總感覺有人在看著咱啊!」

  小太監曼寧懶洋洋的坐在馬背上,嘟囔道:「早被盯上了,就是還沒動手。」

  不用曼寧去說,吳凡也知曉盯上他們的人是誰。荒無人煙的,好人能半夜不睡覺跟著別人溜躂?肯定是綠林道上的盜匪響馬無疑。

  「這麼下去不是個事兒!」,吳凡捏著下巴琢磨,轉著眼睛,陰沉的說道:「得把他們打發了,才能安生!」

  小太監曼寧扭頭瞧了眼吳凡,詭異的一笑,道:「對方差不多有六十多個人,你一個人搞的定嗎?」

  吳凡笑了笑,信心滿滿的說道:「那就勞煩曼公公看護下本家侄子,我來讓你瞧瞧,事兒,不一定要動手才能辦成,靠嘴也行!」

  小太監曼寧咯咯一笑,悶不吭聲,眼波流轉,似乎靜待好戲。

  吳凡下了馬,把韁繩遞給童偉,道:「待會兒跟著曼公公,別慌!別吱聲!」

  童偉愣頭愣腦的看著吳凡,不大明白咋回事兒。

  吳凡慢慢地走向夯土大道的一旁,雙拳一抱,道:「合吾!線上的弟兄,踩盤子踩到某家頭上,不大合適吧?」

  雖對盜匪響馬認識不太多,但吳凡畢竟出身鷹揚衛,加上吳凡過世的父親生前很善此道,吳凡因此從小被教了不少江湖上的黑話,他這句話的意思是:大家都是江湖同道,你們是本地的地頭蛇,可想要搶劫的對象是我,不怎麼合適吧?

  聽得吳凡口氣很大,又很堅定,躲在路邊兒的人知道被發現、藏不住了。藉著夜色,諒對方看不清面容,老遠兒的站了出來,雙拳一抱,甕聲甕氣道:「合吾!盤道,不先遞個門檻子?(朋友,既然是套話,為什麼不先自報一下家門身份?)」

  吳凡齜牙一笑,不急不慢的說道:「切埝!洛陽!端陽萬!合吾!招子不昏啊!(西邊洛陽來的,本姓吳,兄弟,眼睛不亮啊!言外之意,連我都不認識,你混啥?)」

  那人琢磨了下,低頭問旁邊的人,道:「洛陽那邊兒,姓吳的內行人哪個最有名兒?」

  手下人思忖了老半天,搖頭道:「那太多啦!各大鏢局、武行,多得很!把子!這人捻亮兒,不像是咱們要等的鷹爪孫!(把子:老大。捻亮兒:內行人/同行人。鷹爪孫:官府中人。)」

  對方不說話,吳凡哼了哼,接著道:「合吾!簧點兒清!莫要當我是老寬,招子放亮,可不要土了點兒啦!(朋友,識時務點,別當我是外行人,眼睛放亮點,不要再窺視,否則會死人的!)」

  「合吾!既是捻亮兒碰盤,慢走不送!(朋友,既然是內行人碰面,那就請慢走)」,那人拱了拱手,忽然道:「耳目子,可曾見過鷹爪孫?(打聽個事兒,有沒有見過官府中人?)」

  吳凡眼睛一轉,笑道:「合吾!青/天/白/日,有個鷹爪孫去了密埝兒!(白天時有個官府的去了北邊兒!)」

  那人再次抱拳,道:「多謝!」

  吳凡齜牙笑著,回頭上了馬,大聲道:「合吾!點子扎手,風緊扯呼!(朋友,那點子有些扎手,你小心點,情況緊急,趕緊跑)。」

  那人感慨萬千的望著吳凡三人的背影,嘆道:「仁義啊!」

  跑出去很遠之後,吳凡勒住戰馬,不等小太監曼寧發問,他搶先說道:「曼公公,事情不大對勁兒,我看咱們此行,恐怕很難,要出幺蛾子!」

  小太監曼寧蹙著眉頭,道:「怎麼就不對勁兒了?咱家可沒聽懂你跟那些人說的是啥。」

  「我剛開始是警告他們不要打我們的主意,後來他們問我打聽點事兒,問的是有沒有看到官府中人從洛陽城來!」,吳凡深吸了口氣,道:「如果想的不錯,那些人就是奔著咱們來的!你想啊!以往官匪勾結的情況,那都是先來官面兒上的,官面兒上的解決不了,才打著綠林響馬的號,來個意外死亡什麼的!這回呢?這回他們是直接出動綠林響馬,準備先弄死我們,連讓我們過去的意思都沒有哇!滎陽郡城那邊的事兒,肯定鬧大啦!」

  小太監曼寧思慮一番,搖頭道:「然後呢?咱還能回去怎地?」

  吳凡舔了舔嘴唇兒,道:「回去,肯定是不行,調令期限不到任,依照帝國律法,腦袋搬家!去,肯定是得去,問題是……咱恐怕不能大張旗鼓的去,得琢磨著換個法子!」

  小太監曼寧秀眉一挑:「你的意思是……」

  「兵分兩路!」,吳凡堅定的說道:「你繼續去負責官面兒上的東西,我正好在滎陽地界兒認識綠林響馬,去他那打聽打聽,也許會有些收穫!」

  小太監曼寧嘟著嘴,半晌:「好吧!就按你說的辦!」

  夜已經深了,月光清冷。

  與小太監曼寧告了個別,吳凡帶著童偉一路狂奔,先行一步。

  大黑天兒的,童偉忍不住說道:「叔父!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吳凡不回答,反是笑道:「你是困了、餓了,還是騎馬時間太長腿疼的受不了?呵呵!堅持下,等到了地兒就好啦!」,咋咋舌,他自言自語的繼續說道:「忽然有點兒後悔帶你小子出來,這回的事兒啊!真他娘的會要了命的!」

  「我不怕!」,童偉那張還未長開的臉上掛著堅定的表情,見吳凡看他,他又重複了一遍:「我不怕!」

  「呵呵呵……!」

  吳凡笑了,道:「好!好孩子!有膽略!不過,這三個字兒,你等著殺了人、開了葷之後,再跟我說吧!」

  「叔父?」,童偉憨厚的笑著,道:「您能不能……教教我?」

  「什麼?」

  「就那些什麼合吾、捻亮兒啥的。」

  「哦!江湖黑話啊!」,吳凡笑了笑,琢磨著道:「以後教你,現在不成,你得專心練武,懂不?等什麼時候練武有成,成為了武人,你才有資格說那些東西的!行了!精神點兒,這路程還有個二十幾里,遠著吶!」

  吳凡在滎陽地界兒有朋友嗎?

  有!

  瓦崗寨,翟氏兄妹,還有個胡車兒。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2-14 16:35
第六十四章 瓦崗寨

  洛陽周邊的幾個郡縣盜匪響馬極多,原因就在於這邊的油水兒真是叫人眼紅。要錢不要命的大有人在,官兵剿了一茬,就會有新的一茬子冒出來,好像永遠剿不乾淨一樣。時間長了,誰還願意管?加上盜匪響馬之間相互的行規制衡,只要不鬧得太大,聽之任之算罷。

  瓦崗寨在洛陽周邊,算是個響噹噹的地兒。雖然掛號的時間晚,還是小字輩兒,但瓢把子翟讓當真乃英雄豪傑,為人仗義疏財,廣結五湖四海的朋友,極富名聲,哪個前來滎陽這邊兒的都得去拜拜山頭,口稱一聲「翟大當家的」……

  吳凡帶著童偉一路直奔瓦崗,是瓦崗,不是瓦崗寨。畢竟是嘯傲山林的綠林響馬,不會把山寨擺在明面兒上那麼好找的,否則,那就不叫綠林響馬,那叫揭竿而起的叛賊啦。所以,吳凡還得現去尋找瓦崗寨到底他娘的在什麼地兒。

  在山裡轉悠了大半個時辰,正在吳凡要暈頭轉向的時候……

  「合吾!溜哪路,什麼價?莫不是合字吧!(朋友,你是什麼人,來這裡做什麼?不會是賊吧!)」

  突之而來的聲音叫吳凡本急躁的心穩了下來,哈哈一笑,抱拳道:「合吾!招子亮,可不是合字!嘿!想啥來啥,想吃奶,就來了娘,想娘家的人,娃娃他舅舅就來啦!(朋友,我眼睛雪亮,不是那種賊眉鼠眼兒的賊可比的,我來是找同行!)」

  「合吾!報個萬兒!(朋友,報個名號吧!)」

  吳凡雙拳一抱,道:「切埝洛陽!端陽萬!江湖告急,求見翟氏把頭!(西邊洛陽來的姓吳的,有急事兒要見你們寨主。)」

  好半天不見動靜兒,童偉不僅問道:「叔父,怎麼不見動靜兒?」

  吳凡打量四周,笑道:「回去稟報了唄!這應該是他們的地界兒邊緣,距離他們的寨子得有段路可走吶!嘖嘖,真不知他們是咋搞的,就算隱沒山林,也總該有點蹤跡留下吧?好傢伙,附近一帶,一點記號都沒留下來,夠隱蔽的。」

  童偉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的山谷跑出一匹馬來,老遠兒便叫道:「併肩子!可是端陽萬,單字一個凡?(兄弟可是吳凡?)」

  「正是!」

  吳凡一抱拳,倒是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滿。

  廟堂有廟堂的規矩,江湖有江湖的規矩,吳凡不滿的原因在於,翟讓沒有親自前來相迎!那是什麼意思?意思是輕視你。轉念間,吳凡又想明白了,不是翟讓不想相迎,只怕是不能,緣何?簡單,吳凡的身份是他們口中的「鷹爪孫」,除非是能從「鷹爪孫」升為「海翅子」,即小官變成大官兒,人家才出於規矩可以動身相迎。

  「走吧!」,吳凡拍了拍童偉的腦袋道:「等會兒先吃點東西再睡,就剩一小段路了,別睡著了從馬上掉下去。」

  童偉強打起精神點頭,趕了一天一夜的路,他太累了。

  隨著前頭的響馬帶路,吳凡終於是三繞兩繞的繞進了瓦崗寨的地盤兒。

  看著那在茂密叢林中的宅子,吳凡咧了咧嘴,難怪自己找不到,正值仲夏,森叢茂盛,上哪兒去找去啊!

  山寨門口,翟讓已經在等待,臉上掛著笑意,道:「吳兄!怎麼有時間來我這兒?該不會是來落草的吧?」

  吳凡哈哈一笑,從馬上跳了下來,道:「等哪天我要是到了落草的那一步,一定投奔你翟老兄!」,拉過童偉,吳凡道:「我家侄子,童大郎!童偉,拜見翟寨主,唔!不合適,叫伯父!拜完了之後,翟老兄才能給咱們弄吃的啊!哈哈哈!」

  童偉愣頭愣腦的抱拳行禮:「拜見伯父!」

  「免禮免禮!嚯!你這侄子……身板兒真好!」

  翟讓伸手扶了一下童偉,愣是沒扶起來,忍不住的驚訝了一下。

  吳凡不疼不癢的窩了童偉一腳,笑罵道:「翟兄叫你起來,傻小子!」,頓了下,吳凡東張西望的看著,奇怪道:「怎麼看不到我那胡車兒兄弟?」

  翟讓嘆了口氣,拉著吳凡先向山寨裡走,邊走邊嘆氣:「還不是玲玲那丫頭又發瘋!我是真他娘服了氣,一點轍兒都沒有!打從洛陽回來開始,不是有兄弟你送的那本上乘的內息功法嘛!得!沒日沒夜的練,自己練也就罷,還要拉著胡車兒一塊兒練,也不想想,就她練功那方法,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嗎?胡家兄弟性子憨直,又不忍拒絕她……天知道今兒又跑哪去了。」

  吩咐了人拿上酒肉,翟讓陪著吳凡吃了起來。

  吃飯的時候,吳凡沒吭聲,連來此何意都沒流露出半點兒。

  翟讓倒是沉得住氣,你不說,我權當不知道。

  等把吃飽飯的童偉送走去睡覺時,吳凡停下了筷子,琢磨著把手中的酒碗中的酒喝乾,倒扣了碗,兩隻筷子一長一短並排放在碗底上,朝向自己,然後看著翟讓。

  吳凡的這個動作,叫做「兄弟有難,八方來援」,也是江湖上的切口。

  翟讓抱拳拱手致禮,鄭重的說道:「不知兄弟碰到什麼難處了,但說無妨!只要翟某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吳凡嘆了口氣,讚道:「嘗聞翟兄義薄雲天,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真乃孟嘗君轉世也!」,話鋒一轉,吳凡接著說道:「兄弟我起初不想來找你,我是官府人,你是綠林人,不在一條路上,怕給你惹了麻煩。無奈,實在是迫不得已,都被人拿刀逼在脖子上了,一尋思,滎陽這地界兒上,我認識的也就是兄弟你,不找你找誰!」

  翟讓笑了笑,道:「倍感榮焉!」

  吳凡深吸了口氣,慢吞吞的說道:「我,在洛陽那邊兒呆不下去了,又立了大功勞,所以調到了滎陽郡城做百戶……」

  「不是,前些日子洛陽那邊兒不是還追捕你……」,翟讓打斷了吳凡的話,自己的話說了一半便說不下去了,好半天,恍然道:「噢!那些都是假的啊!難怪!嘖嘖!聽說彌勒教這回可是被斬草除根,弄了個溜乾淨兒,不會是兄弟你做的吧?」

  吳凡沒否認,可也沒承認,道:「禍國殃民,早該弄死啦!」

  「等等!」

  翟讓微微挑眉,道:「合著兄弟你……就是滎陽鷹揚衛百戶所的新百戶?」

  【你,就是?難道……】

  吳凡詫異的盯著翟讓,頓覺自己似乎找對了人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2-14 16:35
第六十五章 弄死他

  翟讓的臉色沉了下來,從座位上站起,在掛著「聚義堂」三個大字的廳堂裡走來走去,好半晌也不吭個聲兒。

  吳凡微微蹙眉,將酒碗從桌子上翻過來,自顧的倒了碗酒,仰頭喝的乾淨。

  站起身,吳凡抱了抱拳,笑道:「翟兄這聚義堂前寫著『三生有知己,兩肋能插刀』,我原以為是真的!現在嘛……江湖上的評論,不盡然全是真的呢!亦或者說……小弟還不配與翟寨主你稱兄道弟?嘖嘖!罷罷罷!感謝翟寨主盛情招待,就此別過吧!省得你心煩!」

  說完,吳凡低著頭便要走出去。

  翟讓轉身,伸手攔住了吳凡的去路,臉上掛著鬱悶的笑意,嘆道:「兄弟,你是在拿話擠兌我啊!坐下!咱坐下再說中不?怎地,兩句話不到就翻臉了呢?屬狗的?」

  吳凡也笑了,不過卻沒回桌上,而是拍著巴掌倒苦水兒:「翟兄!兄弟我不瞞你,跟你掏心窩子!兄弟這次來,是帶著上頭的旨意來的!滎陽地界兒的事兒我知道的是不多,可我知道的是,事兒,鬧大啦!連長安那邊兒都被驚動!我要是搞不定,腦袋搬家不說,後邊兒指不定還有什麼狠茬子過來……你想想!」

  翟讓舔著嘴唇兒,心中琢磨不定。

  滎陽地面兒上的綠林響馬,無論大小,翟讓都知道。哪邊兒弄出個什麼風風雨雨,翟讓也知道。知道是知道,說是能說,可要分說給誰聽,說給真正的內行人聽,大家全都當個笑話兒聽算。吳凡呢?行話裡的「鷹爪孫」,說給他,不吝於出賣道上的朋友啊!這讓翟讓怎麼能夠?

  眼見翟讓還是沉吟著不吱聲,吳凡轉了轉眼睛,給翟讓倒了碗酒,笑道:「翟兄,昨個兄弟從洛陽趕過來,半路上就碰上道上的朋友啦!瞧他們那個意思,是要直接弄死兄弟啊!啊?哈哈哈哈!該不會是……你老兄派去的人吧?」

  翟讓一愣,下意識的說道:「胡說!那是野狼溝的桃花……」

  吳凡帶著笑意,點了點頭,那模樣好像還期待翟讓繼續說似的。

  翟讓抽了抽嘴角,一碗酒乾了下去,半晌未能言語。顯然,他是氣吳凡套他的話兒。

  吳凡表情變的糾結,又開始繪聲繪色的鬼扯:「翟兄!兄弟真的是為了你好啊!事兒鬧大啦!真的鬧大啦!你也不想想,那運河是干嘛的!明面兒上是南北互通有無的便利之道,實際上呢?哪次帝國對南梁、北燕用兵,不是從運河走?以前帝國的重心壓在南樑上,你們在北邊兒胡鬧沒人管,可現在南梁國滅了,帝國是要把重心轉向北燕的!你想想,你琢磨琢磨,真要惹惱了帝國頂頭的大人物,數萬官兵壓境……滎陽地界兒的所有綠林道上的,全都捆在一起都不夠被他們屠的啊!是不是?你知道啥就趕緊跟我說吧!讓我把事兒先平下來!成不?」

  「帝國要對燕國用兵?」,翟讓激靈一下子:「真的?」

  吳凡拍了拍胸脯,保證道:「八九不離十啊!」,頓了下,他又神神秘秘的探過身子,壓低聲音對翟讓道:「再跟你說一事兒,你是知曉兄弟我前些日子做的事兒!想知道為什麼帝國下了那麼大的力氣要將彌勒教夷滅嗎?嗯?」

  翟讓點了點頭。

  吳凡嘖嘖道:「帝國,要遷都啦!從長安遷到洛陽來!不弄死彌勒教怎麼安生?再說,這帝國遷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洛陽周邊的幾個郡縣,所有對帝國可能造成危害的人、物,全會被清理一遍!同時,這更意味著,帝國將會在洛陽周邊用兵,走大運河,出兵北地,與燕國爭奪這中原大地的最終歸屬!你想,現在這情況,誰敢阻礙帝國的腳步,誰就會被……咔嚓!」

  吳凡比劃了一個砍頭的動作。

  翟讓一個哆嗦,似乎看到了什麼可怕的場面。

  實際上……

  吳某人又開始鬼扯啦!

  什麼出大事兒了,吳凡自己連出了什麼事兒都不知道!純是扯淡的!不過,他的鬼扯中,十成倒有兩成是真的,混淆在一起,讓人難以分辨。

  至少,忽悠的翟讓信了大半。

  「兄弟!我真不是有意讓你為難,也不是想要……我是想……姑且這樣說,想救你們的!懂不懂?」,吳凡做出一副自己為難的不得了樣子,四十五度的仰望房頂,眼圈兒微微泛紅,聲音悲嗆的嘆惋:「我身為官身,本不應該跟你說這些,可……可我娘曾經教育我: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義氣啊!」

  翟讓見吳凡「真情流露」,恍然間埋怨起自己遲鈍,竟是以為人家上門兒是來求著自己出賣他人,謀取私利。實際上,人家是過來賣人情、賣天大的人情兒給自己的!自己沒反應過來倒也罷,還寒了人家的心!

  哎呦喂!

  翟讓心中這個愧疚勁兒的,連忙站起身給吳凡抱拳施禮道:「兄弟!是翟某誤會你啦!翟某小肚雞腸……這,別哭啊!唉!懂了!懂了!我說,我全跟你說!別哭啊!」

  吳某人,一擦眼睛,齜牙笑道:「您說!」

  【怎麼他娘的,總覺得哪兒不大對勁兒?】

  翟讓心裡嘀咕了一番,嘴上則是說道:「這事兒跟我們瓦崗寨是一點邊兒都不沾,我們瓦崗寨做的是陸路上的『生意』,那些弄出事兒的人都是野狼溝桃花寨那種『吃飄子錢的』,我跟他們……真的不熟,只是聽說了一點而已。(吃票子錢:水匪。)」

  吳凡抿了抿嘴角兒,道:「滎陽鷹揚衛百戶所百戶,周凌,誰殺的?」

  「這……」

  翟讓開始支吾起來。

  此時——

  「余道是誰來了,原來是你啊!」

  翟玲玲大馬金刀、破馬張飛的就闖了進來,端起桌上酒罈子,咕咚咚的灌了好大一氣兒,哪裡像個姑娘家,比純爺們兒還爺們兒。

  「說啥呢?」,翟玲玲轉著眼睛問道:「好叫余也知曉知曉!」

  吳凡瞥了眼給翟玲玲使眼色的翟讓,脫口便問:「滎陽鷹揚衛百戶所百戶,周凌,誰殺的!」

  翟玲玲大概腦子也沒轉彎兒,直接就承認了:「余殺的,咋了?唔唔……」

  翟讓連忙摀住翟玲玲的嘴,簡直不知曉該說些啥好。

  吳凡面色詭異的看著翟讓,然後捂著心,嘖嘖道:「心寒!心寒吶!哎呀!哎呀!『三生有知己,兩肋敢插刀』,哎呀!我這心吶……就被狠狠的捅了兩刀!那血,蹭蹭的往外冒啊!娘啊!您老人家說的話,不一定有道理哇~~~義氣什麼的,全都是用來騙人噠~~~」

  【這咋還唱上了?】

  翟讓被臊的是滿面通紅,連忙道:「兄弟……兄弟……你聽我說……」

  「呸!」

  翟玲玲掙開翟讓的手,道:「怎麼了?捂嘴乾啥,能做的出來,就不怕被人知道!」

  「你還說你!」

  翟讓這叫一個氣,伸手就要打。

  翟玲玲不閃不多,伸著臉,就讓翟讓打。

  「你……!」

  翟讓肺子都快被氣炸了,可哪裡捨得下手打啊!

  「行啦!行啦!咱不嘮了,沒法嘮了!」,吳凡一臉的被欺騙後的委屈憤懣,道:「也別稱兄道弟的,心寒!哎呀!涼透透兒的啦!」

  「噢——!」

  「余明白了!余明白了!」,翟玲玲恍然的看著吳凡,說道:「鷹爪孫!不是一條路子上的!你這是來索命的啊!」

  轉過頭來,翟玲玲看著翟讓,躍躍欲試道:「大兄!弄死他吧!一了百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2-14 16:36
第六十六章 糧稅船

  「去去去!別瞎說,沒你事兒,你該幹啥幹啥去!」

  翟讓揮手攆翟玲玲趕緊走,沒得辦法,他這妹子實在是有點兒……虎啊。

  【咋啥話都敢說呢?沒長腦子嗎?】

  翟讓心裡那叫一個鬱悶。

  翟玲玲撅著小嘴兒,翻著眼睛,權當沒聽見翟讓的話,反正就是站著不動彈,不想走,你愛咋咋地。

  翟讓無奈,嘆了口氣後對吳凡道:「兄弟勿怪,舍妹……舍妹不會說話,她跟你開玩笑呢!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啊!」

  吳凡稍稍放下心來,搭在刀匣子上的手,不留痕跡的放下來。他剛才可真是怕翟玲玲暴起發難,天知曉這娘們兒腦子裡想的是啥,萬一腦袋一抽抽就下了殺手,找誰說理去?哭都沒地兒哭去。

  眨巴眨巴眼睛,吳凡道:「翟兄!現在可以說說為什麼要殺了周百戶了吧?」

  翟讓抱拳拱手,眉頭微微皺起,倍感慚愧:「兄弟不是有意騙你,只是……只是謀殺官差的罪責實在不小哇!」,咋咋舌,在吳凡不悅的眼神兒中,他繼續說道:「好吧!是這麼個事兒!周凌此人,不大厚道……我們這些綠林中人實際上求的是財,並不想生事,和氣生財嘛!但……但那廝貪得無厭……沒有辦法啊!兔子急了尚且會咬人,對不?」

  話到了嘴邊兒上,翟讓說的卻是吞吞吐吐,似乎意有所指。

  吳凡則是通過翟讓斷斷續續的話,想明白了一個大概。基本上還是官匪勾結的那一套,似翟讓這等綠林響馬與周凌代表的官面兒上的人達成了協議,綠林響馬劫財,周凌則替他們掩蓋罪行,然後大家一起發財。結果周凌太貪,被幹掉了。不用尋思,它也就是這麼個事兒。

  翟讓說完話後,眼巴巴的看著吳凡。

  吳凡想明白了後,同樣眼巴巴的看著翟讓。

  兩個人詭異的看著對方,誰也不肯先開口。

  「嗯公?您怎麼來啦?」

  堂外響起了胡車兒驚喜的聲音。

  吳凡扭過頭,哈哈一笑,開玩笑似的說道:「來跟你們做鄰居唄!怎麼?不歡迎啊!」

  胡車兒性子憨直,哪裡知曉吳凡話裡話外都是在對翟讓說,只道吳凡真的是來給他當鄰居的,拜了一拜,站起身,咧嘴笑個不停。

  吳凡招手示意胡車兒過來坐。

  然後……

  吳凡與翟讓繼續看著對方,好像能從對方的臉上看出花兒來。

  翟讓跟吳凡坦白了翟玲玲殺了滎陽鷹揚衛百戶周凌的事實,還暗示周凌根本就是與他們這些綠林響馬是一夥的,他們之間只是分贓不均的內訌,更說明了這其中有豐厚的利益可以得到。什麼意思?意思就是在問吳凡,你要不要跟我們同路!如果同路,那剩下的事兒全好辦。

  吳凡說自己是翟讓的鄰居,又是什麼意思?意思是他短時間內還走不了,肯定要在滎陽這一帶混,你們是本地的地頭蛇,你不歡迎我,我跟你們同路做什麼?你得歡迎啊!

  總之。

  兩位全都耍了心眼兒,都不想先把事情挑明,畢竟誰先開口,誰就要被對方佔據主動。失去主動,意味著吃虧。

  不知過了多久。

  翟讓終究是熬不過吳凡,嘆道:「兄弟!高抬貴手!」

  吳凡連忙坐直了,抱拳拱手致禮:「翟兄!高義薄雲!」

  得。

  花花轎子眾人抬,翟讓賞臉兒,吳凡給面兒,接下來的事情就好商量,可以敞亮的說。

  翟讓沉吟一番,拍著腦門兒苦惱道:「我先從官面兒上的人說起吧!這滎陽地界兒上,官面的人物分為兩等,包括郡守在內,一等是跟我們合作,一等是對我們視而不見……」

  吳凡挑了挑眉毛,笑問打斷了翟讓的話:「就沒有那種骨頭硬的,寧死不屈的?」

  翟讓搖了搖頭,篤定的說道:「絕對沒有!滎陽毗鄰洛陽,還有這條大運河在,來往客商絡繹不絕,乃天下交易中心!其中的利潤何止千萬?哪個不像是聞了臭肉的蒼蠅?只要叮上兩口,就可以過活一輩子啦!那些清廉的、剛正的官員來了之後,要麼變成貪官,要麼就被早早的擠兌走,要麼,老老實實的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當睜眼瞎。除此之外,別無他選。」

  【團結大多數,打擊一小撮!】

  吳凡點了點頭,沒吱聲,心中倒是定下了接下來要在滎陽混的立身原則。

  翟讓接著說道:「再說這綠林道上的,大運河將滎陽郡一分為二,也將滎陽郡上的綠林道一分為二。我們西邊兒的離洛陽近,多數做陸路上的『買賣』,水路上的事兒,偶爾過界,無傷大雅。東邊兒的基本上全都是『吃飄子錢』的,他們做的是水路上的買賣,也是與官面兒上牽扯最深的!再有……」

  揉了揉眉心,翟讓道:「再有便是本地豪族,一些倚靠大運河做買賣的商家!能在這種地兒做買賣的,身後都有大關係,誰也不敢輕易碰觸。」,停頓一下,他繼續說道:「滎陽郡基本就是這麼個情況,平素裡我們做了『生意』,要孝敬官面兒上的,打點打點。同時要給那些豪族面子,不動他們的任何東西。大家相安無事,好些年啦。」

  吳凡微微蹙起眉頭,滎陽地界兒上……還真是牛鬼蛇神,什麼都有,夠複雜的啊!

  翟讓盯著吳凡的眼睛,道:「兄弟,周凌的事兒是個意外,本來我們約好的是每月收成的三成,結果他非要五成,我有辦法嗎?他這是要餓死我們啊!」

  吳凡轉了轉眼睛,好一會兒,道:「那……他要五成,是官面兒上的其他人的意思,還是他自己的意思?」

  翟讓搖了搖頭,道:「我不知曉。」

  吳凡再問:「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為什麼鬧得這麼大?總不會就因為一個周凌的死吧!我不相信如此大的利益牽扯之下,區區一個鷹揚衛百戶的死都壓不下來。」

  翟讓齜牙咧嘴,好半天沒能吭出聲兒來。

  翟玲玲在一邊幽幽的插了句嘴:「不知曉哪個不守規矩的,把冀州上月的糧稅船劫了。」

  「啥?」

  吳凡腦袋一時間都沒能轉過彎兒來!

  【糧稅船……被劫了?】

  【見過不要命的,沒見過這麼不要命的!】

  【瘋了!真是瘋了!窮瘋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2-14 16:36
第六十七章 老狐狸

  滎陽郡城。

  建立在大運河邊緣的滎陽郡城依山傍水,景色……不甚美,一點也不美。這裡有的只是忙碌,運河碼頭螞蟻一樣忙碌搬運的腳伕,運河上來來往往的大小船隻,多不勝數。吆喝聲、叫罵聲、大笑聲、哭鬧聲……聲聲刺耳。繁華,或許只是表面兒的現象罷。

  日過晌午。

  騎著黃驃馬,吳凡已經來到了滎陽郡城的城關之前。

  直到現在,吳凡腦子裡還滿是三個字兒——糧稅船。

  大隋帝國尚武成風,當朝皇帝不說窮兵黷武,那也是好大喜功,連年征戰不休。南梁國滅了,立刻就要把矛頭對準北燕國。要打仗,那就需要糧餉。糧餉出於何處?賦稅!那艘被劫走的糧稅船上,裝的就是賦稅!整個冀州的賦稅!哪怕算上攻破南梁國後改建的四州之地,帝國天下十一州中,目前最富庶的便數徐州、青州以及冀州啦!整個冀州一年的賦稅有多少?至少有價值上千萬兩白銀的錢與糧食啊!

  吳凡聽翟讓說,冀州的糧稅船此次裝了整整十五艘艨艟大船。其中,十三艘運的是糧食,剩下兩艘上一艘是絹帛,另外一艘全是錢。而丟失的那一艘,恰恰就是滿載錢幣的大船!那艘船上的錢幣換算下來,足足有兩百多萬兩白銀!

  賦稅。

  是帝國的國本、根基。

  誰敢動它。

  那不是瘋了是什麼?

  虎口拔牙都不足以形容啦!

  吳凡深感事情弄得有點大,不大把握,在瓦崗寨歇息一天一夜後,將童偉丟在那邊兒讓翟玲玲教著練武,他自己匹馬入滎陽,看看是怎麼個情況。

  「站住!通關文牒呢!」

  見吳凡晃晃蕩蕩的騎著馬就要進滎陽郡城,守城的士卒攔下了他。

  吳凡恍然醒神兒,連忙下馬,從懷裡掏出文牒,笑道:「對不住、對不住!走神兒啦!」

  守城的士卒看了眼文牒,打量吳凡幾眼後,拱了拱手,示意吳凡可以走了。

  牽著馬,進了城。

  吳凡按照翟讓給的一些信息,沒有先打聽滎陽郡鷹揚衛百戶所的所在地,而是先去郡城府,準備拜謁一下滎陽郡的郡丞黃野,俗稱「黃四爺」的人。

  按照翟讓的說法,滎陽郡的一把手,郡守,就屬於那種「睜眼瞎」,眼不見心不煩,只要不鬧出身兒,他什麼都不管。真正管事兒的人是二把手郡丞黃野,這人就是滎陽地界兒官面上面子最大、說話最管用的那一位。同時還是本地豪族、綠林響馬、官面兒上這三方的中心樞紐。

  郡城府很好找,不用問,吳凡也知曉是在城中心。這就是帝國郡府、州府的建造慣例,全都要置於城中心,意味著中心權利。

  到了郡城府外,將黃驃馬綁在外邊的馬槽上,吳凡呈遞了文牒,等待通報召見。

  不多時,便有一個年歲不大的小吏帶著吳凡向郡府內走。

  過了正堂,直到後院。

  小吏指了指後院的一個書房,道:「吳百戶,郡丞大人就在裡邊等候您!請了!」

  吳凡微笑著點了點頭,從懷裡掏出些散碎銀子不留痕跡的塞進小吏的懷裡,道:「天兒太熱,請兄弟喝杯茶水!勿要推辭!」

  「等等!」

  眼見吳凡大方,小吏轉了轉眼睛,做了一個搓手指的動作,低聲道:「郡丞大人喜歡這個,您要有準備!」

  「多謝!」

  吳凡抱拳,很是和氣。

  吳凡當然有準備,翟讓不是號稱仗義疏財嗎?反正吳凡是從他那拿了兩張千兩銀票,還有一百多兩銀子,都沒打欠條兒……大概翟讓也不怕這個,畢竟吳某人的侄子童偉,還在瓦崗寨押著,將來不還銀子,撕了票啥的,反正他幹的也就是那麼個活計。

  「當噹噹!」

  「鷹揚衛百戶吳凡,求見郡丞大人!」

  輕輕叩門三下,吳凡用不大不小的聲音來了一嗓子。

  房間內沉寂好久,聲音才傳出來:「吳百戶是吧?請進!」

  「吱嘎!」

  吳凡推門而入,規矩的站在門口內三步,拜了一拜,這才抬頭。

  稍顯陰沉意的房屋內,簡單樸素,只放了兩個盆栽,一張黃梨花木的案几,還有兩把椅子。

  椅子上靠著一個人,手中還翻閱著什麼東西,他抬起頭打量著吳凡,一雙細長的眸子中泛著好奇的光彩。

  吳凡同樣在打量著黃野,第一印象,四十歲左右,左撇子,愛乾淨。第二印象,心計深,虛偽,不好敷衍。

  黃野慢慢的站起身,伸手將黑色的官袍整理下,蓋住了裡邊穿著的蜀錦袍子,一雙潔白的手背在身後,踱步走到吳凡面前,多看了幾眼吳凡的眼睛。

  好一會兒,黃野笑了笑,問道:「吳百戶可有二十歲?」

  吳凡拱了拱手,好像有點靦腆似的,道:「郡丞大人誇獎了,子承父業的早,過年後十八歲。」

  「嘖嘖!少年英雄啊!」,黃野咋咋舌,話鋒一轉變了味兒:「鷹揚衛與我們這些地方官素無交集,不知吳百戶此來何意?吳百戶雖然暫時還沒有品級,本官這個郡丞也是不過區區八品……無論怎麼說,你來滎陽郡上任,只怕不需要向本官的報備吧?直接上任不就好了?」

  鷹揚衛的職責是「直駕侍衛、巡查緝捕」,裡邊的「查」,除了查案等,也有監察之意。地方上以郡為單位,都會設立一個百戶所,就是用來監察地方官員的。要麼說鷹揚衛人厭鬼嫌,原因就在這兒,管得太寬、管的太多啦!

  吳凡抿著嘴角兒,笑的人畜無害:「在下膽子小。」

  郡丞黃野搖了搖頭,嗤笑道:「本官看著可不像!」

  吳凡笑眼眯眯的從懷裡掏出一張千兩銀票,雙手呈遞給黃野,道:「聽說大人丟了一張紙?您看這個是不是?」

  黃野眼中精光一閃,似有意動,卻沒有接。

  吳凡微微弓著腰,也不起來。

  好半天,黃野嘆道:「是本官丟的,不過,還請吳百戶暫且保存幾日再說,」,頓了下,他瞧了瞧外邊兒的天色,道:「天色漸晚,本官也不留吳百戶了!對了!吳百戶,建議你還是先去百戶所看看,莫要生出事端來!不出事兒,你好,本官也好!」

  吳凡眉毛一挑,臉上帶笑,點頭道:「您說的是!在下告退!」

  出了門,伸手關門的時候,吳凡將銀票夾在了門縫中,這才轉身而去。

  【老狐狸!】

  吳凡邊走,心裡邊感嘆。

  【小滑頭!】

  從門縫兒裡把銀票取了出來,仔細的看了幾眼,黃野放在了懷裡,接著眉頭蹙起,不知想些什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2-14 16:37
第六十八章 要立威

  到了滎陽鷹揚衛百戶所時,吳凡以為自己應該是走錯了地兒。

  只是那府院門外,歪歪斜斜的掛著少了一角的紅底鎏金的匾額上,篆刻的三個「鷹揚衛」大字,告訴吳凡——這裡,確實是百戶所,他即將走馬上任的地方。

  殘磚敗瓦遍地都是,紅漆大門上的刀斧劈砍痕跡還很新鮮,被水沖淡的鮮血是淡粉色的,帶著一股子腥甜的味道,引得無數蒼蠅攢動其上,嗡鳴不斷……

  【前任百戶周凌被殺,被人在他的大本營裡被殺?翟玲玲干的?不,應該不可能,翟讓雖未名言,話裡話外都是在說,翟玲玲殺掉周凌是在從洛陽回來的時候。那,滎陽鷹揚衛百戶所到底發生了什麼?】

  吳凡站在門前,久久不語。

  「爾是何人?為何窺視我鷹揚衛百戶所?」

  門中忽然走出一個人,手扶腰間佩刀,滿面的虯髯怒目之下顯得很猙獰,大有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的意思。

  不過……

  仔細看來,在那份憤然下,更多的是色厲內茬與惶惶不安。

  吳凡沒有穿白錦黑鷹、代表自己鷹揚衛百戶身份的飛鷹服,不為對方的無禮而不悅,面無表情的打量了一眼門內穿著飛鷹服的人,從懷裡掏出文牒,道:「我是吳凡,滎陽鷹揚衛百戶所新任百戶!有調令文牒為證明!你是誰?」

  大概是覺得吳凡實在面嫩,那人似有懷疑的看著吳凡,好半天,抱拳躬身道:「見過百戶大人!下官滎陽鷹揚衛百戶所總旗,林鑫山!」

  吳凡點了點頭,算是見了禮。

  徑直向百戶所內走,吳凡邊走邊問道:「林總旗,百戶所現在是怎麼個情況?能說說嗎?」

  林鑫山生的五大三粗,聲音也很粗豪,聞言,甕聲甕氣道:「八天前,周百戶遇刺……」

  吳凡插了句嘴:「八天前?在哪兒?」

  林鑫山愣了下,接著踟躕了下,說道:「大運河邊兒的……青/樓裡。」

  【八天前,青/樓,看樣子百戶所的事兒真的與翟玲玲無關。】

  心裡嘀咕了一句,吳凡看了眼林鑫山,示意他繼續。

  林鑫山接著說道:「百戶所是昨天出的事兒……」

  說到這兒,林鑫山儼然說不下去,一張臉憋的通紅,久久,化作一聲嘆。

  吳凡的腳步已經到了百戶所內,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清冷,只有寥寥幾個穿著飛鷹服的鷹揚衛在好奇的打量他,

  站定腳步,吳凡轉身盯著林鑫山的眼睛,道:「有什麼說什麼,你能瞞得了我一時,終究是瞞不住我一世。千萬別告訴我,百戶所是因為你們自己人鬧騰,才搞成這個樣子的?」

  林鑫山被吳凡的話擠兌的不輕,抽動鼻子,咬牙道:「是城南王家人幹的!他們藉口周百戶欠了他們的銀子……」,林鑫山握著拳頭,情緒很低落,頗有些敢怒不敢言的意思:「來了一大群人,弟兄們當場就被打死了一個,剩下的六七十人都掛了彩,總旗鞠哲更是斷了一條腿!下官自作主張,叫他們全都在家裡歇養著……」

  吳凡忽然向前走了兩步,伸手拍了拍林鑫山的佩刀,道:「這是啥?」

  林鑫山不言。

  吳凡伸手拽了拽林鑫山身上的飛鷹服,又問道:「這是啥?」

  林鑫山不語。

  笑著搖了搖頭,吳凡的面色變的詭異起來。

  眯著眼睛考慮了好一會兒,吳凡從懷裡掏出百多兩銀子,扔到林鑫山手裡,道:「我初來乍到,還不熟悉這邊的事兒。以後大家是要一起共事的,弟兄們遭了罪,我不能一同分擔,只能聊表心意。銀子你拿著,去買些酒肉,給我送到那些受傷的弟兄家,權當我個人的一點心意!」,話鋒一轉:「另外替我傳個話,就說:明日能動的都來百戶所見個面兒,我在百戶所等著,去吧!」

  送走了林鑫山,遣散了其他的幾個鷹揚衛,吳凡找了個地兒,沒事兒人一樣曬起了太陽。

  實際上,吳凡是在琢磨。

  從時間上來算,吳凡本能的直覺告訴他——王家根本就不是衝著百戶所來的,而是衝著他吳凡來的。只是那王家壓根兒就沒想到他並沒有於昨日到任,而是去了瓦崗寨逗留一日,今日才到百戶所。王家算錯了日子,下馬威沒玩明白。

  再說這王家,有膽子來鷹揚衛百戶所找事兒的,定然不是尋常貨色,一定是本地極有勢力、實力的。恰好,吳凡從翟讓口中得知,本地豪族中,便有這麼一家姓王的。這家姓王的,干的是漕運碼頭的腳伕僱傭、奴隸販賣的勾當,號稱「三有」,有錢、有人……有關係。

  「咔噠噠。」

  將十四勢刀匣子打開,從懷裡掏出一片絹布,吳凡在陽光下,慢慢的擦拭刀匣子中的刀。刀鋒幽冷,眸子中,慢慢的散發出儘是殺意。

  不為別的。

  吳凡想的明白。

  一味的軟弱,委曲求全,那是不好使的。該強硬的時候必須強硬,要讓別人知曉不好惹,如此才能立身。尤其是在人生地不熟的情況下,笑臉兒要有,怒面兒也必須有。得把話語權牢牢地捏在手,決不能讓他人玩弄於鼓掌之中。還沒上任呢,就有人想要給個下馬威。要是上任了,忍讓了,以後還怎麼立足?

  除了想這些,吳凡還想了另外一些東西。

  比如——滎陽是個好地方。

  沒錯,好地方。

  滎陽郡很亂,盜匪橫行,豪族霸道,貪官猖獗。

  滎陽郡很富,沒有油水兒,哪裡會滋生出事端?有利益的地方才有人,有巨大利益的地方才有人爭鬥!

  比起洛陽鷹揚衛千戶所,滎陽郡百戶所少了很多掣肘,多了很多自由,讓吳凡有一種很舒坦的感覺。正如他出洛陽時所言「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這裡——大有可為!

  想得明白,才能做的明白。

  吳凡已經決定好了自己接下來要做些什麼。

  首先,要立威!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2-14 16:38
第六十九章 大廢物

  翌日。

  鷹揚衛總旗林鑫山,早早的就來到百戶所。他隱約的覺察新上任的百戶要弄出點兒什麼大事兒,心中七上八下的打鼓,倍感不安。

  「唰!」

  剛進百戶所的後院,林鑫山便聽到刀鋒破空的聲音,忍不住好奇的推門探頭去看。

  「嗡!」

  刀芒閃亮,停在了林鑫山的脖子上!

  林鑫山頓時汗毛倒豎,閉著眼睛大叫:「是我!吳百戶!是下官!林鑫山!」

  吳凡起的也很早,今天他多練了一會兒刀法。算算日子,加持在九鳳朝陽刀上的兩個中級「快速學習」技能已經到了日子,他已經完全熟悉了刀法,差的就是融會貫通。關於融會貫通,系統幫不了吳凡,他只能平常多練練,在實戰當中慢慢的積累經驗,從而完全切合的掌握,隨心所欲的使用。

  收了手中的刀,吳凡看了眼林鑫山,無聲的詭異一笑,挽了個刀花,將精鋼寶刀插進刀匣子裡,自顧的打水洗漱。

  林鑫山站在原地半晌都沒能動彈,那種刀鋒逼在脖子的涼意,使得他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身體僵直的厲害。

  待一切完畢後,吳凡換了身兒衣裳,一身兒白錦上繡著黑鷹,代表著他鷹揚衛百戶身份的衣裳。

  整理好衣裳,戴上范陽笠,吳凡向大堂走去,邊走邊問道:「林總旗,昨個兒交代你的事兒,辦妥了嗎?」

  林鑫山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顯然還對吳凡剛才的一刀心有餘悸,亦步亦趨的跟上吳凡的腳步,哆嗦著回道:「您放心……都說好了……能來的都會來!」

  「好!」

  吳凡只說了一個字兒便不言語,在百戶所的大門匾額下,靜靜的站立等待。

  隨著日頭漸高,穿著飛鷹服的鷹揚衛,三三兩兩的開始聚過了來。林鑫山沒有說謊,因為百戶所被城南王家衝擊的事兒,多數鷹揚衛身上都掛著傷、帶著彩。放眼過去,有的吊著條胳膊、有的一瘸一拐、還有的鼻青臉腫……總之,怎叫一個慘字了得。

  吳凡依舊沒說話,只是那雙眸子中的寒意,攝人心魄。

  日上三竿。

  林鑫山在吳凡耳邊道:「百戶大人,人已經差不多到齊了,剩下的都是下不了床的啦!」

  吳凡點了點頭,上前一步,抱拳拱手致禮道:「兄弟姓吳名凡,昨日到任,添為滎陽鷹揚衛百戶所百戶!今後,是要與各位兄弟榮辱與共的人!」,停頓了下,吳凡話鋒一轉,大聲的喝道:「瞧瞧你們的樣子!啊!像什麼玩應兒?受了欺負的小媳婦兒?嗯?還是被人日了屁/股沒給銀子的兔爺兒?都低著頭幹什麼,抬起頭來看著我!!!」

  吳某人的嘴多損啊!兩三句話,立馬群情激憤。

  看著眾人那一張張漲紅的臉,忿怒的雙眸,猙獰的表情,吳凡咧嘴,笑了:「難得你們還知道應該怎麼生氣,真難得啊!」

  像是在誇獎,可誰都能聽得出吳凡那話中的譏諷。

  吳凡猛然竄上前去,抓住一個鷹揚衛的佩刀,怒吼道:「這是什麼?啊!燒火棍嗎?」

  接著,吳凡又抓住旁邊人的飛鷹服,咆哮道:「這是什麼?啊?裝門面嗎?」

  吳凡的面色很猙獰,退後兩步,望著所有鷹揚衛的眼睛,目光如刀:「窩囊!廢物!一群窩囊廢物!你們是天子親軍!你們手裡的刀它不是燒火棍!被人打成這個樣子不說,還娘們唧唧的一個個怨婦似的!是爺們兒嗎?瞅我?你瞅啥?我說的不對嗎?連自家老巢都守不了、守不住,讓自家兄弟死在面前,你們還能幹點兒啥?怎麼不撒泡尿浸死自己,省心勞逸!」

  被吳凡一通數落,不少人雖面帶不忿,可終究未敢言語,誰讓吳凡說的是事實呢!

  林鑫山到底還有點心氣兒,在一旁咬牙道:「吳百戶!你可以埋汰我們兄弟,但你不能冤枉我們!我們……我們打了!但……沒打的過!」

  吳凡對著林鑫山齜牙一笑,然後翻臉翻得比狗還快:「大廢物!」

  林鑫山語塞,一張臉氣得通紅,恨不得拔刀跟吳凡幹一架。

  吳凡嗤笑一聲,傲然的抬起頭,道:「今兒叫你們來,不是讓你們聽我訓斥的!我要帶你們看些東西!想來的就跟著來,不想同路的也不強求!……讓我教教你們,鷹揚衛,到底是干什麼的!應該怎麼當!」

  說話間,吳凡邁開腳步,直奔滎陽郡城,城南。

  被吳凡臊的不輕的鷹揚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踟躇著,還是跟了上,他們想看看這位新百戶到底要做什麼。

  城南王家。

  本地豪族中,王家不說數一數二,也絕對是首屈一指,「三有」的名號不是白給的,有錢、有人,還有關係。所以,素來在滎陽郡橫行霸道慣了,掌控著大運河岸的小半腳伕僱傭與奴隸販賣的生意,無論是官面兒上的人還是綠林江湖上的人,全都要賞臉,給幾分薄面兒。

  因為做的是僱傭腳伕、販賣奴隸的生意,王家養了不少佃戶。名義上是佃戶,實際上就是門客。這些門客大多身強力壯,且有武藝傍身。王家養著他們作甚?肯定不是吃白飯就是,那是用來充當打手的!腳伕不滿薪酬要鬧,王家的門客會幫著王家暗中幹些見不得光的勾當,諸如暴力鎮壓,或是乾脆弄死幾個人,殺雞給猴看。奴隸要逃跑了,這些門客會去抓捕,教訓,恫嚇等等……或許,這些人有些時候還會為了豐厚的報酬,客串下殺手什麼的……

  王家的府院很大,甚至特別建立了一個校場,供門客們嬉鬧使用。

  上午飯剛吃完,不少精力充沛的門客,在府院前院的校場中練習武藝或打鬧。

  門客們正是高興的時候——

  「嘭!」

  「哐當!」

  猛然一聲巨響傳來,校場中的齊刷刷的望了過去。

  來了群穿著飛鷹服的鷹揚衛,為首的人,背著個古怪的長匣子。

  吳凡到了。

  沒錯!

  吳凡要立威,目的明確的找上了王家!

  微微偏頭,吳凡看了眼那些跟上來的鷹揚衛,嘴角微微挑起,道:「你們且看著,會有一場好戲上演!」

  林鑫山張了張嘴,想勸勸吳凡,可在吳凡那種凌厲的眼神兒下,話到了嘴邊兒又嚥了下去,只能帶著鷹揚衛站在大門外看著。

  邁開步子,吳凡走進了王家府院當中。

  王家的門客們呼呼啦啦的圍了過來,不少在人群後的,已經備好了傢伙。

  大概也是聽到了這邊的聲音,王家的人出了來,為首的是個五十餘歲的老者,穿著華貴的袍子,留著三寸短鬚,很威嚴。他走過來,眾人紛紛讓路,很氣派。

  隻身面對上百人,吳凡面無懼色,微微抬頭,看著那位老者,慢吞吞的說道:「我是滎陽鷹揚衛百戶所,新任百戶,吳凡!我此來……」

  那老者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吳凡的話,指著被吳凡踹倒的一扇門,大聲道:「我不管你是誰,你要是不給我個理由……我保證把你掛在門閂上當門扇用!」

  吳凡上前一步,微微側臉,帶著分外的疑惑:「你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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