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超品公子 作者:想見江南(已完成)

 
Babcorn 2016-2-28 13:36:4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23 1066390
Babcorn 發表於 2016-3-9 16:46
第二百零三章 秋螞蚱


    一覺醒來,時間正好五點,翻身下床,也顧不得整理床鋪,出了門就奔大門口去,翻身就上了車。

    今兒是週六,他得趕回玉湯山的薛家大宅,兼之小傢伙今天表現不錯,他得折騰些花樣,犒賞犒賞。

    說是犒賞,也不過是整治出了一頓豐盛異常的席面,吃完飯,卻沒忘了擺著一副臭臉,訓了小傢伙半個多鐘頭,若不是聽見電視裡《神探亨特》那熟悉的旋律響起,薛向怕還是住不了嘴。

    當然了,並非是薛向惦記著看電視,而是從小晚到小傢伙皆迷美劇,三姊妹逐漸成年,共同愛好越來越少,除了吃飯,聚在一處的時間的確太少。

    薛老三重視親情,很珍惜這種機會,便放了小傢伙,隨小晚,小意,一道觀看電視節目。

    若是往常,他一準兒也會在此坐了,一同觀影。

    不過,今天不成,他在自己辦公室佈置的那顆詭雷,到該爆炸的時候了,他怎麼好錯過,親自到場觀看爆炸的大好機會呢。

    ……………………

    一早上起來,張無忌就覺得今天要出事兒,原因是眼皮子突突直跳,老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他是兩隻眼皮子都跳,左眼跳完,右眼跳,一會兒又兩隻眼皮一起跳。

    起初,他還找來幾本相書專門研究了一下,看著看著,兩本書起了衝突,一本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不分男女,另一本說,這眼皮子跳就跟看手相一般,要分男女。男的就是左眼跳財,右眼跳災,是女的呢。就要反過來。

    研究了好幾個小時,連上班時間都錯過了。還是紅旗主任打電話要文件,他才急匆匆趕過去。

    到得辦公室,挨了紅旗主任好一頓罵,瘟頭瘟腦過了一上午,到小招吃晚飯時,因為低頭盤算心事,和端著一盆滾燙上湯白菜的服務員撞了個滿懷,一盆湯全撒了。張大處長的胸懷接了足足一半,燙得說不出話來。

    事後,脫了衣服驗傷,都起了水皮。

    偏偏上午因為遲到,挨了紅旗主任的訓斥,這會兒,他便是有傷在身,卻也不該張嘴請假。

    張無忌很清楚,今時不同往日,他在紅旗主任心中份量直線下降。若是往常,紅旗主任絕不會因為遲到這點小事,見責於他。可如今竟然藉著這個機會發了雷霆。

    張無忌很清楚,造成這一切變化的根源,前番他好趙康爭競宏觀司副司長一職,趙康耍陰招,弄了他的黑資料,雖然被紅旗主任按了下來,不可避免地,這些資料還是落到了紅旗主任的眼中。

    紅旗主任見了他張某人這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自然會調低對他張某人的看法。

    這些。是很容易就想到的。

    況且,在宏觀司副司長之爭上。他被薛向結結實實耍了夠,真正上演了一把偷雞不成蝕把米。整個兒成了改委的笑柄。

    這件事,紅旗主任肯定也知道,心裡也必定不好受,任誰也不待見一位背負草包名聲的秘書。

    一切的一切,張無忌都清楚,領導有看法,他只能隱忍,挽回是不可能了,趁著情分還在,尋個機會外調吧。

    不過在外調之前,他得出奇招,狠狠懲治一下罪惡之源——薛向。

    他張某人落到如此境地,全拜薛向所賜,此仇不報,今後,他怕是連睡覺都不得安生。

    按說,以薛向如今的地位,和雙方已然抓破臉的現狀,和完全不搭界的工作歸屬,他張某人基本上就失去了沖薛向下手的機會。

    但是,張無忌卻是胸有成竹,只等機會合適,他就果斷出手,一擊讓薛向萬劫不復。

    而這自信的根源,正是他早早在薛向身邊布下的暗子——馬天宇。

    有馬天宇這個打入敵人內部高層的超級間諜在,薛向就是他張某人碗裡的菜,什麼時候機會對了,一口吞了便是!

    懷著對薛向深深的痛恨與厭惡,並以此為精神支柱,張處長終於撐到下班時間,正忍著劇痛,收拾著桌案,頭上挨了一下,雖然不重,卻把張處長的心火勾起來了。

    一天的不順堆積起來的火氣,幾乎要將他燒燬,張嘴就罵了個「草」,又趕忙收聲,弄明白自己還在改委,保持形象,比什麼火氣都重要。

    低頭朝地上一瞅,便發現了方才砸自己腦袋的東西,竟是一個紙團,張無忌拾撿起,布展開來,白紙上什麼也沒落,就劃著一個歪歪扭扭的五芒星。

    刷的一下,張無忌臉上變了顏色。

    這是他早先和馬天宇約好的接頭暗號,且是最緊急的接頭暗號。

    說來,現在不是地下黨時期,馬天宇和張無忌用不著這般謹慎,但如今,張無忌把馬天宇視作扳倒薛向的唯一機會,如此緊要棋子,他如何能不謹慎使用。

    薛向這個人有多精明,他算是親身體驗過了,決計不想再體驗第二回。

    傍晚六點,二人在距離計委大院三條街的一個不起眼的胡同口小混沌攤會合了,坐的是靠牆拐角位置,視線能看清街面上的動靜,視線從街面上看來,卻輕易發現不了二人所在,這個接頭地點,也是張無忌精心考察後,定下的。

    擺攤的是老夫妻倆,老爺子耳朵不好使,老婆子眼睛半盲,餛燉卻是祖傳的手藝,極是地道。

    可惜,兩碗香噴噴的餛燉上桌了,對坐的二人誰也沒有就食的胃口。

    馬天宇以儘可能輕且清晰的聲音,將今天的情況通報了一變,刷的一下,張無忌如發射而出的衝天炮,蹭地站了起來,滿面鐵青,神魂不定,渾身顫抖,嘴角哆嗦地詛咒道,「趙康,趙康,老子跟你沒完!」

    罵完了趙康,又罵起了薛向,老頭子正好到棚子的對角夾煤,聽到張無忌詛咒,沖裡間嚷嚷道,「老婆子,切姜,切姜,客人要姜!」

    這位卻是把「薛向」聽成了「切姜」。

    經過這麼個小插曲,張無忌卻是勉強冷靜了下來,坐回了椅子,死死盯著馬天宇,哆嗦著大腿,連聲問,「怎麼辦?」
Babcorn 發表於 2016-3-9 16:46
第二百零四章 畜生



    馬天宇忽然有種眩暈的感覺,好似一腳踩進了沼澤,起起伏伏,搖擺不定,越陷越深了。

    他實在是弄不明白就憑張無忌這麼個貨,怎麼就敢對連他馬天宇都看不透的薛司長下黑手。

    瞧瞧,這還沒怎麼著了,這位就成了秋後的螞蚱,四處驚慌蹦跳。

    馬天宇真不想搭理這傢伙,奈何被這傢伙綁上了船,且他深知姓張的是什麼人,這傢伙若是沉了,必將毫不猶豫地拖他下水,這個當口,卻是不管不行。

    馬天宇壓低聲音,安慰道,「事已至此,生氣謾罵都於事無補,關鍵是想轍,趕緊補救,幸虧今個兒下午,薛司長派我去紀檢室看郭老在不在,若是派了別人,只怕材料早就遞上去了。」

    「多謝天宇,多謝天宇,你放心,過了這關,那張紙我立時還給你,以後,咱們就是親兄弟!」

    罕見地,張無忌沒用上級命令下級的口味和馬天宇講話。

    的確,此時此刻,馬天宇就宛似他的救命稻草,只想抓緊了,借此保住自己的一條小命。

    猛然間,張無忌又想起馬天宇話裡的不對來,說道,「對了,你不是說一整個下午,你都在替薛向守辦公室,怎麼就不給我電話,我過來好將那東西弄走,或者你自己想辦法弄走。」

    聽得這話,馬天宇真想端起身前那熱氣騰騰的餛燉,狠狠砸在張無忌的豬腦袋上,強壓著怒火,說道,「您把薛司長想得簡單了,他出門之際。明明就可以自己鎖門離開,何必還要我留守,這裡面的道理。在哪裡?還不是要我對他辦公室的秘密檔案負責!」

    「你的意思是他發現你是……」

    張無忌簡直毛骨悚然了。

    馬天宇面上也極是難看,打斷道。「這倒不至於,只不過,當時薛司長發怒,拍出秘密文檔時,有我和彥司長在場,也許他是防著彥司長給您傳話也說不定,須知,您給薛司長弄了考勤通報批評。薛司長已然看出來背後是彥波濤在搗鬼,他如何會不防備彥波濤向您傳話。所以,找個人對他辦公室的秘密檔案負責,最是穩妥不過。您說,這種情況下,我怎麼幫您撈出那檔案?我甚至都不敢用他辦公室的電話給您去電,那是個何等精明的人,我萬分清楚。」

    張無忌認可了這番分析,卻不領情,心中恨恨想道。「你小子就是太賊,不肯捨身救主,你小子要是真有那份心。把抽屜撬了,將秘密文檔偷出來燒了,薛向便是發現了,最多把你小子給趕出身邊,又能怎的?」

    馬天宇餘光始終打在張無忌臉上,見他嘴角肌肉堅硬,似在咬牙切齒,多少猜到這位心胸狹窄的家傢伙不定在怎麼記恨自己,心中卻不如何畏懼。反而隱隱生出快感。

    因為他知曉張無忌再是心中不痛快,這會兒也得軟下口氣來說好話。這人屬狗,而且是那種家犬。欺善怕惡,最具奴性。

    果不其然,張無忌心中暗恨,嘴上卻笑道,「還是天宇你思慮周全,要不然可就中了薛向的奸計,也虧得你機敏,才把案子拖住,才有了挽回的餘地,我以為為今之計,只有一途,那便是連夜返回薛向辦公室,撬開屜子,將那文檔取回保存,唯有如此,你我才能得以保存,你說呢?」

    這會兒,馬天宇不想拿餛燉碗扣張無忌頭上了,他想奔到棚子的西北角,抱起老頭才升起地溫酒的炭火盆,一股腦兒砸張無忌臉上。

    「畜生,禽獸不如的畜生,想我馬某人連廉恥也不要了,替你姓張的做了這些下作事,到頭來,在你孫子心裡連個廁紙都不如,什麼東西!」

    馬天宇心中怨念衝天,究其根源,還在張無忌方才所言的「唯有如此,你我才得以保存」,這簡直就是一句紅果果的威脅。

    試想,偷不出文件,頂多是你張無忌完蛋,關馬天宇何干。

    可張無忌道出此句話,意思很明顯,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乃是擺明了態度。

    其實,他即便不說這句話,以馬天宇對他的瞭解,必也知道他的個性,自當會做出正確選。

    而張無忌此話一出,除了讓馬天宇心中倍加憤怒以外,更是將心中最後一絲憐憫也燒掉了。

    雖說他馬某人因為特殊原因,為張無忌所制,但二人到底交往這些年,且這些年,馬天宇一直被張無忌作了暗棋培養,並未指使馬天宇動作太多,反而在馬天宇的仕途之路上,多有襄助。

    雖說馬天宇如今連個副科也不是,卻是從後勤雜役,調到了宏觀司秘書科,算是踏上了陞遷的金光大道。

    馬天宇是個念情的人,多多少少記著張無忌的好,而張某人這枉作小人的一番話出來,瞬間,馬天宇心中只剩了怨恨。

    至此,他才看明白,在張某人心中,他馬天宇不過是人家豢養的一條狗,不,簡直就是工具,主人或許還會對狗講感情,對工具,講什麼感情?

    張無忌窺出馬天宇臉色不對,自知失言,忙補救道,「當然了,我就是這麼一說,你放心,咱們兄弟交往這麼些年了,哥哥對你怎麼樣,你心裡該有數,我就把話挑明吧,有紅旗主任在,薛向動不了,你就把心放肚子裡,跟著我混,斷不會讓你吃虧!」

    馬天宇展顏道,「我自然信得過領導,再說,沒您罩著我,我在改委也混不下去。」

    儘管心中痛恨,厭惡,馬天宇還是做出了極具政治性的答覆。

    的確,他再是不滿,眼下又能拿張無忌如何呢?不過只有把佈滿深埋心底,擇機脫身,相時反噬!

    兩人一番虛以委蛇,勉強達成了和解和共識。

    兩碗餛飩卻已冰冷,誰也沒動一口,結賬時,老頭滿臉不喜,嘟囔道,「有問題說問題,我老漢的餛燉遠近誰不說聲地道,你倆一筷子不動,到底啥意思,我記得你們了,再來,就是出一萬塊錢,我老漢也不接待……」
Babcorn 發表於 2016-3-9 16:46
第二百零五章 入場



    老手藝人有老手藝人的尊嚴,不止為掙錢餬口,每份食物,都是費了心的,看著客人吃得香甜,便好似自己的一番苦心得到了尊重。

    這家的餛燉的確名聲不小,來用餐的,無不道好,都是連食帶湯水,吃個乾淨。

    今次,張、馬二人滿腹機心,哪有心思吃餛燉,卻是一口沒動,自然惹得老頭大動肝火。

    張無忌正煩著心,見老頭聒噪,嘴上更沒好話,「廢他媽什麼話,老子買的東西,就歸老子,老子願意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老夯貨,繞個屁的舌!」

    聲音罵得不小,老頭兒雖是耳聾,卻也聽了分明,立時不干了,端起張無忌剩的那碗混沌,便衝他身上潑來,亢著聲道,「既是你買下的東西,你拿走,別佔著我老漢的碗!」

    相距極近,張無忌如何躲避得開,被一碗混沌淋了個正著。

    馬天宇無論如何想不到,自己一直想幹而沒幹成的事兒,被一個老漢輕鬆完成。

    從一早晨醒來,眼皮子起跳開始,張無忌的這一整天就沒順利過,臨到下班,黑了天,先聽馬天宇報了喪,這會兒,又遭了坎兒。

    他是個頗具迷信的傢伙,一切以為是天意,心頭的怒火卻消了,也不跟老頭子一般見識,丟下十塊錢,脫了外套抖了抖,光著膀子便步出矮棚。

    走出街面,向西折進一條巷口。少了街市上的燈火,巷子裡顯得陰沉,抬頭看天。這時,張無忌才發現天竟然陰了。

    漆黑得有些蒼青的天幕,看不見絲毫光亮,涼風乍起,竟有了下雨地徵兆。

    陰天,深夜,雨幕……

    想到這些。張無忌的心情終於好了些,募地。便覺「衰極必盛」這句箴言,果然是有些道理的。

    倒霉一天了,老天爺只怕都不忍心了,終於送來些好運氣。要不然,怎麼自己正打算幹些見不得人的事兒,老天爺就把月黑風高送來了呢。

    兩人一前一後,靜靜地走在巷子裡,各自心思,皆不言語,雖然都知道要去幹什麼,但二人皆未道破。

    直走了半個多鐘頭,月壇遙遙在望。張無忌的腳步忽然頓住了,馬天宇悄聲問究竟。

    張無忌抬手看了看表,道。「才九點鐘,再等三個鐘頭!」

    「為什麼?這個點兒,宏觀司也沒人了!」馬天宇奇道。

    張無忌若有深意地搖搖頭,悠悠道,「我看過黃曆了,今天丙龍在東。住天水大凶,今兒個我是一天都不順。為保險起見,我看還是零點後行動。」

    馬天宇險些沒一頭栽倒在地,這是他媽的什麼奇葩邏輯,這還是組織的幹部麼,行事準則什麼改成黃曆啦。

    好吧,即便是你改成黃曆,也拜託你專業點行麼,既然是以黃曆構成邏輯,那就該知道黃曆的一天是以子時開端。

    而子時正是西洋計時的夜裡二十三點,也非是零點。

    馬天宇對張無忌徹底無語了,他甚至懶得指正張大師神算子裡的錯漏,點點頭應承了,自顧自朝月壇行去,轉出百十米,尋了一張沿街的長條椅坐了,靜待時間消逝。

    等待中,三個鐘頭,過得無比漫長,終於,在馬天宇快要睡著的時候,張無忌重重在他肩頭拍了一掌,冷呵道,「行動!」

    行動開始了,張無忌先領著馬天宇,返回了不遠處的四平街老家,發動了吉普車,載了張無忌直奔改委,穿過崗亭時,給值夜的老蔣丟了包熊貓,笑著道,「提提神,瞧清了,守衛咱們改委,可是責任重大啊。」

    老蔣接過煙,樂呵呵道謝,「責任重大不假,可哪個毛賊敢上咱們改委尋不痛快,怎麼著,張處,這麼晚,還來加班啊!」

    張無忌道,「有份文件忘了處理,老闆打電話來,說明天要用,你說我敢怠慢麼?再晚也得過來辦啊!」

    老蔣奉承道,「還是張處勤奮啊,難怪您是領導呢,照我說,改委裡的那些青年幹部,若都是肯像張處您這般情況,改委的工作效率起碼提高好幾個層次。」

    張無忌哈哈一笑,又從車窗拋出一包煙去,「就你能侃,得了,開閘吧,我可沒時間跟你鬧騰,改天,我請你喝酒!」

    「不敢,不敢,哪敢讓您大處長請啊!」

    老蔣笑眯眯地回應著,伸手一按按鈕,閘機打開,機車順道而下,滑進了幽深的地下車道。

    二人沿著車庫裡的樓梯,拾級而上,三轉兩轉,便進了政策法規司大院,紅旗主任正在此院辦公,張無忌自然也在此院。

    雖然標的物,無比清晰,正是本著薛向辦公室去的。

    但張無忌再蠢,到底也知道不好大搖大擺,故意回到自己辦公室,折騰片刻,大開著燈,打量清楚了四周的狀況,便引著馬天宇出了門。

    馬天宇其實很想說自己不去,讓張無忌獨去,或者說張無忌不去,自己獨去,一人行動總好過兩人標的物太大,可到這會兒了,他卻是張不開嘴。

    但因事已至此,他完全弄清了這位張處長到底是個神馬東西,既無情又無義,更不談信任。

    此人是既信不過自己,又害怕自己不下水,誰獨去,他都必然是反對,索性馬天宇就不開這個口,豎起領口,低了腦袋,在張無忌的注視下,當先撞進了夜幕裡。

    政策法規司和宏觀司就隔著一堵牆,穿過圓拱石門就到,但這會兒,二人決計不會選擇過石門,因為緊挨著石門的耳房,都睡著守夜的,改委到底是重地,面積又寬廣,警備工作自然得做到實處。

    隔著石門,兩人幾乎就能聽見守夜老王的鼾聲,但做賊心虛,誰也不敢賭腳步聲不會驚醒老王,抑或是老王突然抽風,喉頭生痰,沖窗外吐上一口,那可就全完了。

    值此之時,誰也冒不起風險,左右牆面極矮,不過兩米來高,翻身就爬過去了,從一頭的牆根到石門足足二十來米的距離,哪怕是從牆上跌下來,也足能保證老王不會驚覺。
Babcorn 發表於 2016-3-9 16:46
第二百零六章 抓小偷啦



    牆頭不高,都是青年人,行動麻利,打個配合,很快兩人都攀著牆頭,慢慢滑落下來。動作輕盈地堪比狸貓。

    初戰告捷,二人精神大振,雖已貌合神離,今次事關重大,到底二人誰也不願失手。

    順著牆根,輕手輕腳,很順利地就到了薛向所在的辦公室。

    不用張無忌使眼色,馬天宇便拿出早就配好的鑰匙,輕輕鬆鬆,打開了辦公室大門。

    二人輕捷如幽靈一般,溜進門來。

    「小馬,你在門口守著,我去找,人來了,你輕輕喵一聲,我這邊就停工。」

    反手將門關死,張無忌便發佈了命令。

    「大晚上的,誰會來,還是我來開吧,三兩下搞完就撤!」

    馬天宇覺得張無忌完全小心過頭了。

    「聽命令,哪個屜子!」

    雖然過了十二點,張無忌依舊心有餘悸,帶馬天宇前來,就為守門,開個屜子,要兩個人麼?

    「最左邊,上鎖的那個,帶上手套作業!」馬天宇強忍住沒吐髒話,跟這種有賊心沒賊膽的傢伙合作,實在太難了。

    張無忌輕聲應承,從腰裡掏出早備好的老虎鉗子,咔嚓一聲,輕輕鬆鬆將那把指甲蓋大小的鎖頭夾斷。

    就在這時,哐噹一聲脆響,好似一柄重錘砸在二人的心臟上,誇嚓一聲,靠門邊的玻璃落在地上,砸了個粉碎。

    二房裡熟睡的老王好似挨了電的鯉魚。一個打挺,便從床上翻了下來,拿著銅鑼和手電筒。便撞出門去,碩大的手電光圈,滿場子掃了掃,薛司長辦公室的大門邊的玻璃,豁然開出個口子。

    「不好,有賊!」

    這是老王下意識地念頭,快步朝薛司長辦公室奔去。到得近前,點燈朝裡間猛晃。寬敞的辦公室內,沒見人影,燈光在左側擋簾上晃了一圈,老王圓整的眉眼陡然眯緊。卻漫不經心退了開去。

    燈光挪走,躲在簾後的張無忌,馬天宇好似從閻王殿走了一遭,又返回了人間。

    方才那哐當一響,兩人的心臟險些沒給震碎了,若是讓人抓住,那就是萬劫不復,功名利祿盡化塵土不說,便是想做人都難。頂著個賊偷的名聲,家人親戚都得噁心死。

    擔著這天大干系,心臟弱一點的都能昏過去。只一會兒功夫,兩人便嚇得渾身冷汗如瀑,馬天宇好點,扶著薛向的行軍床欄杆,勉強能站穩,體如篩糠的張處長。強忍著幾個世紀般漫長的燈光探照挪走,終於撐不住了一屁股蹲坐地。

    二人一口氣還沒倒過來。天降霹靂,世界末日準時到來。

    咣,咣咣,咣咣咣……

    一陣劇烈的鑼響,整個改委大院的耗子都要被驚得跳騰了,緊接著,便聽老王以吃奶的力氣吼叫著,「抓小偷啦,抓小偷啦……」

    喊得聲嘶力竭,臉都變形了,老王心中卻是樂開了花。

    看場子這些年,就今天遇著賊了,還他媽正好,讓他抓了個現行,方才手電一晃簾子,看著沒人,可地上卻是現著兩雙皮鞋,這賊再聰明,能逃得過王老爺的法眼,這倆賊也是沒文化太可憐,怎麼就敢忘了「再狡猾的狐狸也鬥不過獵人」這句古訓了。

    啊哈,老子瞧見了,就是故意不動聲色,免得驚了賊,讓著倆毛賊衝出門來跑了。待得我王老爺跳到大院當心,一聲鑼響,西方結驚,天羅地網立成,這倆蠢賊便是生了飛毛腿,也甭想跑出去。

    卻說,門外一陣急促的鑼聲響過,屋內的張、馬二人響起滾滾驚雷,俱皆面色如土。

    張無忌滿心都是絕望,唯獨馬天宇心性堅韌,危機時刻,卻生出機智,冷聲喝道,「咬死了咱們是聽到動靜兒,進來抓賊的,衝!」

    話音方落,他人便如利箭一般朝外激射,絕望關頭,張無忌也奮起餘勇,使出吃奶力氣,朝外急衝。

    二人到底還是叫老王算計了,鑼聲響動剎那,老王便鑽出門去,鎖死了石拱處的鐵門。

    二人倒也沒打算從大門處突圍,奔到矮牆邊,方接力攀上牆頭,兩道光柱便打在了二人臉上。

    「張處長,馬秘書!」

    老王和臨院趕來的守門老宋,齊齊瞪大了眼睛,失聲驚呼!

    ……………………

    昨夜的確是陰天,在天上憋了一夜的烏雲,到天亮的當口,終於忍不住委屈,開始抽噎。

    雨水淅淅瀝瀝,下得不那麼痛快,可終究下了下來,於久旱的京城來說,算得上一場喜雨。

    至少改委大院的環衛工人老張是歡喜的,用不著再幾十上百米的去接軟皮管子,頂著火辣辣的太陽,挨個兒花壇苗圃的行雲布雨。

    這種天氣,於他而言,便是休息的大好日子。

    原本,今天得空,他打算去京郊的通縣去看看大外甥,聽說大外甥倒騰外匯券發了,左近的親戚,都把錢攙和在大外甥處,聽說已經賺了不少啦。

    辛苦這些年,他多少也攢些棺材本,想著去攙和一把。

    不過,一大早聽說了個了不得的消息,卻絆住了他的腳,心想,外甥那頭的好處,肯定跑不了,少了誰的,也不能少了他這親娘舅的,誰讓娘親舅大呢,還是先去老王那裡,聽個准信,這可是多少年都沒聽見的奇聞,漏過了,那得多冤枉。

    念頭已定,老張加快腳步向後院老王的瓦房行來。

    原來,這老王晚間在宏觀司的耳房值班,白天卻不在那處礙眼,得到自己分得的八平米小屋蝸居。

    老張趕到時,老王的蝸居已經擠滿了人,仔細一瞧,還都認識,都是負責改委後勤的老人。

    老張進門時,正聽後廚的紅案老譚道,「老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得說道說道啊,我聽傳言說,是張處長在薛司長辦公室偷東西,有這事兒?這也太邪乎,到底是什麼金銀財寶,值得他堂堂一個大處長幹這下作事兒?」

    不待老王接茬兒,便聽負責花卉移栽的老鐵喊道,「不是這個事兒,是薛司長的通訊員馬秘書反水,偷他老闆的東西,好幾十根金條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6-3-9 16:46
第二百零七章 表態



    老鐵此話一出,場面頓時亂了。

    「瞎球說,若真是好幾十根金條,薛司長失心瘋了,不放家裡,放辦公室裡?明明是偷某個中樞大領導的罪證。」

    「胡咧咧啊,你們都聽差劈了,分明就是鬧鬼,你想哈,哪個賊偷天大的膽子,敢到改委偷摸。」

    「老李老李,你說這話是扇自己嘴巴,我可記得你狗入的上週才交的入黨申請書,就你這樣張嘴閉嘴神神鬼鬼的,還想叫我做你入黨介紹人,做夢,莫害老子。」

    「都別吵了,讓老王講,老王是當事人,咱們過來,不就是想聽老王說句準成話麼!」

    「對對,都聽老王的,瞎咋呼什麼!」

    一時間,所有的注意力再度朝老王處匯聚。

    依著老王往日的脾性,遇到此等高光時刻,兩片嘴皮子掰扯得保管說得頭頂上的燈泡都得炸開了。

    可今次,老王卻是一臉的便秘狀,受了起鬨,卻也站不出身來,支支吾吾道,「當時,天太黑,我也沒怎麼瞧清楚,你們甭瞎打聽了,都在改委工作,雖是負責後勤,可也是改委的一份子,這個紀律性還是要注意的嘛!」

    他如何不願做那廣佈四方的話事人,實在是受了上面的教訓,不敢吐口,今次事兒鬧得太大了,他若敢隨意散佈言論,後果不堪設想。

    「喲呵,老王啥時該當紀委書記了。都知道強調紀律性了,奇哉怪也!」

    「我說老王,我看差不多了啊。別抻著了,關子也賣得夠了,趕緊說吧。」

    滿屋子皆以為老王是在抻面子,又起鬨要他宣講。

    正鬧得不可開交,鐺鐺幾聲悶響,轉頭看去,卻是紀檢室的蘇科長。冷著一張臉,拿著文件捲成的筒子。正重重地敲著門框,「圍在一起,鬧騰什麼呢,傳什麼小道消息。老王,我再提醒你一遍,注意紀律,在改委沒發佈最新通報前,任何人散播任何不利於團結的言論,都要做好擔負全部責任的準備!一句話,想說話可以,請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嘴皮子是不是能撐起自己的肩膀頭子。」說完,冷著臉去了。

    滿室蕭然。噤若寒蟬!

    卻說,老王那小小房間的「政治局會議」才收尾,改委二號會議室一場非常規會議。剛剛拉開帷幕。

    之所以說非常規會議,乃是因為改委自成立以來,就沒召開過參加人員如此龐雜的會議。

    參會的最高層,除了正忙於國務的正印主任國光同志外,自博廣同志以下,所有的改委班子成員都到齊了。

    除此外。紀檢室主任郭閔要,常務副主任紀鵬飛。改委辦公廳幾位副主任,宏觀司的三位司長皆在。

    更詭異的是,後勤處的曹,蔣兩位副處長也在,但正印黃處長卻是不在。

    官場上的會議,向來重規矩,開會既講事由,也講等級,唯獨今次,出席會議的人員,簡直就成了一鍋大雜燴。

    貿貿然,便是請來最精擅會場佈置的老油子,看了這等參會格局,也只有目瞪口呆地份兒。

    說是開小會吧,改委高層幾乎全部出席,這分明是開班子會議和全體會議的格局。

    說是開大會吧,從正部級以下,就斷了帶,到場的就剩了仨正廳,一副廳,兩副處。

    仔細一瞅,正部級反倒比正部級以下來得還多,這分明不符合組織會議的金字塔形架構,整成了倒金字塔形。

    造成此狀況的根源,自然還是因為此次會議,討論的議題,太過特殊。

    一樁盜竊案!一樁發生在改委內部的盜竊案!

    聽著很滑稽,發了盜竊案找人民警察就是,幹嘛要改委斷案。

    再說,改委是何等所在,用得著出動一大堆對國計民生有著莫大影響力的大佬,聚齊了去討論一樁盜竊案麼?難道被偷的是一座金山?

    顯然,政治人物聚集一處,討論的自然是政治問題,顯然這個案子就有極大的政治問題。

    首先,改委從未發過盜竊案,這是頭一回。

    其次,偷的不是金銀財寶,卻是文件,而改委的文件都是事關國計民生的,換句話說,都是重要非常的東西。

    最後,偷盜之人,存在極大的疑點和爆點。

    疑點在於存在兩種說法,一種是賊偷趁亂逃跑了,並未抓著人。

    另一種說法是,張處長和馬秘書是小偷,這是宏觀司守門老王的說法。

    按說,老王確定了,這事兒就算定了,可偏偏另一位一同發現張處長和秘書長的老宋對此持疑問態度。

    按老宋的說辭,他並不清楚張處長和馬秘書是不是盜竊者,因為當時的情況是,張處長和馬秘書騎坐在牆頭,他並不能判斷這兩位到底是準備跳出來,還是打算跳進去。

    而爆點便在於,老王對張處長和馬秘書的指正,因為一旦指正成功,那就是驚天大新聞,也必將是改委自成立以來的最大醜聞。

    正因如此,誰也不敢怠慢,會議的規格自也就達到了史無前例的高度。

    會議在一片煩悶的沉默中開始了,理所當然地由此間地位最高的博廣主任主持,但聽他重重咳嗽一聲,沙啞著嗓子道,「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就不再囉嗦了,談談看法吧。國光同志留下話了,今天一定要拿出個結果來,平息物議,公正人心。」

    「既然這件事存疑,那就不能下定能,本著實事求是的原則,我們沒有權力去給張無忌同志和馬天宇同志定罪!」

    當先說話的是緊挨著博廣主任左手邊的枯瘦老漢,衣服粗陋,面目尋常,只一雙眉毛結得老長,頗具壽者相,正是改委僅次於博廣主任戚副主任,戚副主任除了擔任改委副主任外,還是政協副主席,民委主任,極具份量。

    「我贊同老戚的意見,疑罪從無嘛,沒什麼好說的!現在可不是那十年,不能聽見風吹草動,就大扣帽子!」

    身材威猛,滿面紅光的閆副主任發話了,聲音洪亮得震人耳膜
Babcorn 發表於 2016-3-9 16:47
第二百零八章 信了



    改委班子成員的表態很快就出來了,和薛向心想的差不多,除了謝紅旗謝副主任因為避嫌的緣故,沒有表態外,改委領導們的態度基本趨向一致。

    一言蔽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當沒這麼回事兒。

    承認了張無忌和馬天宇,當時確實去緊著抓捕小偷,而非是去做小偷。

    至於真正的小偷跑哪裡去了,這個還需要公安部門的調查。

    當然了,改委是重要機構,而昨夜的盜竊事件,經過查驗,並無造成實際上的經濟損失或者文件洩密,為了不攪得人心惶惶,乾脆就不引入公安機關了。

    責成安保部門加強防禦,巡邏,徹底杜絕安全漏洞,再不致使再有此類事件發生。

    「謝司長,你是宏觀司常務副司長,慕俠委員在宏觀司的擔子,你挑了一大半,對宏觀司的業務和情況,也是你最熟悉,你有什麼看法?」

    改委班子成員發言完畢,博廣主任點了謝輝煌的名。

    調子已經定下來了,既然是打著開會的旗號,總不能幾位大佬一拉話,就沒旁人的事兒了,便是做場面,也得做得圓滑了。

    謝輝煌扶了扶眼鏡,雙手在老黃梨木鍛的光滑桌面上一按,便要站起身來,博廣主任揚了揚手,「既然是開會,還是各就各位,暢所欲言的好!有什麼話,你就說吧,用不著站起來。」

    謝輝煌點點頭。坐直身子道,「我同意諸位領導的意見,這件事疑點太多。若是細加查糾,實在有駭物議。當然,事發宏觀司,說到底,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據此,會後我會書面向改委班子遞交檢討。除此外,我也代表宏觀司表個態。服從大局,服從組織。絕不給組織添麻煩……」

    謝輝煌是老官僚了,政治手腕嫻熟,領會領導意圖這等小把戲,自然更是手到擒來。

    博廣主任希望他代表宏觀司表態。將場面做圓,他自是欣然領命,想領導之所想,急領導之所急。

    一語倒罷,瞧見博廣主任眉間的褶子,又展開的跡象,謝輝煌欣喜若狂,餘光朝身邊的薛向看去,心頭得意非常。暗諷道,「你薛向不是牛麼,不是不可一世麼。這回是挨打落埋怨,倒霉活計,你一人全包了,卻還不敢道半個不字,委屈吧?糟心吧?不也得干受著麼?」

    「好了,既然同志們的看法一致。調子就算定下來了……」

    博廣主任迫不及待地下著封口令。

    雖然場間還頗有幾位根本不曾發言過,但博廣主任卻不打算給這幾位說話的機會了。

    大事不可謀之於眾。夜長夢多的道理,浮沉半個多世紀的他自是最明白。

    就在博廣主任以為大局已定的當口,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博廣同志,此事如此決斷,是不是太草率了,我有話說。」

    接茬兒的正是薛老三。

    按說,博廣主任已經拍板定調了,他就不該再講話,無疑,這是很下領導面子的行為。

    可薛老三不講不行,今天這個會,也的確開得出了他的預料。

    以他的政治智慧,自也能想到會上,會有改委領導出來滅火。

    畢竟,說到底偷竊案發生在改委,是件不光彩的事,幸虧沒坐實,坐實了,那就是實實在在的醜聞,所有領導臉上都會無光。

    領導們願意往下壓火,乃是順理成章。薛向不會不理解。

    只是他沒想到領導們往下壓火的力度竟是這般強烈,步調是這麼一致。

    哪怕是有一位領導站出來說句反對的話,他也好站出來接茬兒,根本沒想到是這般結果。

    即便是改委班子的諸位大佬口調一致,甚至,博廣主任也拎了謝輝煌出來做面子,薛老三還以為自己有機會。

    至少,那位紀檢室的郭老,就是出了名的硬骨頭,郭青天,他總得站出來說兩句吧。

    有這位老爺子打頭,後面的話,他薛向就好說了。

    沒想到博廣主任力度太大,方拎著謝輝煌出來做了門簾,緊接著就要關鋪子。

    這怎麼行!

    他薛老三廢了老大一番功夫,就差臨門一腳了,無論如何不能草草收尾。

    更何況,若是草草收尾,今後他薛某人在改委還算個屁,自家辦公室都被撬了,結果,撬你辦公室的人嘛事沒有。

    這就好比,人家當面給你一巴掌,你還得大聲說「打得好」,聲音小了還不成!

    若是改委的幾位大佬對今次的案件真的持懷疑態度,如此定奪那也就罷了。

    可眼前的案子,實在是太明顯了,只要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的,就是生了幅豬腦子,都該知道實情到底如何。

    因為疑點實在太多了!

    張無忌深更半夜開車來改委取文件,結果,就發生了盜竊案,是不是太巧了?

    張無忌來改委取文件,對門崗說奉的謝主任命令,到底有無此事,謝紅旗心裡最清楚,只不過他不站出來說明,誰也沒轍。

    便是除去此條,問題還是多多。

    首先,他張某人去取文件,居然需要馬天宇去參考文件中的條目,怎麼就恰巧挑中了他薛某人的通訊員,恰好今夜被盜的,就是他薛向的辦公室。(事發後,張無忌只能說是帶馬天宇去取文件,因為馬天宇干秘書工作,熟悉文件條目。因為,不如此不能解釋他怎麼和馬天宇撞在了一處,畢竟馬天宇可不能像張無忌那般信口雌黃,說是奉薛向命令,來取文件,況且,若真是他馬某人在薛向辦公室,盜竊案也就沒機會發生了。不得已,二人只好串聯出這麼一番說辭救命。)

    其次,既然二人說是去抓小偷,幹嘛去爬牆,和老王一道堵著拱門,守在牆外,小偷還能插翅飛了?這種簡單的邏輯,別說是張無忌,馬天宇這種聰明人,便是尋常村漢,都不會做此蠢事。

    更大的破綻,還在於老王的指認。一個門衛和兩位幹部無冤無仇,失心瘋了,敢指認他二人為賊。

    按張無忌的辯詞,這位老王是為了邀功請賞,見拿不到賊人,便攀誣自己。

    這等可笑的理由,只有傻子會信。

    但馬天宇確信,與會諸公會信,事實證明,與會諸公真個就「信」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3-9 16:47
第二百一十章 識大體



    彼時,他故意假說趙康曾留了張無忌的黑材料於自己處,正為引張無忌上鉤,果然事涉張無忌生死,馬天宇這個城府極深的間諜,只得上這死當,奔去告知了張無忌。

    薛向言明,第二日會將材料送到紀檢室的郭老處,便等於是往張無忌脖子上勒了根繩,並規定了張無忌就一個晚上的時間來盜取,等若是掐死了張無忌的作案時間。

    做完這一切,後邊的佈置,自然順理成章。

    砰!

    謝紅旗枯瘦的大手落在桌上,發出巨響,誰也沒想到他枯瘦的身子,竟是如此的有力量。

    「薛向,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搆陷同志,其心可誅!不管張無忌怎樣有錯,你都可以向上級領導反映,做這般下作事,誘導犯罪,心中可有半點正氣!」

    謝紅旗怒目而視,威風凜凜,衝著薛向便是一頓猛烈開火。

    他此番話一出,立時便在眾人心中掀起了狂瀾,不少人都在替薛向扼腕。

    薛向的名號,與會諸公自然皆有耳聞,前番共同決議壓下此案,乃是為改委門面計,非是針對薛向。

    不少人,對薛向還是頗有好感,此刻,見薛向掉進自己編織的套裡,嘆息的不少。

    紅旗主任這番話,可算是誅心了,一個黨員干部持心不正,光想著搞陰謀詭計,這樣的人便是再有能力,組織也決計不敢大用。

    換句話說。薛向雖然攥死了張無忌,卻因為謝紅旗一番話,給揭露了本性。失掉了格局,一番賬算下來,卻是巨虧了。

    亦有不少人心中暗笑,薛老三害人終害己。

    就在所有人以為這回,薛向算是掉進深坑,再也爬不出來之際,薛老三面不改色道。「我不接受謝主任的批評!」

    「不接受?」謝紅旗哂道。

    他真想大聲說出「幼稚」二字,組織臧否人物。什麼時候輪到承受方接受不接受了。

    「是的,我不接受!如果謝主任一定要我接受,那我請問謝主任處在我的位置上。遇到自己同志把自己通訊員如內奸一般,安插在自己身邊的情況。該當如何自處?須知,這不是戰爭年代,我不可能動刀動槍,打上門去。更何況張無忌是我們自己的同志,在這種既要維護團結,又不能激化鬥爭的前提下,我又該怎麼做?換作是謝主任您,又會怎麼做。」

    薛老三一連串的詰問,如投槍。似匕首,暴雨梨花一般地丟來。

    謝紅旗方想說「自然是找組織」,他們這個年代的幹部。組織觀念極強,工作中的麻煩,找組織怎麼也算不得錯。

    可方要吐口,卻又愣住了,忽的,發現「找組織」三個字。怎麼也吐不出口。

    的確,像薛向遇到的這事兒。怎麼去找組織分說?去說張無忌安排了間諜在自己身邊,證據在哪裡呢?若是不說,身邊一個政治間諜的危害到底多大,場間都是政治人物,誰都心知肚明。

    若是馬天宇不是張無忌安排的間諜,可薛向的通訊員都能夥同碼張無忌一起到薛向辦公室溜門撬鎖了,再說不是間諜,誰的臉皮都掛不住。

    翻來覆去地想,薛向這種處理方式,無疑是最妥當的!

    怪只能怪張無忌太奸,太蠢!

    謝紅旗訥訥不言,薛向的目的卻還未達到。

    他是個聰明的傢伙,做出這等詭局,自然不會只圖自己痛快,不管組織感受。

    組織是誰?此間專指與會諸公。

    眼下的情況是,他薛向把張無忌徹底攥死了,可組織的麻煩來了。

    倘使薛老三敢不管組織的麻煩,那麼組織必將找他薛老三的麻煩。

    薛老三趕緊道,「諸位領導,事已至此,我必須得說兩句。這件盜竊案從根上說,是我一手策劃的,我得負責任。可是,我若不這般,就沒辦法排除身邊的定時炸彈。當然了,對於張無忌和馬天宇兩位同志如何處理,組織如何決定,我都服從。當然,我個人有個小小的建議。此事宜小不宜大,宜無不宜有,我身在改委,自然珍惜改委的臉面。這種事情,我們改委內部處理就行了,完全沒必要鬧得風風雨雨。無忌同志級別較高,我不方便說話。馬天宇同志是我的通訊員,這個同志的能力,我十分讚賞,我想向諸位領導請求,繼續任用馬天宇同志,做我的通訊員。」

    熨帖!實在是熨帖!善解人意!實在是善解人意!

    聽聽人家薛向同志這番話說的,多講究,多替組織著想,人家就是不想自己身邊埋個定時炸彈,根本沒想藉著這陰謀詭計,弄得滿城風雨。

    人家根本沒想著要把張無忌如何如何,繼續請求讓馬天宇作自己的通訊員,便是明證。

    證明人家根本沒想跟組織過不去,這件事的主動權,依舊在組織手中,組織願意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博廣主任臉上的表情瞬間多雲轉晴,笑著道,「好你個薛向,真是水晶猴子,名不虛傳啊!同志們,既然薛向同志這樣表態了,後面的事兒,我看就簡單了,怎麼處理,大家拿個章程出來。」

    隨後,幾位大佬三言兩語就定下了張無忌和馬天宇的去向。

    人薛向同志識大體,顧大局,做領導的也不能太不著調。

    雖然要壓下此事,但該有的懲罰措施,還是得有。

    張無忌和馬天宇的職位暫時不動,兩個月張無忌調出改委,下放到西部基層去鍛鍊鍛鍊,支援地方。

    至於馬天宇,兩個月後,隨便尋個錯漏,讓這種吃裡扒外的東西,滾出改委,愛上哪兒上哪兒。

    對張無忌的懲罰,薛向心滿意足,姓張的這種官迷,讓他坐牢,不如讓他繼續做官,做小官,做窮苦地方上的親民官,只有這樣,這位怕是才會嘗到痛徹心扉的滋味兒。

    至於張無忌,薛老三心中是有不忍的,儘管這傢伙干的事兒,用吃裡扒外來說都是輕的,但此人能力出眾,得力非常,薛老三在改委,還真離不開這麼個得力助手。
Babcorn 發表於 2016-3-9 16:47
第二百零九章 死手


    與會諸公信了,薛向這委屈就受定了。可偏偏薛老三又不是個肯受委屈的人。

    有人想定台盤,他偏偏最會幹的事兒,就是掀桌子。

    卻說,薛向話音方落,博廣主任的臉色如舊,但一雙禿眉抬起後,又沉斂了下來。

    霎時間,氣氛冷酷得幾近壓抑。

    謝輝煌怒道,「薛向同志,首長們都定了調子,我也代表宏觀司做了承諾,你現在出來提反對意見,到底是什麼意思?組織原則還要不要了!」

    薛向能跳出來,他實在竊喜,心中暗笑,此人到底嫩了些,混跡官場,殊不知最重要的便是揣摩上意,如今上意已經明擺在眼前了,你薛向還要逆上意而動,這不是找死麼?

    薛向不急不緩道,「輝煌同志,博廣同志方才說了,既是開會,就須暢所欲言,我按照博廣同志的指示辦,有什麼問題。」

    謝輝煌簡直要氣暈,你薛向太不識進退了吧,傻子都該知道,方才博廣同志這句話,是鼓勵我謝某人大膽補漏,什麼時候要你薛向說話了,沒見博廣主任草草收尾,就是為了壓下這檔案子麼?行,你抓著博廣主任的一句遁詞,大做文章,惹得博廣同志大怒,有的你受的。

    念頭到此,謝輝煌的心緒倒也平復了,說道,「還是服從大局的好,我知道這次是你辦公室被撬,組織作出現在的決議。你心中難免有些情緒,這很正常,我們都能理解。但是有情緒,也不能帶到工作中來,更不能給組織添麻煩才是!」

    到底是積年官場老手,此話一出,等若是在指責薛向私德有虧,就為了自己出口噁心,連改委的大局也不顧。這樣的人還配作領導幹部麼?

    果然,博廣主任的臉色終於沉了下來。說道,「薛向,你到底有沒有實在的東西,有就拿出來。沒有就保留自己的意見!」

    這番話,從博廣主任口中說出來,已然是史無前例的嚴肅了,換個人,便是正部級高官,恐怕也承受不起。

    滿場瞬間肅然,皆盯著薛向!

    「報告博廣同志,我的確有實在的東西,要向各位首長展示!」薛向面色平靜地道。

    「裝神弄鬼。我倒要看你有什麼法子翻天覆地!」謝輝煌心頭冷笑。

    哪知道,他念頭方起,薛向後半句話卻將他打懵了。「不過,有鑑於我要展示的東西,事關重大,所以,我懇請博廣同志讓除了諸位改委班子成員,和紀檢室閔要同志留下外。其餘人員最好還是退場。」

    「這是什麼奇葩邏輯,好好開個會。你有屁就放,弄個什麼玄虛,哪有動輒就趕人離場的,老子還是你領導了,憑什麼郭閔要能留下,老子就得走,想得倒美,領導們絕不會這般糊塗的!」

    謝輝煌簡直要抓狂,在他看來,薛向這是當眾抽自己臉,純屬鬥氣!

    話說回來,既然是鬥氣,有領導在場,難道還能看著你薛向胡鬧。

    「好吧,我倒要看看你弄到了什麼,除了薛向方才說到的同志,剩下的同志可以散會了。」

    博廣主任沉聲道。

    「我%¥#……&!」

    謝輝煌要瘋了,博廣主任真吐口了,心中嘶喊道,「怎麼,怎麼就能如此放縱薛向呢,我可是他領導啊,他不尊重我啊!」

    再不甘心,其餘幾位參會的醬油黨迫不及待起身,謝輝煌也只有怏怏隨行。

    說來,也怪他太把自己當回事兒,在博廣主任這等大佬心中,他謝某人只怕也就跟後勤處打雜的幾位,地位一般。

    吱呀一聲,厚重的橡木大門再度關上。

    博廣主任盯著薛向道,「你到底有什麼東西要展示,現在可以拿出來了。」

    薛嚮應承一聲,竟從兜裡掏出個大綠色的收錄機來,按下按鈕,一段對話便冒了出來。

    「小馬,你在門口守著,我去找,人來了,你輕輕喵一聲,我這邊就停工。」

    「大晚上的,誰會來,還是我來開吧,三兩下搞完就撤!」

    「聽命令,哪個屜子!」

    「最左邊,上鎖的那個,帶上手套作業!」

    咔嚓,薛向按下了按鈕。

    滿座俱驚,面面相覷,任誰也聽出這段對話,到底是誰的聲音,到底在哪種語境下完成!

    「這傢伙竟然抓住了鐵證!」不知多少人心中驚嘆。

    薛向想得不錯,張無忌,馬天宇是賊偷,其實在場中諸公心中已然定了格。

    不過為了維護改委威嚴,在中樞各兄弟部委間的名聲,才不得不將這樁案子按下去。

    可誰能想到薛向竟然拿出了錄音這麼個如山鐵證。

    「薛向同志,這個錄音,你是怎麼得來的!」s

    整場會議始終保持安靜的謝紅旗同志,終於忍不住發聲了。

    滿場諸位大佬,無疑謝紅旗是最尷尬的,他的秘書竟然捲入到了盜竊案,雖說諸位同僚皆一致幫著張無忌排除嫌疑,可謝紅旗依舊心中燒火,尷尬至極,暗裡更是記恨死了張無忌這個無用蠢貨。

    誰知真當薛向開始坐實張無忌罪名時,最先忍不住的還是這位紅旗主任。

    無疑,謝紅旗的問題打在了關鍵節點,所有人都凱斯順著這個問題往下想。

    顯然,這段錄音就發生在你薛向的辦公室,而當時在場的只有張無忌和馬天宇兩人,你薛向是如何得到這份錄音的?

    「錄音機是我提前安在辦公室的!」

    薛向很坦然地就道出了答案,直率地讓所有人都吃驚。

    謝紅旗眼皮一跳,說道,「這麼說,你早知道張無忌會來你辦公室,換句話說,是你設計了這一切,引誘張無忌的。」

    謝紅旗還有兩個字沒說,搆陷,但是所有人都聽明白了。

    薛向微笑道,「不錯!」

    的確,這一切都是薛嚮導演的。彼時,彥波濤,馬天宇齊聚他辦公室,正好張無忌打來電話耀武揚威,緊接著,便傳來他薛向被通報考勤批評的消息。

    前番張無忌就折騰了一回,被薛向一耳光抽得不敢在宏觀司露頭。原想,這貨自此會老實了,哪裡知道又跳起來噁心人了。

    更不提還有彥波濤,謝輝煌這兩盞不省油的燈。不殺雞嚇猴,怕是鎮不住場面了。

    至此,薛老三決意下死手。
Babcorn 發表於 2016-3-9 16:47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我檢討



    此外,人都是有感情的,相交這些時日,雖然明知馬天宇在自己身邊另有圖謀,但這些日子下來,對馬天宇給自己生活,工作上帶來的便利,薛向還是很感動的。

    最重要的一點是,他猜到馬天宇和張無忌攙和在一起,怕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到底很簡單,通過這些時日的接觸,薛向很清楚馬天宇的能力和城府。就個人素質而言,便是他前兩個秘書楚朝暉,戴裕彬都沒辦法比擬的。

    這樣一個人傑,怎麼就和張無忌這種蠢貨攪在了一處?

    為名為利?可如今馬天宇連個副科都沒撈上,怎麼說得過去!

    想通此點,後邊的猜測就簡單了。

    不為名利所惑,便為利害所制!

    想透這些,薛向對馬天宇連最後的怨恨都沒了,當下,說道,「諸位領導,我還是那句話,張無忌同志如何調配,全聽領導們安排,但馬天宇同志,我極得用,這個同志,我很清楚,一向機靈踏實,肯定也是一時失足,走了歪路,我認為能夠拯救過來,請領導們給我這個機會!」

    薛向相信諸位領導一定會答應,道理很簡單,改委既要全乎面子,就不能做得太過。

    試想,這邊剛傳出改委出了家賊,便點明了家賊是誰,兩個月後,兩名家賊紛紛離開了改委,你改委就算是掩耳盜鈴,也要做得像一些。

    如今。薛向留用馬天宇,便算是替改委全乎面子,做了最大的貢獻。對所謂「謠言」的最有力回擊。

    以後誰在說改委純屬做戲,真出了家賊,旁人也不會信,真是馬天宇勾結誰偷了薛司長,薛司長還會繼續留用馬天宇?瞎扯吧!

    果不其然,薛向此要求二度出口,與會諸公對薛老三的好感。就似要開花的芝麻桿子,蹭蹭直飆。

    先前。薛向言說不再追究,不少人都以為這位是故作姿態,腹黑一點的也會向,薛向不過是送順水人情。明知道改委班子會處置張無忌,說這個只是為賺好感。

    而此刻,薛向誠懇要求留下馬天宇,再沒人會認為他是故作姿態。

    這分明就是位心胸寬闊,有宰相肚量,又識大體,顧大局,肯替組織背黑鍋,受委屈的黨的好幹部嘛!

    ………………

    怒氣衝衝返回辦公室。啪的一聲關上門,謝輝煌心頭的邪火蹭蹭直往上衝。

    嘭!厚厚一疊文件,被謝司長重重摔在了地上。

    生氣。太生氣了,好好開個會,好容易有機會和諸位大佬,同桌論道,他準備了一肚子乾貨。

    博廣主任臨時叫停會議,他一肚子乾貨沒處倒。那也就罷了,畢竟博廣主任是大領導。高高在上,怨恨不著。

    可這薛向橫插一槓子,眼見著會議又要重新走上*,他謝某人的機會又來了。

    結果,姓薛的莫名其妙來了個「屏退左右」,可他謝某人又不是所謂的左右,可偏偏在博廣主任處,他也只能被當作左右,就這般屏退了出來。

    一肚子乾貨沒倒出來也就罷了,最重要的是丟臉,實實在在的丟臉啊。

    他是薛向上級,卻讓薛向這個下級屏退了,官當到這個程度,是真讓人心灰意冷!

    謝輝煌正氣得三尺神暴跳,大門被以異常暴虐的方式被撞開了,曹陽一臉的緊急集合,疾步躥到了近前,涎臉道,「首長,首長,會開得怎麼樣了,薛向是不窩脖了,剛聽說您開會回來,我就放下工作,第一時間趕過來了,您快給說說,嘿嘿,我真想看到薛向倒霉催的樣兒,快……」

    曹陽盡顧著吧嗒吧嗒地得瑟,根本沒關注謝輝煌的臉色,正說在得意關口,謝輝煌抄起桌上的茶水,對準曹陽正因嘰裡呱啦而不斷抖動的臉上潑去。

    曹陽哪有躲閃的準備,立時被潑了個正著,冰冷的茶葉水順著脖頸溜進衣服裡,冰涼了胸膛,曹大處長才猛地驚醒。

    抬眼朝謝輝煌瞧去,見到的正是一張烏雲密佈,隨時都要電閃雷鳴,降下瓢潑大雨的雷公臉。

    曹陽到底機警,雖猜不透謝輝煌到底為何生氣,卻知道一準兒是跟那位薛司長有關。

    隨後,他所有的話都往薛向身上扯,都是料定薛向必將如何如何倒霉的話。

    千句萬句,謝輝煌沒聽進去,有一句,卻是聽真了。

    薛向要倒霉了!

    這是毫無疑問的!

    即便薛向用拙劣詭計將自己趕出了會場,但留在會場的薛向,就一定會有好果子吃麼?顯然不會!

    任憑薛向巧舌如簧,恐怕也消不了諸位大佬的心頭怨氣!

    因為他薛向這是逆勢而動,所有的大佬都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獨獨他薛向還想掀大案,往死了整頓張無忌。

    這分明是要往鐵板上撞!即便他薛向驅趕自己後,是要拿出什麼確鑿證據。

    殊不知,在官場上,和領導的意圖背道而馳,拿出什麼東西也沒用!

    毫無疑問,薛向是在找死,那就必死無疑!

    想透此點,謝輝煌心情驟然好轉,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薛向倒霉的消息,當即打發曹陽去盯著會議室,沒多會兒,曹陽便風馳電掣的跑了回來,言說「散會了」。

    幾乎是數著秒,判斷著博廣主任什麼時間踏進辦公室的,謝輝煌在辦公室內來來去去十幾圈,站在窗前深呼吸半晌,終於平復了心情,這才鄭重其事抓起了桌上的電話,撥出了博廣主任辦公室的號碼。

    電話很快通了,傳來的正是博廣主任那熟悉的低音域,「我是博廣,那位?」

    謝輝煌以最方正平和的聲音說道,「您好,博廣主任,我是謝輝煌,聽說您散會了,我就第一時間給您打來了電話。方才,我提前離會後,回到辦公室,思前想後,都覺得自己太輕飄,太不負責任了,我怎麼能離會呢,怎麼能讓薛向這麼個年輕的同志,去挑他根本挑不起來的重擔呢,怎麼說,我也是宏觀司的主要領導,宏觀司出了問題,應該由我來承擔責任,我檢討,我為我的臨陣脫逃檢討……」
Babcorn 發表於 2016-3-9 16:48
第二百一十二章 殺雞嚇猴的效果



    博廣主任聽了半天,根本沒聽出謝輝煌到底要表達什麼主題,最後實在受不了他這喋喋不休了,出言打斷道,「輝煌,你到底要說什麼,用不著拐彎抹角!」

    謝輝煌暗罵自己囉嗦,博廣主任這種大人物,哪裡有那麼多時間,聽自己廢話,迅速定了定神,道,「是這樣的,薛向這個同志一貫年輕氣盛,如果他在會上,說錯了什麼,做錯了什麼,請您千萬不要跟他較真,完全是我這個領導沒負好責任……」

    眼見著謝輝煌還要展開、延伸,博廣同志的臉色卻迅速陰沉了下來,再度打斷道,「謝輝煌,你這個同志心思很重呀!」說罷,便掛了電話。

    當聽筒處傳來嘟嘟忙音時,謝輝煌依舊死死握著話筒,足足五分鐘,他都沒回過神來。

    一邊的曹陽簡直像看了一出最驚心動魄的美國大片,謝司長方才的臉色實在變換得太過驚人,他從來就沒見過一個人的面部表情,能豐富,誇張到那種程度。

    此刻,謝司長一張臉脹得通紅,曹陽甚至懷疑自己拿過一張信紙貼上去,立馬能被燒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輝煌才從那句「你這個同志心思很重」中回過神來。

    這種話,從博廣同志這等級數的大領導口中說出來,簡直快要將謝輝煌的心腸粉碎了,幾乎是在給他謝某人的政治品格定性。

    事已至此。謝輝煌便連憤怒也沒有了,一屁股坐回椅子,驀然道。「曹陽,以後,不要再和薛向鬧彆扭了,這種人物,不是你能招惹的,現在,你就過去。向薛向同志賠禮道歉,當面做個檢討。」

    謝輝煌算是看明白了。今次,張無忌是死定了,雖然不知道薛向到底用的什麼方法,穿過那一雙雙如雲巨手。一劍將張無忌斬落馬下,但知道結果就夠了。

    他是徹底沒脾氣了,遇到了這麼個妖孽,還鬥什麼呢,若在不知死活,只怕張無忌的下場,就得輪到自己了。

    曹陽完全沒弄明白狀況,實在不知道謝司長的心路歷程,到底是怎麼走的。方才還恨薛向恨地咬牙切齒,這麼一會兒功夫,轉身就來個納頭便拜。這轉身轉得未免太快,快到他曹某人完全都跟不上轉速了。

    「愣著做什麼,現在就去,若是得不到薛司長的原諒,你就不用回來了,改委這碗飯。我看你也吃到頭了!」

    謝輝煌冷峻無比地道。

    他遣曹陽過去,便是向薛向示好。畢竟。他是熄了和薛向爭鬥的心思,架不住薛向不知道他謝某人的態度,就衝著會上的那劍拔弩張的勁頭,謝輝煌生怕薛向一個不爽,又彎弓向自己射來冷箭。

    就沖薛向這陰損要人命的箭法,他實在沒有勇氣挑戰。

    謝輝煌發飆了,曹陽便是再摸不著頭腦,也得硬著頭皮去道歉了,他很清楚自己這個老領導是個說得出,做得到的脾性。

    曹陽瘟頭瘟腦趕到薛向辦公室時,薛向正持著花剪,修裁著窗前的碧枝綠葉,曹陽有了主意。

    原來這一路上,曹大處長都在想著如何跟薛向開口,好歹他也是堂堂副廳級幹部,總得要些面皮,道歉的話實在難以啟齒,一路上想了無數個開頭,轉瞬,又都被自己否了。

    直到此刻,看見眼前這一幕,他猛地通透了,快步上前,招呼一聲,不由分說地搶過薛向手中的巨大剪刀,說道,「領導,這等粗活,您怎麼能幹了,後勤的那幫人也真是,回頭我一定得找老劉念叨念叨,您歇著您歇著,這活兒我來,要不讓旁人看見,還當我們宏觀司沒人呢,堂堂司長去做花匠……」

    邊接著茬兒,手上動作地極是不慢。他也不管薛向回不回話,自顧自說著,三言兩語就扯到了這幾個月,和薛向的糾葛上。

    話裡話外,都在說自己沒放平心態,見薛司長年紀輕輕就作了自己上級領導,心中失衡,做了一些不合時宜的事,說了一些不得體的話,希望薛司長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自己一般見識。

    末了,還表決心說,以後一定在薛司長的領導下,努力工作,對薛司長的指示,一定切實落到實處,一言蔽之,今後,且看他曹某人的表現。

    能做到副廳的,就不可能有笨蛋,曹某人鬥不過薛老三,低頭認輸起來,卻展現了極高的水平。

    一番話諂而媚,語言平實,竟還透著幾分真誠。

    倒叫薛向聽得一愣,隨即,便回過味兒來,堂堂曹大處長緣何會來上這麼一出,恐怕還跟方結束的那場會議有關。

    弄清了究竟,薛向便淡定了。

    他還是一貫原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謝輝煌肯服軟,那再好也沒有,他也無意干趕盡殺絕的事兒。

    即便是弄走了謝輝煌,以他目前的狀況,也絕對頂不上去,再換一個新來的,說不得又得折騰一番。

    捋順了這些,薛向也便知道曹陽想聽什麼,當下,緩和了語氣,拉了幾句家常,這樁梁子便算是擱下了。

    送走了曹陽,薛向便回了辦公室,方處置完一份文件,咚咚兩聲,門被敲響了,彥波濤滿面微笑地走了進來。

    這回,進門不再像從前那般自如,到了休閒區,便自己挑了舒適的地方落屁股,而是行到薛向辦公桌邊,站著道,「忙著吶,老弟,怎麼著,今兒晚總得得空,咱哥倆聚聚唄。你老弟來改委很有些日子了,喝酒的事兒也說了好久,一直也沒尋著機會,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老哥請客!」

    薛向道,「今兒可不行,今天是週日,若不是昨晚鬧了那麼一檔子,今兒一早,改委哪有這麼些人來加班,我也不過假模假式地待會兒,稍後就收了!這樣吧,週一晚上,我請你!」

    有曹陽到來在前,彥波濤方一露面,他便明白了這位到底來幹嘛了。

    有道是,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這位才做了虧心事,驟聞驚雷,不吃驚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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