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水銀之血 作者:不祈十弦(已完結)

 
xxray 2016-4-18 16:12:04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7 466308
xxray 發表於 2016-4-18 17:05
水銀之血 第九章 進入無光之痕
    “必須得避開它。”

    接著安若思的話,克洛德毫不猶豫的說道。

    那是理所當然的事。區區幼龍而已,如果用帶索的投槍和獵龍弩把它從天上扯下來,哪怕是三四個青銅階的職業者都能嘗試著當一回屠龍勇士。

    但龍類生命之所以難纏,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它們的巨大體型配合上飛行能力本身就是一件大殺器。

    在覺醒起源以前,巨龍的空中突襲在同階生物中接近無解,只能閃避不能硬抗。哪怕是此時離他們不遠那只掠影翼龍,如果羅蘭一行人真的被掠影特性定在原地硬吃一輪空中突襲,很有可能就沒有下一輪的事了……

    “怎麼辦?我們退回去嗎?”

    羅蘭故意發問道。

    “不能退回去。如果掠影翼龍出來覓食,再把啞光小道的掠影吃的差不多以後,它最有可能的是去晦光叢林繼續掠食。我們現在如果反身往晦光叢林里跑的話,很有可能正好正面撞上它。”

    克魯維恩沉聲道。

    “那我們要進入無光之痕嗎?”克勞迪婭皺著眉頭發問,“萬一在里面踫到更危險的怪物怎麼辦?”

    “但我們別無選擇。”

    瑪肯強調著現在的局勢。被他一提醒,小隊的氣氛一時沉凝。

    “如果是擔心在無光之痕踫到怪物的話,盡可不用擔心,”就在這時,羅蘭開口道,“在無光之痕里,所有怪物都是盲眼的,而且感知範圍極其低下。雖然人的視野也會被壓制到三尺以內,但那個距離要比怪物的感知範圍大一倍。”

    “只要我們把皮靴上纏上布,就不會發出太大的聲音。我們走的稍微慢一點,沿著無光之痕的邊緣走,這樣萬一遇到怪物我們可以馬上退回去。”

    听到這里,安若思向羅蘭發問︰“可是如果無光之痕里還有其他人怎麼辦?如果我們從無光之痕退回去的時候正好踫上覓食歸來的掠影翼龍怎麼辦?”

    “無光之痕里不可能有人。”

    還不等羅蘭回答,瑪肯就非常激烈的否決道。

    “……為什麼不可能有人?”

    反倒是安若思被瑪肯的態度嚇了一跳,非常困惑的問道。瑪肯卻不理會他,只是低著頭一臉在想什麼的樣子。

    安若思注定是不會得到答案的。

    羅蘭嘴角微微一翹。

    為什麼無光之痕里不可能有人呢?因為除玩家德魯伊以外,沉默劍士們才是對這條路最熟悉的人。

    作為卡拉爾的和班薩之間唯一沒有設立邊境線也沒有設置崗哨的區域,頑橡迷鎖並不像它看上去的那樣毫不設防。

    班薩立國已久,武力強大,國教是戰爭女神,光是這三條就讓卡拉爾不得不防。更何況,班薩如今的統治者伊凡娜女王雖然年紀輕輕,卻已然表現出強大的戰爭天賦和瘋狗一般的氣勢。

    羅蘭記得在兩個月以後,那位陛下同時與三個國家開戰,讓自己的瘋狗之名徹底在世界範圍內打響。之後白塔傾塌,班薩更是第一個敢于在眾神肆虐過的那片土地上撿漏的勢力。論壇上很多數據帝分析過,正是那次劫掠的收獲大大豐厚了班薩的底蘊,才讓班薩在瘟疫復興結束之後擁有升格成帝國的底氣。

    用幾句話簡單來形容這個人的話,就是眼光長遠、敢打敢拼的狂熱戰爭主義者,甚至有人懷疑,她極有可能是單純為戰而戰,純粹的享受戰爭——不過那人也僅是懷疑而已,這樣的想法並沒有得到證據支持。

    如今的伊凡娜雖然還沒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但那股瘋子的味離得再遠也已經能品到一二。就為了防她,卡拉爾也必須在和班薩比鄰的邊境層層設防,其中當然也包括頑橡迷鎖這個險地。

    如果從天上往下看的話,整個頑橡迷鎖就像一個稍微有些扭曲的隻果,其中無光之痕的地區就像是果核,直接連接著卡拉爾和班薩。為了防止伊凡娜設法讓軍隊從無光之痕向卡拉爾滲透,卡拉爾早就派遣了秘密部隊前往無光之痕駐扎。那支部隊就是啞刃部隊的前身沉默劍士。

    要知道,頑橡迷鎖越靠內的地區就越危險,在無光之痕里最弱的怪物等級也在三十級以上。復數的怪物就能輕松消滅一只雜牌軍。但頑橡迷鎖里怪物的強度是與視力成反比的,掠影生物沒有嗅覺,只能通過視覺和听覺判斷獵物的動向。

    正如羅蘭所說,無光之痕中的掠影已經完全失去了視力,擁有無聲行動能力的沉默劍士在無光之痕里便如同隱身一般。

    因此,有大批等級較高的沉默劍士一直在無光之痕里開著潛行和無聲,如同幽靈一般的巡邏,不會讓任何人未經許可進入這里。在游戲中斬斷圓環的任務結束以後,那些不熟悉地形的卻仗著職業優勢來單刷的德魯伊一旦過于深入,誤入無光之痕,很容易就會被巡邏的沉默劍士背後偷襲一套直接解決。

    所以無光之痕內部理論上是不可能有任何沉默劍士以外的敵人的,剛才瑪肯只是話趕話就順口說出來了。此刻面對安若思的疑問,他完全無法解答。

    怎麼說?就說我其實是鄰國的間諜,到你們這里來刺探情報的,現在準備回國交任務了這條密道我熟得很你們跟著我就行——順便一提,這里頭全是我同事你們不用怕跟我走就行。

    這麼說克洛德能當場打死他。

    瑪肯腦中飛快劃過各種想法,然後立刻把目光投向了羅蘭。

    督依德這個特殊德魯伊職業在卡拉爾的地位相當于其他國家里皇家學者的職業,他一點都不對羅蘭了解這麼多的知識感到奇怪。瑪肯隱隱听說過,督依德的力量是由掌握知識的數量所決定的,看羅蘭之前能施展出群體怪物定身術,以他的知識量恐怕早就認出自己的身份和使命了。

    希望他能知道前往無光之痕的路……

    要不然的話,瑪肯實在是圓不回來了。

    這樣想著,瑪肯便將企盼的目光隱隱投向了羅蘭。不出他的意料,這個有著女孩子一般面孔的督依德學者微笑著點了點頭。

    瑪肯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氣。他抬起頭不急不慢的問道︰“羅蘭,你知道怎麼進入無光之痕嗎?”

    “當然。”

    羅蘭一邊答應著一邊四處張望了一下,然後毫不猶豫的朝某個方向走了過去。

    “其實剛才安若思的話是不成立的,”羅蘭隨口說道,“掠影翼龍在不餓的時候是沒有攻擊性的——德爾拉莫斯的呼吸在把它的血統污染了的同時也摧毀了他的靈智。現在那只幼龍只有亞龍程度的智慧,充滿了動物性,一切行動都是可以預判的。”

    羅蘭沒有看到,就在剛才克魯維恩眼中閃過一道異光。

    “在無光之痕里我們的視野至多不過三尺,為了防止有人跟丟,從現在開始我們要保持好隊形。”

    仿佛什麼都沒有注意到一樣,羅蘭繼續說道。

    “隊形在不影響靈活性的程度下應盡可能密集,成梭形密集陣列行進,每個人的視野里至少要有兩個人存在。一旦發現視野丟失立刻發聲吸引我們的注意。還有,集中注意力,盡可能的保持自己不要太靠前也不要太靠後。”

    “我熟悉地形,而且感知強,站在最前排。在我後面是瑪肯和克魯維恩,然後是安若思和克勞迪婭小姐,”羅蘭這麼說著,回過頭來認真地說道,“克洛德大人實力最強,就麻煩您看守後方了。”

    “交給我這把老骨頭吧。”

    老神父笑眯眯的說道。

    “可是,”克勞迪婭突然發問,“晦光叢林里的馬車怎麼辦?還有在馬車附近駐守的護衛們呢?”

    還不等羅蘭回答,瑪肯便發出了一聲嗤笑聲。

    “大小姐,不要想馬車了。在那群貪婪的猴子面前,就連馬都不會剩下的。”

    回答她的是一旁很久不說話了的克魯維恩。

    “更何況還有一只掠影翼龍。”瑪肯補充道。

    “對,還有掠影翼龍。所以大小姐,我個人建議我們就不要回去了,直接從無光之痕抄小道進入卡拉爾吧,難得有德魯伊帶路。”克魯維恩拍了拍肚子,笑呵呵的說道。

    “克勞迪婭小姐,如果你非要回去的話,我建議你在掠影翼龍覓食歸來以後再回去。在那之前,為您安全著想,我想瑪肯隊長是不會讓你回去的。”

    羅蘭靜靜的看向克勞迪婭,眼神意味不明。

    “可是那群護衛……”

    她還想爭辯些什麼,但克洛德神父這時把手輕輕放在了她的肩膀上,沖她微微搖了搖頭。

    “……好吧,我知道了。”

    克勞迪婭咬了咬嘴唇,低聲道︰“但是,我希望之後可能的話,還是回去看看的好。”

    “隨您的便。不過我還是傾向于快速通過無光之痕,畢竟您哥哥不是被囚禁了嗎。”

    克魯維恩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就只過了這麼一小會,羅蘭便帶著一行人走到了一條不甚明顯的黑線面前。

    他回過頭來,面色嚴肅的說道︰“在無光之痕里,法則和啞光小道又不一樣。無光之痕里任何照明手段都會失效,就算是白塔巫師的寶石燈這種和火不沾邊的東西都不行。”

    “還有,不要踫觸無光之痕里任何的樹木。因為這里頭有三分之一的書是一個虛影,里面沒藏什麼東西還好,萬一有某只掠影躲在里面冬眠的話就糟糕了。”

    確定所有人都听清了以後,羅蘭一步邁入無光之痕的分界線。頓時,如晨曦未至的微光完全消失,就算眾人憑借職業者的超凡視力也只能看到身邊朦朦朧朧的人影。

    這時,最前面的那個人影突然定了一下,然後回過頭來輕聲說道︰“我們之前好像忘記準備布條了……克洛德大人,請您施展神術消去我們的腳步聲吧。”

    于是克洛德毫不設防的點了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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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周咱想搶一下新書榜……嗯,這周咱剛剛的瞬間擠上新書榜然後又被擠下來了。

    那麼加更細則明確一下,如果今天晚上還掛在上面,第二天就加更一章;如果第二天晚上還能掛在上面,那麼第三天就加更一章,以此類推。

    僅限這周啊,大家努力投票吧。

    還有,書評區有人問這本書的取向……我好無奈,難道羅蘭一臉基樣嗎……十弦咱是從同人區來的又不是從女頻來的,這兒請放心。

    不過感情線目前還沒定。可能是後宮、曖昧、單身或者單女主。當然,十弦個人比較傾向于單女主。

    第一卷主要是主角個人的成(zhuang)裝 !長(bi)逼,現在羅蘭心態比較急,不可能把心思往這邊放的。

    感情線的投票在第一卷末尾放出,到時請大家關注。
xxray 發表於 2016-4-18 17:07
水銀之血 第十章 對撞
    在無光之痕最深層的祭台上,一個無比龐大的深紅色怪物把它的三個腦袋如同枕枕頭一樣擔在祭台上,睡夢中沉重的呼吸卷起黑色的暴風。

    但站在它腦袋邊上的一個身穿黑袍的高大人類卻毫不畏懼,英俊而削瘦的面孔毫無表情,如同雕塑一般,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眶讓人和他對視時如同直視深淵。

    他靜靜的看著兩個身穿紅袍,學者打扮模樣的人架著一個頭生羊角全身血紅的生物走到了深紅色怪物的面前。僅僅只是一個呼吸的時間,那個生物就發出極其劇烈的哀嚎,皮膚表皮融化著往地上流淌著油脂,露出的內層卻不是脂肪和肌肉,而是一個全身漆黑,如同陰影一般半透明的人形怪物。

    說來也怪,在它完成轉化之後,它原本對那些身穿紅袍和黑袍的人充斥著的憎恨和敵意似乎也消失不見,安靜的離開祭台被身穿紅袍的人指引著離開這里。

    “下一個。”

    站在祭台上的黑袍人漠然說道。

    于是,又是兩個紅袍架著一只奇形怪狀的生物踏上了祭台。見到了之前那個“同類”的下場,這只生物劇烈的掙扎著,瘋狂的嘶吼著希望將那個深紅色的巨大怪物吵醒。但直到它被轉化成新的形態,深紅色的怪物都沒有任何動靜。

    “哼。愚蠢。”

    背靠著祭台坐下,一個穿著繡有大量黑色繁復花紋的紅袍光頭男人手中拿著一個本子不斷寫著什麼。听到身後傳來的慘烈哀嚎,他頭都不回的冷笑一聲,貫穿左眼的刀疤猙獰的抖動了一下。

    “嗯?”

    突然,紅袍光頭把目光朝某個方向投去。

    “怎麼了?馬可。”

    察覺到他的目光,那個站在祭台上的高大男人低頭緩聲問道。

    被稱為馬可的光頭朝那個方向眯了眯眼,沉聲說道︰“有牧師進入無光之痕了。白銀階的,應該還帶著一個正式階的徒弟。”

    “之前他和他徒弟在啞光小道用過一次神術,我以為是兩個偷渡客就沒管……現在看來,”這麼說著,馬可眼中隱隱流露幾分凶光,“恐怕不能留呢。”

    “我繼續銷毀失敗品,”黑袍立刻做出判斷,“你多帶著幾個灰燼之徒搜捕他們。以眼中有蛇的希格斯的名義,一個不留。”

    馬可點了點頭,隨意的擺了擺手,也不回頭看他一眼,只是路過的時候隨後拍了兩三個人,示意他們跟上自己,然後就匆匆地向某個方向奔去。

    黑袍男人目送他們遠去,沉默了好大一會,然後把深淵一般可怕的目光繼續投向下面的教徒們,沉聲說道︰“下一個。”

    用所有人都沒有听到的聲音,他在齒縫里擠出了幾個單詞︰“……自大的白痴。”

    ——————

    瑪肯到現在為止,還以為他的那些同事們還在無光之痕里呢。

    殊不知,早在半個月以前他們就被南風之環的人當成試驗品去做惡魔轉化實驗了。

    不光被做了人體試驗,而且還都失敗了,被轉化成了沒有知性的掠影生物。如果瑪肯仔細搜索一下無光之痕里的掠影,說不定就會見到幾只掠影的臉型和身材比較熟悉。

    羅蘭嘴角微微翹起。

    在進入無光之痕里之後施展神術,和在外面施展截然不同。

    灰燼之徒擁有感應附近的牧師和神術使用者的能力,等級越高的灰燼之徒得到的信息就越多。如果羅蘭沒有記錯的話,這個世界等級最高的灰燼之徒、也是灰燼之徒這個職業的創始人,半步黃金階的馬可.死木此刻就在無光之痕里。

    在克洛德使用消音結界之後,雖然行動不會發出聲音,但是這個神術buff本身就是一個非常顯眼的標識。不出意外的話,現在他應該正帶著浩浩蕩蕩的灰燼之徒朝這里趕來。

    羅蘭一邊隨意的跟眾人扯著一些豆知識,在袍子里掩藏的左手四指以極為微弱的頻率有規則的抖動著。

    這是一種非常高端的施法技巧,一般出現在詭術師和詭刀巫師手里出現,用于在被監視的談話中以極其微弱的波動施法,達到出乎意料的惑控或是暗殺的效果。詭術師是羅蘭寫的第一個大型攻略,好在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忘記。

    這畢竟是法系職業的施法技巧,不能生搬硬套到神術上面。不過神術和巫術在前期的差異並不算大。法系就好像是十二進制的運算,而神術是十六進制的。可是它們兩個在十以前的部分卻是相同的。

    這個巫術系的施法技巧至多只能用在二環神術上,以四倍施法時間為代價,可以無聲無動作無波動的施展一個神術。缺憾之處在于這個技巧並不能消泯神術或是巫術成功後的靈光,但正巧在無光之痕里包括靈光在內的任何照明手段都是無效的,而唯一能僅用感知就察覺到羅蘭在施術的克洛德神父,此刻卻因為羅蘭的隊形安排在最後面,因為太遠根本無法察覺。

    羅蘭大費周章也要施展的神術,就是他目前唯一擁有的纏繞術。

    在一行人經過某顆翼樹的同時,羅蘭的左手不著痕跡的踫觸了一下翼樹的表面。

    隨後以這顆樹為圓環上的一點,羅蘭不知不覺的帶領著眾人繞起了圈子。

    在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參照物的環境內,眾人對自己正在不停地繞圈子這件事幾乎一點察覺都沒有。唯一隱隱察覺到似乎沒有走直線的克勞德神父在聯想到羅蘭剛剛說的“在無光之痕里盡量不要呆在原地不動”便釋懷了。

    反正只是避開掠影翼龍才進來的。等它回來就可以離開了。

    在見到羅蘭以巧妙的方式避開了好幾只強大的掠影生物之後,他便對羅蘭的信心大漲。

    說起來,在消音結界內部听不到外界傳來的聲音,視野更是只有身前的一點,怎樣才能確認掠影翼龍回來了呢?

    雖然對這件事感到疑惑,不過克洛德認為,不妨先听听羅蘭的看法。如果他拿不出主意,自己也隨時可以帶著克勞迪婭逃走——這一點他還是不急的。

    因此就連克洛德神父也稍微放松了警惕。

    在第三次經過自己施法過的位置時,羅蘭的腳踝悄無聲息地被一根長長的藤蔓纏住。

    時間差不多了——

    在羅蘭他們再次走了半個圓,到達離那個點最遠位置的時候,羅蘭盤算著灰燼之徒們的腳程也差不多要到了,羅蘭心中一動,從那刻翼樹上纏繞的藤蔓猛地繃緊,一股巨力便從羅蘭腳上傳來。

    裝作措不及待的驚呼一聲,在隊伍最前面的羅蘭便拽到了右側的叢林之中。

    克洛德神父和克魯維恩第一時間意識到羅蘭出了事。可瑪肯之前說過,無光之痕里不可能有人,幾人下意識的以為是羅蘭踩中了什麼陷阱,或是被什麼有著遠程捕獲能力的怪物掠走了。

    出于對臨時同伴的關心和對引路者的重視,眾人立刻展開了對羅蘭的搜尋。但在這個特殊的環境下,他們不敢與同伴分開,只能招呼著全員同時朝羅蘭突然消失的地方前進搜索。

    被安若思的速度拖累,困于隊形的瑪肯連自己一半的速度都發揮不出來。倒是克勞迪婭反應過來,讓克洛德給眾人施展了群體加速的神術。

    可在神術施展以後,在隊伍最前面的瑪肯和克魯維恩還沒沖出去幾步,就猛然止住了自己的步伐。身後的人雖然看不清最前頭發生了什麼,但瑪肯和克魯維恩猛然停下不可能是沒有原因的。

    “你們兩個退後,自己小心。”

    蒼老的聲音在安若思和克勞迪婭身後響起。一只枯瘦卻有力的大手輕輕伏在貴族小姐的肩膀上,示意她往後避一避。察覺到空氣中危險氣息的老人板著臉沉默的提著自己的手杖來到了隊伍的最前端。

    看清面前的攔路者的樣子之後,老神父的瞳孔瞬間縮小!

    那並非是驚恐,而是憤怒——

    大約兩三人的樣子,因為視野的局限,不能確定在身後有沒有其他人存在。最讓老神父關注的是那個光頭的刀疤臉。他著一身深紅色的長袍,上面以漆黑色的魔紋勾勒出充滿瘋狂和憎恨的詩句。

    那個詩句克洛德很熟悉。

    “神既已拋棄我身,我便以青銅長劍如擊破瓦罐般擊毀神像,惟願牧羊者被狼咬死,吞咽入腹……”

    年邁的護教者低聲念著敵人長袍上面以神語寫的瀆神詩句的開頭部分,一直眯著的眼慢慢睜開,如孩童般清澈的碧藍瞳孔中燃燒著熊熊的怒火。

    “哦?克洛德主教?好久不見,老頭子還沒死啊。”

    一臉凶神惡煞的領頭男子嘴角裂開,露出如同鯊魚般的牙齒︰“我就想問您一句︰希維爾那婊.子日來可好?”

    “不許侮辱我神!棄神者!”

    克洛德厲聲叱喝著,手杖末端一尺多長的劍刃猛然彈出,幾道神術加持完畢,老人身上氣勢猛然一漲再漲,連帶著瑪肯和克魯維恩都被加持了許多增益。

    他最後看了一眼紅袍棄神者身後鋼鞭上明顯剛沾染的鮮血,滿懷著莫大的怒火和對羅蘭的愧疚,如猛虎下山一般提著劍杖著沖了上去。

    ——————

    嗯,大家很給力啊,昨天果然在新書榜上掛了一天。

    那麼正如昨天所說的,今天三更。現在更新一章,然後中午過後一章,晚上一章。

    感謝繁華與白草之年的長評,非常感謝!
xxray 發表於 2016-4-18 17:08
水銀之血 第十一章 重返險地
    羅蘭氣喘吁吁的扶著樹站了起來,左腿膝蓋上是一大塊的青腫,而右腿的外側和右臂上是與地上尖銳的石子之間的擦傷。

    擦傷還好,有著深藍色級別的黑藤套的防護至少沒有到流血止不住的程度,但這種疼痛對于羅蘭來說也是少見的。不說讓他疼的叫出來的程度,起碼也會一陣呲牙咧嘴。

    “兩點的傷害……還真挺疼啊……”

    背靠著那顆自己之前釋放纏繞術的翼樹,羅蘭稍稍歇息了一下。

    終歸從那個隊伍中脫離了,不然一定會被馬可那家伙一鞭子抽死的……

    羅蘭一邊把纏繞術種植出來的活藤蔓纏在左手,一邊在腦海中理了一下思緒。

    總的來說,還好身上有黑藤套。

    在那三個瀕臨失效的強化感知的加持之下,羅蘭的感知屬性臨時的超過了五點,擁有不依靠接觸也能操縱植物的能力。

    羅蘭剛剛就是憑借這個能力遠程控制藤蔓把自己猛然拽了過來。可他稍微忽略了如此粗暴的強制位移的路上是有很多障礙物存在的……

    雖然羅蘭在見習階就能學到,但那實際上是二環神術,以後在快要進入白銀階的時候還能學到六環的進階版本活化藤蔓。

    這種對藤本植物和寄生植物的靈活運用是羅蘭白槲姓氏的加成。這就是德魯伊的聖名的力量,可以每天免費使用一到兩次某些類型的、比自己高一階的神術,對于一些特殊類型的神術還能提前學會,而且在能等級達到能夠學習這種神術的時候以三倍速度真正的學會這些附贈的神術。

    對于見習階的羅蘭來說,沒有打開自然之心的他身上不存在任何特殊能量,本應無法使用任何神術。可在白槲的姓氏之下,他卻能在見習階剛剛飽和的時候就能使用這個兩環的神術。

    比如說,假如羅蘭如果選取的姓氏是金橡,那麼他就能每天使用兩次的【橡木之力】這個三環神術,對任何與自然領域不敵對的單個隊友加持兩點力量兩點體質。

    這就是為什麼金橡被稱為王者姓氏——哪怕是見習階剛剛飽和的見習德魯伊也會有大量的佣兵團搶著要人。

    要知道哪怕是獲得正式職介的人類戰士一開始也不會超過兩點力量,這個加成可是比翻倍還要多。

    可對于現在的情形來看,還好羅蘭選擇的是纏繞術,還好羅蘭身上有黑藤套裝提供的臨時感知,還好羅蘭的種族模板是半精靈以使他能激活自己的黑藤套裝。

    要不是這麼多的巧合的同時作用,羅蘭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消失。就算假裝南風之環的人在馬可的鞭子下活了下來,也沒辦法發展安若思這條線進入白塔了。

    而且說不定會被老神父當場一拐杖抽死。

    大約又等了一分多鐘,見到瑪肯一行人還沒追上來,羅蘭心中便有譜了。

    藤蔓捋直了最多不過六十碼,以瑪肯的腳程恐怕幾秒的沖刺就能過來。那樣的話羅蘭恐怕就只能上樹了。

    就算被隊伍的其他人拖累,怎麼說一分多鐘六十碼的距離也早就該到了。所以,八成是他們剛追出去就被馬可他們攔住了。現在兩伙人恐怕正打的火熱呢。

    其實對于自己如此粗劣的“引怪”技巧,羅蘭的評價是很低的。畢竟馬可是戰爭女神的棄神者,瑪肯名義上是隊長,但實際上說了算的還是克洛德這個希維爾的護教者。在這兩個生死大仇的面前,兩伙人一旦踫面就會打起來,根本用不到羅蘭的挑撥。

    在這種天然優勢的加成之下羅蘭要是還沒辦法讓這兩伙人打起來他就真的白混了。

    在差不多休息過來之後,羅蘭起身便往回走。

    雖然左腳腳踝在被粗暴的拉過來的時候撞到了一棵樹,撞的有些紅腫,不過如果用走著的話不會很痛。

    關鍵是羅蘭不知道馬可帶來多少人。馬可的實力遠遠超過克洛德,他是按照十五人的標準計算的時間,一旦馬可帶來的手下多于十五人的話……

    羅蘭苦笑一下。

    但願不會如此。那就不是自己怎麼趕回來救場的問題了,是怎麼把安若思保下來的問題了。

    不過如果羅蘭沒有記錯,馬可這個人極為自傲,一般出行不會帶太多的手下。

    這是給羅蘭的一個機會。畢竟黃金階以下,很多情況下僅靠人數就能解決相當數量的問題。

    當然了,如果時機恰當,補刀搶經驗這種事羅蘭也是會做的。

    沖著隱隱傳來兵器踫擊之聲的地方羅蘭慢慢走去。在無光之痕里最重要的兩件事就是慢走、看路,畢竟就算你背板背的再熟也容易踫上游蕩的掠影。

    還沒走出幾步,羅蘭便感覺背後冷風一陣襲來。

    毫不猶豫的,羅蘭把纏繞在右手上的藤蔓往上一甩,藤蔓好像活了一樣隨便掛住一顆翼樹便把羅蘭往前一蕩,好像蕩秋千一樣躲開了背後掠影的襲擊。

    被高高蕩在空中的羅蘭冷靜的伸出空著的左手,簡短而快速的兩個音節過後又是一道藤蔓從左手手腕飛了出去,掛住了另外一棵樹。

    頓時羅蘭就好像被吊在樹上一樣兩腿懸在了半空中。地上那個有著狼的身體鹿的頭顱的掠影不甘的蹦跳了幾下,發現確實夠不著之後才悻悻的離去,沖著羅蘭準備前往的方向繼續摸了過去。

    這時候羅蘭背後冷汗才刷的流下來。

    一旦被那只掠影撲中,或是自己的動作有哪怕一分的遲鈍,就是直接被掠影踩中影子然後撕成碎片的結果。

    條件反射地做出了這麼華麗而容易玩脫的規避動作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現在不是游戲里,自己只有一條命。

    是會死的!

    萬一失誤了就會死,就算不失誤,一旦游戲里的東西局限到了現實中有哪怕一點的變化,自己就會死在自己的固有印象上。

    羅蘭是一個很怕死的人。但他卻並非是那種會因危險而把頭埋進地底的人,硬要形容的話,就是目光比較長遠的怕死的人。

    如果單純只是躲避的話,早晚會被人追上殺死。所以為了自己的安全,就一定要把不安全的苗頭徹底毀滅在成長起來以前。而一旦敵人成長到自己無法消滅的地步,羅蘭就會想辦法把敵人變成朋友或是陌生人,直到自己的實力全面超過這個人,他才會考慮是否重新與這個人敵對。

    可習慣于欺騙、團結、號召的羅蘭實際上並沒有多麼聰明。在徹底脫離了團隊的支持,單獨面對一些困難的現在,羅蘭終于意識到自己現在有多麼脆弱。

    沒有隊友,沒有武器,沒有技能,沒有復活,甚至連生命值都只剩一半不到。

    這里不是游戲,是一不小心就會死掉的現實。

    但是,羅蘭卻知道游戲和現實至少有一點相同——

    那就是雖然遇事喜歡拼一把的人很容易落下雲端變成渣滓,可是如果你連一把也不敢拼,早晚也會變成一個渣滓。

    ——比如說,一個被耀光傷害燙死的渣滓。

    羅蘭不顧腳踝的疼痛,毫不猶豫的沿著原路沖了回去。
xxray 發表於 2016-4-18 17:09
水銀之血 第十二章 計劃進行中
    “我走在戰車行過的路上,因此無需披荊斬棘也可得到前路的方向。”

    老神父揮舞著劍杖,與棄神者的鋼鞭進行了一次踫撞。

    “因我神我主希維爾的戰歌在前方響起,我必不至如羔羊般迷失道路。”

    他的口中低吟聖詩,力量和敏捷每一秒都得到了些許的加強。

    而馬可的鋼鞭上一直燃燒著顏色暗沉的毒火。它在馬可精妙的手法下,如蛇一般靈活的繞過神父的劍杖探向了克洛德的面頰。

    足以防護箭矢的聖潔靈氣被負能量的火焰引燃,反而化作攻勢襲向了克洛德的全身。

    作戰經驗豐富的神父立刻解開了自己的防護靈氣,卻不收回劍杖防守鋼鞭,而是將其立起刺向了馬可的喉嚨。

    同歸于盡也並無不可,但最好還是能以傷換命——

    兩人同樣想著,微微偏開了自己的要害,反倒手頭更加一分力。

    血花四濺。

    克洛德從右肩到左胸被燃燒著負能量火焰的鋼鞭一鞭抽下,臉色頓時黯淡不少。但更淒慘的是他的傷口,被帶著倒刺的鋼鞭抽過的傷口血肉模糊,還微微燃燒著負能量余燼的火苗在傷口上炙烤著,隱約散發一股焦味。

    而馬可身上的傷勢也並不輕。雖然克洛德武器上的附魔對馬可起不到什麼作用,但老神父畢竟是戰爭女神的牧師,戰斗經驗豐富,手段老辣,身上更是有多重的神術加持。馬可就算極力避開要害,可克洛德最後狠辣的一壓一鉤依然刺入馬可的肩部,幾乎把整個左肩的肩胛骨挖了出來。

    頓時馬可臉上疼的冷汗就流了下來。可他絲毫不敢怠慢,猛力揮舞了一下鋼鞭將克洛德暫時逼退,肩胛骨的傷口便騰地爆燃了一圈黑火,暫時的把血止住。

    克洛德也不搶攻,順勢後退了幾步,低頭禱念治療的神術。

    “惟願降下……”

    “閉嘴!”

    克洛德剛剛開口,馬可便是猛然暴喝一聲,聲音之大就連和其他兩個穿著紅袍的人戰在一起的瑪肯兩人都能听見。

    可仿佛被他猛然喝止一樣,克洛德臉色一白,還真的閉上了嘴。

    瑪肯有些奇怪的回頭看了一眼。

    如果不怕出錯,並對自己的集中力足夠有信心,在心中禱告祈求神術也是可以的。而且神術只要自家的神听得見就好,不管其他人聲音多大應該都干擾不到牧師們的禱告。

    但這個紅袍的男人卻仿佛能確實的打斷神術。而且看樣子似乎還對克洛德造成了一定的傷害。

    瑪肯心中盤算了一下,便是對克魯維恩快速的做了幾個守勢,然後消失在了原地。

    不理會一臉警惕的兩個紅袍,克魯維恩嘿嘿的笑著,然後猛然將盾再次揮擲了出去。

    就在馬可準備上前一步一鞭抽死這個老牧師的時候,他卻感覺到背後一涼。極力扭轉身軀,以防止自己的脊柱被偷襲者切斷。

    那是高感知帶來的預警。可就算馬可再如何反應,因為完全沒听見腳步聲和呼吸聲,一點察覺都沒有的他還是被偷襲成功。鋒利的斬劍從他右腰沒入從身前帶著血沫脫出,右邊的腎髒被一刀兩斷,內髒被切開的疼痛讓他四肢一麻。

    就在這時,逼退了兩個紅袍的飛盾環繞一圈,正好從馬可的後腦處高速旋轉著飛了過來。連回頭都不用,他也能听到身後尖利的噪音。

    明明是必死之局,馬可卻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

    不好!

    從側面看到他的表情的瑪肯頓時感覺到不對,遁入陰影便要向後退去。

    可暗沉的負能量火焰攜著烈風,從馬可身上四面八方的轟然爆發開來。還沒有退開的瑪肯被卷入其中,頓時淒厲的慘叫著,幾秒內便化成了一個焦黑的人形。

    “瑪肯!”

    克魯維恩臉色一變,著急的大叫一聲。

    可就在這時,身邊的兩人卻又纏了上來。深感兩人的煩人,但克魯維恩卻一時無法將他們逼退。

    但就在穿著紅袍的兩人更接近了孤身一人的克魯維恩,右手無聲無息的接住了從袖中落下的一枚暗紅色的尖刺之時,鋒利的杖劍卻從後方突然襲來,刺破紅袍人的兜帽,輕巧的沒入了他的後腦。

    抽搐了一下,紅袍人便倒地失去了氣息。

    來人正是克洛德。

    暫時被封住了神術的他一時不敢接近馬可,只好听著聲音繞過來準備先把這兩個紅袍解決,以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

    另外一個紅袍見勢不妙,連馬可都不管,掉頭就跑。

    “別追,瑪肯還有救!”

    克洛德連忙攔下了還想繼續追殺的克魯維恩。

    克魯維恩啐了口唾沫,眯著眼楮從腰間掏出一柄縴小的精鋼投斧,甩手就朝那個方向擲了過去。

    這並非是舞盾者的標配,而是山民們的武器。法拉若有著豐富的礦產,六柄投斧、一把短劍、一把長弓、一壺箭矢才是一個優秀山民獵人的標配。

    如今克魯維恩加入了卡拉爾的舞盾者軍團,為了能帶著特制的金屬圓盾,無論弓還是劍都沒法攜帶,不過隨身帶著六把投斧還遠遠沒有到他負重的極限。嫻熟的投斧技術也讓他能擊殺一些其他舞盾者棘手的目標。

    听見不遠的地方傳來一聲悶哼,然後是倒地的聲音,克魯維恩心中有譜——大約是投斧斬到要害了。不去管也死定了。

    于是他便直接回過頭來,拎著圓盾在手中轉了幾圈,沿著之前爆炸聲傳來的方向擲了過去。

    ——————

    帕爾斯認為,今天是個倒霉的日子。

    風語者閣下念叨了很久的實驗失敗了,馬可大師灰燼領主的職業構想也徹底宣告失敗。

    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啊。這種東躲西藏的日子。

    听說有邪神的信徒來到了這里要阻止實驗,馬可大師就帶了自己兩個人前來截殺。那群盲信邪神的愚者絕對會被大師輕而易舉的摧毀,就像他當年血洗戰爭女神的神殿一樣,邪神的信徒在大師手中沒有任何抵抗能力。

    但是……

    “抱歉,我拖後腿了……”

    不該背對著舞盾者逃走的。誰能想到他除了刃盾之外還有其他的武器——托大的後果就是被他的投斧從背後命中。

    大概是擊穿了脊柱吧,帕爾斯此刻根本感覺不到自己的雙腿,完全動彈不得。

    這下糟了。同時應付三個善于近戰的職業,大師危險了——

    不過在那之前,大約首先是自己會失血過多而死把。完全無法行動,如果出聲的話死的會更快。

    但就在這時,黑袍的衣角在視野的邊緣出現。

    “你是……?”

    一個好听的沙啞聲音傳來。是德魯伊,是教派的人——感覺到熟悉的自然氣息,年輕的灰燼之徒幾乎淚流滿面。

    “我叫帕爾斯,帕爾斯.白槲,願南方之風向你問好。”

    德魯伊、黑袍——在這個時間點出現,毫無疑問是南風之環的同袍。

    終于得救了。

    不,這麼想就太自私了。和這里躺著的這個一無是處的人相比,馬可大師才是教派的寶貴財富,不容有失。

    沒錯,一無是處的帕爾斯可以在這里死去。讓馬可大師活下去,才會有更多人從虛假的精神洗腦中醒來。

    崇高的犧牲感在帕爾斯胸中澎湃,然後就是仿佛閃著光、能灼傷視線的使命感。將得來不易的救贖拱手讓予他人,腦中膨脹的自我實現感甚至要麻醉了後背的劇痛。

    于是他開口低聲疾喝︰“馬可大師有危險,你別管我!我一無是處,但我們不能失去一位大師……不!先不要去,你去找風語者閣下,多帶一些人來!快,要快——”

    “你相信我嗎?”黑袍德魯伊突然開口問道。

    “……我當然相信。你想說什麼?”

    “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你的身份。”

    那個人以平淡到可怕的聲音輕聲敘述著。如同被毒蛇慢慢纏緊的不詳感讓帕爾斯感覺到心底漸漸發涼,卻又察覺不到哪里不對。

    “你想,怎麼確認?”帕爾斯的聲音微微發顫。

    “灰燼之徒的宣言。就是你們每天念叨的那句,眾神化為灰燼什麼的——給我讀一遍完整的。”

    是那個啊。

    那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于是我的心情放松了下來,開口說道︰“我們是舊秩序的施火者,我們是新世界的使徒,從火中帶來新生的消息——萬死以眾神化為灰燼,人類的意志從灰中升起。”

    “啊,沒錯。你是真貨。”

    他的聲音太平淡了。

    突然,帕爾斯終于意識到了哪里不對。

    就算呼嘯者們平日里看不起灰燼之徒,也不至在如此關鍵的時刻還搗亂。馬可大師一旦遭遇不測的話,風語者閣下……

    還不等他開始掙扎,翠綠翠綠的藤蔓突然從黑袍的袖中躥出,如蛇一般緊緊纏向了年輕的灰燼之徒的脖子。

    好似一個成年人單手全力握緊一樣的力道,那絕非是頸部肌肉可以撐得住的程度。如果帕爾斯的手能動,只要稍微用力就能把它扯下來。

    但此刻卻不行。面前的黑袍用藤蔓勒著我的脖子強行把帕爾斯了起來,缺氧讓我眼前不斷冒金星,臉頰因充血而脹痛,背後被投斧嵌入的傷勢也被扯動,發出無法忍耐的劇痛。

    ……撕破臉了嗎!呼嘯者那群雜碎,終于準備對馬克大師出手了嗎!

    就算想要拼死一搏也不行。如果這個人是用手掐著帕爾斯的脖子,帕爾斯至少還能用袖子里的猩紅尖刺同歸于盡。可他卻仿佛了解灰燼之徒的所有手段一樣,和帕爾斯保持了相當的距離。

    可在帕爾斯看清這個黑袍兜帽之下的面目時,心髒就如同被猛然浸入到冰水之中,激得渾身一顫,大腦因此而清醒。

    ——這個女人,不是南風之環的人。

    “借你衣服一用。”

    隱約听見她的最後一句話,眼前不斷模糊的世界終于被黑暗完全淹沒。
xxray 發表於 2016-4-18 17:10

水銀之血 第十三章 2/3
    羅蘭小心的不發出任何過大的聲音,沿著原路返回。

    距離不會太遠,因為藤蔓最多不過延伸六十碼,只要方向找對不過一分鐘就能跑回去。

    在人群里馬上得到灰燼之徒的好感是不可能的,客觀環境不允許這樣做。想要完成轉職任務的第一步,首先要做的就是先讓至少一名灰燼之徒和其他人以及瑪肯一行人隔離開來。

    至于怎麼辦,羅蘭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現在手中的兩道纏繞術還沒有過期。如果時機巧妙的話,找到一個暫時脫離所有人視線的灰燼之徒,然後一條藤蔓纏住他的嘴,另外一條扯住他的腿,就像之前羅蘭自己一樣直接把他拉過來。

    一旦能面對面說話,憑借羅蘭對南風之環的了解,至少不會被當成是敵人。

    心中算計的好好的,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快。在羅蘭走到半路上的時候,一個穿著紅袍的人撲在了道路中間。

    他的身後被一把投斧橫著直接嵌了進去,背部的肌肉毫無疑問的被斬斷,這種深度的話,大概脊柱也一同斷了吧。

    羅蘭靜靜的低著頭看著他,突然無聲的笑了一下。

    這麼一個現成的好東西擺在面前,不利用一下羅蘭都對不起自己。

    下定決心,羅蘭開口道︰“你是……?”

    地面上趴著的那個人明顯抖了一下。大概是激動吧,可他現在已經沒法把頭抬起來了。

    “我叫帕爾斯,帕爾斯.白槲,願南方之風向你問好。”

    他的聲音幾乎哽咽。

    大概現在正想著“啊,終于得救了之類的話”吧。羅蘭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如果這是一個比較自私的人,那麼他下一句話就是“把我背回去吧,我快要死了”之類的。而如果這個人還有些對自己毀滅文明秩序的事業有身為邪教徒起碼的榮譽感的話,恐怕就是“不要管我,快去救馬可大人”吧。

    “馬可大師有危險,你別管我!我一無是處,但我們不能失去一位大師……不!先不要去,你去找風語者閣下,多帶一些人來!快,要快——”

    不錯不錯。

    羅蘭幾乎要在心中為他鼓掌了。

    能認清自己“一無是處”,就說明他有著起碼的自知之明;能認清場上的局勢,而不是盲目的向羅蘭求救,說明這個家伙的腦仁還沒有被煙灰烤的噴香,起碼還有最基本的邏輯性。

    要是落在曙光教派或是白塔之類思想比較開明的地方,他說不定還有重返正常社會的可能——順便一提,當羅蘭說重返正常社會時,他所指的是在經歷三個月到半年的洗腦之後投身入機器所不能替代的重體力勞動中,亦或是身上纏滿危險物品與他曾經的同袍們在烈火中淨化靈魂這種事。

    這殘酷嗎?一點都不殘酷。

    相比較其他邪教徒被抓住後的下場,能看見陽光、能吃一些正常的食物直到壽歸正寢或是能背負英雄——我是說烈士之名被後人仰慕真的已經算的仁慈了。

    而羅蘭相比較那些家伙更為仁慈。他既不想用洗腦手段混亂他的精神、摧毀他的信仰,也不準備榨取他的勞動力,或是作為某種特殊而稀有的消耗品。他準備在簡單的問幾個問題之後給他一個戰士的死亡,讓他臨死前都能相信自己相信了半輩子的真理並非謬誤。

    于是羅蘭無比平靜的開口問道︰“你相信我嗎?”

    “……我當然相信。”

    在這個名為帕爾斯的德魯伊說出這句話的瞬間,羅蘭眼前劃過了大片的幽綠色數據︰

    【就職任務(一)︰使任意一名青銅階以上的灰燼之徒對你的好感達到友好】

    【你得到了帕爾斯的信任,就職任務(一)完成】

    【你得到了關于就職任務的新信息——】

    【“願眾神化為灰燼”】

    【任務提示——】

    【這或許是一句話、又或許是某個組織的箴言。不管怎樣,總之你必須查明它。直覺告訴你,這與灰燼之徒的力量息息相關】

    【你得到了新的就職任務】

    【就職任務(二)︰查明關鍵字,同時取得完整斷落的消息】

    意料之中。

    羅蘭嘴角微微掛起一個弧度。

    就連任務的下一步他也知道。至少在發生蝴蝶效應之前,這個世界基本上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是他不知道的。

    “你想說什麼?”

    趴在地上的德魯伊聲音有些顫抖。

    “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你的身份。”

    羅蘭的語氣平淡到要結冰,語速卻依舊沒有任何改變,只是其中不再含有任何感*彩,冰冷的如同無機物。

    打個不恰當的比喻——這只是簡單的供需關系變化而已。

    羅蘭不需要逼迫這個人相信自己的話,在沒有任何足以懷疑自身身份的證據的情況下,帕爾斯只能選擇相信並且接受羅蘭的話。

    “你想,怎麼確認?”帕爾斯的聲音微微發顫。

    “灰燼之徒的宣言。就是你們每天念叨的那句,眾神化為灰燼什麼的——給我讀一遍完整的。”

    帕爾斯好像松了口氣的樣子。

    確實,這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甚至就連平時發展新成員的時候這個也是第一時間讓別人知道的,如果只是確認身份的話,的確是可以問這個問題。

    畢竟連那些新成員都听過,如果說不知道那就毫無疑問是假的。

    不過羅蘭並不是要確認他的身份。就像之前一樣,他只要說出口就可以了。

    這個世界是有神明的——不是指現在天上那些把持聖者的權柄自冠為神的偽物,而是有著真真正正的神。

    在奧姆創造了這個庇護所一樣的世界之後,為了確保其不從內部出問題,在聖者的權限之上設置了一個後門。日後長眠導師等三位聖者就是憑借這個系統重新奪回自己權柄的。

    這個裝置,或者說神明被稱為觀察者奧姆爾斯,名字的含義就是“奧姆所見的”。

    存在的意義就是將所有發生的事記錄下來。羅蘭在論壇上曾經發過帖子,討論奧姆爾斯的行為和存在意義與人物陣營的劃分以及系統的任務判定之間的問題。

    那些東西姑且不提。總之,系統判定一件有關于扭轉他人意志的任務成功與否,是不看他人內心想法的。先不提反應幾乎都是設定好的npc如何才能有內心想法,玩家的心緒變化更是無法準確的判定。

    于是,系統采納的就是他人“不被逼迫且發自內心的親口承認”或是“絕對性的行為判定。”至于什麼標準是發自內心,絕對性又從何而來,那就是觀察者的問題了。

    之前帕爾斯在地上所說的信任羅蘭,雖說有相當部分是形勢所逼,但羅蘭自己卻並沒有逼他。而且他的確是對及時雨一樣在最緊要關頭出現的羅蘭充滿好感——至少是暫時的抱有好感。這樣的話,觀察者就判定他“對羅蘭表示了信任”,羅蘭的第一條任務就能完成。

    其實羅蘭如果讓他說出“我開始有點喜歡你這小子了”或是“您真的是十分美麗,我想與您在明天共進晚餐”之類的話,都可以判定成功。而在以誘騙的方式完成了第一項任務的同時,羅蘭就明白自己的第三項任務無法通過正常手段完成了。

    所以他專心聆听帕爾斯的虛弱的話語︰“我們是舊秩序的施火者,我們是新世界的使徒,從火中帶來新生的消息——我們將把眾神化為灰燼,人類的意志從灰中升起。”

    【你得到了關于灰燼之徒的相關信息,就職任務(二)完成】

    【你得到了關于就職任務的新信息——】

    【灰燼之徒這個職業毫無疑問是個小圈子,里面的內容物包括無信者、棄神者、異端或是瘋子這種危險的型號,你很難讓他們簡單的接納一個陌生人。總之,你必須讓這些人迅速的了解你,就算不能與他們談笑風生,起碼也要給他們心底留下一個清晰的印象——不論手段。】

    【你得到了新的就職任務】

    【就職任務(三)︰使二十名以上的灰燼之徒意識到你的存在(0/20)】

    很好。

    “啊,沒錯。你是真貨。”

    羅蘭平淡的說了一聲,操控袖子里的藤蔓閃電般的探出,緊緊的縛住了名為帕爾斯的灰燼之徒的脖子。在羅蘭和他扯了這麼久淡的現在,就算他是青銅階的強者此刻也必然會因失血而全身無力。

    他身上的經驗不能浪費。而且他的衣服或是身體,乃至于此刻插在他身體上的投斧有各有各的用處。

    總之,不能讓他逃走,不能讓他立刻死掉,不能讓他被其他人發現。

    另外,他還有一個用處——

    羅蘭用意念操控藤蔓將年輕人舉起,因藤蔓鎖住了他的喉嚨且用力向上提起,他的面目很快因充血而泛紅,並且以極快的速度從紅蛻變為紫。

    在這個年輕人的視線投在羅蘭臉上的瞬間,羅蘭通過他脖子上的藤蔓,明顯感覺到他因突如其來的驚嚇上半身的溫度一瞬間低了不少,瞳孔放大,張開嘴剛想說什麼就兩眼一翻失去了意識。

    生理逃跑反應嗎。

    羅蘭挑了一下眉毛。

    他的反應給了羅蘭很多信息。比如這些灰燼之徒應該是互相都認識,或是有著某種能通過視覺判斷敵友的能力。

    仿佛是在迎合羅蘭的想法一樣的,幽綠色的光幕在他眼前劃過——

    【就職任務(三)︰使二十名以上的灰燼之徒意識到你的存在(1/20)】

    確認系統的計數加一以後,羅蘭就毫不猶豫的用藤蔓把昏迷著的帕爾斯的外衣除下,然後脫下了自己的黑袍把帕爾斯的紅袍穿上,最後再把黑袍淺淺掩埋起來——以防萬一。

    最後想了想,羅蘭把帕爾斯後背還插著的那柄斧頭慢慢拔了出來,狠了狠心沖著自己後背有斧痕的破損輕輕砍了一斧子。

    因為沒用力,只是切開了一塊肌肉斧頭便停下了,可是也去掉了羅蘭足足三點生命值。頓時疼的羅蘭冷汗都出來了。

    現在羅蘭僅剩六點生命,精確一點說,如果羅蘭什麼都不做,那麼他還剩十二個小時的生命。說是還差一口氣也不奇怪,哪怕是民兵揮舞著木棒全力一擊都有可能把羅蘭直接帶走。

    但這次他沒有呻.吟也沒有喊痛,只是渾身顫抖在帕爾斯的腹部割了一個十字的傷口,再把斧頭重新放回到了帕爾斯的傷口中,整個過程他一直沉默著一點動靜也沒發出。

    在生死之間的恐怖中,除了等級和經驗,羅蘭自身也在迅速成長著。
xxray 發表於 2016-4-18 17:12
水銀之血 第十四章 被看穿了
    無光之痕最深層的祭台上,轉化實驗的失敗品井然有序的被銷毀著。

    突然,祭台上主持儀式的男人仿佛听見了什麼一樣,朝某個方向轉過頭去。削瘦的面頰上眉頭緊蹙,緊緊抿著的嘴角毫無笑意,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眶如同深淵般昏暗。

    過了大概三四秒的時間,從那個方向傳來了一陣急促而凌亂的腳步聲。

    南風之環的邪教徒們紛紛暫停了手頭的工作中,警惕的望了過去。

    在確切的感知到來人身上的自然氣息和身上的紅袍之後,離那個方向最近的兩位呼嘯者就放松下來,向後面的人做了一個手勢。看到這個手勢的人也松了口氣,繼續高舉這個手勢向後面的人傳遞消息。

    在視野範圍只有五米的無光之痕里,視覺信息只能這樣一段段的傳遞下去,在安靜而迅捷的同時,也掩蓋了一些問題。

    比如當發現來人的面目比較陌生的時候,靠近來人的兩位呼嘯者就下意識的以為是自己單純不認識這個灰燼之徒而已。畢竟呼嘯者和灰燼之徒之間的關系並不算友好,不認識也是理所當然的。

    而後面本應認出這個陌生人的灰燼之徒卻接受了前面的呼嘯者所發出的“來人是同袍”的消息,也放松了下來。

    在差一步進入那個祭台上的男人的視野範圍的時候,穿著紅袍的陌生人就撲通一聲單膝跪地,以虛弱的聲音低聲說道︰“風語者閣下!馬可大師危險了!來人是卡拉爾公國的正規軍!請馬上派遣增援!”

    聲音不大,卻剛剛好能讓大多數人都听見。頓時,祭台附近一片死寂。

    在沉寂了幾秒後,一片嘈雜的聲音同時爆發,頓時讓這里喧擾了起來︰

    “風語者閣下,請讓我出征吧。”

    “大人,我們呼嘯者也一起去救馬可大人吧!”

    “閣下!請您一定要救救馬可大師啊!”

    “風語者閣下,請您早作決策!馬可大師不容有失啊!”

    呼嘯者和灰燼之徒們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祭台之上,周圍的人不斷圍攏過來,祭台附近的人越來越多。

    但是總的說來,這些人的目的都是一樣的。

    雖然馬可對聖職者,尤其是希維爾的牧師極為殘忍,但他顯然平時對伙伴還是不錯的。不然在這種時候,不會有這麼多人冒著和“正規軍”交戰的風險主動請命。

    在幾乎所有人都聚攏過來之後,站在祭台上的男子面目嚴肅的抬起了右手,示意安靜。

    幾乎是瞬間,嘈雜的聲音就消失不見了。

    這種紀律性,在各*隊中幾乎都見不到。只有能做到徹底的令行禁止的班薩才能與南風之環的邪教徒比拼紀律性。這種近乎可怕的紀律性正是南風之環令各國忌憚的原因之一。

    那個表情一直很嚴肅,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眶近乎看不到底。他先是抬手放出一道翠綠色的淺淺光芒止住了來人後背一直在流血的傷口,然後開口問道︰“你叫什麼?來人有多少?什麼實力?”

    “……我叫帕爾斯,至于來人……除了一個半步黃金階的牧師之外,還有同水平的舞盾者,和其他卡拉爾軍團的人。人數的話,一共也不到十個。”

    紅袍人低著頭恭敬的說道。

    听完他的話,周圍人再次喧鬧了起來。這次倒不是著急馬可的安全,而是躍躍欲試。

    只要沒有黃金階的強者,區區十個敵人很輕松就能被解決。黑鐵之民在只有進階到黃金階最上,才有可能消除身體的弱點。在那之前,哪怕是最強的白銀也可能會被人海戰術擊敗。這也是為什麼眾人擔憂馬可的原因。

    一旦確認敵人的人數少于一百人——哪怕同樣屬于白銀階,南風之環的人也有自信馬可絕對能逃得掉。

    作為創立新職業的大師級人物,幾乎是只要活下去就一定能成為傳奇。

    並非是什麼偶然。這一部分是世界的眷顧,另外也有這些人的確是天賦卓絕的原因。

    在眾人的喧擾之中,祭台上的男子嘴角慢慢掛上一個僵硬的弧度。

    “我知道了。”他輕聲道,但在他話音出口的瞬間周圍便沒有一個人敢出聲,因此倒也能把命令傳遞下去。

    “敵人疲弱,也不熟悉環境,不用去太多人,”風語者慢慢說道,“現在站在我身後的灰燼之徒們,你們集合一下,跟帕爾斯一起去追討來敵,見敵必殺,一個不留。”

    “凡能看到我正臉的灰燼之徒都留下,和呼嘯者一起加緊銷毀失敗品。那些一會要出去追殺來敵的同袍完成任務後暫時不用回來,我們銷毀完成之後先走一步,大家在19號基地踫頭。”

    被點到名字的灰燼之徒一臉興奮的扣上兜帽,在風語者的身邊集合。而其他的灰燼之徒只好聳了聳肩,重新投入了工作當中。

    在參戰的灰燼之徒還沒有集合完畢的時候,風語者低下頭,對跪在地上的紅袍人開玩笑般的輕聲說道︰“你很能干啊,如果你選擇呼嘯者這條路就好了。”

    “……閣下抬愛。”

    紅袍人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後平淡的回應道。

    “那麼,我只能幫你這麼多了,”風語者的語氣沒有任何變化,“給我一個好消息。”

    “……是。”

    紅袍人抖了一下,然後聲音艱澀的答道。

    仿佛頂不住風語者的壓力一般,在參戰的灰燼之徒集合完畢之後立刻帶著他們離開了這里。

    “死掉一半的灰燼之徒,就算你還能回來……”

    祭台上的男人嘴角劃過微微的弧度,喃喃念著。

    ——————

    羅蘭剛帶領那些灰燼之徒離開南風之環信徒的聚集地,背後冷汗瞬間濕透了脊背,混合著鮮血將後背的紅袍染成更深的暗紅。

    他這是嚇的。

    剛才在被那一道治愈後背傷勢的光照過來的時候,系統提示就把他嚇了不輕。

    【你接受了神術效果︰希格斯的寬恕。因為你並不信奉希格斯,所以治療效果被壓至最低】

    【你後背的傷勢痊愈了】

    希格斯的寬恕是南風之環的特有神術,等級高達七環。這代表一個三十一級的呼嘯者不帶任何裝備的話只能使用一次。神術的效果取決于受術人的信仰堅定情況,對于狂信徒來說,哪怕還有一口氣都能滿血重生。斷肢治愈都是小意思,邪惡陣營的神明親自發出的詛咒也能移除。

    南風之環之所以是最危險的邪教,甚至這個名號一直保留到失落聖誕結束不是沒有道理的。他們所祭拜的真神“眼中有蛇的希格斯”在被黃昏種侵蝕之前是和長眠導師同位格的聖者。而且他在七聖者中屬于比較善戰的類型,整個世界的偽神綁一塊也打不過他。

    在失落聖誕的版本中,玩家已經比較普遍的听說過黃昏種這個名號了,只是並不知道黃昏種究竟強到了什麼地步,才被稱為“不可抵抗”“絕對無法反抗”的天災。原蓋亞之父希格斯就給玩家好好的上了一課——

    希格斯眼里養的一條蛇的虛影在聖誕儀式完成之後降臨的瞬間就毀滅了一個王國,而希格斯等七位聖者聯合在一起,死斗千年才勉強擊退了黃昏的先鋒軍。為此,聖者們付出了三位隕落一位被污染的代價。以上這些很好的給玩家們解釋了整個世界的世界觀,並給那些做著拯救世界的夢的玩家們當頭潑了一浴池的冷水。

    別被人權宣言什麼的騙了——這可不是什麼歐洲中世紀魔幻轉科技的游戲,這是一個無法抵抗的末日即將來臨的世界。在黃昏種的侵略下苟且偷生與永不停歇的種族戰爭才是主要色彩。羅蘭也是當年被潑了一游泳池的冷水的玩家之一,所以哪怕對這個僅是活在背景和任務敘述里的名字印象也很是深刻。

    光是這兩條系統提示,羅蘭至多是懷疑自己被發現了。畢竟以他的演技,就算真的身受重傷,想要表演出接受神術後精神煥然的樣子並不難。更何況他並沒有受多大的傷,狼狽的樣子本身就是他的偽裝。

    只是,這時候羅蘭又收到了一條提示︰

    【希格斯對你產生了關注——他希望你能靜下心神,感知他的榮光呼嘯在大地上。】

    拒絕!

    羅蘭毫不猶豫的點了拒絕。

    看到這條提示的瞬間,羅蘭就知道自己確實被發現了。而且不是被風語者這個希格斯的代言人發現,而是希格斯這個存在本身對自己產生了關注。

    黃昏種的污染能力有多強羅蘭心里是有譜的。哪怕是被污染過的希格斯自身都繼承了相當的污染能力,連風語者這個風元素王子都被希格斯污染成了自己的狂信徒,羅蘭可沒有和元素生命比意志力的想法。

    好在希格斯並沒有惱羞成怒什麼的。或者說,他對羅蘭的關注並不算強,所以被拒絕了也不會死纏爛打。可希格斯的意志降臨到羅蘭身邊的時候,風語者絕對能感覺得到。

    所以在那一刻風語者就已經得知,這個身穿灰燼之徒紅袍的人絕對不是灰燼之徒。

    因為灰燼之徒是徹底的無神主義,最終目的是實現無神的社會;而呼嘯者是邪神統領的強大教派,有著真真實實的信仰源泉和意志的庇護。這兩撥人當初湊在一起就不容易,如今的關系也並不融洽。

    希格斯絕對不會關注無神主義的人。在他看來,這群人就好像是一群領主外出之後鼓動著其他人佔領領主府的賤民,可那些篡奪聖者權柄的偽神從根本上都是一路貨色。

    究竟是將神明拉下神座,讓自身取而代之呢,還是從心底想要實現人類的精神自由——希格斯就算被黃昏污染,這個還是分得清的。

    正因如此,在希格斯的意志降臨在羅蘭身邊的時候,風語者就已經識破了他的偽裝,然後出于自己的考慮放過了他。

    想到這里,羅蘭無聲的冷笑了一下。

    風語者想要干什麼,羅蘭也能猜到。他見自己敢過來要人,猜到羅蘭肯定早有埋伏。所以他就就將計就計的讓一半的灰燼之徒跟自己一起出去,假如有埋伏這群灰燼之徒肯定就死在了外頭。等馬可回來,少了這麼多死忠的他在南風之環中的地位也絕對大不如前。

    而如果羅蘭沒能把這群灰燼之徒全部弄死在外頭,風語者也可以借著這件事運作一下,以整頓內部的名義順勢強心把幾個馬可的死忠派速度弄死,等馬可回來他也不好發作。假如那些要被“整頓”的人想要反抗,風語者就能正大光明的打壓他們,甚至把灰燼之徒提前趕出南風之環。

    不光如此,風語者之前所說的“不用急著回來”“我們在19號基地會面”這句話就是給這些外出執行任務的灰燼之徒設了個套。

    假如他們服從了命令,那麼就等于把灰燼之徒的力量隔成了兩半。就算馬可的影響力太高,可他畢竟只有一個人,無暇分身。

    如果馬可回來的早,那麼風語者就會派人截殺那群出去的灰燼之徒,如果馬可跟著外頭那一半的灰燼之徒一起回來,那麼風語者就會找茬把內部的灰燼之徒能殺多少就殺多少。

    這是實實在在的陽謀。

    但是……

    “我可不想按你想的做啊。”

    羅蘭低著頭,微微眯著眼,以只有自己能听得見的聲音輕聲說道。

    眼中閃動著狡詐的光彩。

    ——————

    今天把合約發過去了,然後郵局的跟我說發掛號信的話從山東到上海大約要一周……

    什麼速度!早知道我就發快遞了啊啊啊!

    新書是周四開的書,加更活動一直到周五,還有兩天。然後周六開始恢復一天二更。

    現在沒簽約,還沒有定時發布,每天更新的時間非常不穩定……因為更新的時間主要取決于十弦什麼時候想起來“噫我好像還沒更新呢”這件事(嚴肅臉)
xxray 發表於 2016-4-18 17:12
水銀之血 第十五章 謀殺游戲(上)
    打個粗俗一點的比喻。算計人這活計,不論陰謀陽謀這種高大上的區分,本質上就和啪啪啪實際上沒什麼區別。

    最高境界自然是別人舒服你也舒服,被算計了一次還想第二次,上趕著求你算計他。當然,能達到這種境界基本上也算不上算計了。

    稍微次一點就的就是別人不舒服而你舒服。這是一種強x他人意志的行為,就算自己的目的達到,也很容易招人恨。這種人除非手段確實高明否則一般都活不長。

    再次一點的,就是別人舒服而你不舒服。通常意義上這應該算是算計失敗被反算計了,也就是通俗所說的強x不成反被⺪,但這種被算計本身還可能是你其他計劃的一次基礎。一個很鮮明的例子就是追女孩,有時候女孩子從來不找你要東西男人反而會心慌。這種時候就要上趕著去送一些東西以最簡單的方法表達心意,這種事很難說清最後到底是誰比較賺。

    可是,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兩個人都不舒服。

    大多數情況下,這大約是兩個人被第三方當猴耍了。不過也不排除第二種情況中被⺪的一方醒悟了過來,卻並非給自己找利益轉化成一種情況,而是破罐子破摔開始報社,而且取得了顯著的效果。

    比如說,現在的羅蘭。

    陽謀之所以是陽謀,是因為哪怕你知道也無力抗拒,只能從中選擇一條相對較好的路走下去。所謂圍三打一,一般情況下那條路就是布局者最想讓你走的路。

    但無論陰謀陽謀,都是對信息的操縱。從這個角度上來說,除非信息渠道絕對可靠,否則所有的計劃必然有其漏洞。

    在風語者的計劃中,他唯一沒有算計的就是羅蘭自身的能力。

    畢竟希格斯降臨過,想讓羅蘭成為一名呼嘯者,所以羅蘭的意志等級必然不超過五,以人類的平均素質夸張的估計一下,很有可能羅蘭剛剛脫離正式階進入黑鐵階。就算保守估計,無論羅蘭有多強、偽裝的多麼仔細,絕對不可能是黃金級的強者。

    進階黃金階的一大基礎條件就是意志高于十。這保證了黃金階的強者不可能被低等級法的惑控法術迷惑心智,意志屬性帶來的豁免也足以免疫低等級的巫術和神術,保證了黃金階的強者很難被人海戰術戰勝。

    在風語者的角度上想,羅蘭不是找人埋伏這批灰燼之徒就是設置了大量的陷阱。絕對不存在羅蘭以自身能力挑戰那群灰燼之徒的可能。

    畢竟羅蘭如果無法在極短的時間內殲滅所有的灰燼之徒,一旦被哪怕一個人發出了求救的信號,那麼他面對的就是由風語者率領的其他所有南風之環的成員。別說是黑鐵階一下的羅蘭,就是馬可進階到了黃金階,也不可能一擊滅殺五十名以上的灰燼之徒。

    羅蘭嘴角一挑,露出一個略顯癲狂的笑意。

    他本來的計劃有了一些更改。

    原計劃,是通過建立在纏繞術基礎上的陷阱擊殺幾人後,一邊嘲諷一邊把他們引到克洛德神父那邊。但見到風語者後,一個瘋狂的計劃從羅蘭心中浮起︰

    他準備,自己一個人殺退所有跟出來的灰燼之徒。

    不能將他們殺死太多,不然就等于是趁了風語者的心。最好是殺掉一半的數量之後,稍微挑撥一下就放他們立刻回去,把正在準備轉移的風語者堵在里面。

    能產生爭端最好,就算不能也要保證馬可與風語者的勢力均衡,一旦撕破臉皮,要讓這兩個人誰都得不了好。

    稍微瞥了一眼後面的人,羅蘭快速點算好了來人的數量和等級。

    正式階的最多,二十六人。然後是黑鐵階十七人,青銅階十人,白銀階一人,一共五十四人。

    正面沖突肯定必死無疑。羅蘭會在一個呼吸間被轟的連渣都不剩。

    潛行暗殺的話,羅蘭倒是會。可他現在沒有潛行職業的等級,無法做到消去身形。而且在灰燼之徒這類感知類職業面前想要持續不斷的有效偷襲的確很難。

    不過,感知太強的話,也並非不可利用。

    下定主意,那些白銀階的為了保持平衡,羅蘭不能動,而且也的確動不了。

    黑鐵階可以殺一到兩個,正式階最好殺掉一半以上。

    在腦海中盤算了一下,羅蘭想到了一個非常有意思的計劃,他幾乎忍不住的笑出聲來。于是他把右手伸到懷里,在身後的人看不到的地方從黑藤套裝的內兜中撕下一張紙,然後藏在左手袖子里,一邊跑步一邊專心的盲寫著什麼。

    跟在羅蘭身後的人們一開始也沒怎麼說話,後來也不過是聊天性質的互相念叨了幾句。可羅蘭帶著他們走了很久之後,他們便是有些緊張了。

    按照距離來說,他們現在應該都快走出無光之痕了。

    “帕爾斯,還沒到嗎?”

    “帕爾斯,你要帶我們去哪里?”

    “……帕爾斯?”

    羅蘭低著頭,一直往前沖著。不管身後的人怎樣喊自己也不回頭。

    終于,一直跟著羅蘭不停往前沖的人們開始感覺到有些慌了。

    “喂!帕爾斯,站住!”

    “停下!我說停下!”

    差不多了。

    羅蘭也不做聲,只是突然回過頭來,伸出右手,把正在急速奔跑的人驚的急停了一下。

    然後從視野之外的黑暗中猛然鑽出一條粗壯的藤蔓,閃電般的向羅蘭身上探去,抓住他的腰就猛然撤了出去。

    在其他人反應過來要阻止羅蘭之前,羅蘭就已經飛離了他們的視野。在他還飛在空中的時候,另外一條藤蔓便從更遠的地方伸了出來,接力一樣的抓住了另外一棵樹。就這樣好像猴子以上肢力量掛在樹上迅捷的蕩來蕩去一樣,以兩條藤蔓交替前進的羅蘭很快就徹底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野中。

    徹底消失在眾人視野之前,一張紙片在空中緩緩飄下。

    為首的灰燼之徒伸手將它接住,然後揮手阻止了其他人的追擊。

    他把兜帽摘下來,露出里面絢爛的金發。

    那是在卡拉爾極少見的發色,班薩王國的金色頭發也並不多。北方的甦澤雖然有金發,但那是接近銀色的白金色。像這種隱隱透出火光的純粹金發,整個法恩斯世界只有一個地方有。

    那是在卡拉爾南方的南方的南方,比法拉若比白塔還要往南的國度——緹坦帝國。

    那里的氣候溫暖而濕潤,是卡拉爾和班薩這種北方國度中生活的人民夢寐以求的世外桃源。當卡拉爾的農夫听起傳授施肥知識的德魯伊以滿懷憧憬的語氣講起緹坦一年只有兩個月的冬天、那里就算在陰影之月也是燈火通明或是夏天熱到了要吃冰的時候,既對此感到羨慕也對緹坦人的思維暗中發出了不解和嘲諷。

    熱了脫衣服不就好?為什麼在好不容易到來的夏天還要吃冰?這不是找罪受嗎?他們肚子不會疼嗎?陰影之月里夜晚無法外出為什麼不干脆早點睡覺?為什麼外頭要點燈?

    卡拉爾人無法理解緹坦人的思維,但這不影響卡拉爾的文化人們把緹坦人視作天生的貴族。為了證明自己是個體面人,卡拉爾的貴族在站在外面一小時也出不了汗的夏天還要吃著從緹坦進口來死貴死貴的冰食,一邊被凍得瑟瑟發抖一邊還要表示自己是多麼喜歡吃這東西。

    而大多數的緹坦人的認知中,從法拉若以北都屬于文明以外。法拉若的山民們是一群大山里的猴子、班薩是戰爭狂的聚集地以及充斥搏斗和碎骨的野蠻國度、卡拉爾是一群除了會種地什麼都不會的鄉下土老帽。甚至在他們的認知中,一旦越過白塔的邊境往北走甚至要事先寫好遺書。

    在這種人成為了一個北方人才有的德魯伊類職業並加入了一個北方的極端組織之後,自然很輕松的就能在其中獲得一個不錯的地位。而在文化普及率很高的緹坦,認字的人非常多。

    所以其他的人也沒有爭奪他手中的東西——他們只能認為那張紙片這是一種巫師們喜歡用的什麼東西。就算他們都是德魯伊,屬于知識分子也無法理解外表光滑雪白如霜的紙。

    甚至這個緹坦人都為這張紙的質地感到震驚。在看到並觸摸這張紙的瞬間,他就認為自己的組織招惹到了某個無法抗衡的組織。

    能有這種工藝,毫無疑問這個組織的根據地只能是在白塔。據說前年白塔的研發部就掌握了以低成本量產紙張的手段,只是不用看他也知道那種紙的質地絕對沒有這麼好。

    “奧克利福大人,這上面寫了什麼?”

    身邊有一位少女以清脆的聲音發問道。奧克利福稍微定了定神,把目光投在了紙上,朗聲讀道︰“你們好,南風之環的諸位。你們不用問我是誰,你們只需要知道你們惹上了惹不起的人就可以了。南風之環必定會毀滅,想要活命就盡早退出。當然,如果你們愁苦于怎麼稱呼我——不如就叫我老爹吧。”

    “——真是大膽狂徒!”

    奧克利福臉色一黑,忍不住怒聲呵斥。

    稍微發泄過後,他把目光投回到字條上,繼續念道︰

    “我知道你們不相信我。那麼,我就稍微證明一下我的能力。你可以試著感應一下周圍的環境,你會發現你們的感知能力已經完全失效了。”

    念到這里,奧克利福臉色頓時為之一變。

    稍微試了一下,他的感知的確完全失效了。本來在他的心靈視界中本應能看到周圍的聖職者和德魯伊,還能分辨東西南北和生者與亡靈,這也是德魯伊們在無光之痕里保持高速移動也不會撞到樹上的依仗。

    可是此刻,在奧克利福的感知中周圍茫茫一片,整個世界充斥著強烈的自然氣息,就好像淹沒在一片刺眼的白光之中,什麼都看不清。

    的確,他這樣什麼都看不清了。

    壓下心中的不安,他繼續往下讀︰“現在你們大概稍微相信我說的話了吧?那麼接下來是正餐——”

    “我說︰你們中的某一個人會在兩分鐘內無聲無息的消失。”

    “最後是你們老爹我善意的提醒,想要活命的就盡早退出南風之環。我不會再說第三遍了。還有,就在你們的身邊,還有第二張紙片的存在。”
xxray 發表於 2016-4-18 17:15
水銀之血 第十六章 謀殺游戲(中)
    奧克利福等人面面相覷。

    雖然對字條上的說並不完全相信,但是他們的感知能力的確已經失效了。在這種事情的基礎上,就算字條上的話再荒誕也會下意識的相信幾分。

    迎著身邊下屬投來的無措的目光,奧克利福咬咬牙,重新戴上了兜帽以隱藏自己的慌亂,向周圍喊道︰“所有人,都向我這里集合!”

    周圍嘈亂了很短的一段時間,然後開始整齊有序地向奧克利福這里涌了過來。

    一旦失去了感知能力,這些灰燼之徒在無光之痕里和常人並沒有什麼不同。同樣是視線被壓到五步以內,視野之外盡是一片漆黑。

    不如說沒有自然之心提供的超凡視域的普通人的情況反而還更好一些。因為當那些普通人從夕光平原開始,一路穿過晦光叢林和啞光小道,視線一步步的受限。在他們進入無光之痕的時候雖然會被一路越來越黑的環境累積下來的心理壓力影響到實力的發揮,可是畢竟有一個逐漸適應的過程。

    而灰燼之徒們則不然。他們突然失去了自然之心的感知能力,就好像是一個在烈日下的人突然進入了全然無光的地下室,或是一個在黑暗中潛行了很久的盜賊突然被強烈閃光術照了出來一樣,在相當的一段時間內可以說比普通人要瞎的多。

    甚至在心理作用之下,他們的視野比理論上的五步都要近,除了離自己很近的人之外基本上就只能看到自己了。

    “大家應該剛剛都听到那個偽裝成帕爾斯的人給我們留下的話了吧,”奧克利福向周圍大聲說道,“我們不能因為自大而給小賊可乘之機。現在,大家每個人都盯住身邊的所有人。一旦有人出意外那麼在他身邊的所有人都要立刻發出警示!”

    “大約只有兩分鐘時間,希望大家提高警惕!”

    奧克利福很狡猾的偷換了一下概念。

    他將那個“你們惹不起的人”這個可能是指代某個人也可能是某組織的稱呼替換成了偽裝成帕爾斯的那一個人。這樣的話灰燼之徒們多少會放松一些,要不然在緊繃的精神下遲早會出事。

    就算真的消失了幾個人實際上奧克利福也不怕。他不在乎自己這里被殺掉幾個人,但如果那個人的恐嚇並不是一次的……比如說,在出現一個死者之後,那該死的紙條再次出現,又聲稱自己要殺掉一人之類的。

    真要是那樣的話就糟了。灰燼之徒的意志力在所有的邪教徒中都是墊底的,甚至會出現嚴刑拷打之下供出聚集地的先例——並非是在什麼嚴格的軍事基地里,僅僅是某個小鎮的警備隊的拷問而已。

    奧克利福有些著急了。

    這些灰燼之徒已經被突如其來的感知消失弄得有些混亂了,一旦發生連鎖恐嚇,他很擔心自己壓不住場。

    真要是忍不住恐慌四散逃走……那就完了。

    在所有人心神不定之下,兩分鐘很快就過去了。出乎他的意料,並沒有什麼人突然消失。

    難道恐嚇者真的只是嚇唬人?他的真正目的只是為了逃走嗎?

    發覺並沒有什麼人突然消失,周圍喧嘩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就在奧克利福腦海中飄過這個念頭的時候,一個突如其來的想法彷如霹靂在他的腦海一閃而過。

    “所有人!在我身前排成一列縱隊,然後從後往前報數!”

    灰燼之徒們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便匆匆聚集起來。一些比較聰明的已經意識到了發生了什麼,頓時臉色蒼白的緊了緊袍子。

    互相擁擠著,大約幾分鐘的時間他們就排成了一列縱隊。在重新安靜下來之後,後方的人開始報數︰

    “一!”

    “二!”

    ……

    “五十二!”

    “……”

    奧克利福沉默著,雙拳緊攥,並沒有出聲。整個隊伍似乎都意識到了什麼,氣氛頓時壓抑了下來。

    所有的灰燼之徒,加上他只有五十三人。

    從祭台附近出來的灰燼之徒加上了偽裝的帕爾斯一共是五十五人,但如今卻只有五十三人……

    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不見的?

    奧克利福不禁有些混亂了。

    “等等,讓我想一想……”

    奧克利福左手扶著額頭,語氣低沉的念道。然後,他隨手擺了擺手示意這些人可以解散了。

    就在這些人的隊形剛剛打亂,還沒有完全散開的時候,無意間往後退了一步的奧克利福撞在了一顆漆黑的翼樹上。感覺到觸感不太對勁的奧克利福立刻回過頭去,卻發現漆黑的翼樹上輕輕卡上了一張白色的紙張,並在剛才的一撞之下掉落在了地上。

    不顧心中不詳的預兆,他猛然低頭把那東西撿了起來。

    不出他的意料,那是和之前質地相同的白色紙張。

    奧克利福的臉色頓時很難看,可他卻什麼都不顧,自顧自的展開紙片低聲念著上面寫的東西︰“不錯,你找到了我留給你們的第二張紙片。現在,你應該已經看到了我的態度和能力。你老爹我說過,我有足夠的能力收拾你們這群小兔崽子。”

    “怎麼?還不認輸?還想玩?好,老爹我陪你們好好玩玩。”

    “我說︰下一個死者的死法是被同袍殺死。時間還是一分鐘,記好了小伙子,你盡可以讓他們隨意逃離,我就這樣告訴你,不管離我多遠我也能用一句話殺死你們。”

    “順便一提,你也在死者的選取範圍之內啊。”

    一個可怕而又令人雀躍的可能性在他腦海中浮現。他立刻攥著紙條,沖著還沒有完全散開的人群喊道︰“大家立刻散開!每個人不要接近他人一米之內!然後所有人都不要動,注意一下身邊的人!任何身邊有人有所異動立刻高喊並阻止他——那個殺人者就在我們之間!”

    灰燼之徒們把詫異的目光投向了他,奧克利福心中滿滿的都是信心和找到線索的雀躍。他高聲對所有人解釋道︰“先保持不要動,然後听我說。我已經識破了那個人的詭計!那個人努力的想讓我們認為他擁有某種遠程殺人的手段,可是,他在第二張紙條中漏了一個破綻!”

    “他絕對不是用什麼詛咒的手法或者律令法術在遠方殺死我們的同袍!他稱呼我小伙子,可我是在他離開我的視野之後才摘下的兜帽,而且在很短的時間我就重新戴上了。灰燼之徒的兜帽連偵測陣營的神術都能隔絕,絕對不是尋常的巫術可以看穿的。那麼,如果說他是離開之後在遠方咒殺我們的話,又是怎麼知道我的性別和年齡的?”

    “所以說,他絕對沒有離開!那個人絕對沒有離開這里!之前我們看到他遠離這里一定是某種障眼法,那個謀殺者一定從一開始就在我們的隊伍中——不,他不是謀殺者,他是一個指尖帶血的暗殺者,一個無恥的欺騙者!”

    就在奧克利福說的興致勃勃的時候,不知是不是一直在思考讓他的大腦活躍起來了,一個被忽視的細節浮現在了他的心頭。

    于是他立刻再次喊道︰“那個謀殺者衣袍上有血!我記得他的後背被銳器切開,露出了里面的皮肉,而且那人的衣服上有血跡!”

    “大家站在原地不要動,查看一下身邊的人有沒有身上有血的!有血的那個就是那個暗殺者!”

    就在奧克利福的話剛剛出口的時候,就立刻有人在遠處高聲應道︰“我找到了,就是她!”

    頓時,所有能看見的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個人手指的方向。在看清那人背後的確有血跡之後,其他人也紛紛高聲嚷道︰“確實有血跡!”、“大家快來就是這個人!”

    ……不對。回答的太快了。

    奧克利福隱約察覺到了不對,可他一時間也想不到什麼對策,只好順著人流往那個方向擠了過去。

    可突然,前面的聲音一下子沉寂了下來。就在那瞬間,奧克利福就立刻意識到,那邊一定出事了。

    他一邊高聲嚷著讓讓一邊奮力往前擠著。直到完全脫離人群的圍牆的時候,卻發現所有人都成一個圈形讓開了里面的空間。強烈的不詳感襲上心頭。

    奧克利福感覺到脖子有些僵硬,他強迫自己看了過去。

    只見在所有人的中間,一個身材凹凸有致的身影側躺在地上。

    她微微張著嘴,口中滿是鮮血。大概是在眾人“制服”她的時候從嘴里掉出來的吧,在離她的嘴不遠的地方,一張浸了血的字條落在地上。她的背後倒是的確有血,可在奧克利福看到她的後背的時候立刻感到全身發冷。

    在她的後背上,赫然插在一根正在融化的猩紅色尖刺。

    那是被稱為猩紅犬齒的,唯有灰燼之徒才能使用的武器——由灰燼之徒的血液凝成,握在血液的主人手中會變得無比鋒利,而每當接觸其他的生命的時候,它就會融化一部分。這樣的話,無論是被他人握住或是掉在草叢里都會以極快的速度融化成一灘血液。根本不可能被其他人握住然後殺死別人。

    在猩紅犬齒凝聚的過程之中,如果往血液里加入一些毒物,那麼在刺入體內的同時,就會有一些毒物被融化,滲入敵人的體內。準確的說,不光是毒物,無論是麻痹用的草藥汁液或是強酸之類的液體物質基本都能摻入。一旦灰燼之徒強大到馬可那種級別,甚至還能凝聚一些小型的猩紅犬齒長期保存在身上作為暗器,或是突破半臂長的極限,將猩紅犬齒化作長槍或是刺劍之類的武器。

    一般來說,灰燼之徒們使用這個武器的正確方式是往里面摻入一些魔鬼的體液或是亡靈的分泌物。這樣的話,在這種特質的猩紅尖刺刺入聖職者體內的時候混有雜質的負能量就會從傷口處直接侵蝕內髒。一旦這些牧師們試圖使用神術,在神術剛剛凝聚的時候就會因為能量的沖突引爆他們的內髒,而且事後便會融化成一灘血,絲毫不留痕跡。

    這毫無疑問是只有灰燼之徒才能使用的武器,可它現在正插在另外一位灰燼之徒的身上,而大致望去她全身只有這一處傷口,于是答案不言而喻。

    又……實現了嗎?

    奧克利福全身顫抖著。他似乎能感覺到周圍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的無能,又清晰的感受到了眾人心中的恐慌和畏懼。

    ……或者說,是自己心中出現了畏懼?

    奧克利福苦笑著,從地上撿起了被血液染紅了大半的第三張字條。

    他敏銳的察覺到了自己心中的動搖。

    這謀殺者真的在我們之間嗎?我所看穿的……是否是那個人想讓我看穿的呢?他又是怎麼樣連殺兩人的呢?

    奧克利福暗自嘆了一口氣,展開了紙條。

    不出意外的話,自己恐怕是快要到極限了。
xxray 發表於 2016-4-18 17:17
水銀之血 第十七章 謀殺游戲(下)
    “能看到第三張字條,說明你們並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警告一下,你們老爹的耐心正在快速消耗!我快不想陪我親愛的孩子們玩這(字跡被血遮蓋)的游戲了!”

    “是——的!你沒听錯!你們馬上就要得到解脫!”

    “听我說︰在看到這張字條為止,你們中的某一個就已經在我手上了!(字跡被血遮蓋)還有三十秒的時間,時間一到他就要畏.罪自殺啦!”

    “老爹的大刀已經饑.渴難耐啦!快點快點快點快點快點快點快點快點(以下字跡都被血遮蓋)”

    輕聲讀完字條上的內容,周圍一片靜謐。

    奧克利福微微發怔,不顧自己心中發涼,大聲喊道︰“現在!立刻重復自己之前的報數的數字!按順序!”

    周圍一片寂靜。

    “我說!現在立刻按順序重復自己之前的報數的數字!”他皺了皺眉,再次高聲重申道。

    可是周圍還是沒有聲音發出。

    又過了幾秒鐘,一個聲音顫抖著說道︰“……二。”

    然後,停頓了幾秒,下一個聲音才隱約響起︰“三。”

    “四。”

    “五。”

    ……

    “二十一。”

    “……二十三。”

    “二十四。”

    “……好了,不用報了。”

    奧克利福輕聲喝止了越來越顫抖的報數聲。在第一個聲音響起的時候他基本上就意識到失蹤的那一個是誰了。

    二十二應該是那個被猩紅犬齒釘死的女.性灰燼之徒。那麼沒有回應的第一個……

    奧克利福痛苦的閉上了眼楮。

    現在,已經快到三十秒了啊。

    兩分鐘,一分鐘,三十秒……

    下一個是十五秒嗎?然後就是七秒?最後就是所有人被瞬殺?

    不知從何開始,奧克利福已經不懷疑那個人的能力了。現在他只認為那個人是個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

    連帶著,對招惹上這種瘋子的風語者,奧克利福心中也不免有些憎恨。

    “……好了,所有人,散開吧。以我這里為中心,都散開去尋找失蹤的一號。每個人的可視範圍內至少要有一個人,一旦丟失目標立刻呼喊。發現了什麼的話也要立刻呼喊。”

    奧克利福有些無力的擺了擺手,聲音有些沙啞︰“大家都散了吧。”

    其他的灰燼之徒看向他的目光十分復雜,可他們還是遵從了奧克利福的命令,緩慢的散開去尋找下一個死者。

    是了,死者。在奧克利福選擇了緩慢而安全的搜索方式的時候,其他的灰燼之徒們就已經知道了失蹤者最終的下場。

    雖然他們心中已然抱有死志,可依然還能服從上級的命令。這種素質,在這個年代的軍隊中也是極為少見的。

    “……該死,那個瘋子……”

    奧克利福痛苦的揉著額頭。

    究竟要怎麼應對這種瘋子?他的……游戲,姑且稱之為游戲吧,真的有破解的方法嗎……

    不,應該是沒有。按照他的說法,並沒有說要破解他的難題他就能放過奧克利福等人,而是僅僅用了一種通知一樣的語氣而已。其他的灰燼之徒們正是因為听出了這一點,才沒有對顯得無能而蠢笨的奧克利福抱有怨言。

    不光是他們了解就算自己上去也同樣是這個結果,而且一旦破解了那個瘋子的言語,說不定迎來的不是游戲的結束,而是惱羞成怒之下瞬間殺死所有人。

    畢竟是瘋子,有怎樣的思維方式都不奇怪。

    不知不覺間,灰燼之徒們對那個瘋子的印象就由一個只會耍花招的小人物,變成了一個強大而殘忍的瘋子。一想到自己正在與這種人——甚至是這種人所在的組織作對,他們便感到了未來的黯淡。連帶著他們甚至有些懷疑馬可大師當時選擇加入南風之環的選擇是否正確。

    是否……他們這些純粹的棄神者,應該離那些拜祭邪神的人遠一點呢?

    灰燼之徒的最終目的是實現世界無神,由人類自己來主宰人類的命運。就算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大人創造了人類又如何呢?現在的人類已經有了自己的文明,有了自己的想法。而神明不僅不為人類的發展而感到欣喜,反而卻恐懼于人類的日漸強大,試圖遏制人類的進步。

    笑話!人類的命運不被任何人以外的東西束縛!灰燼之徒們堅信,以人類的發展,必將一步一步的踏入一個美好而幸福的未來。在那個世界中,僅憑自身就足以顛覆社會的神明毫無疑問是多余的存在,是人類的敵人。

    為了實現人類的獨立,灰燼之徒們不擇手段。摧毀神殿、屠戮祭司只是小意思。一些灰燼之徒混進了信徒的高層,從內部腐化整個神權社會,讓人們發自內心的對神殿感到失望。

    而那些連真正的虔信徒或是灰燼之徒們偽裝的狂信徒都分不清的神明,更讓灰燼之徒們確定了神明絕不是萬能的。

    為了人類奮斗終身,甚至于拋棄自己的神明——灰燼之徒們自認為自己是高尚的,是純粹的,與普通的邪教徒們不可化為一類。

    風語者的確是一位偉大的統領,不過他卻祭拜了一個邪神。那種以人、以村、以城為單位的祭祀令灰燼之徒們感到惡心。就算不出今天的事,他們早晚也要退出南風之環。

    不光是道不同的問題,光是南風之環的這種行事風格就招惹了大片的敵人。比如此刻把他們當成玩具戲耍的瘋子。

    灰燼之徒們一邊心不在焉的尋找著同袍的尸體,一邊警惕著身邊的人。

    他們可沒忘記,在之前的第二個游戲中,有一位同袍就是被身邊的人所殺死。就算是有人被那個瘋子控制,但就因如此,身邊的任何一個人都有著突然失去意識大殺四方的可能性。

    在這種每個人都各懷心思,且心不在焉的情況下,足足過了三四分鐘才有人高聲呼喊︰“尸體……尸體找到了!”

    奧克利福霍的一下抬起頭,三步並作兩步便向那個方向疾行而去。雖說過了三四分鐘才有人找到,可當奧克利福看到一大堆人沉默的聚攏在一起的時候,他才走了半分鐘不到。

    等到鑽到人群里面,奧克利福便沉默了。

    一個穿著灰燼之徒長袍的中年男人脖子上纏了一根藤蔓,高高的掛在了一顆翼樹上。

    終于,熊熊的怒火在奧克利福胸中燃燒。

    這個尸體的發現令他感到憤怒。雖然他是懷著自己的心思加入的灰燼之徒,但在半年的相處中早就已經把每一個人視作了自己的家人。不,這里的人比他家里的人要溫和的多。

    在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這個中年男人還對他念叨著灰燼之徒常說的那幾句話,還滿懷驕傲地把家里兩個女兒的照片拿給他看。他甚至還給遠在法拉若的孩子們買了班薩的特產,那特產現在就放在奧克利福的包裹中。

    但他現在卻永遠沒法見到他的孩子們了。甚至就連死法都是如此的屈辱。

    絞刑。

    在任何國家,這都是處決重罪之人才能使用的刑罰。在其之上的,只有火刑、釘十字架和注銀這三種刑罰而已。

    後三種,分別用于處決叛.國者、犯上作亂者和瀆神者的刑罰。這三種罪是在任何國家都不被寬恕,甚至連大赦令都會繞過的極重之罪。

    哪怕是注銀而死,奧克利福都不會感到如此憤怒。當他們宣誓成為灰燼之徒的時候,就用銀餐刀劃開左手手心,滴了一滴水銀進去,表示此生不畏注銀之罪。

    奧克利福雙拳握的吱嘎作響,這時,身邊的人默默的遞給了他一張字條。

    “在他腳下撿到的。”

    那人解釋道。

    奧克利福顫抖著雙手打開字條,卻發現這次的字跡格外潦草︰“這個驚喜如何?你們這群雜碎!該被車輪碾碎的渣滓!”

    “還有十五秒——不!十秒!五秒!立刻!”

    “我要讓你們這群腦子進風的垃圾見到你們親爹的怒火——”

    他甚至還沒看完,就感覺到身後有人輕輕踫了踫自己的肩膀。頓時他猛地抖了一下,心中的怒火頓時被澆滅化為更濃厚的畏懼。

    他脖子幾乎僵硬的回過頭去,不知為何心中卻慶幸著沒有看到血流成河的景象。這時,一個年輕的灰燼之徒顫抖著扶著他的肩膀,拼命顫抖著幾乎要吐了出來。

    “後……後面……剛剛……尸體……”

    他劇烈的顫抖著,全身仿若篩糠。

    奧克利福立刻用力抱了他一下,雖然他心中同樣充滿恐懼,可他卻並不表現在外表,只是拍了拍這個大約只有十幾歲的灰燼之徒的後背︰“告訴我,阿克瑪,後面怎麼了?”

    “碎碎……碎了!听……听到這里有動靜,我剛剛一回頭的功夫……一回頭的功夫……諾頓碎了!碎了!”

    名為阿克瑪的少年語無倫次的說道︰“一眨眼的功夫,我發誓就一眨眼的功夫,諾頓就被什麼東西切碎了!沒有聲音也沒有動靜,所有的內髒都完好無損的擺在身前,腦袋被剁成了碎……嘔……”

    說到這里,他終于忍受不住摻雜著劇烈恐懼的反胃,低頭便吐了出來。

    奧克利福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感到整個世界離自己越來越遠。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他感到自己牙齒發麻。輕輕拍了拍阿克瑪的肩膀,本想帶給他一些力量卻不想自己抖得更厲害。

    為了不讓聲音的顫抖漏出來,他只好壓著聲音問道︰“那邊……地上有紙條嗎?就是這個樣子的。”

    “對……對不起,我沒看……”

    “那你現在回去幫我看一眼,如果有的話就把它拿來。諾頓已經沒法安葬了,我想辦法把查理叔先從樹上放下來。我無法忍受我們的同袍被絞刑而死。”

    這樣說著,奧克利福往樹下走去。不經意的繞到樹後的瞬間,好像感受到了什麼,奧克利福的眼楮瞬間瞪大。

    難以置信的喜悅感讓他的大腦麻痹。又過了兩三秒,他才確定下來,回頭對視野之外的伙伴們高聲呼喊︰“大家到我這里來!自然之心的干擾到這里就到極限了!快!從這里出去然後去找風語者大人!”

    所有人還沉浸在伙伴接二連三死去的陰影之中,甚至很多人已經做好了死去的準備。可這時奧克利福的吶喊卻突然來臨。他們先是愣了幾秒,在意識到話語中的含義後,紛紛爆發出極限的速度往那個方向跑去。

    “真的可以!”

    “我又感受到了!”

    逃出邊界的灰燼之徒們等于是死里逃生,喜極而泣。

    在站在原地享受著得來不易的安全之後,灰燼之徒們突然想起了身後還有一個瘋子,雖然腿還有點軟,但也撒開丫子就往來的路上跑。

    縱使心中充滿了對風語者的憎恨,可此刻他的強大將是他們唯一的依仗。

    他們跑的一片混亂,完全失去了來時的井然有序。這時沒有任何人還記得馬可,也沒人理會奧克利福,于是奧克利福只好自己爬到樹上,把中年男子放了下來,背著他的尸體往自由的方向跑了出去。

    至于他們回去以後會怎樣和剩下的那一半灰燼之徒敘說這件事,在安全之後又會對風語者和呼嘯者們抱有怎樣的看法,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這時,只要他們回頭看,就會發現在某顆翼樹的枝椏之上注視著他們離去的漆黑雙眼。

    眼神之中意義不明。
xxray 發表於 2016-4-18 17:20
水銀之血 第十八章 謀殺(二合一章節)
    在意識到風語者的打算之後,羅蘭就準備好要還他一記猛的。

    可惜他是以德魯伊的職業穿越過來的,假如他得到的是巫師或者潛行者這種在低等級也能爆發出大作用的職業,說不定他還真的能以一己之力干挺這一隊人。

    可是他是德魯伊。

    沒有什麼職業是比神術類職業更講究高下之分的了——在某些規矩很多的神那里,甚至高等級的牧師能以僅僅一句話的呵斥打斷低等級牧師的神術。

    一旦正面沖突,甚至只要一個白銀階的灰燼之徒給羅蘭一個人類定身術,然後拿著猩紅犬齒戳那麼一下,羅蘭就妥妥的跪了。

    在他的計劃當中,最危險的部分就是從眾人那里消失的那一部分。雖然灰燼之徒明令禁止對其他灰燼之徒使用任何形式的神術,但任何地方都有身體比腦子跑的更快的蠢貨,所以羅蘭也不敢打包票一定能跑得掉。

    為了盡可能增加逃走的成功率,羅蘭跑在了整個隊伍的最前端。

    在下定決定要對付風語者之後,羅蘭就把袖子里的兩條藤蔓放了出去。

    他先是讓兩條藤蔓埋伏在隊伍的兩側,纏繞在翼樹上,如同樹枝上盤繞的蛇一樣吞吐著藤葉蓄勢待發。

    灰燼之徒不像戰士,鍛煉身體不會得到經驗,升級的時候還會順帶著增加體質屬性,所以除了馬可那種由別的職業轉成的灰燼之徒,其他灰燼之徒體質和敏捷的屬性基本都等級掛鉤。

    羅蘭的身體再瘦弱也是半妖精,天生就有兩點全屬性,無論是敏捷還是體質都是正常成年人的兩倍。羅蘭死命往前躥,為了不讓自己跟丟,其他的灰燼之徒肯定會努力往前跑,但最後那幾個人因為敏捷和體質都很低,還是沒追上大部隊,被生生甩丟了。

    這時候,在羅蘭的控制之下,兩條藤蔓無聲無息的從樹上垂下,勒住了隊伍最後兩個人的嘴,將他們兩個提到了樹冠中,生生勒死其中一個,勒暈另外一個。

    羅蘭在得到了【你的職業不屬于邪惡側,你無法以殺戮人形生物的方式得到經驗】的提示之後,羅蘭就會知道已經得手,隨後他就發出命令讓藤蔓趕回來接應自己,並用它們成功的用逃脫瑪肯一行人的老辦法跑了出去,並留下一張紙片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這時候羅蘭沒有閑著一秒。默不作聲突然就被藤蔓拉走的羅蘭毫無疑問留下深刻印象這一條,然後被系統判定為任務成功,得到了灰燼之徒的職業模板。

    當時羅蘭眼前是這個樣子的——

    【你突如其來的舉動讓五十二名灰燼之徒對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職任務(三)完成】

    【你的就職任務全部完成,你成功得到了職業︰灰燼之徒,當前等級1】

    【你每在灰燼之徒的職業上得到等級的提升,都將獲得力量+0.1,敏捷+0.1,體質+0.2,感知+0.45,血脈+0.2】

    【因灰燼之徒所提升的屬性之和超過1點/級,你的感知屬性永久+1】

    【你的階位得到提升︰當前為正式階(1級)】

    【因奧姆的法則,你的狀態恢復到了最好】

    【你的自然之心初步開啟,+1判定改為+2,同時你的能量屬性開啟】

    【因你當前感知屬性為4.0(含裝備增值1.0),當前你的自然能量為40/40】

    【你得到了一個邪惡側職業的等級,你的陣營發生了偏移】

    在看到這條提示,羅蘭立刻感到身體中流過陣陣暖流。隨著暖流流遍全身,羅蘭身上的負面狀態統統被移除,整個人都恢復了最佳狀態,好的不能再好。

    于是羅蘭沒有看後面的提示,而是立刻加緊跑回到了帕爾斯那里,從他身上拔出投斧,高高舉起,毫不猶豫的斬斷了他的脊椎骨。本就因失血過多而昏厥的帕爾斯連醒都沒醒過來,干脆的死掉了,讓羅蘭拿到了他的經驗。

    說來也奇怪,嚴格意義上第一次親手殺人的羅蘭此刻卻並沒有任何感覺。沒有惡心也沒有興奮,他只是漠然的看著眼前飄出的系統提示,就好像自己還在游戲里,普通的殺死了一個怪物一般︰

    【你親手殺死了一名灰燼之徒(白銀階),抽取本源力量……因其中超過六成的傷害並非由你或你的隨從所造成,你得到的經驗大量減少;同時因你越三階殺死了敵人,經驗得到173%加成。你最終得到了210點經驗】

    羅蘭之前的職業不屬于邪惡側,殺人無法得到經驗,這就是為什麼羅蘭之前沒有立刻殺死帕爾斯和另外一個黑鐵階的灰燼之徒的原因。

    在越階殺死了帕爾斯之後,羅蘭拿到了大量的經驗,再加上之前掠影的129點指揮經驗,羅蘭立刻把它們幾乎全部投入了灰燼之徒的職業當中。

    【灰燼之徒等級1,晉級需要30點經驗】

    “確認。”

    【灰燼之徒等級2,晉級需要36點經驗】

    “確認。”

    ……

    【灰燼之徒等級6,晉級需要60點經驗】

    “確認。”

    【你從白槲的姓氏中領悟到了神術荒野行走】

    【你從白槲的姓氏中領悟到了神術水中呼吸】

    【你從灰燼之道中領悟到了神術猩紅犬齒】

    【你得到了特性自然感知】

    【你得到了特性神術感知】

    【你得到的特性崇高偽善】

    【你掌握了超自然能力內髒佔卜】

    【你的超自然能力屬性開啟】

    此時羅蘭灰燼之徒的職業等級就到了7級,已經完全足夠支持羅蘭完成他的計劃了。至于經驗池中剩下的那69點經驗羅蘭有其他用處。

    在等級達到7級為止,羅蘭一共拿到了三個神術——【荒野行走】、【水中呼吸】和【猩紅犬齒】。

    其中前兩個是他的德魯伊系職業在達到一級和六級時,白槲的姓氏附贈的神術,每天都有一定使用次數的那種。而剩下那個在灰燼之徒等級達到六級時附贈的標示性神術才是他現在最急迫的需要的神術。

    這就是巫術和神術類職業的缺點。

    無論是戰系還是潛行系,這些依賴*的職業者在進階之後戰力立刻就能有很大的提升。

    可無論是巫師還是德魯伊或是牧師,在階位提升之後他們還需要自己學習關鍵性的神術才能形成有效戰力。

    而那些通過升級可以得到的,只是最普適、最具有職業代表性的能力而已。它們大多都不是職業最強的能力,而是最無法被其他職業模仿的能力。

    在羅蘭確定自己得到了猩紅犬齒之後,他立刻展開了荒野行走,令自己具有以在平地上行動的速度在叢林中高速移動且不會發出聲音的能力。

    隨後,他依仗著那些灰燼之徒暫時失去了自然感知能力,把寫好的第二張字條放在了那個地位最高的灰燼之徒背後的樹上。為了不發出聲音,羅蘭沒有用力將它嵌進去,只是輕輕的卡在了隆起的樹皮上。

    至于羅蘭是怎樣讓怎樣讓這些灰燼之徒失去自然感知能力的,只要聯想一下他的種族就能知道結果。

    妖精是蓋亞的化身,一些有翼的妖精甚至屬于黃金種族的頂端,比半數的巨龍都要強大。羅蘭身上的妖精之血雖然只是普通妖精的血脈,但他多少得到了一些妖精的一些特性。

    比如說,他的血液具有極強的麻醉能力,同時還保有了最重要的異化能力。

    妖精之所以會被近乎所有的種族以友好的態度對待,除了一切生命在誕生之前就會刻下蓋亞的印記,使其對要妖精有種天生的認可之外,還有一些原因就是妖精的血液。

    妖精的血液甚至她們的氣息在離體一段時間之後對植物和動物的生長有著極大的好處,雖然絕大多數的生命都不知道這點,可來自本能的提示就會告訴他們要和妖精多相處。只要和妖精相處了一段時間,哪怕光是和她們的氣息接觸植物就會瘋長,比施了任何化肥都管用,而動物的體型就會開始異常的膨大——包括人類。

    很顯然,這個功能對人類沒什麼用,所以大多數的人類學者都沒有發現,或者是發現了也沒怎麼在意。

    羅蘭是混血,以至于他的異化能力僅限于血液,而氣息沒有這種功能——不如說這樣反而更好,以防自己的隊友或者隨從越來越大什麼的……

    可是,羅蘭身上多少殘存了一定量的自然氣息。以人類的標準來說,這“一定量”的自然氣息很顯然比多數德魯伊都要濃郁,任何具有自然感知能力的生命都會認為羅蘭是一個德魯伊。這也是帕爾斯在見到他的一瞬間就認為他是一個德魯伊的原因。

    但這樣也有不好的地方。羅蘭身上濃聚的自然氣息不會讓任何一個德魯伊追丟,在德魯伊的自然感知視野內,羅蘭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電燈泡——手術台上掛著的那種。

    德魯伊的自然感知說白了就是感知一片範圍內生物的生機。應用比較熟練的德魯伊甚至能從中看出疾病、詛咒和毒素的顏色,而灰燼之徒這種走向邪道的戰斗型德魯伊卻把它開發出了夜視鏡的功能。

    為了防止在風語者面前露餡,或者說為了準備在失敗之後方便逃走,羅蘭在前往無光之痕核心之前就在一片不小的範圍內的翼樹分散著涂抹了自己的血液。

    羅蘭將他的血涂在了這些翼樹的根部,在未來十年內這些翼樹光是地面以上的體積都能大上一倍,在那些灰燼之徒的感知里自然是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生機,就好像是人類被閃光彈晃瞎了眼一樣。除了這些大團大團的光芒之外什麼都看不清。

    而羅蘭早在游戲里就花費了半個月時間把無光之痕甚至整個頑橡迷鎖的地形背了下來。在這種類似迷宮的地形上,一方背板一方目盲所帶來的地形壓制是無法衡量的。

    然後,羅蘭趁著那些德魯伊被他恐嚇在那傻站著的時候,跑回到了那兩個一死一傷的灰燼之徒那里,然後把那個死了的灰燼之徒身上的袍子解了下來,和自己身上沾滿血跡的對換了一下。

    緊接著羅蘭立刻返回了之前的那個樹林,然後發現那些灰燼之徒們正好在排隊。羅蘭瞬間就意識到了他們在做什麼,于是在排隊報數的時候悄然混到了隊伍的最末尾。

    ……反正隊伍是朝那位金發小伙子看的,也沒多少人注意羅蘭。更何況他頭上還帶著灰燼之徒特有的兜帽,萬一有誰不經意的回頭也看不清他的面貌。

    在羅蘭先報了一個“一”之後,他前面的人便一個個的報著數。其實這時候他們中已經有兩個人消失不見了,但因為羅蘭混在了其中,他們很輕易的就以為只失蹤了一個人,而且是在之前的面面相覷中“無聲無息”的消失的。

    再然後,前面的那個領袖宣布暫時解散之後,整個隊伍便慢慢松散了下來。因為緊急的排隊和好友散開的灰燼之徒們紛紛掉過頭來,輕聲呼喊著從一大片帶著兜帽的斗篷人中尋找和自己熟識的人。

    在這種前面的人往後走,後面的人往前走的的情形中,羅蘭很輕易的就走到了中間。他本是想著刺殺站在自己前面的“二號”的,可後來他立刻認識到這是一個絕妙的機會。

    羅蘭無聲無息的走到了隊伍的中間,悄然抬起了摻了妖精血液的猩紅犬齒,在擦肩而過的時候安靜的從下而上刺進了一個抬頭四顧的女德魯伊的肺部。

    肺葉進血,她那一瞬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然後犬齒開始溶解,妖精血液的強效麻醉生效。

    因為是在肺部內生效,她的肺葉瞬間就失去了擴張能力,接下來就是呼吸無聲無息的停止,因窒息失去了意識。

    隨後血液灌入肺部,進血的肺部慢慢因進血而膨脹。在肺部積血到了一定數量之後,血沫擠壓著從氣管排了出去。羅蘭便順勢把第三張紙片黏在了她嘴角溢出來的血沫上。並在那個臨時指揮自作聰明要找背後帶血的人的時候,第一個指向了那個被自己殺死的人。

    說實話,要不是他這麼自覺的想起了羅蘭背後帶血這個細節,羅蘭想讓他發現這具尸體還挺費勁呢。

    發現了尸體之後,人群很快混亂了起來。羅蘭趁亂退出人群,回到那兩具尸體附近,用纏繞術把還活著的那個灰燼之徒的脖子纏了起來,拖到了羅蘭涂過血的樹林的邊緣,隨便找了顆樹把他掛了起來,並在他腳下留下了紙片。

    羅蘭估計,在那個灰燼之徒首領撿起紙片的同時就會意識到自己逃出了感知範圍。

    只是沒想到,撿到紙片的只是一個普通成員。他顯然是忍耐不了周圍一直在閃的自然感知,私下里就把它關上了,以至于他撿起紙片的時候竟然沒意識到自己剛剛已然逃脫了這個自然感知感知不到的迷鎖。

    好在那個緹坦人有情有義的準備把那個被羅蘭吊死的人放下來,才發現了這條羅蘭給他們準備好的逃生通道。

    不得不說,那個緹坦人的憐憫救了所有人一次。

    然後羅蘭遠遠的離開了這里,背著那個身上穿著沾染了羅蘭血跡的尸體走到了那個被吊死的灰燼之徒的反方向。本著廢物利用的思想,羅蘭猶豫了很久,還是對這個尸體用了幾次【內髒佔卜】,並得到了一些消息。

    內髒佔卜是古督依德教派特有的神術之一,也是督依德被剿滅的原因之一。

    通過切開生物的腹腔,觀察內髒流出的形狀和速度,督依德可以從中得到靈視,洞悉和這個生物相關的一些事情。

    因為這個神術的存在明顯的違反了多數善良側神的意願,在如今的督依德教派中已然不存在這種殘忍的神術,反倒是馬可還保留了一部分的傳承。

    最後羅蘭把肚腹被掏空的尸體面目毀掉,然後把它藏了起來。

    本想就此離去的羅蘭這時卻听見了身後傳來了刻意壓低的喧嘩聲。不知處于怎樣的想,羅蘭用馬上就要失效的纏繞術把自己吊到了樹上,靜靜的看著下面的人。

    在那些前來尋找尸體的灰燼之徒慢慢蹭到羅蘭腳下的時候,相對應的另外一邊正好傳來了找到尸體的大喊,于是這邊的灰燼之徒松了口氣,回過頭去準備朝那個方向聚集。

    在他們回過頭的一瞬間,羅蘭不假思索的揮出了右手手腕上的纏繞術。被活化的藤蔓彈出,在羅蘭的精確操作之下穩穩地套在了隊伍最末端的灰燼之徒的脖子上,不等他發出聲音,羅蘭右手手臂猛然用力將他一下子就拽到了樹冠中。

    因為那個被羅蘭拽上去的尸體和樹枝發生了些許的摩擦,前面另外一個听到了樹枝摩擦聲的人有些茫然的回過頭來,卻發現自己身後的那個人突然不見了。于是他呼喊著往後探索,卻意外的找到了被羅蘭釋放了內髒佔卜的那具尸體。

    下意識的,羅蘭就想要用纏繞術把那人吊起來。可在他身邊,被纏繞術已經勒的面目發紫奄奄一息的灰燼之徒卻突然伸出手來,緊緊地抓住了自己脖子上纏著的藤蔓。

    那一瞬間,羅蘭失神了。

    也許是之前的死者都沒有對羅蘭的殺戮作出抵抗,他竟一直沒有意識到自己一個個殺死的竟是一個又一個活生生的人。

    現在,就在他身邊,被活化的藤蔓緊緊纏著脖子壓在樹干上的灰燼之徒明知自己死期將近,卻還是拼命的抓著脖子上的藤蔓。

    ……是想讓自己的同伴把自己死去的消息傳出去嗎?不,不對。他明知自己沒有留下任何能顯示自己身份的證據。

    那麼,是想讓那個人逃走嗎?

    羅蘭無法理解,這種行為有什麼意義。

    那個人既不是他的親人,從之前羅蘭看到的他們的稱呼來看,那個僥幸逃過一劫的人也不是他的朋友。可以說,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

    “有意義嗎?”

    羅蘭俯上他的肩膀,悄聲問道。

    被羅蘭勒的奄奄一息的人咧開嘴角,也不說話,只是做出了一個笑容,就因窒息而死。

    為了陌生人而死,只是為了讓自己死的更有價值……嗎?

    羅蘭深呼吸了幾下,然後雙手捧住這個人的面龐仔細的看了一下,輕聲說道︰“嗯,一個崇高的人,一個純粹的靈魂……”

    隨後,他閉上眼楮,那一瞬間他腦海中閃過了很多,很多。

    鄉鎮的毀滅、魔鬼的陰謀、人類文明的象征被眾神毀滅、無法阻擋的瘟疫、父母的離去、面無表情在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房間安靜的坐上一整天……

    以及,那個熟悉的,一直溫柔的笑著的面龐。

    “……但,還是一個蠢貨。”

    羅蘭睜開眼楮,面無表情的用纏繞術高高舉起了那個人的尸體,往樹下狠狠地砸了下去。

    那里,正是那個羅蘭因短暫的失神而沒有殺死的年輕灰燼之徒。他去而復返,捂著嘴蹲在樹下的那具尸體前尋找著什麼。

    毫無準備就被從天而降的尸體砸中後背,那人一瞬間頭暈眼花。

    還不等他回過起來,一條藤蔓便猛然從空中探了過來。

    沒有蛇一樣的靈活,仿佛是被激怒的野獸一般凶猛而狂暴。

    它精準的縛住了那人的喉嚨,然後扭曲著,高高往空中甩了出去。年輕的灰燼之徒沒有絲毫抵抗能力的慘叫著被甩出了六七米。還不等著地,那條藤蔓便是狠毒異常的再次探出,纏住了他的脖頸便是朝飛出去的反方向狠狠一拉。

    只听見清脆的 吧一聲,他的頸骨就被生生扯斷,慘叫聲戛然而止。

    “任何敵人,我都不會給他們一絲機會。”

    羅蘭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兩具尸體,表情冷漠,漆黑色的眼眸宛若深淵。

    如此軟弱的人,怎麼可以讓他活下去,用這種思想去污染他人呢。

    姐姐用生命得來的教訓……羅蘭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

    這章六千字,十弦就不拆啦,多出來的一章權當反法西斯70周年的加更了。

    正義必勝!和平必勝!人民必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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