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水銀之血 作者:不祈十弦(已完結)

 
xxray 2016-4-18 16:12:04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7 466332
xxray 發表於 2016-4-19 04:00
水銀之血 第八十章 提蘭斯大壩(中)
    流火之光的爆炸現場,並沒有比羅蘭想象中的更為壯觀,卻帶著一種引人注目的美感。

    一開始先是下水道的上壁出汗一樣開始滲出點點水珠,橙色的膠體從里面滲了下來,如同蜂蠟一般緩慢的滴下。

    那團橙色的膠體在重力的作用下不斷拉長、幾乎要斷裂開來時,它的顏色迅速變深,成為了一種草藥湯一般發黑的棕褐色。

    在變色的同時,這團膠體也急速收縮起來,僅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羅蘭就只能看到一層薄薄的黑色的膜牢牢地貼附在下水道頂端。

    似乎過了一瞬間,又好像過了很久很久,那一片黑膜猛然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光和熱,帶著焦土氣息的灼熱空氣翻卷襲來,仿佛巨人擊鼓一般的可怕轟鳴在下水道的密封環境中不斷回響。

    隨後,流火從天而降。

    那是液體的火焰。一粒粒橙色的小圓珠凝聚在一起從天而降,給人一種瀑布一樣的感覺。

    這些小圓珠一旦落在地上便燒灼著發出了可怕的熱量。在第一批小圓珠落下之後地面便被融化成了近似熔岩一般的質感。而剩下的那些小圓珠便在著由熔岩凝成的地面上來回滾動著。

    劇烈的高溫帶來的是可怕的爆炸。

    這次爆炸和之前那次完全不同。就算羅蘭之前就帶著眾人遠遠地退出去了五百多米,也能明顯感覺到地面在劇烈的晃動著。他們的皮膚因高溫的炙烤而微微發黃,仿佛燃燒起來的空氣如毒火般流入肺中,將不留神吸了一大口氣的幾人的肺部烤的焦干。

    但這絲毫無法影響眾人對羅蘭的崇拜和尊敬。

    就在之前,他們的“奧蘭多”大人和他最信任的戴克巫師在第一時間告訴他們離這里不遠的地方會發生巨大的爆炸,並指引他們前往爆炸的死角進行避難。

    盡管奧蘭多大人再三強調這會是一次很激烈的爆炸,但很多人依舊對爆炸不屑一顧。

    雖然在同伴的勸說之下他們還是勉強跟隨隊伍一起避難,但這並不能堵住他們一直碎碎念的嘴。

    可如今,爆炸真的發生了。

    見到了那足以瞬間撕碎十個自己的可怕爆炸,這些還對“奧蘭多”的預言有著最後一絲不信任的人終于也是緊緊地閉上了自己的嘴——在各種意義上。

    羅蘭眯著眼楮,用衣角捂住了口鼻,防止被毒氣灼傷粘膜造成任何一點傷害。

    在一次煉金爆炸發生時,造成的傷害是多重的。

    爆炸傷害、沖擊傷害、高溫傷害、毒氣傷害、窒息傷害、墜落傷害、碾壓傷害……

    如果身在爆炸最中心的那一小塊地方,僅靠爆炸傷害就足以讓白銀階的強者變成碎片。

    現在白塔還沒有穿透奧姆之牆,冬精靈巫師帕爾布奇科還沒有進入星界發現這個世界的真相,眾神也僅僅對白塔持有敵對的態度而非是將其視作生死仇敵——這就意味著第一次煉金戰爭還沒有開始。

    917年2月,在帕爾布奇科的發現動搖了所有神明信徒的信仰之後,第一個作出行動的是北地的煉金術師們。

    他們敏銳的感覺到神明的世代即將結束,凡人的時代即將到來——而他們的手段也證實了這一點。

    連攜煉金火、空對地轟爆彈、流火之光、自律魔像……

    無數用于最高效率地屠戮同類的發明一個接一個的被開發出來,從那時開始,甦澤的煉金術就已經跑偏到一個錯誤到近乎殘忍的境地了。

    在第一次煉金戰爭中,小看煉金術師力量的班薩的瘋狗女王做了一個最錯誤的決定,甚至幾乎把整個軍團完全葬送。

    具體情形不做贅述。總之,主戰場的地面直接被覆蓋式的轟炸燒成了白地,別說是一根草,就連敵人尸體也沒留下一點,被炸得干干淨淨,特別環保。

    甚至連地面都被炸下去了五寸。

    當時班薩的所有前鋒軍全軍覆沒,一個玩家回憶起當時的情景仍是心驚膽戰︰地面上無數的橙色小珠子以江流之勢從坡上流淌下來,凡經過之地皆化為火海,就連白銀階的強者沾到這些液體之後也沒有任何抵抗能力的化成了一支活火炬,不斷發出淒厲的哀嚎,無意識的狂奔著,最終爆炸開來,尸骨無存。

    那便是流火之光。教授當年沒有背叛甦澤時開發出的原始型號。而羅蘭手中拿到的四十八只藥劑就是教授開發出的實驗品。

    教授參考了財富之城的實際情況,消弱了流火之光的高溫,並為之增加了延時引爆的能力。

    羅蘭之前和教授的交易內容很簡單。

    簡單來說,就是羅蘭要想辦法為教授炸開提蘭斯大壩,而教授則要給羅蘭提供炸.藥,而且用剩下的炸藥都歸羅蘭所有。

    其實戴克的猜測沒有錯。教授才是這次爆炸的元凶。

    如果歷史繼續按照之前的軌跡發展下去的話,就算羅蘭不出現,教授也會在萬靈酒發明出來的一周以後也會派人去把提蘭斯大壩偷偷炸了個窟窿出來。不過那個混混只炸了一個洞出來,可羅蘭卻是準備把提蘭斯大壩直接炸塌。

    在羅蘭看來,把提蘭斯大壩直接炸塌對卡拉爾反而還好一點。

    這樣的話,雖然會對卡拉爾造成一些不小的麻煩,但從好的方面來看,至少羅蘭為卡拉爾清除了一個不小的隱患——在國盛民安的時候發洪災,總比在被無生之拳們佔領了的時候發洪災要好。

    等等,這是——

    羅蘭眯著眼楮,借著爆炸的光看向了人群中佝僂著身子的一個中年女人。

    他清楚的看到,那個中年女人鬼鬼祟祟的向四周望去,把羅蘭用完了以後隨手丟在地上的試劑瓶撿了起來,小心翼翼的放進了懷里。

    啊哈?

    居然還真有不知死活的蠢貨——你從財富之城就不知道有些東西看到也要當做沒看到嗎?

    亂撿東西是會死的啊,大媽。

    羅蘭冷笑一聲,毫不在意自己可能被揭露的事實。

    “戴克。”

    “怎麼了,奧蘭多大人?”

    和羅蘭一同趴在地上的戴克一臉疑惑的看向羅蘭。

    “不,我只是想,有時候做一些看似愚蠢的後手也並非全無用處,”羅蘭的右手食指輕輕摩挲著袖中教授的雅利榮譽章,雙眼深沉如淵,“畢竟,你不能指望每一個對手都是聰明人……所以每一個聰明人總要有一些專門針對蠢材的準備,你說對吧?”

    “啊,您是正確的,奧蘭多大人。”

    戴克平淡的回應道,如若此事理所當然。

    一邊這麼說著,他一邊冷冷的看了一眼那個中年女人,緩緩地把自行彈出一半的儀式匕首重新插回到腰間。
xxray 發表於 2016-4-19 04:01
水銀之血 第八十一章 提蘭斯大壩(下)
    “通往必至的毀滅的道路不可預測,因為黃昏之物的本質從未寄予在它的訴求里。”

    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回響在肋刃街的統治者的臥室里。

    這間足以用恐怖的色彩去描繪的臥室此刻充滿了一種近乎藝術的瘋狂美感。整整十七具腐爛的尸體身穿不合身的小孩的衣服,臉上掛著僵硬的笑容,全身關節松軟如破娃娃一般散落在房間四處。

    也許是因為這種原因,明明現在只到黃昏,這位亡靈統治者就已經把整個房間的厚重窗簾全部拉上。

    而在整個房間的正中心,一個由鮮血勾勒出的簡單法陣一閃一閃的發著穩定的信號,穩穩地擺在法陣正中心的一顆孩童的眼珠中伸出了許多觸手,在空中組成一個嘴巴的形狀,一開一合的說著什麼。

    “大師,求您原諒我。”

    如果有外人看到這一幕定會顯露出驚愕的表情。在財富之城佔據一塊區域的亡靈此刻正如一個虔誠的教徒一般跪在那個由觸手組成的嘴巴面前,連抬頭都不敢,就這樣恭恭敬敬的匍匐在地上。

    “我身邊皆是愚民,我竟不知如何向他們揭示世界的終結……大師,請您告訴我,我究竟是該用更溫和一點的方式還是……”

    “你不應在此事上躊躇猶豫,卡薩,”那從觸手中浮現的扭曲之唇微微一抿,露出一個不悅的角度,“雖然全知全能的恩佐斯給了我們解釋,但我們仍有義務以更絕望的角度去解釋必至的末日,因為這世界從無半點希望,能讓愚民從迷夢中醒來即是我們最大的榮光。”

    “……是。”

    被稱為卡薩的亡靈面色猶豫︰“但是大師,我們真的要把那些行尸放出來嗎?它們一定會摧毀財富之城的。”

    “恰恰相反,在受難之樹的幫助下,這些行尸會重建財富之城的秩序。”

    那低沉沙啞的聲音漸漸溫和了下來︰“過去在你的幫助下,我們真理會已經把法琳娜趕跑了。如今,這座城市再沒有任何一個德魯伊可以阻止這個儀式。”

    “卡薩,現在真理會需要你。”

    那個沙啞的聲音溫和如長者,充滿了鼓勵。

    “……我想想吧。”

    卡薩重重的點了點頭,伸手打斷了儀式。

    他就這樣獨自一個人跪在狹窄如刑訊室般恐怖而單調的臥室里,沉默了許久。

    然後他決定開始禱告。

    ——為即將被他殺死的人禱告。

    可就在他的悼詞剛剛進行第二節的時候,空無一人的房間地板下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不,如果將其稱為敲門聲的話未免也太過輕浮——那只是單純的踫撞而已。

    那是以*之軀重重轟在單薄的鐵門上的聲音。就像是有人掐著某人的脖子把他反復砸在門上一樣的感覺。

    但細細分辨,似乎又不是……

    卡薩睜開眼楮,皺著眉頭看向了自己房間的某個角落。

    那里是他設置的暗門。穿過這個暗門就可以到達下水道,他平時就是通過這個暗門潛入下水道給那些行尸埋放脊居蟲的。

    雖然用行尸的脊髓養成的脊居蟲所榨出的血腥臭又污穢完全不能使用,但好在這些脊居蟲的樣子和普通的脊居蟲並沒有什麼分別,至少能順利的賣出去。

    而卡薩他做的就是一錘子買賣。凡是敢找他要賠償的都被丟在下水道養脊居蟲了。

    這個暗道便是卡薩在這里最重要的資本,哪怕他在明面上的資本敗得再嚴重,只要這條暗道沒有被人發現,他既可全身而退又可東山再起。在必要的警惕之下,他甚至沒有給自己最親密的手下提過一句。

    因此,絕不能呼喚衛兵。

    卡薩緊皺眉頭,從懷里掏出了一個精致的寶石項鏈,把它纏在右手手腕上,然後才小心翼翼的打開了暗門。

    但出乎他的意料。在暗門後面的並不是喝醉的流浪漢或是手持毒匕的刺客,而是一個腦門上貼著一張白紙的半腐爛的行尸。

    “……”

    卡薩第一感覺是自己被逗了。

    但當他看清楚那張白紙的質地的時候,他的表情立刻嚴肅了起來。為了防止行尸的嘶吼引來衛兵,卡薩先是伸出手來掐住了行尸的脖子,把支持它行動的負能量抽了個干干淨淨。

    在給自己加持了免疫毒素和詛咒的神術之後,卡薩伸出手來揭下了行尸額上的字條。

    然後他就立刻被字條上的第一句話震懾到了——

    “這里就不多做客套了,尊敬的卡薩先生。您可以叫我奧蘭多。也許您並不認識我,但您只要知道,現在財富之城發生的爆炸都是我弄出來的就好。”

    “那麼,您現在認識我了嗎?”

    ……這人是個瘋子嗎?

    但是,他是從哪弄到我名字的?

    卡薩眉頭一挑,接著往下看去︰“我想要的很簡單,只要卡薩先生您把提蘭斯大壩打開就好了。是的——我知道那鑰匙就在您手上。您也不用緊張,知道這件事的只有我,而我是不會泄露一位親密盟友的名字的。”

    “雖然我認為,我們之間需要進行某種友好親密的交談……但出于某種多余的擔心,我姑且還是把各種情況都解釋一下吧。”

    “——簡單來說,就是如果您不按我說的做的話,從現在開始,我就每過一分鐘就引爆您身邊的一座建築物。您的考慮時間大約有三分鐘,如果三分鐘以後我沒有收到提蘭斯大壩打開的消息那麼那些可愛的大塊頭就會遺憾的讓您提前見到至高的真理——”

    字條的字跡越到後面就越潦草,最後一筆甚至劃破了紙面,長長的拖曳到了字條之外。

    卡薩臉色難看,端著字條的雙手顫抖。

    絕對是個瘋子。

    “這人絕對是個瘋子……”

    卡薩不斷重復著這句話,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的腦海一片混亂。

    就在這時,一聲巨大的轟鳴聲讓卡薩腳下的地面劇烈的晃動了起來,他房間里那些穿著小孩衣服的尸體無規則的在地面上滾動著,時不時的掉下點零件來。

    和之前那些發生在碎喉大道的爆炸不同,最近這兩次爆炸離自己的所在之地是越來越近。到這一次為止,卡薩終于感受到了爆炸的威力。

    終于,卡薩切身的意識到了,那個瘋子是真的說得出干得出。

    “提蘭斯大壩……嗎?”

    第一次的,卡薩開始思考這個提議的可行性。
xxray 發表於 2016-4-19 04:02
水銀之血 第八十二章 斷裂的蒼銀
    如果說第二次爆炸僅僅是讓卡薩意識到寄信人是個瘋子,那麼第三次爆炸就已經讓卡薩對那個不知名的寄信人產生了些許畏懼——

    還不等卡薩從之前的爆炸中緩過神來,腳下的地面便開始微弱且急促的跳動。

    濃重的不詳預感出現在了卡薩的心頭,如同涂了咸鹽的毒蛇游過喉嚨。咸的無法言語,焦渴如沙漠的旅人。

    “——”

    卡薩在第一時間便死死的關上了密門,然後開口試圖呼叫護衛。

    但那種干澀焦渴的感覺讓他嘴巴微微動了動,卻沒有任何聲音發出。

    他連忙清了清嗓子,高聲呼道︰“來——”

    僅僅是第一個音節從卡薩的口中吐出,卡薩腳下的震顫便瞬間瘋狂了起來,劇烈的抖動著,把卡薩直接甩了出去撞到牆上,險些咬到了舌頭。

    與此同時,巨大的轟鳴在窗外響起,聲波直接將窗戶震碎,不規則的琉璃碎片撒了一地,一個穿著小孩衣服的尸體的眼珠子甚至直接被一根矛一樣碎片貫穿,釘在了地上。

    卡薩的呼喚聲沒有絲毫卡頓,在出口的瞬間就變成了哀嚎。

    但還不等他哭喊著發泄心中的痛苦,他就惶恐的感受到整個房屋都微微傾斜了過來。

    活埋不是亡靈的不死性就能解決的事情。更何況,在財富之城這種地方,只要他進入復活狀態,其他的街道管理者便會毫不猶豫的出手,在極短的時間內搶奪他的地盤和財富。

    他們甚至可以用卡薩的財富去請巫師來封印卡薩。

    ——這是絕不能允許的。

    盲目痴愚者將自身的無知磨成利刃,又以大義的鞘養出了足以刺傷救世主的鋒刃——

    不知為何,卡薩突然想起了真理會的一句名言。

    真是的……我簡直是嚇瘋了。

    “那群賤民……那個瘋子,居然敢……”

    卡薩斷斷續續的話才說到一半,他就發現之前傾斜了一點便停止了的房屋又重新開始傾斜!

    卡薩幾乎嚇得魂飛天外。

    他面對這種情況毫無反手之力。

    他的職業是一名魂靈督軍——那是與人偶師有些相似的脆弱職業,通過死于自己之手的尸體召喚幽魂和組裝各種亡靈構裝讓自己在人數壓制敵人,又通過各種群體性的加持提高這些脆弱的敗亡者對強者單位的戰斗力。

    一旦在曠闊的地方讓卡薩把軍團展開,他幾乎可以力敵一些小型的軍團。雖然他只是個白銀,沒有靈化軀體的能力,面對刺客沒有絲毫抵抗能力——但在以前的戰斗中,亡靈的不死之軀讓他無所畏懼。

    可是,這次情況不同。

    這里並非是戰場,而是財富之城。

    他有著絕不能失敗的理由。

    他來到這里,帶著崇高的使命——並非是真理會的那些瘋子自我感覺良好的給他下達的命令,而是亡靈、埃爾卡特這個破敗的國家最後的希望。

    妖精之國埃爾卡特、水中流銀的埃爾卡特、無災的埃爾卡特、祝福之地、蓋亞之樞、人類發源之所……

    這些光輝的名號,如今卻僅僅剩下了一個近乎嘲謔的“亡者之國”。

    而亡靈們似乎也忘卻了過去的榮光,被無窮無盡的時光腐朽了心靈,甚至于那些偽神同流合污。

    三百年前,埃爾卡特的白銀女王預見到了眾神的反叛,在聖者們前往外域以前便向聖者們祈求永生不死的特權,並在眾神反叛,篡奪權杖以後憑此抵抗眾神的軍團。

    就算是流淌著黃金之血的高貴種族,也在眾神反叛以後選擇逃離了這個世界,不敢和權柄的持有人作對——哪怕們並不能掌握權柄的萬分之一。

    反抗。

    絕不苟同。

    那是白銀種的榮光。

    卡薩,以及他的亡靈同胞們如此驕傲的堅信著。

    那場戰爭持續了十年。如今那里干燥的土地滑潤如泥,僅僅踏在上面就能隱約嗅到血的腥氣。

    那並非是氣息的殘留,而是戰士們意志的影響。

    雖然卡薩當年並沒有參與那場戰爭,但他想到戰士們從血泊里把自己的頭撿起,夾在懷里便開始沖鋒的場面仍是熱血沸騰。

    ——然而,白銀女王被陰暗之主親自刺殺,這場凡人之間的戰爭終于因局外人的插手而開始徹底失衡。

    雖然白銀女王蒙奧姆庇護沒有直接死亡,但不知出于何種原因,沒有舉行轉化儀式脫離人類之身的白銀女王卻迅速衰老了下去,失去了和戰士們並駕沖鋒的力量。

    于是,埃爾卡特戰敗了。

    戰敗的代價無疑是可怕的,但亡靈們堅信,埃爾卡特就算戰敗,無垢無邪的白銀精神也絕不死亡。

    這樣高貴的精神一直遺傳了百余年,在白銀女王受長眠導師傳喚離開人世以後,亡靈的精神支柱便轟然倒塌,迅速的腐朽垮塌下來。

    他們開始感受不到愉悅,味覺開始逐漸失去,情感被無盡冰冷的思維一點點抹平,其他的*也變得越來越冷淡,唯有執念被不斷深化。

    于是,罪惡的心緒開始從冰冷的心靈中萌芽。不說別人,就是卡薩自己,也已經找不回當年的熱血。

    這並非是一句形容,而是真切的悲哀之語。

    他開始與罪惡同流合污,主動進入了財富之城,和真理會這種邪教徒合作,濫殺無辜,褻.瀆尸體……

    他悲哀的發現,自己開始逐漸變成自己過去最討厭的那種人。

    到了現在,亡靈們終于意識到了,唯有在蒼銀的旗幟之下他們才是高貴的種族。

    在白銀女王離開的現在,他們與一群棄犬並無二致。

    所以,高貴的、統一的、號稱與凡俗的斗爭絕緣的亡靈們終于也開始因內斗而分裂了。

    分裂的緣由是白銀女王留下的一句話。關于她指定的亡靈的繼任者。

    “凶兆之鳥!爾等需以水銀為血,荊棘之冠——”

    這便是她留下的一句話。

    她說,當亡靈覲見他們的新王時,自然就會明白預言所指的人是誰。

    于是,在亡靈中,去找新王與適應現實的人、認為新王可以拯救他們的人和不能拯救他們的人站成了許多派。埃爾卡特如今一片混亂。

    就在這時,有人听說,財富之城的法琳娜得到了天啟。天啟的內容便是這句話。

    亡靈們無疑是騷動了。許多亡靈都因此前往到財富之城,為了避開某個財富之城最尊敬的客人,亡靈們首先便要把法琳娜趕出財富之城。

    在那之後,是將她作為新王迎回或是在繼位前殺死,便是亡靈們自己的事了。

    至少卡薩從不相信新王的存在。

    白銀女王至高無上,蒼銀的旗幟與其被他們玷污其色彩,倒不如被自己直接折下,至少還可以保留些許舊日的榮光。

    所以——

    “我還不能死在這里!”

    他緊咬牙關,心緒激蕩之下,灰色的瞳孔破裂開來,內層隱約的鮮紅顯露了出來。

    久違數百年的熱血漸漸從卡薩心頭燃起,那一瞬間似乎突破了什麼阻隔,各種情緒開始從卡薩心頭涌起。

    “這是——”

    卡薩震驚了。

    是了……不需要聚集到新王的旗幟下——不,根本就沒有什麼所謂的新王!

    如果女王大人想要一位繼位者,大可直接對她忠誠的子民們說。由此可見,那句話僅僅是女王臨終前的詩句而已,絕非那些學者們所說的什麼狗屁預言。

    卡薩扶著牆,勉強站了起來,跌跌撞撞的向地下室沖去。

    地下室並不會很遠,出了這間屋子便是樓梯,連下兩層就到了地下室。

    那是他關押囚犯、用他們骨髓養殖脊居蟲的地方,也是操縱提蘭斯水壩的操作台的地方。

    他決定听從那個瘋子的話。

    就算因此數萬人會因為水壩打開而被洪水淹死,那也與他無關。

    他必須活下去,把這個重要的消息告訴埃爾卡特的人民們。

    ——埃爾卡特,絕不會因蒼銀斷裂而衰亡!

    于是卡薩包含希望,打開了地下室的門。

    可他卻沒有看到,他的臥室里那具行尸的胸腹莫名的開始收縮——

    ——————

    這是公眾版的最後一章。明天上架,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有三章更新。

    不管如何,請至少來個首訂……

    求推薦求打賞求訂閱!
xxray 發表於 2016-4-19 04:04
水銀之血 第八十三章 火熱的心(求首訂)
    老湯姆很興奮。

    巫師老爺的要很好用——他在喝了那藥以後,似乎真的有一股滾燙的勇氣從腹中升起,灌入心髒。

    趁著這股勇氣,老湯姆毫不猶豫的去打了賈斯丁一頓。

    “那可是一位職業者!我一邊譴責他的罪行一邊毆打他,他完全不敢回手,滿眼都是淚,還不停的問我到底為什麼打他——啊哈,真是痛快!”

    老湯姆說到這里,用力的向空氣中揮了揮拳,隨口往身邊吐了一口痰。

    “可是,他又有什麼罪行?”

    有人在人群中問道。

    老湯姆的臉色一滯,隨後呲著牙,沖著那個方向露出滿臉凶相︰“你著傻狗吃屎燙著了?瞎管什麼閑事?老子說他有罪你不服?”

    但他那帶有山民色彩的髒話並沒有起到他想象中的那種威懾力。

    他似乎能听到有陣陣嗤笑聲從人群中傳來,老湯姆撇了撇嘴角,罵罵咧咧的又沖地上吐了口痰。

    那些人他惹不起。

    老湯姆憑著山民強壯的體格和不要命的氣勢,對那些沒有職業等級的普通人是一點都看不起。

    在他看來,那些瘦的像猴一樣的小個子只要敢對他稍微表露不敬,他就一拳砸上去——是的,要知道這手曾經打斷了一個刺客的手指!就在剛才!

    但在這個肋刃街的監獄里,說不定就有哪個職業者不聲不響的藏在里頭……萬一惹到了他們……

    于是老湯姆對那些嗤笑也不做回應。只是自顧自的講著自己的光輝事跡︰“我打斷了他的一根手指!對!我打斷了一位刺客的一根手指!老子跑了三個街區才被抓到這里來——”

    “他肯定是把你當做朋友,根本沒有抵抗吧?”

    又有人在人群中大聲嘲笑。

    老湯姆向來對這種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人不屑一顧——他以同樣大聲的聲音回應的喊道︰“瞎說!賈斯丁那個混蛋從來沒有朋友!”

    “你才瞎說!我就是賈斯丁的朋友!”

    一個沉悶而響亮的聲音在人群中傳來,震得老湯姆耳膜陣陣發疼。

    他正想以拳頭讓那人安靜下來的時候。卻發現了一個接近兩米的大塊頭從人群中站了起來。隱約能看到,那個大塊頭的胸口用金線紋著個巨大的獅子腦袋。

    那個大塊頭原本憨厚的臉此刻赤紅而充血,因憤怒而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原本棕色的瞳仁就像注了血一樣血光氤氳,無比嚇人。

    ……金獅斗士?

    老湯姆瑟縮的後退了一步,然後感覺好像不太保險,又連著往後退了好幾步。一直退到了牆邊。

    背靠牆壁似乎給了他莫大的勇氣,老湯姆叉著腰。扯著嗓子沖著對面喊道︰“你這個沒教養的大塊頭!活該蹲監獄!賈斯丁那種人只配有你這種朋友!”

    一邊這麼說著,他的眼神還一邊瑟縮著向周圍望去,無比渴望在人群中投來一個認可的目光,好讓他能把那人一同扯下水。

    一個起碼青銅階的金獅斗士可不是他這種沒有職業等級的可憐人能應付的。

    但讓他失望的是。並沒有人認可他的指責。就好像這些人都因為那個金獅斗士的威嚇而放棄了對正義的堅持一樣。

    “我也是賈斯丁的朋友!”

    “我也是!”

    “賈斯丁這麼好的人,你居然還敢欺負他!”

    就在這時,人群似乎被那個蠢笨的大塊頭鼓動,許許多多的人站了起來,面露危險之色一步步向老湯姆逼近著。

    眼見老湯姆就要被一群人圍起來毆打的時候,監獄的大門突然打開。

    “你們在干什麼?”

    冷淡的聲音從門口響起,一下子場面便冷靜了下來。

    ……是誰?

    老湯姆蹲在牆角雙手抱頭,從指縫里眯著眼楮看向了門口的那個人。

    頭發是近乎枯白的淺黃色,蒼白的面容上點綴著兩顆猩紅眼眸。在昏暗的地下囚牢中仿佛狼眼一般微微的閃著光。他的腰背微微彎曲,因血肉劣化導致肌肉萎縮的四肢縴細而無力的低垂著。

    那是如同乞兒般的破敗面容,卻有著在財富之城極少見的淡然氣質。

    老湯姆看周圍人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雙手低垂著低下頭來,頓時心中便有些了然。

    ……這個小孩就是肋刃街的管理者,那個傳說中的亡靈?

    看上去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嘛,同樣是兩條胳膊兩條腿,也不像那些吟游詩人們說的那樣身上布滿尸體的惡臭,肚子上還有補丁一樣的針腳什麼的……

    他看著那個亡靈進入房屋之後便立刻用手頭的什麼東西按了幾下。一陣嗡嗡聲便無端的響起,于是頓時對這個亡靈肅然起敬。

    看它能弄出這種神奇的動靜來——它竟是個亡靈巫師!

    老湯姆撫摸著突然隱隱作痛的腹部。疑惑的看著那個亡靈不停的操作著身邊的什麼東西,似乎有水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在他周圍,那些囚犯們仿佛逐漸想起了一些可怕的事,面露恐慌之色,用極低的聲音互相說著些什麼,可老湯姆卻是一點都听不清。

    不過在老湯姆想來,大約是為了防備爆炸吧。

    之前就能听到,爆炸聲離這里是越來越近。看來巫師老爺也是有些慌,開始來調整什麼巫師才懂的深奧東西了。

    這時候,那些喜歡住的高高的巫師老爺們要頭痛了。這座地下的監獄反而是無比安全的場所。

    畢竟,炸.彈總不可能炸到地下吧?

    看著那個“亡靈巫師”在那里弄了好久,老湯姆感覺腹中的疼痛已經增加到一個無法忍受的程度,于是他再也忍受不了,發出一聲嘹亮的嘶嚎嚇了身邊人一跳,然後他便開始捂著肚子跪在了地上,不停地打滾哀嚎,吸引到了所有人嘲弄而訝異的目光——

    可就算這樣,那種可怕的絞痛也絲毫沒有停止的征兆。

    那種感覺就好像內髒被什麼人蹂躪一般,胃和腸子抽搐著攪成一團,用幾乎要把骨骼絞斷的力道抽搐著。

    ……是,那瓶藥劑嗎?

    老湯姆恍然大悟。

    听說巫師都喜歡找人做實驗……

    大概是某種考驗吧……但這考驗未免也太痛苦了。

    直到現在老湯姆也不想承認是自己找錯了人。那樣未免也顯得自己太蠢了一點。

    突然,老湯姆突然感覺到脊背發涼,腹中的疼痛似乎也被削弱了很多。

    不過,那並非是得救的征兆。

    硬要說的話,就是死囚感覺到自己死期將近的一種明悟吧。

    啊啊,我要死了嗎?

    說起來,如果從一開始就對賈斯丁好一點,自己也不至于會落到這種田地吧……

    ……說起來,一開始自己到底是為什麼敵視賈斯丁的來著?

    突然,他感到一股無法想象的熱流從心底涌出,沒有任何緣由的,他便感動落淚。

    眼前的世界似乎被暗沉的光暈打成了剪影,聲音和色彩都逐漸離自己遠去,腹中的疼痛頓時完全消失。

    那早已腐朽的心髒此刻也已變得灼熱如火。老湯姆感受著自己胸腔里的心髒無比有力的跳動起來,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生的美好。

    假如,我當時——

    老湯姆渾濁的眼珠微微顫抖著,張開嘴巴,似乎有什麼話要說——

    就在那一瞬間,時間仿佛在此處停滯。(未完待續)
xxray 發表於 2016-4-19 04:05
水銀之血 第八十四章 無戒的左手(上)
    羅蘭他們最終還是放棄了從被炸穿的那個洞里直接穿到地面上。

    因為那個貫穿了十多米岩層的洞壁實在是太燙了。

    流火之光作為當代最杰出煉金武器的代表,它的威力絕非是炸毀一小截下水道或是半棟樓而已。

    最接近爆炸的岩層已經發生了結晶現象,那半透明的琥珀色碎渣分布在沙漏型的洞壁上。自從看到這些,羅蘭就已經清楚,試圖從這里爬上去就是作死。

    光是站在下面都能隱約感受到陣陣熱浪,恐怕那洞壁的溫度用來煎肉都是剛剛好。

    羅蘭根本沒有時間來等它漸漸降溫完成。如果他們真的這麼做,那麼在溫度降到足以徒手攀爬之前,羅蘭他們一定會被派來查探事態的衛兵堵在下水道里頭。

    到了那時,羅蘭他們的目的就已經等于是失敗了。

    現在羅蘭他們的首要目的是把肋刃街的亡靈抓住或者殺死,然後用它來平息教授的怒火。

    既然如此,保證行動的隱秘便是重中之重。

    “我們去青果大道那邊!”

    羅蘭斷然決定。

    財富之城的北區一共有五個足以讓多數人穿過的下水道大型入口。其中有三個已經被羅蘭炸毀,唯有青果大道那邊足以讓多數人從那里穿過。

    “青果大道不是正籌備一場戰爭嗎?我們這麼多人突然出現……會不會惹麻煩?”

    人群中。有人擔憂的問道。

    羅蘭卻只是冷笑一聲,沙啞如蛇的聲音從黑袍下傳來︰“哦?你們這是想要質疑我嗎?”

    “質疑一個帶領你們多次從危機中逃脫的先知?”

    “對!我們就是要質疑你!”

    人群中有人站了出來,大聲說道︰“你沒有權利命令我們!我們甚至連你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不!我有!”

    還不等他說完。羅蘭便以比他更大、更威嚴的聲音低吼著呼喚道︰“戴克!”

    一陣寒光閃過,人群中一顆頭顱沒有任何預兆的飛了起來,鮮血如同噴泉般噴涌而出,瞬間染紅了離他最近的那些人。

    膽小的人和在隊伍中間的一些年輕人見此頓時驚叫了起來,混亂如瘟疫一樣在隊伍中傳染著。

    戴克得到了羅蘭的眼色,便上前一步,獰笑著大吼道︰“你們這群猴子!”

    “不想死就安靜!”

    不等這些人安靜下來。戴克便掏出了自己的儀式匕首,用力往下一劃。他的身後便立刻浮出了一個巨大的法陣。

    那是詭刀巫師用來調整儀式匕首中儲存的巫術的一個便攜儀式,沒有任何攻擊力。

    不過此刻戴克使用它也僅僅是想要它的靈光而已。

    事實證明,僅僅是一位巫師站在這里,就足以讓多數人心生怯意。

    于是在戴克的恐嚇之下。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或不滿或恐懼的看向了他,卻是不再喧鬧。

    羅蘭在這時緩緩從後面走過來,抬起右手拍了拍戴克的肩,戴克便一臉順從的退去。

    直到這時,眾人才恍然發覺,羅蘭已經從隊伍的向導不知不覺的而成為了首領。

    “我知道,你們可能對我有一些想法,”羅蘭的聲音溫和而沙啞。帶著一股讓人放松下來的奇異韻律,“比如說?”

    一陣沉默。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有人試探性的開口說道︰“我覺得。奧蘭多閣下您至少應該和我們商量一下……”

    說到這里,他看了看羅蘭的表情,但羅蘭的面容卻被長袍隱藏在陰影之下,根本看不清。

    他猶豫了一下,看羅蘭大約沒有反對的意思,聲音才逐漸變大︰“我不是說。您當這個臨時首領不好。但能帶領隊伍活下來和把隊伍凝聚起來的才能,應該不能混為一談。”

    “那麼。孩子,你有什麼提議嗎?”

    溫柔低沉的聲音從黑袍下緩緩流出,溫和如做晨禱的牧師。

    見羅蘭似乎沒有什麼抗拒之意,這人便仿佛受到了無形的鼓勵,指著身後一個面容硬朗的中年男子,大聲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我覺得克萊因大人就很好。他是一名……”

    還不等他說完,羅蘭便是重重的嘆息了一聲。

    莫名其妙的嘆息打斷了這人的話,他頓時便是有點不開心。

    可他只是回過頭來,心髒便是猛然一抽,卡在喉嚨里的話半天硬是吐不出來——

    只見克萊因的頭不知何時便掉了下來,鮮血再次如之前那般噴涌而出,把周圍的人身體幾乎浸透。

    這次他終于看清了。

    伴隨著那個巫師的拔刀動作,一道銀光從自己身上穿了過去,沒有傷到自己分毫,卻把身後的克萊因直接梟首。

    詭刀巫師?

    他終于意識到了那個男子的身份,心中不免膽寒。

    這些專門修行殺人技藝的巫師把一生都用來鑽研各種殺人技巧上,殺人這個工作在他們手里已臻于藝術。

    這樣的人,僅僅只是存在就是一種威懾力!

    就在場面上陷入死寂的時候,羅蘭輕輕往前踏出幾步,輕聲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嘆息嗎?”

    “那是因為,在你說出那句話的同時,我就已經看到了他死去的未來。”

    那人被羅蘭盯著,如同被毒蛇盯上的青蛙一樣全身發木,不敢動彈。

    他只能靜靜的听著羅蘭那低沉而細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不想看到你死去的未來……你懂我的意思嗎?”

    他全身僵硬的點了點頭,脖頸的骨節發出喀拉喀拉的聲音。

    看到他的反應,羅蘭滿意的點了點頭,後退一步,平靜的對眾人開口說道︰“如果你們留在這里,毫無疑問會死掉。我這麼說,不管你們信不信。”

    “我說過,只要你們服從我的命令,我就能帶領你們走出這里。”

    “……同樣的,如果你們膽敢違抗我的命令,你們就出不去了,”羅蘭溫和的重復道,“你們出不去的。”

    “——現在,你們跪下,給我哭,求我原諒你們。”

    羅蘭的聲音低沉而平淡,但在死寂的環境中無比清晰的回蕩在狹窄逼仄的下水道里,充滿了異質的粘稠而滑膩。

    大約靜謐了幾秒,然後黑暗中傳來了齊刷刷的跪地聲。

    “乖孩子。”

    羅蘭微微停頓了一下,做了個無聲的深呼吸,低沉而愉悅的聲音在黑袍的陰影下流淌而出。

    他若有所指的輕聲說道︰“你們的罪清了。”(未完待續)
xxray 發表於 2016-4-19 04:05
水銀之血 第八十五章 無戒的左手(中)
    轟——

    羅蘭一行人剛剛從小巷中走出,便看到了肋刃街的亡靈居住的房屋在巨大的爆破聲中轟然垮塌,一層層的向下落去,高達五層的高樓在重力的影響下一段段的塌陷,激起塵土發出巨大的聲音。

    然而,這場聲勢如此浩蕩的爆炸卻看不到光和火。

    從這個角度分析,這顆炸.彈大約是在房屋的正下方引爆的吧。整個房屋的地下結構被直接炸塌,無可奈何之下便向下一層層塌陷。

    可是,那里應該是肋刃街的監獄所在。

    教授到底是怎麼把炸.彈安在那里的?

    眾人心中滿是疑慮。

    可還不等眾人趕向那里,巨大的火球便從廢墟中升起,將建築物的碎片直接炸飛,極高的初速度下把周圍的建築物打成了篩子。

    可這還沒完——

    那些向上飛去的建築物碎片裹挾著漿一般濃稠的火焰,如雨一般在天上自由散落著,把周圍的房屋引燃。

    路上的行人更是不用說。從幾百米的高空墜下的碎片纏繞著足以將人瞬間烤焦的火焰,又或是連看都看不清便把周圍的房屋打出蓬蓬煙霧的高速碎片都把街上的行人屠殺殆盡。

    兩次爆炸密集在一起的威力竟是如此可怕——

    即使隔著三個街區,眾人也能感受到那近乎天災的威力。

    不知由誰帶頭。他們紛紛向羅蘭垂首致敬。

    要不是羅蘭突然讓他們放棄在肋刃街的下水道一直打穿到地面上的計劃,改從青果大道下面上去,恐怕現在他們已經避無可避。被突如其來的襲擊弄的死的死傷的傷。

    不過現在,看那個亡靈的房子被炸成了那樣,似乎已經用不到羅蘭他們去殺了。

    如果說炸.彈就是教授弄出來的東西的話,那也就是說教授已經親自出手把那個亡靈殺死了一次。

    現在就算羅蘭他們把那個亡靈抓過去送給教授,恐怕也不能起到什麼作用。

    跟何況,以那個爆炸的威力計算,現在去找那個亡靈恐怕還得想辦法把它從牆上扣下來……

    “奧蘭多大人。我們現在該做什麼?”

    戴克恭敬的垂首問道,其他人也紛紛投來了期待而順從的目光。

    如果說無法用那個亡靈換取教授的寬恕。那麼財富之城仍然會處于無法被消弭的危機中……

    ——然而,沒有任何人發現,不知從何開始,他們的願望已經從保全自身被扭曲到了更加廣闊的層面上。

    羅蘭不作回應。只是定定的看向街邊奄奄一息的流浪漢們,突然好像發現了什麼一樣輕笑出聲。

    “打起精神來,孩子們。我們不是毀滅者,我們是拯救者,”羅蘭的聲音沙啞而溫和,帶著顯而易見的善意,“現在救世主們該去拯救他人了。不是嗎?”

    迎著眾人不解的目光,羅蘭伸手指了一下街道上隨處可見的流浪漢們。

    “告訴我,你們看到了什麼?”

    “一個流浪漢?一個瀕死的人?不。不是——他們是信使。他們是傳達希望的信使。”

    “現在財富之城被戰火和爆炸聲所充斥,變得不安定、危險、充滿混亂。”

    羅蘭抬手指向了那個亡靈被爆炸徹底摧毀的房屋,語氣漸漸激昂起來︰“在爆炸的威脅下。這街上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在下一秒暴斃,家也不在是安全的代名詞,泥石和土木的結構在炸.彈面前並不能比紙安全多少。”

    “再守規矩的乖孩子也不能讓炸.彈不去他們的家,而哪怕是死囚,也有可能在被炸毀的監獄中逃生。”

    “——在這種情況下,財富之城的規矩與笑話沒有任何差別。凡過來說。我已經用事實向你們證明了,只要你們服從我的命令。我就能拯救你們。”

    羅蘭的嘴角一揚,白皙的下巴上刻出一個令人不安的弧度︰“所以說,我們大可取而代之。”

    所有人的呼吸紛紛為之一滯。

    取而代之——

    他們眼前一亮。

    沒錯,肋刃街的首領一旦死去——或者說死去一次,他的勢力幾乎就會被瓜分干淨。但並沒有人說,瓜分這些勢力的只能是那些其他街道的統治者。

    假如奧蘭多大人能替代那個亡靈的地位,佔領肋刃街,那麼最早跟隨羅蘭的他們也將一躍從財富之城中最底層的普通人變成權力的執行者,成為貨真價實的特權者!

    “羅蘭大人!您需要我們怎麼做?”

    就連一旁的老約瑟也是雙眼放光,喘氣都粗了幾分。

    陰暗之主的牧師沒有幾個有錢的。限于教義,他們不能使用以正常的手段掙到的錢。

    這幾乎讓絕大多數的牧師都處于窮困潦倒的邊緣。

    也正因這樣的教義督促,很多牧師就算一開始心中還存有慈悲,很快也不得不放棄了所有的矜持,為了自己的生存不惜一切手段。

    不過這個教義也是有他的漏洞的。

    如果陰暗之主的牧師在其他地方掛閑職賺取工資是不會被允許的——但是假如他是被財富之城的某個區域統治者雇佣作為顧問,卻可以因“為惡人謀劃”的罪名把錢洗黑。

    可是,基本上是不會有人願意雇佣陰暗之主的牧師的,在財富之城更是如此。

    那是因為欺騙和背叛同樣是陰暗之主的領域。而越是在充斥欺騙和背叛的地方,人們反而會越在意這些東西。

    不過,現在老約瑟只是以一個普通的刺客的名義為羅蘭獻上他的忠誠,並沒有暴露他的身份——至少在他看來,自己並沒有暴露身份。

    出乎他的意料,他的“奧蘭多”大人並沒有理會他,只是搖了搖頭,朝前面的一個流浪漢走去。

    可當老約瑟看到羅蘭身前的那個流浪漢的面龐的時候,臉色不得不為之一變。

    “卡卡?”

    老約瑟驚疑不定的看向那邊。

    卡卡里特——那是自己的同僚,和自己一起被派到財富之城里外駐的十二個牧師的其中一個。

    老約瑟記得他有一個七歲的女兒。卡卡里特就在前幾天晚上的聚會里還給老約瑟他們看過她的照片。很可愛。

    “他怎麼會……這個樣子?”

    在所有人的沒怎麼注意的情況下,老約瑟收起了自己的嬉皮笑臉,眯起的眼楮中開始閃爍起貓科動物的寒光。

    僅僅只需看一眼,他也能知道卡卡里特遭受了怎樣的折磨。

    他的脖頸開裂,鮮血淋灕。在傷口的附近有兩圈帶著血痂的灰黑色痕跡,附近滿是水泡,甚至已經開始流膿。

    應該被撒過鹽的緣故吧。

    那傷勢大約是被烙鐵仔細的燙了一圈——又或者是被套上了烤的發紅的鐵項圈。

    除了這種可能,老約瑟無論如何也無法想象,究竟是怎樣的傷害才能讓人的脖子遭受到這種程度的燙傷卻不致死亡。

    而他的十指的指甲都被人暴力的用鉗子拔去,其中有兩根還因為行刑人的手藝讓指骨也一同被粗暴的捏碎。

    同時,老約瑟注意到了卡卡里特右手的食指中指拇指被人生生用滿帶銹跡的鐵釘貫穿,根本用不上力,而且極易被感染。

    看到這里,老約瑟的腦漿幾乎被澎湃的怒火煮沸——

    那群豬狗不如的畜生!

    本來卡卡里特的脖子上的傷勢就已經很容易被感染,尤其是現在財富之城里爆炸塵亂飄,稍微大吸一口氣就會嗆得直咳嗽……

    老約瑟不由得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羅蘭。

    雖然他也不認為一位“天祈衛士”能有什麼治療手段……不過說不定,羅蘭也許會有治療藥水也說不定呢?

    第一次的,老約瑟無比期待羅蘭能展現出他的仁慈——他曾經還以為,在財富之城里這種特性是完全的有害無益。

    只要能接受治療,以卡卡里特的身體素質,就有活下去的可能!

    “請,一定要救救卡卡啊!”

    老約瑟無聲的祈禱著。(未完待續)
xxray 發表於 2016-4-19 04:06
水銀之血 第八十六章 無戒的左手(下)
    將卡卡里特從深沉的昏迷中喚醒的,是右肩傳來的溫暖感覺。

    那種感覺有點像是一只手拍在自己的右肩,卻又有一股暖流緩緩地流遍全身,被凍傷的軀體被暖流沖刷著,發出難忍的瘙癢。

    莫名的,卡卡里特想起了那位仁慈的大人。

    當初,他的手就是這樣拍在了自己的肩上。

    他曾經說——

    “你沒有錯。”

    寬厚而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沒錯,他就是這樣……

    ——不對!那不是幻覺!

    卡卡里特猛然一下睜開了雙眼。

    果然,那熟悉的、仁慈的、寬厚的身影就這樣靜靜站在他眼前,僅僅立在這里,那身樸素古舊的黑袍就仿佛將身後的混亂世界與此處分隔開來。

    ……是那位枯萎者大人?

    頓時,卡卡里特熱淚盈眶。

    他感受著身上傷痕的快速愈合,感受著那只溫暖的手將自己硬生生從地獄的邊緣拽了回來,不由得痛哭失聲。

    “你得救了。”卡卡里特眼前的黑袍人溫和而低沉的說道。

    “謝謝,謝謝……”

    卡卡里特跪在了地上,聲音也顫抖。

    他一口咬住右手的三枚釘子,猛地將它們拔下,發黑粘稠的血液快速的從傷口中流去。

    卡卡里特感受著手上的肉芽扭曲著緩慢相連,發出劇烈的瘙癢。心中卻感到無比的幸福。

    貪婪的吸了一口冰冷卻隱約帶著幾分焦糊的空氣,雙目淚流不止。

    這就是……活著的感覺嗎?

    他抬起頭來看著羅蘭,感覺他是如此的親和偉大。心中不由得產生了一個沖動——

    “大人……我可以親吻你的左手嗎?”

    “當然可以,孩子,”羅蘭的聲音沙啞而輕柔,如同一位慈祥的老者,“你可以親吻我的指尖。”

    “——等到我的左手帶上戒指,我將給你親吻我的戒指的權利。”

    ——————

    “施法成功,消耗四點自然能量。當前自然能量26/30”

    “再次釋放治愈之觸。”

    羅蘭心中暗暗念道。

    于是淺綠色的靈光在他的左手掌心二度亮起,卻因為他的左手緊緊按著那個流浪漢的右肩而不被外人看見。

    事實上。在羅蘭看到這個“流浪漢”的臉的時候,他幾乎要笑了出來。

    這個明顯接受過嚴刑拷打的可憐人,正是當初他在青果大道拷問的那個陰暗之主的牧師。

    誰都知道,牧師因為要把自己的精神與神明同步。導致低階牧師的意志極度脆弱,根本不可能在拷問之下藏住東西。

    這個情況一直要持續到牧師進入白銀階,精神異化以後才能得到一些彌補。也正因為這個原因,各區的區主教一定要白銀階以上。不然的話,他們根本沒法從一些迷惑心靈的巫術和神術中得到豁免,很容易就會被敵對勢力控制。

    所以羅蘭選擇了那個牧師,讓他給青果大道的人泄露食腦妖的消息。

    說實話,羅蘭真的以為這個牧師已經死了。

    可他卻沒有想到,青果大道的首領竟然蠢到了這種地步。拷問完了居然不順手殺掉。

    就算擔心預言神術找到自己,大可找一個手下殺掉他,然後把那個手下干掉就是了。

    不過就是一個手下的性命而已。連這個都舍不得。活該成不了大事。

    陰暗之主就算掌管的領域不是什麼好東西,可他畢竟也是正神,不是邪神。而折磨一個正神的牧師,無論在任何地方都屬于極大的罪,判一個異端然後注水銀都算是輕的了。

    在羅蘭第三次使用治愈之觸以後,終于讓這個被折磨的業余刺客醒了過來。

    後面的對話也絲毫不出羅蘭的所料。

    羅蘭用力按著這個牧師的右肩不光是為了遮掩巫術的靈光。還有著其他的原因。

    那是在心理學上被稱為“心錨”的技巧。

    具體細節不做贅述,總之就是羅蘭因為之前放走他的時候按壓過他的右肩。在羅蘭以同樣的力道按壓他的右肩的時候,他就會不自覺的想起當時的心情。

    為了防止他下意識的攻擊離他最近而且有肢體接觸的自己,羅蘭甚至還把好不容易才冷卻下來的友好術也一並使用了。

    果然不出羅蘭所料,這個牧師在冷靜下來之後就立刻提出了效忠。

    在法恩斯,左手是有著特殊意義的。

    一般來說,所有的附魔戒指都必須戴在右手,凡是戴在左手的戒指都有他特殊的含義。

    比如說,把戒指戴在小指說明自己喪偶,戴在中指說明自己禁.欲等等。

    同時,親吻左手手背有求婚的意義,親吻左手的指尖代表效忠。

    而親吻左手的戒指,就意味著效忠者必將得到主人的最高饋贈。

    比方說親吻貴族的戒指就意味著能夠得到騎士之位,親吻主教的戒指甚至是見習牧師轉正的一個儀式。

    可對一個牧師來說,他的效忠具有特別的意義。

    如果他只能親吻指尖,就意味著他是把羅蘭與陰暗之主放在了同等地位上。這樣的話他便會被陰暗之主厭棄,牧師等級也不會再提升。

    可如果他能夠親吻羅蘭的戒指,就等于是羅蘭給了他更高的地位,他也能夠繼續得到陰暗之主的青睞了。

    所以在羅蘭那樣說了以後,那個陰暗之主的牧師便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色。

    “那麼,你叫什麼名字?”

    “卡卡里特,我叫卡卡里特,大人。”

    陰暗之主的牧師親吻了羅蘭的指尖,然後立刻匍匐在地上,恭敬地答道。

    “那麼,卡卡里特,你現在要在這個城市里宣揚我的名。”

    羅蘭嘴角微微一樣,以溫和卻又不失威嚴的蒼老聲音說道︰“就以你的親身經歷,在人民中宣揚我的名。你要讓他們相信在這里還有仁慈與憐愛存在,讓他們知道,這里有人可以寬恕他們的罪。”

    在卡卡里特恭敬的低頭稱是,領命離去之後,藏在人群中的老約瑟才神情復雜的走到了羅蘭身後,輕聲問道︰“大人,你是怎麼做到的?”

    他對卡卡里特莫名其妙的效忠感到不解。

    不過,這並沒有什麼好解釋的。

    羅蘭只是笑笑,然後對他問道︰“你听到水聲了嗎?”

    “什麼?”

    老約瑟迷茫的問了一句,雖然對羅蘭強行把話題轉移感到幾分不滿,但他還是听話的側耳聆听。

    出乎他的意料。

    真的有某種水聲——而且並不算很小。

    就仿佛是瀑布一般,有什麼東西在奔流著。

    听聲音……好想是從地下水道傳來的?

    “的確是有水聲……怎麼了,大人?這個水聲……代表了什麼嗎?”

    老約瑟意識到了有些不對,壓低了聲音向羅蘭問道。

    羅蘭卻只是搖搖頭,輕輕的笑了︰“它大約代表著……毀滅與救贖吧。”

    在那一瞬間,老約瑟似乎听到了銀鈴般的笑聲在虛空中一閃而逝。

    濃烈的不安如毒蛇一般,緊緊地纏住了他的心。(未完待續)

    ps︰啊……各位抱歉,十弦今天有點事,一直到現在才回家,所以更新稍微晚了一點。

    明天二更好啦,求打賞求訂閱~ 本帖最後由 xxray 於 2016-4-19 04:12 編輯

xxray 發表於 2016-4-19 04:13
水銀之血 第八十七章 如敬神明
    “這是一個罪惡的城市!”

    “你們有禍了!”

    一個身著破衣的人,脖頸密布傷疤的人站在高處,扯著脖子聲嘶力竭的喊道。

    受驚的人、迷茫的人、心懷鬼胎的人圍攏過來,密集成群。

    見到這里的人這麼多,金手指們不懷好意的聚攏過來,眼神不自覺的瞄著他人的腰間。

    然而,就算這麼多的人聚攏在一起,也沒有任何執法者前來驅散眾人。

    或者說,他們已經不再注意這些東西。

    戰火、爆炸和遍地的混亂中,生命的意義變得無比脆弱。

    在也許是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里,工作和義務這種東西已經被拖出了他們的意識。

    相比較那種無意義的東西,美酒、美食和美人反而更讓他們留心。在現在已經完全停止交易活動的肋刃街,錢幣和權利也沒有任何價值。

    肋刃街的秩序在那個亡靈死後,僅僅過了一個小時便徹底崩毀,僅僅剩下強者為王的叢林法則。

    凡是不適應或是不喜這種秩序的人紛紛逃到了其他區域——哪怕是以奴.隸的身份苟活,也好過被一群人形的野獸虐殺致死。

    一時間,邪教徒、野心家、強盜、小偷、殺人狂等這些平時總是呆在陰溝里的雜碎也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里鑽了出來。和這些人相比,僅僅宣揚不知所謂的“財富之城的救主”的卡卡里特可以說是一點都不顯眼。

    不過又是一個演講家而已。

    妄想上位的平民。只會動嘴皮子的蠢貨——

    一些手持染血的凶器路過的人看到卡卡羅特,僅僅只是不屑的瞄了一眼便立刻離開。

    也許他是想宣揚某種邪教,又或是單純為自己謀利。也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管他呢?弄清楚這些也不能讓他們多吃一塊肉,多喝一口酒。

    他們甚至懶得浪費力氣殺死這種雜碎。

    每當其他街道陷入這種程度的混亂之時,這種型號的雜碎每天都能死上一條街。

    也許現在坐在下面專心的听著演講的听眾中的某一個,突然就對他的演講的某一句話感到了深深的不滿,站起來就把他砍死了也說不定。

    不過也正因如此,這些人也失去了他們最後的一次機會。

    “這城里滿是不義之人——你們只需看他們的臉色就能得知他們的不正。他們將罪惡視作平常,並不隱瞞分毫。反作為夸耀的資本。”

    “這並不是他們的罪過,因這些罪行只是來自他們自己的愚昧。”

    “這些愚昧人所得到的只是他們已經擁有的。他們卻為自己的罪行自得,殊不知他們正抱著手吃自己的肉!把每一天當成最後一天,把每分鐘當成最後一分鐘——”

    “——豈不知,救主已經降臨!”

    聞言。台下的人議論紛紛,聲音驟然大了起來,但總之議論的風向還是偏向職責與懷疑。

    卡卡羅特的聲音突然變大,更加嘹亮,正氣凜然,如同自己此刻正站在教堂中為信徒傳教一般,卻沒有絲毫不適。

    他曾發過誓,要將羅蘭要將羅蘭視若神明祭拜。

    縱使因此而被陰暗之主所厭棄也無所謂——他早已從羅蘭身上感受到了某種比陰暗之主偉大十倍的存在。

    卡卡羅特從很小的時候就被父母這樣教育︰

    卡卡羅特只是工具——

    卡卡羅特只是兵器——

    而工具是沒有罪的。有罪的是行駛工具的人。

    硬要說名為卡卡羅特的工具有什麼過錯,那麼就是他的功能實在是太少、太淺薄了。連殺人這項機能都不完善。區區青銅階而已。有太多太多自己殺不掉的人了。

    工具無用便是罪。

    可從更高的角度上來說,自己絕對沒有錯。

    他的想法從最初開始就從未改變。

    卡卡羅特只想為了他人而殺人,這是他唯一的願望。他曾經以為陰暗之主那只能收取不義之財的教義可以幫助他合情合理的實現自己的願望。

    但事到如今他才恍然發覺。如果殺人必須收取錢財,那麼他究竟是為了別人殺人還是為了錢而殺人呢?

    他已經偏離了最開始的道。

    如果陰暗之主的教義擋了他的路,那麼卡卡羅特寧願背離陰暗之主!

    想到這里,卡卡羅特的靈魂都顫抖了。一片片縴薄的刀片惡毒的刮過他的全身,如同凌遲般的痛苦讓他全身顫抖。

    那是陰暗之主的憤怒。他在懲罰自己的背叛者。

    可縱使遭受到了如此折磨,卡卡羅特的眼楮卻無比閃亮。聲音也洪亮。

    他如同得了某種天啟,一些他之前想都沒想過的話大片的出現在他腦海里。而陰暗之主那回蕩在腦海里的惡毒咒罵也被擠在了一邊。

    卡卡羅特沒有絲毫疑慮,便順應著本意念出了那些突然出現在心底的話︰

    “我從幻境中看到,救主身穿黑袍,從巴蘭山而來。”

    “他的榮光遮蔽諸天,頌贊充滿大地。”

    “他站立,使罪人震動。邪惡在他面前跪伏,有罪的必將得熱癥而死。”

    “你們要听從他,如同听從你們的神。”

    “他有著寬恕你們的權柄,可以讓你們不致死于災厄。”

    周圍的听眾中有幾個人的臉色變了。

    那絕不是邪神的信徒。話語中充斥著神聖的力量——

    那分明是被奧姆的法則認同的聖言。這說明他絕未說謊。

    “難道這個土佬的身後真的有一位真神嗎?”

    有人在人群中呻.吟道。

    這時。終于有人按耐不住,如獵鷹般幾個跳躍翻上高台,從腰間抽出彎刀便要向卡卡羅特砍去。

    可就在這時。他的臉色卻驟然發紫,捂著心髒緩緩倒地,沒有任何預兆便突然猝死。

    就在這時,一道灰白色的光從天而降,將卡卡羅特籠罩在其中。

    頓時,剛才喧囂無比的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

    ——那是白銀階牧師的就職儀式。

    “怎麼可能?”

    有人驚疑不定的看向了他。

    一位白銀階——那是許多人一輩子都見不到的強者。但在財富之城,白銀階的強者並不罕見。可一位白銀階的牧師就無比罕見了。

    牧師怎麼會進入卡拉爾?牧師怎麼會進入財富之城?

    最關鍵的是,牧師為什麼能夠在卡拉爾的大結界內部進階?

    難道大結界失效了嗎?

    人群驟然混亂了起來。

    但有人比他們還要吃驚。

    “天啟者?”

    羅蘭不自覺脫口而出。

    “大人。你說什麼?”

    一旁的老約瑟疑惑的問道。

    他的確是很關心卡卡羅特的情況。

    羅蘭卻只是連連搖頭,滿臉盡是喜悅。

    能夠被長眠導師直接提拔到白銀階,在所有的慣例中也只有一個答案。

    那就是卡卡羅特已經觸摸到了起源。成為了一名天啟者。

    天啟者——那是除了馬可這類的唯一性npc之外,最強的npc模板。

    他們是奧姆的法則所青睞之人。這些在正式階就能觸摸到起源的存在。一旦突破白銀階,就能暢通無阻的前進到至高尖塔的層面。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些人都是天之驕子。可他們正因接觸起源實在太早,意志力過于低下,根本無力抵抗起源的同化。導致自己行事無比怪異,因此,這些人都是平常人眼中的怪人。

    他們甚至完全意識不到自己的天賦,並為自己的怪異的個性而自卑且內向,下意識的認為自己只是個凡人。連黑鐵都突破不了。潛意識的催眠下,他們反而很難進階到白銀階。

    可在羅蘭的印象中,凡是能突破白銀階的天啟者只要沒死。一個個的都成了陣營首領級別的人物。羅蘭甚至能對他們的成長史倒背如流。

    在羅蘭的計劃中,等他到了白塔,主要目標就是交好各個未來的天啟者。

    但是現在,羅蘭卻踫到了一個野生的天啟者。

    而且還宣誓對他效忠。

    好好培養的話,這是一張足以抗衡馬可的王牌。

    羅蘭並不擔心卡卡羅特轉職的時間比自己要早就壓不住他,長眠導師的青睞也會被搶走。要知道。卡卡羅特沒有換過血,所以此刻他只能轉職成悼亡者。比告死鴉的地位要低上一階。

    而且,卡卡羅特只是被指定成了一個白銀階的牧師,可羅蘭自己做的卻是選民的試煉。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以後可能還會做教宗的試煉。

    雖然現在卡卡羅特的感知大約沒有超過十點,沒法在通常的情況下和長眠導師保持溝通。要不然的話,一旦羅蘭能和長眠導師搭上話,他的試煉就會簡單很多。不過就算是現在這樣,羅蘭手下憑空多了一個比戴克靠譜多了的白銀階戰力,頓時心里就不慌了。

    所以說,無論從任何角度上來說,羅蘭對于卡卡羅特都是勢在必得。

    羅蘭此刻無比感激自己在讓卡卡羅特演講之前就把水壩打開了。

    如果結界正常運行,長眠導師很有可能感受不到卡卡羅特的才能,就沒法賜給他白銀階牧師的身份,羅蘭也就不可能知道卡卡羅特已經接觸了自己的起源,有極大的可能會在他的價值失去之後順手干掉他。

    不過現在,現在羅蘭有一個近乎瘋狂的想法——

    反正長眠導師不需要信徒的崇拜,而僅僅需要實干——那麼能不能讓效忠自己的這些長眠導師的信徒們,崇拜羅蘭自己而非是長眠導師呢?

    就從卡卡羅特開始試驗好了。(未完待續)
xxray 發表於 2016-4-19 04:19
水銀之血 第八十八章 水深火熱(上)
    夕陽的最後一抹輝光隱沒天際,爆炸帶來的黑色塵灰飄揚在天上,和純白色的雪花混在一起,整個世界有種黑白默片般的靜謐美感。

    大片的雪花落在燃燒的屋頂上,卻只是讓火苗不住的躍動,沒能撲滅分毫。

    就是這種極寒的環境,也不能讓那些被爆炸的余燼引燃的大火熄滅下來。

    不如說正是由于這種初冬的干燥寒風,讓這些大部分都是木質結構的房屋燃燒的更加凶猛。而那些負責在火災來臨之際從下水道中引水的清潔工們卻仿佛商量好了一般,同時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野內。

    塔夫里的酒館是被第一批的爆炸所毀滅的建築。

    一開始,很多的熱心人都來幫他從熊熊燃燒且支離破碎的酒館中搶救出去一些珍貴的東西——但很快塔夫里老爹就發現,大多數的“熱心人”根本就沒有把搶救出去的東西還給他。

    在他意識到這個問題以後,他試圖拒絕這些“熱心人”的幫助。

    于是這些小偷們便一改決策,開始明搶。

    他自己一個人,再加上少數幾個有良知的職業者根本沒法阻擋這麼多像瘋狗一般的人,在這些哄搶的人中,甚至還能看到幾個街道的執法者們。

    他們一開始還拿著氈帽或是兜帽遮住自己的臉,可很快他們就連這一點的臉都不要了,脫下外衣當做包裹。這些光明正大的竊賊們不顧塔夫里老爹等人的阻攔,瘋狂的裝走他們所能帶走的一切。

    他們甚至還開始攻擊塔夫里老爹等人,原因僅僅是他們擋了這些光明正大的竊賊的路。

    到現在為止。塔夫里老爹也只是搶救出房屋內僅有的一點能稱為財富的東西,然後就這樣站在酒館外面麻木的看著房屋燃燒殆盡。

    在那些洗劫完後心滿意足,開始趕往下一個爆破地點的職業者們離去以後,那些沒有職業的流浪漢們便迫不及待的撲了進去。

    這些渣滓如同結隊的野狗一般,不顧隨時可能轟然倒塌的屋頂,翹著屁.股趴在近乎燃燒殆盡的廢墟中,希望能再摳出哪怕是一個銅子。

    當他們找不到值錢的東西時。便會如唱贊美詩的牧師一樣整齊的咒罵著塔夫里的吝嗇,不給他們留一點活路;而每一份從大地中得到的新的收獲都會引起這些人的哄搶。他們甚至已經開始把地板扣了出來,準備帶回到他們的狗窩里當做遮雪的棚蓋。

    “他們怎麼能這樣!他們怎麼能這樣!”

    塔夫里老爹氣的胡須都一顫一顫的,他旁邊的妻女不由得痛哭失聲。

    塔夫里老爹是孤山長者的虔信徒。

    在洛達汗厚客的教義的影響下,他的酒館與其他山民老板所開的酒館不同。是出了名的厚道。

    像是客人每喝幾杯,塔夫里老爹就會送他們一杯;第一次來到這個酒館的客人,還會被塔夫里老爹祝一杯酒。就連那些在門口徘徊的流浪漢,他也不時的給他們一杯驅驅寒。

    他和很多山民一樣,都不精于算計,這讓他的酒館並不能賺多少錢。塔夫里老爹只是希望能在自己有一天受難的時候,多一些人來幫助自己而已。

    “你們就是這樣報答我的!小偷!騙子!骯髒的吃屎的惡棍!”

    他在薄薄的雪地里跺著腳,高聲咒罵,卻對殘酷的現實無能為力。

    像是塔夫里老爹這種家與家業都在爆炸中毀于一旦的可憐人並不少。在他們提著最後的一點家當麻木的站在雪中痛哭流涕的時候,陰影中的一些不懷好意的人便開始打量著這些可憐人,提著涂了糞的豁刃匕首慢慢向他們摸去。

    他們可不傻。

    這些血手指們呵呵的冷笑著。

    與其和那些傻粗的沒腦子的人在店里搶那些笨重又不知道值不值錢的玩意。還不如直接搶這些店的主人。

    那些店主自然對自己的店更加了解。遇到這種災難,他們肯定會先撿最值錢的東西帶著走。

    那麼直接從他們身上去搶東西,豈不是比從店里搶東西省事的多?

    他們就這樣躡手躡腳的從背後接近塔夫里老爹一家,就在他們的匕首即將刺入三位山民的身體的時候,劇烈的疼痛卻從後背襲來——

    “啊——”

    炸裂般的寒光從塔夫里的眼前一閃而過,讓他瞬間驚起一身冷汗。還不等他看清究竟發生了什麼。自己背後便傳來丁零當啷的匕首落地的聲音,以及殺豬般的慘烈哀嚎。

    塔夫里回過頭去。不由得後怕起來。

    只見幾個平時經常看見的幾個血手指的雙臂齊肘而斷,血如泉涌。而他們的手甚至還緊緊攥著匕首沒有松開,就這樣連著前臂一起掉在地上。

    而他們離自己的距離甚至不到三步。這個距離暴起發難,只是身體強壯卻沒有職業等級的塔夫里對他們完全沒有抵抗能力。

    別說是僅存的這點家產,就連妻女他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恩人是誰?”

    塔夫里老爹扯著粗豪的大嗓門抬頭四顧。

    “你沒事了,孩子。”

    一個慈祥的蒼老聲音從他身後傳來,塔夫里的神色頓時恭敬了下來。

    那並非是對強者的畏懼,而是山民對年長者的天然尊敬。

    塔夫里再次回過頭去,看到一個身披黑衣的老人提著一個古舊的箱子站在他的身前,而一個手上攥著一把彎曲的銀匕首的巫師正面無表情的把雪亮的匕首放回到腰間的鞘中。

    詭刀巫師?

    塔夫里皺了皺眉。

    能養得起詭刀巫師的,毫無疑問只有那些大貴族。

    雖然他對老人救了自己一家的行為心底充滿了感激之情,可剛剛經歷過可怕的哄搶事件的他實在是有些風聲鶴唳,現在看誰都感覺是不懷好意。

    “……老人家,你是?”

    塔夫里先是示意妻女向老者跪下表示感謝,隨後恭敬的問道。

    ……但願不要剛出虎穴又進狼窩吧。

    “你無須在意。”

    可出乎他的意料,那位老者卻是搖了搖頭,並沒有對他說自己的名諱。

    老人低笑著,聲音有些沙啞卻滿含笑意︰“你去跟大家說吧,那個四處安放炸彈的人永遠都不會再出現了。”

    ……什麼?

    塔夫里一怔。

    “老人家,你說什麼?你把那個人殺了嗎?”

    但那個身披黑衣看不輕面目的老人只是呵呵的輕笑著,便要轉身離去。而跟在那個老者身後的幾個人也只是冷冷的看了自己一眼,也跟著老人一起離去。

    塔夫里心中頓時就有些著急。

    是不是自己的疏離的態度太明顯了?這樣是不是不夠禮貌?是不是自己的態度讓這位救了自己一命的老者傷心了?

    但他還不敢去追。

    他的妻女就在身後,在這種混亂不堪的時候,她們兩個必須要自己的保護才行——

    塔夫里決定

    “老人家!你叫什麼!”

    塔夫里在老人身後大聲喊道。

    他決定,無論如何,至少把一個“穿著黑袍的老人救了自己”這件事宣揚出去。只有這樣才能讓這個混亂的城市多出幾分人情味。

    “你就叫我奧蘭多吧,”老人並不回頭,只是淡淡的說道︰“還有,孩子,小心水。”

    小心水?

    什麼意思?

    塔夫里茫然的想了想,卻發現那個老人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他余光一撇,發現自己家後院的小巷子里積水聚成了淺淺的水窪,還在以一個不算很快的速度緩緩流淌而出。

    就在這時,西邊傳來了如同雷鳴般的歡呼聲,打亂了他的思緒。

    ……發生了什麼?

    塔夫里老爹想了想,決定帶著妻女一起去那邊看看。(未完待續)
xxray 發表於 2016-4-19 04:22
水銀之血 第八十九章 水深火熱(中)
    羅蘭見塔夫里朝那個方向走去,便是松了一口氣。

    然後,他轉頭便把自己的手提箱交給了戴克。

    “這里面有十幾只藥劑,你去把它們倒進下水道里。要快。”

    戴克點頭稱是,接過並顛了顛手提箱,然後輸入自己的魔力試著開關了幾次,確認無誤之後便轉身離去。

    羅蘭在他的身後無聲的輕笑著,微微搖了搖頭。

    要知道,羅蘭答應教授的事,可是還沒有做完啊。

    羅蘭要做的事是把提蘭斯大壩炸毀,可現在那個大壩僅僅是被打開了而已。

    不過,在大壩打開以後,水自然就會流出,在下水道里奔流而行。

    很快,下水道就會被水填滿。等到了那時,這些水便會理所當然的溢出來,淹沒整個城市。

    溶于水才是流火之光最正確的使用方式。

    唯有用這種方式使用流火之光,才能營造出那種金色的液態火焰如江流一般滔滔卷來的效果。

    不稀釋的流火之光實在是過于浪費了,這個城市里又沒有什麼抗熱能力很強的東西——對于一根枯木來說,一千度和六千度的火焰沒有任何差別,夠用就行了。

    只要戴克把一瓶流火之光倒進一個小池塘里,在激活以後這個池塘就會毫無懸念的變成灼熱的火海。羅蘭包里剩下的近三十瓶流火之光,足夠把淹沒一個城市的水都變成灼熱的火焰——雖然溫度不會太高。

    所謂水深火熱。也就不過與此吧?

    想到這里,羅蘭便跟在塔夫里的後面一同走了過去,在人群的邊緣停了下來。專注的看著卡卡里特的表演——

    “那些魚肉百姓的有禍了!那些不信救主的有禍了!”

    站在高處,卡卡里特高聲念道。

    “那些魚肉百姓的有禍了!那些不信救主的有禍了!”

    台下的人們跪在地上,跟著他高舉雙手狂喜歡呼。

    不光是那些平民和商人,就連那些原先不懷好意的守在一旁的執法者、金手指和夜鶯們也一並跪在地上高聲歡呼,如同他們剛剛見到真神降臨一般。

    “這是什麼情況!”

    塔夫里剛一走過來就被這里的狂熱氣氛嚇得不輕。

    邪教徒宣講他也不是沒見過,可他真沒見過這麼大場面的邪教。

    就在他幾乎想要奔走而逃的時候,塔夫里卻听到講台上的“牧師”這樣說道——

    “那身著黑衣的救主仁慈慷慨。他平等的把救贖分給我們,使我們免于災厄……”

    “身著黑衣的救主?提著箱子的奧蘭多大人嗎?”

    塔夫里突然仿佛想到了之前發生的事。不自覺的問道。

    可就在這時,他身邊的歡呼聲卻猛然一滯,人群如退潮般散去。在塔夫里恍然醒悟過來之時,他身邊的人潮已經散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圓環。

    人們那期待、懷疑的目光望了過來。把塔夫里年幼的女兒嚇得不輕,雙臂緊緊環住了他的左臂,怯生生的躲在了他後面。

    “看來,我們的這位朋友已經見過我們的救主了。”

    卡卡里特面帶微笑,聲音卻洪亮。

    這麼說著,他把目光投向了人群邊緣處的某個身著黑袍的身影,看到羅蘭點頭示意之後頓時心安了不少。

    于是卡卡里特回過頭來,對塔夫里和煦地說道︰“來吧朋友,說說我們的救主的模樣。”

    “我不知道什麼救主。”不知出于什麼樣的心理,塔夫里只是梗著脖子大聲說道,“我只知道救了我們一家的恩人穿著黑衣服。提著一個黑色的手提箱,听聲音是個很和藹的老人……”

    “——那就是我們的救主!他帶著救贖與希望而來!”

    卡卡里特高聲打斷了塔夫里的話,然後他語氣激昂的說道︰“那些不信救主的有禍了!凡奉難他們必不得救!”

    塔夫里突然對這個人充滿了厭惡。

    不,準確來說應該是惡心。

    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但總之塔夫里總感覺眼前的這個人虛偽到不像是人類,反倒像拼命模仿人類的魔像。那種無機物物極力模仿人類情感的滑稽感令人作嘔。

    這個牧師打扮的人既不懂演講技巧又沒有良好氣氛把控能力——最讓塔夫里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如此低劣的傳教竟能讓這麼多的人狂熱起來。他甚至在里面看到了好幾個熟悉的身影。

    這種詭異的落差讓塔夫里心中充滿了不安。

    “山民!救主可與你說了什麼?”

    突然,那個令人惡心的身著破衣的中年男子把頭轉了過來。那仿佛生了一層翳的銀灰色雙眼讓塔夫里老爹感到一股被怪物凝視的恐慌感。

    他很快的平復了一下心情,然後略帶嘲諷的大聲回道︰“你們偉大的救主讓我小心水!”

    “听見了嗎!救主說小心水!”

    但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那個牧師並沒有把他的話當成玩笑,而是高聲重復道。

    就連那些被蠱惑的普通人也仿佛理所當然的把他說的話接受了下來,一同興高采烈的不斷高呼“小心水”、“小心水”——

    ……這都什麼跟什麼?

    周圍的一切是如此的可笑而荒謬,塔夫里甚至以為自己身處迷夢之中。

    可就在這時,一位身穿緊身皮甲的青年匆忙的跑了過來。這人塔夫里認識,他是肋刃街的執法者,一位學了那麼兩手巫術的雇佣兵,自己店里的常客。

    就當塔夫里向他打招呼的時候,這人卻仿佛直接沒看到塔夫里老爹一樣直接路過,高聲叫道︰“不好了!青果之鎖的人打過來了!”

    什麼?

    塔夫里被嚇了一跳。

    他幾乎想要逃走——這麼多的爆炸發生在碎喉大道附近卻不見馬庫斯閣下出現,想想也知道是被什麼事絆住了。那麼在青果之鎖的突然襲擊之下,碎喉大道的戰敗就成了必然的。

    碎喉大道的人死也就死了——但從青果大道往碎喉大道走,肋刃街是必經之路。萬一肋刃街的守備軍沒有抵擋住青果之鎖那些人的侵略的話……

    要知道,青果大道的規矩看上去很好很和平,但在青果之鎖那些人的統治下,他的妻女無疑是危險了——

    但就在塔夫里剛剛抓住他的妻女的雙手,準備帶著她們離開這里去逃命的時候,卻听見那個雇佣兵欣喜的叫道︰“但是青果之鎖的人被水攔住了!那邊發大水了!”

    水?

    塔夫里一臉的茫然。

    你要說發大火了還差不多,可發大水……

    就在他這樣想著的時候,他卻被身後涌來的大浪沖的一個趔趄。他的女兒一時沒抓緊險些被大浪沖走,還好塔夫里一把把她拎了起來。

    “……真發大水了?這城里哪來的水?”

    塔夫里一臉茫然,可隨後他立刻察覺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性——

    “是水壩!提蘭斯大壩被打開了!”他聲嘶力竭的大吼道,“你們這群蠢貨!快去通知管理者大人關上大壩!”

    財富之城建立在提蘭斯河下游的一個盆地里,如果提蘭斯大壩被完全打開,那麼財富之城只需要三天就會被完全淹沒。

    但那些狂熱的信徒卻沒有一個人動,而是以看著瘋子般的可憐目光看著他。那種詭異的落差感幾乎要將塔夫里逼瘋。

    “肋刃街已經沒有什麼管理者了。”

    最後,那個身穿破衣的牧師這樣宣布道。

    登時,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讓塔夫里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可怕的爆炸、青果之鎖、貪婪的謀財者、無法關閉的提蘭斯大壩……

    ——死亡的預感從未如此貼近過他。(未完待續)

    ps︰財富之城的高.潮馬上就要到了,現在開始加快節奏。明天二更,求打賞求訂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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