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派武俠] 幸福武俠 作者:啃魂(連載中)

 
heaoes 2016-4-18 22:12:4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87 263639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11-8 19:51
第八十六章為你寫傳


韓絳這一個曾經與王安石一起當大宋宰相,主持變法一事的人,因朝廷不對秦仙傲及其所宣揚的學說及怦擊聖賢道德的行為處罰,義憤積於胸,三封朝奏接連失利之後,嘔血不止,以血書《辯奸雄》一書,痛哭而亡,這消息彷彿插了翅膀一樣,頃刻間傳遍天下。

伊川書院。

遊酢面帶沉重,眼神卻是興奮和喜悅的將事情說給程頤聽。

“好一個韓子華。”

程頤渡著步子在院中快速的渡著圈,他的智慧當然一下便能直出韓絳一招給秦仙傲造成的傷害。

“好,死得好呀!”程頤眉一挑。

“是死得好呀,這一死便將了秦仙傲一軍。”遊酢也笑道,他的身份資格自然也是知道韓絳並沒有死去,而是歸隱追尋天道去了,沒外人在場自然不必忌諱說'死得好'之類的話。

“難得。”程頤滿臉紅光,感慨道,“子華一生銳意進取,行事果敢,變法失利之後,我還以為他已經磨去鋒芒,寶刀生鏽,沒想到這把刀反而越發鋒利,以死相逼,好辣的手段,當真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殺。”

“老師,我們現在就是只管看戲,看秦仙傲如何應對,看韓相公的後手倒底是什麼?”

……

“韓絳仙遊了?”

司馬光沉默許久。

“韓子華比我年長七歲,也是該仙遊了,其實我也早該歸隱了,只是這心裡有一口氣咽不下,這才撐著。”司馬光低低道,雖然比韓絳小了七歲,可是在一眾同輩中,司馬光的年齡依然是最大的之一,比王安石大三歲,比程頤更是大上十四歲。

“說吧。我們剛剛還在討論子華的奏摺會不會來第四封,他居然就去了,恐怕這事沒這麼簡單。”司馬光立馬便想到了韓絳這次歸隱定有內幕。

“是這樣的,相爺。”旁邊的人連說起了外面的傳聞。

“相爺。這便是韓相公臨終所寫的《辯奸雄》一文。”很快這人離開。

司馬光矗立半響。

“果然是給秦仙傲下套子,韓子華當真是越老人越辣。”

司馬光拿起桌上的《辯奸雄》讀了起來,越讀眼睛便越亮,最後竟然眉飛色舞,許久司馬光放下手中冊子。

“好一個韓子華。這一篇文章可謂是一把致命的尖刀,秦仙傲不是說文章必須嚴謹麼,他偏不嚴謹,可是這種不嚴謹卻有著無窮的力量,我倒是要看秦仙傲如何對付。”

江寧半山院。

“王大人,秦仙傲這次可是享受了與你同樣的待遇呀。”

“同樣待遇?”王安石疑惑看著覺海禪師,“大師莫非是說韓絳、孫固上折要求取締報紙及給予宰殺秦仙傲的事?”

“是此事,不過事情又生變了。”

覺海禪師連將剛剛來的路上聽到的關於韓絳仙逝的事說了一遍。

“韓絳死了,嘔血而死?”

王安石微微一愣便哈哈大笑起來。

“好一個韓絳,先帝當年拜我為相時。亦任你當參知政事,一方面與我一起實施變法,另一方面也牽扯平衡我的相權,當年你表現並無太多出眾之處,只是這一次,倒出了一著好棋,秦仙傲得頭痛了。”

“這是他臨死前寫的遺作《辯奸雄》,用來怦擊秦仙傲,介甫看看與當年怦擊你的文章比如何?”

“哦?”王安石更是大起興趣。

當年王安石為相實施變法,反對的不少。 支持的不多,這些的反對者中不少名望極高之士都是寫文章打擊辱罵他王安石。 這其中最有名的便是蘇洵的《辨姦論》。

蘇洵是蘇軾的父親,這人也是傳奇人物,二十五才開始發憤讀書。 四十八歲時帶蘇軾、蘇轍進京應試,蘇洵寫了幾篇文章拿給歐陽修看,歐陽修看了大為驚訝,認為能與賈誼、劉向媲美,因此向朝廷推薦,一時之間。 京城紙貴,人人爭相傳閱。

蘇洵自此文名名動京城,第二年蘇軾、蘇轍參加科舉考試,兩兄弟同時應榜及弟,更是轟動京城。

蘇洵與蘇軾、蘇轍並稱三蘇,同列唐宋八大家,他最為稱道的便是論辯散文,每每一文出,天下傳閱。

其他名士寫文章怦擊王安石,王安石不怎麼在乎,可是蘇老泉蘇洵,他的《辨姦論》對王安石變法的殺傷之大,可想而知。

如今蘇洵的散文中有兩篇最為經典,其一便是《六國論》,第二篇就是這《辨姦論》。

王安石連觀看起手中的《辯奸雄》一文。

……

司馬光、程頤、呂公著、文彥博……一個個大佬們得知韓絳的死,以及各種傳聞,再加那篇《辯奸雄》,對於他們來說,秦仙傲的有獎徵文,以及辦報以來的各種行動,都是在打擊他們這些人的學識神話,特別是那《論語》,那《神仙國遊記》,《工具論》、《詭辯的藝術》以及最後那一篇有獎徵文一出,可以說完全打破了他們的學問迷信。

將他們,將聖賢學從天堂拉下地下,剝去神聖的外衣,這是讓他們無法忍受的。

可是慈航靜齋支持秦仙傲。

有慈航靜齋的支持,他們就不能用暗殺,取締或者主導報紙等卑鄙手段應付。

而用事實,用文章這種堂堂正正手段又……

可以說一直以來眾人都有一種壓抑感,這一次韓絳的手段一出。

“韓子華出此毒招,很可能是窺到了秦仙傲的一個弱點,快去,這事別人不知道內情,孫固孫允中定然知道,你去詢問一下孫允中,倒底是怎麼回事?”

一個個都興奮起來,同時派人去詢問韓絳家人及河南府府尹孫固。

這些大佬一個個明白內情,普通士子階層,普通市民,黎民百姓卻是完全措手不及,韓相公這樣的人居然為了搞死秦仙傲竟然把自己活活氣死了。

不就是一篇文章麼?

不就是講聖賢書裡的道德沒有經過嚴謹的論證麼?

秦仙傲所指出的都是事實,你們這些人成天聖賢道德文章,治國也未見國家如何好。 別說秦仙傲《神仙國遊記》中的一條狗比不了,就是讓大部分的人能夠基本溫飽都做不到。

現在老大一把年紀,有這麼必要氣得嘔血而亡。

難道……

在迷惑中。

《辯奸雄》一文瘋狂的傳播開來。

幾乎短短時間內,可以說大中城池附近凡有井水處。 必有人談及《辯奸雄》一文,對裡面無數意有所指,卻又未完全說清的明喻暗喻,各種道理進行深度解讀。

為何韓相公如此認定秦仙傲是大奸雄?

真的有那種巧舌如簧,句句在理。 實則是奸滑滿腹的麼?

好像這社會上這樣的人還真不少?

秦仙傲真的是這樣的人麼?

……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所謂人死為大。

秦朝在報上發起的檄文雖然熱血沸騰,讓一眾'憤青'恨不得一洗天下烏煙瘴氣,可是韓絳這麼一死。

將秦朝辦報以來的努力一下便打掉了一大半。

不說百分百都倒向韓絳的觀點,可是有一點卻是實實在在的,無人不開始懷疑秦仙傲,懷疑報上文章,秦仙傲所拋出的《工具論》所倡導的一切真的就那麼必要?

遇到這樣的事,逼死了老相公,秦仙傲又將怎麼做?

要不要去弔孝?

該怎麼對韓家人進行交待?

這一天正是新報紙發刊日。

“走。隨我去街上走走。”程頤微笑著對楊時說道,楊時一笑,“老師,看來你也想早一點見到秦仙傲在報上會做何等反應呀。”

“去吧,買到報紙後直接送到和豐樓。”司馬光向老僕人吩咐道。

“你說,秦仙傲為捏著鼻子讚揚韓子華,還是會大罵出口?”文彥博笑瞇瞇的。

……

無論是大佬們,還是民間普通百姓,士子們一個個人都翹首以盼新的報紙,很快新報便出爐了。 這一期果然有韓絳逝世的內容,不過這內容。

頭版第一篇是一則訃告。

“韓絳,字子華,開封雍丘人。韓億第三子。生於大中祥符五年。慶曆二年高中進士甲科第三名探花,除太子中允,通判陳州… …”

“直集賢院,為開封府推官。有一個男子叫冷青,妄言稱說他的母親曾在后宮得到皇帝的寵幸,懷孕生下自己……”

這與其說是一則訃號。 更不如說是為韓絳立傳。

沒錯就是像寫史書一樣寫傳,秦朝不過是將原本元代人寫的《宋史》中的韓絳傳拿出來而已,當年為了研究天龍網游,秦朝是反复研究過這一段時期的宋史的,因此也讀過元朝丞相'脫脫'所寫的宋史,並且記得韓絳的不少事。

不過古代寫史可不如現代。

只有像王安石、司馬光、蘇軾、歐陽修、范仲淹等大人物才寫得比較長,可就這些大人物也不過是那麼幾千字。

韓絳遠遠比不上這些人,自然能說的就更短了,韓絳雖然做到了宰相,可實質上看《宋史.韓絳傳》根本沒什麼意思,或者覺得他有多麼偉大。

秦朝這寫來自然也是如此。

而且這些事,比如說第一件事,就是說有人說自己是皇上的兒子,其他官員都建議將這口放狂言的人流放以示懲罰,可韓絳卻認為他散佈流言,迷惑百姓,因此殺了他。

這在《宋史.韓絳傳》中也是這樣寫的,可是秦仙傲寫的訃告上,卻總讓人覺得怪怪的,因為這一次韓絳也是認為秦仙傲的報紙迷惑百姓,敗壞道德風紀,將引起天下大亂,這才請求取締報紙,宰殺秦仙傲等主謀。

第二件事倒沒什麼說的,可第三件事,道士趙清貺出入宰相龐籍家,因為行賄事情敗露,趙清貺被判流放,可是在路止死了,然而韓絳說是龐籍讓開封府殺死趙清貺的,因此龐籍與開封府尹都被降職離京。

宋史中那樣寫很正常,可秦仙傲也寫在這,再加上《工具論》提倡的嚴謹,眾人便不免懷疑了,人家宰相暗示開封府尹殺死趙清貺,這兩人都是頂級大官,你一個小小的五品官員,他們的密謀你如何得知?

不是撲風捉影,就是想當然,或者故意踩人上位。

第四件,黃河決口,朝廷命韓絳安撫河北,結果韓絳又是彈劾他人……

……

秦朝既然是按宋史所寫的,韓絳算作王安石一黨,但宋史並未將他列為奸臣傳,因此也是很公正的,可以說已經把韓絳一生能夠寫上史的事情都以冰冷不帶感情的方式統統寫上了。

換一個人來寫,再怎麼絞盡腦汁也是寫不得的,除非胡亂安造事情,可那樣便無法服眾。 無疑這篇訃號對韓絳一生的描寫是很公正的,可這種公正由秦仙傲寫來……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11-8 19:53
第八十七章真吐血了


無疑,這一則訃告你說他錯了,又沒有錯,全是對的,反而是在竭力捧韓絳。 可你若說寫得很好,偏偏所有看的人都有種怪異的感覺——韓絳不是個好傢伙。

心狠手辣,為求上位,幾乎不擇手段,做的事雖然也有一些功績,像做河南府知府在洛陽主事時,發水災後,伊、洛之間老百姓被水淹死一半以上,而後發放糧食賑濟,圍繞全城修築堤防,數月後,又發大水,老百姓因此而免除水患。

可是有功績,也有不少做實事時出現的大錯誤。

而且這些功績算不了真正的功績,畢竟,換一個人未必做得比他韓絳差。

而韓絳之所以一次次上位,在於他敢,敢怦擊人,不畏強權的拉人下馬,如果沒有秦仙傲寫這些事,這便是不畏強權,可是同樣的文字出自秦仙傲,就如第三件事一樣,別人的密謀,你如何得知的?

洛陽一家茶樓上。

“老師,您如何看這篇訃告?”楊時沉聲道。

程頤臉色沉凝,眼裡沒有了來時的興奮,微一沉吟,沉聲道:“這訃告中的事蹟,我也只知道一些,秦仙傲倒沒有添油加醋,也沒有刪減枝節,看來秦仙傲這點心襟還是有的,只是其他事,我居然毫不知情,這秦仙傲是如何將韓子華一生的主要事蹟搜刮到手的?”

“這種事,就算司馬光願意幫他,也得太后和皇上同意翻閱往昔奏章和史官資料方可,這秦仙傲確實……”楊時也低聲道。

……

韓絳將了秦仙傲一軍,偏偏又死了,人死為大,按理說秦仙傲受了最大的委屈也得打落牙和血吞,還得為韓絳歌功頌德,可一旦為韓絳歌功頌德,便更加證實韓絳的英明偉大,證明韓絳怦擊他秦仙傲是無比正確的。

這麼一個二難之境。 秦仙傲會如何應對。

可是報紙一下來。

一篇訃告,秦仙傲確實是在為韓絳歌功頌德,只是這種歌功頌德是公平公正將韓絳一生有影響的大事寫了出來,偏偏韓絳所做之事。 在正常看來是很光輝偉大,卻又有著無數可以怦擊的地方,於是乎,便造成了這樣明明是歌功頌德,別人讀了反而覺得是在黑韓絳的詭異狀況。

大宋皇宮。

高太后。 文彥博看著身前的一眾史官。

“如何,秦仙傲所寫的訃告,是否如實?”高滔滔沉聲詢問道。 為首的史官苦笑:“太后,文大人,我朝史料所記載的韓大人所有事蹟,秦仙傲無一遺漏,而且並無偏見,刪減或增加。”

“這兩天,可有外人翻閱史料?”高滔滔、文彥博臉色很難看。

“並無他人,而且這則訃告中的一些內容我等的資料中並沒有記載。如果也是屬實的話,應該是由康國公自己家人記錄,或者旁人記錄。”史官答道。

高滔滔、文彥博更是皺眉。

司馬光府邸。

呂公著看著司馬光:“君實,如何?”

“據我所知的史料,秦仙傲並沒有亂寫,這篇文章,我一種感覺。”司馬光沉聲道。

“什麼感覺?”

“蓋棺定論!”司馬光沉聲道。

呂公著眉一跳,眼睛精光閃閃瞪著司馬光:“君實,當真如此?”一個文人,尤其是他們這些在朝為官者。 最大的追求就是蓋棺定論時能夠表現不錯,所以蓋棺定論對大人物來說是最重要的,韓絳一輩子追求,尤其是最近一件事。 不就是為了蓋棺定論時,自己能有一個拿得出手的?

“除去最近與秦仙傲這一件事外,韓子華一生之事,我感覺秦仙傲所寫的文章,一個字不能增,一個字不能減。就此為蓋棺定論是最好的。”司馬光苦笑。

“可這……”

呂公著怔住了,許久,長長一嘆:“韓子華與秦仙傲這一著就算贏了,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司馬光也是苦笑:“韓子華失算了,他沒想到秦仙傲能將他的平生事蹟搜索得滴水不漏,這一篇他平生事蹟的文章,這樣寫是一點沒錯,可是……”

“可是不該由秦仙傲來寫呀!”呂公著搖頭嘆息。

……

秦仙傲的這種應對,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這便是王道,讓人無話可說的陽謀,洛陽城春風樓,無數買報而讀的食客中有一青衣老者也笑瞇瞇的叫過賣報童,買了一份報紙。

“如今才歸隱,雖然遲了點,不過再不歸隱,就來不及了,這秦仙傲被我打了一巴掌,不知會怎麼回應。”韓絳笑瞇瞇的攤開報紙,看起那則訃告來,可沒看幾眼,臉色便變了一變,而後他一口氣看完。

“哧!”

一口血從韓絳嘴角噴出。

“這位老先生?”周圍的食客連叫道。

韓絳連抓起報紙,按下一粒碎銀,身子一閃,已經是跨越數丈,飛也似的出了大堂,沒多久,洛陽城外一寂靜處,韓絳死死看著手中的報紙,許久喃喃自語。

“蓋棺定論,蓋棺定論!哈哈!好一個秦仙傲!好一個慈航靜齋!”

只有韓絳才知道這一則訃告中的事每一件都是事實,其中一些甚至只是自己身旁人才記載下來了,由親人朋友保管,將來為自己作傳時用的。

可是……這一個個或親人手中,或手下同事手中,或朋友手中的事蹟,再加上官史關於他韓絳的事蹟都被秦仙傲給寫盡了。

“一定是慈航靜齋,以慈航靜齋的能力調查我的事蹟輕而易舉。”

“也罷,這一次交鋒算你應對不錯,可是你最大的錯誤就是,孔孟先輩的學說,無法用你《工具論》中所說的方式寫成書……接下來,誰贏誰輸尚未可知! ”韓絳手一搓,整張報紙化為碎屑,韓絳大步而行。

他韓絳一輩子彈劾人,得罪的人何其多,從沒一個怕字。

……

韓絳看完訃告便撕碎了報紙,他沒看到訃告下還有一則秦仙傲寫的通告。 而這一則通告——

“知道麼?外面流傳著一篇秦仙傲反駁《辯奸雄》的文章。”

“是啊,可是這文章只聞其名,我還沒讀過,不知是怎麼回事?”

“嗯。這報上秦仙傲強烈遣責有人利用他的名聲造謠,他根本沒寫過什麼反駁《辯奸雄》的文章。”

“不知那篇文章寫得如何,真想看看。”

“是啊,不知誰有那篇文章。”

……

通告上秦仙傲說最近外面流傳的一篇反駁《辯奸雄》的文章,這篇文章據說是從新青年報社傳出的。 是他秦仙傲讀了那篇《辯奸雄》後憤怒之下寫就的,這其實是一個謠言,他秦仙傲根本沒寫過什麼反駁《辯奸雄》的文章。

這則通告一出,頓時無數人都在尋找那篇反駁《辯奸雄》的文章。

這一尋找,果然是有這麼一篇文章,不過因為韓絳剛死,死者為大,這又是反駁韓絳的,所以得到了這篇文章的人往往不願意以之示眾,不過人就是這樣。 越是你藏著揶著,人們的興趣就越大,越是想看到。

報社中。

“秦公子,這篇文章是你寫的吧。”仙玉婷推門而入。

房中秦朝抬起頭,他當然明白仙玉婷指的是那篇反駁《辯奸雄》的文章。

“我不會承認的。”秦朝微微笑著。

《辯奸雄》一文出世,秦朝無論寫文章,還是不寫文章都不對,無論寫文章贊同《辯奸雄》還是反對也是不對,或者講理,不講理……總之都是不對。

但這真的就沒辦法了麼?

秦朝確實寫了一篇反駁文。 而後就像韓家人將《辯奸雄》拋出一樣,讓人隱秘少量散播出去,可以說在秦朝報上發布那則通告時,那篇文章知道的絕不超過十人。 而且這十人都不是什麼交遊廣闊的

這與韓家人將《辯奸雄》拋得人人皆知是大不相同的。

不超過十人知道,按理說沒有幾個月時間是不會被人注意的,可是這一則通告一出,天下人人搜尋那篇文章,便直接促使了那篇文章的流行,短短時間。 那篇文章以極快的速度在洛陽流傳開來,而且迅速向著外面傳播出去。

如今整個天下因為韓絳被氣死,不少人是完全站在弱者,也就是韓絳一邊的。

反駁韓絳的文章。

如果是秦仙傲所寫,必定沒人願意真正的看進去,可不是秦仙傲所寫,甚至秦仙傲在報上大力遣責的文章,這就不同了。 立場再怎麼站在韓絳那一邊,也會帶著好奇心心平氣和的看下去,這一看下去,自然就能受到其觀點的影響。

“這篇文章並不完整。”仙玉婷明亮的眼睛看著秦朝,“是支離破碎的,如今已經湊齊了三部分。”仙玉婷嘴角微微有一絲笑,只是三個部分湊起來的文章,便已經很讓人過癮,已經完全駁倒了韓絳,並且讓韓絳顏面掃地,倘若湊齊全部的,不知會讓韓絳氣到什麼模樣。

“我想看到所有。”仙玉婷向著秦朝伸出白嫩嫩的手掌。

秦朝目光落在她白白嫩嫩的肉掌上,眼中有一絲怪異。

“其實那是個迷惑,三個部分便是全部了。”秦朝說道。

“啊?”仙玉婷漂亮的眼睛瞪大,隨即淡笑,“秦公子好手段,這樣一來,天下人怕是人人都在尋找第四部分,第五部份,以及更多的部份,雖然找不到真正的,可也許會有不少人給秦公子幫忙寫。”

秦仙傲不承認那文章是自己寫的,秦仙傲不寫,而這文章又這麼流行,還被秦仙傲遣責,自然有一些自認高手,自認文采風流的讀書人,士子寫,將自己寫的拋出來,說是第四部分,第五部分……

這樣一來,秦朝沒寫文章反駁《辯奸雄》,可是整個士子階層無數人自發的反駁,自發的寫,效果比秦朝寫更好,什麼叫拋磚引玉,這便是。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11-8 19:54
第八十八章秦仙傲韓府弔孝


洛陽和盛樓一包廂中。

“老爺,您的菜。”

小二恭恭敬敬的退下,眼裡閃過一絲疑惑,這獨自一人包廂點菜的老者看起來很有些眼熟。

“好難纏的秦仙傲呀。”

孫固輕輕的嘆息,作為一次的行動主謀之一,他當然想看看第一步的效果如何,可是……耳邊傳來隔壁包廂幾個年輕士子高昂的談話。

“講道理,按著規則套路來,居然成了巧言佞色,非要不講道理,只摘抄聖賢書中的句子罵人,這才是忠孝仁義,這……”

“嗯,如果天下有學問,有道德的人都開始不講道理,只要意見不對,便從聖賢書中抓一兩個句子來罵對方是奸賊,只要抓到一點錯誤,便上綱上線,如果對方品行德操都無問題,抓不到錯誤,就罵對方是大奸似忠,越是表現得品德無誤,就越是奸詐,這樣你罵我奸賊,我罵你魔頭,我難以想像這天下還有沒有救。”

“這種不講道理,只從聖賢書中抓一兩句大道理來罵人的壞風氣可不能開。”

“那篇《辯奸雄》也許有一定道理,可說不定某人自己就是那裡面的大奸似忠的大奸雄,大魔頭。”

“這……雖然人家是以正當的名義,一次次彈劾踩人上位,可你也不能這麼說,畢竟人死為大。”

“對對,人死為大,人家都死了,就是錯的,我們也該說是對的,何況他終究還是做了不少好事的。”

“做了幾件好事便能滿嘴噴糞?我說那些人用韓相公的死來做文章就是不對。尤其是這《辯奸雄》滿嘴大義凜然,可你是什麼人,就算人家秦公子真是那裡面的大奸魔,也是你能分辯出來的?你當了一輩子官,踩人,薦人,真的目光很敏銳?”

“我只能說,不要臉。倚老賣老,至於是氣死的,嘔血三升?誰知道呢?”

……

當官的彈劾人,只需要捕風捉影。 能夠給人找出犯罪的動機,而且還有非常大的可能,又能獲得朝廷當權者和大多數人的同意,便能製人。

這在宋朝的御史官中是很正常的,所以給岳飛定罪。 以莫須有來定罪,並非秦檜的原創,而是大宋御史一直以來約定俗成的潛規則,只是岳飛不同於以往任何政治鬥爭。 以往的政治鬥爭,彈劾人,無論怎麼彈劾人,都不會致人於死。

大宋不殺士大夫,頂天的罪不過把你發配到遠一點的地方做地方官而已。

而岳飛則是謀反,殺頭的罪,這種死刑在大宋還是極為重視證據的。 不能亂來,但不是死刑,文人集團的相互彈劾,並沒什麼大問題。

宋史中所寫韓絳的'踩人'做法,在這大宋其實極為正常,並沒有什麼大不了,或者說韓絳私德有虧,頂多其他人可能一輩子都不做這種捕風捉影的事,而韓絳為了表面自己不畏強權,在這方面做得多了點而已。

這原因自然是複雜的。 畢竟這時的科技就算人家真正當著你的面做了壞事,你也抓不到證據,當然更多的是製度和文化的原因。

韓絳的蓋棺定論按秦朝的寫法,並不會給他有任何抹黑。 可這一次偏偏韓絳好死不死的'仙逝'前打秦朝一巴掌,而秦朝偏偏前世為了玩'天龍'網游,發狠的研究這一段時期的宋史,對宋史中的韓絳傳記得非常清晰,所以韓絳便悲劇了,再加上秦朝暗地裡寫的反駁《辯奸雄》一文的出世。

這篇文章最大的特點就是講明了。 你不是萬能萬知的佛祖,你如何分辯那種一切表現完美的奸雄?

你若是佛祖,能分辯奸雄,那分辯的理由呢? 不可能你做為神通廣大的佛祖會說不清理由?

找不到理由,別人也沒有做出任何危害,就算你是佛祖也不能說人家就是魔頭,若真這樣,那別人也可以說你是披著佛祖外衣,大奸似忠,大魔似佛的最大魔頭。

因為你做佛祖,可世間卻是醜陋滿地,而人家還沒有做。

將這篇文章和報上的訃告一對比著看,你韓絳做了宰相,還進行了所謂富國強民的變法,天下卻因此而亂了,更加黎民受苦,哀鴻遍野,人家沒說你是魔頭假扮的佛祖,你反而說人家是魔頭。

如此下去,別人做得不好,可以罵,別人做得好,做對了,越是做得好,越是正確的就越是奸惡,已經完全到了撕破臉不講道理的地步。

雖然同情你韓絳是一回事,可是畢竟世上是有理智的人存在的。

聽著耳邊怦擊韓絳的話,孫固眼睛微微瞇著。

“我和子華早料到秦仙傲不是能用這些伎倆打倒的,不過也算不錯了。”

確實,雖然秦朝的那篇反駁《辯奸雄》文章出來了,可是依然有無數人是站在韓絳一旁的,這便是成功,想讓天下全部一邊倒的支持韓絳,孫固、韓絳再自大也不敢這麼想。

“也該啟動最後的方案了。”孫固低語著。

很快張貼官榜處貼出一張榜文,是一個叫劉穎的人寫的,意思是這一次的事情,雖然秦仙傲並沒有針對韓絳本人,也與韓絳無甚關係,可畢竟韓相公是因與秦仙傲鬥氣而仙逝的,秦仙傲做為一個年輕的晚輩,士子界,天下年輕讀書人的領袖,應該不計前嫌,去給韓相公弔孝。

劉穎在榜文上號召天下士子在這榜單簽名,促使秦仙傲前往弔孝。

這榜文一出,立時又成了一大焦點,很多年輕人,不管是不是真的讀書人,都在巨大的榜單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

一時間,讓秦仙傲給韓相公弔孝呼聲高漲。

可是也有很多人看明白了,這弔孝就是一個陷阱,韓家人給秦仙傲下的陷阱。

秦仙傲會不會去?

次日,天晴朗。

“父親,你真要去弔孝?”王夫人拉著秦朝的手。

秦朝敲了她鼻子一下:“圖窮匕現,孫固和韓絳送給我這麼一份大禮,我若是躲著不敢前往,反而讓他們看輕了,讓天下瞧不起。而且我也好奇,他們來這麼一齣戲,倒底底氣在哪裡。”

“那你弔孝時會不會哭得稀里嘩啦,上氣不接下氣?”王夫人笑瞇瞇的問。

木婉清扑哧一笑:“王姐姐。你是看《三國演義》看昏了頭吧,父親不是孔明,他韓絳更不是周瑜,父親可不會像諸葛亮哭周郎一樣,若真那樣做了。才讓天下人笑話。”

“也對,他韓絳給周公瑾提鞋都不配,而孔明更是比不上父親大人。”王夫人笑說道,眼睛瞪著秦朝,“他們圖窮匕現,那會不會有危險?”

“危險倒是沒有,頂多言語間為難。”秦朝拉開王夫人的手,道,“你不用擔心。”

“沒危險,那我也要去。”王夫人連叫道。

秦朝嘴角抽了一下:“感情你詢問危險不是擔心我。而是擔心自己呀,好吧,你去叫阿朱、阿碧,這一次弔孝可是個大好的新聞題材,她們這做記者的豈能不去?”

很快秦朝帶著王夫人、木婉清、阿朱、阿碧四女離開了報社。

韓府靈堂一片肅穆。

韓絳一族,其父韓億是大宋名臣,可以說門生故吏遍天下,很受世人敬重,而韓絳一家,被稱為'同胞八進士。 一門四宰相'。

這很強大,就是說韓億有八個兒子韓綱、韓綜、韓絳、韓繹、韓維、韓縝、韓緯、韓緬以及孫子宗彥、宗師、宗武祖孫三代,出了三宰相,一副宰相。 一知制浩,八人成為進士。

雖然現在還沒達到八進士,四宰相的極端輝煌,可是韓絳八兄弟,除了韓緯、韓緬兩人外,其餘個個都是雄鎮一方超級大員。

進這樣的家族來弔孝。 可不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有資格的。

就算有些門檻,可來到這靈堂弔孝的人依然如過江之鯉,只是能進入靈堂來到韓老相公靈位前跪一個頭的都是身份極貴重的人而已。

此刻一個個達官貴人上前磕拜,韓絳家人也給予回禮。

“砰!”“砰!”“砰!”

密集而細碎的腳步聲響起,一僕人跑進來,來到韓老夫人身前道:“秦仙傲已經來了。”

“真來了?”

一個個祭奠的人神情動容,秦仙傲名氣很大,可是倔起太快,又並不常露面,據說報社附近的人都難見他幾次,他們這些人,這一年多來成天聽著秦仙傲的名字,卻是沒過秦仙傲本人,只是聽說其人氣質不凡,有潘安之貌。

“讓他進靈堂吧,畢竟也是一代詩詞宗師,若是怠慢了,人家有著能蠱惑人的報紙,說不准就會在上面寫文章,說我韓家如何不知禮數。”老夫人淡淡道。

“是!”

僕人出門,很快炮竹聲響。

靈堂中一個個瞪著眼看著門口,很快一白衣公子翩翩走進,這公子麵容俊美無比,眼如星辰,一出現便讓人眼前一亮,而這公子身後居然——

白衣勝雪,肌膚如玉,氣質如仙。

王夫人、木婉清、君如月、憐妙玉、阿朱、阿碧六個女子都是一身如雪白衣,君月如和憐妙玉的氣質自不用說,而阿朱、阿碧、木婉清本身麗質天成,又修煉了秦朝的內家拳,更是讓一身氣質容貌提升到極點。

至於王夫人雖然沒有修煉內家拳,可李秋水一家的基因,段譽一見便痴迷不已,認為是神仙姐姐的,豈會差?

女要俏,一身孝,這時眾女都是一身白衣。

男的俊。

女的絕美,七人淡然走來,並無一絲進入宰相家門,大家族的拘束,反而氣質卓然,彷彿聚集了上天的靈秀一樣。

這靈堂裡的都是一方權貴,甚至有很多都是先天高手,可是與七人比起來,反而有些像土包子一樣。

“果然是酒色公子。”

“好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也對,秦仙傲連司馬光、王安石,連聖賢道德文章都敢質疑,若連這種氣質都沒有才不對勁。”

“而且不止他,就連身邊的女人都是,不過這酒色公子還真是,哪裡都離不開女人和……”

秦朝的手中抓著一大壇酒,靈堂中一個個眼睛發亮,有些人更是心中好笑,不過很快那些先天高手都發現了秦朝的異樣。

“這秦仙傲居然也是先天?而且還似乎層次不低?”一些人對視一眼,眼中都是驚駭。

只見秦朝淡淡然走到靈位前,拍開手中酒壇,右手向旁一抓。

這奠酒是有人遞上酒杯的,不過這時那遞酒杯的人尚未回過神來,便見一旁几上放置的酒杯自動凌空飛起,落於秦朝手上。

倒酒!

奠酒!

而後剩下壇中的酒便置於靈案前,秦朝這才靈前跪下。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11-8 19:57
第八十九章1加1為何等於2?


靈案前,跪拜的秦朝手上出現了一張寫滿字的宣紙。

“晴天霹靂天地昏,韓相竟然登西程?”只聽秦朝聲如洪鐘,洛陽官話字正腔圓,數里皆聞的聲音出口。

“三封朝奏朝天子,豈可出師不聞捷?”

“一朝登天西游去,誰可為君續戰程?”

“父為名臣子拜相,韓相生來不輸人。”

“可憐閻君不解人,早喚韓公十八春。”

……

朗朗聲音響起,四周一個個屏息豎耳,秦仙傲寫給對頭韓絳的祭文,豈可遺漏一字? 這篇祭文一開始倒是中規中矩,講聽到了韓絳去世的消息,如同驚天霹靂一樣,韓相公與自己鬥法,剛剛才開始,我秦仙傲一生,最喜歡的就是高強的對手,韓相公一生也是在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之中尋找無窮樂趣,進而一步步踏上宰相之位……

祭文中回敘了韓絳波瀾壯闊的一生。

特別是講到韓絳拜相之後與王安石實行變法時,整篇祭文一反之前的平鋪直敘,用重墨濃彩高度讚揚了韓絳的變法。

認為變法雖然大半失敗了,但其作用和歷史地位,以及其精神等等都是值得高度讚揚的。

他秦仙傲一生不服韓相公別的,唯對他的變法抱持高度讚揚。

……

朗朗聲音在韓府飄蕩,靈堂中幾個老人對視一眼。

“這秦仙傲居然是支持變法的?”

這幾人正是韓絳的兄弟,也都是宋中為其長篇寫傳,文字不少於韓絳多少的,更有今後拜相的角色。

“他一出道就怦擊王安石變法,我原本還以為……”

熙寧年間韓絳拜相實施變法,韓氏一族對變法的看法也是很複雜的,像韓維就十分穩重,看到了變法實施會產生的弊端,因此雖然知道不變法不行,可對王安石和韓絳的變法具體卻是反對的。

“雖然這秦仙傲很瘋狂。不過他對變法的評價,倒也不算亂來。”韓維心中點頭,他反對變法,並非看不到變法的好處。 而是反對變法中不好的,此刻秦朝對變法作用和意義描述。

秦朝的描述是站在後世無數研究者的肩膀上得出的。

相比這個時代身處廬山,不知廬山真面目而言,秦朝高屋建瓴的話便如撥開了迷霧一樣,站人眼前一亮。 彷彿一切都清晰了起來。

韓維再與心中所思的變法之事一聯繫,眼睛越來越亮,都有一種拍手叫好的衝動。

“難怪子華《辯奸雄》中說他巧言佞色,人都不能辯。”韓維心中感嘆,連自己聽了秦朝的話都有這種拍手叫好的感覺,更別說他人。

韓維這反對變法的,韓家此時除韓絳之外最牛的一個人都如此想,韓府其餘人便更加眼露訝色,至於來弔孝的其他人很多也眼睛發亮,一些更是暗暗記下秦朝的這篇祭文。

祭文中在高度讚揚了韓絳變法的意義後。 秦仙傲對韓絳的讚揚並沒有因此而止息,開始讚揚韓絳的為人,很有古之大賢的風範,不畏強權,不怕得罪人,因此雖然一方面捧司馬光上位,另一方面也與王安石交結,這與他秦仙傲一方面得罪司馬相公,一方面得罪王安石,將兩派都得罪是相通的。

可到這裡話鋒一轉。

秦朝開始怦擊韓絳雖然敢於得罪人。 卻嫌小氣,只敢得罪部分根基不牢的人,過於迷信權威,迷信聖賢。 不講道理,沒有對真理追根究底,甚至而懷疑聖賢的膽魄,而這方面他秦仙傲才是真正的違於捋虎鬚,打硬仗,所以。 你韓公是不如我的。

可惜你歸天太早,我秦朝無法與你再鬥一百回合,實為憾事!

祭畢秦朝微微一皺眉,這弔孝的規矩,秦朝前來磕拜韓絳,主家是要給回禮的,可是現在根本沒人上前。

“偌大的韓府,居然連禮節都不懂?”阿朱嘀咕著。

這時哼的一聲,只見二十歲左右,戴著重孝的青年昂首走出兩步,高聲道:“非我韓府不懂禮數,而是有些事,正好趁著你秦公子大駕光臨,我要澄清一下,以免外界誤會我爺爺。”

“不知是何事?”秦朝冷看著那青年。

“秦公子剛剛的祭文也說到了,我爺爺果敢勇直,銳意進取,往往不計自身後果,沒錯我爺爺的一生,樹敵無數,毀譽無數,可以說一直是站在風口浪尖,任人毀謗,因為他知道,凡是做事就有可能得罪人,只要這得罪人能讓弱者獲利,能讓我大宋富強,再如何受委屈也是無懼。”

“而這一次。”

“秦公子辦報紙,宣揚做學問要嚴謹,認真,要以理服人,而非以勢服人或者故弄玄虛,這道理,小兒都懂,我爺爺又豈會反對?”

“啊!”

整個靈堂一片吸氣聲。

韓絳居然並不反對秦仙傲的提議?

要知道這一陣子韓絳怦擊秦仙傲,派人封禁報社,抓人等一系列事,外面一直傳言是韓絳所為。

就算那事不是韓絳做的,可是要求取締報紙,並且抓捕處死秦仙傲的奏摺卻是實實在在的,這整個靈堂可有不少都是朝廷官員,這事是他們看在眼裡的,可做不了假,如今韓絳孫兒卻說韓絳是讚成秦仙傲報上提議的,如同一記驚天炸雷把眾人都打懵了。

“宗師,令子所說是真的?”一些人連詢問韓絳兒子韓宗師。

韓宗師是進士出身,也是在朝做大官的,他沉著臉迎向眾人詢問的眼神,微微點了下頭。

“淨才。”一些人連詢問那青年,“這倒底是怎麼回事?”

韓淨才冷笑看著秦朝:“我爺爺認同的是你所說的道理,從文字,語句上看不到,或者找不到可以反駁的漏洞,所以才認同,但他內心深處總隱隱覺得不妥當。”

“為何?”有人連詢問。

“做學問要嚴謹、認真,這是人人都知道的,孔聖人難道不知,孟聖人不知,老子,墨子諸位先賢如此大才,又豈會不知?”韓淨才冷聲道。

整個靈堂很多人微微一顫,是啊,這麼簡單的道理,孔子他們如此智慧,豈會不知?

“不說孔老夫子的智慧強我等百倍,就是歷代先賢,也有無數智慧通天之輩,為何他們沒有提出異議?我爺爺正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才隱約覺得總有什麼不妥,偏偏從道理上又無法反駁,若是旁人遇到這種事,也就置於一邊,不再理會,可是我爺爺他……”

韓淨才聲音很低沉:“我爺爺他也是個認真的人,是個為了我大宋富強而不計名聲,不計自身安危的人,遇到這種事,他直覺一定得弄清楚,不然遺毒無窮。”

“韓相公弄清楚了嗎?”一些人連詢問。

韓淨才苦笑。 韓宗師臉現悲哀。

“自那以後我爺爺廢寢忘食,連躺在床上都在思索,都在做一件事,即將先賢的大道至理合理化,也就是按秦公子所講的方式,想讓其從道理上都找不出漏洞。”

“民,為何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刑為何不上士大夫,禮為何不下庶人!”

“天為何是藍的!水為何會有魚,1加1為何等於2,人為何能思索?”

韓淨才的聲音彷彿受傷的野獸,無比的悲涼低沉,“這些明明是很簡單,人人都知道的,偏偏要證明卻是找不到,完全找不到呀!”

“因為找不到,可是秦公子的文章又無懈可擊,我爺爺想找出原因,為此殫精竭力,絞盡腦汁,整個人身體急轉直下,可是依然找不到答案。”

“最後不止爺爺,爺爺門下弟子故吏,我們都前來幫忙,還是不行。”

“而后孫相公也來了,孫相公的門生故吏也來了,可是依然……”韓淨才搖了搖頭。

眾人連看向靈堂一處,那裡坐著白衣老者,正是現今的河南府府尹孫固。

孫固面對著眾人的視線,微微點了下頭,長長一嘆:“淨才賢倒所說確實無虛,老夫不才,想依秦公子所倡導方式為聖人補天,竟然毫無功績,致使子華嘔血仙逝,慚愧慚愧!這為先賢補天之舉,看來只有秦公子這樣的人傑才能做得到,老夫這樣愚鈍的人只能搖搖旗而已。”

孫固搖頭不已,一臉蒼桑落漠。

很多人不由目光看向秦朝,孫固雖然說自己愚鈍,可能做宰相的人,哪裡會愚鈍,而且不止孫固失敗,韓絳也失敗,這就說明問題所在了。

“我故此而知。”韓淨才聲音陡然增高,“天底下,有那麼一些道理,即便是正確的,也不能完美證明,天底下有那麼一些話,即便像秦公子《工具論》那樣從道理上找不出任何的錯誤,可他還是錯的,所以,聖人敬天畏天,所以,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所以,人生難得糊塗!”

“我爺爺雖然為秦公子的話貌似有理,無法反駁,底子卻是錯的這事而再三上奏。”

“可嘔血而死,這嘔血不是因為與秦公子鬥氣,而是怎麼也無法證明那些明明是正確的大道至理,而鬱憤於心,心力交瘁,最終嘔血而亡。”

“淨才,那篇《辯奸雄》?”一人忽然想到關鍵,連詢問。

“我爺爺死前寫的書依然是在證明孔聖人的仁義道德,並無寫什麼​​《辯奸雄》一文。”韓淨才再次拋出一記重磅炸彈。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11-8 19:59
第九十章針鋒相對


“可外面?”

“《辯奸雄》是我發布的。”韓淨才聲如金鐵,“雖然爺爺不是因與秦公子鬥氣而死,卻死在無法用秦公子的方法來治學這一件事上,所以我寫《辯奸雄》,直發心意,我發布那些消息,並不覺得有何不對。”

“這麼說,真的無法用秦公子所說的方法?”一人詢問,語氣卻是篤定。

韓淨才冷聲道:“《工具論》能不能治學,我等都是凡人,是實現不了,可秦公子,那是天下的仙人,是文曲星下凡,他祖宗去過'神仙國'的,我們沒辦法,人家神仙國里見識過的,也許就有辦法。”說到這韓淨才冷冷看著秦朝。

“秦公子,你來我韓府弔孝,我等感激不盡,不過恩歸恩,怨歸怨,我爺爺最需要的不是你的祭拜,而是讓他圓了心願,秦公子大才,必能做到,我希望秦公子千萬不要推辭。”

說完韓淨才朝著秦朝磕頭回禮。

堂中一個個也都看著秦朝,都眼中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誰也想不到真相居然是這樣的,嚇得他們一個個心驚膽顫的《工具論》居然是個看似漂亮,實則無用的繡花枕頭。

秦朝眉角一挑:“韓相爺能夠研究這些問題,說明了他老人家走對了。”

“你……”

韓淨才臉色漲得通紅。

“你是咒我爺爺死得好?”韓淨才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迸出。 整個靈堂很多人,尤其是韓家的人一個個也怒視著秦朝。

秦朝恍如未覺,一指身前靈位高聲道:“譬如這人,為何會死?死了又去了哪裡?”又一指旁邊燃燒紙錢的火堆道,“這紙為什麼能夠燒,而這水為什麼又能夠滅火?有人說水又濕又冷,那這一壇酒也又濕又冷,煤油,菜油也又濕又冷卻不能滅火?油燃燒時,哪裡來的煙炱?煙何會往上升。而不是往下掉,蘋果會何又是往下掉,而不是往上升?”

“如果懂了蘋果為何往下掉,而不是上升。就能明天地星辰運轉之妙。”

“我們明了煙為何會上升,就能製造我曾製造過的飛天球。”

“如果追究明白了人死後的去處,我們興許能夠成神!”

……

秦朝聲音朗朗。

“呼!”

韓淨才喘著氣,雙眼怒瞪著秦朝。 整個靈堂的外人也是一個個或冷笑,或搖頭。 或嘆息,或怪異的看著秦朝。

你這話是嫌韓家人還氣得不夠,再加一把火?

“好一個蘋果為何落地!”韓宗師猛的站起來,牙齜目裂,鬍鬚直顫。

“好一個悟通了蘋果落地,便能明天地星辰運轉之妙!”

“秦公子,你是神仙國來的,你能尋根究底,你能用《工具論》治學,我們是凡人。做不了這等大事!”

“你就別寒摻我們了,我父親因此而死,只能說我韓家愚昧不堪,韓府無能,閣下是大人才,做這些事易如反掌,我韓府無能告慰先父在天之靈,只能請秦公子早日拿出合乎《工具論》的學術,我韓府必定感激不盡,送客!”韓宗師一揚手。 做出不送的動作。

“韓先生保重,諸位保重!”秦朝一抱拳,轉身淡然而走。

靈堂內一片寂靜,直到秦朝一行身影遠遠消失。

“韓公。酒色公子果然名不虛傳,狂傲得很!”

“是啊,連'明了蘋果落地,便明了大地星辰運轉'這種話也說得出口,老夫第一次見到這種狂子。”

一個個感嘆起來。

大路上,一行七人飄然而行。

“父親。”木婉清眼裡有一絲擔憂。 “那個韓淨才說的是真的?”

阿朱、阿碧也蹙眉看向秦朝,剛剛靈堂,韓淨才等人說話時,對於聖賢言無法用《工具論》所載方式進行合法化的講敘,她們也感覺並沒有說謊。

“什麼真的。”王夫人嗤之以鼻。

“那什麼韓淨才的小屁孩,說什麼1+1為何等於2,水里為何會有魚,天為何是藍的,小孩子都能答的問題,那個死了的老頭子會為此嘔血而亡,分明就是睜眼說瞎話。”王夫人說道,“本來我還以為有一場架打,沒想到,別說打架,連吵架都沒有,那韓家人被父親幾句話便嗆得送客,無聊,當真無聊。”

秦朝哭笑不得,1加1等於2是小孩子都能回答的問題?

1+1=2,其實就是前世數學界最有名的'哥德巴赫猜想'。

哥德巴赫猜想又被稱為'數學王冠上的明珠'。

世界數學界有三大猜想,費馬猜想,四色猜想以及哥德巴赫猜想,費馬猜想在1994年被英國數學家攻克,四色猜想在1976年被美國數學家用計算機完成。

而哥德巴赫猜想這數學界最重要,也最基礎的一個猜想,自被提出以來,無數聰明絕頂的數學家前赴後繼,甚至終其一生撲在上面,可是至今沒有被證明。

表現最好的便是中國的'陳景潤'。

可陳景潤也只是證明了1+2=3,從1+2=3到1+1=2,看似只差一步,卻是質的變化,可以說只要完成了1+1=2,代數的邏輯化論證便上了一個台階。

“韓家的人對於邏輯化很難的說法,大體上是沒有說謊的。”秦朝說道,“這1+1=2,這水與生命,這天空的顏色都是大命題,一旦能夠證明,所取得的成就對人類有大益。”

“啊!”

眾女瞪著眼,他們沒注意到秦朝所說的'大體沒說謊',不由擔憂起來。

“那豈不是說,他們針對你,並沒有錯?”

“你這一次寫《工具論》是做錯了?”

“是啊,那韓​​老頭子寫奏摺,要拿你問罪,甚而午市口斬首,莫非當真沒做錯?”阿碧、木婉清連說道,就連君月如、憐妙玉也疑惑看著秦朝。

“秦公子,韓家既然點明了,這樣是做不到的。而你自己也認為他們沒說錯,我懷疑他們接下來便會以此為突破口,針對你發難。”君月如冷冷說道。

“很有可能。”阿朱也沉臉說道。

秦朝微微一笑:“你們瞎操心什麼,本大爺運籌帷幄之中。決胜千里之外,既然拋出《工具論》,豈會沒有後手?”說到這秦朝心中也是很感慨。

用《工具論》方式治學是王道。

可是這樣的王道卻不是容易的道路,前世的科學發展,有時證明一個道理很容易。 有時卻要花費幾十年,甚至幾百年。

儒家的核心仁義道德這是最容易證明的,可是斯賓諾莎寫《倫理學》用了十多年功夫,從1662年寫到1675年才成功,而這部《倫理學》才講了很簡單的五個部分內容。

斯賓諾莎用十多年的時間寫成的,韓絳等人用幾十天便想成功,自然是蹩出心病,甚至認為做不到,一個定理,像1+1=2證明很難。 可是憑直覺覺得他是不是正確的卻很容易,因此這個時代不重證明邏輯,只重經驗和直覺是有深刻的原因的。

“後手?”

君月如怪異看了秦朝一眼,其餘眾女也是半信半疑的。 她們和秦朝相處來,秦大公子向來都是自信滿滿,如果再穿一身素衣綸巾,搖著把羽扇,便是三國中十足的諸葛亮形象了。

可是是真的自信,還是裝的,誰知道?

“倘若他們逼你用《工具論》治學?”君月如沉聲。

秦朝目光在君月如美麗身段上掃了一眼:“要不。我們打個賭,如果我能夠拿出一本以《工具論》方法寫……”

“沒興趣。”君月如與秦朝相處久了,自然知道接下來這下流胚子沒什麼好話,她雖然不信韓絳、孫固等人費力都做不到的事。 秦朝短短時間便能做到,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畢竟秦朝不能以常理看。

“君仙子何必忙著拒絕,興許秦公子不是和你打賭讓你做他媳婦。”憐妙玉笑道,眼睛看著秦朝。 “秦公子,能不能透露一下?”

“附耳過來……”秦朝招了招手。 這時旁邊阿朱、阿碧臉蛋兒刷的紅了。

“附耳過去,然後偷親人家是不是?”憐妙玉啐了秦朝一口,“你以為我像那兩個小妮子一樣會上當?”

阿朱、阿碧更腦袋低得都垂到胸裡去了。

秦朝笑了笑,看著遠方的山景。

“我正要拋出歐幾里德完全用《工具論》方法寫就的《幾何原本》,你們若發難……”秦朝巴不得他們以此發難。

*****

秦仙傲韓府弔孝。

韓家人當著秦仙傲的面說出韓相公死因的真相,這真相居然是《工具論》無法用來治學,韓絳因此而心力交瘁,嘔血而亡,至於《辯奸雄》一書居然是韓絳之孫韓淨才所寫,這一次弔孝,韓淨才說出真相後,當場質問秦仙傲,卻得到秦仙傲更加狂傲的回答。

這件事在有心人的操作下,一經傳開,便如插了翅膀一樣,引起了整個大宋從上到下,即便是一個乞丐,流浪漢也張耳關心的程度,因此風一般傳了開來。

“秦仙傲設了一個套。”

“這個套把韓老相公給套住了,並且活活氣死了。”

“那《工具論》所宣揚的治學理念,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誰認真誰倒霉。”

“不會吧?”

“豈止不會,不僅韓老相公,韓相公的門生故吏,孫知府及他門下弟子一個個都被套牢了。”

“難怪,難怪司馬相公、王相公的信,用《工具論》分析會有如此多的漏洞,如今看來並非司馬相公和王相公不對,而是秦仙傲設了套,用一個根本不可能實現的標準來要求司馬相公和王相公。”

“是啊,那篇文章一出,我當時就懵了,司馬相公和王相公那可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豈能寫的文章如此不堪?他們的文章都如此不堪,那聖賢書豈不是在放那個……”

“現在看來是我們大家都上當了,虧我還那麼信任酒色公子。”

“據說韓府因此對秦仙傲咬牙切齒,反諷著讓秦仙傲拿出以《工具論》方式治學的學術成果。”

“這秦仙傲不是倒霉了麼?”

“自然,那麼多高手都拿不出,韓相公甚至為此而死,秦仙傲又不是真的神仙,不過秦公子才學還是有的。”

“那倒是。”

……

《工具論》是個無法實現的標準。 聽到這事,一個個尤其是相信,崇拜,跟著秦仙傲走的人都有一種被顛覆了,上了秦仙傲大當的感覺。

上了當。

這一年多來一次次為支持秦仙傲的觀點與朋友,親友辯論,甚至得罪,失去了那麼多,那麼信任,現在卻發現自己上當了。

這羞惱和氣憤可想而知。

隨著這件事的深入民心,漸漸的暗潮湧起,洛陽伊川書院,程門四大弟子都肅立程頤身前。

“老師,時機已經到了,韓府、孫固大人已經安排好了一切,我們加不加予,就等您下令。”楊時沉聲道。

程頤微微一嘆。

“我真沒想到《工具論》居然是無法成事的,只是隱約覺得不好,是啊,韓家那小子說得對,《工具論》中道理簡單,即便一個兩個至聖先賢沒想到這樣來做學問,可為何千年以來,人人都沒想到?”

“不是想不到,而是不切實際。”

“去吧,這事你們去辦吧!”程頤一揮手。

“是!”

四大弟子恭敬離開。

“秦仙傲呀!”程頤看著四大弟子離去的背影,“不是老夫要逼你,實是不願你妖言惑眾,敗壞這大好的花花世界,《工具論》,《神仙國遊記》這曲戲,你已經唱得夠精彩的呢,也該結束了,年輕人,還是踏踏實實做實事的好,不要妄想一步登天。”

……

很快各個大城池大街上出現了一隻隊伍,這只隊伍清一色的青藍長袍,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最多的是青年人,都戴著儒巾,或舉著旗子,或舉著一條條橫幅,喊著巨大的口號,浩浩蕩蕩的行走在大街上——後世動不動就出現的遊行示威,在這宋朝第一次出現。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11-10 02:41
第九十一章死不悔改的囂張反擊

春風樓上。

兩個美得不像話的白淨清秀小哥靠窗而坐。

“小姐,虧我們還那麼信任姓秦的,原來那《工具論》根本就是個害人的花架子。”

“不是信秦公子,而是……”李清照低聲道,“而是治學需嚴謹這話確實很有道理,我學詞作詩,為何能達到現如今的境界,你以為浮浮躁躁,馬馬虎虎便能?不,那是因為我鑽得深,我比別人在這上學習得更加嚴謹。”

“可為何?”繡兒不服氣道。

“韓相公自然是沒有說錯的,可能……萬事都有一個度,正常治學嚴謹是必須的,可是超過了一個度,達到《工具論》所說的程度,就是一個坑。”李清照很是感慨。

“這秦仙傲拋《神仙國遊記》寫《工具論》,他倒底是知道這是一個坑,還是自己也不知道?”李清照眼裡閃過一絲疑惑,如果明知故為,就是耍弄天下人,可如果自己都是好心,只是好心辦壞事,那又另當別論。

“咦,來了!”繡兒忽然叫了起來。

李清照連從窗子往外面看,只見遠遠的街道上人頭擁擠。

“韓相走好!”

“道歉,秦仙傲欠天下一個道歉!”

“秦公子大才,請給天下作榜樣!”

“諸賢無能,有請秦神仙試為聖賢補天!”

“《工具論》治學?我們需要的是實實在在的例子,不是批判和指手劃腳!”

……

一面面旗子展動,一條條拉開的橫幅在風中獵獵作響,正是成百上千的書生排成一條巨龍在街上緩緩挪動喊著口號而來。

“小姐,我們也下去吧。”

“急什麼。”李清照眼裡也閃著興奮的光芒。

“小姐,你不會臨到頭了又反悔了吧,老爺可是說了讓我們加入的,你這樣,我們回去可不好交待。”繡兒懷疑的看著自家小姐。 李清照敲了她腦袋瓜子一下,笑罵道:“我後悔什麼。這秦仙傲倡議治學嚴謹,我並不覺得受騙了,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他知道真相後,依然死不悔改。還在韓相公靈位前說出那種話,就太過狂悖了,讓他受點教訓也是好的。”

“嗯。”繡兒小雞啄米般點頭,“什麼明了蘋果落地就明了星辰運轉,真是想來都覺得可氣。”兩女說笑著。 沒一會遊行隊伍到了春風樓下,兩人連起身抓起旗子,衝下酒樓加入隊伍中。

中國人往往喜歡瞎湊熱鬧,何況這一次的事情,因為報紙的關係,知道,並且關心的可不止是士子階層。

一開始打著條幅喊口號的都是書生,可很快加入的書生越來越多,而後那些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富家子女。 中年人,老者,甚至到最後一些市井小民連生意不做,開心的加入隊伍。

隊伍滾雪球越滾越大,最後連流浪漢,乞丐也歡天喜地跟在後面湊熱鬧。

整個洛陽城可以說是萬家空巷都加入到遊行隊伍之中。

報社內。

“太誇張了,整條街從街頭到街尾都是遊行的人。”

“別廢話了,這隊伍可是正衝著我們報社來,尹兄,你說這怎麼會……”張繹苦笑。 秦朝韓府弔孝的經過在洛陽城傳開,他們便有種不妙的感覺,可是沒想到居然不妙到這種地步。

“老師也真是的,你就算要氣韓府。說些空話也就罷了,連明了蘋果落地,就明了星辰運轉這種話也……”

“現在不是埋怨老師的時候,遊行隊伍很快就到了報社了,該想想辦法。”

“能有什麼辦法?這麼大的隊伍,就算他們想造反。都能佔了洛陽城。”

……

尹淳、張繹苦笑,偏偏秦朝又不在報社,兩人坐在報社內,聽著遊行口號越來越近。 這時——

“二位公子,東家發電報來了,讓你們關了報社的門,另外寫一幅榜單,就說會在報上給大夥一個交待的,其餘的,便坐著看戲,他們要怎麼遊行,就怎麼遊行。”沈和沈聲道。

“寫榜單?也只能這樣交待一下了。”

……

很快遊行隊伍便來到了洛陽報社,不過此時的報社早已大門緊閉,高空掛張著幾張說明榜單。

“不理不睬?”

“這秦仙傲這會倒是當起縮頭烏龜了。”

這個時代,眾人自然不敢,也不能打、砸、搶,畢竟這樣一來官府就不能不管。 於是一眾書生帶著整個隊伍圍著報社,或喊口號,或當眾發表演講,宣揚反秦仙傲理念。

與此同時——

“去吧,這是秦仙傲自己釀下的苦酒,也該讓他來掃尾。”應天書院山長揮了揮手,頓時書院中眾弟子組成遊行隊伍。

“作為一個太學生,時刻要以天下為己任,這種事情,豈能逃避,都去,一定要喊出聲勢”汴梁國子監老師沉聲道,於是乎以太學生為主體,帶動著整個東京也開始大遊行。

“我也想看看秦仙傲會如何應對,讓他們去吧!”石鼓書院也出動了。

……

整個天下,除了紅梅書院因為秦朝以秦顯豪名義發信函給劉琴,讓她阻止讓院中弟子不要鬧事,再加上劉琴也是名義上翻譯《工具論》三巨頭之一,因此雖然有不少學子想鬧事,可劉琴一下死命令,還是一個個息了心中念頭,紅梅書院外,其餘凡是親近,或者完全屬於儒家為主體的書院幾乎都是傾巢而出。

圍困報社的隊伍,在下午便開始緩緩散去。

一天過去。

次日一大早,麗正書院中,一個個書生聚集。

“婉清師姐,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是呀,我們先遊行到正街上。”一個個書生向著前面的秦婉清叫道。

秦婉清微一蹙眉:“各位,報社既然說了今天在報上給回音,我們何必急在一時,再等等,如果給的回音不合心意,我們再鬧不遲。”

“也好。我們就再等等。”

“秦仙傲這下真是騎虎難下呢。”

“誰說不是,誰讓人吹大話吹成了習慣,韓府也是他能吹大話的。”

“嗯,不說韓億老相公。就韓相公兄弟,六個都是能做宰相的,韓家門生故吏不知有多少,他們說《工具論》不行,這事就是鐵了。就算他秦仙傲真是大羅神仙下凡,也是翻不了天。”

……

一個個議論著。 秦婉清眼中閃過一絲無奈,為頭舉行遊行示威,逼迫秦朝,她和秦朝的關係,內心是極不願意的,可這是老師,是祖師爺的命令,她這做弟子是願意也得做,不願意也得做。

“希望盛朝不要怪我。”秦婉清心中輕嘆。

時間流逝。

“賣報。賣報!”聲音響起,頓時不少書生便衝了出去,沒一會,便有書生衝回書院,手中抓著一大摞報紙。

“秦師姐,這張給你,王師兄,這給你……”

很快秦婉清便拿到一張,她連攤了開來,只見頭版最開始一行大字。

“秦仙傲韓府弔孝?”

秦婉清眼神怪異。 “這些報上都登?莫不是我們聽到的故事,報上並不認同,所以另執一詞?”秦婉清心中閃過疑惑,畢竟外面聽到的韓府秦朝弔孝過程。 才引起了昨天的遊行示威,而傳言往往會在流傳過程中變形,倘若原本的故事情節不是那麼回事,那就笑話鬧大了。

只見題目下正文第一行寫著:

“本人阿朱、阿碧追隨秦仙傲公子親臨弔孝現場,秦公子弔孝經過,俱親眼見實。此文依實而寫,寫完後,送予秦仙傲公子,韓宗師大人,韓淨才公子,以及孫固孫府尹觀看,四人皆極認同,不認為有虛構或者刪減不達意之處。”

秦婉清更是心下點頭:“看來我們聽到的果然是謠言”她連往下看,這篇文章記敘得很是詳盡,甚至連秦仙傲悼念韓絳的祭文都完整寫了下來,頓時一個個都興奮了。

“秦仙傲悼念韓相的祭文?”

“這篇文章我找好久了,這下可得好好看看……”

“咦,這經過不知跟我們聽說的是不是一樣,千萬不要鬧笑話……”

一個個書生雙眼發亮的三五成群簇擁在一起看了起來,可是越看便越糊塗。

“好像並沒太大的不同嘛。”

“我們聽到的版本雖然誇張了點,可大體意思與這報上所寫差不多。”

“沒錯,雖然報上秦公子只說了幾句話,可是確實很狂妄,那句明了蘋果落地,便明了星辰運轉,我還以為是謠傳,沒想到居然真是秦仙傲說的。”

“倒是秦仙傲寫的祭文很有意思,居然高度讚揚變法的精神。”

“他讚揚變法的精神才是合理,這人連聖賢都看不起,當然支持變法。”

……

《秦仙傲韓府弔孝》一文之後,又出現了一篇通告,這一篇通告也是以大標題顯示。

“韓相公仙逝歸天,人人都說是被我秦仙傲氣死的,天下民心,又莫不盼我秦仙傲前往給韓相公弔孝……”

“我細觀韓相公一生,功績不少,錯誤亦是有的,諸功不說,最讓我秦仙傲怦然心動的是他不顧萬夫所指,執意變法,變法算不上大成功,可也算不上完全失敗,其功績不容完全抹去,猶為讓我秦仙傲決意前往的是變法的精神……”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幼子稚童都知道冬加衣,夏打扇,治國安邦豈能死守一法?……”

……

通告中先是講敘了秦仙傲去弔孝的理由,非受人所逼,而是想弘揚針對時弊而治政,勇於變法的精神,而後——

“韓相公殫精竭力,為聖賢書補天,卻徒勞無功。秦某聽到此言,並無意外。治學有易者治,難者治,有認真治,與糊塗治……”

看到這很多書生臉色都難看了,秦婉清也是秀眉緊蹙,秦朝雖然沒有直接講敘當今天下,以及以往一切先賢的治學方式是不認真的,可是誰都看得出,他這就是指著禿子罵和尚,在罵自古聖賢治學是用糊塗的方法治。

秦婉清吸一口氣,往下看。

“我無意指摘某些人,但是任何事都有淺水區,深水區。開國之初,連年爭戰,地廣人稀,人人有地,只需官不擾民,國家便能蓬勃發展,民豐而足,這是治國的淺水區,可是矛盾積累,越往後便愈發地少人多,更兼土地兼併,窮者愈窮,富者愈富,這時該怎麼發展?此乃深水區……”

“治國如此,做事如此,學問亦如此,到了我們這個程度,已經進入了做學問的深水區,不能再只抓皮毛,更自洋得意謂之與前賢看齊,時代在變,治學方式也應變… …”

“學問無高低,大道至簡,至簡即至繁……”

“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將去哪裡?這問題簡單麼?不,這是千古一問,是亙古至今最大的,誰也弄不懂的大道理,秦某試猜之,回答清了這三個問題,登仙成佛不在話下……”

“我著《神仙國遊記》,諸位應該看得到裡面諸人治學,即便是芥子之功莫不是費盡心力,甚而徒勞數年,數十年,數百年,韓相想以數天,至乃數月之時,便能完成天大功勞,豈不可笑……”

“以《工具論》方式治學,是一種笨方法,非有大毅力,大智慧者不能為之,卻也是攻克真正的難關,達到真正的大道,而不是門外徘徊的最佳方法…… ”

“寧可直中取,莫向曲中求。我等治學,來不得取巧,當勇猛精進,銳意進取,披荊斬刺……”

……

整個院子內一片拉風箱的喘氣聲,很多人眼睛都在冒火。

“太狂了!”

“死不悔改!”

“又是一個王相公,簡直是欲以一人之力,與天下為戰!”

眾人原本以為秦仙傲受此教訓,會謙虛認錯,可是通告中不僅沒有認錯,反而大道理一條條,句句都在說自己是對的,處處都在教訓人做學問不能討巧,就是要依《工具論》而來,刻刻不忘怦擊如今學問界的治學方法,怦擊歷朝歷代,甚而人人認可的至聖先賢的方式。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11-10 02:43
第九十二章待到秋來九月八


“有趣,這才是秦仙傲。”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若不這樣才不對勁,只是越不早收手,陷得就越深。”一座高山上,韓絳一扔手中報紙,目光看著這片大地,這山,這水,這雁翔高空,猿行山林。

“我是誰?”

“從哪裡來?”

“我又將去哪裡?”

……

韓絳目光中露出迷茫之色,上一次秦朝韓府弔孝,他也在韓府之內,親眼見到秦朝已進入了先天,而且感覺層次還似在先天中期,他韓絳雖然數十年前便進入了先天,可一直徘徊在先天中期之下。

“秦仙傲年紀輕輕,又是如何感應的?”

“治國理政,我在行,可是這感應天地玄奧,又該如何?”

……

司馬丞相府。

“秦仙傲悼念韓子華的祭文中曾有三句話,很是不錯。”司馬光目光從報上移開,微笑著說道,“這三句話是,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這三句話,當真是大氣魄,大手筆。”

“沒錯。”

客位首座上捧著茶盅的呂公著老眼也發著亮光,讚歎道:“秦仙傲二十首詞一出,光耀長空,氣蓋古今,豪邁之處,更遠甚蘇子瞻,不過觀他二十詞,論氣魄尚不如這三句,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其樂無窮!這種大氣魄,你猜我從中看到了什麼?”

“晦叔看到了什麼,光不敢冒昧揣測,不過我看到的是'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司馬光捋鬚微笑。

“哦?”呂公著眉頭挑動,“可我看到的卻是'他日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

司馬光一愕,隨即朗笑了起來。

兩人說的詩句都是黃巢的詩句,雖然句子不同,可兩人表達的意思是相同的。

司馬光搖了搖頭:“秦仙傲既然能說出與天地人鬥其樂無窮的話。又怎會輕易服軟?遊行示威之後,他會怎麼應對,不看這則通告,我也能猜到一二。只是……”

“只是君實猜到了他不服輸。會很狂,卻沒想到他能狂到如此沒邊了吧?”呂公著笑道。

“晦叔莫不就料定了?”司馬光也笑道。

報上秦仙傲的通告中除了以高高在上的口吻對韓府的事作了回應,和怦擊當今學問界的劣病外,最後秦仙傲更是作了一則預告,宣布將拋出下一本來自神仙國的書籍。 而這一本正是用《工具論》方法治學的。

雖然司馬光、呂公著等武道界中的大佬們一直以來都找不到'神仙國'語言的真正出處,可是在他們眼中是百分百肯定神仙國是不存在的。

所以,所謂的來自神仙國的書籍,在他們眼中就是秦仙傲自己寫的書。

這一次秦仙傲說是拋出以《工具論》方式治學的書籍,在司馬光、呂公著等人眼裡,就是秦仙傲不服氣,要以《工具論》的方式來治學,以打韓絳、孫固、打這一次遊行示威的所有人的臉。

“這秦仙傲雖然狂妄,但才華我們絕不能小看,他將做事。分為淺水區,中水區和深水區。”司馬光說到這很有些感慨,“這種說法雖然是第一次出現,卻是頗為符合道理。”

呂公著也點頭:“他沒提這'深水區'的概念時,我們做事便有這種感覺,明明剛開始做很容易便能成功,可越往後便越難,甚至越理越亂,那情形就好像一個聰明人,突然變成了蠢驢一樣。如今他提出這'深水區'的概念。我也算是明白了,之所以由聰明人變傻子,就是因為進入了深水區,情況陡然變得極為複雜。”

“介甫變法。並非憑空而來。”司馬光沉聲,“他當年為官地方時,便已實施了他的變法條例,極為成功,因而信心滿滿,不顧我們勸告。在朝廷實施變法,這一變,整個都變樣了,原本在他地方為官時是益法的,實施到全國,全成了禍害百姓的害法,什麼叫淺水區,什麼叫深水區,介甫的例子便可一見。”

他司馬光、呂公著也不是一開始就反對變法的。

大宋的積弊,不止王安石看到,整個天下只要是有識之士哪個沒看到,哪個不希望變法? '安石不出,如蒼生何? ',王安石是在大宋從上到下,人人期望下上台實施變法的。

只是一變,事情就脫軌了。

在王安石地方為官時很不錯的方法,用到整個天下大部分都變成了危害。

這一下很多人都傻眼了。

一看朝廷的變法條規,無論從哪個方向來看都是良法,益法,各個環節無論怎麼推敲都是有利於百姓,有利於朝廷的,找不出半點錯漏和改良方式。

可為何?

司馬光、呂公著等一個個有良心的人發現不對勁,這才請求變法得慢慢來,一步步理清再變。

可是這種事情在小地方理得清,放到整個大宋天下便理不清了,理不清,越理越亂,發現沒有好的解決方法,司馬光才會變成完全的變法反對派。

“王介甫闖不過為政變法的深水區,秦仙傲如今卻要闖治學的深水區。”呂公著搖著頭,“當年王介甫為變法,以一人之力,力戰天下之人,如今秦仙傲亦是如此。”

兩人為何不看好報上的預告。

只因一點,得知了韓絳、孫固對付秦仙傲的真相後,他們也發動門生故吏,甚至親自操刀,想以《工具論》方式為聖賢書補缺。

可是!

敗! 大敗虧輸,到現在都沒看到成功的希望。

道聽徒說終歸淺,自己親身做了發現不行,他們哪個不是自幼聰慧無雙的,豈會認為自己聰明不如秦仙傲?

*****

秦仙傲在報上發出通告,更宣布了將發行合乎《工具論》的著作,這種闖治學深水區的作法武道界司馬光、呂公著、程頤、文彥博、董汐嚴,韓忠彥… …等各個大佬眼中,根本就不看好。

不過雖然認為秦仙傲狂妄,必定失敗。

但對於他這一次通告中提出的深水區看法。 還是大多很有感觸,也認為武道界確實走到了深水區,這才出成果遠不如數百年前。

對於秦仙傲闖深水區眾大佬嘴上雖不認可,實質上很多人也多了一份心思。

宰相府。

“康兒。你與器之、純甫等人商量一下,分出一部分人手繼續以《工具論》方式治學,不必著急著出成果,只需盡力即可,另一部份便走老路吧。 ”司馬光沉聲吩咐司馬康。

“魯直。酒色公子如此推崇《工具論》,雖然韓子華與孫允中認為《工具論》道理可行,可行性卻不夠,不過秦仙傲推出這《工具論》也不過短短半年時間。”蘇軾對黃庭堅沉聲道,“這秦仙傲通告中說得好,寧可直中取,莫向曲中求,用《工具論》治學,是探索大道本質不能繞開的關鍵所在,這個深水區不趟也得趟。這個鬼門關無論如何也必須攻克,所以你為首,帶文潛,少游等人組成一隻攻堅團隊,我也不求你盡快出成果,十年,二十年,我們等得起。 ”

“嚴泓,秦仙傲這通告中說,以《工具論》治學。是走深水區,短則經年,長則數百年,再難也得做。或許韓子華、孫允中確實下定論太過急了點,《工具論》也能成功。”董汐嚴敲著手指,她下首董嚴泓微蹙著眉,似有不情願。

“嚴泓,我知道這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董汐嚴沉聲道,“可是這種可能一輩子都找不到頭緒的工作。我不找你做,別人更是不會做,所以這重擔只能你來擔了。”

……

表面不認同,可暗中卻吩咐親近之人,分出一部份人力以《工具論》方式治學。

麗正書院。

“婉清師姐,我們還遊不遊行?”一些書生看完報紙連詢問。

“遊行,你腦袋壞了,沒看到秦仙傲在通告中已經說了,他將在七天后拋出以《工具論》方式治學的書籍,有望在一個月之內完成翻譯,我們遊行喊什麼口號?”立時便有人喝罵起來。

“王師兄,我這不是開玩笑麼?不過你說秦仙傲這是緩兵之計還是?”

這話一出很多書生都陷入了沉思。

他們之所以遊行便是因為韓絳、孫固認為以《工具論》方式治學是不可行的,可是秦仙傲卻宣稱在七天后便拋出實例。

韓絳、孫固合韓、孫兩派全派之力做了數個月都無法成功的事,秦仙傲七天內便能做成? 這怎麼看都覺得不可思議,像是在說大話,可即便是大話,他們也得等。

“若真能七天成功,那秦仙傲在韓府狂傲,在這通告上指天訓地,囂張到無邊也沒什麼不對了。”

“可是如果他是緩兵之計,又一個月後,他又該玩什麼花樣?”

……

不論秦仙傲在玩什麼花樣,至少游行示威的理由暫時是沒了。

“散了吧!”

“都散了吧!七天之後,一個月再看,如果他玩我們,別說我們,就是整個天下也是騙不了的。”

很快院中學子一個個散去,秦婉清輕輕一嘆。

“七天,這麼短,盛朝能行麼?”秦婉清眼中有著擔憂,可是秦朝向來行踪不定,再說這種事她想幫忙也幫不上。

大宋的學子真正要想有所成就,脫離名師和學派孤身奮鬥是不行的。

儋州(即海南島)向不出人才,然而蘇軾被貶儋州,當地學子師從蘇軾僅半年便中舉,成為當地有史以來第一個中舉的人。 此時大宋,凡是學識到了一定程度的人,皆有門派,釋道儒,天下學子,儒家佔了不下九成,因此這一次儒家發動倒秦仙傲的遊行,可謂將天下士子階層幾乎一網打盡。

這時報上秦仙傲發通告。

所有學子都已經找不到由頭再發動遊行,可是對於七天之內,秦仙傲拿出《工具論》治學的實例,卻各有心思,原本這些士子對秦仙傲的學識和智慧是很服氣的,可是師門,越是長輩就越不認同秦仙傲,這自然也影響了他們的看法。

“秦仙傲我雖然按師尊的做法反你,可內心還是認同你的,希望七天后,你不要讓我失望。”

“秦公子,我嘴是罵你不知天高地厚,可是……”

“七天時間,秦仙傲太大意了,你說個七個月,七年都能拖下去,為何這麼急。”

……

無數士子渡日如年。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11-10 02:45
第九十三章幾何原本

轉眼七天,而後神仙國書籍確實發布了,至於里面的內容到底是什麼,無人得知,雖然神仙國語言發布已經如此之久,也有著無數的人在暗中發狠學習這種語言,可是要達到能翻譯專業書籍,除了秦仙傲、段海峰、劉琴三人外,其餘人都差得遠。

時間流逝,轉眼將近一個月。

“七天后,就是發布了!”仙玉婷淡然走進印刷作坊,一個時辰後仙玉婷緩緩走出。

“錯了,錯了!”

“他們又上秦盛朝的當了!”

仙玉婷的眼神都是震憾的神色,七天后秦仙傲承諾的書籍便對天下發布,這時書自然已經寫出來了,仙玉婷自然好奇。

“程頤、司馬光、孫固、韓絳他們認為無法用《工具論》方法治學,可是……”

仙玉婷腦海裡回想著剛剛在印刷坊看到的《幾何原本》一書,整顆心情怎麼也平靜不了。 韓絳甚至用歸隱來給秦朝下套,仙玉婷豈會不相信韓絳下的結論,更何況,不止韓絳,孫固也參與了,而後所有武道界都在試驗韓絳的說法。

可是這麼久,就算到現在每一個武道界的人都是支持韓絳的說法的。

因此秦朝要拿出《工具論》治學的書籍,仙玉婷是不怎麼相信的,可是剛剛在印刷坊中看到的那本《幾何原本》。

“按秦盛朝的說法,就是邏輯上扣得嚴絲合縫,找不出一絲漏洞。”

“邏輯理論上找不出漏洞,用到現實中也是完全正確的。”

《幾何原本》是亞里士多德之後出現的古希臘書籍,因為那時已經證明了古希臘的學說不適合長生訣,因此亞里士多德之後的書,慈航靜齋並沒有抄錄,而古希臘文明自亞里士多德,歐幾里德之後也很快便斷層了,直到千年之後歐洲文藝復興,才被人翻出來。 再次延續,開啟了歐洲新的文明進程。

所以即便慈航靜齋抄錄,也多不了幾本書。

“韓絳呀,你自以為得計給秦盛朝埋下了一個陷阱。卻不知你埋這陷阱才是中了秦盛朝的計,如今怕是連老臉也輸得乾淨。”

“而秦盛朝,你機關算盡……”

“不止算韓絳,更算孫固,程頤。司怪光……算盡天下儒家門派。”

仙玉婷搖了搖頭,雖然秦朝的算計讓韓絳上當,讓孫固,司馬光、程頤、呂公著、董汐嚴……等一個個武道界的大佬上當,甚而出醜,可是……

“以一人之力,力敵天下,這樣真能行麼?”仙玉婷並不看好秦朝,卻也知道,倘若秦仙傲所想方向當真是正確的。 除此之外又能如何?

身在江湖,皆不由己。

……

七天一恍而過,一大早各大城池的《幾何原本》售書處。

長袍的讀書人,搖折扇,富態的公子爺,富家老爺,穿短衣勁裝的市民,拿劍挎刀的江湖漢子,做生意的生意人圍擠得水洩不通。

月前的大遊行,以士子階層讀書人帶頭。 其他各種人雖然也加入了進去,可是其他人和士子階層不同,並非不相信秦仙傲,而是想知道秦仙傲會怎麼應對。

結果秦仙傲再次拋售來自神仙國的書籍。

士子階層。 尤其是頂尖的大學問家都不相信神仙國一事,可小民,越是低層的,很多就越是篤信,這一次《幾何原本》開售。 讀書人是來驗證秦仙傲有沒有耍花招的,可其他人。 目的是和當年買《工具論》一樣,都是想從神仙國書籍中得益,對於這一次出售的書合不合《工具論》,他們一絲懷疑都沒有。

“神仙國書籍一本《工具論》便引起這麼大風暴,不知這一本如何?”

“那《工具論》,讀書人都說不現實,可這本書拋出後,看他們怎麼說。”

“是啊,不是不現實,而是某些人懶,或者太蠢了。”

“韓相公都太蠢,你很聰明麼?”

“那你說為什麼神仙國能寫出,韓相就不行?”

“能不能還沒確定,還得看了他這書再說。”

“你看吧,絕對不會錯的,秦公子什麼時候失過言。”

……

很多售書點排隊買書的人士子階層和其他階層書沒買到便先打起了嘴仗,而書一買到,很多人直接便翻開看了起來,而後

“怎麼樣?”

“有沒有合乎《工具論》?”

一個個詢問便淹沒了這些人,《幾何原本》是將幾何完全按《工具論》方式寫成的,怎麼可能不合《工具論》,所以只要是當場觀看的,幾乎稍微沒看多久,便不得不點頭,承認這本《幾何原本》合乎《工具論》所說的一切治學方式,頓時

“我就說了吧,秦公子什麼時候讓我們失望過?”

“那個誰,剛剛你不是說不能確定麼,現在你說韓相不是蠢,那又是怎麼回事?為何他寫不出?”

……

一個個非士子階層的人便如同打了勝仗一樣。

沈記書局前,王劍平抓著新買的《幾何原本》擠了出來。 “韓相公、孫相公,各家各派,整個大宋所有書院都在用《工具論》治學,可是根本無法成功。”王劍平眼睛骨碌碌的掃視著四周。

“伊川祖師斷言《工具論》不現實,我們才去遊行示威,而這一個月來,以《工具論》治學的團隊給出的結果依然是《工具論》無可行性。”王劍平沖向一個蔭涼空蕩角落。

“整個天下的讀書人都認為沒可操作性的,他秦仙傲憑什麼就能夠?”王劍平冷笑。

雖然剛剛買到書的翻看了的人說了這本書是按《工具論》來的,可是王劍平根本不信。

“韓相以死下的結論,孫固大人的證實,而後我麗正書院,伊川書院,太學,石鼓書院、應天書院、岳麓書院,白鹿洞書院……都證實的,豈會錯?”

來到空蕩角落王劍平直接便翻開了手中的書,略過書名,瀏覽過前言,很快到了正文。

“點是沒有部分的。”

“一線的兩端是點。”

“點的定義:點是一個相對的概念,點是與其它對比物相比可以忽略的形。”

……

看著這規規整整,一條條定義、性質、公詏、定理、公理、命題,王劍平整個腦袋一下子都發炸了,許久才有些回過神來,連仔細推敲,一條條,一句句,甚而一個字一個字的推敲,想找到破綻,找到不對的。

可是《幾何原本》是兩千多年來,學習數學幾何部分的主要教材,哥白尼、伽利略、笛卡爾、牛頓……等一代又一代的牛人都從中吸取營養,這樣被奉為經典的豈能那麼容易找出錯誤? 更何況秦朝在後世的基礎上,某些地方寫得更加詳細,更加完善。

你不尋找破綻,可能還覺得不過如此,越是尋找破綻,就越是佩服其語言的嚴密規整。

洛陽沈記書局不遠的茶樓裡,程頤喝著茶養神,忽然門推開。

“老師。”

“買到了?”程頤轉頭看向楊時、遊酢,眉不由一皺,楊時、遊酢面色都不好看。

“你們看書了,如何?”程頤心下也一沉,他雖然依舊不相你秦仙傲能夠拿出合乎《工具論》的書,可是兩個弟子神色難看,他還是看得出的。

“書倒是沒看,不過……聽看了的人議論,似乎秦仙傲並沒有撒謊。”楊時道。

“沒撒謊?”

程頤嘴唇微微一抽,一伸手:“把書給我看看,你們也看吧。”

“嗯。”

圍著桌子,程頤、楊時、遊酢各拿了一本書。

“幾何原本?”程頤翻開封面看著第一頁寫著的書名,眉頭更是皺了起來,“這是什麼東西?”他連翻到下一頁。

“幾何,猶若干,多少;語出《詩.小雅.巧言》:'為猶將多,爾居徒幾何?'”

“此書研究的是空間結構及性質,我與段海峰先生與劉琴先生共同商議名稱,一為'幾何',一為'形學',最終選擇'幾何'作名字。”

……

開篇的前言對於書名進行了解釋,對'幾何'這個詞的詞義進行了解釋。

“原來是測量土地,實物的學問,倒是實用。”程頤心中恍然,連往下看正文,這正文第一篇是定義,而後是性質、公詏、定理、公理、命題。

房中一片寂靜。

楊時、遊酢越看臉色便越難看,程頤面無表情,機械的翻著書,很快三人翻看了一遍,程頤卻是從頭再次翻看起來,不過與先前比,這一次翻書卻翻得極慢。

“一定有錯漏。”遊酢看向楊時。

“嗯,秦仙傲極奸滑,姦者,巧言善辯,秦仙傲巧辯無雙,這裡一定有不對的。”楊時微微吸了一口氣,轉頭看次翻看起手中的書冊,一遍又一遍。

時間流逝。

房中三人不知已經翻看了第幾遍《幾何原本》,終於程頤抬起頭目光掃視了楊時、遊酢一眼,微微一笑道:“你們二人如何看?”

“弟子魯鈍,明知他這文中有錯誤,可是還是找不到。”遊酢說道。

“老師,此書字句之中似乎是處處合規,處處合理,可謂是嚴絲合縫,不愧是秦仙傲出品,當真是巧奪天工,極盡巧思,不過我們不必急,慢慢來,一定能找到不對的。”楊時也沉聲道,語氣中竟似對秦仙傲有些佩服。

“找不到才是正確的。”程頤微微笑道。

“什麼?”楊時、遊酢懵了。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11-10 02:46
第九十四章道有貴賤

“你們太小看秦仙傲了,這人心氣大得很,他是要當至聖先師,當聖人的。這本書也是他要用來立傳青史留名的,豈能在裡面耍小計謀,玩文字把戲?真那樣,老夫也不會如此看重他,這本書中是不可能有錯誤的,即便有也只不過是芥子之癬,無關大局。”

程頤微笑著收好手中的書:“到書中去找錯誤你們就不必了,免得讓人說我們洛學小氣。”

“可是……”

楊時、遊酢皺著眉,上一次大遊行示威,誰都知道洛學門人是最起勁的主要領導者,現在秦仙傲這本書一出,若不從中找出錯誤,豈不是秦仙傲又重重甩了他們一個耳光,就算他們能厚著臉皮當不存在,可天下百姓,天下讀書人豈會忘記?

“莫不是老師有新發現?”遊酢詢問。

“倒不是什麼新發現。”程頤背著手往外走去,“我常跟你們說,我們理學重的就是一個理字,追求的是天地大道,一物須有一理,一物之理即萬物之理,萬物之理即一個天理,我們求的是道的根源,是本源之道。”

“老師是說他這《幾何原本》是小道?”楊時眼睛一亮連道。

程頤眼裡閃著光:“幾何者,不過仗量土地,山石,水方之術,你說他是大道麼?”

“原來如此。”遊酢點頭,“任何事都有深水區,淺水區,王安石居於地方為官變法成功,那是因為是淺水區,王安石入朝為相主持變法,卻失敗,這便是踏入深水區。秦仙傲這人一眼便看中了這一點,所以,他選擇一萬之理攻堅,故而成功,而我們試圖求萬物之理,自然不行。”

“確實是如此道理。”楊時也點頭。 兩人看向前面大步而行的程頤,程頤面帶微笑,腳步健朗,可兩人眼中卻有一絲不協調。

“老師老了!”楊時心中低低道。

秀州一間宅院。

書房中頭髮花白的老者正繪製著一張地圖。

“嗒!”

腳步聲響起。 沈括臉色一下變了,他整個身子崩得像拉緊的弓。

“沈老爺,我把秦仙傲的書買來了。”

“秦仙傲?”沈括眼裡泛著星辰般的亮光,他臉色反而更加緊張,門砰的一聲開了。 一個青年走了進來。 “輕點。”沈括喝道,一雙眼睛骨碌碌的看向青年背後。

青年頓時一笑:“沈老爺,您夫人不在,先前我見她在李府,這才給您送書的,而且這書您夫人也是同意買的,如今這世道,秦仙傲拋出的神仙國書籍,連販夫走卒都有認真研究,張夫人再不明理。也不可能阻止您看書。”

“哼!”

沈括冷哼:“我當然知道她不會阻止,可是她一在,我哪裡還能安心看書?”

青年臉上露出無奈,這沈大人好歹是上過戰場,可以說大宋這麼多年,他是唯一一個領兵上戰場的文人。

大宋這幾十年對西夏的戰爭,這位沈大人負責時,可是好好打了幾場胜仗的,收回不少失地,只是後來因徐禧兵敗永樂城。 這位沈大人在朝人緣不好,自然成了替罪羊,被一捋到底且不說,還失去了一些自由。 落到這種境遇。

這麼一個上過戰場的人居然怕老婆怕成這樣,也算是千古奇事一樁。

“沈大人,這書我也看了,不愧是來自神仙國的。”青年笑說道,遞上一本書給沈括,沈括連接過書翻看了起來。

秦仙傲這個人。 他第一次聽說是從沈夢溪的來信中聽說的,那時秦朝尚未以秦仙傲名字揚名世間,沈夢溪就將這青年誇得彷彿神仙下凡一樣,說其聰慧天下無雙,更觀點奇異,對雜學,尤其是他沈括極為推崇,這推崇不似作偽。

沈括當時半信半疑。

對秦仙傲推崇自己雖然也很高興,但也就如此,畢竟秦仙傲其時名聲不顯,而他沈括好歹是名動天下的人物,即便再落魄,也沒到得到一個小人物的欣賞便得意忘形。

而後傳來郭媛媛下嫁,沈括更頗有些不以為然,認為郭媛媛這樣的女子嫁一個秦家少年,花間派當真是越來越荒唐了,可惜他雖然也是花間派一脈,卻人微言輕,說不上話。

可是沒過多久,便傳來秦仙傲與天下人打賭,製造出飛天球。

這一下震住了沈括。

以孔明燈原理製造飛天球飛天,沈括一生研究極廣泛,這孔明燈他也注意過,卻從未想過用來載人上天,所以他聽到這消息時心中震憾,第一次承認花間派以郭媛媛下嫁此人是有一定道理的,更明白當年沈夢溪信中說秦朝對他沈括極為推崇,並非秦朝的客氣,而是秦朝與他沈括是同一類人——

都對雜工百藝很有興趣。

因此沈括當時便有一種強烈想見一見這個少年的想法。

可惜,天妒英才,消息中秦仙傲雖然製作飛天球上天成功,可也在這一次飛天之行中出事而屍骨無存,當時沈括為此嘆息了好幾天。

幸而從花間派內部得到消息,秦仙傲只是詐死,更沒多久,秦仙傲即段海峰拖他沈括幫忙辦一件事,沈括自然欣然樂意。

而後不久秦仙傲出現在洛陽,而且一入洛陽便辦了一件大事——報紙。

辦報紙對世間的衝擊沈括豈會不知。

按理說這種可能啟發民智從而引起天下大亂的事物,必然引起當權者和整個武道界有識之士的反擊,秦仙傲不可能辦得下去,可是報紙越辦越紅火,最後竟然席捲整個大宋,這秀州地帶也人人以讀報為流行。

甚至連他夫人都成了報紙最大的擁躉者。

這就讓沈括不得不佩服得五體投地,特別是看著秦仙傲在報紙上攪出的每一次風雨,在沈括看來,這都是取死之道,定然會引起洛學、湖學、涑水學派、董派儒學、關學、百源學派……一切親儒學派的強烈反擊,可是——

秦仙傲反而越混越滋潤,如今更似乎連孔孟聖人,諸子百家都受到了波及,當然也引起了武道界迄今為止最大的一次反擊——韓絳以'死'設局。

“這一局,倒底是秦仙傲贏了。還是韓子華技高一籌?”

沈括連迫不及待的翻開手中的鉛字印刷書,開篇'幾何原本'的書名沈括也是眼中很是疑惑,可是再翻到前言,一看這比黃豆還要小的方塊字。 沈括又不由感慨連連。

與司馬光、程頤、王安石等其他人比,沈括最大的不同就是所學廣博,從聖賢書到民間一切知識,包括那些人鄙視的匠工之學都懂。

印刷術司馬光等人只懂得皮毛,可沈括卻是懂到骨子裡。 因此他才會在《夢溪筆談》中寫下畢昇的活字印刷。

可是畢昇的活字印刷與段海峰的印刷術一比,無論從哪一方面相差都不以道裡計。

“原來幾何就是研究空間的學科。”沈括更來興趣了,與數字,與匠學,應用之學,計算面積,長度等等一切,老一輩之中,他沈括若排第二,便沒人敢排第一了。 而沈括對這些也自然是最為痴迷的。

沈括連看了起來。

“點是沒有部分的。”

“一線的兩端是點。”

……

定義、性質、公詏、定理、公理、命題一條條既有序又嚴密,幾乎一下子沈括便完全進入了書中。

“這沈大人……”

一旁青年驚訝的看著沈括,沈括這時眉飛色舞,臉上紅光四射,時而嘴角喃喃自語,時而嘴角咧開笑得很歡,這樣樂而忘形的神態青年跟著沈括幾年還是第一次看到。

“不愧是沈大人。”青年頓時佩服起來,“這書我也看過,可就是從中找不到趣味,沈大人卻能……難怪人家即便是怕老婆。跟人打交道畏畏縮縮,可就是能做到僅次於宰相的三司使,可惜終究性格過於懦弱,不適合混官場。”

沈括此時整個心神完全浸入到了文字中。

“原來這裡有這麼一條理論。按這理論,那麼當初我解不開的那道題……”沈括腦中不時閃現一個個幾何圖形,文字,符號。

“咦,這道理倒是很簡單,只是我當初並沒有像這樣的梳理。所以給疏忽過去了,現在這裡一點明,上一道題,又多出一種解法。”

……

沈括精的就是這些,而這《幾何原本》將幾何一道的知識一條條清晰羅列於前,這在沈括以前是從未有過的事,就像一個一心想著造航母的人,突然得到了一份航母圖紙一樣,豈能不歡欣難以自抑!

一遍看完,沈括又迫不及待的開始看第二遍。

“沈大人!”青年連叫道。

“什麼事?”沈括抬起頭看向青年。

“沈大人,這本書的奧妙在哪裡?”青年連詢問。

“奧妙,奧妙多著呢。”沈括嘴角都咧開了,“你看這一條講敘'如果在圓外取一點且從這點畫通過圓的……'……”青年一下便頭痛了,連打斷:“沈大人,能不能簡單點?”

“簡單?”沈括一愣,不解看著青年。 青年連道:“那好,沈大人您剛才看書時手舞足蹈,好像很開心,為什麼?”

“為何開心?”沈括微微一笑道,“我也不知道為何,只知道看了這書後,有一種豁然開朗,彷彿腦中某些隱藏的學問被揭開了一層迷霧一樣,一下子紛紛攘攘都湧了出來,一個個難題迎刃而解,固此喜不自甚,小伙子,你沒到這種程度,是不會懂的。”

青年苦笑:“沈大人,您是什麼人,我又是什麼人,自然比不了你。”

沒多久青年離開。

沈括放下手中《幾何原本》,來到窗前看著遠處的群山,淚花一下子便湧了出來。

“土方,面積,匠工之賤學,秦盛朝,你這是為我證名麼?還是……”計算土地,工程,高低,面積大小等等學問,在儒家體係是稼穡之學,孔子恥之,君子不為,所以沈括懂工程,懂計算,懂圖畫,懂工匠百藝之學,這是小人之學。

而沈括也不敢以懂這些而洋洋自得,唯一的希望就是不想這些實用之學荒沒,因而寫書。

可是這一次……

“我做夢都沒想到,你這麼大好前程的人,為何,為何也要淌這一趟混水。”

“我雖然也希望,也渴望……”

“可是你為稼穡賤學證名,這是解開一環,又陷入一環之中,值得麼?”

沈括看著遠山許久無語。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11-10 02:49
第九十五章千年積累,毀於一旦


誠如沈括所想,《幾何原本》這部完全符合《工具論》,人類歷史上具有里程碑式最重要的一部的著作甫一發布,司馬光、呂公著、雍伯溫、董汐嚴……等武道界的大佬們一個個懵了,而後開始了瘋狂的研究。

武道界都如此。

民間風向更是開始變化了,原本普通的非士子階層就一直很相信神仙國的存在,就算是韓絳以死相逼設局,很多人依然是相信秦仙傲的。

此次秦仙傲果然沒有失信——

大宋立國百年商業繁華,積弊重重,也就是說貧富分化極其嚴重,到處是階級衝突和不滿,現在證明了即便那一些高高在上,開口聖賢道德文章的大人物,大佬們又是在演戲,玩苦肉計。

這被欺騙引起的憤怒自然是強烈的。

洛陽報社。

“秦公子。”仙玉婷看著秦朝,“我師父剛從汴梁發來信諭,讓我陪你到大街上去走一遭。”

“大街上走一遭?”

秦朝疑惑看著仙玉婷,隨後點了點頭。 很快兩道身影出現在洛陽大街上。

“仙齋主,令師還說了什麼?”秦朝目光落在仙玉婷高挑的身段上,慈航靜齋門人氣質沒一個差的,姿色亦是個個上乘,但也有細微的差別,仙玉婷就比君如月高上不少,因此更多了一絲壓迫冷傲感。

仙玉婷眼睛看向一處角落,停了下來。

“秦公子,我師父讓我帶你來聽聽民議。”

“是麼?”秦朝連看向仙玉婷目光落處,那裡幾個提刀佩劍的江湖客正敞開嗓門喝酒聊天。

“司馬相公和王相公不過如此,韓相公自以為是,寫什麼《辯奸雄》,什麼嘔血而亡,以此怦擊秦仙傲,證明他的光輝和偉大,唉。何必呢?”

“一直高高在上,現在被撕開了面紗,吃相能不難看麼?”

“現在倒是好了,現形了。這篇狗屁《辯奸雄》原來自己才是真正的大奸雄。”

“他佬佬的,狗官們就沒一個好的。”

“沒錯,這就叫虛偽,越是高高在上,就越虛偽。這報紙不該看,這《神仙國遊記》不該看,看了才知道老子活了這麼久還不如一條狗,偏偏…… ”

“天下烏鴉一般黑,怪只怪我等前世沒做好事,才投錯了胎,到了這等魔頭坐蓮花,惡人扮聖賢的國家。”

……

仙玉婷走向前,忽然又停住腳,看向一處人群。

人群圍著一賣貨的貨郎。 這貨郎正指著一讀書人唾沫四濺的辱罵:“讀書人就能不付錢?讀書人便能信口雌黃,如今這世道,托秦公子福,我們早看穿了你們的嘴臉,不是你們這些口口聲聲聖賢道德就能騙得了大伙的,大夥說是不是?”

“沒錯,那讀書的你神氣什麼,別說是你,就孔老夫子買人家東西也得給錢。”

“我已經付過帳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爾等不學好,在此睜眼說瞎話,鬧到公堂我也不怕。”

“讀書人的話誰信?司馬相公、王相公的話都不能信。韓相公以死相逼的話,現在都證明是錯的。公堂?公堂都是一丘之貉,有本事鬧到秦公子麵前評理?”

“沒錯,這天下就是被你們讀書人玩壞的,虧我們以前還以為你們多麼了不起。”

……

仙玉婷再次往前走,走走停停。 許久兩人進了一棟酒樓,包廂內仙玉婷看著秦朝:“秦公子,你看到了麼,如今就連乞丐、甚至讀書人自己都對孔夫子不敬,對士子階層失去了信任。 ”

秦朝眨了眨眼,心中也很是感慨。

士農工商,中國古代將民眾分為四個等級,第一等者是讀書人,讀書人又以做官者地位最為尊崇,第二等是農民,第三等是做工的,最賤的就是經商的。

大宋最重士,讀書人的地位尤其高。

可是這一次在街上轉了一圈,秦朝發現以前高高在上,被所有人發自內心尊敬,敬重,仰慕,崇拜的讀書人地位變了。

老百姓不再是盲目相信讀書人,甚至很有些激進的憤青開始怦擊聖賢道德都是用來騙人的偽學問。

這一點點對聖賢文章的懷疑若在前世是很正常,甚至在秦朝看來,這連前世正常時期的萬分之一都不到,更不用說文..革讀書人被打成臭老九,抓著遊街批鬥這種不正常時期。

可是秦朝眼裡的不以為然。

在這時,這種讀書人一直被捧著,慣著,慣上了天的時期,突然來了這麼一些雜音,這麼低賤賤民開始不把讀書人放在眼裡,不把聖賢道德放在眼裡,便如同犯冒了天顏一樣。

“民智開啟,不再人云亦云,這是好現象呀。”秦朝端起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仙玉婷死死盯著秦朝。

“秦公子,如果我讓君月如嫁給你,你願意收手麼?”仙玉婷淡淡道。

“噗!”

秦朝幾乎一口茶噴出,心中卻是無語,理念之爭,最是麻煩,後世中國建國後,彭、劉,幾乎所有老一輩的戰友,除了病倒,早死者之外,或者居於軍隊體系者外,地位高的除周恩來外,幾乎全被打倒了,沒被打倒也躲起來了,不就是因為理念麼,連毛太祖那樣的人都無法解決,無法說服手下的彭、劉,甚至周恩來,秦朝這毛頭小伙要想說服慈航靜齋,更是難比登天。

“仙齋主。”秦朝放下茶杯笑看著仙玉婷的眼睛道,“君仙子一個太少了,不是有一句老話,喜事成雙,不如你也嫁過來。”

仙玉婷盯著秦朝的眼睛,沉默。

“如果……”仙玉婷淡淡開口,迎著秦朝的目光,眼神堅定,面無表情的道,“如果你願意收手,未嘗不可。”

“呃……”

秦朝微張著嘴。

“仙齋主,你要明白,我這不是做壞事,是為天下計。”秦朝說道。

“我不是小孩。”仙玉婷淡淡道。 “我慈航靜齋也不是在同一個坑里摔兩次不長教訓的傻子,當年受王安石上已經夠了,如今豈能再上你的當?”

“你們給了王安石一個機會,為什麼就不願給我?”秦朝壓抑著心頭惱火。 王安石變法最大特點就是王安石當地方官時,實施變法是很好的,很有成效,天下皆看到了這種實在的好處,才人人呼喚王安石上台。 連慈航靜齋也支持王安石上台。

可是王安石一上台,以同樣的方式施行變法,結果卻不同了。

慈航靜齋受這教訓,已經成了驚弓之鳥。

王安石變法還只是在政策層面進行變法,而且還有地方上成功的先例。

可秦朝這裡。

既無先例,又是從根子上進行顛覆。

慈航靜齋還一直支持也是被天地將大變,六十年一過靈氣即將潰散這事給逼的,可是秦朝越來越過火,大有顛覆一切的趨勢,這來自洛學、關學、涑水學派、湖學、濂學、百源學派、董派儒學……的反彈自然也大。

秦朝每一個動作。 慈航靜齋本就是膽顫心驚,無所適從,偏偏門下各派人天天上耳藥,自然更是安不下心。

仙玉婷沉默。

“因為我看不到好,我慈航靜齋只看到了你在不斷的摧毀。”

……

大宋皇宮。

“秋老齋主,慈航靜齋的錯誤,唯有您能夠挽回。”

“秋老齋主,還請您做主,罷黜秦仙傲。”

“秋老齋主,天下存亡在此一舉。不得不行呀!”

“秋老齋主,我們不能再猶豫了,靈氣將潰,我們本以沒臉面見老祖宗。倘若連褲子都輸光了,那更是臉面不存。”

……

司馬光、呂公著、文彥博、韓忠彥……一個個大宋舉足輕重的大人物聲竭力嘶的喊著。

高台上。

青衣飄飄,手持銀色拂塵。

那是一個眼角雖有絲絲細紋,額間亦有絲絲銀髮,卻風韻極佳的美貌婦人,這婦人立在高台上。 便如姑射仙子臨凡一樣,身上都是仙氣。

做為慈航靜齋現存的至高領導人,秋心淼心靜如水。

“各位,轉眼又是一個甲子,還記得當年心淼初次下山時諸位都還只是弱冠青年,轉眼便已經是爺輩的人了,心淼和各位的交情不用說,心淼對諸位的提議也是一向支持的,包括王介甫變法,也是你們怎麼說,我便讓你們怎麼做。”

秋心淼聲音中帶著一絲感慨。

“這幾十年來,諸位的成就,你們的努力和拼博,心淼也是看在眼裡,也是感激在心。這一次的事,心淼本不想說,可是你們要求我罷黜,甚至處死秦仙傲,心淼卻不得不多一句嘴。”

“秦仙傲辦報,我早對你們說過,報社有我們自己的人,他可以用報紙宣揚自家學說,你們同樣可以。你們也看到了,阿朱、阿碧採訪你們的稿子,何嘗有過刪節修改?”秋心淼淡淡道。

“這不公平。”韓忠彥沉聲道,“秦仙傲擅長的就是利用報紙,我們一生所學,對於如何利用報紙騸動民眾並不在行。”

仙玉婷目光冰冷射向韓忠彥:“師樸,你這樣說,心淼很失望。”

韓忠彥眉微微一皺,正要開口說話,身邊呂公著連踢了他一腳。

“秋老齋主,秦仙傲大才,我等佩服,秦公子雄辯無雙,不亞於王介甫,這也是我等傾服的。”品公著沉聲開口,“可是秦公子如今也與王介甫一樣,道理雖在他,天下境遇卻不妙,如今民議洶洶,再這麼下去,我儒家,諸子百家千年積累的名聲,甚至而貴齋慈航靜齋所積累的名氣,都將毀於一旦。”

“千年積累,毀於一旦麼?”秋心淼仰頭看天。

“為什麼,誰能告訴我!”秋心淼的聲音彷彿天邊傳來一樣,“你們口口聲聲說不公平,誰不公平?而是秦仙傲呀,他以一人之力,與你們相抗,以一人之力,幾與整個天下士子階層相戰。”

“如今你讓我除去秦仙傲,至差也要罷黜他。”

“可是……秦仙傲是我慈航靜齋當任門主高天籟親點的人選,我慈航靜齋的規矩,向來是'真命天子'確定,所有資源都朝他傾斜,這一次你們都不願輔助他,也罷,都隨你們。”

“你們都反對他,也罷,也隨你們。”

“可是你們戰他一人,尚且失利,還求到我頭上,讓我出手除去他,你讓我如何做得下,如何有臉向天籟提起這事?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秋心淼飄然飛起,拂塵獵獵,青衣飄飄的轉眼遠去。

眾人臉色極為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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