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午夜開棺人 作者:唐小豪(已完成)

 
Babcorn 2016-5-17 12:42:54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22 280349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0:12
第十一章(下)[潰爛II] 


 賀昌龍跟隨齊風去見阮霍恩之前,進了帳篷,將下面要執行的任務簡單說明了一遍,隨後加了一句話:「對不起,我們別無選擇。」

  魏亞軍保持著呆滯的神色,鄧澤義和黃永模默默點頭,知道戰場抗命唯一的結果是什麼。賀昌龍宣佈完之後,讓他們做短暫的恢復訓練,然後去營部武器槍械庫選擇稱手的武器,隨便拿什麼都行,只要覺得自己能背得動。

  隨後賀昌龍跟隨著齊風又步行了幾公里,來到了一處簡單改造過的山洞,在山洞外挖起了環形工事,站著無數背著小型衝鋒槍的軍人,從他們的姿態和表情賀昌龍可以看出,這群人並不是隸屬13軍的戰士,而是齊風的部下,直屬於胡萬欽的那支神秘部隊。

  「說起來真是巧合。」齊風領著賀昌龍跳進工事時說道,「我們的代號叫0021,而你所在的38師114團,對外稱的也是解放軍0021部隊,這就是緣分吧?」

  「噢。」賀昌龍簡單應了一聲,卻沒有想到因為「0021」這四個數字在今後幾十年中掀起了多大的風浪,更不知道野心巨大,一心想學習胡萬欽往上爬的齊風會在退休之後幹出那樣喪心病狂的事情。

  穿過工事時,那些士兵也沒有向齊風敬禮,大家身上都沒有過於鮮豔的標示,這是當時的一種不成文的規矩,當時因為沒有軍銜,越軍不容易發現誰是解放軍的指揮官,但要是敬禮亦或者拿著特殊的武器,例如五六式衝鋒槍,都會認為那是軍官一級,隨後進行精確射擊。

  鑽進山洞前,齊風拿出一塊布給賀昌龍,示意他蒙在口鼻前,並說:「氣味很難聞,我們的醫生除了換藥的時候,都不會進去的。」

  賀昌龍點頭,蒙上佈和齊風鑽進洞中,剛探頭進去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酸臭味,像是某種水果和肉類放在一起太久腐爛之後的那股氣味,賀昌龍立即減緩了呼吸,朝著山洞內慢慢走去,只見前方正中心擺著一張床,床上躺著一個正在低聲呻吟的人,毫無疑問那就是阮霍恩,可當賀昌龍靠近之後已經完全無法認出幾天前那個殘忍又帥氣的男子,如今的他就像是一團等待被大自然變成肥料的爛肉——全身百分之六十的皮膚都起了密密麻麻的水泡,破裂的水泡位置已經潰爛,其中還帶著像是芝麻一樣的白點,藉著蠟燭的光看過去讓人毛骨悚然。

  「他怎麼受傷的?」賀昌龍伸手要去揭開其表面蒙著的紗布,卻被齊風拉住手腕示意他不要動,有可能會傳染。

  齊風遞給賀昌龍一副醫用手套,隨後自己也戴上,揭開那層紗布道:「我們發現他的時候就是這副模樣了,沒有發現搏鬥過的痕跡,更沒有發現他受傷,詢問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賀昌龍上上下下檢查著阮霍恩的傷勢,發現那些水泡還沒有蔓延到腳踝,腳步完好無損,面部稍有一點水泡,但並不多,但頭髮卻在大把的掉落,不像是受傷導致的感染,更像是得了某種疾病,於是道:「感覺不像是受傷,而是得病了。」

  「對,醫生也是這麼說,但完全查不出病因來。」齊風摀住嘴,即便是他都有想嘔吐的感覺,「我們把阮霍恩的病情資料用最快的速度傳回國內,國內給出的答覆是,盡快把他交給美軍,才能得到資料,否則是沒有任何辦法的。」

  賀昌龍搖頭,指著阮霍恩道:「不可能,他沒有辦法走,我們難道要抬著他離開嗎?我們九個人,得輪流抬著他,原本每天可以走的路程會縮至原先的二分之一,七天的路程我們會走十四天,而且我很清楚的是,這場正面戰爭很快就會結束,我們不能攻擊他們的首都,因為這是自衛還擊,再過十四天戰爭就會結束,我們這些還在路上的人怎麼辦?大部隊一旦撤離,我們怎麼回國?」

  「你出來。」齊風揮手讓賀昌龍跟著自己離開洞穴,兩人蹲在工事之中,齊風遞給賀昌龍一支菸,隨後說著自己的安排,「我們有辦法讓阮霍恩堅持一段時間,給他注射一種藥劑,至少能讓他走,不讓你們抬,但這種藥劑能維持多久,誰也不知道,而且只能注射一次,正常人的身體是承受不了的,那種東西和戰場嗎啡類似,如果你們趕到登尚我們的部隊已經決定撤軍,你們有兩個選擇,其一是自己從邊境上回來,從老撾、越南的邊境進入我國,另外一種便是跟著美軍乘坐直升機離開,他們會想其他辦法送你們回來,不過我不建議你們選擇第二條路,戰時的盟友是最靠不住的。」

  賀昌龍對後續的事情此時卻忽然不關心了,而是問:「那是什麼針劑?」

  「我不知道。」齊風攤開手道,「你認為我是一個能接近核心秘密的人嗎?不,不是,最接近秘密的人有可能是實際上離秘密最遠的人,如今的我不想掌握太多的秘密,我只是想埋頭苦幹朝著上面爬。」

  「爬?你想做什麼?爬上去做什麼?」賀昌龍十分不解,曾幾何時他只是想出人頭地,但僅僅也只是夢想當個幹部,現在他算是個幹部了,卻發現了某些東西的可怕,於是他決定放棄,決定脫下這身衣服回到從前的生活中去,哪怕當個普通農民。

  「這就是我和你們不一樣的地方。」齊風指著自己的胸口,「我天生下來,在心中就明白一件事,要想改變就得擁有權力,如何擁有權力?首先得騙過自己,告訴自己能行,只要做到這一點,後面就簡單多了。」

  「為什麼?」賀昌龍搖頭,「為什麼騙過自己就能得到權力?」

  「騙一個人很難,騙自己很難,但要騙十億人,相比之下,卻非常簡單。」齊風衝著賀昌龍笑著,「準備吧,今天晚上趁著夜色出發,祝你們一路平安,我很希望這次任務之後你會回心轉意,然後幫我建功立業,爬到這個國家的頂點。」

  賀昌龍搖著頭淡淡地說:「不,完成這次任務,我肯定會復員回家,做個普通農民,天天與田地為伍。」

  「你很像是最早的**者。」齊風起身來,低頭看著依然坐在那的賀昌龍,含住抽剩下的那半支菸,「你和他們都是純粹的理想主義者,純粹得既讓人尊敬,也讓人恨不得一口咬死!」齊風說完離開了,剩下賀昌龍一個人坐在那,手中夾著那支還在燃燒的煙,一直等到煙燃盡,燙手賀昌龍才反應過來,扔掉菸頭起身,卻依然不明白齊風話中的真正含義,但他知道,自己真的只適合做一個普通的人。

  寂靜的夜晚,賀昌龍領著魏亞軍等三人,還有其他五名自己親手挑選出來,卻連名字都記不清楚的戰士出發了,那五名戰士都是從前衛偵察排中挑選出來的,個個都是好手,其中有兩個還是高幹子弟,雖然那兩人的身手和戰鬥意識都不錯,在訓練的時候戰術考核也得過近滿分的成績,但這並不是他的初衷,他耍了一個手段:帶著高幹的子弟前去,這樣胡首長應該就不會不管他們的死活吧?

  賀昌龍鑽進雨衣之中,打著手電看著地圖,隨後關掉手電鑽出來對鄧澤義說:「澤義,你帶兩個人在前方做偵查前進,遇敵不要貿然開火。」鄧澤義點頭,也不多話,帶了兩個戰士朝前慢慢走去,賀昌龍又對黃永模說,「永模,你帶著三個戰士斷後並且護住我們的右翼,我和亞軍領著阮霍恩在左翼,中間完全空出來,越軍很熟悉我們的作戰方式,他們會自然而然認為我們隊形中心有保護的人,這樣可以分散他們的注意力。」

  黃永模提過槍,指著剩下的三個戰士,示意他們跟著自己走。賀昌龍起身來,看著站在那低聲咳嗽,但完全可以自己行走的阮霍恩問:「你怎麼樣?能堅持嗎?實在不行,我們抬著你走。」

  阮霍恩不說話,只是擺手指著前面,隨後慢慢朝著前面走著,賀昌龍朝魏亞軍點點頭,示意他跟上,魏亞軍面無表情,也不持槍,只是背著槍跟在阮霍恩的身後,接下來的八天時間,他們的行進都十分順利,唯一遇敵的一次,卻躲了過去,其他時候都只是在林子中潛行,避過詭雷和越南民兵的例行搜索,第九天的早晨,他們來到了339高地,用無線電通知了後方徐進部隊之後,炮擊開始了,339高地瞬間被炮火覆蓋,隨後他們也繞開高地,朝著後方的登尚大寨摸去,可是在已經能夠看到大寨之前,意外發生了——阮霍恩止步不前,竟然提出他要去中國,絕對不跟美國人離開的要求。

  「聽著!這種事沒得商量,你也不能和我商量,決定權不在我的手中,這是你自己選擇的,從你決定成為美國人間諜那天開始,你就不再是自己了。」賀昌龍指著阮霍恩冷冷地說,「我拿到情報的時候就應該宰了你!」

  阮霍恩伸手想要去抓賀昌龍的手腕,卻被賀昌龍躲開,同時他也慢慢把張開的五指握緊,揭開自己腦袋上的斗笠,指著自己脖子上那些蔓延上去的水泡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是詛咒!這是沙**詛咒!」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0:12
第十二章(上)[血寨I] 

    沙媽的詛咒。

  阮霍恩說出那番話來的時候,不僅是賀昌龍,連同在周圍的魏亞軍、鄧澤義、黃永模三人都渾身一震,扭頭去看著他,十天前的事情又浮現在了眾人的眼前。死去的沙媽又重新站了起來,以怪異的姿勢叫囂著要詛咒他們……

  阮霍恩脫下自己的衣服,邊脫邊低聲呻吟,看來脫衣服的瞬間,碰著他身上的那些水泡和潰爛處讓他生不如死,他指著自己渾身的傷口道:「你們都看見了嗎?這就是懲罰,神的懲罰,我不能走,我逃不掉的,我死定了,也許我去中國,你們的胡先生,你們的首長知道怎麼救我,他肯定知道,是他告訴我那些資料的,是他!」

  其他五名戰士看著阮霍恩全身的潰爛,都嚇得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有兩人對視一眼,都搖著頭搞不明白是怎麼回事,而且賀昌龍僅僅只是說護送人,不可能說明阮霍恩的身份。

  「你也知道怕死。」賀昌龍站在阮霍恩的跟前,「你帶著自己的手下殺死那些老百姓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他們?沒有,你說得對,這是懲罰!」

  「虛偽!偽善!」阮霍恩雖然擺出耍無賴的模樣,但聲音也不敢提得太高,「你們呢?你們呢?你,就是你!」阮霍恩指著魏亞軍道,「你殺了阿麼,殺了那個瞎子老太太,你開的槍,我看見了,你們都看見了,你憑什麼指責我!憑什麼!」

  魏亞軍傻了,瞪大眼睛,看到指著自己的已經不是阮霍恩,而是渾身血淋淋,頭部還有一個血洞的瞎子阿麼,阿麼抬著手指著他,說:「是你,是你殺了我,是你。」

  魏亞軍扔掉槍,抱著腦袋一下蹲在地上,渾身顫抖著自語道:「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排長,排長怎麼辦?」說著魏亞軍又鬆開腦袋,看著自己的雙手,雙手忽然間滿是鮮血,「水!有水嗎?」他解下自己的水壺,雙手交換著沖洗著手,邊沖邊說,「洗不掉啊,排長,洗不掉啊,洗不乾淨!」

  黃永模和鄧澤義立即上前將魏亞軍給死死壓住,低聲安慰著他,其他五名戰士站在那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他們都開始後悔參與這次這個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任務。

  「詛咒!這就是詛咒!哈哈哈哈!」阮霍恩指著在那發抖的魏亞軍,「沙**詛咒沒有放過我,也不會放過你們,等著吧,還會有厄運降臨的!」阮霍恩的語氣好像他只是個受害者,那天下手殺死沙媽和范主的是賀昌龍等人,而不是他一樣。

  「排長,我們既然不能干掉他,那就趕緊把他交給美國人,這樣咱們的任務就算結束了。」黃永模喘著氣道,隨後舉槍指著阮霍恩道,「聽著,給你兩個選擇,要不我們把你扔在這裡,交給越南人,要不你跟著我們去找美國人,你選哪一個?」

  阮霍恩只是傻笑,然後邁開步子朝前走,賀昌龍起身來,對其他戰士揮了揮手,示意繼續保持隊伍,提高警惕朝大寨的方向走。

  可是快臨近大寨的時候,賀昌龍卻發現不僅是339高地上空是一片血紅,登尚大寨的上空也是一片血紅,這表示著大寨內發生了戰鬥,遭遇了襲擊。賀昌龍立即叫鄧澤義帶著兩名戰士前去偵查,其他人就地休息。

  難道是我軍的炮火落在了大寨中?不可能呀,除了我們,之前肯定有偵察排帶著炮兵的觀測員靠近339高地附近,就算再偏也不可能偏差那麼大吧?賀昌龍怎麼也想不通到底是怎麼回事,只得等著鄧澤義返回。

  近一個小時之後鄧澤義帶著兩名戰士返回,告訴眾人一個非常驚人的消息:大寨內遭遇了襲擊,但並不是炮火導致的,看起來是近距離戰鬥,站在稍高的地方看去,寨內屍體大部分都是軍人,但這些人穿著打扮和越軍又不一樣,只有少部分穿著普通百姓的衣服,可手中卻緊握著AK等突擊步槍,還有一些二戰時期的武器。

  「沒有活口?」賀昌龍問。

  鄧澤義搖頭:「我們沒有靠太近,預計是沒有活口,好像村子中其他人跑掉了,只剩下一小部分人。」

  「有沒有發現類似美國人的屍體?」賀昌龍擔心接應阮霍恩的美國突擊組也死了,畢竟按照齊風的說法,對方只有兩個人。

  「沒有,看面孔都是本地人。」鄧澤義依然搖頭,「也許美國人的突擊組躲起來了,我們應該按照現在的約定使用電台和他們聯繫。」

  「好吧,只能這樣了,雖然冒險但那是唯一的辦法。」賀昌龍轉身對雙眼發直的魏亞軍道,「亞軍,用電台給美國人發消息。」

  魏亞軍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拿起另外一名戰士身上背著的電台做著準備,剩下那五名戰士此時更驚訝了,可以說是充滿了恐懼,第一反應都是握緊了手中的槍,盯著賀昌龍和魏亞軍等人,因為他們如今才知道要接應的是美國人!雖然在年初,兩國已經正式建交,但不僅是國外,連國內的大部分人都不相信,社會主義竟然會與「腐朽的帝國主義者們」謀求共同發展,這件事也導致了當年全世界社會主義陣營的一次客觀崩潰,以日本舉例,當時的日本極左翼勢力赤軍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十分絕望,大部分激進的年輕**者都選擇了自殺身亡,認為自己嚮往的**已經走到了盡頭。可不管怎樣,美國人當時依然是大部分中國軍人心中的敵人。

  賀昌龍立即召集了那五名戰士,向他們說明了情況,戰士們也明白,這件事是上級指派的,並不是賀昌龍等人主使,否則也沒有辦法調動他們這些在前線的士兵,大家選擇了沉默繼續執行這次任務,同時也互相用眼神提醒著,這件任務之後大家都把它忘記吧,忘得一乾二淨。

  大家心中的最大恐懼實際上也是源於十年動亂時期發生的那一系列慘劇,所有人都擔心有一天某些餘孽會捲土重來,而他們這些執行與美國人合作任務的戰士會被戴上帽子,被人押解著在磚頭、唾沫橫飛的街頭示眾。

  「相信我,我會把你們帶回去的,一定會沒事的。」賀昌龍分別握了每個戰士的手,讓他們寬心,並提醒他們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自己都會為這次任務負責。

  魏亞軍與美國人電台聯繫著,但等了五個小時,一直到臨近深夜,美國方面都沒有消息發回來,而他們對應的電台僅僅只是美國突擊組的,不可能與突擊組背後的指揮人員聯繫,無奈賀昌龍只得下令讓魏亞軍聯繫後方。

  很快,後方的指令發回來,告訴他們美國方面回應,他們也失去了突擊小組的消息,同時希望並且建議賀昌龍等人前往大寨內找到亦或者營救突擊小組,總之就是一句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如果突擊小組確認全部身亡,那麼只能讓賀昌龍等人帶著阮霍恩返回,將其帶回國內,再想辦法從其他地方將其運走。

  賀昌龍收到消息很納悶,不明白對美國人最重要的東西到底是阮霍恩還是千足屨?但命令就是命令,他只能下令其他人待命,自己和魏亞軍進大寨之中搜尋,以免遭遇埋伏全軍覆沒,但走時卻下達了一個死命令:如果他們出現意外,其他人不用再進大寨之中搜尋美國人,直接掉頭離開尋找就近的部隊。

  「排長,我去吧!」黃永模看著魏亞軍那失魂落魄的模樣,覺得他不能勝任。

  賀昌龍搖頭:「不行,我必須帶亞軍去,否則亞軍好不了,這是戰場,他是軍人,他只有回到那種地方才能徹底清醒,哪怕只是一會兒。」

  「可是……」鄧澤義也要爭辯,卻被賀昌龍揮手打斷。

  「執行命令吧!」賀昌龍下令道,隨後起身看著他們兩人淡淡地說,「記住,不管發生了什麼事,責任都是我的,命令是我下的,什麼命令都是我下的,記好了!」說完,賀昌龍帶著魏亞軍朝著林子中鑽去,從右側高處慢慢摸向前方的登尚大寨。

  他們臨走前,依然能聽到阮霍恩在那低聲說道:「你們也會被詛咒的,很快的,不要以為可以逃得掉,嘿嘿。」

  魏亞軍打了個寒顫,賀昌龍使勁抓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繼續前進,用耳朵去聽周圍的動靜,而不是阮霍恩的話以及幻覺中出現的那些哭喊之聲。

  很快,兩人到達了右側高地,賀昌龍坐在樹上,用望遠鏡觀察著大寨內的情況,果然如鄧澤義說的一樣,沒有炮火襲擊的痕跡,只有近距離戰鬥留下的無數彈孔,還有極少手榴彈爆炸產生的小型坑洞,周圍死傷的人也大部分穿著怪異的軍服,甚至有些人穿著類似以前在圖片中和資料中看到的國軍軍服,四下散落的武器也是千奇百怪,其中竟然還有幾支老式的單發栓動步槍。

  「亞軍,你怎麼看?」賀昌龍故意問魏亞軍,希望可以轉移他的注意力,此時魏亞軍的眼神稍有好轉,但還是有些呆滯,只是搖搖頭不發表任何意見。

  「那些百姓也不像是百姓,倒像是民兵。」賀昌龍在望遠鏡中看到幾個穿著普通百姓衣服的屍體,手中也緊緊抓著手槍,其中有一個還捏著一枚手雷,是手雷而不是手榴彈,從模樣看像是美製的。

  「排長,我們下去看看吧?」魏亞軍深吸一口氣,指著下面緩慢地說,「我覺得下去,也許我會好受點。」

  賀昌龍看了魏亞軍一眼,默默點頭。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0:13
第十二章(下)[血寨II] 


 登尚大寨,這裡並不算是越南的腹地,雖然其號稱村,又叫寨,實際上卻是和中國鄉鎮級別差不多大的地方,從前到後只有兩條路,從周圍的牌匾還有其他懸掛的東西來看,這裡曾經算是一個繁華的地方,有大批的商人聚集在此,做著各種買賣。只是讓賀昌龍與魏亞軍很奇怪的是,在他們路過的很多店舖中,明顯有家具和某些大型物件被搬離的痕跡,只是在地面留下一些方形的痕跡,掛著藥鋪牌子的藥房中所有的抽屜都被打開,其中大部分草藥都被帶走。

  這些人真的是要錢不要命嗎?真的打起仗來,誰還能顧得上這些東西。賀昌龍很不明白這一點,魏亞軍也表示非常不理解,同時也不知道為什麼進到這個大寨中之後,看到遍地的屍體還有濺在牆面上的鮮血,自己反而平靜了許久,不禁讓他自己問自己:我真的天生就是個嗜血的殺人犯嗎?

  兩人靠近一具百姓的屍體,翻查著那人身上,發現那個人好像是個醫生,因為口袋中裝著一副醫用手套不說,胸口還有一個針管,只是手中的老繭讓賀昌龍知道這傢伙是個常年持槍的人,不是軍人就是民兵。

  賀昌龍查看完畢之後,轉身去看另外一個軍人的屍體,靠近之後才發現那傢伙果然穿著以前國軍的軍服,最可信的證據是他的後背還壓著一個鋼盔,鋼盔上面有青天白日的標記,只是看面容很年輕,不像是從前逃離而來的國軍,也許只是拿了死人的衣服,或者是國軍用衣服和鋼盔換了什麼東西。

  「排長,你過來看這個!」魏亞軍低聲叫著賀昌龍,賀昌龍轉身,看到魏亞軍正蹲在牆角,檢查牆角另外一個百姓的屍體,那屍體靠在牆邊,胸口中了數槍,雙手也被反綁著,好像是被人綁住扔在牆角執行了槍決一樣。

  賀昌龍走近,魏亞軍抬起那傢伙的下巴,使其腦袋向後仰著,接著指著下巴尖端的那個如果不是鮮血染紅根本就不會注意到的紋身標記,標記是圓形的,其中好像是兩個漢字,賀昌龍仔細看了下後自語道:「八方?」

  「嗯,八方,排長,你記不記得范主曾經說過,他小時候遇到的那個腳商,說在尋找什麼『藥金』,又自稱『八方』的?」魏亞軍的記憶力很好,幾乎能記起來范主所說經歷中的每一個細節。

  賀昌龍回憶著,隨後點頭:「想起來了,的確說過,但這兩者有聯繫嗎?」

  「不知道。」魏亞軍搖頭。

  「不管怎樣,找到美國人是主要目標,其他的不是我們該管的,至於這裡是什麼原因造成的,也不是我們應該調查的。」賀昌龍說完,領著魏亞軍朝著下面一間鋪子走去,決定挨家挨戶搜查一遍,將這裡所有的屍體都翻過來看一下,畢竟上面的命令是死的「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走近下一間鋪子之後,眼前的場景讓賀昌龍和魏亞軍立即掉頭走了出來,不僅是裡面的氣味難聞,也是因為其中的慘狀讓他們兩人都有些膽寒,滿屋子都是鮮血,像是有人潑灑上去的一樣,四周都是被砍得稀爛的屍體碎塊,下手的人不是變態就是與這裡的死者有著深仇大恨。

  「你警戒,我進去再看看,要是美國人也被碎屍了,那怎麼辦。」賀昌龍提著槍又重新鑽了進去,這次把防毒面具給戴上了,進去之後,賀昌龍不敢點燈,只能藉著外面街道上還在燃燒的火焰看著這間像是酒鋪的屋子,除了碎屍之外,牆面上還掛著兩具屍體,屍體是用殘肢拼湊在一起的,擺出兩個怪異的形狀,一個在追,另外一個在逃跑,風吹進來的時候,屍體還在輕輕搖擺,十分駭人。

  賀昌龍低頭仔細在屍塊之中找到人的腦袋,看了一遍沒有發現類似外國人的腦袋,又搜尋了一圈之後出門離開,領著魏亞軍繼續朝著下面搜索著,其他店舖的慘狀都差不多,只是越來越噁心,屍體也被砍得越來越碎,其中有一間店舖之中全是肉醬,剛一進門,就有一群不知名的昆蟲鋪面襲來,黑壓壓的一片在街道上轉了一圈又捲成一團鑽了回去。

  朝前又走了幾十米之後,眼尖的魏亞軍在街道的一側發現了一頂染血的鋼盔,他一眼就認出那是自己人的鋼盔,立即上前撿起來,隨後馬上翻過鋼盔,在裡面摸索了一下,接著湊近旁邊的火堆,去看鋼盔裡面那圈布上面有沒有名字——所有士兵幾乎都這麼做,在鋼盔和帽子裡面用鋼筆寫上自己的名字,以免與別人的混在一起。

  「唐定峰?」魏亞軍唸著,上面是簡體字,足以說明那是自己戰友的鋼盔,他立即上前將鋼盔交給了賀昌龍,賀昌龍立即意識到事情不對勁兒,這裡怎麼會有解放軍出沒?而且鋼盔上全是鮮血,也沒有見到其他人,是不是已經犧牲了?

  「找人!除了尋找美國人之外,還得注意尋找咱們的人!快點!」賀昌龍說完之後有些後悔只帶了魏亞軍前來,如果真的有自己人誤入這個地方遭遇了襲擊,事情就真的沒那麼簡單了,這裡死了這麼多人,而且死狀都如此慘,還不知道敵人是誰,死在這裡的所謂軍人和看似民兵的人到底是一夥的,還是敵對的,最可怕的是,前來這裡的戰友與這裡的慘案是不是有直接聯繫?

  賀昌龍不敢細想,只是招呼著魏亞軍繼續尋找著,兩人找了沒有多久,賀昌龍猛地意識到周圍有人,雖然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敏銳地發現,但感覺非常強烈,就在他裝作查看屍體蹲下來準備用其他方式告知魏亞軍的時候,魏亞軍也用腳輕輕碰了碰他,表示自己感覺到周圍的情況不大對勁,同時也拿起屍體的手,隨後將其放在屍體的腹部,故意用屍體的手指指向了感覺怪異的方向。

  「包餃子。」賀昌龍低聲道,「一、二……」等「三」字出口的時候,兩人已經如閃電般射了出去,從左右兩個方向衝向了那堵矮牆之後,同時用槍對準了牆壁後面躲著的那個人,隨後魏亞軍也立即調轉槍口,朝著其他方向進行著警戒。

  賀昌龍持槍看著那個穿著我軍軍服,渾身是血,眼睛被打瞎了一隻的男子道:「你叫什麼名字?哪個部隊的?為什麼來這裡?」

  「我叫姬民興!你先告訴我,你是哪支部隊的?」那個自稱為姬民興的人沒有舉手,抓著一支手槍,盯著臉上塗有偽裝的賀昌龍。

  「我是賀昌龍,13軍114團的。」賀昌龍立即回答,馬上又問,「到你了。」

  「13軍114團4營三連五排,我是排副!」姬民興馬上回答,「我知道你,你是軍校裡第一個拿戰術99分的人,對吧?」

  賀昌龍微微點頭,這才放下槍,查看他的傷勢,同時問:「你在這裡做什麼?」

  「追逃兵。」姬民興忍著痛,讓賀昌龍替自己包紮著已經打瞎的右眼。

  「逃兵?」賀昌龍有些詫異,用懷疑的眼神看著姬民興。

  姬民興冷哼了一聲:「你不要以為我是逃兵,我不是,但我也的確是違反了命令,實際上是我的排長出來找逃兵,而我是擅自出來追排長,決定去幫他的。」

  「這麼說,你們兩個都違反了命令?」賀昌龍大致明白了,故意又問,「你排長叫什麼?」

  「唐定峰。」姬民興回答,魏亞軍立即回頭看了一眼賀昌龍,兩人明白先前找到的那個鋼盔就是唐定峰的,看來此人是凶多吉少了。

  賀昌龍朝魏亞軍點頭示意,魏亞軍隨後將鋼盔從腰間解下來交給姬民興問:「這是你排長的吧?」

  姬民興立即拿起來藉著火光去看,看清楚裡面的名字後點頭道:「對,是他的,他的筆跡我認得,你們是在哪裡……」剛說到這,一顆子彈就打在矮牆上面,隨後又是第二顆、第三顆,賀昌龍將姬民興護住,隨後比劃了一個掩護的手勢,將背上的另外一支五六衝交給姬民興,隨後姬民興立即會意,與魏亞軍一起舉槍朝著子彈襲來的方向做壓制射擊,賀昌龍則鑽進樹叢從側面朝著那個方向衝了過去。

  十米、五米、三米、一米……到了!賀昌龍以極快的速度奔到了先前自己確定的襲擊者位置,縱身躍起,跳過那堵有近兩米的破牆,下落的瞬間,直接落在那人的身邊,沒有等對方做下一個動作,一個掃堂腿將其絆倒在地,轉身用膝蓋頂在那人的胸口,將微沖槍口對準那人的腦門,發現那人也是臉上塗滿了偽裝,卻穿著越軍的衣服,身上還有血跡。

  「諾松空也!(越語音:繳槍不殺)」賀昌龍對著那人壓低聲音說道,直覺雖然告訴他周圍已經沒有其他人,但在戰鬥中獲得的經驗又使他不得不維持警惕性。

  「****!」那人用英語說了一句,先是一愣,呼吸加重,隨後竟然微微抬頭湊近去看賀昌龍的衣服,看清楚之後又盯著賀昌龍的鋼盔,忽然用中文說道,「解放軍?」

  「起來!」賀昌龍還未意識到那人是誰,但也聽到他說了鳥語,可賀昌龍當時並不懂英文,所以也不明白,在他腦子中以為美國人說話就像是抗美援朝電影中演的那樣。

  「我叫約翰.莫斯利!中文名字叫李念國!我是美國人!別開槍!」約翰低聲對賀昌龍說著,「我就是你們要找的人!」

  「美國人?」賀昌龍依然持槍,同時道,「把臉上的偽裝抹去!」約翰點頭,將手伸向腰間,賀昌龍又將槍口抵緊道,「你要幹什麼?」

  「我的武器在旁邊,我只是要拿去除偽裝的油膏。」約翰偏頭示意自己那支步槍就放在旁邊,慢慢拿出一個小盒子,從裡面挖出點油膏來慢慢在臉上抹著,沒多久偽裝去除後,他露出一張亞洲人的面孔。

  賀昌龍看著約翰的臉,疑惑地問:「你是美國人?」

  「我爺爺是美籍華人,我奶奶是美國人,但我媽媽是中國廣東人。」約翰解釋道,將油膏又放回去,同時示意賀昌龍把槍拿開,「朋友,沒有人喜歡被槍指著,能不能拿開?」

  「你們來了幾個人?」賀昌龍並未拿開,知道還需要進一步的確認。

  「兩個。」約翰豎起兩個手指頭,「我和喬納森,他是美越混血兒,也是這次任務中上面指派給我的助手,不過他已經死了。」約翰說到這搖著頭,「我們從海岸線潛入進來的途中,他被越軍的地雷給炸死了,只剩下我了,電台也毀了,我也沒有辦法,只能來這裡等你們。」

  賀昌龍微微點頭,又問:「我們的暗號是什麼,電台暗號,還有接頭的暗號?」

  「電台沒有特殊頻率,用的是公開信號,只是暗號用的是炮兵的明碼,我們見面的接頭暗號是『沒有閃電的夜晚總是繁星閃爍』。」約翰說完,朝賀昌龍一點頭,示意他道,「該你了。」

  「一二三四五。」賀昌龍對完暗號,約翰點頭苦笑道,「哪個混蛋想出的接頭暗號,真白痴,牛頭不對馬嘴。」

  賀昌龍放下槍,也不說其他的,只是朝魏亞軍和姬民興所在的方向打了個暗號,示意沒事了,是自己人之後,又問:「這個寨子發生了什麼事?」

  「屠殺!」約翰深吸一口氣,又重新坐下來靠著那堵破牆,「大屠殺,但不像是正規軍干的,是一群不知名的雜牌軍,像是民兵一樣,他們不搶東西,也不是在找什麼,衝進來之後見人就殺,十分殘忍,我發現的時候還以為自己來到了地獄。」

  「他們有沒有說什麼?你聽到什麼了?有沒有看到任何一個類似越軍亦或者……」賀昌龍還是不願意相信,「或者像是我們的人在這裡被殺?」

  「沒有。」約翰使勁搖頭,「我說了,沒有越軍,沒有你們,但就是這一點很怪,我來的時候知道前面有個339高地,有越軍的兩個連佔領著,這裡的槍聲響起,早就應該把他們引來了,但是越軍根本沒有任何動作,而且更奇怪的是,這個寨子按道理應該算是越軍兩個連的後勤保障場所,可是這裡半個越軍都看不到,哪怕是一個士兵都沒有。」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0:13
第十三章(上)[消失的千足屨]


  約翰講明自己的情況之後,賀昌龍更疑惑了,覺得這件事怪異得簡直讓人無法相信,應該說自從自己踏進零號蜂巢那一刻開始,怪事就接二連三發生在了他們四個人身上,完全避不開,可不管怎樣,找到了美國人,把阮霍恩交給他,任務就算完成了。

  賀昌龍伸手將約翰拽起來,問:「有沒有受傷?能走嗎?我帶你去見那個得帶走的人。」

  「好。」約翰起身,同時抓了什麼東西在口中嚼著。

  賀昌龍扭頭看到,同時也聞到一股怪味,立即問:「你在吃什麼?」

  「讓我能保持現在這個狀態幾小時的東西。」約翰從口袋之中抓了兩片遞給賀昌龍,「我在寨子後面摘的,沒有想到這裡還有這種東西。」

  賀昌龍疑惑地看著約翰,看著其掌心中那些綠色的植物葉子,搖頭表示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約翰相反很吃驚,詫異地問:「你竟然不知道這是什麼?這是**。」

  「**?」賀昌龍搖頭,在中國軍隊之中,特別是那個年代,除了軍醫之外,極少有士兵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約翰嘆了口氣:「好吧,算是菸草的一種,可以用來嚼,舉個例子說,你現在如果很疲憊,能暫時讓你精神亢奮起來,如果你精神原本就很亢奮,這東西會讓你更加亢奮,但最多7到8個小時之後,人就會變得很疲憊,我只是嚼稍微好點,如果捲成煙來吸,效果更佳,怎麼說呢?和嗎啡一樣。」

  「我不需要。」賀昌龍大概明白了那是什麼東西,將葉子塞回約翰的手中,領著他朝著魏亞軍和姬民興所在的位置走去,隨後做了個簡單介紹,立即領著他們朝寨子外黃永模、鄧澤義所在的地方奔去,可沒有走到五十米,就看到前方有人影晃動,賀昌龍立即揮手叫停隊伍,隨後就聽到了口哨聲,這才明白來者是黃永模等人。

  兩隊人馬會面,賀昌龍非常生氣地質問他們為何不執行自己的命令,黃永模立即回答:「排長,事情不對勁。」

  「什麼不對勁?」賀昌龍看著黃永模,又轉向鄧澤義。

  黃永模指著339高地的方向:「你走之後,炮火覆蓋停止,我沒有聽到上面有動靜,叫喊聲什麼聲音都沒有,我擔心有變,擅作主張上高地邊緣看了下,你猜我發現什麼了?339高地上面除了有越軍工事之外,半個人影都沒有,沒有槍械武器,沒有彈藥,任何東西都沒有。」

  「越軍的兩個連隊都不在上面?」賀昌龍很詫異。

  「不在。」黃永模搖頭,又指著被兩個戰士攙扶著的阮霍恩道,「而且他好像也不行了。」

  約翰在看到阮霍恩之後,立即上前,用非常專業的手法檢查了一遍對方的身體,隨後低聲自語道:「細菌感染。」

  「細菌感染?」賀昌龍聽到了約翰的話,立即上前問,「什麼叫細菌感染?」

  約翰見賀昌龍已經聽到,乾脆不再隱瞞,指著阮霍恩身上的膿包道:「這是一種黴菌,不知名的黴菌,在二戰期間就已經發現了,太平洋戰役時,有一支搜索分隊在某個小島上發現了日本人的一個村莊,村莊裡面所有人都和阮霍恩現在這模樣相同,最後軍醫確定是一種黴菌,但不知道具體是什麼,素手無策,只能最終看著那些村民死去,同時也沒有查明細菌的來源,怪異的是在那個村莊不遠處駐紮的日軍部隊卻沒有感染,所有人都活蹦亂跳,但在海軍陸戰隊做最後攻擊前卻全部自殺,陸戰隊趕到的時候發現那支日軍部隊手中的槍械少得可憐,倒像是個後勤醫療部隊。」

  「不管那是什麼,人我已經給你們帶到了,我們的任務完成了。」賀昌龍示意兩個戰士離開來到自己身後,又看著處於半昏迷狀態的阮霍恩說,「接下來你們要做什麼,我們不想知道。」

  「等等!有件事我還要問你們。」約翰抬眼看著賀昌龍,「能不能告訴我,在他被感染之前,他接觸過什麼東西,經歷過什麼事情?」

  約翰這句話一問出來,賀昌龍等四人都立即沉默了,關於那件事誰也不願意再提起,賀昌龍用眼神詢問了下其他三人,也知道他們絕對是不願意告訴給任何人的,於是將臨走前齊風交給他的那個背包從鄧澤義身上取下來,把裡面裝有千足屨的那個盒子交給約翰說:「他接觸過這個東西。」

  「是什麼?」約翰很疑惑,不過此時賀昌龍更疑惑了,難道接應的美軍不知道有千足屨的存在?先前自己都忘記了千足屨這件東西,說要走的時候,約翰也沒有詢問,怎麼回事?

  約翰用匕首割開盒子上面的繩子,在眾人的眼前把盒子打開,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抬眼看著賀昌龍問:「朋友,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賀昌龍湊近去看,剛看了一眼就立即將盒子拿過來,伸手在裡面摸了一圈,盒子裡面竟然什麼都沒有。

  「排長,東西呢?」一側的黃永模也拿過盒子檢查著,隨後又問鄧澤義,「你是不是把東西掉了?」

  鄧澤義也急了:「不可能呀!排長給我的時候就是封得死死的,用繩子綁得緊緊的,我沒有打開過,直接塞進了包裡面。」

  魏亞軍在一側搭腔道:「對,我當時也在場,我看見澤義塞進去的。」

  黃永模把盒子扔在地上:「你會不會掉在路上了?」

  「你都看見了!盒子綁好的!」鄧澤義趕緊指著盒子解釋。

  「不要吵了,讓我想想。」賀昌龍盯著盒子出神,齊風給他的時候,就是一個用繩子綁得死死的盒子,他當時並沒有檢查,直接拿走,隨後交給了鄧澤義,整個過程沒有經過其他人手,盒子也是之前那個盒子,鄧澤義也不可能在路上遺失,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在齊風交給自己之前,要不盒子裡面什麼東西都沒有,要不就是被人掉包了。

  是齊風乾的嗎?賀昌龍沒有答案,也不敢瞎猜,不管是誰,犯了這種錯誤,都是死罪難逃,戴上的不僅僅是叛國的帽子。賀昌龍沉默許久,拽著約翰走到了一側,拿著盒子問他:「你知不知道里面裝著的是什麼東西?」

  約翰看著賀昌龍,伸手拿過盒子,向下倒了倒搖頭:「朋友,我怎麼會知道里面裝著的是什麼東西?」

  「你的任務?」賀昌龍看著約翰的雙眼,留意著他的眼神,「你能不能重複一遍你的任務是什麼?」

  「從海岸線潛入,然後到達大寨,設置電台與你們取得聯繫,然後儘量帶走阮霍恩。」約翰又重複了一遍,再問,「有問題嗎?」

  「沒有其他任務了?」賀昌龍看著他手中的盒子,「例如說拿走什麼東西?」

  「沒有。」約翰緩慢搖頭,奇怪地看著賀昌龍,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樣問。

  怪了,為什麼會是這樣?賀昌龍忽然想到了什麼,立即又問約翰:「你剛才說儘量帶走阮霍恩是什麼意思?」

  「上面給我的命令是阮霍恩如果受傷,重傷帶不走,那麼只需要取走他一部分皮膚組織。」約翰說到這將聲音降得很低,「好吧,我承認原本這個命令我是不應該告訴給你的,但是現在情況變了,我的同伴死了,他精通越語,也知道怎麼偽裝,沒有他我回不去,只能靠你們了,所以我才說出來,以此作為交換條件。」

  賀昌龍沒有回應,只是看著那個盒子靜靜地思考著,回憶著,做著推測和儘量細緻的判斷,隨後他又問:「最早你的上級給你的命令就是這個?」

  約翰遲疑了一下,卻說:「我希望你能護送我離開,阮霍恩是不行了。」

  「先回答我的問題。」賀昌龍冷冷道。

  「好吧。」約翰搖頭,「不是,原本的命令是讓我們把阮霍恩帶回去,但在我們乘坐潛艇靠近海岸線的時候,命令突然更改了,變成了要不帶回來,要不就帶回一部分皮膚組織,而且我本來就是海軍陸戰隊的急救軍士。」

  「到達海岸線的時候,是哪天?你們哪天接到的第二道命令?」賀昌龍差點沒伸手去抓約翰的胳膊,約翰下意識閃避了一下。

  隨後,約翰回答:「十天前,原本我們趕到預定地點只需要五天,可我的同伴死了,我多花了幾天的時間。」

  十天前正好是發生那件事的時間,也是那天晚上齊風說找到了被感染的阮霍恩,怎麼會這麼巧?賀昌龍站在那搖著頭,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此時忽然聽到空中有陣陣奇特的聲音飛過來,聲源方向是在339高地的另外一側,隨後賀昌龍高喊道:「炮擊!全部散開,趴下!」說完賀昌龍直接撲倒約翰,隨後炮彈落在他們四周,將密林直接耕了一遍,炮火襲擊持續了好幾分鐘之後,又開始朝著他們來時的方向做徐進射擊,看來附近肯定是有觀測員在,回頭跑已經不可能了,唯一的辦法只能再返回寨子之中。

  「跑!進寨子!但不要進屋子當中!」賀昌龍離開約翰,拽起一個個趴倒在地的戰友,下令道:「黃永模、鄧澤義各自帶兩個人,剩下一個人跟著魏亞軍背著阮霍恩離開。」賀昌龍又一把拽起姬民興道,「你跟著我!還有你!」賀昌龍又朝著約翰喊道,「你們兩個,跟緊我,不要落下!跑!」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0:13
第十三章(下)[無法回頭] 


 衝進寨子中,遠處的火炮還在襲擊,同時也變換了方向,朝著他們所在的位置開始做徐進射擊,從聲音判斷火炮並不多,應該是四門102榴彈炮,但只要在近距離觀測員的指揮下,不要說他們這十二個人,哪怕是半個連隊的人在這不及時散開躲避,都會被落下的高爆彈給炸成肉醬。

  「沿著寨子邊緣走,不要進去,千萬不要進屋子!」賀昌龍一邊喊著,一邊朝正在向屋子裡面鑽的兩個戰士衝去,將兩人直接拽了出來,讓他們跟上鄧澤義和黃永模,又吼道,「進裡面死得更快,保持移動狀態,快快快!」

  眼看著炮火就要蓋住他們所在的位置,賀昌龍等人只得朝著前方狂奔,直接跑過寨子,朝著寨子大後方跑去,許久,等他們精疲力盡的時候,炮火也停止了,他們氣喘吁吁地停下來,抱著樹,互相攙扶著就地休息。賀昌龍不敢掉以輕心,抱著槍爬上樹,看向他們的後方,發現那整座寨子幾乎都被榴彈炮給夷平了,如果裡面還有活人,存活下來的機會也不大。

  「回不去了。」賀昌龍滑下樹來對魏亞軍說,「阮霍恩怎麼樣了?」

  「死了。」魏亞軍搖頭道,另外一個戰士也是搖著頭,剛說完約翰就衝了過來,滑到阮霍恩跟前,同時問,「什麼時候死的?」

  「大概幾分鐘前,反正到這裡來的時候就已經沒了呼吸。」魏亞軍搖頭表示無能為力。

  「幾分鐘,還來得及!」約翰解下自己的背包,從其中取出一個類似醫藥箱之類的東西,隨後從裡面拿出手套和手術刀以及鑷子,用極快的手法把阮霍恩胸口的衣服割破,又道,「大概有些血腥!」隨後約翰將阮霍恩平放在地上,用手術刀將其胸腔剖開,把他的心臟取了出來裝進那箱子之中,又割下了胸口表面的一小塊皮膚,裝進無菌袋中塞進箱子,隨後起身把手套扔在阮霍恩身上,一抹汗水道,「任務完成,燒了吧。」

  「燒了?」黃永模起身,「為什麼要燒了?這是證據!」

  「什麼證據?」約翰皺眉看著黃永模。

  黃永模正要說話,賀昌龍呵斥道:「永模坐下休息!不要說話!澤義,找東西把阮霍恩的屍體給燒了!」

  「排長,這要是燒了……」鄧澤義看著阮霍恩的屍體,畢竟美國人只是拿走阮霍恩身體的一部分,那就說明有問題了,留著也許能查清楚,不過也能肯定一點,阮霍恩的死並不是沙**詛咒。

  「燒了。」賀昌龍在周圍找著木頭之類的東西,往阮霍恩身上堆著,「反正我們已經暴露了,再點一堆火也沒關係,燒吧,快點動手,然後我們好出發。」

  賀昌龍下達了死命令之後,其他人都開始找著可以燃燒的東西,接著用約翰的打火機點燃,隨後站在一旁看著阮霍恩的屍體在大火之中慢慢燃燒著,等火焰快要熄滅的時候,他們又添加了一次柴火,接下去又連著燒了好幾遍,直到覺得差不多了才停手。賀昌龍整個過程中只是看著遠處,等他們快離開的時候卻說了一句:「怪了,為什麼我們點火之後目標這麼大,他們不炮擊咱們?只是想趕走我們嗎?」

  「也許只是想趕我們走,因為我在寨子中還發現了這個。」約翰又從口袋中掏出個黑乎乎的東西,那東西是圓形,摸起來稍硬,賀昌龍剛拿在手中,黃永模就上前搶過拿在手中,掂量了下又聞了聞,沉聲道,「這是鴉片。」

  「對,是鴉片。」約翰指著已經被炸平的寨子說,「在寨子旁邊有個屋子裡面全是一箱箱的鴉片。」

  賀昌龍和黃永模對視一眼,隨後賀昌龍拿起鴉片直接扔下山去道:「這是害人的東西。」可就在他們拿出鴉片對話的時候,站在一側的姬民興雙眼都直了,直勾勾地盯著那鴉片,隨後眼神又看向寨子的方向猛然間想到了什麼,隨後拔腿就朝著寨子的方向奔去。

  「姬民興!你幹什麼!站住!」賀昌龍疾奔上前,一把將姬民興扯翻在地,姬民興推開賀昌龍,拔出匕首來靠住後面的樹。

  黃永模、鄧澤義等人立即衝下去,持槍對準了姬民興,魏亞軍高聲喊道:「姓姬的,你是不是瘋了?你想幹什麼?」

  姬民興看著對準自己的那九支槍口,卻不露半點恐懼的神色,只是縮了下手腕,沖爬起來的賀昌龍搖著頭。

  「你是逃兵!」賀昌龍指著姬民興喝道。

  「我不是!」姬民興大聲反駁,「我不是逃兵!」

  「你不是逃兵為什麼要跑?為什麼不願意跟我們回去!」賀昌龍質問。

  姬民興搖頭,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好像要解釋很費勁一樣:「賀排長,我們一直在推進,一直在贏,我沒有理由當逃兵的,你想想也知道,你放我走吧!我要去找我的排長。」

  賀昌龍揮手示意其他人放下槍:「姬排副,唐定峰可能已經死了,剛才的炮火覆蓋你也看到了,整個寨子都沒了,就算他剛才還活著,現在也死了,不過你想想,如果他還活著,先前我們在裡面為什麼不現身?為什麼?只能說明在那之前也許他就已經死了。」

  「不,排長沒死!我要找到他,只有找到他,和他一起把那個逃兵抓回去,我們才能洗清冤屈,否則我和排長會上軍事法庭的!」姬民興幾乎都要哭了,「賀排長,你行行好,放我走。」

  「姬排副,你告訴我,你們為什麼會上軍事法庭?」賀昌龍低聲問,慢慢靠近姬民興,同時示意其他人不要動,免得驚嚇到了姬民興,現在他的情緒很不穩定。

  「我不能說,你放我去找排長,好不好?」姬民興說完轉身就跑,賀昌龍追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同時轉身示意所有人都不要開槍,「算了,讓他去吧。」

  「排長,那回去怎麼交代?」黃永模持槍上前,看著連滾帶爬朝著寨子中跑去的姬民興,「他算是逃兵啊!」(關於姬民興與唐定峰身上發生的事情,與本書主線無關聯,但將會在下本書,也就是異文化三部曲之二中為各位讀者呈現,盡請期待)

  「沒事,我說了,出現的所有意外責任都由我來承擔。」賀昌龍轉身按住黃永模的肩膀,「永模,不管怎樣,他都是我們的戰友我們的兄弟,你會朝他開槍?」

  黃永模緩慢搖頭,賀昌龍點點頭,對其他人說:「檢查武器裝備,匯報下剩下多少彈藥,繼續前進,保持移動,快。」賀昌龍說完朝著約翰走去,經過阮霍恩那具已經不成形的屍體面前時,看了一眼,又道,「說吧,你讓我們送你去什麼地方?有多遠?」

  約翰蹲下來,拿出地圖,又取出手電,把雨衣罩在灌木上方,示意賀昌龍跟著自己鑽進去,但賀昌龍卻把雨衣給揭開道:「沒什麼用,那些人知道我們在什麼地方,直接說吧。」

  約翰點點頭,用手電照著一張賀昌龍看來滿是鳥語的地圖,指著其中一個位置道:「大概朝著西面前進二十五公里左右,有一個簡易的機場,會有飛機來接我們,那裡暫時被越南剩下不多的反政府游擊隊控制著,他們一直在邊境上徘徊,但只能等我三天,三天之後飛機到,我人不到,任務就宣告失敗。」

  「不用抬著阮霍恩,我們急行軍一天多就能趕到,前提是途中不遇敵接火。」賀昌龍盯著地圖道,「還有,是接你,而不是接我們。」

  「你們不走?」約翰看著賀昌龍。

  「我們會走,但不是跟你們走。」賀昌龍搖頭道,隨後起身,「出發吧!抓緊時間,時間不多了。」

  接下來急行軍讓一直都在趕路的眾人疲憊不已,但這種疲憊僅僅只是顯現在了賀昌龍帶來的五名戰士以及約翰的臉上,任務的人數似乎沒有變,出來的時候十個人,到現在還是十個人,只不過阮霍恩變成了美籍華人約翰。美國人真是賊啊,派了兩個亞洲人面孔的人來執行這個任務,畢竟要是美國人踏上這片土地,不死都得脫幾層皮,他們是越南人最大的敵人。

  約翰沿途都在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賀昌龍、鄧澤義、黃永模和魏亞軍四人,覺得他們似乎不累一樣,進食喝水也極少,隨即詢問賀昌龍等人到底屬於解放軍的什麼部隊。

  「常規部隊。」賀昌龍這麼回答,很平淡。

  約翰當然不信:「不,你們陸軍作戰英勇我雖然早有耳聞,但也不至於常規部隊都像你們四個人一樣,其他五個人就完全不一樣了,旁邊那兩個,幾乎都要睡著了。」

  賀昌龍抬眼看著兩個慢吞吞走著,腦袋垂拉著的戰士,上前去把他們手中除了槍械之外的負重抓過來背在自己身上,畢竟不管再累,都不能把槍給拿走,拿走槍等於是拿走了對方一半的生命。

  「我們的部隊叫0021。」賀昌龍半開玩笑地說,同時也耍了手段,看說出這個數字,約翰有什麼反應,讓他失望的是,約翰好像什麼都不清楚,只是笑笑繼續朝前走。

  「你又是屬於美軍的哪支部隊?」賀昌龍問,「僅僅只是海軍陸戰隊,我們沒有這種部隊。」

  「我們叫海軍戰鬥爆破隊,堅稱NSWG。」約翰笑了笑道。

  「噢。」賀昌龍點頭,他並不知道這支堅稱為NSWG的美軍海軍特殊作戰部隊在幾年便名揚全世界,同時有了一個新的稱呼叫——美國海軍海豹突擊隊。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0:14
第十四章(上)[約翰的「忠告」]


  兩天後的傍晚,賀昌龍、約翰等人終於來到了那個叫做崗沙的原始森林區域,兩天中,除了部分土製陷阱和詭雷等東西對他們造成了威脅之外,幾乎沒有遇到過巡邏的越軍。約翰解釋說,這是因為中越爆發戰爭之後,越南政府私下與反政府武裝以及其他邊境上的武裝勢力達成了停火協議,反政府武裝隨後知會了美國,他們當然是想趁著戰爭期間重新奪回原先的政權,但美國人卻堅持讓他們簽下停火協議,無奈反政府武裝只得默默同意停火,按兵不動,拿著美國人的錢和武器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

  進了那片森林之後,沒多久,約翰就找藉口將賀昌龍單獨約到較遠的地方,隨後說出了一番讓賀昌龍又驚訝又憤怒的話:「跟我走吧,美國政府不會虧待你。」

  「閉嘴!否則我斃了你。」賀昌龍轉身就要走,約翰又一把將他抓住。

  約翰低聲道:「你們回去一路上凶多吉少,戰爭很快就會結束,如果來不及返回,你們會被拋棄在越南的,我們這種執行見不得光任務的部隊總會面臨這種情況。」

  「你也說了,總會面臨,我們做好了心理準備,而且……」賀昌龍甩開約翰的手,「等我們回國之後就會退伍復員。」

  「別天真了。」約翰搖頭道,「像你們這種軍人就像是橙汁一樣,政府和軍隊會把我們榨乾到一滴汁都不剩下,然後才會放我們離開,我們最好的選擇不是退休,而是不停的戰鬥,直到某一天犧牲,才會被穿戴整齊,胸口別著勛章放進棺材中,然後蓋上國旗下葬……全世界每個國家都一樣,無一例外,只是看你效力的對象是誰。」

  「我忠於我的祖國。」賀昌龍沉聲對約翰說,「我的兩個哥哥是軍人,我父親也曾經是軍人……你也是軍人,你是軍人就明白這代表著什麼,不僅僅是榮譽。」說完,賀昌龍笑了笑道,「是吧?我的朋友!」

  「對,我的朋友,我敬佩你。」約翰點頭。

  賀昌龍看著遠方正在休息的其他人輕聲道:「每一個有著堅定信仰和理想的人,都值得敬佩,我也許現在只信仰生存,但卻不值得敬佩,朋友,出發吧。」

  「出發吧。」約翰搖了搖頭,「朋友……」

  穿過森林,來到一座瀑布後方,剛到達瀑布,一群衣衫襤褸穿著怪異服裝的武裝人員就出現,但在看到約翰之後都放下了槍,卻用警惕性的目光看著身著解放軍軍服的賀昌龍等人。約翰上前與他們的頭目簡單交談了一下,接著那群游擊隊成員將他們領進瀑布,穿過瀑布下方的通道,進入山洞,在崎嶇的山洞中走了半個來小時,再離開的時候已經來到另外一片森林,同時也能看到森林邊緣有一片開闊地,開闊地被人工碾平,周圍邊緣佈滿了碎石頭以及破舊的輪胎等東西,看來應該就是約翰所說的那個簡易機場。

  「你們的電台能用嗎?」約翰轉身問那頭目,頭目只是簡單地點點頭,指著那邊的屋子,表示電台就在裡面,隨後又領著他們走進那片開闊地,進了那間屋子。

  進屋之後,眾人各自找地方休息,大家都很好奇這個地方,覺得這裡有一種世外桃源的感覺,雖然這些游擊隊手持各式武器,但臉上卻沒有掛著殺氣,雙方都互相打量著,好像他們都是外來者,只有約翰這個美國人是主人一樣。

  「OK,我們的飛機已經在路上了。」約翰用完電台轉身對靠著牆的賀昌龍說。

  賀昌龍糾正他道:「是你的。」

  「對,是我的,我又說錯了。」約翰聳聳肩,表示很無奈。

  「魏亞軍、黃永模、鄧澤義!」賀昌龍轉身說道,那三人立即起身,賀昌龍又道,「原地待命休息,找點熱的東西吃,好好睡一覺,這裡看起來應該比較安全,等這個美國朋友上了飛機離開,我們就趁著夜晚趕路返回,明白了沒有?」

  「是!」其他人起立回答,都鬆了一口氣,有兩個戰士像是已經回到了部隊一樣互相擁抱了起來。

  賀昌龍並不知道,其實所有的事情也許才剛剛開始,也許後面發生的事情才真真正正算是沙**詛咒……

  凌晨時分,兩架美軍F4戰鬥機先行出現在空中,在森林上方轉了一圈後,沒多久一架美軍直升機便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接著在地面游擊隊篝火的引導下慢慢降落。賀昌龍等人都走出屋子,去看外面那些飛機。

  賀昌龍等人從未在這麼近的距離看到過飛機,而直升飛機則是第一次見過,不少戰士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拿著配發給他們的相機上前合影,但立即被魏亞軍制止了,伸手指了指直升機上那非常顯眼的美軍標誌,低聲罵道:「你們找死呢?」

  戰士們這才意識到情況的嚴重,紛紛返回屋子中,卻擠在窗口看著那架可以直上直下的飛機,覺得十分稀奇,讚歎著要是自己的部隊有這些東西那該多好。黃永模在一旁不屑道:「多年前,美國人就有了這些東西,但還是沒有在這片土地上贏得戰爭。」

  「我們快贏了,是因為在家門口作戰,而且也沒有佔著多大的便宜。」賀昌龍嘆道,隨後對走出屋子準備朝直升機走去的約翰道,「一路順風。」

  「好,順風。」約翰朝著賀昌龍敬禮,賀昌龍抬手還禮,兩人相視而笑,可就在約翰轉身的那一剎那,一枚火箭彈突然從森林之中射了出來,擊中了簡易機場的地面,爆炸的火焰騰起,約翰和賀昌龍撲倒在地,在屋子中的戰士也立即拿起武器奔出屋子,而外面那些負責警戒的游擊隊成員則持槍開始朝著林子中亂掃。

  「不要開槍!沒有目標不要開槍!」賀昌龍大聲朝著那些游擊隊喊著,但無濟於事,這群貌似沒有受過正規嚴格軍事訓練的傢伙完全慌亂了,在黑夜中提槍胡亂開火,不少流彈都擊中了自己不說,同時也暴露了自身的位置,被林中射來的冷槍一個個解決掉。

  賀昌龍指示著魏亞軍等人帶著戰士開始朝著山邊下方有堅固掩體的位置移動,同時觀察著襲擊的方向,此時約翰已經爬上飛機,飛機也立即起飛,那兩架F4戰鬥機在上空朝著樹林中來回掃射,隨後又射進了幾枚火箭彈,掩護著直升機。可在掩體中觀察著的賀昌龍發現,四面八方似乎都有子彈襲來,但明顯不是針對美軍的飛機,如果要襲擊那直升機,早就擊中了。

  敵人是誰?為什麼會襲擊這裡?賀昌龍扭頭看到正躲在不遠處的游擊隊頭目,上前一把拽住他問:「敵人是誰?怎麼會知道這裡?」

  頭目說著越語,賀昌龍完全聽不懂,只得扔下他,可那傢伙竟然掉頭就朝著林子中跑去,那模樣根本不像是要進攻,相反是逃跑。

  朝著林子中跑?賀昌龍猛然醒悟:游擊隊頭目有可能出賣了他們!

  賀昌龍意識到這一點之後,直接舉槍瞄準奔跑中的游擊隊頭目,直接擊中了那傢伙的後腦,那人直接倒地,從山坡上翻滾了下來,隨後林子中的火力更強了,幾乎全朝著賀昌龍等人的位置而來,卻沒有見著半個人,說明林子中是戰鬥力極其強悍的部隊,而且作戰方式也和越軍不一樣,只圍打而不前進,更不露面。

  賀昌龍等人被困住,看著那些游擊隊員一個個被打死,所幸的是約翰的直升機卻順利地離開了機場,朝著來時的方向飛去。

  「轟——」一枚迫擊炮彈落在他們不遠的地方,眾人立即臥倒,想還擊卻不知道敵人到底在什麼位置,這樣下去,對方即便只有一門迫擊炮都能把他們九個人全部幹掉。

  火力圈縮小了,從急射變成了散射,最後成為了點射,只是做著基本的簡單火力壓制,目的似乎只是讓賀昌龍等人走不出來,很快三隊穿著叢林迷彩,臉上塗著偽裝,身材牛高馬大的軍人從林子中緩慢走出,手中都拿著AK步槍,所有人都沒有任何負重,動作靈敏且迅速,其中兩隊朝著賀昌龍等人的位置持續射擊,另外一隊則從側面慢慢靠近。

  「排長?怎麼辦!越軍的迫擊炮又來了!」魏亞軍抓著賀昌龍問道,說完又是兩枚迫擊炮彈落在不遠的地方,很明顯對方並不想殺死他們。

  「不是越軍!不知道是什麼部隊!」賀昌龍喊道,同時聽到了靠近的那支小隊中有人說著什麼,聽起來就知道不是越語,就在那隊在逐漸靠近,賀昌龍準備下令集中火力的時候,兩排子彈從空中掃射下來,賀昌龍一抬頭,發現美軍的直升機竟然又回來了,飛機兩側的機槍手正朝著那些從林子中走出來的部隊坐著掃射,而直升機也慢慢降下來,持槍的約翰朝著賀昌龍揮著手叫著。

  「朋友!上來!快點!」約翰揮舞著手,賀昌龍緩緩起身卻又重新蹲下來朝著約翰搖頭,有兩名戰士爬起來想朝著直升機奔去,卻被魏亞軍和黃永模拽了回去,喝令他們不能上美軍的直升機。

  三隊前來攻擊的部隊傷亡了不少人,立即撤出了直升機所在的火力圈,但隨後立即對直升機展開了反擊,直升機飛行員扭頭朝著約翰喊著什麼,但約翰卻視而不見,繼續朝著賀昌龍揮手,賀昌龍咬牙使勁搖了下頭,隨後對其他人下令道:「集中火力!準備反擊!」

  賀昌龍吼完,再回頭去看直升機的時候,看見約翰朝著自己搖著頭,隨後大聲說著什麼,接著揮手示意直升機離開,兩架F4戰鬥機此時也返回,朝著山林之中扔下了一排炸彈之後徘徊了兩圈,等直升機飛遠之後也掉頭離開。

  賀昌龍看著離去的直升機,腦海中全是約翰說最後那句話時的口型,他在說什麼?慢慢地,賀昌龍自己學著約翰的口型說出來的時候,發現只有四個字:是蘇聯人。

  「是蘇聯人?」賀昌龍不禁說了出來,自己都嚇了一跳,隨後吼了一聲,「火力掩護!」立即奔向離自己最近的一具攻擊部隊人員的屍體跟前,湊近一看,雖然那人沒有明顯的標示,臉上也塗抹了偽裝,可那模樣絕對不可能是越南人。

  為什麼會是蘇聯人?這是怎麼回事?賀昌龍回頭,看到林子中拋出了無數個帶著煙的東西,是煙霧彈?賀昌龍立即喝令其他人退進屋子之中,還未挪動步子,一排排子彈就掃在了他們退去的路上,眾人只得又被迫返回掩體後方,舉槍朝著來襲的方向做著盲射。

  「立即放下武器!馬上!」林子中傳來了說話聲,雖然說著中文卻帶著極重的俄國口音。

  「放你大爺!」黃永模舉槍朝著說話聲方向連開了好幾槍,但那聲音卻沒有停止,繼續在那叫喊著。

  「都聽著!」賀昌龍貼著掩體,「大家放心,我會帶你們回家的,檢查彈藥,準備突擊!」剛說完,一顆子彈從遠處襲來,精確地擊中了一名戰士的腦袋,戰士身子一歪倒在魏亞軍的身上,魏亞軍抱住那名戰士,隨後立即開始做緊急包紮,黃永模卻一把抓住他的手搖頭表示沒用的。

  「聽著,我們不願意殺死你們,但如果你們不放下武器投降,我們每一分鐘會打死你們一個人。」那聲音又從林子中傳出。

  「排長,怎麼辦?」魏亞軍喘著氣問。

  「排長,你說過要帶我們回家的!」一名戰士握著槍的手都在發抖,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憤怒。

  賀昌龍靠著掩體,眼前覺得有些模糊,但目光怎麼都無法從那名已經死去的戰士身上移開。一名戰士忽然又道:「排長,投……投降吧。」

  「放屁!」黃永模轉身將槍口對準那戰士,「放你母親的屁!誰投降老子馬上斃了誰!」

  「排長!」那名戰士喊道,此時又一顆子彈襲來,打穿了那名戰士的肩頭,他痛苦地慘叫著,捂著肩膀滾倒在地。

  黃永模抓著槍,準備起身掃射,卻被鄧澤義壓住,知道他一現身就會被打成馬蜂窩,隨後鄧澤義抬眼問賀昌龍:「排長,你說話啊!你說話啊!」

  賀昌龍反應過來,看著鄧澤義,又看著魏亞軍,魏亞軍衝他搖著頭,給那名肩頭中槍的士兵包紮,賀昌龍的目光又一次停留在那戰士的傷口上面,許久他的嘴唇顫了顫,抖出了兩個字:「投降……」

  「排長!你他**瘋了!老子不投降!」黃永模吼道,「老子寧願死也不投降!」

  「我會帶你們回家的。」賀昌龍自言自語道,「你們要相信我。」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0:14
第十四章(下)[侮辱] 


 「我會帶你們回家的……」

  「你們要相信我!」

  「一定會回家的。」

  賀昌龍的話像是回音一樣在周圍盤旋著,大家都覺得好像聽錯了。黃永模壓低聲音,又問了一遍:「排長,你剛才說什麼?」

  「投降。」賀昌龍聲音很低,像是承認自己的錯誤,「我說,放下武器,投降,否則大家都會死。」

  「你說什麼?」黃永模瞪著賀昌龍,突然爆發了,「賀昌龍!我X你媽!你再說一遍,我X你媽!你這個狗日的貪生怕死的王八羔子!」

  黃永模作勢要朝賀昌龍射擊,鄧澤義和魏亞軍上前死死壓住他,不讓他動彈,鄧澤義抬頭看著賀昌龍道:「排長!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我說過,所有的責任我來承擔,你們只不過是執行我的命令。」賀昌龍說完舉著槍從掩體之中走出來,隨後將槍放在地上,接著做了一個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而且只要有人說出來自己都會訓斥的那個動作——高舉雙手。

  「賀昌龍!我X你媽!你這個懦夫!我X你十八代祖宗!」黃永模還在掙扎,魏亞軍和鄧澤義把槍扔了出去,依然死死壓住他,其他四名戰士也把槍扔了出去,慢慢舉起了自己的手。

  蘇聯人很快奔來,將賀昌龍等人壓倒在地,用繩索反綁了雙手。除了黃永模,大家都保持著沉默,賀昌龍只是在那喃喃自語道:「放心,我會帶你們回家。」

  「賀昌龍,我會殺了你的!我肯定會殺了你的!你這個王八蛋!」黃永模作勢要起身去撞賀昌龍,卻被蘇聯軍人用槍托直接砸暈在地。

  ……

  一道閃電從空中劃過,隨後雷聲響起,把賀昌龍從回憶中拉回現實,他看著在角落中的三個戰友,又閉上了眼睛,想哭但身體內的某種東西卻死死拽住了淚腺,不讓眼淚流出一樣。

  「誰當投降兵,我第一個崩了誰!」這句話是戰前,賀昌龍對自己排下的戰士們說的,誰知道違反這個死規矩的人竟然就是自己。在見到那幾名戰士一個個死去的時候,賀昌龍很想自行了斷,但每次下定決心的時候,看到黃永模等人又會想起自己說過會帶他們回家,只得咬緊牙關讓自己堅持下去。


  「出來!」門口的一聲怒吼,讓賀昌龍和所有人渾身一顫,那是一種未知帶來的恐懼,誰也不知道即將面對的會是什麼,從開始被帶進這個營地,他們還在算著時間,日昇日落是一天,日昇日落又是一天,逐漸地因為折磨他們喪失了這個能力,開始在沉默和混沌之中度過接下來的日子,大腦一片空白。

  門被踹開,衝進來的八名越南士兵,兩人一組架著賀昌龍等人奔了出去,隨後將他們押送到一個小山坡上,每個人腦袋後面都抵上了一支步槍,那名越軍軍官漫步走到他們跟前,叼著一根雪茄,隨後用靴子踩在賀昌龍腦袋上面重新繫了一遍鞋帶,接著懶洋洋地說:「顧問說,需要你們進行一場試煉,看看你們都是什麼樣的軍人,我認為不必了,你們只是一群中國喪家犬。」說完軍官一陣狂笑,其他的士兵也跟著起鬨,唯獨站在一側的安志勝面無表情,只是緊盯著那軍官。

  軍官昂起頭:「不過顧問就是顧問,這樣吧,給你們機會,你們四個人赤手空拳搏鬥,時間為五分鐘。」

  「不。」安志勝在軍官說完之後立即否決了,「讓你的士兵和他們打。」

  「為什麼?」軍官不滿道,「我的士兵可以輕而易舉幹掉他們,太沒有意思了。」

  「有意思。」安志勝看著側面站著的那些士兵,「你不願意是不是知道你的士兵無能?」

  「你……」軍官髒話要出口,但礙於他是顧問,只得嚥了回去,揮手叫了一個強壯的越軍士兵下來,那人剛走到下面的空地之中時,安志勝卻又搖頭。

  「什麼意思?」軍官拔下嘴裡的雪茄。

  「你,你,你……」安志勝指著那裡站著的一排士兵,竟然選了十個人,「這十個人一起上。」

  「十個人?」軍官指著跟前的賀昌龍,「就他?」

  「對,他一對十,敢嗎?」安志勝沒有說「行嗎」這種商量的話,而是用挑釁的語氣道。

  「鬆開他!」軍官一腳踹翻了賀昌龍,又拔出了匕首扔在地上,「再給你一件武器!」安志勝走到匕首跟前,俯身撿起來將匕首掛回了軍官的腰間,搖頭表示賀昌龍不需要了。

  軍官冷笑道:「那太沒意思了。」

  「有意思。」安志勝攙扶起賀昌龍,讓士兵替他鬆綁,隨後將他推向下方的空地之中,接著道,「開始吧。」

  越軍軍官疑惑地看著安志勝,不明白為什麼他急於讓這個中國軍人去死,而他還沒有玩夠,隨後越軍軍官朝下面那十名士兵略微點頭,十名士兵立即將賀昌龍圍住,卻沒有擺出任何受訓時蘇聯老師教過他們的姿勢,就如同是街頭流氓欺辱弱小一樣,嬉笑叫罵著用石頭投擲向賀昌龍,在這些人眼中,賀昌龍贏的幾率是零,應該說連站起來的幾率都是零。

  賀昌龍開始沒有動彈,許久才蠕動身體用雙手撐起身體,但沒有爬起來,他太虛弱了,虛弱得雙眼看東西都是模糊的,他們幾乎沒有吃過像樣的東西,還連續拉了很久的肚子,若不是這群混蛋想留他們半條命,恐怕他們早就死在了那個水塘之中,成為了一具具腐屍。

  「排長!」魏亞軍忽然喊道,「排長,起來啊,打死這群狗日的!」魏亞軍說完,身後那名越軍想對他動手,卻被安志勝一把抓住了槍管,惡狠狠地瞪著他,越軍士兵立即看著軍官,軍官只是偏頭讓他走遠點,士兵這才收起槍後退了三步。

  「別動手,現在動手真的會死,忍。」鄧澤義低聲道,聲音低得只能自己聽見。是的,留條命也許在關鍵時刻還有用,這條命就算要消耗,也得消耗在回家的路上。

  「去死吧!去死吧!懦夫!」黃永模雙眼中倒映著賀昌龍那虛弱的身影,恨不得他立即被越軍士兵打死。

  「黃永模!那是排長!排長也不願意的,你想死嗎?你是不是想死?你想死沒有人攔著你!」魏亞軍扭頭朝著黃永模喊道。

  黃永模起身撞向魏亞軍,同時罵道:「老子寧願當烈士!寧願在戰場上光榮了也不想當縮頭烏龜!」

  魏亞軍被撞翻在地,又翻身起來壓住黃永模,盯著他的雙眼道:「你以為那些死去的戰友都願意成為烈士嗎?你以為他們願意嗎?你認為死了埋在烈士陵園裡被人崇拜就是一件非常光榮的事情,可以光宗耀祖了?然後後代可以對其他人驕傲的說,看我的祖輩是烈士,是英雄!」魏亞軍說完又笑了,苦笑道,「可是你死了,哪兒來的後代?」

  黃永模瞪著魏亞軍不語,鄧澤義跪地上前去叫兩人起來,不要給周圍越軍看笑話,排長還沒有動手,他們自己先內訌。周圍的越軍對著他們三人指指點點,搖著頭,部分人還朝著他們的方向吐著口水。

  「動手啊!」越軍軍官高喊一聲,下面那十名越軍點頭,隨後站得最近的人抓住賀昌龍的下巴,揮拳揍了過去,賀昌龍中拳倒地,旁邊的人接著又朝他臉上踹了一腳,賀昌龍翻滾了兩圈,險些滾進旁邊的臭水池塘。軍官此時扭頭朝著安志勝一笑,輕輕搖著頭。

  「排長,起來啊!」魏亞軍喊道。

  「起來!起來!」鄧澤義挨著魏亞軍。

  「你別死啊!要死也得讓老子打死你!起來!」黃永模也慢慢湊了過去,用身體在後方頂住一陣小風都能吹倒的兩名戰友。

  賀昌龍斜躺在那一動未動,眼睛微微睜開,看著山坡上自己的三個戰友,完全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自己渾身沒有絲毫力氣。

  要不就這樣吧?這樣死了也好,死了吧。賀昌龍努力翻身平躺著看著天空,喃喃道:「來吧,殺了我。」

  「排長!」魏亞軍看著賀昌龍那姿勢,知道他要放棄了。

  「賀昌龍!」鄧澤義急了,要準備衝下去,旁邊的一名越軍朝著他腳下開了一槍,示意他回去。

  「賀昌龍!」黃永模起身來,直接衝向賀昌龍跟前,反綁在後方的雙手攥緊,咬牙低聲道,「你聽著,排長,你說過要帶我們回家的,你要是死了,怎麼帶我們回家?起來啊!起來!你他**不能死!絕對不能死,要死也得回到家裡再死!快起來!」

  「回家……」賀昌龍終於聽清楚了這個詞,模模糊糊看見黃永模被衝下來的越軍又踢又拽拖回了山坡之上。

  「你說過要帶我們回家的!起來啊!」黃永模大聲喊道。

  「對,要回家,不能死在這裡。」賀昌龍作勢要起身,一名越軍立即上前將其踹進水塘之中,周圍又爆發出陣陣哄笑,沉進池塘中的賀昌龍沒有起身,幾十秒過去了,依然沒有起身,隨後是一分鐘,兩分鐘。

  兩分鐘已經幾乎達到正常人在水中憋氣的極限,越軍軍官叼著雪茄朝著安志勝搖頭,表示賀昌龍肯定是一口水嗆死了,隨後揮手讓下面的越軍抽兩個人去把屍體撈出來。

  兩名越軍搖著頭,極其不情願地跳進了水塘之中,捏著鼻子潛下去搜尋賀昌龍的屍體,許久兩人起身,對視一眼都搖搖頭,隨後又一次潛了下去。軍官愣住了,上前了一步,仔細看著水面,很快兩名越軍又起身來,看著軍官搖頭,表示什麼都沒有找到。

  軍官示意周圍的越軍把探照燈照向水塘,示意再去四個人,六個人一起在水塘中徹底搜查一遍,又有四名越軍跳進了水塘之中,潛了下去仔細搜索起來。許久,又有兩人起身來搖頭,隨後又是兩人起來,軍官盯著水面等著第三組人起身回覆時,池塘一側的水面上漂起了一具屍體,眾人看見那身軍服,正在吃驚的時候,又一具屍體漂了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0:15
第十五章(上)[租借的戰士]


  軍官站在山坡之上,忍不住衝了下去,站在水塘邊上,看著兩具面朝下在水中的屍體,看那衣服就知道那是越軍而不是賀昌龍,立即揮手讓剩下四個人全部跳下去搜尋賀昌龍,隨後回頭去看著安志勝,安志勝依然是面無表情,只是抬手看著表,隨後說了一句只有黃永模等人才聽得見的話:「這才剛開始呢。」

  剩下八個人在水塘之中上下搜索著,終於其中兩組人起來,還抓著一具屍體,屍體穿著賀昌龍那身破軍服,兩人大聲喊道,說是找到了。軍官立即指揮那八個人把屍體推到池塘邊來,同時檢查下其他人是怎麼死的。等越軍將那具屍體推到池塘邊再送上岸,翻轉過來的時候,發現那具穿著賀昌龍軍服的屍體是他們的一名夥伴,就在這剎那間越軍立即明白了怎麼回事,正要準備撲向剩下的兩具屍體時,其中一具屍體抬手就拽住了那名軍官的腳踝,隨後猛地將其拽進了池塘之中。

  「啊——」軍官嚇得怪叫一聲,隨後被拖了進去,水面並沒有泛起太大的水花,隨後就平靜了下來,沒多久軍官的屍體漂浮了起來。周圍上前幫忙的越軍在水下什麼都沒有發現,也沒有見到在水下殺了一名越軍,並換上他的衣服裝死屍的賀昌龍,周圍持槍的越軍立即舉槍朝向水面,叫其他越軍離開,他們準備掃射,可安志勝立即揮手叫停,大聲道:「這是遊戲!你們的長官喜歡玩的遊戲,要玩就玩徹底,你們不是想丟臉吧?」

  周圍的越軍雖然沒開槍,但卻沒有放下槍,依然持槍而對。剩下八名越軍在池塘之中忍受著那惡臭繼續搜尋著,沒多久,一名越軍忽然身子一沉,被拽進水中,很快又浮了起來,屍體周圍慢慢漂出了鮮血來,隨後又是一名越軍掉進水中……

  安志勝的目光看向那名軍官的屍體,看到其腰間的匕首不見了,一絲笑容浮現在他的臉上,那是一種欣慰的笑容。

  「全部下去!再找一次,找不到全部上岸!」水中的一名越軍喊道,叫完六名越軍全部潛了下去,隨後一個個又起來搖著頭朝著岸邊爬去,安志勝的目光在那瞬間沒有再留意水面,而是看向了爬上岸的那六名越軍,冷冷道,「遊戲結束了。」

  剩下的六名越軍圍攏在池塘邊上,其中一個低著頭的人朝後面退了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手中倒轉的匕首插進其中一人的脖子中,頂著他的身體揮掌劈在旁邊一名越軍脖子上面,打碎其頸骨的同時推向池塘之中,又拔出匕首來朝著剩下的四個人衝去,如法炮製解決了兩人,同時拔出一人腰間的匕首,俯身衝向剩下的兩人,揮手割破了他們的喉嚨,整個過程不過十秒。

  越軍全部倒地,賀昌龍同時鑽入池塘之中,周圍的越軍這才反應過來朝著池塘中拚命開火,安志勝在那笑著,笑得很怪異,隨後笑得越來越大聲,引得周圍的越軍都停止了開火,看著這個像是精神病一樣的蘇聯顧問。安志勝快笑岔氣了,揉著肚子終於開口道:「十一比一,全勝。」說完,安志勝又對著其他的越軍高聲道,「喂,看見沒有,就算殺人也得動腦子!沒有腦子的人只能被殺,放下槍,下去找他,敢嗎?」

  「他們不敢!」魏亞軍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鄧澤義也笑了,黃永模只是面部抽了兩下,用挑釁的眼神看著離自己最近的那名越軍。

  是的,越軍不敢,因為此時不少越軍的心中覺得賀昌龍死了,殺人的是水鬼,並不是人,要是鬼誰都沒有辦法弄死他,有槍也不行,有兩名越軍不由自主摸著自己脖子上的護身符,口中喃喃自語念叨著讓神明保佑自己。

  「你們不下去找,他今天晚上就會殺死這裡所有的人,還有多少人呢?」安志勝攤開手走下山坡,在空地之中繞著圈子,看著周圍剩下的越軍,抬手數著,「一、二……二十五人,這裡還剩下二十五個人,加上外圍的駐軍大概不過五十個人。」說完,安志勝雙手合攏,再重重一拍,「都得死!」

  安志勝慢慢走回先前的位置,接著掏出自己腰間的手槍,檢查了一下彈夾,隨後上膛瞄準了池塘水面,接著對周圍的越軍道:「我數一、二、三,大家一起開火!」等安志勝數完之後,二十五名越軍朝著水面開火,但安志勝卻在震耳欲聾的槍聲中扭頭對魏亞軍等人道,「趕緊躲開!」說完,安志勝調轉槍口,一槍打爆了離自己最近那名越軍的頭,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槍槍爆頭,打完槍膛中8發子彈擊殺了8個人之後,很冷靜地朝著旁邊的掩體中一滾,哼著歌換好彈夾,又如兔子一樣竄了出來,接著又擊殺了8個人,剩下的9名越軍集中火力瞄準了安志勝所在的位置,而安志勝則又滾進了掩體之中,換好了子彈,也不再出去,只是在那搓著手自顧自地笑著。

  誰也沒有注意,水塘之中的賀昌龍已經鑽了出來,在安志勝擊殺第二批越軍的時候如鬼魅一樣鑽了出來,摸向山坡上一名越軍的身後,割斷了他的脖子,隨後持槍打碎了周圍所有的照明光源,營地瞬間陷入了黑暗,剩下的八名越軍陷入了混亂之中,開始持槍亂掃,只要有人影晃動的地方就立即開槍。

  一分半鐘之後,槍聲停止了,一個黑影出現在魏亞軍跟前,魏亞軍一驚,隨後那黑影蹲下來,用匕首割斷了他們三人的繩索,魏亞軍知道那是賀昌龍,是排長,立即上前,可卻聽到賀昌龍用極其低沉的聲音道:「走,我帶你們回家。」

  「啪——」周圍剩下一盞先前並沒有點亮的照明燈亮了起來,安志勝站在燈前,鼓掌道:「真是太精彩了,完美的獵殺,天生的獵人,沒有一個多餘的動作。」

  賀昌龍轉身將匕首投向安志勝,安志勝一偏頭抬手接住匕首,看著匕首上面遺留下的鮮血道:「看來越南人天生就不知道殺人和被殺之間有什麼區別。」

  「走!」賀昌龍拽起魏亞軍等人,示意他們從另外一個方向離開營地。

  安志勝上前道:「你們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嗎?外圍還有越軍,我只是提前打了招呼,讓他們不管聽到什麼都不要走進來,因為他們也清楚,不管怎樣,看守你們的這批人遲早會死,有些秘密是不能洩露出去的。」

  「那我就宰了他們,再走。」賀昌龍俯身去抓地上的那支AK,「還有你。」

  「不不不。」安志勝搖頭道,「你不會殺我,因為我是唯一一個可以帶你們走,還可以告訴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的人,謎底在我腦子裡面呢。」

  「我不想知道,我只想回家。」賀昌龍舉槍對準了安志勝,可安志勝卻面無懼色。

  安志勝又道:「好吧,那你開槍打死我,反正你不想知道阮霍恩為什麼會死,也不想知道為什麼你們在大寨位置遭遇了炮擊,也不想知道為什麼送走美國人之後,會被我們包圍,而且那時候就算你們奮力反抗,我們也頂多只是擊傷你們,絕對不敢殺了你們,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們是我們租借的人,租約是兩年,付出的代價不僅是越軍的軍事部署,還有其他一些東西,航天技術,槍械技術,船舶技術……你們很值錢的。」

  賀昌龍沒有開槍,只是盯著安志勝,身後的其他三名戰友也都傻了,不知道安志勝說的是真還是假。

  安志勝揮手讓賀昌龍跟著自己,賀昌龍遲疑了一下,轉身對後面的三人低聲道:「你們還相信我嗎?」

  「排長,我相信你!」魏亞軍第一個表態。

  「不相信你有什麼辦法?」鄧澤義永遠都是這樣「冷靜」。

  黃永模只是哼了一聲,一句話都沒有說,也算是默認了。

  「那好,跟著我。」賀昌龍轉身跟上安志勝朝著營地外圍走去,當他們走出營地的時候,發現外圍遍地都是越軍的屍體,更可怕的是這些人全是被冷兵器所殺,根本沒有開火的跡象,好像只是在瞬間就被某種東西殺死了一樣。

  「你們的人幹的?」賀昌龍皺眉問。

  「嗯,蘇聯傘兵,只有五個人。」安志勝很是得意,彷彿他不是日本人,而是蘇聯人一樣,「比起你來怎麼樣?他們只用匕首和鐵鏟而已,根本沒有攜帶任何火器。」

  「比殺人沒有意義。」賀昌龍冷冷道。

  安志勝笑了:「這句話從一個剛剛殺了十來個人的傢伙口中說出來,真是莫大的諷刺,越南人一定很不甘心吧,誰叫他們當了*子又立牌坊呢?小國的悲哀,要不就老老實實接受鄰居的幫助與餽贈,完全不懂什麼叫遠攻近交,多少年前他們靠中國和法國人作戰,後來又靠中國和蘇聯與美國作戰,現在又背靠蘇聯與中國人在家門口開仗,沒有第三國的幫助,越南這個名字早已不存在了。」

  「我們要走,告訴我們想知道的。」賀昌龍閃身攔在安志勝跟前。

  安志勝點頭:「你們現在回不去,因為在你們軍隊的檔案之中。你們四個人已經光榮戰死了,是烈士,各記二等功一次,不過兩年之後你們再回去就會有新的身份,而且衣食無憂,別掙紮了,沒用的。」

  「也就是說,我們被出賣了。」賀昌龍怒道,「那死去的那五個戰士算什麼?只是附送的陪葬品嗎?」

  「不,是劣等品,那只是意外,我們沒有想到他們五個人那麼不堪一擊,輕易就死了。」安志勝面無表情,把人命當做是路邊的野草,「你們是優秀的戰士,但我估計連你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在短時間內會變得那麼優秀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0:15
第十五章(下)[你好,達瓦裡希] 


 「草菅人命!」鄧澤義指著安志勝道,「你這是在草菅人命!」

  「噢,對了。」安志勝笑了笑,從口袋之中裝作掏出一張紙來,隨後故意看著並不存在的東西,還作出翻頁的動作,「與你們的首長胡先生的約定是,只有你們四個人,至於其餘五個人嘛,不算是附贈品,而且別忘記了,執行任務的時候,是你親手挑選的他們,如果不帶他們五個人,一樣可以完成任務,背負責任的應該是賀昌龍。」

  「你……」魏亞軍作勢要沖上前,賀昌龍抬手制止他。

  賀昌龍點頭道:「我說過我會帶他們回家,即便是他們已經死了,我也得帶他們回家。」

  「這個小小的願望我可以幫你實現,他們的屍體我已經叫人妥善保管,是火化帶走骨灰還是冰凍起來,帶走遺體你選擇。」安志勝看著賀昌龍。

  「帶著骨灰。」賀昌龍閉眼道,「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無法回國,必須要等兩年後?」

  「嗯?」安志勝回憶了一下道,「按照合約上所寫,你們回去的時間應該是1982年初,你們回去正好可以趕上改革開放的國家建設,哈。」

  安志勝說話間,幾名身著迷彩服的蘇聯傘兵抱著那五名戰士的遺體從營地方向走來,故意一一走到賀昌龍跟前讓他確認一下,隨後整齊列隊朝著前面走去,安志勝也不再說話,只是示意他們跟緊,隨後他們穿越叢林,行走不過半小時之後來到了一片開闊地,當他們看到那片開闊地的時候完全傻眼了,這地方原本就是他們跟隨約翰找到的游擊隊基地,有簡易機場的地方,只不過這裡完全被「翻新」了一遍,機場的路重新修建過,房屋也用水泥重新修建,有著嶄新的兵營,其中巡邏的全是蘇聯士兵,沒有一個越南軍人。

  「這裡的越軍已經全部消失了。」安志勝回頭對賀昌龍說,「消失,沒了,抹去了,這是越南政府為了爭取援助付出的必要代價,醜陋吧?」

  是不是醜陋賀昌龍已經不關心了,唯一清楚的是他們還沒有獲得自由。自由這個詞第一次在賀昌龍心中變得那麼神聖,自己和其他三人就像是貨物一樣被扔給了蘇聯人,而罪魁禍首就是那個滿臉慈愛,如同父親一樣的胡萬欽,那個他們尊敬的首長,齊風也肯定參與了那件事,這樣才說得通。

  「等火化結束之後,我們將會帶著你們乘坐專機去祖國母親的懷抱中。」安志勝心情很好。

  「然後呢?殺了我們?研究我們的屍體?」賀昌龍冷冷道,同時看著那些傘兵將那四名戰士的遺體和最早死去的那名戰士的遺體擺放在一起,並且開始進行擦身清洗,旁邊還擺放了五套嶄新的解放軍軍服,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搞來的,也許是胡萬欽從某個渠道給他們提供的。

  「不,這一點你們放心。」安志勝搖頭,「回去之後,會給你們最高的待遇,同時希望你們能幫助我們訓練一支特遣隊,他們需要去阿富汗,原本我們是建議你們去阿富汗的,胡先生沒有表示同意也沒有表示不同意,只是很快放出中國與美國以巴基斯坦作為中轉站訓練並提供軍事支持給阿富汗游擊隊的消息,迫使我們無法將你們派往阿富汗,真是個聰明的老傢伙。」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賀昌龍完全不明白,很早之前他們與蘇聯是朋友,蘇聯是老大哥,接著與其關係開始破裂,與周邊國家爆發戰爭,隨後美國人伸出橄欖枝……太亂了,誰是敵人?誰是朋友?如果蘇聯人現在是敵人,那為什麼會把自己和戰友們租借給他們?自己有這麼大的價值嗎?

  也許有,賀昌龍看著自己的手,先前自己幹掉那些越軍的時候,沒有絲毫的遲疑,自信心十足,沒有存在半點認為自己會失敗的念頭,為什麼?自己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

  對了,在那座有牛鬼的山上,被越軍襲擊時,自己和魏亞軍就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了,也許在蜂巢自己和三個戰友就被……想到這,賀昌龍斷了線索,他沒有記憶,也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只是接受了那些所謂的高強度訓練就能讓人脫胎換骨,也許有其他的東西,也許。

  傘兵為五名戰士擦身並且換上了新的軍服之後,還找出來五口棺材將他們裝好,接著按照中國的傳統擺放了祭品以及香燭等東西,然後請賀昌龍等人上前祭拜,做最後火化的準備。

  站在五口棺材前,活下來的賀昌龍等人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殺死這五名戰士的凶手就是眼前這些蘇聯人,而如今為他們舉行葬禮的也是這群蘇聯人,這些事情怎麼會如此荒謬?這個世界上每時每刻發生的事情又是多麼的可笑?盟友成為敵人,敵人又成為盟友,大家擁抱的同時,撫摸著對方後背的手都握著一把匕首,抱緊的同時隨時都準備將匕首刺進對方的體內,亦或者活生生剝下一塊血肉來。

  此時此刻,賀昌龍等人才知道原來世界根本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簡單,而是更可怕,更殘酷,也許活在從前那個自欺欺人的世界之中更好,沒有戰爭,沒有陰謀,只有單純的為了生存下去而拚命幹活的念頭。

  祭拜,燒紙錢,到最後的連同棺材一起推進燃料爐中火化,整個過程之中賀昌龍等人沒有說半個字,周圍的蘇聯傘兵也在安志勝的示意下沒有佩戴槍械,而是站在很遠的地方警戒,畢竟這是在邊境之上,稍不注意就會引發衝突。而就在山背面的另外一處地方,越軍早就挖掘好了一個巨大的坑洞,並在下面鋪墊了一層厚厚的石灰,然後將被殺的游擊隊隊員的屍體全部扔了進去,細數之下竟然有一百二十來人,其中有近四十人是沒有武器的游擊隊家屬。

  挖坑的越南軍人們根本沒有意識到,一個可以埋進一百來人的坑,也許還能再多埋一些人,一層屍體一層石灰,當最後一層石灰蓋好之後,越南軍人被傘兵們一一槍殺,扔了進去,又填上了一層石灰——你以為在替別人挖掘墳墓的時候,實際上也為自己敞開了陰間的大門。

  整個游擊隊基地之中,除了一個已經完全嚇傻的十來歲孩子之外,沒有任何人活下來,也不知道是安志勝良心發現,還是他有其他目的,他放過了這個孩子,讓傘兵給了這個孩子一套除了武器之外幾乎什麼都有的裝備,然後抓著他的衣領帶著他來到山林的邊緣,指著森林之中河內的方向道:「跑!往那個方向一直跑,不要回頭,回頭就會被打死。」

  安志勝說完鬆開了孩子,孩子遲疑著,回頭去看安志勝,安志勝卻掏出槍朝地上開了一槍,孩子嚇得拔腿狂奔,很快便消失在了山林之中。安志勝站在那看著,等待著,等了許久才轉身離開,賀昌龍沒有問他為什麼要那麼做,只是他在經過賀昌龍身邊的時候自言自語道:「再殘酷的歷史總需要見證者,但人們往往不會相信見證者所說的話。」

  很多年之後,河內的街頭每天都會出現一個穿著怪模怪樣,渾身邋遢,拖著長發的男人,在那對路過的人說著關於那年在邊境上的大屠殺,關於越軍的,關於游擊隊的,還有關於九個被俘中國軍人的故事,可是沒有人相信他。

  是的,有時候人們往往不會相信真正的歷史見證者口中所說的話,而是會指著他的鼻子喝道:「你就是個騙子。」

  其實世界上每個人都是騙子,每個人都是罪犯,只是有些人付諸於行動,並且樂在其中,而有些人只是耍耍小手段,接著提心吊膽。

  凌晨,一架蘇聯運輸機降落在簡易機場,同行的還有四架米格戰機,只是戰機沒有降落,而是在周邊做偵查巡邏。傘兵們首先登上飛機,互相道賀著任務的順利,同時也為死去的戰友感到惋惜,這些戰士的所作所為讓賀昌龍等人覺得很無法理解,同時也很噁心,幾百人就那麼死了,他們沒有絲毫的內疚。

  是的,之前那幾十天他們經歷的只是戰場而已,而最近這幾天他們經歷的才是真正的地獄,而地獄之門才剛剛打開。

  在飛機起飛之後,運輸機的機長離開了駕駛艙,來到了後方,站在賀昌龍四人跟前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接著用半中文半俄語說道:「你好,達瓦裡希!」

  機長敬禮的時候,機上的其他傘兵也起身對賀昌龍等人敬禮,並齊聲高呼:「達瓦裡希!」

  那一刻,賀昌龍心中很痛苦,那種痛苦比他親眼看到自己的戰友死在眼前還要痛苦,同樣,也是在瞬間,魏亞軍、鄧澤義和黃永模對「達瓦裡希」這個稱呼覺得厭惡,機艙內的高聲齊呼讓他們痛苦得閉上了眼睛,不想去聽,不想去看,他們知道這個稱呼是用五個戰友的生命換來的。

  「你在營地中的精彩擊殺贏得了他們的尊敬。」飛機提速之後,坐在一側的安志勝低聲對賀昌龍說,「只要你有實力,哪怕你是個混蛋,都會得到大多數人的尊敬,也許是害怕?更何況你們不是混蛋,歡迎前往蘇聯,達瓦裡希。」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0:16
第十六章(上)[模擬區]  


     飛機在飛臨蘇聯某地上空時,機上的傘兵成隊依次跳下,在那之前卻沒有任何預兆告訴他們要跳傘,這彷彿就是計畫中的一部分。坐在賀昌龍身邊的安志勝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傘兵離開,等他們全數跳下飛機之後才扭頭來問賀昌龍:「你們四個是陸軍士兵,應該沒有接受過跳傘的訓練吧?」

  賀昌龍盯著安志勝道:「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安志勝咳嗽了一聲,「二戰時期有個美軍將軍說過,世界上永遠不可能出現全能的士兵。即便如此,全世界各個國家都希望能訓練出全能的士兵,在陸地也許你們是兵王,在空中呢?」

  「你什麼意思?」賀昌龍抓緊了身上的安全帶,下意識用胳膊肘碰了下魏亞軍,魏亞軍立即也觸碰著鄧澤義,鄧澤義也趕緊將這個暗示告知給了最右側的黃永模,賀昌龍傳達的訊息很明確,讓他們提高警惕,鬼知道這些傢伙又想做什麼?

  「士兵最大的悲哀就是無論如何都無法鬆懈自己緊繃的神經,比如說現在。」安志勝笑道,同時駕駛艙內兩名駕駛員背著降落傘走了出來,只是對賀昌龍等人笑笑,接著直接跳下了飛機,緊隨其後的是兩名隨機機師。

  賀昌龍等人一下愣了,立即扭頭去看著安志勝,安志勝卻不著急,只是指著自己右手腕上那個類似手錶的東西道:「現在高度是3000米,因為沒有飛行員的關係,會急速降至2200米,這是標準的跳傘高度,難度並不大,但對於新手來說,最應該克服的就是心理恐懼,有四個降落傘在你們座位下方,你們要做的很簡單,只需要將背帶綁緊在身體之上,檢查後方傘包,並打開裡面的主傘蓋,這個過程請千萬不要忽略,一旦忽略你跳下去是打不開降落傘的,等於是你開槍之前得打開保險是一個道理,主傘蓋旁還有個備用傘蓋,這個不用管,只是在主傘蓋出現問題的時候使用……」接下來安志勝用很簡單的語言說明了下傘包的其他注意事項,隨後站在機艙門邊緣,衝他們做了一個「再見」的手勢向後一仰掉落下去。

  「拿傘包!」賀昌龍追出機艙口,朝下面看著,看到掉落下去的安志勝在下方稍微遠的地方打開了降落傘向下落去,與此同時,魏亞軍等人也拿出了降落傘按照安志勝所說的背好,正把傘包遞給賀昌龍的時候,飛機忽然急速下降,眾人立即伸手抓著機艙內的固定索,做著最後的檢查。

  「**!老子這次要是不死,下去之後肯定宰了那個日本人!」黃永模在機艙口大聲罵道。

  賀昌龍衝他做了一個閉嘴的手勢,接著指著其他人,示意黃永模先跳,接著是鄧澤義,隨後是魏亞軍,最後才是自己。眾人掉頭,朝著機艙外跳去,在他們出機艙的一瞬間,每個人的心臟都感覺被一雙手給摀住了,而身體也被某種力量拚命向下拽,在空中他們說不出任何話來,賀昌龍只是吃力地比劃著手勢,示意他們跟著自己的動作學,因為他先前看到過安志勝跳下去之後做了哪些動作,也許那些是有必要的。

  等四個人差不多平行之後,賀昌龍抓緊了自己的開傘索,示意其他人可以拉了,隨後魏亞軍、鄧澤義打開了降落傘,但黃永模怎麼拉都沒有反應,在那一瞬間黃永模慌了,對一個從來沒有接觸過跳傘的人來說,他的反應再正常不過。賀昌龍原本就打算看著三個戰友打開降落傘之後自己再打開,所以他發現了黃永模的傘包出現了問題,立即拉直身子朝著黃永模所在的位置衝去,一把將其抱住,隨後指著其前面的備用手柄,示意先打開那東西才能打開備用傘蓋,接著再拉開傘索,比劃完之後賀昌龍離開黃永模的身體。

  黃永模按照賀昌龍所比劃的依次做了一遍,但是備用傘也沒有打開,賀昌龍急了,他稍微低頭朝下看了一眼,已經模模糊糊能看清楚下面的地面了,也就是說時間不多了,他再次衝到黃永模的跟前,示意對方抱住自己,然後拉開了傘索。

  打不開!

  賀昌龍使勁拉了好幾下,也打不開,立即拉了備用手柄,再次拉開傘索,所幸的是這次打開了,但是引力作用,加上兩個人用一副降落傘,下墜的速度極快,再快落地之前,兩人的眼前都黑了,隨後短暫地失去了知覺,但清楚地知道自己被掛在了某個東西之上。

  再睜眼,賀昌龍發現自己和黃永模兩人死死地抱在一起,黃永模的臉色慘白,慢慢調整著自己的呼吸,賀昌龍抬頭看見降落傘掛在一棵大樹之上,他們離地也不過幾米的距離,這才松了一口氣,但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驚訝地發現樹上有雪?樹下也是一片雪地?現在是幾月份?這個地方會下雪?

  很快,在遠處落地的魏亞軍和鄧澤義兩人趕來,幫助賀昌龍和黃永模從樹上下來,與此同時一輛蘇聯軍隊的汽車也急速駛來,車穩穩停在四人跟前,安志勝打開車門跳下來,帶著笑容,邊鼓掌邊說:「果然是戰士,竟然平安無恙。」

  「竟然?」黃永模火冒三丈高,作勢就要撲上去,卻被賀昌龍一把拽了回來。

  賀昌龍抓著黃永模,問安志勝:「你想殺了我們?」

  「不,我相信你們能平安,只是有人不相信而已。」安志勝說完扭頭看了一眼在汽車內另外一名蘇聯軍官,那人滿臉陰沉,似乎很不歡迎賀昌龍等人的到來。

  「好了,現在要我們做什麼?」賀昌龍沉聲問,「最好有個計畫表之類的東西。



  「現在的時間是1979年12月28日,你們所在的位置叫『模擬區』,歡迎你們來到這裡。」安志勝說完轉身要上車,賀昌龍立即上前抓住安志勝問道,「你說現在是12月28日?怎麼可能!」

  是呀,怎麼可能。賀昌龍記得他們護送約翰到游擊隊基地的時候,不過是2月底,被俘之後感覺也不過是過了最多一兩個月而已,怎麼會出現這麼長的時間差?

  「怎麼不可能?」安志勝搖頭道,「這個問題我們也想不明白,你們被俘之後四個人昏睡了很長一段時間,你難道沒有發覺醒來之後其他四個活著的戰士有些怪異嗎?而且幾乎不說話?因為長時間的囚禁和折磨,已經讓他們麻木了。」

  「你撒謊!」賀昌龍抓著安志勝,「你撒謊!你在騙我們!」

  「賀排長。」安志勝拿開賀昌龍的手,「我們和胡先生的租約是到1982年年初,我說過租約是兩年,但租約開始的時間必須是在蘇聯的領土之上,這就是為什麼讓你們在越南呆了那麼久才回來,你們也該慶幸時間過得非常快,這對你們有利。另外,出於對你們的敬佩,我告訴你們兩件事,其一是你們在越南執行的任務不是護送阮霍恩,而是護送自己和阮霍恩體內的那種細菌……」

  對,約翰說第二次接到的命令是拿走阮霍恩的身體組織,那時候他才取走了阮霍恩的心臟,切割下了一部分皮膚組織,而胡萬欽那個老咋種又把自己出賣給了蘇聯人,這等於是一箭雙鵰,也難怪在機場蘇聯人不襲擊美國人的飛機,原本是三方私下達成的協議。美國人要細菌,蘇聯人要我們,等等,有個地方不對勁,千足屨呢?賀昌龍想到這,又問:「沒有第三樣東西了?」

  「什麼?」安志勝顯得很奇怪。

  對了,這就說明阮霍恩這傢伙一開始就是胡萬欽爭取策反的越軍軍官,但他沒有實際職務,情報也許僅僅只是真正的間諜給他的,背後的操縱者是美國人和胡萬欽,所以阮霍恩才對那座山的事情那麼清楚,不,沒有那麼簡單,也許是越南人中也有高級官員被胡萬欽策反或者收買,否則的話他們不會留下十來個軍人在山上,其他人則全部撤出。

  毫無疑問,千足屨是齊風調包的,他給自己那個盒子的時候,裡面壓根兒就沒有千足屨!真相就是,胡萬欽要千足屨,美國人要細菌,蘇聯人要自己和其他三個戰友。

  「真是高明的手段。」賀昌龍自嘲似的讚歎著,苦笑著,等我回去一定會宰了那個老王八蛋,一定!

  「我得走了,我的任務完成了。」安志勝握住賀昌龍的手,「我還沒有做過正式的自我介紹,我是蘇聯駐越南顧問團觀察員,名字叫斯古拉.安志勝,我是日本情報人員,日本名字叫做武藏搏正,也許你們會忘掉的。」

  安志勝說完跳上了汽車,隨後汽車中扔下來四個背包便掉頭離開。賀昌龍等人站在那,看著汽車離開,腦子中充斥著各種負面的情緒,無處發洩,賀昌龍並不知道這個叫武藏搏正的傢伙,在很多年之後會成為日本情報本部行動科課長,也在根來眾事件之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歷史總是有驚人的相似,歷史也總是有著細微且怪異的聯繫。

  「排長,背包裡面除了少部分乾糧、指南針、火柴,換洗衣物之外,能稱得上武器的只有一把匕首。」魏亞軍檢查了四個背包之後抬頭說道。

  賀昌龍依然看著汽車離開的方向:「沒有其他東西了?」

  「沒有了。」魏亞軍搖頭。

  賀昌龍蹲下來:「換上裡面的衣服,然後兩人一組對這個區域進行偵查,偵查範圍暫時只限於方圓五公里內,執行命令!」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