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午夜開棺人 作者:唐小豪(已完成)

 
Babcorn 2016-5-17 12:42:54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22 280347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0:28
第二十六章(下)[連續自殺] 



    黃永模的脾氣太軟弱?這怎麼可能呢?他以前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氣!

  賀昌龍看著黃永模,黃永模立即避過他的目光,賀昌龍把診斷書還給他道:「你沒有生育能力是怎麼回事?是那種細菌害的嗎?」

  「什麼細菌?什麼細菌?」黃永模立即激動起來,眼神也很迷亂,「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說完,黃永模作勢要離開,賀昌龍無論如何都拉不住,只得問,「你要我幫你點什麼嗎?」

  「不要不要不要!」黃永模擺著手,走到門口又回頭來,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往桌子上放了一張紙道,「澤義死了。」說完,逃一般地跑出了賀昌龍的辦公室,等賀昌龍拿著那紙直追出去,發現黃永模在大街上狂奔著,好像非常怕他一樣。不過此時,賀昌龍更在意的是他說的那句「澤義死了」,鄧澤義才多大年齡,怎麼會死的?

  賀昌龍看見紙上就寫了個地址,還有時間,地址是臨近的城市,坐車四個小時,時間是後天早上,不過他已經心急如焚,當時安排好了工作向上頭請假,買了票上車就朝著地址上所寫的地方趕去。

  趕到紙上所寫的地址,發現是臨近城市的城郊,周圍全是一片平房,不用細問,直接覓著有鞭炮和蠟燭焚燒的氣味賀昌龍就找到了地方,進門之後就看見側面樹下襬放著一口棺材,棺材上方立著照片,照片中的不是別人,正是鄧澤義!

  賀昌龍當時就傻眼了,立即上前去,作勢要開棺,周圍的人立即拖開他,質問他是誰,他立即解釋自己是鄧澤義以前的排長,同時也拿出了紅本子證件,證明自己現在是公安。可即便如此,那些親屬依然不讓他開棺,說是對死去鄧澤義的不尊重,但隨後鄧澤義的父親從屋子中走出來,叫開了其他的親戚,上下打量著賀昌龍,隨後問:「你就是澤義以前常說的排長?」

  「對,是我,鄧叔,澤義怎麼死的?怎麼會死了?」賀昌龍立即問,已經顧不得傷心了。

  「吞金。」鄧澤義老父說完朝著屋子中走去,賀昌龍跟了進去,進屋之後,鄧叔給他倒了杯白開水,讓他坐下,又拿出一個盒子道,「吞金自殺的,就是這個東西。」

  賀昌龍趕緊打開盒子,發現盒子中裝著一個金墜子,賀昌龍當了這麼久的刑警,很清楚吞金自殺很痛苦,因為不是中毒,而是金子比重大,拉不出來,壓迫腸道最終痛苦而死,正常來說,要自殺的人不是沒有辦法的絕對不可能選擇這種死法。

  賀昌龍盯著那個金墜子,問:「公安來查過了嗎?」

  「嗯。」鄧叔顯得很平靜,「查過了,是自殺,沒有他殺的痕跡,他們以自殺結案。」

  「這東西化驗過嗎?有沒有驗屍?」賀昌龍又問。

  「都做了,我要求的,所有親戚們都反對,但我堅持要求。」鄧叔穩穩坐在那,機械性地回答問題,「都沒問題。」

  「這金墜子是誰的?哪兒來的?」賀昌龍再問。

  「他是金匠,你知道這幾年金匠行當開始重新興起,幹這一行算是下海,他以前廠子的工作沒要了。」鄧叔繼續回答,也不抬眼去看賀昌龍。

  「他為什麼要自殺,這一點您知道嗎?」賀昌龍再次追問,雖然擔心問得太多刺激到鄧澤義的父親,但他迫切想知道鄧澤義的自殺原因。

  「其實這十來年他心情一直不是很好,從退伍回來之後就神神叨叨的,每天都期盼著能和戰友們一起喝酒聊天,每次只有和黃永模、魏亞軍在一起的時候心情才會好點,其他的時候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但他的精力卻很旺盛,廠子裡面的領導說就是他工作不積極,混一天算一天,後來我乾脆讓他跟我做了老本行,當個金匠算了,誰知道這麼一安排,把他送上絕路了。」鄧叔說到這,拿回了盒子,小心翼翼蓋上,又抱在懷中,雙眼滿是迷茫。

  賀昌龍心中有一種不好的感覺,想起了先前黃永模的表現,又問:「他有沒有提到過什麼事情?比如說,打仗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我還想問你呢。」鄧叔此時抬起頭來,直視著賀昌龍的雙眼,彷彿是警察找到了嫌疑犯一樣。賀昌龍沒有迴避他的眼神,不回答,也不再問,只是等著。

  許久,鄧叔終於點頭道:「他對誰都不說,只是某次我無意中聽到他們三個人喝酒的時候說著越南的事情,什麼死了人,什麼細菌,還有很多無辜的人之類的,我沒有聽清楚,還有,他經常說夢話,總是在認錯,總之……唉,我想也許是他們打仗的時候遇到了什麼事情,因為魏亞軍也死了,我不知……」

  「等等!」賀昌龍猛地站了起來,問,「鄧叔,你剛才說什麼?魏亞軍也死了?」

  鄧澤義的父親相反很奇怪地看著他,反問:「你是他們的排長嗎?你都不知道你的兩個兵都死了?」

  賀昌龍搖頭,一屁股坐了下來,完全傻了,只是搖頭,震驚已經完全佔據了自己的身體。

  「鄧叔,你知道魏亞軍是怎麼死的嗎?」賀昌龍低聲問。

  「我不知道,不過澤義去過,但很快回來了,哭得很傷心,說魏亞軍的老婆和孩子不允許他們進,說都是當兵的害死了亞軍,聽說也是自殺的。」鄧叔點著頭,像是在自言自語。

  「鄧叔,我能再看一眼澤義嗎?」賀昌龍同時掏出了自己準備的白包,裡面有三百塊錢,在當時三百元已經不算是個小數目了。

  「還是算了吧……」鄧叔搖著頭。

  「好。」賀昌龍沒有再勉強,只是將白包塞進了鄧叔的手中又問,「你知道黃永模和魏亞軍的家在什麼地方嗎?」

  「知道,不過魏亞軍的家你不用去了,他的老婆孩子已經搬家了,不知道去哪兒了,黃永模家的地址我有,我給你找信去,以前他們還常寫信。」鄧叔說著進裡屋找了一堆信,在其中翻找著,隨後找到了其中一封,將信件取出來,把封面交給了賀昌龍,又道,「昨天,有個武警也來過,留下了五百塊錢走了,說是以前澤義的教官,但他的樣子看起來比澤義還年輕呢。」

  拿著信封的賀昌龍抬起頭來,問:「他有沒有說自己叫什麼名字?」

  「沒有。」鄧叔搖頭,「白包上面也沒有寫名字。」

  「我知道,謝謝。」賀昌龍點頭,「節哀順變。」賀昌龍剛要出家門,忽然想起胡萬欽當初的一句話「他們三個必須就地轉業」時,又想起三個人的老家是在四川,但這一屋子的親戚,他立即轉身問鄧澤義的父親,「鄧叔,澤義要回老家安葬嗎?」

  「火化。」鄧叔搖頭,「回不了了,我們來這裡都多少年了,從澤義去打仗那時候開始,部隊就安排我們到了這邊,說是軍屬優待。」

  果然!賀昌龍點頭,果然一切都是計畫好的,而且送那五百塊錢的不是別人,肯定是齊風,毫無疑問,必須馬上找到黃永模,不管他們是自殺還是被人用其他方式殺死,看起來像是自殺,必須得搞清楚,黃永模肯定知道什麼。

  當夜,賀昌龍攔了一輛貨車,朝著黃永模家所在的城市趕去,找到了他工作單位,還有他現在所住的單身宿舍,這是黃永模離婚之後廠子裡面重新安排的地方,他沒有要求,也沒有反對,只是帶著自己的東西搬了過來。

  黃永模所住的宿舍有五層,1988年修建的,距離現在也不過幾年的時間,裡面住的全是上了年齡的男性單身工人,亦或者是結婚等待分房的兩口子,一家一間,做飯全在門口的走廊用蜂窩煤爐子,廁所是共用的,在走廊的盡頭,夏天十分炎熱,冬天好在是廠子自己的鍋爐還算比較爭氣,暖氣供得比較好。

  趕到宿舍樓的時候,剛好是第二天清晨的上班時間,賀昌龍站在樓梯口等著,但沒有人見到黃永模下來上班,只得上前去詢問,恰好找到一個熟悉他的工人,聲稱他昨天晚上回到家一直沒有出來,叫他打牌也不出來,也不應聲。

  賀昌龍心想「糟了」立即奔上三樓,伸手去敲黃永模的大門,可不管怎麼敲都沒有人應聲,只得向周圍人解釋自己是他以前的戰友,也是個公安,隨後一腳將門踹開,衝了進去。進屋之後,賀昌龍看見黃永模背對門口坐在板凳上面,面朝著窗戶口,在那低聲唱著歌。

  「永模?我是排長,你沒事吧?」賀昌龍慢慢靠近。

  「我是一個兵,來自老百姓……」黃永模在那低聲唱著歌,唱兩句就換一首,「日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靶把營歸把營歸……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像首歌,綠色軍營綠色軍營教會我……」

  在賀昌龍靠近黃永模的那一刻,黃永模忽然停止了歌聲,同時猛地轉過身來,手中還拿著一個打火機,自己胸口前綁著幾個裝滿液體的塑料口袋,同時笑道:「排長,你來送我了?我今天退伍了。」

  賀昌龍面色一沉,看那打火機就知道那塑料袋中肯定裝著的是汽油之類的東西,而且他進屋來就聞到了那股氣味,開始還以為自己聞到的煤油之類的東西,沒有太在意。

  「永模,排長來了,什麼事都可以解決,你把東西放下,我們坐下來好好說,好不好?」賀昌龍舉起手來,示意黃永模千萬不要激動。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0:29
第二十七章(上)[他的家]  


    「排長,我退伍之後一定會在地方好好幹,你放心好了。」黃永模說完沖賀昌龍敬禮,隨後點燃了塑料口袋,等賀昌龍撲上去的瞬間,他還一腳將賀昌龍踹翻,隨後站在那等火燃燒著全身,自己還面帶笑容,隨後破窗而出,從三樓跳了下去,落地之後倒在地上,持續燃燒著。

  賀昌龍也從三樓跳了下去,用衣服撲打著,周圍的人也趕緊找東西來滅火,等火滅了之後,黃永模也斷了氣,趕來的醫生只是搖頭,保衛科趕來之後,要不是周圍的目擊者證明黃永模是自殺,恐怕賀昌龍也會被立即控制起來。

  黃永模的死證實了,他們三人果真都是自殺的。他們為什麼要自殺呢?賀昌龍在幫助料理完了黃永模的後事之後,馬不停蹄趕往了原部隊,四下尋找胡萬欽,可得到的答覆都很簡單——根本沒有這個人。

  「蜂巢!零號蜂巢!」賀昌龍大聲喝斥道,「叫胡萬欽出來!」

  「你這個老兵是不是瘋了?」接待他的那名士兵不滿道,剛說完,臉上就挨了一耳光,卻不是賀昌龍打的,而是被他曾經帶出來,現在依然留在部隊已經是連級幹部,綽號叫黑頭的打的。

  黑頭抓著那士兵就打,罵道:「知道他是誰嗎?他是你祖宗!滾!」

  那名士兵被打懵了,連連道歉,拔腿就跑。黑頭立即將賀昌龍請進接待室內,好吃好喝招待著,並問老首長有什麼事情?賀昌龍看著熱情的黑頭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他不想再牽扯任何人進來,他知道只要自己開口,黑頭肯定會幫他去查,但有些事情一旦碰了,他們的軍旅生涯就會就此結束,接下來就是離開部隊,回到地方。對一個真正的軍人來說,回到地方和找死沒有什麼區別,不是每個人回去都有作為的。

  「算了,黑頭沒事,我走了。」賀昌龍起身就走,黑頭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的老首長,老領導這是鬧哪出?趕緊追出去,又立即拿電話通知了其他賀昌龍曾經的兵,自己則攔下賀昌龍,幾分鐘之後,只要在營區的那些軍官,都紛紛趕了出來,生拉活拽不允許賀昌龍離開。

  「老首長,我請你吃飯!走!」

  「叫排長!排長,到我那兒去,我們喝個夠!」

  「排長,走吧!」

  ……

  賀昌龍勉強笑著,最終答應只去部隊食堂,去了食堂發現連司務長都是他以前帶過的兵,只不過被淘汰了,離開了所謂的一線部隊,在他坐下沒多久,半小時之內,食堂之內站滿了人,都是他曾經帶過的兵。

  「好,好,都來了,好多人我都叫不出名字了,對不起啊。」賀昌龍站起來說,又被黑頭請坐下,隨後黑頭又當著大家的面問,「老領導,你回來有什麼事兒?你說一聲!讓我們幹什麼都行!」

  賀昌龍搖著頭,只是勉強地笑著,黑頭很敏銳,立即問:「老領導,你是不是在地方上被哪個狗日的欺負了?」

  賀昌龍還是搖頭,想走但又想留下來,永遠的留下來。

  「別胡說,老領導回地方是當公安的,不可能被人欺負。」有個辦理轉業關係的兵在旁邊插嘴道,說完又有一個兵忽然道,「那可能就是被公安的人欺負了?那群狗日的有時候真不是東西,我弟弟在武警部隊,出大任務全是武警上,他們公安就縮在後面當龜孫子,**!」

  「老領導,是不是他們說的那樣?」黑頭俯身低聲問,「如果是,沒關係,我們這裡幾十號弟兄,你說一聲,半個軍區的都得跟你去幹一仗,大不了完事之後我們不當兵了,都回家種地去!」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謝謝你們。」賀昌龍說到這,又想起冤死的劉源海,也想起自己當年也氣盛說過類似的話,趕緊擺手,「真的不是,你們別瞎猜,我只是……想你們了,真的,想你們了,想部隊了,就回來看看。」

  「真的?」黑頭不相信。

  「真的!」賀昌龍使勁點點頭。

  「那就好。」黑頭又憨厚的笑了,賀昌龍也笑了。

  黑頭轉身對其他人說:「沒事沒事,趕緊的炒菜做飯,老領導肯定餓了,都把自己家裡的好酒都拿出來,別掖著藏著!趕緊去啊!」

  其他人笑著就各自忙碌去了,不久後又回到食堂,飯菜上桌,酒倒好,黑頭起身示意大家安靜,隨後道:「哎哎哎,都別七嘴八舌的了,紀律!記得排長以前說過什麼嗎?現在請排長訓話!」

  此時,食堂門外圍了不少根本不認識賀昌龍,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來路的兵,聽著黑頭叫「排長」都很驚訝,尋思哪兒來的排長有這種威信?能把軍區裡這麼多軍官都叫到這裡來?

  掌聲之中,賀昌龍端著杯子起來了,想說什麼,但話在喉頭就是頂不出來,最後只得說:「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按照以前的老規矩,吃飯之前,咱們得唱歌,今天就不列隊,大家就坐著唱吧,唱什麼呢?就唱《我是一個兵》,我先起個頭……」

  賀昌龍剛說到這,食堂內所有的人立即起立,站得筆直,賀昌龍深吸一口氣,大聲唱道:「我是一個兵,來自老百姓,預備,起!」

  「我是一個兵,來自老百姓……」賀昌龍起頭之後,其他人立即齊聲唱道,外面站著的那些兵也立即站直跟著唱了起來。

  賀昌龍站在人群之中,唱著唱著聲音低了下去,眼前晃動的全是曾經的影子,自己從農村出來參兵,當了班長,進了軍校,參戰又成為排長,然後這個排長一當好像就是一輩子,一輩子都深愛著「排長」這個頭銜,好像這就是他另外一個名字。他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眼淚已經不斷地湧了出來,他站在那抽搐著跟著唱完了那首歌,現場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著那個流淚的排長,沒有人說話,他們從來沒有看過排長哭,以前這個對訓練相當變態的排長,曾經還有謠言說,他從生下來就沒有哭過。

  現在,他竟然哭了。

  「沒事,我就是……沒事啊!大家吃飯吧。」雖然沒有人問他,賀昌龍還是自顧自在那解釋著,又坐下來喝著酒吃著菜,有一句沒一句和周圍的人聊著,大腦卻沒有裝進去任何東西,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再也不屬於這裡了,再也不可能回來了。

  「黑頭啊,我要走了。」飯還未吃飯,賀昌龍卻忽然低聲對黑頭說,雖然聲音很低,但就像一句咒語一樣,瞬間讓食堂安靜了下來,大家都驚訝地看著他,不明白老領導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排長,你是不是真的有什麼事兒啊?」黑頭再次問。

  「沒事,真的沒事,你信我。」賀昌龍揉著眼睛,勉強笑著。

  「排長,我信你,我們都信你,因為你從來都沒有騙過我們。」黑頭點頭道,「你真有事,我不留了,我送你。」

  「不用了,黑頭,我自己走吧,我該回家了。」賀昌龍抬眼看著食堂,「我以前以為自己的家就在這個地方,但不是,可能我是該有個家了,對吧?老大不小了,不然都沒資格教訓你們了。」

  「是,排長……」黑頭起身,其他人也立即起身。

  賀昌龍站起來,示意大家坐下來,隨後道:「大家都在部隊好好幹,我……不怎麼會說話,只是希望,不管怎麼樣,大家都要回家,在這裡,部隊就是家,部隊的人就是你們的家人,不管出去幹什麼,都記得有家人在等著你們。」

  「排長!」此時,依然端著菜的那個司務長走了過來,「報告排長,我有問題。」

  「菜頭啊,你說吧,什麼問題?」賀昌龍笑道,抽著鼻子。

  「排長,你以前說過,我當不了偵察兵也可以干其他的,因為部隊也好,地方上也好,什麼事都需要人去幹,我現在幹這個挺好的,但是我記得你說過,有些兵是你親自接來的,你也得親自送走,其他人我不知道,但你承諾過我,我退伍,你一定會帶我回家的!」菜頭眼圈紅紅的。

  「我記得,我記得。」賀昌龍端起酒杯,「但是排長已經不是兵了,排長不屬於這裡了,排長對不起你,排長撒謊了……」賀昌龍說到這再也說不下去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後放下杯子走出了食堂,腦子中依然想著自己以前愛說的那句話「我一定會帶你們回家的,一定會的!」

  賀昌龍一邊哭一邊走,走到軍區門口的時候,忍不住停下來回頭看了一眼,這才發現自己的那群兵依然在靜靜地跟著自己。賀昌龍回頭的時候,黑頭大聲喊道「敬禮」,隨後在場所有人都立正向賀昌龍敬禮,賀昌龍原本想抬手還禮,但抬手的時候看見自己穿的只是普通百姓穿的衣服,只得微微點頭,又鞠了一躬接著轉身大步朝著軍區外走去。

  「向前向前向前,預備,起!」黑頭在後面忽然喊道。

  「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腳踏著祖國的大地,背負著民族的希望,我們是一支不可戰勝的力量……」

  賀昌龍背對著他們停了下來,然後聽著後面的人齊聲唱著《中國人民解放軍軍歌》,自己低聲道「謝謝」,隨後大步離開了軍區。

  那天,賀昌龍是壓著哭意走進軍區大門,卻是哭著離開的,他從來沒有哭成那樣過,從來沒有哭得那麼慘,大腦中更是一片迷糊,覺得自己就像是個迷了路,沒有辦法回家的孩子。

  當時的他,並不知道,從那天起,他再也沒有進過這扇大門,同時在心中,他也關上了那扇門,並且上了一把永遠都打不開的鎖。

  不久,賀昌龍申請調離刑警隊,去了一個普通的派出所,沒有任職,而是選擇了成為一名普通的民警,經人介紹與百貨大樓的銷售員劉愛芬結婚,幾年後賀晨雪出生。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0:29
第二十七章(下)[清晨的雪]


  也許真的是天意,賀晨雪出生在早晨,而那天也下了初冬的第一場雪,雪很大,但雪花卻像是初生的孩子一樣懶洋洋地伸展著自己的四肢從天而降,鋪滿了地面。

  產房外的賀昌龍焦急地等待著,等著護士抱著賀晨雪出來說:「誰是劉愛芬的愛人?」

  賀昌龍一個箭步上前,應聲的同時接住孩子,面帶笑意問:「是個閨女吧?肯定是吧?」

  「對,是個閨女,母女平安。」護士很欣慰,畢竟中國男尊女卑以及重男輕女的思想在某些地方依然很嚴重,看到賀昌龍臉上那種發自內心的笑容,護士也笑了。

  「我的閨女!」賀昌龍笑著,抱著孩子往窗口跑,雖然小賀晨雪並沒有睜開眼睛,但他依然指著外面的雪地道,「晨雪,你看外面下雪了……」

  自己的家,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這一切都能讓賀昌龍遺忘過去,開始新的生活,他知道自己很幸福,幸福得有些事情都會假裝不知道,例如賀晨雪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那個表面上賢良淑德的妻子劉愛芬早就和百貨公司經理有著不正常的男女關係,但為了家庭和諧,有什麼關係呢?

  賀昌龍不是普通男人,他是怪物,對怪物來說就得選擇承受一切,對他來說有些事情一旦揭露,會牽連很多無辜者,包括在劉愛芬肚子中的孩子。孩子是無辜的,孩子有什麼錯呢?是父母選擇了讓她來到這個世界上,也許她的親生父親不願意負責,但賀昌龍願意,因為有晨雪會讓他感覺這個家更完整。

  為什麼劉愛芬會出軌?在那個年代,已經開始變成了金錢至上,賀昌龍這種只知道掙工資的窮警察什麼也不算,連一套完整的首飾都沒有辦法買得起,留在他身邊有什麼未來呢?賀昌龍依然裝作不知道,每天笑臉相迎雞蛋裡挑骨頭,不斷找茬吵架甚至大打出手的劉愛芬。

  每次他笑,都會讓劉愛芬更加厭惡,罵他是個孬種,懦夫,總之各種不好聽的話都說得出來,他每次都只是點頭。沒多久,劉愛芬扛不住了,提出了離婚,賀昌龍也沒有反對,只是看著在床上熟睡的賀晨雪道:「你看在孩子的份上……」

  「你要孩子,那你留著吧。」這是劉愛芬留在這個家中說出的最後一句話,第二天早上,劉愛芬和她認為值得帶走的東西都消失了,留下了賀昌龍和熟睡中的賀晨雪。

  從那天起,派出所多了一個帶著孩子上班的民警,他的包裡永遠裝著奶粉和尿不濕,在他派出所的值班室內也永遠晾著尿片,他拒絕了所有好心人提出幫她照看晨雪的要求,他不願意離開自己的閨女,不願意離開這個懂事到自從能開口說話就從來不找媽**孩子。

  每天下班之後,賀昌龍總是會抽出幾乎所有的時間來陪著晨雪,和她玩遊戲,給她講故事,摟著她讓她玩自己的頭髮。

  夠了,真的夠了,這樣就足夠了。賀昌龍每次看到懷中的賀晨雪時都這麼想。

  就這樣,幾年過去了,賀晨雪終於六歲了,到了上小學的年齡,那是2002年,整個世界正在飛速發展的時候,可已經歲數不小的賀昌龍看起來依然是三十歲出頭的模樣,周圍人表面誇他娃娃臉顯年輕,但背後都叫他是怪物。

  也許,這個地方再也呆不下去了,要不去俄羅斯吧?賀昌龍這樣想,現在和以前不一樣,去俄羅斯也方便,先去俄羅斯看看能不能找到古娜和古拉耶夫,再看看怎麼和晨雪移民過去,在那邊重新建立一個家。

  賀昌龍計畫著,算著自己還有多少錢,為此他戒了煙,省著一切可以省下來的錢,雖然依然住著那種老樓,卻把賀晨雪的房間佈置得像是公主的寢宮一樣,虧什麼都不能虧了自己的女兒。

  悲劇降臨了,賀晨雪失蹤了,在某次放學的路上失蹤了,賀昌龍因為一個案子晚到了五分鐘,賀晨雪就消失在了學校門口。

  賀昌龍瘋了,滿大街跑著,問著,都忘記了自己是個警察,一直到有人指著他的警服,他才想起來,這才打電話給所裡,請求大家幫著找。臨近晚上,終於有目擊者稱是一對男女抱走了賀晨雪,在那之前好像還給賀晨雪塞了什麼東西在口中。

  人販子!賀昌龍的第一反應就是人販子,絕對不可能是把賀晨雪當成拖油瓶的劉愛芬,自己的前妻,但他依然沒有放過這個推測,上門找了劉愛芬,找了所有的能找到的人,但一無所獲,賀晨雪失蹤了,消失得無影無蹤,雖然派出所也動用了所有的關係和人力,不過半年過去了,什麼線索都沒有,而賀昌龍為了尋找女兒也辭去了工作,背著行囊開始四處漂泊,在工地上打工,尋找著線索。

  「我不會放棄的,我一定會帶你回家的。」賀昌龍每天都在心中念叨著這句話,壓住心中的悲傷繼續找下去,哪怕是找一輩子,都得找到自己的閨女。

  劉愛芬沒有加入尋找的行列,只是責怪了幾句賀昌龍沒有照顧好賀晨雪,便「請」他出了那間一百八十多平米的房子。

  「我一定會帶你回家的。」賀昌龍把這句話刻在了心中繼續找了下去,一遍一遍地搜索著,在地圖上標註著,他知道自己哪怕是用盡一生的時間,走遍整個中國也得找,中國找遍了,他還要去國外,總之得找到賀晨雪。

  兩年後,2004年,疲憊的賀昌龍沿著鐵路線走到了長春火車站,他沒有選擇乘坐任何交通工具,因為只有步行才能搜索得全面,而且他得節省,他口袋中有五千塊錢是絕對不能動的——他知道找到晨雪之後,他得給晨雪買一套好看的衣服,帶她好好吃一頓,再帶她好好玩一玩,也許五千塊錢遠遠不夠呢。

  人來人往的火車站,賀昌龍拿著照片四下詢問著,問著每一個帶著善意笑容的路人,雖然他知道如今這個國家的人已經不如幾十年前那麼樸實善良熱心,但他始終抱著希望,肯定是有好人的,也許就會找到。

  火車站內一無所獲,賀昌龍失望地背著行囊走出火車站,剛出站口準備拿出饅頭來吃的時候,卻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喊道:「爸爸——」

  賀昌龍愣住了,手部也僵硬住了,那是晨雪的聲音?那不是幻聽吧?賀昌龍扔掉饅頭,朝著周圍搜尋著,隨後又聽到一聲「爸爸」,賀昌龍聽清楚了,聲音是另外一道門的門口傳來的,他撥開人群鑽了過去,看到在另外一扇門的門口有一個渾身邋遢,手腳都被砍斷的孩子,正仰著頭對周圍過往的人叫著「爸爸」,以此來博得同情心,希望別人施捨點錢。

  賀昌龍愣在那,慢慢蹲了下去,摀住自己的嘴,仔細看著那個孩子的臉,是晨雪?

  那孩子嘴唇都乾裂了,依然抬頭看著周圍的人,叫著「爸爸」。

  是晨雪!賀昌龍認得,晨雪下巴有個胎記,但是賀昌龍邁不動步子,他想到了最壞的結果,是賀晨雪已經不認識他了,因為她還小,但卻從來沒有想過晨雪會被人砍斷手腳扔在火車站乞討!

  賀昌龍幾乎是爬著過去的,到賀晨雪跟前的時候,賀晨雪機械性地叫了一聲:「爸爸。」不過卻在看清楚賀昌龍那張臉之後又大叫了一聲「爸爸」,隨後聲音變了,變成了哭腔,尖叫著「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賀昌龍一把將自己的女兒抱起來,緊緊地抱住,一直答應著,死不松口,當時賀昌龍覺得整個世界都黑了,他好像瞎了,什麼都看不到。

  為什麼會這樣?

  他**的為什麼會這樣?

  老子保家衛國,出生入死,卻被出賣,冤死了五個弟兄!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兵見義勇為打死了個耍流氓要**婦女的龜兒子,卻被判了死刑?而被害人壓根兒就是個*子!自己的戰友因為戰場創傷一個個自殺身亡,幕後主使卻不聞不問!自己想做個好警察,女兒卻被人販子拐走,砍斷四肢,靠每天喊別人爸爸來乞討生活?

  「爸爸,我要回家,你為什麼不來找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賀晨雪大聲哭著,賀昌龍也嚎啕大哭。周圍的路人停下來看著他們,議論紛紛,有些人還認為是在拍電視劇或者電影,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沒多久,一個男子撥開人群鑽進來,一把拽住賀昌龍就扯,同時吼道,「你他**是干什麼的!?給我起來!這是我的!」

  「爸爸!」賀晨雪看見那男子之後尖叫了起來,「這個叔叔打我罵我,不給我吃的,還砍斷我的手腳,好痛的,晨雪好痛的!」

  男子拚命拽著賀昌龍,手腳並上在他身上踢著踹著,賀昌龍死死抱住賀晨雪不松手,那男子竟然拔出刀刺進賀昌龍手臂之中,賀昌龍咬緊牙關,單手抱著賀晨雪低聲說:「晨雪,爸爸答應你,一定帶你回家,這輩子再也不離開你!」

  說完,賀昌龍轉身反手抓住那男子持刀的手,直接掰斷了他的手指頭,趁男子慘叫的時候,直接將賀晨雪綁在背上,接著轉身就朝著那男子的頭部揮動著拳頭,一拳一拳砸了下去。警察趕來了,七手八腳去拉住賀昌龍,那被揍得滿臉是血的男子大叫道:「打死人啦!警察救命啊!」

  兩名警察完全按不住賀昌龍,其中一名警察還威脅道:「鬆開!再不松開我動武了!」

  賀昌龍扭頭咬牙切齒看著那警察道:「你對我動武!?你他**對我動武?火車站擺著一個四肢全無的孩子在要飯你不管?你他**對我動武!你是警察嗎?你他**是警察嗎?你是來收保護費的黑社會吧!」

  兩名警察被他說得無法反駁,此時那男子起身拔腿就跑,兩名警察卻只顧按著賀昌龍,只是拿起對講機讓其他人去追,賀昌龍已經憤怒到了極點,直接震開兩名警察,抬手就打飛一個,制住另外一人,直接拔了他腰間的槍,同時用自己的匕首將槍帶割了下來,衝進人群之中,開始追蹤那名逃跑的人販子。

  「讓開!」賀昌龍站在人群之中高喊一聲,隨後朝天鳴了三槍,他很清楚警察槍膛之中前兩顆或者三顆是空包彈,等人群紛紛趴下之後,他抬手對準那依然在奔跑的人販子後腦就是一槍。

  人販子倒地,賀昌龍又追了上去,一邊說著「晨雪,我會帶你回家的」一邊朝著那人腦袋上補槍,一直將槍膛之中所有子彈都給射空,聞訊趕來的其他警察持槍將他團團圍住,賀昌龍扔掉槍,抱住晨雪,不管警察怎麼喝斥都不松開,最終大致明白怎麼回事的警察不敢再為難,讓他抱著賀晨雪戴上了手銬。


  火車站派出所內,聞訊趕來支援的一個武警中校認出了賀昌龍,認出他是野戰軍轉武警前訓練過自己的教官,立即詢問怎麼回事?但賀昌龍沒有說話,只是抱著晨雪喃喃自語道:「我一定會帶你回家的。」

  中校立即詢問當事警察,警察也一五一十把大概瞭解的情況說了出來,剛說完,那中校已經氣瘋了,抽槍頂在了他的下巴上罵道:「你們是畜生嗎?是不是畜生?他是個當爹的!你有沒有孩子?他那叫犯罪嗎?不叫!現在!馬上!鬆開他!否則老子馬上斃了你!」

  警察嚇呆了,立即摸出鑰匙讓另外一名警察放了賀昌龍,中校陪著賀昌龍在派出所呆著,叫自己的兵把派出所圍了個水洩不通,只要是警察敢進來,二話不說,只有一個字「打」,同時用電話通知了所有自己能通知的戰友,電話裡只有一句話「排長出事了,某火車站,快!」

  一個下午的時間,某火車站全亂了,各式的軍車和警車停滿了,不過趕來的軍車把所有的警車都擋在了外面,雖然趕來的軍人都沒有帶槍,但那股氣息已經把持槍穿著防彈衣的警察全都給震住了,在場不少從部隊退伍出來的警察下意識帶著自己的人開始後撤,心中很清楚一旦有衝突,吃虧的百分之百是警察。

  派出所內,擠滿了帶著各種軍銜的軍人,可是賀昌龍誰的話也不回答,只是抱著賀晨雪,說著:「我們要回家。」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6-5-18 10:31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0:44
第二十八章(上)[我們,回家] 




 賀昌龍和賀晨雪可以回家,是兩個月之後的事情。

  某火車站事件,因為黑頭等賀昌龍帶出來的兵向上頭施壓,聘請了最好的律師,在公安內部不少賀昌龍帶出來已經退伍的兵也在私下推波助瀾,讓這件事朝著更為順利的方向前進。賀昌龍的三名律師甚至直接警告當地警方,如果賀昌龍被判有罪,那麼他們也會立即起訴當地警方不作為——一個四肢全無的孩子被扔在火車站如此之久,警方竟然不聞不問。

  事情已經鬧大了,再鬧下去對當地警方沒有任何好處,況且警方內部高層人士也開始向地方警察施壓,限期追查人販子集團,並同時進行整改。火車站派出所領導以及當時的警察要不革職要不調離崗位。可是這些對賀昌龍來說根本就不重要,他只知道如果有人要強行分開他和晨雪,他會大開殺戮。

  回到原來的城市,黑頭等人湊錢給賀昌龍購置了一個新家,但賀昌龍婉拒了所有人的好意,只是帶著晨雪回到了他們以前的那個家,細心照顧晨雪的起居飲食,他雖然知道一切都不可能回到原來的樣子,可依然做著努力,給予賀晨雪生活的信心。

  「爸爸,我能出去玩嗎?」那天,被賀昌龍抱到陽台透氣的賀晨雪低聲問道,她緊盯著樓下那些自由自在奔跑玩耍的孩子們。

  「能啊!爸爸馬上帶你出去。」賀昌龍立即應道。

  「爸爸……」賀晨雪聲音低了下去,又問,「我能自己下樓嗎?」

  賀昌龍心中震了一下,遲疑了一會兒點頭道:「能。」

  賀昌龍抱著自己的女兒打開家門,放下她,扶著她,假裝她能走的模樣說:「走吧,下去玩,爸爸保護你。」

  賀晨雪面無表情,看著樓梯口,又低頭看著自己那雙根本不存在的雙腿道:「可是,我沒有腿,沒有腳,怎麼下樓梯?」賀晨雪說完哭了,把腦袋拚命朝著門框上面撞著,賀昌龍抱著自己的女兒一聲不吭,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抱著,他甚至希望把自己的腿鋸下來拿給晨雪。

  「爸爸,讓我死了吧。」賀晨雪忽然抬頭看著賀昌龍,那語氣,那表情完全是認真的。

  「你不能死,該死的是那些人販子,晨雪這麼乖,怎麼能死呢?」賀昌龍壓抑著自己不爆粗口。

  「不,晨雪沒有腿,沒有手,以後怎麼生活?」只有8歲的晨雪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賀昌龍傻了,抱著女兒坐在家門口發呆,是的,這個世界已經變了,我和女兒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賀昌龍背著熟睡中的女兒下樓了,逛著市場買了新鮮的番茄和雞蛋,買了農民手中早上才刨出來的小蔥,最後他停在一個地攤跟前,看著那小販擺得整整齊齊的耗子藥。

  「哥們,家裡鬧耗子呀?」熱情的小販放下手中的小說,起身問道。

  「哪種耗子藥吃下去死得最快?」賀昌龍也不看小販,只是盯著那一包包的藥。

  小販指著地攤道:「我這裡的耗子藥,哪一種耗子吃下去都死得快,而且偽裝得特別好,有像穀子的,有像麥子粒的,還有像花生的,你隨便挑,吃不死回來找我!」

  「好,吃不死回來找你。」賀昌龍木訥地點頭,讓小販選了一包給自己,隨後帶著晨雪回家。

  晨雪依然在熟睡之中,身邊擺著新買的毛絨玩具,玩具有兩個作用,一是讓她覺得溫馨,二是擋著她的身體不至於掉落到旁邊。賀昌龍在廚房中忙活著,攪雞蛋,洗番茄切番茄,洗蔥切蔥,剝蒜切蒜,燒水煮麵……

  賀晨雪醒來的時候,兩碗番茄炒蛋面已經擺在了旁邊的桌子上面,賀昌龍就那麼規規矩矩地坐著,看著熟睡中的女兒醒來,但遲遲沒有說出那句:「晨雪,我們來吃麵吧。」

  賀晨雪看見自己最愛吃的番茄炒蛋面,立即道:「爸爸,我餓,我要吃麵!」

  「噢,好……」賀昌龍沉重地點了點頭,舉起面的時候又道,「爸爸和你一起吃好不好?你一口,爸爸一口,吃完之後……」

  「吃完之後我們就回家。」賀晨雪笑了,兩個月以來第一次笑的這麼燦爛,輕鬆的笑容,也許那孩子已經知道了。

  「對,吃完咱們就回家。」賀昌龍也笑了。

  那天,氣溫再次驟降,城中也開始供暖,賀晨雪裹著大棉被斜靠在牆上,一口一口吃著番茄煎蛋面,賀昌龍也一口一口吃著,兩人對視笑著,一句話都沒有,直到最後賀晨雪嘴角有鮮血流出來才問道:「爸爸,我們回家之後,媽媽在等著我們對嗎?」

  「對……」賀昌龍端著麵碗坐在床邊,看著賀晨雪用力點了點頭,隨後晨雪閉上了眼睛,永久地閉上了眼睛。賀昌龍愣在那,隨後伸手摸著晨雪還未重新長長的頭髮,一邊哭著一邊大口地將剩下的所有面條吃完,隨後上床抱著自己的女兒,說著「走,咱們回家。」

  如果,那天有兩個生命就那麼消失了,對這個世界不會產生任何影響,地球依然在轉,戰爭依然在發生,悲劇也繼續在上演,車水馬龍的街頭依然有人在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吵得不可開交。

  可是,生命只是消失那麼一個。

  第二天清晨,賀昌龍醒來,賀晨雪依然在旁邊躺著,身體冰涼已經僵硬,但臉上卻帶著笑容。賀昌龍翻身爬起來,摸著自己的身體,又摸著賀晨雪的身體,不斷地問自己「為什麼?」當他意識到這個屋子中有其他人的時候,那個人已經打開陽台的門站在那,外面刺眼的陽光照射進來,賀昌龍下意識用手臂擋住,那一瞬間他還以為是天堂的暖光照射了進來,隨後等他雙眼適應才發現外面下雪了。

  清晨,這個冬天的初雪……

  「你死不了,你那副身體吃那點藥是死不了的。」那個聲音說。

  賀昌龍抱著賀晨雪翻身下床,質問道:「你是誰?」

  「我是能幫你重獲新生的人。」那人平靜地回答,「人死不能復生,雖然有復生的辦法,但以我的手段亦或者現代的科學技術也無法讓你的女兒四肢重新長出來,但是你這麼死了甘心嗎?」

  「我只想和我女兒在一起!」賀昌龍抱著女兒衝向廚房,抓起在那剩下的半包耗子藥全部倒進了口中,生生嚥了下去,隨後等著死神的鐮刀從頭頂揮下,可許久過去了,自己半點反應都沒有。

  「我說了,你死不了,這種東西無法殺死你。」那人站在廚房門口,此時賀昌龍終於看清楚了,那是個老人,很健壯的老人,穿著一身中山服,像是一個老幹部。

  賀昌龍轉身就準備從廚房的陽台跳下去,卻被那老人喝住:「害你女兒變成這樣的人依然活著,你卻死了,甘心嗎?」

  賀昌龍停止了所有的動作,愣在那,許久才重新回到原位,不發一語。

  對呀,為什麼他們還活得好好的,繼續禍害他人,而我和女兒必須要死呢?為什麼?憑什麼!?賀昌龍攥緊拳頭,自己似乎已經站在甦醒的邊緣了。

  「我還沒有查到把你女兒變成這樣的人販子集團,這群人全國各地的跑,不過你可以對其他幹同樣勾當的人下手,找到他們,折磨他們,殺死他們!」老人捏緊拳頭,「讓他們生不如死!永遠後悔自己做了那些事情!」

  「對,找到他們,折磨他們,殺死他們。」賀昌龍點頭。

  「不過你這樣的身軀遲早有一天會和正常人一樣消散,等你累了,再來找我吧。」老人說完,留下一張紙條,還有一筆錢,「這筆錢是給你女兒的喪葬費,紙的正面寫著墓地的地址還有號碼,我已經抓緊時間安排好了,做好這些事情然後去復仇吧。」

  賀昌龍轉身來到桌子前,又沖出客廳叫住那個正要離開的老人,問:「你是誰?為什麼要幫我?」

  「我沒幫你,我只是在幫這個世界的未來獲得新生,僅此而已。」老人笑著離開了,「對了,我姓李,叫李朝年,你可以記住這個名字。」

  那是賀昌龍第一次見李朝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與千足屨等冥器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也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會因此而改變,更不知道自己在給賀晨雪辦完喪事之後會被「伏擊」,帶上了一輛集裝箱卡車,更不知道那輛卡車中的那台古怪儀器會使自己喪失所有的記憶。

  「首長,這管用嗎?」一個男子問。

  「管用。也許清除他除了女兒之外的一些零碎記憶對他有好處。」

  「可是,我倒覺得清除他女兒的記憶相反有好處。」男子帶著疑問。

  「不,那樣對他來說才真的殘忍,如果清除他女兒的記憶,他再也沒有活下去的動力。」

  「可是他現在和死人有什麼區別?」男子竟然開始質問。

  「只管做吧,失去的記憶有一天他遲早會找回來,當到了那個時候,旅程也應該到終點了。」

  「還有,關於黃永模、鄧澤義和魏亞軍三個人的組織細胞以及大腦都保存好了,大腦沒有遭受嚴重損傷,可以做深度修復。」男子的聲音放低,「只是你為什麼要把他們的死亡原因做小幅度修改,還故意放在檔案中呢?」

  「有些東西擺在表面,是沒有人會在意的,越是秘密多,越有人去調查……做吧,我需要他們。」胡萬欽說完俯身看著昏迷在那台機器上面的賀昌龍,伸手輕輕放在他的臉上道,「你是我最好的士兵,我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對不起,我會贖罪的,總有一天我會的。」

  是的,總有一天。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0:44
第二十八章(下)[突變] 




 幾天後,賀昌龍在公墓外的樹林中醒來,身邊擺放著一個背包,裡面裝著新的證件,新的衣物,還有五把匕首。他面無表情地坐在樹林中發愣,隨後起身背上背包,來到賀晨雪的墓前,看著那裡擺放著的鮮花,隨後俯身輕吻了下墓碑上面女兒的照片,低聲道:「晨雪,爸爸要出差了,你在家乖乖等著爸爸,爸爸回來會給你帶禮物的。」

  那天,賀昌龍走了,一個星期之後墓碑前方擺放了不少人體的斷肢,成為了一時的懸案,可警方很快宣佈案件調查結束,並且派專人看護了墓地,至於原因為何,誰也不知道,只是有些資深的刑警發現,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出現了個神出鬼沒,總是以人販子為目標的殺人狂魔,那個傢伙會把抓住的那些人販子,用最殘忍的方式將他們折磨至死,砍斷他們的四肢……

  一年後,2005年,河北某城市一家小飯館內。一老一少兩人坐在餐館中吃著面,老人看著外面的行人,端著手中的只剩下麵湯的碗輕輕搖晃著,旁邊的青年則抬頭看著掛在角落的那台舊電視,聽著電視中的主持人說著:「最近在四川爆發的不明疾病,已經被證實為豬鏈球菌,國家防疫部門已經啟動了……」

  「師父,我們為什麼來河北?」青年人問道。

  「找人。」老人淡淡回答,「找一個迷失的人,和你曾經一樣,還有,甲宏,不要叫我師父,我不是你師父,我不收徒的。」

  「即便你不承認,我還是得叫你師父呀。」薛甲宏笑道。

  何柏谷只是搖了搖頭,隨後看到外面的人群之中略過一個人影,立即起身道:「走吧,甲宏,迷失的人出現了。」

  何柏谷起身付錢,一老一少混在人群之中跟著前方那幾位扛著鐵鍬,有說有笑的男子。薛甲宏左右看著,目光最終鎖定在前面那幾個民工背影上,低聲問:「是他們嗎?」

  「其中一個。」何柏谷邊走邊說,「你認為誰是我們要找的人?」

  薛甲宏又觀察了一陣,搖頭道:「看不出來,好像都一樣。」

  何柏谷指著最右側那個走得較慢,腦袋一直不轉,買東西很爽快的灰衣男子道:「是他。」

  「為什麼?」薛甲宏不解。

  「簡單。」何柏谷停下來,在路邊買了兩根冰棍,看著那幾個在路邊攤吃盒飯的民工道,「普通民工買東西一定會討價還價,他不會,而且在這種季節他穿破爛的長袖灰色襯衫,很不合理,再者他腰間那個破腰包雖然很舊,但很結實,那應該是軍品改過來的,普通貨早就破洞了,先前他掏錢的時候我也看到他腰包之中裝著很多錢,民工會帶那麼多錢在身上吃飯嗎?不會。」

  「明白了。」薛甲宏點頭,「他是誰?異術者?和我們一樣?」

  「不,不是。」何柏谷遲疑了一下,咬了口冰棍說,「也許現在還不是。」

  「為什麼要跟著他?」薛甲宏又提出疑問。

  「我師兄對他有興趣,也寫信告訴我,讓我也跟著這個男子,他好像有一段很淒慘的過去。」何柏谷把吃剩下的木條扔進垃圾桶中,薛甲宏也上前去扔,就在這短短幾秒鐘,兩人再轉身,那個穿著灰色襯衫的男子已經消失在先前的位置上,那裡只擺著一盒吃剩下的盒飯。

  「糟了,我們被發現了。」何柏谷站著沒動,只是站在那觀察著。

  「嗯。」薛甲宏剛要扭頭看向一側,一個人忽然從他們兩人之間穿過去,徑直走向那賣冰棍冷飲的鋪子,口中還低聲道,「麻煩請讓讓。」走過來的正是他們跟蹤的男人,而他是什麼時候走過來的,兩人卻絲毫沒有察覺。

  何柏谷和薛甲宏頓時愣住了,沒再敢有下一步的行動,都心知肚明這男子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而男子買了兩根冰棍之後,又問老闆要了兩個小木凳,放在何柏谷和薛甲宏的身後,將兩根冰棍各自擺在上面,又重新走回去,同時扔下一句話:「天熱,要看坐下吃著冰棍看,小心中暑了。」

  「高手啊。」薛甲宏嘆道,「似乎沒惡意,要有惡意早把我們引到某個角落解決了。」

  「他的目標不是我們。」何柏谷順著灰衣男子蹲下來看向他一直觀察的位置,那是一座老樓,老樓外側晾著幾件孩子的衣服,一個老太太鬼鬼祟祟地從老樓一間房中走出來,朝外面看了幾眼,同時收好衣服又走了回去。何柏谷看著那個位置道,「他的目標也許是在那裡。」

  「不,我倒覺得他的目標是在那邊。」薛甲宏搖頭,看著灰衣男子的身後,那裡是一座新修建好的小區,小區已經有人入住,但四下都貼著出租的訊息,物業還在整修著小區的綠化,在臨街那棟樓的五樓某戶陽台外,一個男子抽著煙,將菸灰抖在陽台之上,站在下方隱隱約約還可以看到客廳之中晾著的一些孩童的衣服。

  何柏谷也看過去,點頭道:「對,也許是在那裡,太不合理了。」

  「人販子。」薛甲宏緊盯著那個五樓,「現在是七月,這麼炎熱的天氣,竟然還把孩子的衣服晾在客廳之中,說明這家人很怕有人知道家中有孩子,但站在我的位置看,晾起來的衣服有大有小,至少有三到四個年齡不一樣大小的孩子,人販子的可能性極大。」

  「是人販子,給你看樣東西。」何柏谷將手中的一張紙遞給薛甲宏。

  薛甲宏看著手中的寫滿字的紙,看的過程中差點將紙給捏碎了,罵道:「**,太狠了!我們跟蹤的這個人就是賀昌龍嗎?」

  「對。」何柏谷點頭,「這是我師弟給我的消息,雖然我還不知道為什麼要跟著這個人,但他做事總是有用意的。」

  薛甲宏將紙還給何柏谷:「這個賀昌龍看來又得大開殺戒了,估計這裡的人販子都得死光吧?」

  「也許,不過他今天的殺氣不足,感覺上不會今天就動手,也許是在等什麼。」何柏谷拿起冰棍坐下來,也示意薛甲宏坐下,吃著冰棍看著對面的賀昌龍吃完盒飯,又拿了一瓶啤酒喝著,其他民工相繼離開,只剩下他坐在那,也不回頭,就那麼看著自己正對面的位置。

  「他為什麼不回頭去看呢?」薛甲宏搖頭道。

  「簡單。」何柏谷笑道,「他面前肯定有一面大玻璃或者鏡子之類的東西,否則的話,這條街上這麼多賣盒飯的,他為什麼會偏偏選擇這一家?再說了,其他家的盒飯都是8塊錢,這家10塊錢,這頓還是他請客。」

  「我覺得他是故意做給我們看的。」薛甲宏搖頭道,「這個人很聰明,或者可以說很狡詐。」

  「如果你女兒被人砍斷四肢,你也會變成這樣的。」何柏谷輕輕道。

  中午一點,太陽越來越大,街上的人也越來越少,除了少數一些忙工作而晚吃午飯的人之外,街頭和店舖中幾乎看不到人,連老闆和夥計們都在電風扇下昏昏欲睡,不時眯著眼睛朝外面看一眼。何柏谷和薛甲宏兩人吃完冰棍又喝著冰水,一直看著坐在對面街沿上,趴在膝蓋上睡覺的賀昌龍。

  「太熱了,他都不熱不渴嗎?」薛甲宏又買了一瓶冰水大口喝著,以此來降溫。

  何柏谷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麼,因為他尿意很濃,而且已經憋了好幾分鐘再也憋不住了,此時薛甲宏也起身來表示要去上廁所,說自己也憋了很久了,感覺膀胱都要爆了,就在他起身的剎那,賀昌龍也站了起來,口中還含著一瓶喝完的藿香正氣水,他將那空瓶子放在街沿上之後,以稍快的速度離開了。

  「追!」何柏谷憋著尿起身就追,誰知道賀昌龍越走越快,但又好像與他們故意保持著距離,一直在周圍的小巷之中繞著圈子,時快時慢,又是近半小時過去了,何柏谷和薛甲宏終於憋不住了,找了個角落痛快地尿著,當然賀昌龍也跟丟了。

  「痛快……」薛甲宏尿完嘆了一口氣,扭頭看去,賀昌龍早就消失了,他搖著頭道,「這傢伙真夠賊的。」

  「是呀。」何柏谷提好褲子,苦笑道,「怪不得一直坐在太陽下面,還埋著頭,原來一直喝著藿香正氣水免得自己中暑,我們呢,怕中暑就拚命喝水,喝水多了就有尿,尿憋久了能憋死人的,最簡單的方法反而是最有效的。」

  「師父,現在怎麼辦?」薛甲宏無可奈何道。

  「不要叫我師父,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盯著人販子的窩。」何柏谷剛說完,就聽到先前他們所坐的位置有人尖叫,不少人也開始朝著那個位置跑去,他和薛甲宏立即拔腿就跑了過去,發現人群圍在那小區門口,門口的保安和物業管理人員在那阻止著人們朝裡面湧。

  何柏谷拿出手中搞來的假證件,一面揮舞著一面說自己是警察,接著衝了進去,衝進小區,再一右拐就發現臨街那棟樓下面有一具男屍——男屍四肢已經扭曲,面部帶著驚恐的表情,而且看屍體的姿勢可以判斷出是雙腿先著地。

  「他動手了!」薛甲宏拔腿就朝著樓上奔去。

  「甲宏,你上樓!我去另外一面堵他,他這樣殺下去會變成徹頭徹尾的殺人狂的!」何柏谷說著轉身朝著那棟樓的後面奔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0:44
第二十九章(上)[新的身份]  




薛甲宏奔上五樓,直接朝著開著門的那戶衝了進去,發現客廳中也躺著一個男子的屍體,四肢被砍斷,仰頭瞪大眼睛看著天花板,足以看出賀昌龍的手法有多快,毫不遲疑,用最快的速度斬斷了那人的四肢。再進旁邊的一間寢室,發現床上一個男子趴在一個女子的身上,後背插著晾衣桿,晾衣桿直接穿透男子並同時插穿了他身下的女子,而死的時候,兩人正在做那種事,站在薛甲宏的位置,還能清楚看到兩人的下面。

  薛甲宏側過頭去,立即走了出來,又推開另外一扇緊閉的門,開門之後發現屋內有六個縮在床墊子上,渾身髒兮兮,一臉驚恐的孩子,最大的年齡不超過5歲,薛甲宏立即抱起最小的一個孩子,叫其他孩子閉上眼睛,一個拉著一個跟著他慢慢下樓。


  另外一邊,何柏谷趕到樓的背面時,剛好看到從管道上攀爬下來的賀昌龍,而此時他已經換了一身物業管理公司的制服,看著何柏谷的時候只是面無表情地扭頭從另外一面走開,何柏谷趕上去,一把拽著他道:「跟我走!」

  「走開!」賀昌龍反手制住何柏谷,這一手讓何柏谷很是詫異,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會被這樣一個人給制住,而且賀昌龍拿捏得恰到好處,稍微再用力他的手臂就會被折斷。賀昌龍隨後推開何柏谷,大步朝著那面高牆奔去,蹬牆壁就躍了過去,何柏谷揉著手臂追上去喊道,「你這樣下去會真的變成殺人狂魔的!」

  「留著你的話,給警察當證詞吧!」站在高牆上的賀昌龍冷笑道,「如果有用的話。」

  「停下!」何柏谷也立即一躍跳上牆頭繼續追著賀昌龍,賀昌龍一邊走一邊脫下自己的衣服,鑽入旁邊的民居之中,等何柏谷追進去,他已經不見蹤影。

  「**!」何柏谷爬上制高點,高聲朝著四周喊道,「賀昌龍!不要再做下去了,你會真的變成殺人狂魔的,到時候你的目標不再只是這些人渣!賀昌龍,給我出來!」

  賀昌龍沒有回答,只是許久之後一個聲音從何柏谷的腳下響起:「師兄,沒用的,如果你不讓他殺下去,他只能自殺,就算死不了,他還會重頭再來。」

  「李朝年!」何柏谷翻身從房簷滑下去,穩穩落在李朝年的跟前,指著他道,「你又在搞什麼鬼?」

  「我在幫他。」李朝年整理著自己的衣服,「幫他做應該做的事情。」

  「你這是在害他!」何柏谷厲聲喝道,同時聽到警車的聲音,擔心起薛甲宏來,但又不能馬上就走。

  「我不是為他而來,我是為你,我有件事要拜託你。」李朝年側頭看著何柏谷,「幾天後,賀昌龍會死,你要幫我復活他,我知道你有這個能力。」

  「你瘋了!那是禁忌!」何柏谷咬牙道,「既然知道他要死,為什麼不阻止?」

  「天意呀,必須如此。」李朝年輕描淡寫地說道,「這樣吧,我們打個賭,我們一人拿走他一半的意識魂魄,看他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如何?」

  「朝年,你到底怎麼了?你到底想做什麼?還有胡萬欽,這麼多年你們到底都幹了什麼?」何柏谷很是不解,不明白為什麼李朝年要把已經決心隱居的自己給引出來。

  「這個賭,你不打也得打,這是唯一可以挽救某些事情的機會。」李朝年笑道,「反正最先能找到賀昌龍的人是我,不是你,你應該很清楚。」

  「某些事到底是什麼事?你說清楚。」何柏谷上前一步,這次並沒有動手去抓李朝年,「還有,以賀昌龍的這種身手,差點把我胳膊擰斷,又怎麼會被人殺死呢?」

  「會的。」李朝年說完要走,想起來什麼又停下來背對著何柏谷說,「對了,過段時間胡萬欽會來找你,讓你跟著他回去,這件事是我求他安排的,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你會吃點苦頭,在監獄裡呆上好多年,直到賀昌龍和那個年輕人來找你,你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按照我信上所說的去引導他們,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不能表現得像是曾經的你,而是另外一個高智商的變態。」

  「什麼意思?」何柏谷不解,將李朝年遞給他的那封信拿過來拆開,看著信的開頭寫著的幾個字,驚訝道,「綽號白骨,真名李朝年?這是什麼意思?」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至少短時間內是這樣的,欲蓋彌彰,秘密越多,他們才會往下深入調查,即便是賀昌龍也不可能知道你我的真實身份,你不是一直想成為英雄嗎?這是個絕好的機會,這樣一來,你還可以挽救喜豆的兒子,這是我為你找的動機和出發點,也是你接下來到死之前唯一的動力。」李朝年用手指彈了下那封信,「你最好配合我出演這場可能會持續好幾年的大戲,到時候我會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

  「喜豆的兒子?你這是什麼意思?」何柏谷攔住李朝年。

  「我說了,演好這齣戲,我會告訴你的,一五一十,詳詳細細。」李朝年笑著給何柏谷整理好有些皺皺巴巴的衣服,「師兄,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但我們卻不能相依為命,因為我真正繼承了師父的意志,而你只是為了想當個平凡人而永遠追隨我的腳步……」說完,李朝年露出了一個真誠的笑容,湊近何柏谷的耳邊低聲道,「我不想你成為罪人,罪過讓我一個人來承擔。」



  說罷,李朝年打暈了何柏谷,將他輕輕靠在陽台的欄杆之上,隨後開門離開。

  何柏谷再醒來,是在醫院之中,旁邊坐著薛甲宏和兩名警察,詢問之下才知道,薛甲宏在送出孩子之後被警察扣留做了筆錄,幾個小時之後有人報警說家中陽台發現一個人,警察趕到發現是何柏谷,見其暈厥不起送入了醫院,隨後何柏谷實話實說將自己追捕那犯人的事情敘述了一遍,警察原本不相信,畢竟他當時冒充了警察,可很快警察又接到了命令離開,離開的時候對何柏谷無比尊敬,還說了一些有眼不識泰山之類的話,讓何柏谷十分納悶,不知道警察的態度為何會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直到打扮成一個高級幹部模樣的胡萬欽走進來,他才明白這一切都是胡萬欽安排的。

  「甲宏,你出去逛逛,買點什麼東西回來給我吃。」何柏谷立即支走了薛甲宏,薛甲宏點頭,立即知趣離開,並將門給關上。

  胡萬欽站在窗口,也不看何柏谷,只是道:「我們有多少年沒見了?」

  「你是來敘舊的,還是來逮捕我進監獄的?」何柏谷冷冷道,也不去看胡萬欽,只是看著自己的床尾。

  胡萬欽終於側頭看了何柏谷一眼,但只是一眼,隨後又看向窗外說:「兩者都有吧,我只帶了一個人來,那個年輕人在下面等著,我也沒有告訴他我來做什麼,他是個新手,但未來肯定是個很強悍的傢伙。」胡萬欽說完衝著樓下坐在車內的正看著窗口的年輕人笑了笑。

  下方,年輕的詹天涯朝胡萬欽點頭示意,表示自己會在下面好好等著。

  「我師弟說,你會帶我進監獄。」何柏谷靠著枕頭,「不過得過段時間?」何柏谷用的是詢問的語氣,隨後又馬上追問,「你和我師弟之間有什麼交易嗎?」

  胡萬欽沉默,隨後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抱緊雙拳,盯著地面道:「你覺得活著是為了什麼?」

  「我不懂哲學。」何柏谷搖頭,「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問這句話,每個人的答案都不一樣,為了活著而活著。」

  「為了活著而活著……」胡萬欽點頭,抬眼看著何柏谷,「這就是你的答案?」

  「對,算是我的。」何柏谷面無表情。

  「想知道我活著為了什麼嗎?」胡萬欽看著何柏谷,「我從來沒有對人說過,但我覺得跟你說,你也許永遠不會說出去,記得那個故事嗎?剃頭匠給長有驢子耳朵的國王剪頭髮,並且發誓永遠不說出去,最後他憋不住了,只得在地上挖了個洞,把秘密痛痛快快吐了出來,我也想找人說,但我無法信任任何人,畢竟我是做情報工作的,我知道,在這個行當,你連自己的親兒子都不能相信。」

  「你有兒子嗎?」何柏谷想起李朝年說過喜豆的兒子,那無疑說的就是胡萬欽和喜豆的孩子。

  胡萬欽並不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接著先前的話題繼續道:「我有一個夢,希望這個國家的人不再愚昧,保持一個清醒的頭腦,但我知道要達成這個願望的百分之五十都得經歷很長一段時間,所以我只能盡力去保護這個國家,縱使犧牲很多生命也無所謂,我願意成為罪人,願意下地獄,只要我保護的這個國家能朝著更好的方向前進。」

  「你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想法的?」何柏谷記得剛認識胡萬欽的時候,他僅僅只是個單純的……孩子,對,可以說他是孩子,當時胡萬欽的思想並沒有他和李朝年成熟,只是停留在一個迷茫空洞的階段。

  「過去,我在尋找我的目標,盡忠職守,但這些年世界在變,這個國家也在變,威脅也越來越多,不管是內在的還是外來的,我只是想保護她,就像……」胡萬欽說到這頓了頓,「就像我當初想保護喜豆一樣,我失敗了一次,不想再失敗一次。」胡萬欽捏著自己的手,顯得有些慌亂,呼吸也很亂,「對不起,每次提到這些問題我都感覺自己有些混亂,可能是真的老了,人老的時候如果手中還有權力,極有可能將權力演變成為無盡的殺戮,留給後人一個爛攤子,所以有一天我會自我終結,好了,話說得太多了,我累了,我該走了,過段時間我會來接你,陪你演一出逮捕的戲,會栽給你很多莫須有的罪名,得罪了。」

  「客氣。」何柏谷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反駁胡萬欽,僅僅是因為李朝年所提出的那個換取秘密的條件?

  也許……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0:44
第二十九章(下)[初代夜叉王] 




 賀昌龍被襲擊五小時之後,何柏谷才得到消息,他立即帶著薛甲宏開著那輛早就租好的汽車趕到了現場,那是臨近的一座新城,稱為這座城市衛星城的地方,常駐人口極少,大部分是外來務工人員,就連可以吃飯的地方走上半小時都看不到一家。

  賀昌龍的屍體是在一口廢井內發現的,這口井沒有填滿的原因是因為那塊地還沒有賣出去。小院子,一座破爛的,瓦片上全是青苔的平房,房子側面還有一小塊長方形的土地,裡面種的萵苣已經老得用刀切都困難了。

  那個可憐的賀昌龍雙腳被綁在井口,倒吊在井中,站在井口就能聞到那股濃烈的血腥味,那股血腥味卻不是來自賀昌龍的屍體,而是下方的血水——不知道是誰往井水之中倒了大量的牛血、豬血的混合物,何柏谷一聞就聞了出來。

  解開賀昌龍,將其屍體平放在地面的薛甲宏,稍微查看之後道:「師父,他是被異術者殺死的。」

  「毫無疑問。」何柏谷點頭,「他這種身手的人,除了異術者中的高人,平常人,幾個人販子是干不掉他的,但是他能死在這個地方,屍體也不像是從其他地方挪來的,足以說明,人販子之中有那麼一個異術者,可能是要進行某種邪術的混蛋,否則怎麼可能與人販子混跡在一起。」

  薛甲宏伸手在賀昌龍體表慢慢摸著,同時道:「骨頭碎了不少,內臟都混在一起了,不過怪異的是身體還是溫暖的。」

  「看看他的後頸,是不是有排成梅花形狀的針。」何柏谷站在井口,看著深井下方。

  薛甲宏仔細檢查著,真的發現賀昌龍後頸有排成梅花形的針,點頭道:「真的有,師父,這是不是李朝年師叔做的?」

  「絕對不可能,他做不出來,他頂多當個冷眼旁觀者,然後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天意,自己無能為力。」何柏谷蹲在賀昌龍的屍體跟前,自言自語道,「他們到底要把這個人怎樣呢?」當何柏谷說著去摸賀昌龍的身體時,感覺到了一絲絲異樣,又想起李朝年的那番話,立即道,「甲宏,把我的包拿過來,按照我所說的先把他體內殘留的那股魂魄封死,然後你背著他找個地方躲起來,我去找苦屍,找到那東西興許真的能救下他。」

  「不可能!」薛甲宏立即反駁道,「死而復活只是傳說而已。」

  「當然不可能讓他真正復活,從古至今傳說中的死而復生,其實大多數都是把人變成殭屍或者類似的東西。」何柏谷搖頭道,「沒有其他辦法了,只能按照我師弟所說的去做。」

  「師父,這是禁忌,誰都不知道他復活之後會變成什麼東西!」薛甲宏不願意做這種事情,「萬一出來一個真正的殺人怪物怎麼辦?」

  何柏谷不語,也在遲疑著,但他知道時間不等人,可轉身之時卻偶然在井台的邊緣下方看到一個用粉筆畫出來的圖案,何柏谷看著那怪異的圖案,喃喃道:「夜叉?」

  「什麼夜叉?」薛甲宏湊過來。

  何柏谷點頭道:「賭一把!一定要賭一把!甲宏,按照我所說的做,否則今後不要再叫我師父了。」說完,何柏谷也不管薛甲宏說些什麼,直接邁步離開院子,朝著遠方走去。

  看著去尋找苦屍的何柏谷,薛甲宏只得無奈地背起了賀昌龍的屍體離開院子,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第二天清晨,距離賀昌龍陳屍地不過兩個街區的某私人診所內,一個男子被綁在診所的床上,口中舌頭下塞著口罩,發出憤怒的「嗚嗚」聲,瞪眼看著安坐在一側的李朝年。李朝年手中拿著一個裝碘酒的瓶子,只是瓶子中呈現的是一種怪異的氣體,淡藍色的但在幾秒後又會變成深紅色,他輕輕搖晃著瓶子,等待著。

  許久,診所的座機急促的響了起來,李朝年看著電話慢慢拿起來,電話那頭一個沙啞的男聲回道:「他們已經把屍體帶走了。」

  「嗯,你回來吧,越快越好。」李朝年帶著笑意,放下電話,握著瓶子來到床上那名男子跟前,取開塞在他口中的口罩,盯著他說,「其實你運氣不錯,至少肉體不會死,意識也不會完全消失,但身體卻是他的了。」

  「你是誰?」男子滿頭大汗,不明白這個深夜找上門的老頭兒為何會這麼輕易制住自己,如同抓一隻剛出生的奶狗一樣。

  「重要嗎?」李朝年攤開自己的手心,指著那個鬼頭道,「夜叉王,這個名字不錯,但並不是給你的,雖然你帶著這個名字已經犯案多年,可別忘記了,這個名字是我賜予,並讓你暫時保管的。」

  男子傻了,猛然間回想起自己那段時間在夢中老是聽到有一個人對自己說「夜叉王」這三個字,於是下意識將這個可怕的名字當做了自己的綽號,沒想到竟然是眼前這個老頭兒所起的,他到底想做什麼?

  「你也算是個異術者吧,知道灌魂嗎?」李朝年搖晃著手中的瓶子,「很多傻子都認為必須要經過某種儀式才能成功,搞得烏煙瘴氣的,結果卻並不成功,其實很簡單,灌魂嘛,直接灌進去就得了,來張嘴,乖……」

  「你要幹什麼!放開我!」男子拚命掙紮著,但無濟於事,他的身體被綁得很死,只得眼睜睜看著李朝年撬開自己的嘴巴,將那瓶子塞進自己的口中,隨後再輕輕一拍瓶底,讓裡面的氣體鑽入自己的體內……

  許久,診所門開了,一個民工打扮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也不說話,只是規規矩矩坐在靠門的病人等待的椅子上面,看著在裡面站在床邊的李朝年。李朝年隨後轉頭,看著男子問:「燕北巫,事情辦妥了?」

  「辦妥了。」燕北巫點頭,又問,「現在我可以拜師了吧?」

  「我很不明白,你既然是藥金中的倉頭,極有可能未來成為藥金五志中的負責人,算是前途無量,為什麼要脫離藥金投奔我呢?」李朝年故意露出滿臉的疑惑。

  「金錢、權力和女人都需要實力來贏得,我,現在很清楚自己沒有實力,我是個倉頭,只是負責出貨的人,上面的五志負責人實力都比我強,我窮盡一生都可能超不過他們,超不過五志又怎麼能夠成為掌貨呢?所以我需要變強。」燕北巫顯得十分誠懇。(關於「藥金」將在下本書異文化三部曲之二中說明)

  「你如果不是個趕屍的,早就死在你要殺的那個人手中了。」李朝年看著床邊已經空空的瓶子。

  「是的,他很強。」燕北巫承認道,「只是不知道我們這個行當的深淺。」

  「你為什麼要殺他呢?」李朝年轉過身來看著燕北巫。

  「他妨礙我。」燕北巫又笑了,「但我想,您也迫切的需要他去死,對嗎?」

  「對了,幫助你的那些同夥呢?都還活著吧?」李朝年又問。

  燕北巫點頭:「按照您的吩咐,都活著,我沒有滅口,但我不明白您為什麼要讓他們活著,他們只是普通人,即便是不被古科學部的人抓住,只是被普通警察抓住,不需要什麼手段都會全盤托出。」

  「你認為普通警察會相信他們的話?」李朝年笑了,燕北巫也笑了。

  李朝年轉身解開綁住床上男子的皮帶,同時道:「你要拜師,很簡單,先打贏他,或者是殺了他。」

  「誰?」燕北巫起身。

  「他。」李朝年慢慢走向一側,隨後燕北巫看到床上的男子掙脫已經鬆開的皮帶翻身起來,坐在床邊低著頭,等對方抬頭的時候他才看到那雙駭人的血紅雙眼,不由得一驚,向後退了一步。

  「他不是人!」燕北巫從袖筒之中摸出一支貼有符紙的長鏢,準備先發制人。

  「被你殺掉之前,是,現在嘛……」李朝年扭頭看著那名喘著氣的男子,「他是鬼,真正的夜叉之王!」

  燕北巫咬牙將手中的長鞭扔向新生的夜叉王,夜叉王揮手將那匕首打飛,俯身一沖就到了驚訝無比的燕北巫跟前,衝刺的過程之中已經用雙腳挑起旁邊背包之中的兩支匕首緊握在手中。

  燕北巫愣住了,眼珠下移看著抵在自己咽喉處的那支匕首,而另外一支匕首已經刺進去他胸膛一公分。燕北巫瞬間亂了,想調整自己的呼吸都困難,只是大聲對站在屋內的李朝年說:「師父,救我!」

  「我,不是你師父,除非你殺了他,或者有能力戰勝他。」李朝年乾脆坐在床邊,看著這一場根本不能算是勢均力敵的戰鬥,他知道很快就會結束。

  「可是……」燕北巫說話的同時又從左手袖筒抖出一支帶著符紙的長鏢,剛握緊自己的左臂就被夜叉王手中的匕首直接砍斷,隨即落地,斷臂處噴出鮮血,濺了滿牆。

  「啊——」燕北巫慘叫著,卻被夜叉王一拳揍在臉上,後腦砸在牆面之上,緊接著肩頭被刺進了一柄匕首死死釘在牆上,隨後右臂也被匕首砍斷,接下來是左腿和右腿,只剩下個軀體的燕北巫竟然沒死,他呼吸開始變得緩慢,顫抖地看著自己跟前的夜叉王,夜叉王並沒有抬頭,只是轉身又拿了一支匕首在手中,隨後以極快的手法開始將燕北巫身上的肉一塊塊剔下。

  李朝年扭頭離開,經過只剩下完整腦袋,身體全是骨架的燕北巫身邊時,低聲道:「晚安,愚蠢的趕屍人。」

  夜叉王站在燕北巫釘在牆面上的屍體跟前,後退好幾步坐在床邊,開始欣賞自己的傑作,雖然心中壓抑,但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痛快,而燕北巫身後的那面牆因為鮮血已經形成了一個非常詭異的圖案。

  「夜叉王。」夜叉王自言自語說著自己的名字,抬頭看著,終於笑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0:44
第三十章(上)[假如真有天意] 




 「完成了!」大汗淋漓的何柏谷起身來,薛甲宏立即起身去給他擦去額頭上的汗水,同時看著賀昌龍赤身裸體屍體表面所紋的那些符咒。何柏谷將工具扔進旁邊的血水之中,那裡面幾乎全是他自己的血,他輕輕握住自己包紮得死死的手腕,靠著牆角坐著,看著躺在客廳中間的賀昌龍,輕聲道,「應該成功了。」

  「也許……」薛甲宏搖頭,「希望他活過來之後是個好人。」

  「賭一把吧,希望我師弟留在他體內的那一部分意識是善良的。」何柏谷揉著自己的額頭,「還有頂多一個小時……」何柏谷話說到這的時候,發現賀昌龍已經起身了,起身之後坐在那,看著自己手腕和手臂上面的符咒紋身,隨後放下手呆坐著。

  薛甲宏看著何柏谷,表示成功了,但何柏谷依然在觀察,觀察眼前「復活」過來的賀昌龍接下來的行為舉止,他會做什麼呢?會發狂?會離開?還是會……何柏谷不敢亂想,只是示意薛甲宏做好準備,如果眼前這個怪物是那種嗜血狂魔,兩人必須合力幹掉他,徹底毀滅,以免留下後患。

  「謝謝——」賀昌龍開口說話了,轉過身來,面對何柏谷和薛甲宏,雙眼中沒有殺氣,有的只是和普通人一樣的眼神,「是你們救了我吧?謝謝。」賀昌龍朝著兩人磕頭,「大恩大德永生難忘。」

  薛甲宏鬆了一口氣,他都已經摸進旁邊包中用黑布包著的那柄寶劍,做好了隨時朝著賀昌龍咽喉刺去的準備。何柏谷卻沒有放鬆警惕,只是問:「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賀昌龍點點頭,何柏谷又問:「你知道要做什麼嗎?」

  賀昌龍先是一愣,隨後點頭,但接著又搖頭,問:「我應該找下去嗎?找到害我女兒的那些罪魁禍首?」

  「我不讓你去找,你就不找嗎?」何柏谷反問。

  賀昌龍又是一愣,無可奈何地搖頭:「我會找。」

  「那就對了,你必須去找,但你只能監視跟蹤,因為那是你的動力,如果他們死在你的手中,你就失去動力,再也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相信我,復仇的滋味並不如想像中那麼好,只會讓你更迷茫更痛苦,你可以留著讓別人去解決。」何柏谷搖頭道,「人的仇恨通常都是自己無法化解的,就如我現在教導你一樣,但當我遇到和你相同的事情,也許還不如你是一個道理。」

  「那我接下來應該做什麼?」賀昌龍抬眼,眉頭緊鎖,顯得十分苦惱。

  「幫助他人,做他人做不到的事情。」何柏谷說完薛甲宏立即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讓賀昌龍去做也許會刺激到自己的事情,何柏谷沒有解釋,只是道,「知道傳說中陰曹地府的判官嗎?」

  賀昌龍點頭,何柏谷也點頭,指著還在迷茫之中的賀昌龍道:「從今天開始,你不再是賀昌龍,而是判官,代表正義的判官,不會徇私舞弊的判官,同時得跟隨我和這位先生一起學習你應該學習的知識,提升自己的能力。我不會在你身邊呆太久,所以接下來你每個月都必須去他那裡一次,說明你都做了什麼,又準備做什麼。」何柏谷說完看著薛甲宏,薛甲宏點頭表示同意。

  賀昌龍再次磕頭道謝,起身來換上給他準備的新衣褲,嚴嚴實實地遮蓋住自己渾身的符咒紋身,雖然這是夏季,衣服很厚,但他卻渾身冰涼。他走出客廳,來到陽台,看著清晨空無一人的街道,又一屁股坐下來,輕聲問:「我可以回去看看晨雪嗎?」

  「不可以。」何柏谷搖頭道,「相信我,有人會守在那裡等你回去,你會很危險。」

  「明白了。」賀昌龍繼續坐著發呆。

  廁所門口,等待在那的薛甲宏低聲問前來的何柏谷:「師父,這樣做妥當嗎?」

  「妥不妥當我都已經做了,無法回頭了。」何柏谷苦笑道,「放心,無礙,類似的事情我也見過,人最重要的是堅守住自己心中最後一塊善良的領地,這樣就會戰無不勝。要當好人壓力很大,要成為壞人卻很簡單,任何一個人上街隨便捅死個人,他壞人的身份就定了,但要再救回那個奄奄一息瀕死的傷者,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何柏谷沖薛甲宏笑道,「就如你以前墮落過是相同的道理,你吸毒只是一瞬間決定的,再簡單不過了,但要戒了那種東西,卻很困難。」

  薛甲宏微微點頭,表示明白,何柏谷側身看著依然呆坐在陽台上的賀昌龍,想說點什麼話到嘴邊卻完全忘記了,只是心想:或許,有一天,一切都會真相大白的。

  ……

  多年後,成都,新南路百腦匯門口。

  週末,街上人擠人,新南路立交橋雖然幾年前已經修好,緩解了這個路段的交通,但過往的人流闖紅燈卻依然造成車流的擁堵,隨時都能聽見車內司機的咒罵聲,還有路人不屑的回應。人群中,一個戴著墨鏡的光頭男子背著公文包在人群中穿梭著,走過百腦匯門口時刻意停下來看了一眼在台上表演的那幾個大冬天還光著大腿的女孩兒,賤笑了下,用手隔著牛仔褲拉了下緊緊的內褲,徑直走進百腦匯中,上了二樓,從廁所邊緣撬開一間庫房門,悄悄溜了進去。

  「東西都在這裡,總得出來見一面吧?」光頭男子摘下墨鏡,看著寬大的,堆滿各種貨物的庫房內,不知道與自己交易的人藏在什麼地方。

  許久,從裡面貨物堆中晃晃悠悠站出來個男子,男子邁著沉重的步子朝著光頭男走去,光頭男笑道:「嗑藥了?嗑藥不要緊,記得把保溫箱保管好,裡面可是……」光頭男剛說到這,看到從那男子身體內穿透出了某個東西,那個黑色的物件以極快的速度刺了過來,隨後穿透了自己的身體,他手中的公文包落地,整個人站在那,隨後抬頭看著從那名男子身後站出來的那個戴著判官面具的怪人,又低頭看著刺透自己身體的是一根裝修剩下來的鐵欄杆,還未說出下面的話,那鐵欄杆便被那判官使勁一擰,光頭男跪了下去,腦袋下垂死了。

  判官鬆開鐵欄杆,走向那男子身邊,蹲下來打開他的公文包,又打開保溫箱,看著裡面用符紙包裹著的那顆還在跳動的心臟,隨後又合了起來,剛想朝門口走,卻聽到怪異的動靜,只得打開窗戶翻身出去,攀爬進了廁所,同時摘下自己的面具,大搖大擺從廁所中出來,抬眼就看到幾個男子站在先前自己所在的庫房門口,隨後一個年輕帥氣,穿著正裝的男子走到門口,從口袋中摸了半支菸含上,沖其他人點點頭。

  判官扭頭離開,加快了腳步,隨後那幾人破門而進,他靈敏的耳朵聽到其中一人輕聲道:「詹指揮,嫌疑人死了,貨也沒了。」

  站在門口的詹天涯取下那半支菸,微微側頭:「剛才從廁所出來那個背公文包的……追!」隨後其他幾人立即拔腿就追了出來,蹲下來的詹天涯檢查著屍體,同時掏出手機撥出個號碼道,「叫善後小組上來。」

  一樓,判官在人群之中快速地遊走著,閃避著迎面而來的一個個顧客,卻因為太擁擠直接一頭撞在了旁邊正在散發傳單的某個年輕人身上,那年輕人卻立即向他道歉,點頭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

  判官沒有吭聲,直接走向門口,卻從門口的玻璃中看到追出來的幾名古科學部探員,他立即閃身蹲在垃圾桶前,隨後對正在垃圾桶前撕冰淇淋包裝紙的一個女孩兒做了一個「不要出聲」的手勢,女孩兒很奇怪地看著他,隨後趁著探員正在四下查看的時候,從垃圾桶後摸出去,摸進後面的巷子中,坐在冒菜攤前,叫了一碗米飯。

  「胡淼,你在看什麼呢?」另外一個女孩兒叫著站在垃圾桶前撕冰淇淋紙的胡淼,不知道她在看什麼。

  胡淼搖頭,看著巷子口的方向:「剛才有個怪人……」

  「別看了,進去吧,聽說三星出了款新手機G608,我看宣傳畫上覺得還不錯。」女孩兒拽著胡淼就往裡面走。

  胡淼搖頭道:「我喜歡諾基亞,那個6110你知道嗎?」說話間,兩人不小心又撞到了先前判官撞到的那個年輕人,年輕人又點頭道歉著,胡淼也趕緊說著「對不起」隨後與他擦身而過。

  「胡順唐,是不是你的錯你都認錯,這樣不行,不適應社會。」被撞年輕人旁邊那個年齡較大,穿著宣傳服的女人搖頭道。

  胡順唐撓著頭臉紅道:「要是我適應社會,可能就去做其他的了,也不用天天這麼打散工。」

  「真不明白,你也算是名牌大學畢業的……」宣傳服女人說著又拿著傳單笑迎著進門的顧客。

  街對面,穿著中山服,正對著百腦匯大門的李朝年,手中拿著一根烤腸,面帶笑容地看著,隨後幾口吃掉,把那根簽子扔進垃圾桶中,淡淡道:「天意不可違。」

  遠隔千里之外的蜂巢底層,那座古怪的監獄之中,何柏谷坐在桌前,翻看著桌子前的書,翻到其中一頁停住了,看著上面那一行字寫著「真的天意不可違嗎?」,何柏谷認得字跡是胡萬欽的,他看著那幾個字陷入沉思之中,又扭頭看著自己那張床,床下有個地道,胡萬欽說合適的時候他會出去的,外面那台電視中播放著新聞:「今天,日本首相福田康夫抵達北京,希望就中日關係做進一步改善,另據台灣方面的消息,台北市前市長馬英九特別費用案二審即將宣判,有分析人士稱馬案罪名極有可能不成立……」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0:44
第三十章(下)[後來……] 



 船艙內,所有人都保持著絕對安靜,只有在一側的蒼穹A組三人發出沉重的呼吸聲,詹天涯知道他們的情緒變得很不穩定,揮手示意他們離開,到甲板上去透透氣,三人走向門口,卻停在從機器上解脫的夜叉王跟前,魏亞軍停在那看著夜叉王,低聲道:「對不起,我們什麼都記不起來了,不過……」魏亞軍說到這停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非常感謝你能帶我們回家,排長……」

  說到這,魏亞軍、黃永模和鄧澤義摘下了自己的防毒面罩,露出依然如幾十年前那張年輕的臉,對賀昌龍敬禮,隨後轉身離開,冷漠中帶著一種無法形容的感動。

  「辛苦了,賀昌龍。」詹天涯向已經徹底清醒過來的夜叉王伸出手去。

  夜叉王抬眼看著詹天涯,卻沒有握住他的手,只是盯著對方,讓對方看著自己的眼淚從眼眶中大顆大顆滾出來,砸在地面:「不,我不辛苦。」

  「辛苦了。」詹天涯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根本沒有想到賀昌龍和蒼穹A組的三人經歷過那麼多事情,他們是這個國家的英雄,卻因為胡萬欽的自私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

  夜叉王冷笑一聲,起身來低聲道:「我說了,我不辛苦,你還需要我說什麼?需要我回答『為人民服務』嗎?」

  「對不起。」詹天涯搖頭,「我代表……」

  「詹天涯,你誰也代表不了,你只能代表你自己,而在這件事上,你也是受害者,所以你完全沒有必要向我道歉!」夜叉王說完要離開,詹天涯卻立即叫住他。

  「我知道了。」詹天涯看著他的背影道,「我知道你為什麼願意和胡順唐那個傻小子在一起,並不是因為他是關鍵人物,而是因為他那股混勁,因為他每次和其他人冒險的時候,都會說『我不希望有人死,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安回去』,這和你曾經說過的『我會帶你回家』是一個意思,你在他身上看到了曾經你的影子,你雖然痛恨從前的經歷,卻更希望變回以前的那個自己,是他改變了你,是他把你體內那種復仇的火焰給熄滅了,也是他不顧一切為你女兒報了仇,雖然他在很多人眼中都是個傻子,白痴,沒有出息的混蛋。」

  「他是個好人。」夜叉王不回頭,只是閉眼道,「他比這艘船上的每個人都要好,他就算做了錯誤的決定,也不會推卸責任,自己承擔,他不會為了一己私利把功勞都貼在自己的身上,向他人展示,你們誰做得到?我知道很多人在背地裡嘲笑過他,認為他沒腦子,認為他傻,就如同是胡萬欽當初一樣,覺得他就是個廢物,而你詹天涯是個天才,你們都錯了,其實到現在他都不是怪物,他是人,真正的人,這艘船上唯一一個可以稱做人的生物。」

  「我同意!」莫欽高舉著手,「我一直這麼認為,但支持我的只有夜壺一個,雖然他沒有說明,但我知道他內心火熱,是個好人。」莫欽為了緩和現場這種氣氛,立即恢復了從前自己的那種常態,雖然他先前聽著夜叉王過去的經歷,也側臉過去哭得泣不成聲。

  胡順唐有時候看得很透,只是大家都不明白,他說過每個人都背負著很多東西,有著自己的過去和故事,這些事情就像是那種細菌一樣感染著大家,讓大家在不知不覺中改變著,朝著也許相同的目標前進。

  「閉嘴!」夜叉王深吸一口氣,「**狂,我們走吧,保護半桶水是咱們的責任不是嗎?咱們是一家人。」

  「對,一家人。」莫欽掛著淚痕笑嘻嘻地扛著自己挑選出來的武器設備跟著夜叉王離開了船艙底部,船艙內剩下的只有幾個人,松本霧源和盧沛華對視一眼,裝作肚子餓要吃東西走開了,最終只剩下詹天涯和李朝年兩人。

  「好了,只剩下我們兩人了,現在,已經到了這種時候,你可以說說,這些年你的安排,到底是為了什麼嗎?」詹天涯靠在那台機器上,想著要是用這台機器,不知道能從自己腦子中找回點什麼東西?

  「打破所謂的天意,回到原本的軌道之上,我說過,我才是真正繼承師父意志的那個人。」李朝年背著手道,「師父一生都在尋找可以挽救的辦法,師叔雖然承認天意,其實也是在尋求改變,但最終放棄了,因為他能力有限,之所以有限是因為他沒有太多的時間去佈局,而我有,就算沒有,我也必須去創造。」

  「這麼說,你是好人了?」詹天涯看著李朝年,現在,此時,他再也沒有以前對李朝年的那種敬畏。

  「無關乎好人壞人,如果從道德角度來說,就如曾達所說的一樣,世界上每個人都是潛在的罪犯,都是壞人,但如果從世界觀的角度來看,每個人都是好人,沒有壞人,因為做壞事都有他的理由,有理由便成立。」李朝年又開始說起自己那一套李氏哲學,「現在我有一個謎題,一直沒有搞明白的事情——那個姜伯子躲在什麼地方?」

  「不是在那座黑色城堡,聖地之中嗎?」詹天涯道。

  「那只是其中一個推測,即便是,他是怎麼去的?大家都知道,姜伯子以前附身在莎莉的本體上面,後來又回到鎮魂棺中,但是胡萬欽撬開鎮魂棺發現其中什麼都沒有。」李朝年搖頭道,「他沒有實體,如何突然間到聖地中去的?」

  詹天涯冷笑道:「他不是神嗎?神可以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孫悟空還能一個跟頭翻十萬八千里呢,翻幾個跟頭就環遊了全世界。」

  「不過他遲早會現身的,我們帶著冥器離他越來越近了。」李朝年來到那座機器跟前,伸手拍了拍道,「最主要的是眼下你們應該面對的是什麼,你很清楚吧?」

  「知道,是那一雙雙虎視眈眈的雙眼。」詹天涯指著上面,「美國人、俄國人,還有其他國家,哪怕是個彈丸小國都希望得到姜伯子的力量亦或者讓姜伯子成為他們的人。」

  「那慘了。」李朝年終於開起了玩笑,「毫無疑問,姜伯子肯定會被證明是韓國人吧?」

  詹天涯哈哈大笑,兩人笑得很開心,但很快又同時收起笑容,知道姜伯子肯定是個大敵,但接下來面對的不僅僅是姜伯子,還有其他來自世界各地的武裝力量,更可怕的是,那些從陰陽縫中出來的六個風團,正帶著自己的陰兵朝著世界各地進軍,侵蝕著一片又一片的土地,這也是姜伯子計畫中的一部分?他是想用另外一個世界徹底替代這個世界嗎?

  「我一直很好奇,你真的可以看到未來嗎?」詹天涯挨著李朝年坐了下來,「未來是什麼樣的?」

  「說出來你會害怕的。」李朝年笑道,「我看到的未來,就是沒有未來,我只能看到失敗,在聖地之中我們都失敗了,姜伯子成功了。」

  「等等。」詹天涯忽然想到了什麼,「既然你能看到,那麼也應該知道姜伯子會從什麼地方出現,我們也就可以提前準備,比如說他害怕什麼,用什麼樣的武器可以殺死他?」

  李朝年不語,只是看著詹天涯笑,詹天涯思考了一陣點頭道:「對,你的力量來自於姜伯子,他不會讓你知道這些有損於他的事情,我忘記了這一點,你就像是姜伯子控制的棋子一樣,胡淼也是。」

  「不,事情變了,所以我感覺到很高興。」李朝年搖頭道,「原本得到姜伯子力量的應該是胡順唐,而不是胡淼,我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但我想也許這就是希望。」

  「希望?你是說這條時間線上發生的事情,只要被改變一件事,就有機會改變所有的事情?」詹天涯越來越不明白了,畢竟他不是數學家,不知道應該怎麼將李朝年的話換算成為他能夠立即明白的意思。

  「中國沒有如美國人、俄國人那樣帶著大批的軍隊趕往聖地是正確的決定。」李朝年起身道,「不過我覺得那也是胡萬欽的安排。」

  詹天涯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起身道:「你是說,蜂後的計畫還沒有結束,這些都只是過程。」

  「對,過程,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這個瘋老頭兒,也許是我害了他。」李朝年苦笑著,拍了拍自己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不過他還不至於瘋狂到真的把那種針劑注射到自己身上吧?就像我一樣……詹天涯,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壽終正寢的願望是實現不了啦,只是希望如果我沒有走到最後,請你們一定要阻止那個姜伯子,把世界掰到原本的軌道上繼續前進,不要再在死循環之中輪迴。」

  詹天涯看著李朝年,半天才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說如果我們這次失敗了,那麼整個世界又會重頭開始,從人類歷史的開端重複著已經發生的一切,對嗎?」

  「對。」李朝年無可奈何地搖頭,「如果我們失敗,在下個輪迴之中的我,依然會做相同的事情,大家都會經歷已經發生過的慘劇,最後我們還是會坐在這裡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盡力而為。」詹天涯竟然說了這四個字。

  「足夠了。」李朝年笑道,「我喜歡聽實話。」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0:45
第三十一章(上)[登陸] 




 就在胡萬欽和凱特的破冰船已經逐漸接近黑色城堡的時候,胡順唐等人的船還在北冰洋上奮力追趕,而緊隨其後的是兩艘俄羅斯核潛艇,他們的命令很簡單:跟蹤並保護古拉耶夫等人乘坐的破冰船,並檢測美軍核潛艇是否已經進入北冰洋範圍,但必須保持一定距離。

  就在大國的目光都注視到北冰洋那個神秘的地點時,位於美國紐約的聯合國總部緊急召開了新聞發佈會,會上新任的聯合國秘書長面對焦急的媒體宣佈拉響全球自然災害警報,但否認那六個風團是某國武器的消息,當然更不可能是外星人的入侵。

  「秘書長先生,您為什麼那麼肯定?」有人提問。

  秘書長點頭道:「我們非常肯定,但因為某些原因不能透露太多。」

  「是什麼原因呢?」下面的記者繼續追問。

  秘書長並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開始說著關於援助和救災之類的措施,但下面的記者依然七嘴八舌地提出如何應對那些「自然災害」的措施,而不單單只是救援。因為六個風團出現的消息早一天就已經被人發佈到了互聯網上,現在幾乎全球所有網站論壇都在討論這件事,最重要的是有一艘遠洋貨輪的船員遠距離拍攝到了風團。

  「有個傢伙拍到了風團,還拍到了從裡面鑽出來的那些東西,聽說是怪物。」鬧哄哄的人群之中,分屬兩個不同媒體公司的記者正低聲討論著

  手持相機的中年男子點頭,神神秘秘地說:「不過,那視頻上傳到網站上沒有五分鐘就被刪除了,連上傳者的ID都消失了,但是就在昨天晚上就有人高調宣佈出二十萬英鎊買發佈者手中的視頻。」

  擠在一旁戴眼鏡拿錄音筆的記者疑惑道:「是嗎?能出得起這個價錢的,肯定是某個大型公司吧?」

  「不知道,陰謀論網站稱出錢的人極有可能是政府,甚至有可能是聯合國的研究機構,哈,鬼知道呢,大家都在猜。」相機記者笑道。

  眼鏡記者嘲笑道:「聯合國?不,不可能,那只是個擺設,這好像是街頭五樓那家叫『流浪者之家』的俱樂部一樣。」

  「不過有擺設總比沒有的好,烏達常任理事國的常駐代表聽說都消失好幾天了。」

  「消失?」

  「對!消失!我可是有線報的,花了不少錢才買到這個消息,但我們的老闆說沒有證據不能見報,**!」

  「他們在幹什麼?」

  「你想知道?我可是花了一千美金買來的。」

  「你想讓我給你五百?別忘了,上次巴基斯坦的消息是我免費給你的。」

  「好吧,我就透露一點……」相機記者裝作在清理鏡頭,低聲道,「他們在談判,主角是中美俄三國,法國和英國只是旁聽。」

  「談判?旁聽?」眼鏡記者重複著這兩個單詞,看著台上的秘書長說了一番官方套詞,什麼「盡全力」、「絕對」、「不得不」、「全力以赴」等等,隨後轉身離開,同時發言人宣佈發佈會結束。

  「**,這算是哪門子的發布會?他說的還沒有我們知道的多!」記者們憤怒了,開始圍堵秘書長,卻被警察和貼身護衛給擋在了外面,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他們認為會帶來重要消息的人消失在視線之中,但那個相機記者卻沖上前去,在近距離用相機拍到了秘書長額頭如大雨般的汗水。

  大雨般的……這也許有些誇張,但也實在找不到其他合適的詞來形容了。

  「數字還在攀升,天啦,到底一天內損失了多少……」秘書長「躲」在那間絕對保密的統計室內,看著上面從各國發來實時更新的傷亡人數,低聲問身邊的助手,「他們的會議有結果了嗎?」

  助手搖著自己天生苦瓜臉的腦袋,表示毫無結果,隨後道:「但是他們動用了幾乎可以動用的所有武裝力量,俄羅斯和加拿大成為現在損失最大的國家,美國決定不顧一切將那東西擋在美國國土之外,雖然能讓那玩意兒速度減慢下來,可沒有辦法消滅,有消息說,美國正在商議動用核武器,但因為距離美國本土太近,所以不敢輕舉妄動,但他們已經使用了軌道炮。」

  「軌道炮?」秘書長搖頭道,「等等,他們幾年前不是說只是研製出了原型機,十年內都不可能投入使用嗎?」

  「他們還說伊拉克遍地都是核武器呢。」助手下意識看了一眼房間門,一副擔心美國人突然衝進來倒地聲稱是他襲擊的一樣。

  ……

  船頭,凱特的新傳令兵帶著一份簡報趕來,交給他,隨後離開。凱特打開,臉上有了點笑容:「風團也許即將會消失。」

  「怎麼?你們打算使用核武器?」胡萬欽一臉的不相信。

  「不,那離美國本土太近。」凱特把簡報收了起來,並不打算給胡萬欽看,在他眼中,現在胡萬欽算是他的「俘虜」。

  「如果離美國本土很遠,你們就會出於全球安全考慮發射核導彈對嗎?隨後對核爆炸產生的後果深表遺憾。」胡萬欽嘲笑道,面朝大海,不再說話。

  「軌道炮。」凱特岔開話題,「海軍試驗艦和陸軍的裝甲師已經分別裝配了三門軌道炮,正在接近風團的位置。」

  「不可能有用,叫你們的人省省吧。」胡萬欽指著駕駛艙,「還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尋找的聖地上面。」

  「是嗎?」凱特搖頭笑道,認為胡萬欽幼稚得很可笑。

  同一時間,美軍某裝甲師下屬某團全力護衛著由三輛NLOS自行榴彈炮改造而來的自行軌道炮接近著襲來的V號與VI號風團,雖然在2009年美軍就終止了非瞄準線火炮的研製項目,但卻保留了NLOS自行榴彈炮的車身作為承載軌道炮之用。

  用一個團的兵力保護著三輛軌道炮,浩浩蕩蕩地朝著目標前進,這對「戰無不勝」的美軍來說非常諷刺,這個團中的不少下級軍官都沒有意識到他們即將面對的敵人有多可怕,只是聽說目標只有兩個,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將軍,已經到達了預定位置,距敵一百二十公里,目標已經在射程之中,請求射擊!」軌道炮觀察員詢問道。

  那個被派來指揮這一個團的將軍鑽出指揮坦克,透了透氣,看著其他車輛,下意識探頭看著前方,除了看見不斷朝自己背後逃亡的難民之外,他是絕對看不到襲來的風團的。

  「將軍,海軍方面無法射擊,目標已經超出了他們的射程。」通信兵又傳來新的消息。

  將軍摘下自己的鋼盔,搖頭道:「只能靠我們了……軌道炮準備發射!叫其他所有人朝著目標繼續前進,掩護難民撤退。」

  「是!軌道炮準備發射!全團朝目標前進,掩護難民撤退!」通信兵立即朝著其他車輛傳達了將軍的命令。

  「Hooah!」美軍裝甲團各車長立即回應道,隨後加大馬力朝著襲來的風團前進,唯獨留下了作為主要攻擊武器的軌道炮。

  「各位,我們已經深入了加拿大腹地,我們是第一支接近那目標的地面部隊,但至今為止我仍然不知道我們面臨的敵人到底是什麼,但是我堅信我們能夠將敵人擊潰在腳下!」將軍站在坦克上拿著通話器平靜地說道,「天祐美國!」

  「天祐美國!Hooah!」將軍通話器中傳來作為掩護壓制的阿帕奇直升機飛行員的回應,隨後十架阿帕奇急速飛向目標,與此同時高空作為第一波攻擊的戰鬥機群呼嘯而過,並且用制導導彈鎖定了目標,雖然從俄羅斯傳來的消息,普通武器並不管用,但也只能奮力做最後一搏。

  「將軍,我們能成功嗎?」通信兵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將軍。

  「我們就算不能成功,左右兩翼還有加拿大軍隊,背後還有其他軍隊,哪怕是讓我們找出那東西的弱點也好……」將軍點起一支菸,抓起通話器道,「軌道炮準備完畢就發射!」

  「漢娜1號裝填完畢!」

  「2號裝填完畢!」

  「3號裝填完畢!」

  將軍點頭:「發射吧!把那狗日的玩意兒轟回北冰洋去!」

  「軌道炮齊射!」通信兵喊道,隨後三門軌道炮在裝填了高爆彈之後朝著百公里外的V號風團齊射。

  軌道炮觀察員盯著跟前左右兩側的屏幕,左側是衛星實時返回的畫面,右側則是戰鬥機群的及時掃瞄成像圖,炮彈正以極快的速度飛向目標,因為目標體積過大,要擊中根本不困難,甚至不需要人工坐標的引導。

  「漢娜1號擊中目標,2號、3號擊中目標……」觀察員緊張地回應,隨後看著畫面上稍炸開卻沒有散開,只是稍有停頓的V號風團,搖頭道,「將軍,失敗了,幾乎沒有作用。」

  「換穿甲彈。」將軍下令道,「快!按照預定計畫執行2號方案,用穿甲彈在那東西身上打個窟窿,讓空軍把導彈全部射進去!」

  「穿甲彈裝填!」通信兵立即喊道。

  「等等!將軍,空軍回覆說發現敵人的地面部隊!」觀察員摘下耳機,仰頭看著將軍。

  「有多少人?」將軍問完之後又立即換了個問法,「有……多少敵軍?」

  「很多,那風團好像就是他們的航空母艦。」觀察員搖頭道,「我的衛星圖上返回的畫面上全是……就像是螞蟻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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