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午夜開棺人 作者:唐小豪(已完成)

 
Babcorn 2016-5-17 12:42:54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22 280348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0:21
第二十一章(下)[莫比烏斯圈] 


 「莫比烏斯圈?」季馬老師搖頭表示不知道,賀昌龍當然更不知道,不要說意思,連那幾個字怎麼寫都不清楚。

  「我該給你們怎麼解釋呢?」馬雅看著手中的毛巾,隨後比劃了一下,覺得不恰當,又鑽出櫃子來,四下搜索著,終於在客廳的書櫃上面找到了一疊紙,隨後用手將紙撕成一個長方形,接著長方形的兩頭半扭轉並且合併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古怪的圓,然後用手指著裡面畫了一圈道,「這就是莫比烏斯圈,這樣做的話這張紙就再沒有所謂的正面和反面,只剩下一個面,但是呢……」馬雅又四下找著剪刀,找到之後沿著那個圈從中間剪開,再拉開,指著那個圓說,「就算剪開,它還是一個圓,你們明白了嗎?」

  賀昌龍搖頭表示完全不明白,畢竟他只是個農中畢業的孩子,能算明白基礎數學就算不錯了,而當時的中國教育還不可能在課堂上對孩子們教1858年德國數學家莫比烏斯發現並用他名字命名的「莫比烏斯圈」,季馬老師也不明白,拿過馬雅手中的那個圈,緩慢搖頭道:「不是太明白你要表達的意思。」

  馬雅很耐煩地又做了一個莫比烏斯圈,接著用手指在圈中間的一面慢慢移動著,移動了好幾圈之後道:「看見沒有,整個圈不管你怎麼走,手指永遠都只在一個面上循環,這樣說吧,這就等於是死循環。」

  「死循環?」賀昌龍覺得自己彷彿明白了。

  「在佛教之中有輪迴的概念,在基督教之中也有同樣的說法,只是沒有表述那麼清楚。」馬雅重新坐下來,「宗教之中總有創世這麼一說,認為在創世之前是什麼都沒有的,天地一片混沌,而且也都有末日那麼一說,認為末日之後不會再出現天地,又會陷入混沌之中,你們把兩者聯繫在一起會發現,混沌是個重點?那麼創世之前是混沌,末日之後又是混沌,這是不是就代表著創世和末日之間是緊密相連的呢?」

  賀昌龍明白了,張大嘴巴道:「也就是說,問題在於,到底創世在前,還是末日在前對吧?」

  「對,這就是死循環!莫比烏斯圈可以解釋很多東西,但誰來解釋莫比烏斯圈呢?」馬雅說到這竟然興奮的站了起來,也不顧外面的那些怪物,「亞特蘭蒂斯,南美叢林中的古怪建築,太平洋小島上面的痕跡……那是史前文明,知道嗎?史前文明!美國人不是最早發現的,但他們是最早開始著手研究的,只是不敢太公開,因為有些事情披露出來會引起全世界的恐慌,如果說人類世界已經毀滅過一次,又重頭開始呢?如果說人類世界的毀滅時間已經注定了,無論你怎麼逃都逃不出那個死循環,例如說我們三個人在這個屋子中生活,每天醒過來過的都是昨天,但自己卻渾然不覺,因為你永遠都以為自己生活在新的一天中,這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

  「我懂了。」季馬老師揉了揉眼睛道,「你是說如果用A和B兩個字母來代表人類的起源和毀滅的時間的話,那麼A進行到B之後,立即又會從A再重頭開始對不對?而這個時間是相對固定的。」

  「沒錯!」馬雅指著季馬老師道,「他們的研究目的是為了這個,愛因斯坦知道嗎?他提出了很多以前人們從來沒有想過的一些概念,比如說蟲洞和灰道等等,即便是現在人們都相信有天堂、人間和地獄的分別,要是實際上只有人間和地獄怎麼辦?人間和地獄之間在不斷地整合又怎麼辦?之間有一道門打開又怎麼辦?也許那道門就是破解死循環的關鍵呢?」

  賀昌龍此時有些糊塗了,因為馬雅所說的是他以前從來都沒有接觸過的東西,而且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並不像之前聽過的那些鬼怪故事一樣,只有恐懼和神秘而沒有確切的解釋。

  「可是……」馬雅此時又一屁股坐了下來,「科學也許可以解釋,但怎麼去解釋在地獄之門中出現的那些怪物呢?它們是什麼東西?」馬雅說到這又看著窗戶外的黑影,「和宗教傳說中一樣,惡魔通常只會在黑夜才會成群結隊的出來,科學也無法解釋。」

  「馬雅,你應該休息一下,睡一覺,然後告訴我們詳細的情況,也許我們能幫得上你。」季馬老師輕輕按住馬雅的肩膀,「古娜也很想見你,不管她是不是你的親生女兒,你們都有十年的感情,做了十年的父女,不容易。」

  馬雅不說話,只是靠著牆,看著窗外的黑影,一直沒睡,直到天亮,

  賀昌龍和季馬老師則低聲在一側分析著這件事,但他們兩人都不是所謂的專家,完全不知道從何開始整理頭緒,馬雅只是睜眼看著外面,不發一語,不表態,甚至連一個表情都不作出,像是個死不瞑目的人。

  清晨,陽光照射進屋子中的時候,兩人立即一前一後「押」著馬雅前往地下室,回到地下室之後魏亞軍等人才松了一口氣,古娜見到自己的父親馬雅之後只是略微吃驚,隨後抱緊了季馬老師,在她心中,這個能稱得上父親的人早就死了,在拋棄她之前就死了。

  「古娜,那是你爸爸,去問個好,他很想你。」季馬老師撫摸著古娜的背部,「去吧。」

  古娜並沒有離開季馬老師的懷抱,只是斜眼看著馬雅,眼中透出一種不信任,但更多的是對他的失望,許久古娜對馬雅說了一句:「媽媽死了。」

  「我知道。」馬雅說話了,但語氣像是個陌生人,「我看著她死的,抱歉。」

  抱歉?古娜的表情凝住了,馬雅是什麼意思?自己的妻子,自己女兒的母親死了,他就親眼看著不去阻止,只用一句抱歉就準備結束?

  「媽媽死了……」古娜又說,這次提高了聲音。

  「我說了,抱歉,你還希望我說什麼?我說過得離開,但她堅持要留下來,她相信他們,可是他們不會管的,因為那些東西已經出來了,唯一慶幸的是知道那些東西怕電。」馬雅沒有出現任何悲傷的神色,只是在為自己開脫。

  「他不是我爸爸。」古娜微微抬頭看著季馬老師,雙眼全是淚水。

  一側的賀昌龍雖然聽不懂他們所說的俄語,但從三人的表情可以判斷出發生了什麼事,因為在那之前馬雅已經說過,他不是古娜的親生父親,那古娜是誰的孩子?

  「他……」季馬老師原本準備為馬雅爭取點什麼,但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沒用了,只是默默地點頭,讓古娜去倒杯熱茶,古娜離開,並沒有回頭去看馬雅一眼,對她來說,這個男人不僅不是自己的父親,而且還是個惡魔。

  「好了,現在我們回來了。」賀昌龍對馬雅露出個笑容,馬雅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剛低下去,下巴就被槍口頂著給抬了起來——賀昌龍拿過了季馬老師手中的獵槍。

  賀昌龍蹲在那,持槍頂著馬雅的下巴輕聲道:「現在,輪到我提問,你回答,你可以當自己是俘虜。」

  「你瘋了?」馬雅瞪著賀昌龍。

  「對。」賀昌龍點頭道,「知道了這麼多事情,正常人是不可能保持本性的,好了,第一個問題,你們那二十個人是做什麼的?」

  馬雅立即回答:「我不是說了嗎?我從前只是KGB的醫師,偶然機會被挑選接觸了那些機密。」

  「你妻子呢?」賀昌龍又問。

  「她是工程師,真正的工程師,但不是我的妻子,我們只是被強制性安排在一起的,為了掩飾身份。」馬雅回答,「她參與了蜂巢的建設設計。」

  「其他人也一樣?」賀昌龍再問。

  馬雅點頭:「對,醫生、工程師、武器設計師,還有巫師,基本上就是這四種職業。」

  「巫師?」季馬老師在旁邊皺眉道,「要那種人幹什麼?」

  馬雅抬頭看著地面的方向,用手指著:「他們認為某些用子彈無法對付的東西,也許巫術和魔法管用,這一點在中國得到了證明。」

  「真是荒謬。」季馬老師搖著頭,接過古娜遞過來的茶,古娜又給賀昌龍一杯,賀昌龍拿過喝了一**給古娜,古娜點頭握著杯子站在季馬老師旁邊,平靜地看著被槍口抵住的馬雅,她曾經認為是自己父親的男人。

  「巫師起作用了嗎?」季馬老師此時又問,隨後自己回答,「看來沒有,否則這裡不可能到處都是那種東西。」

  「開始有一點用,後來沒用了。」馬雅實話實說,他很怕死。

  季馬老師正要開口詢問,賀昌龍示意他不要提問,隨後將槍交給一側的魏亞軍,魏亞軍拿過槍,但槍口卻沒有離開過馬雅老師。

  賀昌龍坐在椅子上,拿過古娜手中的茶杯,邊喝邊問:「那些孩子呢?那些孩子是怎麼回事?包括古娜。」

  「古娜不算,她只是個失敗的產物!基因調試失敗的產物,原本是不應該出現女孩兒的,但是她出現了,而且各方面都和其他9個孩子完全不一樣,劣等品!」馬雅搖頭閉眼道,「要問為什麼會出現這些孩子,你可以回蜂巢去問問,當初我們都在那裡幹了什麼?實驗,不斷的實驗,你們創造出來了一個真正的怪物,一個新人類,一個強者,一個可以一個人幹掉一支軍隊的超級怪物!就是用那種細菌,軍方眼紅了,以援助的方式要求換取你們的技術,你們提供了相應的技術,但堅決不同意提供用於實驗的人體,你們的那位首長說,那名戰士是他的兒子,而他的兒子也只是在偶然間才誕生的,至於為什麼,以中國現在的醫學手段查不出來,也許還要花幾十年甚至百年的時間,更不同意用他兒子來進行深度實驗,我們不得已只得找自己人,找孕婦,失敗了,失敗了很多次,最終我們為了保密,只能帶著資料和一些死去的標本回來了,可是有一個被驅逐的科學家和他的助手做到了,他叫尤利.卡法洛夫,一個著名的精神病研究醫師,他的助手叫里奧.k.霍克。」

  里奧.k.霍克?季馬老師慢慢站了起來,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那個尤利的助手叫什麼?」

  「里奧.k.霍克——」馬雅奇怪地重複了一遍,故意拖長了尾音,嘲諷道,「你認識?」

  「他是個美國人?還是美國一個叫霍克家族的成員,自稱是美國的社會主義者,對嗎?」季馬老師盯著馬雅問。

  馬雅很詫異地點了點頭道:「對,沒錯,你真的認識?」

  「沒錯。」季馬老師重新坐下來,抹去額頭上的汗水,「我和卡莎在烏克蘭調查那次細菌感染事件時,他曾經幫助過我,是他發現了那種細菌,現在我明白了,不是他發現的細菌,而是他散播的細菌,還有你們的實驗,一個精神病醫生怎麼可能進行不屬於自己研究領域的實驗,讓我來猜猜,尤利死了對嗎?」

  「不,里奧死了,尤利還活著,依然在進行他的實驗。」馬雅搖頭道,「里奧死於細菌感染……這個專家農場的建立出於兩種目的,一是為了打開那扇門,因為這個村莊毀滅過好幾次,第一次是在十月**時期,第二次是在衛國戰爭期間,第三次重建之後就再也沒有住過人,因為這裡傳聞鬧鬼,30年代肅清期間沒有人敢有鬼神論,只能找其他藉口拖家帶口離開,或者進山去躲藏,於是這裡荒廢了下來,軍隊來了,發現了那個還未打開,只是一條縫的門,於是駐紮下來開始研究。後來實驗開始進行的時候,這裡是個絕佳的保密地點,中蘇之間的衝突讓他們有藉口把你們趕到這裡來掩飾我們,一對一的監視,我監視我那所謂的妻子,因為她是實驗對象,你們其他人則是用來掩飾真相的棋子,現在你明白了?」

  「明白了。」季馬老師點頭道,「但我也可以確定除了你們之外的所有人,或多或少都與這件事有關係,軍方不可能無緣無故把我們帶到這裡來。」

  「最後兩個問題。」賀昌龍示意魏亞軍將槍口從馬雅腦袋後面移開,「其他人是死是活?關於那扇門又在什麼地方?」

  「他們都在門口,而門……」馬雅低頭看著地面,「就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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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上)[庇護的入口]


  門就在專家農場的下面?

  在場眾人互相看了看,想起了賀昌龍等人挖掘出來的深達五米的土坑,還有土坑之中的那些根本不是地下水的玩意兒,那時候就該想到的,也就是賀昌龍與季馬老師準備深入研究的時候,馬雅才出現的。

  「入口呢?」賀昌龍又問道。

  馬雅抬頭看著賀昌龍,竟然反問:「你不是說最後兩個問題嗎?」

  「別廢話!回答問題!」魏亞軍又將槍舉了起來。

  馬雅皺眉看著賀昌龍道:「你們想做什麼?你們想去那扇門?那是送死!」

  「我問你什麼,你就回答什麼。」賀昌龍一把抓住馬雅的頭髮,「回答!」

  季馬老師在一旁趕緊勸阻賀昌龍:「別動粗!」

  賀昌龍回頭看著季馬老師輕聲道:「你不管其他人的死活?你不想為你的妻子報仇?」

  「卡莎……」季馬老師搖頭,「不,我現在只是想帶古娜離開,卡莎死前說過,讓我有機會就離開這裡,永遠不要回來,只要帶著那隻表,就等於是她永遠陪著我。」

  「就算要離開,也得阻止他們,不阻止他們還會有更多的人受害!」賀昌龍厲聲道,眼前又浮現出了范主、沙媽、阿麼這些人死前的模樣,他們也都是這些事件牽連進來的無辜死難者,他們將活人害死,將屍體獻祭給牛鬼的方式是錯誤的,但至少他們知道打開那扇門更是錯誤的,所以一直在阻止。

  「你們去嗎?」賀昌龍看著魏亞軍、鄧澤義和黃永模,「去嗎?」

  三人互相看了看,鄧澤義微微搖頭:「排長,季馬老師說得對,離開這裡也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沙媽、范主、阿麼,還有被越軍折磨至死的那五個兄弟,你們都忘記了?」賀昌龍沉聲問,「都忘記了嗎?」

  「排長,我去。」魏亞軍上前一步,舉起手來,像是個主動留下來打掃教室衛生的學生。

  黃永模遲疑了一下,抬眼問:「排長,你記得你說過什麼話嗎?」

  「我記得,我說過我一定會帶你們回家。」賀昌龍點頭,「我一定會的。」

  「好!我去!」黃永模站到賀昌龍的身邊,魏亞軍也立即走了過去,他們都看著站在原地未動的鄧澤義,鄧澤義搖著頭卻慢慢走到了季馬老師的身邊。

  黃永模皺眉厲聲道:「鄧澤義!你這叫不服從命令!你這是兵變!」

  鄧澤義依然搖頭:「從我們被俘的那一刻開始,我便不再是軍人了,只是個想活下去的人,我不想再冒險了,我要離開這裡,我要回家。」

  「澤義,排長說了,他會帶你回家的。」黃永模還想爭取。

  「我信他,但是不相信他有那個能力。」鄧澤義苦笑道,「就如同我說,我想飛,我知道是真的想,但我飛得起來嗎?我要和季馬老師,還有古娜離開這裡。」

  賀昌龍搖頭道:「你怎麼離開這裡?你告訴我,飛出去?除了飛出去之外,你別無他法!」

  「我們可以等,至少不冒險,一直等下去,等到有一天這裡打開了門,我們再走。」鄧澤義回頭看了一眼季馬老師和古娜,「這是最好的選擇,這是最符合邏輯的選擇!」

  「邏輯?」黃永模怒道,「你和我談邏輯?你真以為你就是那個最有文化的人?你真以為你當過文書就明白所有的事情了?」

  鄧澤義還是搖頭:「我不願意和你們爭辯。」

  黃永模還要反駁,被賀昌龍阻止:「算了,我說過,去不去自願,不強迫,永澤說得對,也許從被俘那一刻開始我們就不再是軍人了,我也不再是你們的排長,你們可以選擇不執行我的命令,因為我的命令也許會害了大家,現在我決定讓馬雅領著我們去那扇門,至於你們去不去,那是你們的事情,時間還早,我想也許來得及,馬雅,走吧!」

  「我不去!」馬雅大喊大叫道,「我不去!我死都不去!我說了,入口不在裡面,在外面,從外面進入地下。」

  「你撒謊!」賀昌龍單手拿著獵槍,對準馬雅,「如果入口在外面,那麼後來消失的那些人怎麼解釋?那時候周圍全是電網,他們不可能出去,蘇軍也不可能打開個缺口讓他們走,你先前也承認了,那些人在那道門附近,換言之,專家農場的某個地方就有出入口,你怕死,對我來說是件好事,我會一槍打爆你的頭,然後自己去找,如果你帶我去,還有存活的機會,我們出去了,會幫助你找到你想找到的美國人,以後的事情你自己決定。」

  「聽我說,你們聽我說,去了肯定回不來的!就算不被惡魔殺死,也會被那裡的軍隊殺死的,他們是裝備最精良的戰鬥小組,外圍還有很多傘兵!」馬雅拚命搖頭。

  「好吧,那我殺死你。」賀昌龍說完開槍了,但這一槍卻故意抬高,從馬雅的腦袋頂端射了過去,散射的子彈將後面的木板打得稀爛,馬雅怪叫著縮進角落中,又撲向季馬老師求他救自己,賀昌龍又朝著他腳下開了一槍,馬雅這次撲向了古娜,口中叫著女兒,讓女兒求求那個中國叔叔放了自己。

  古娜面無表情,只是伸手用力將馬雅推開,搖頭道:「你不是我爸爸。」

  賀昌龍從抽屜中找出子彈塞進獵槍中,同時道:「季馬老師的妻子卡莎也感染了那種細菌,聽你先前的敘述,我幾乎可以認定那時候卡莎已經懷孕了,所以你們也選定她成為了試驗品,只是卡莎沒有扛過去,孩子也沒了,對嗎?」

  賀昌龍原本僅僅只是推測,隨後故意看了一眼季馬老師。季馬老師臉色突然白了下來,一把抓住馬雅吼道:「他說的是真的嗎?馬雅你回答我!」

  「我說的肯定是真的。」賀昌龍火上澆油,又故意看了一眼魏亞軍和黃永模,兩人會意也立即點頭。

  「不是!季馬,你聽我說!卡莎的事情只是意外,不是我做的,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真的,你相信我!」馬雅抱住季馬老師的雙腿,「卡莎懷孕你不知道,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很高興地去醫院檢查的時候,他們立即選中了她,還騙她說身體太弱不穩定會影響胎兒,給她注射了保胎針,但那不是保胎針,是那種細菌,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季馬老師站在那渾身發抖,作勢要去奪賀昌龍手中的獵槍,可賀昌龍直接將手拿開,不讓他奪,季馬老師隨後撲向馬雅,掐住他的脖子,一句話不說,眼中只有滿滿的殺意,過了幾秒之後賀昌龍偏頭示意,黃永模和魏亞軍立即上前將季馬老師從馬雅的身體上拽開,賀昌龍順勢蹲下來,低聲對馬雅說:「你是帶我去,還是在這裡被季馬老師活活打死?」

  馬雅看著一臉殺氣的季馬老師狠狠地看著自己,口中叫嚷著:「宰了你!我要宰了你!」隨後又看著古娜那冷漠的眼神,只得對賀昌龍點頭道,「好,我帶你去,我帶你去,但我只帶你去進門口,好不好?好嗎?」

  「好。」賀昌龍拽著馬雅起來,示意魏亞軍先上去偵查下情況,再接應馬雅出去,自己緊隨其後,黃永模最後,此時季馬老師也追上來道,「我也去!」

  「好啊。」賀昌龍並不反對,又看著鄧澤義道,「你和古娜留在這裡吧。」說完看了古娜一眼,古娜雖然聽不懂中文,但也大致明白賀昌龍什麼意思,立即上前抓住季馬老師的手搖頭道,「我也去,我要和老師在一起。」

  季馬老師眼含淚水抱著古娜,等馬雅爬出去之後,自己和古娜也跟著出去,等黃永模離開之後,賀昌龍對著坐在桌子旁邊一聲不吭的鄧澤義道:「這才是邏輯,你分析出來了嗎?」

  「排長,你變了。」鄧澤義搖頭道,「你變了,你不是以前我們的排長了,你以前不會耍手段的,現在你會了,為什麼?」

  賀昌龍停下來:「我只是想帶你們回家。」

  「你想飛,不代表著你能飛。」鄧澤義依然一動不動。

  「至少我想飛。」賀昌龍說完爬出地下室離開了,只不過他爬出去之後示意其他人先跟著馬雅走,自己則站在洞口等了很久。許久,鄧澤義都沒有出來,賀昌龍蹲下來把那偽裝木板拿起來準備蓋上去的時候,鄧澤義卻出現在洞口,賀昌龍伸手準備拉他,而鄧澤義只是探手出來拿過木板自己蓋好。

  賀昌龍起身看著那塊木板,嘆了口氣轉身追上了魏亞軍、黃永模等人,跟著馬雅朝著地下那扇門的入口走去,可誰也沒有想到的是馬雅帶他們來到了那座教堂門口,隨後指著教堂的大門道:「入口就在教堂的聖壇下方,聖壇是可以移開的,下面有個通道,以前還可以從井口下去,但這裡冬天結冰太厚,下不去了,聖壇是主要入口。」

  原來一開始他們就已經接近了謎底,只是誰也不知道而已,諷刺的是那個聖壇卻是當初讓古娜最安心的地方。

  眾人走進教堂,按照馬雅的指示移開了聖壇,果然發現下面的地板是鬆動的,把地板格子一塊塊抽出來,下面出現了一道地下門,將門打開,一條樓梯出現在眾人眼前,一直延伸向黑暗的地下。

  「從這裡開始,就是我們的事兒了。」賀昌龍把獵槍交還給季馬老師,「你和古娜回去吧,下面肯定危險重重,不管怎樣,我們都會找到那電源的開關,把高壓電關掉,再派人回頭通知你們。」

  季馬老師搖頭表示不要槍,又道:「我和古娜在這裡等著,我們不回去,你們要多加小心。」

  賀昌龍點點頭,將獵槍強塞進季馬老師的手中,又讓魏亞軍和黃永模先下,自己準備下去的時候,看了一眼在旁邊渾身發抖的馬雅,又對季馬老師說:「我不知道復仇之後會怎樣,但至少會有點心理安慰。」說完,賀昌龍走下了通道,季馬老師和古娜扭頭來看著一臉驚恐的馬雅,馬雅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0:22
第二十二章(下)[潛入] 


 馬雅朝後面退著,看著季馬老師又看著古娜,搖著頭,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只是雙手在那揮動著,比劃著。季馬老師手持獵槍逼近馬雅,將槍口對準他,可古娜卻攤開手對季馬老師說:「讓我來好嗎?」

  季馬老師很詫異,同樣的表情也出現在了馬雅的臉上,馬雅哭喪著臉跪下來,雙手舉高,急促地呼吸著,哀求著季馬老師和古娜。

  古娜抱著沉重的獵槍,對準了馬雅道:「這是為了卡莎嬸嬸。」

  「呯——」槍響了,霰彈卻打在一側,完全偏了,古娜滿臉都是淚水,她吃力地舉著槍,又再次對準正看著先前槍擊位置的馬雅道,「這是為了媽媽。」

  「呯——」第二聲槍響之後,子彈更偏,完全偏了四五米,馬雅嚇得已經尿了褲子。古娜將槍扔在地上,轉身來到聖壇前抱著大腿坐下。

  季馬老師站在那,除了手指在輕輕彈動之外,其他部位完全一動未動,許久季馬老師低聲道:「你走吧,我們的復仇已經結束了。」

  馬雅看了一眼古娜,又看著季馬老師,等季馬老師轉身走向古娜之時,才趁機會跑出了教堂,站在雪地之中卻又不知道該往哪裡去,徘徊了一會兒朝著某個方向疾奔而去。

  馬雅跑著,拚命在雪地中跑著,終於來到一道鐵絲網跟前,他看著那帶著高壓電的鐵絲網爆發出了陣陣嚎叫,隨後拿著周圍能拿起來的所有東西朝著上面砸去,一遍又一遍的砸,而那些東西也被高壓電一遍又一遍地彈開。

  教堂內,古娜閉著眼聽著外面馬雅傳來的叫聲,終於大聲地哭了出來,季馬老師緊緊地摟著她,古娜終於掙扎出季馬老師的懷抱,衝向教堂外面,大聲喊著:「爸爸!爸爸!」

  季馬老師趕緊追了出去,和古娜一道來到了馬雅所在的位置。馬雅跪倒在雪地之中,指著那鐵絲網咒罵著,大聲嚎叫著,似乎想用自己的聲音衝破那道屏障,此時從外面的樹林中走出來三個穿著白色偽裝服的蘇軍,為首的軍官站在那看著馬雅,馬雅看著那軍官,立即展露出笑容,高聲說著自己是KGB。軍官衝他點點頭,隨後拿著手中的東西說了句什麼,等了一會兒後,伸手去抓著跟前的鐵絲網,用手指勾了勾示意馬雅出來。

  馬雅點頭,笑著爬上了鐵絲網,季馬老師也要上前,卻被古娜攔住,古娜抱住他低聲道:「不要去。」

  就在馬雅快要翻過鐵絲網的時候,那名軍官又對著手中類似對講機的東西說了句什麼話,在上端聽清楚那句話的馬雅臉色變了,一面加快速度一面高聲喊道:「不要!不要!不要啊!」

  鐵絲網通電了,爬在頂端的馬雅立即渾身開始劇烈抖動,藍色的電花包裹著他的身體,網外的那三名蘇軍向後慢慢退著,看著已經全身上下閃動火花的馬雅,很快馬雅開始變成了一團類似黑炭的東西,就那樣掛在鐵絲網之上。

  季馬老師和古娜愣在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隨後季馬老師抱著古娜朝著教堂跑去。而網外的那三名蘇軍只是很冷漠地用竹竿將馬雅的屍體捅回了鐵絲網內,隨後轉身離開。

  馬雅的屍體倒在雪地上,腦袋陷入雪地之中,如果他還活著,在雪中的雙眼肯定能看到在旁邊還有一具同樣燒黑的屍體——那是他名義上的妻子,古娜的媽媽。

  ……

  樓梯內沒有任何光線,賀昌龍臨走時沒有帶手電,故意帶了一包蠟燭,畢竟那是在地下,手電雖然好用,但蠟燭卻可以為他們指明有風源的方向。馬雅說過,出入口有好幾個,但現在可以使用的只有兩個,一個是農場外的,一個是教堂下的,井口的出入口因為結冰已經封住了,所以在地下如果感覺到了風,那麼要不風的源頭就是那扇門,要不就是另外一個出口。

  「不能高聲說話,看不見手勢,那就用老辦法,觸碰身體的部位。」賀昌龍走在中間,黃永模持匕首在前,魏亞軍斷後,樓梯很長,下面還有一股怪味,像是消毒藥水的氣味,很濃,讓人作嘔。

  下面還有多長,賀昌龍不知道,手中的蠟燭只能照亮頂多五平方米範圍的地方,樓梯的寬度也不過一米而已,周圍的牆壁很濕滑,還不斷地從上面滴著水,但溫度卻讓人很舒服,比起季馬老師的地下室更溫暖。

  蘇軍也許知道我們下來了。因為入口只有那麼幾個,他們不可能蠢到發現不了。賀昌龍心中想到,但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讓他們去接觸那道所謂的地獄之門嗎?

  終於,樓梯到了盡頭,舉高蠟燭四下看去,四面都是水泥牆,沒有門,沒有入口,什麼都沒有。

  「排長,我們是不是被那個馬雅騙了?」黃永模擔心地說,回頭看著樓梯上端,即便高舉著蠟燭,也僅僅只能看到七八步樓梯,往上依然是一片黑暗。

  魏亞軍沒有說話,只是四下仔細地尋找著,賀昌龍搖頭,摸著水泥牆:「應該不會,馬雅怕死,那種時候他不會說謊話,再說了,下面這水泥牆看起來不像是剛剛封起來的,也就是說並不是蘇軍知道我們要下來故意封堵,這樓梯和洞穴挖掘出來也有年頭了,如果下面是堵死的,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你們沒有發現嗎?這裡修建得太精細了。」說完,賀昌龍敲了敲跟前的水泥牆,發出悶聲,是實心的,並不是空心牆,也不是所謂的磚牆外表抹了水泥。

  正在三人一籌莫展的時候,忽然聽到了水聲,轟隆隆的聲音從牆面那邊傳來。賀昌龍立即揮手示意其他兩人上樓梯,三人朝著樓梯上面跑著,跑了十梯之後再回頭看向下面,蠟燭舉高已經無法看清楚下面的情況了,但能聽到有類似機械傳動的聲音,緊接著便是有東西開啟的怪異摩擦聲。

  「那堵牆!」賀昌龍同時也聽到有水拍打牆面的聲音,「大家各自抓緊!」

  三人互相抓緊,賀昌龍蹲下來,用蠟燭看著下面的樓梯,又再下了一梯,隨後就看到有水從下面慢慢湧了上來,以極快的速度淹沒著一節又一節的樓梯。賀昌龍高舉蠟燭,回頭道:「要進去,唯一的辦法就是潛下水裡,從那堵牆的位置穿過去,跟緊了!」

  說完賀昌龍把蠟燭捏熄,藏在身上,隨後潛進水中,朝著先前那堵水泥牆的位置潛去,其他兩人緊隨其後。

  蠟燭熄滅,水中完全是漆黑一團,恐懼立即包圍了三人,黑暗加上不知道前方有多遠,隨時都有淹死可能性的三人只得加快了水下游動的速度。

  游了許久,賀昌龍感覺自己憋的那口氣已經到了極限,只得朝著上面游去,可到了頂端再一摸,上面依然是水泥,只得雙手在周圍胡亂摸了下,好不容易摸到了身旁的兩人,隨後示意他們朝著前面繼續游。

  轟隆的聲音再次傳來,賀昌龍知道那堵牆估計是重新關閉了,也顧不得分析為什麼,一直朝著前面游著,終於在前方看到水面上方有微弱的光亮,立即停下來,在水中輕輕揮手示意讓其他人放慢速度,無論如何都要忍住。

  上浮,靠近水面的時候,賀昌龍看到有一個人站在水邊,背對著他們。一側的黃永模把匕首拔出來,指了指上面,示意要不要干掉那個人?賀昌龍搖頭,指著口中,表示憋著,等那個人走開。

  又過了大概十秒,那人在慢慢邁著步子朝前走著,賀昌龍示意上浮,三人露出水面,不敢大口呼吸,只得慢慢吐出那口氣,又慢慢地做著深呼吸,正準備往上爬的時候,從那人拖長到水面的影子他們發現那人又轉身回來了,三人只得馬上又潛了下去,在水中靜靜地等待著。

  那人反覆走了好幾遍之後,終於走到牆面上拿起那裡的電話,用俄語對電話中說著什麼,說完之後持槍走開了,朝著前方慢慢走去,還哼著歌。

  上!賀昌龍慢慢浮出水面,先行爬上去,躲在陰暗處盯著前方,再招招手示意露頭的兩人爬上來,他們爬出來之後才發現自己鑽出來的地方是個水池子,水池子左右各有三根粗大的水管,水管中還少量地流淌著水,為什麼要朝著那裡面放水呢?

  黃永模和魏亞軍爬上來之後,與賀昌龍一樣緊挨著牆面,俯身朝著前面慢慢走著,手中的匕首翻轉捏緊,再往前十來米就能看到有一扇沒有窗口的鐵門,那個持槍但沒有穿著軍服的男子站在那拿著另外一部電話說著什麼。

  賀昌龍握住匕首慢慢摸到那男人身後,同時魏亞軍與黃永模站在他左右側後的位置等著,等那個男人說完掛掉電話的瞬間,賀昌龍才上前一把將其制住,低聲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那男子一驚,要去摸什麼東西,但左右兩側的黃永模和魏亞軍已經上前解除了他的武裝,拿走了自動步槍、手槍等武器。

  「排長,他聽不懂的。」魏亞軍低聲道。

  賀昌龍點頭道:「我知道,只是試試而已。」說完,賀昌龍雙手一用力,直接擰斷了那人的脖子,將其慢慢靠在那扇門後面,這才開始在門口摸索著,試探性地朝著外面推著,果然門是被鎖死的,而且是從外面鎖死的。


  賀昌龍正在思考如何把門打開的時候,魏亞軍卻碰了碰他,指著牆面道:「排長,你看。」

  賀昌龍一回頭,看著魏亞軍指著的方向,發現周圍的牆面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還有某些怪異的圖案,湊近仔細再看,發現那和以前小時候在家鄉看到那些陰陽先生所畫的符咒十分相似,而且其中還夾雜著很多繁體漢字。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0:22
第二十三章(上)[古怪的炮管] 


 賀昌龍看著牆面上那些怪異的東西,想點燃蠟燭仔細看,卻發現火柴全部都濕了,根本無法點燃,只得在那名死去的士兵身上搜索著,火柴沒有搜出來,倒是找到了一個掛在腰間的手電。打開手電,照著牆面才發現上面的畫和字全都是用像血一樣的東西寫出來的,在電筒光照射下,呈現出暗紅色。

  賀昌龍湊近聞了聞,摀住鼻子道:「是血。」

  其他兩人也聞了聞,點頭表示同意,的確是血,血的氣味他們是不可能判斷錯誤的,而且從那些痕跡可以看出,不單單是血,好像其中還混著肉屑之類的東西,粘在牆面上已經徹底幹了,而且牆面十分熱,甚至可以說有些燙手。

  賀昌龍再順著牆面摸到有門的那一面,那邊很是燙手,就在此時電話鈴聲忽然響起,三人一驚,黃永模和魏亞軍同時看著賀昌龍。賀昌龍搖頭說不管,電話鈴聲響了七八次之後停了,隨後水池那邊的電話也響了起來,此時賀昌龍明白了,這大概是巡邏這裡人的一個特定的匯報方式,大概幾分鐘匯報一次,巡邏的區域也只限於這個有水池的房子的兩頭,他們為什麼要在這個地方防守這麼嚴密?

  「不,不是防守嚴密,一個人不叫嚴密。」賀昌龍自言自語道,看著這個房間,「肯定是在這裡等什麼東西,亦或者是觀察,並不是要防止水池中有人潛出來。」想到這,賀昌龍緊貼著門口,然後指著自己正對面道,「永模,你把那傢伙的屍體搬到七米開外的地方,若隱若現能看到的位置。」

  等黃永模把屍體搬過去,賀昌龍立即示意他們兩人竄上左右兩側的牆角上方撐開四肢,用背部頂住屋頂等著,自己則平躺在那具屍體更遠一些的地方。

  沒多久,門開了,門口出現了三個手持武器的男子,男子開門發現躺在那裡的兩具屍體之後,立即舉起了手中的武器,朝著那裡慢慢地走了過去。牆角一側的魏亞軍盯著地面,擔心著先前他們鑽出來之後,在水面留下的水漬,好在是這裡的溫度夠高,水漬已經完全幹了,下面的三個男子並未發現,而是以三人戰鬥隊形朝著那具屍體慢慢地靠了過去,同時也發現躺在那裡的賀昌龍,其中一人立即轉身去拿電話,一人去檢查屍體,一人持槍對準賀昌龍準備檢查。

  那人快步走到電話前,剛準備拿電話,一滴水從自己頭頂滴了下來,他猛地一抬頭,同時舉起手中的步槍,可為時已晚,魏亞軍已經撲了下來,將匕首插進了他的咽喉之中,與此同時黃永模也持刀奔向了檢查屍體的那人,直接將匕首刺進那人後背,同時摀住他的嘴,靠近賀昌龍那人持槍轉身,卻被跳起來的賀昌龍直接按倒一刀解決。

  解決三人之後,拿了三支步槍和其他裝備,三人立即從屋子中摸了出去,但在門口的時候,三人卻同時止步,看著眼前像觸手一樣伸出去的四條路,完全不知道應該從哪條路前進。

  「排長,現在怎麼辦?」魏亞軍放下槍,傻眼了。

  「鬼知道啊,四條路!」賀昌龍嘆氣搖頭,「不過有個冒險但又不暴露目標的法子。」

  「你是說這裡死了四個人,他們沒有回去報導,還會派其他人來對嗎?」黃永模看著賀昌龍道,「看他們從哪兒出現,我們就從哪兒進去,只不過得強攻。」

  「也不用強攻。」賀昌龍搖頭,「怕就怕四條路全都出來人。」

  「應該不會,試試吧。」黃永模檢查了一下手中的AK,這東西和五六衝基本上沒啥區別。

  「好,從左到右,算是1-4號通道,我在1號口子上等著,你們兩人在3號和4號等著,我和在3號的黃永模同時盯著2號過道,一旦哪邊有聲音,我們就躲開哪一邊,等他們進房間之後,把門之間反鎖死,接著從他們來時的路衝過去。」

  三人按照計畫各自守好位置,幾分鐘之後,急促的腳步聲從4號通道的遠處傳來,守在那的魏亞軍立即閃身朝賀昌龍所在的位置躲去,三人側身緊貼1號通道的口子裡側,數著從4號通道跑來的人,一共有5個人,那5人看見敞開的門還有裡面的屍體之後直接端槍衝了進去,賀昌龍立即沖上前,將門回拉關上,接著朝著4號通道的位置疾奔而去。

  「排長!要是四條通道都有兵怎麼辦?」魏亞軍邊跑邊問,「之前那一批要是從3號通道跑來的怎麼辦?」

  「你廢話怎麼那麼多?」黃永模恨不得踹魏亞軍屁股一腳,「已經這樣了,還有什麼辦法!」

  三人奔到4號通道的盡頭,打開那扇門的時候,再一次傻眼,裡面竟然是一間裝備整理室,四側都放著儲物櫃,中間圍坐著三個正在打牌的蘇軍,旁邊還有三個正在換衣服的士兵,室內所有人都扭頭看著他們,其中一個口中叼著的煙滑落了下來。

  菸頭落地的瞬間,賀昌龍立即舉槍高聲道:「繳槍不殺!」

  意外的是,在場的七名蘇軍都沒有反抗,而是在驚愕和不解中舉起了自己的手,接著按照他們的要求,用鞋帶互相捆綁,最後剩下的那人讓黃永模綁上,隨後賀昌龍來到整理室另外一扇門口,通過那磨砂玻璃朝著外面看了一眼問:「你們誰會說中文?」

  在場的蘇軍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賀昌龍在說什麼。賀昌龍暗罵了一聲,揮手示意黃永模和魏亞軍將他們一一敲昏,隨後三人來到門口,慢慢打開門潛了出去。剛摸出去,側身貼牆,三人才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很高的平台之上,周圍全是一圈環形的鋼製步行平台,平台下方則是上下舉架至少有六層樓那麼高的洞穴,洞穴的右側擺放著一個用帆布蓋住,但底部露出來一部分像是機械的東西,周圍也行走著很多在議論紛紛,但並不是軍人的男女。

  下方的人有些穿著藍色工作服,有些穿著白色的大褂,都戴著安全帽,平台遠處四側都有持槍巡邏,兩人一組的蘇軍。

  賀昌龍等人立即趴下來,黃永模吐出一口氣道:「我的親娘,這是什麼地方?怎麼這麼多人?」

  「如果沒有人反倒是奇怪了!」賀昌龍匍匐前進,從步行平台欄杆鋼板下方掃了一眼,「沒有看到季馬老師所說的那些其他人,怎麼回事?」就在他納悶的時候,突然警報聲大作,他心想糟糕肯定被發現了,但微微抬頭一看,周圍的蘇軍沒有任何動作,立即再看向下方,發現下方的人開始忙碌起來,穿著藍色工作服的人開始將帆布解開,放置在地上,然後露出一個像是大炮一樣的東西,只不過那東西的體積和所謂的炮管相當大,毫不誇張地說那炮管內都可以放進去一輛大卡車。

  「那是什麼東西?」黃永模指著下面那個「大炮」問。

  「如果我沒有猜錯,那大概就是馬雅所說的門。」賀昌龍分析道,「只是很奇怪,那些在專家農場夜間徘徊的怪物按理說是從這裡跑出來的,但看這個模樣,這玩意兒好像是被製造出來的一樣,在這個環境內那些東西要跑出來,肯定會傷害到這個基地的人,為什麼他們好像沒事一樣?」

  賀昌龍分析的同時,下方的那些研究人員開始將那炮管朝著下面另外一個類似管道口子處,兩頭進行緩慢地對接,對接口有螺旋紋的接口開始逐漸擰緊,緊接著從洞頂上端又伸出來一根比那炮管稍小一圈的管子,經由吊車慢慢朝那炮口開始靠近,緊接著完全塞進那炮管的尾部,隨後周圍揮舞旗子拿著喇叭的一個看似指揮的人,對著上面揮手表示已經可以了。

  現場的人開始撤離,很快下面除了兩個研究人員和一個指揮之外,再沒有其他人出現,緊接著那指揮拿起旁邊的電話說著什麼,隨後賀昌龍等人就聽到周圍傳來轟隆隆的聲音,那聲音類似於之前在水泥牆口聽到的水聲,很快那轟鳴聲從遠處傳到他們所在的洞穴之中來,此時三人確定那管子中流動的百分之百是水。

  管子中的水不斷朝著炮管之中灌去,賀昌龍立即看著時間,足足灌了五分鐘,隨後那沒有放下電話的指揮又叫著什麼,緊接著牆體內又出現了機械轉動的聲音,轟隆聲再次出現,炮管外面的管子也出現了劇烈的抖動。

  「明白了!」賀昌龍指著那管子道,「他們先把水灌進去,過五分鐘之後再抽出來,也許那些黑影就是這樣給弄出來的!」賀昌龍同時也明白了先前鑽出來的水池是做什麼用的。

  「可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黃永模完全不明白,「是在清洗那道門嗎?」

  「不,門也許只是個形容,說不定就只是個洞而已。」賀昌龍看著那炮管道,「也不是在清洗,是在試探,用水試探,再抽出來,看看能帶出來什麼東西,難怪這裡電力這麼充足,不充足肯定無法將灌進去的水再抽回來。」

  「排長,你說,那個洞裡面到底有什麼東西?」魏亞軍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十分緊張。

  賀昌龍搖頭:「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們的目標是先確定那批人的死活,再找到高壓電的電源開關,毀掉之後立即帶人離開,離開這個鬼地方。」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0:22
第二十三章(下)[床上的人] 


 賀昌龍的計畫其實並不算計畫,不知道要救的人在何處,是死是活?也不知道高壓電的開關在什麼地方,一切都是未知數,要達到這兩個目的僅憑他們三人非常困難,可魏亞軍和黃永模還是選擇相信了自己的排長,他們信與自己同生共死多次的賀昌龍一定會帶他們回家的承諾,雖然鄧澤義說過「你想飛,但不代表你真的能飛」。

  「排長,我們是回去,還是繞著走?」魏亞軍比劃了個繞行的手勢,畢竟他們在整理間綁住的那七名蘇軍被發現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要是估計得沒錯,其他幾個通道最終也是通向這個洞穴之中,大概有其他的通道前往外面的出入口,我們想辦法先抓個會說中國話的傢伙,問問其他人被關在什麼地方,以及那高壓電的開關位置。」賀昌龍指著前方,「匍匐前進,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放倒巡邏的衛兵,我們被發現也是遲早的事情,儘量拖延時間。」

  賀昌龍其實心中清楚,也許一開始他們就被發現了,只是暗中操控的那個人一直觀察著他們,否則租借他們到蘇聯便沒有任何意義了。

  下方,水管與作為通道的那形同炮管的東西又來回抽放了好幾次水之後停止了,水管緊接著被吊車吊走,通道重新被大型機械封死,轟鳴聲震得人感覺五臟六腑都要碎掉了一般。先前離開的工作人員又從下方兩扇安全門中出來,重新返回到原先的工作崗位,記錄著數據,拍攝著照片和影片,一部分人則立即來到那炮管跟前做類似維護的工作,站在賀昌龍的位置都能清楚看到那炮管周圍有較大的裂痕出現。

  焊槍的火花四濺,閃爍的光芒映照在洞穴的周圍,巡邏的蘇軍似乎很疲憊都打著哈欠,往口中塞著一種好像是煙葉般的東西嚼著提神。賀昌龍領著魏亞軍和黃永模繞行了兩圈之後,終於在另外一側的門口停下來,再往前十來米就是兩個站在那背著槍,低聲聊天的蘇軍,只有一條路要繞過去是絕對不可能的,只能進房間再說。

  「亞軍警戒,我和永模進去。」賀昌龍把槍背好,捏緊了匕首,「不要開槍,保持安靜,除非萬不得已,有意外狀況立即離開,正面打起來,我們人少會吃虧。」

  「明白。」黃永模伸手抓著門把。

  魏亞軍靠著側面點頭道:「是,排長。」

  賀昌龍朝黃永模點點頭,黃永模打開門,從門縫中看了一眼,隨後俯身鑽了進去,賀昌龍緊隨其後,房間內擺著很多古怪的儀器,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都閃著光,而且好像沒有人,不過右前側卻有一道看起來很厚重的玻璃門,門裡面站著幾個穿著防化服的人,正拿著本子,低聲議論著什麼。

  賀昌龍將魏亞軍叫了進來,再小心翼翼把門關上,隨後摸向右前側那扇門,側頭朝裡面看去,裡面像是醫院的手術室,除了那兩個穿著防化服的人之外,看不到有其他人,房間正對中心有三面淺藍色的簾子,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東西。

  黃永模指著裡面表示要進去,賀昌龍卻搖頭,指著門內那兩個人,又指著自己的面部,示意他們都戴著防毒面罩,也許裡面有毒氣之類的有害物質,強行進去只會出問題,隨後又抬頭四下觀察了下,發現裡面的屋子沒有其他門,也就是那兩個人要出來,也必須從自己面前的那道玻璃門走出。

  就在三人等待,繼續觀察是否有其他出路的時候,裡面其中一人朝著那掛有三面簾子的地方走去,抬手掀開了簾子,掀開的剎那賀昌龍清楚看到中間擺著一張床,床上還躺著一個戴著呼吸器的人。

  實驗!人體試驗!賀昌龍的心瞬間被捏緊了,覺得這也許是個突破口,隨後揮手叫其他兩人散開,做好準備,等裡面兩人出來之後,就立即放倒,扒掉它們的防化服和防毒面罩,穿上進去看看裡面的人是誰。

  許久,裡面的兩個工作人員一前一後出來,正準備步入旁邊單獨的更衣間進行消毒更衣的時候,被潛伏在外面的賀昌龍等人放倒,並迅速脫掉他們的衣服。黃永模和魏亞軍兩人爭先要穿上衣服和賀昌龍一起進去,卻被賀昌龍制止:「你們都不要進去,我一個人去,萬一有什麼意外,被病毒感染要死也只死我一個。」

  「你他**在說什麼呢?」黃永模怒道,「你說過,你不會死,會活著帶我們回家!」

  「我會的。」賀昌龍邊換衣服邊說,「相信我。」

  換好衣服之後的賀昌龍讓他們在外面等著,自己則直接走進裡面那間密封的房間,去看床上躺著的人是誰,說不定就是專家農場中某個試驗的對象,可當他掀開簾子,湊近去看床上那個人時,驚訝地發現床上躺著的竟然是自己認識的人,就是那個自己曾經護送到越南老撾邊境上的美軍突擊組,中文名叫李念國,英文名叫約翰的第三代美籍華人。

  約翰怎麼會在這裡?賀昌龍看著透明的呼吸器中忽隱忽現的白霧,知道約翰還活著,立即湊近低聲道:「約翰,是我,我是賀昌龍,你能聽見嗎?」

  賀昌龍原以為約翰非常虛弱,卻沒有想到自己問完之後約翰忽然間雙眼瞪開,眼珠子朝著他的方向看著,又立即瞪大,身體抖動著,手指在輕輕彈動,卻似乎動不了。

  「你能說話嗎?」賀昌龍又問,「能動嗎?」

  約翰先是點點頭,隨後又搖頭,表示自己能說話,但不能動。賀昌龍示意他等著,隨後立即出來,走到那道玻璃門口,哈出白氣在玻璃上,在上面寫出了「約翰」兩個字,隨後又指了指裡面。魏亞軍和黃永模對視一眼,都很驚訝為什麼那美國人會在這裡?賀昌龍也搖頭,隨後指了指表,示意他們一定守好這個地方,自己去詳細地問問。

  賀昌龍回到約翰的床邊,指著呼吸器問:「能摘下來嗎?」

  約翰眨了下眼睛示意能,賀昌龍小心翼翼將呼吸器取下來,放在一側,問:「怎麼樣?」

  約翰的呼吸很平緩,說話的聲音也聽不出虛弱來:「那東西里面有一種能維持我保持清醒的氣體,我不知道那叫什麼,但摘掉之後我舒服多了,感覺自己像個正常人……你怎麼來了?你是他們的人?」

  「不,一言難盡。」賀昌龍搖頭,「記得你走的時候我們被襲擊了嗎?那是蘇聯人,我們被俘虜了,在越南關了很久,他們害死了我其他五個兄弟,前段時間才用飛機將我們運到這個地方來,這上面是個農場……」賀昌龍隨後又簡單地說明了下眼下的情況,緊接著問約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和你們一樣,被出賣了……犧牲品。」約翰苦笑道,「你把我身上蓋著的那東西揭開,看看我的腹部以上。」

  賀昌龍點頭,按照約翰的指示將他體表那層類似被子,但摸起來和塑料沒區別的玩意兒揭開,揭開的瞬間賀昌龍差點失聲叫出來,同時也後退了一步,下意識去摀住嘴,但碰到防毒面罩的時候才意識到根本不用那麼做,但呈現在眼前的約翰身體實在不知道用什麼詞語來形容:體內被挖空了,兩側的肉被機械拉開,能清楚看到其中的內臟消失了,只有一些管子連接在其中,而且體腔裡內壁四周還有類似阮霍恩身上的那種被感染之後才會出現的水泡。

  水泡在裡面蠕動著,和跳動的心臟一樣。賀昌龍順著連接在體腔內的管子找出去,發現管子都連接在旁邊的一個被白布遮蓋的東西之上,他小心翼翼解開那白布,發現裡面是一個用幾個大小不同玻璃罐子組成的怪異物件,每個罐子之中都裝著心臟、肺、大腸等各種內臟。內臟被泡在某種液體之中,軟管也分別連接在內臟之中,看樣子還維持著運轉。

  「蘇聯人說,這是他們從中國人那裡學到的辦法,最諷刺的是,在美國他們也做著相同的事情,不同的是那群狗日的聲稱辦法是從日本人那裡學到的,不過是誰首先創造出來的到如今還有什麼意義?我都不知道我是活是死,但我想,在軍隊的檔案之中,我肯定是死了。」約翰自嘲道,手指微微彈動著,「看到那顆心臟了嗎?那不是我的,是我帶回去那個叫阮霍恩的傢伙的,裡面的液體中融合了那種細菌,維持著內臟繼續運作,很神奇,我沒有想到我帶回去的東西,最終會用在我的體內,哈哈哈——」

  約翰的笑聲在賀昌龍聽起來是那麼的刺耳,隨後賀昌龍知道了約翰在上了那直升機,飛離了作戰區域之後,就被哄騙著離開了飛機,隨後被接應自己的那支突擊小組扔在了叢林之中,很快他被一群不明武裝人員團團圍住,開始約翰僅僅只是認為自己偏離了方向,但看到那群武裝人員手中提著自己原本還放在直升機上面那個裝有阮霍恩心臟和皮膚組織的箱子時,立即明白,自己百分之百是被出賣了。

  武裝人員很快表露了自己的身份:是美國人最好的「朋友」蘇聯人。而這群蘇聯人來的目的就是希望約翰能夠協助他們調查清楚阮霍恩的死因。

  約翰並不相信,而是要求見自己的行動負責人,蘇聯人只是笑著將他打暈,當他醒來的時候,人就已經在這個地下基地了,只是一開始他並沒有被綁在這張床上,而是作為基地中的一個重要顧問,熟悉著這裡的一切。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0:22
第二十四章(上)[年輕的狗魚] 


 顧問,這個詞對約翰來說很諷刺,而對賀昌龍來說,這個詞和惡魔、恐懼的意思完全相同。蘇聯駐越南觀察團顧問安志勝,他難道不是個惡魔嗎?

  不管是東方還是西方神話故事中,壞事總是由惡魔策劃,利用他人執行,在關鍵的時刻又站出來充當好人,玩著那一套「其實我是神,他才是惡魔」的遊戲,牽著你的鼻子四下亂竄,最終跌入他設好的陷阱之中。

  掛著顧問頭銜的約翰熟悉著這座基地,熟悉著這裡的一切,卻渾然不知自己就是實驗對象之一,每日不斷有研究人員來與他研討,甚至會討論著人類的美好未來,當時約翰根本不知道那都是計畫好的洗腦過程,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心甘情願去執行一些原本絕對不會去做的任務。

  「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但服從命令這一條中其實也包含了去送死,只是用華麗的辭藻作為了包裝而已,這一點我曾經竟然不明白。」約翰的眼皮顫抖著,像是一個犯困的人,他的眼淚在眼眶之中打轉卻又流不出來,因為那種細菌的關係,他的身體機能雖仍然在維持運作,但很多的功能卻喪失了,可這裡的研究人員認為那叫「進化」。

  「他們到底在做什麼?」賀昌龍想知道確切的答案,「你有沒有見過從上面來的其他人,一群成人還有9個孩子?」

  「探索,他們在探索,探索那個未知的世界。」約翰目光從賀昌龍臉上移開,「知道莫比烏斯圈嗎?」

  「才知道沒幾天,但也不算太懂。」賀昌龍實話實說。

  約翰眨了眨眼睛:「死循環,永遠的死循環,我們的計算機獲取了在各國得到的資料和數據,進行了長期的演算,但計算機的運算能力有限,要得到相應的結果必須要等到2015年。」

  賀昌龍搖頭,湊近問:「計算什麼?」

  「我們的世界會徹底消失,又重頭開始的時間。」約翰目光又移向賀昌龍,「如同莫比烏斯圈一樣,A點和B點連接在一起,最終只剩下一個層面,我們的世界會陷入永遠的死循環之中,或者說在不知不覺之中,我們已經陷入了死循環。舉例來說,好像是第一批殖民者前往了美洲大陸,經歷與當地土著的戰爭,以及與英國的獨立戰爭,又經歷了南北戰爭,當一切看似朝著最好的方向前進的時候,這個過程停止了,大家又回到了第一批殖民者前往美洲大陸的時候,而所有人都渾然不知。」

  約翰看著賀昌龍那迷茫的雙眼,笑道:「我舉一個你會明白的例子吧,如同你走進這個房間來看到我,與我對話,隨後在不知不覺之間你又回到了先前,再與我對話,永遠都困在這幾個小時之中。」

  「我明白了。」賀昌龍點頭,後背陣陣涼意。

  「那些成人已經進入那個通道好幾批了,現在應該還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人,也許更少。」約翰臉上露出遺憾的表情,賀昌龍沒說話,只是看著他,約翰隨後又閉眼道,「沒錯,他們死了,應該是死了,至少沒有人活著回來告訴其他人,另外一個世界是什麼模樣。」

  那些所謂的專家全副武裝,帶上了他們認為所有應該帶上的東西,每次十人一組進入了那個通道之內,隨後通道封閉,其他人打開無線電的頻率,等待著他們的回應,可是沒有人回應過,什麼也沒有,哪怕是一聲慘叫都沒有。

  「剩下來的人呢?在什麼地方?」賀昌龍又問。

  「你要救他們?」約翰很疑惑。

  「對,我得救他們,這是我的承諾。」賀昌龍點頭道。

  約翰笑了:「沒用的,你就算說明一切,他們都不會走,他們已經被徹底洗腦了,灌輸進了很多知識,你知道嗎?這個基地之中除了蘇聯人之外,還有大批的美國科學家,美國政府太聰明了,知道這種實驗危險性極大,所以不會選擇在本土進行,在那些先行被騙進通道中的人腦子中,美蘇之間的冷戰僅僅只是一個幌子,一切都是不存在的,只是為了人類美好未來而做的一種掩飾,你信嗎?我不信,所以別去了,走吧,有機會就走,躲得遠遠的,去某個與世隔絕的地方躲起來。」

  「孩子們呢?那9個孩子呢!」賀昌龍又問。

  「他們只是服從命令的機器,我就見過一次,不知道如何形容他們,行尸走肉?也許這麼形容是最恰當的,他們有絕對準確的生物鐘,在沒有鐘錶的前提下,每天早晨會準時醒來,準時起床,準時穿衣,準時做所有的一切事情,不需要人提醒。」約翰輕微地搖了搖腦袋,「他們也不需要你去救,就算你順利找到他們,他們也不會跟著你走,反而會用盡一切手段將你殺死。」

  「也就是說,我們來這裡就是個錯誤?」賀昌龍搖著頭直起身子來,「但我有承諾,我就算帶不走那些專家和孩子,我也得順利送走季馬老師和古娜,讓他們回到正常社會當中。」

  賀昌龍剛說到這裡的時候,外門那扇門傳來了激烈的敲門聲,還有砸門聲,賀昌龍立即走到玻璃門前,看著在玻璃門外的黃永模和魏亞軍,隨後開門走了出去,同時脫下了防護服,對兩人說:「換上防護服進裡面去,裡面的人對他們來說很重要,他們不敢輕易開槍。」

  「那你怎麼辦?」魏亞軍說完將剩下的防化服交給黃永模,「永模,你和排長穿上,我在外面能抵擋多久就多久。」

  「放屁!少充英雄,你和排長進去,我在外面!」黃永模又將防化服交還給魏亞軍,兩人爭執不下。

  「別吵了!門要被砸開了!聽我說!」賀昌龍把自己那件交給魏亞軍,又看著黃永模道,「你們穿上,我們都進去,是死是活接下來就看天意了。」

  「可是那裡面不穿這種衣服會死的!」魏亞軍急道。

  「黃永模、魏亞軍,給老子執行命令!」賀昌龍厲聲吼道,「如果你們還當我是排長,如果還記得我要帶你們回家的承諾!」

  魏亞軍和黃永模對視一眼,咬著牙穿上防化服然後打開玻璃門走了進去,賀昌龍隨後也慢慢走進去,將玻璃門緊緊關上,隨後端著槍站在門口,看著那扇門被砸開,隨後湧進來七八名手持長短武器的蘇軍,還有幾名神色緊張的研究人員,隨後又從門口慢慢走進一個年齡看起來不過三十來歲,但個子較矮的俄國男子,他臉上還掛著一塊十分難看的白斑。

  那名男子進來之後,揚了揚手,其他蘇軍士兵立即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隨後又在那男子的指示下立正退出房間,還將門給好好關上。男子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門,竟然摸出一支菸來,在煙盒上面抖了抖,塞進嘴裡點燃,完全不管旁邊寫著的嚴禁吸菸的標誌。

  「賀昌龍、黃永模、魏亞軍。」男子點燃了煙,抽了一口後用中文說出了他們的名字,中文相當流利,「我先自我介紹,我是蘇聯駐中國使館一級武官,並且有個很普通的俄國假名,可我是德國人,如假包換的德國人,我本名叫赫爾墨斯.海涅,這個世界上只有我父母知道我叫這個名字,不過在使館內,他們給我取了一個綽號叫『白斑狗魚』,我就當這是讚賞吧。」

  「你是這裡的負責人?」賀昌龍隔著玻璃問道。

  年輕的狗魚點頭:「應該說,我是真正的幕後黑手,連內務部的人都以為我僅僅是個打雜的,但那又怎樣?他們遲早會消失在歷史的潮流之中。」

  賀昌龍又問:「你想怎麼樣?」

  「我?不,是我們。」狗魚抽著煙,靠著桌子,笑道,「是我和你們的胡首長,想知道嗎?」

  賀昌龍點頭,狗魚笑道:「沒關係,我說出來也無礙,反正你們都不會再記起來在這裡發生的一切,除非有奇蹟。」

  「你想殺人滅口!」賀昌龍搖頭道,「在那之前,我會毀掉這個房間裡面的所有東西。」賀昌龍舉起手來,其身後的黃永模和魏亞軍兩人立即舉起槍口對準了周圍的儀器。


  「不,我不會滅口,特別是你們,你們是胡首長最珍貴的寶貝。」狗魚繼續抽著煙,還將菸灰直接彈在地上,「你們身處的那個實驗室,還有躺在這裡也許已經死掉的研究員,都是美國政府的,也就是說,按照條例,你們所處的地方屬美國控制範圍內,我肯定是不會插手的,裡面就等於是美國駐本基地的大使館一樣,躺在床上的那位就是大使先生。」

  說到這,狗魚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雖然很可笑,但這是事實,我巴不得你們馬上把這個房間裡所有的一切都毀掉,最好連基地和農場一起毀掉。」

  「排長,小心有詐。」黃永模在賀昌龍身後低聲道,賀昌龍「嗯」了一聲,狗魚所說的太矛盾了,既然他承認是幕後黑手,又為什麼會想借他們之手毀滅這裡?

  「某些東西落在現在的當權者手中,是個災難,我這樣說你們能理解嗎?你們不能,你們根本就不懂政治對這個世界的影響。」狗魚將菸頭扔到地上,用腳踩熄,「不過你們的確是寶貝,只是自己沒有意識到罷了,而且反應還很遲鈍。」說完狗魚指了指賀昌龍,又指著自己的面部,示意他什麼防護措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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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下)[毀屍滅跡] 


 看到狗魚的那個手勢,賀昌龍才意識到自己完全沒有不適的感覺,下意識摸了下自己的面部,又捲起衣袖看著自己的手腕,並沒有出現任何感染症狀。他隨後抬起頭來看著狗魚,期待著他能給個答案,但狗魚只是自顧自地說著:「你們肯定在想,我在耍詭計騙你們出來,再一網打盡對不對?錯了,我根本就不需要。我和上面掌權的人一直觀點相反,我認為還不到時機,現在的科學技術還做不到我們想做的事情。這個試驗計畫已經被迫接近了尾聲,哪怕是成功了一半都有繼續存在的價值,可惜沒有,又不能自我毀滅,畢竟政府投入了太大的人力、物力和財力,就如同賭博一樣,輸了太多,總想著下一把一次性撈回來,但那是不可能的,所以現在要停止還來得及,否則我們會被徹底拖垮的。」

  「你想把這個基地被毀滅的責任嫁禍給我們?」賀昌龍貼近玻璃門,「這就是一開始你和姓胡的那個王八羔子的計畫?」

  「嫁禍?這個詞用得不錯,可我認為是幫忙,我請胡首長設計讓你們來幫忙,不得不說他腦子很好使,安志勝並不是我的人,所以他做了什麼我不知道,他只是被我們利用的一枚棋子,自以為知道了全部的傻瓜。」狗魚走近玻璃門,「不管你們做不做,你們那位叫鄧澤義的好戰友已經開始做了,因為他相信,如果他不炸掉某些關鍵場所,落在我手中的你們三人就會被殺死,而且他也想救出季馬老師和古娜。」

  「交換!我們來交換!」賀昌龍忽然道,說完黃永模立即低聲勸阻他,賀昌龍抬起手來示意黃永模不要插嘴,自己有相應的計畫。

  「我算算……」狗魚閉上眼掰著手指頭,「你會讓我放走剩下的那些活著的專家以及孩子,這一點我無法答應,我說了,實際上掌權的並不是我,我只是想成為一個推波助瀾的人,所以答案是不行,不過我可以告訴你9個孩子的安全可以得到保證,他們和你們一樣都是寶貝。」

  「**!」賀昌龍罵道,「你們還有沒有人性!」

  「脫下那身防化服吧,你們根本就不需要。」狗魚搖頭道,「我不騙你們,你們可以試試,你們難道不覺得奇怪嗎?僅僅只是在某個地方訓練了幾十天而已,就脫胎換骨,比一般的特種部隊身手還要靈敏,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你們也適應了那種細菌,這是奇蹟嗎?不是,你們本來就是挑選出來的人,從你們入伍體檢開始就被選中了。」

  魏亞軍和黃永模聽到這,呼吸開始急促起來,緊接著黃永模就要脫掉防化服,被賀昌龍厲聲喝斥住,但魏亞軍沒有搭理他,而是直接脫了下來,緊接著遲疑中的黃永模也脫了下來,他們必須要證實狗魚所說的話。

  脫下防化服的兩人深呼吸著,隨後站在賀昌龍身後看著狗魚,狗魚指著旁邊的那個掛鐘,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兩人沒有產生任何變化,狗魚聳了聳肩,表示:現在你們相信了?

  「也許這裡面根本就沒有什麼細菌!」賀昌龍又一次推測道。

  「你們身後右側有個手術台,在前方有一個櫃子,櫃子中有個密封箱,你們把密封箱拿出來,把空氣對流管抽出來,看看會發生什麼。」狗魚又點起一支菸,等待著。等待著賀昌龍按照他的指示去做,賀昌龍拿出了那個密封箱,發現裡面裝著兩隻白老鼠,他抱著箱子走到門口來,拔掉了上面的用於過濾的空氣對流管,拔掉之後不過十來秒裡面的白老鼠就開始抽搐起來,緊接著翻身倒下,白毛開始脫落,皮膚表面出現了水泡,其症狀和阮霍恩以及床上的約翰一模一樣。

  **,和他說的一樣!我們真的被……賀昌龍不敢再想下去了,但也知道肯定是在零號蜂巢訓練的那幾十天內被胡萬欽做了手腳。

  「不是人人都能適應這種細菌的,你們都記得自己的祖輩是做什麼的嗎?」狗魚看著門內的賀昌龍,用手在玻璃上寫下了三個漢字,「異術者,你們的祖輩都是異術者,真正的異術者,而不是街頭神棍,是擁有某種特殊能力的怪人,只有這種人才不會被細菌侵害。」

  「好了,我的話說完了,這裡有一把鑰匙,我不小心掉在這裡了。」狗魚摸出一把古怪的鑰匙,隨後掉在玻璃門口,又將一張紙貼在玻璃門上面,「這是一張我手繪的基地簡易圖,其實這裡的構造很簡單,並沒有那麼複雜,你們的那位戰友所在的位置我已經標註在上面了,我的任務完成了。」

  「等等!」賀昌龍叫住狗魚,「我還有話要問你!」

  「你們可以走,季馬老師和古娜也可以走,因為他們沒有真正的接觸到核心的機密,我會想辦法用某些手段勸阻上面那些傢伙的滅口行動,關於這把鑰匙,是高壓電的總開關,還有……」狗魚指著鐘錶道,「你們的租約是兩年,要到1982年年初你們才能離開蘇聯,在那之前,你們還是老老實實找個地方躲起來,到時候自然會有人接你們離開,相信我,我不會騙你們,我的時間不多了,我還得建立自己的王國。」

  狗魚說完離開,打開外面的那扇門前從旁邊的櫃子中變魔術一樣拿出來一件防化服穿戴好,隨後開門離開,卻沒有再關上門。門外沒有人走動,安靜得出奇,賀昌龍三人遲疑了一會兒才走出來,拿走了玻璃門上那幅地圖還有地上的那把鑰匙。

  「賀昌龍!」床上的約翰開口喊道,聲音很大,「快走。」

  賀昌龍返回,作勢想要帶約翰走,約翰卻搖頭道:「沒用的,我離開這個地方就會死,一旦身體的管子被拔掉也會立即死,你還不如讓我留在這裡,看著這個地方是如何毀滅的,那對我來說是最好的救贖,走吧,快走,離開這裡,躲起來。」

  賀昌龍點點頭,沖約翰敬禮,隨後帶著其他兩人快速離開,三人剛出門,就看到了門外兩側已經倒地死去,滿身水泡的那九名蘇軍士兵,再抬眼看著下方的洞穴之中,四處橫七豎八倒著的都是因為細菌感染而死的工作人員,而那形同炮管的通道管周圍也綁著看樣子像是炸藥一樣的東西。

  「他們真的要毀掉這裡……」魏亞軍放下手中的槍。

  「不是他們,是他。」賀昌龍搖頭道,「是他,也許他是對的。」

  「如果他是對的,那個姓胡的王八蛋也是對的?」黃永模帶著疑問,看著眼前這種慘狀,這簡直就是大屠殺。

  「我不知道,走吧,去找澤義。」賀昌龍轉身按照地圖的指示到下方標註有發電機組的地方去找鄧澤義,沿途很順利,沒有遭遇到任何預期中可能會出現的伏擊,因為那個叫狗魚的把細菌扔了出來,這裡所有人全都死了,幾乎一個活口都沒有剩下來,少數還在掙扎,伸手向他們求救的人他們也知道救不活,似乎根本就沒有解藥。

  發電機組房間內,鄧澤義還在滿頭大汗地綁著炸藥,當他快完成的時候,抬眼驚訝地看到走進來的賀昌龍等人,這才松了一口氣道:「我還以為那個狗日的騙我,你們真的還活著!」

  賀昌龍看到鄧澤義之後,搖頭道:「澤義,你之前的判斷是正確的,也許我們是應該聽你的話。」

  鄧澤義卻搖頭道:「不,不管怎樣,這件事我們終歸會去做,注定的,這是他們計畫好的,容不得我們去修改。」

  「季馬老師和古娜呢?」賀昌龍立即問,「他們沒事吧?」

  「沒事,還在上面等著,也不回地下室,說是必須等著你們回去。」鄧澤義七手八腳綁好了剩下的炸藥,隨後來到一個黑色的盒子跟前,向賀昌龍伸出手去,「那個叫狗魚的傢伙說,啟動定時炸藥的鑰匙在你手中,對嗎?」

  賀昌龍拿出鑰匙,黃永模又上前捏住他的手,看著兩人道:「萬一插進去就起爆了怎麼辦?萬一那狗日的真的是要殺人滅口怎麼辦?」

  「應該不會。」賀昌龍搖頭道,「叫狗魚的傢伙希望我們替他扛下這件事,如果爆炸,我們會被炸得粉身碎骨,這樣一來,他便沒有證據證明,無法把毀滅基地的罪名栽贓到我們頭上。」賀昌龍說到這將鑰匙交給鄧澤義,鄧澤義慢慢插進那黑色的盒子之中,隨後扭頭看著賀昌龍,等賀昌龍點頭之後他便扭動了鑰匙,隨後黑盒子上方的蓋子彈開嚇了四人一跳,但並沒有起爆,裡面只是出現了一堆連著線的機械,上方還鑲著一塊電子錶,當然賀昌龍等人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更不知道這種電子錶在許多年前就由日本人發明了出來,他們只是很奇怪地看著上面那一長串倒數的數字,推測出距離起爆應該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走吧,離開這裡。」賀昌龍帶著其他人按照狗魚所給的地圖朝著外面撤退,按原路從水池之中潛回去,返回教堂。而在教堂內的聖壇外,焦急的季馬老師和古娜看到死人返回之後激動得哭了起來,還以為他們真的出事了,賀昌龍來不及訴說自己的經歷,立即帶著兩人朝著最近的鐵絲網跑去,也顧不得自己身上還是濕淋淋的一片,可等到他們趕到鐵絲網前卻遲遲沒有聽到預期中的爆炸聲,心中不由得懷疑起狗魚的話來。

  「**!我們肯定是被騙了。」黃永模氣得一腳踹起地上的廢鐵,廢鐵飛起砸向鐵絲網又彈了回來,卻沒有產生出任何火花。眾人一愣,賀昌龍見狀立即起身撿了塊廢鐵扔向鐵絲網,再次試驗證明了鐵絲網的電源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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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上)[兩年] 




 「我們可以走了。」季馬老師露出了笑容,作勢就要背著古娜爬上那鐵絲網,賀昌龍立即阻止他,自己直接上前用手去抓著鐵絲網,確定沒有事之後,讓黃永模和鄧澤義兩人先行爬過去,等兩人落地之後,賀昌龍才抱起古娜,對季馬老師說,「以防出意外,我把古娜拋過去。」說完賀昌龍對鐵絲網外的兩人點點頭,一口氣將古娜從鐵絲網頂端拋了過去,隨後又和魏亞軍合力將季馬老師給拋了過去,兩人再翻越鐵絲網逃離。

  賀昌龍領著其他五人在積雪覆蓋的叢林之中穿梭著,自己的渾身早就被凍透,全是冰渣,雖然不知道還能撐多久,但心中明白必須撐下去,逃離這個地方。

  穿越那片樹林,六人一頭就闖進了某個狼藉一片的蘇軍簡易基地之中,所幸的看起來這個基地中看似已經沒有人了,除了搭建出來的房屋和地上汽車行走的輪胎印記之外,並沒有人活動的跡象,就在眾人正準備進房屋中取暖,找點可以替換的衣服時,四名穿著普通百姓衣服的蘇軍持槍從周圍站了出來,高聲喝斥著賀昌龍等人舉起手來。

  賀昌龍等人停止了動作,但並沒有舉手,只是站在那看著那四人,正尋思著怎麼解決離自己不算近也不算遠的那四名蘇軍時,狗魚又從其中一名蘇軍的身後出現,手中還舉著手槍,笑眯眯地看著他們,隨後高聲道:「謝謝。」

  「你騙了我們。」賀昌龍厲聲對狗魚喝道。

  「對呀,我騙了你們。」狗魚依然面帶笑容,卻突然用槍托將自己跟前的那名蘇軍砸暈,同時從其他三個側面也射來三支麻醉針擊中了剩下的三名蘇軍,四人倒地不醒人事。

  賀昌龍等人再次愣住了,不知道狗魚在搞什麼鬼?誰知道狗魚蹲下來就開始扒跟前那人的衣服,同時看著賀昌龍等人道:「過來換衣服啊!愣著幹什麼?想被凍死嗎?」

  賀昌龍這才明白狗魚的意思,立即上前,其他三人也分別朝著另外三名倒地的蘇軍走去。狗魚持槍站在一旁笑看著賀昌龍等人換衣服,同時道:「我好不容易找了幾個高矮胖瘦和你們差不多的軍人,讓他們換上平民百姓的衣服和我一起來,你們不僅需要衣服保暖,更需要衣服掩飾自己,換好衣服之後走吧。」

  賀昌龍換好衣服,擔心剩下的那幾名蘇軍被凍死,趕緊讓其他人將那四人搬進屋子之中,可狗魚卻揮手示意說不用,隨後吹響了口哨,很快四個穿著雪地偽裝服的人從樹林之中背著槍出現,又從背包之中拿出了幾套解放軍的服裝給那四名蘇軍換上。

  「你這是干什麼?」賀昌龍又不明白狗魚要做什麼了。

  「你們已經死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吧?」狗魚看著地上那四個已經中針暈死過去的蘇軍。

  黃永模上前道:「他們是蘇聯人,不是中國人,就算換了衣服別人也知道!」

  狗魚笑了:「他們是不是你們其實並不要緊,關鍵是上面的人現在需要相信是你們來了並毀滅了這裡,他們需要一個台階,這麼浩大的工程卻得不到答案,不僅僅是面子問題,還關乎著自己的政治前途,你們不明白嗎?」

  賀昌龍明白了,下命令對這一切進行研究的人心中清楚這樣下去是沒有結果的,犧牲了那麼多的人命,付出了那麼大的財力,自己又無法下令停手不做,唯一停下來的辦法就是這裡毀滅了,自己沒有辦法毀滅的前提下,只能讓「敵人」來毀滅,這樣一來,背上主要責任的就是他們這一行四人,而他們四個又「死」了,就算追查,蘇聯方面也只能暗中調查,不能出動警察和軍方,頂多派內務部四處搜查他們的下落,他們暫時安全的前提下,這個基地的真正負責人也會鬆一口氣。

  狗魚示意自己的手下將那四個人拖到鐵絲網邊,將他們背靠鐵絲網用繩子綁好。賀昌龍知道他要做什麼,上前道:「那畢竟是四個無辜的生命……」

  「閉嘴。」狗魚臉色一變,「你們在基地裡下手殺人的時候怎麼不想想那些生命是無辜的?要掩飾就必須有犧牲,這個道理你們一路走來應該很清楚吧?我會好好照顧他們的家人,他們是為了祖國奉獻了自己的生命,按你們中國的話來說,他們是烈士,你們走吧,走得遠遠的,記住我的話,1982年年初自然會有人來接你們回國,在這之前,你們只管安安分分的躲好。」

  狗魚說完轉身進入了森林之中,那四人也背著昏迷的四名蘇軍離開,賀昌龍只得扭頭帶著其他人朝著狗魚先前所指的方向走去,等他們走出那片森林,又走了一天之後,才偶遇到一個中年獵人,季馬老師上前詢問這裡的位置之後,才知道他們身處的地方在當地人口中叫「納普」,朝著南面走有一座城市叫做「普里皮亞季」,而這裡地處烏克蘭與白俄羅斯交界之處。

  「普里皮亞季?」等獵人走後,季馬老師搖頭道,「我們怎麼會在這裡?我還以為會在俄羅斯境內亦或者其他什麼地方,不過也難怪,普里皮亞季鄰近有一座新建的叫切爾諾貝利的核電廠,周邊軍隊頻繁調動也不會引人懷疑。」

  季馬老師沒有再多想,只是領著其他人朝著最近的城市走去,用身上剩下不多的錢買了票,去找了他從前在烏克蘭的老朋友,又在對方的幫助下,返回了俄羅斯,藏身於距離俄羅斯較近的一座名為加加林的小城市。

  季馬老師重新成為了一名小學的老師,用假證件證明古娜是自己的侄女,而賀昌龍等人則在學校裡面的廚房幫工,潛心學習著俄語和當地的各種語言,還向學校裡面的老師學習英語和歐洲的其他語言,這幾乎成為了他們每日的必修課,同時等待著1982年年初的來臨,因為只有到那時候才會有人來接他們,不過賀昌龍經常在夢中夢到那個在基地下方引爆炸彈的計時器,一直到學校裡面也有人戴上了類似的電子錶之後,他才明白上面數字的意思,隨後推算下去,發現炸彈起爆的時間竟然是6年之後。

  6年之後,也就是1986年?為什麼要定那麼長的時間?賀昌龍並不明白,也沒有能力查明白,只是很多很多年之後,已經喪失了這段記憶的賀昌龍看到一部電視上所放的關於切爾諾貝利核電站的事故之後,渾身一震,潛意識中覺得那件事與自己好像有什麼關聯,但因為記憶的斷斷續續與空白,他什麼都想不起來。

  在他們回國之前,每個月都有人準時放一批數量不算多也不算少的盧布在季馬老師的辦公桌裡面,雖然不知道是誰,但賀昌龍很清楚那可能就是狗魚做的,畢竟他們是租借的人,也許這就是租金的一部分,悲哀的是,那時候盧布已經開始貶值,而酒館之中的俄羅斯醉漢總是在討論著盧布貶值的陰謀論,說那是蘇聯對美國的最後一搏,還說他們在美國銀行之中存了大量的美金,等第一波攻勢結束之後,雙方進入戰爭戒嚴期間,蘇聯就會將所有的美金全部取出來,美國人如果開始加大印鈔力度就會造成美元貶值,物價上漲等等,隨後不攻自破。

  每次在酒館中聽到有醉漢這麼議論,賀昌龍等人都只是對視淺淺一笑,也許那又是兩個國家演給平民百姓的一出大戲,而戲台上那些豁出性命出演的人們最終會落個什麼下場呢?那個時候誰也沒有想到很多年之後的柏林牆倒塌,還有戈爾巴喬夫與布什在馬耳他的會面,那次會面成為了東西方關係的一個轉折點,同時也標誌著冷戰的結束,核陰雲也隨之逐漸散開,重新有陽光普照在了大地之上。

  可是,誰又能想到蘇聯會即將消散呢……

  1982年年底,在臨近1983年元旦前,四名俄國女性敲開了季馬老師家的大門,用並不虛假的微笑,還有溫柔的目光投向了賀昌龍等四人,聲稱自己是他們的戀人,已經辦好了手續,要與他們一起返回中國。

  那時候,賀昌龍知道已經到時間了,他們該走了,該離開這個他們已經有了感情,還有些依依不捨的家,也許這一走就會永遠告別季馬老師和古娜,也許這一走,他們也從此會在世界上消失,畢竟他們是怪物。

  季馬老師和古娜並沒有送他們上火車站,因為古娜不願意去,她說自己要繼續坐在桌子邊吃飯,桌子上還必須擺著賀昌龍等四人的餐具,好像他們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一樣。臨走前,賀昌龍蹲下來對坐在椅子上面的古娜說:「如果我將來有個女兒,我可以借用你的名字嗎?」

  「你想叫她古娜?」古娜奇怪地問,「為什麼?」

  「不,我想叫她晨雪,清晨的雪,和你名字是一個意思,行嗎?」賀昌龍摸著古娜的長發。

  古娜用力點了點頭,並說:「以後你會帶著你的晨雪來看我和季馬老師嗎?」

  「會的。」賀昌龍點頭道,「如果我還活著,我肯定會帶著晨雪來看你。」

  「再見。」古娜一把摟住了賀昌龍的脖子,卻沒有掉下一滴眼淚,季馬老師說古娜的眼淚在她父母離開的時候就已經流光了。

  「再見,古娜。」賀昌龍起身,告別了古娜和季馬老師,跟著那四個俄羅斯女性前往了火車站,順利辦理好了相關手續,隨後搭乘了前往中國東北的火車,進入中國的第一站就是那個北方的大城市哈爾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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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下)[轉業的動機]  




      哈爾濱火車站,胡萬欽和齊風早早已經等待在那,而且毫不避諱地開著軍區的車,四個俄羅斯女人看到胡萬欽之後,也不告別,直接離開了賀昌龍等四人,笑容也不再掛在臉上,彷彿與他們根本就不認識一樣,不過原本他們就互相不認識。

  人來人往的火車站,背著行李的賀昌龍四人看著胡萬欽和齊風,心中卻沒有預想中會出現的殺氣,相反是很平靜,也許是兩年在俄羅斯的平靜生活讓他們遺忘了很多,他們也期待著自己遺忘了過去幾年經歷的一切,遺忘自己所學會的那些殺人的手段。

  賀昌龍帶著其他三人上前,只是看著胡萬欽,一句話都沒有說,胡萬欽轉身領著他們上了兩輛吉普車,並讓賀昌龍跟隨自己坐一輛,其他三人跟隨齊風坐另外一輛。汽車開動,離開火車站之後,挨著賀昌龍坐下的胡萬欽淡淡道:「有什麼要求嗎?」

  「退伍。」賀昌龍平靜地說了兩個字。

  「他們三個可以,你不行。」胡萬欽說完又立即說出了原因,「你的各方面素質都在他們之上,而我也相信他們不會把某些事情給說出來,算我求你,幫我再帶兩年兵,怎麼樣?」

  「好,不過你得保證他們的安全。」賀昌龍立即答應,他知道那是為了承諾,為了帶他們平安回家的承諾。

  胡萬欽打開一張報紙看著,同時點頭:「好,這個不用你說。」

  「我回什麼部隊?」賀昌龍又問,目視前方。

  「你到了自然會知道。」胡萬欽還是看著報紙,「不過他們三個得就地轉業,野戰軍一部分要轉為武裝警察部隊的消息你還不知道吧?齊風會轉走。」

  「嗯。」賀昌龍對齊風的消息並不感興趣,「他們的工作安排呢?」

  「隨他們自行選擇,無論什麼單位都可以,他們也可以隨著你留在部隊。」胡萬欽似乎在試探賀昌龍的口風。

  「不。」賀昌龍搖頭,此時齊風那輛汽車超過他們在不遠處停了下來,胡萬欽也揮手讓司機減慢車速,但並沒有停下來。賀昌龍隔著車窗玻璃看著另外一輛車上的魏亞軍、黃永模和鄧澤義背著行李下了汽車,跟著另外一個穿著幹部服,像是地方民政局的工作人員準備上旁邊的一輛吉普車。

  賀昌龍貼近了車窗,與此同時外面的那三人也發現另外一輛車沒有停下來,作勢要去追,卻發現賀昌龍搖開車窗,原本舉起來要揮動告別的手又慢慢變成了敬禮,標準的軍禮,已經多年沒有敬過的軍禮。

  魏亞軍、黃永模、鄧澤義三人愣住了,隨即也明白了怎麼回事,全都扔掉行李,站在路邊,朝著緩慢離開的汽車立正站好,立即回禮,目視著汽車慢慢離開,消失在前方街頭的拐彎處,許久,三人站在那,手都沒有放下來,但眼淚終於決堤般湧了出來。

  車內,坐在副駕駛上的齊風點起了一支菸,狠狠抽了一口,下車掏出三個早就準備好的信封,悄悄塞進三個人的行李之中,又很快上車,揮手叫司機開車。汽車在開過那三人身後的時候,齊風眼角的一滴眼淚流了下來,但立即伸手抹去,將腦袋扭向一側,不讓那司機看見。

  另外一輛車內的賀昌龍一直舉著手,咬牙忍住不讓眼淚流下來,胡萬欽側身幫他把車窗玻璃搖好,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等著賀昌龍把手給放下來。幾個小時之後,汽車行駛進了老軍管會大院之內,胡萬欽指著那棟大樓,示意賀昌龍進去,自然會有人接待他,自己則在車上坐著。

  賀昌龍背著行李大步朝著那棟樓走去,頭也不回,胡萬欽捏緊了手中的報紙,輕輕地對賀昌龍的背影道:「對不起……」

  「首長,你說什麼?」司機以為胡萬欽在對他說話。

  「沒什麼,走吧,去機場。」胡萬欽把揉成團的報紙塞進旁邊的公文包內,報紙依然露出了一角,上面寫著中央書記處會議上關於對外經濟的若干意見……國家已經悄然開始變化,而賀昌龍卻什麼也不知道。

  進入那棟大樓,賀昌龍從接待的人手中接過了一套軍服,但他竟然就站在大廳的儀表鏡前直接穿上了那套軍服,戴好了軍帽,又看著那人敬禮道:「同志,請問分配給我的單位和宿舍在哪裡?」

  接待的人也不吃驚,只是示意賀昌龍跟他走,賀昌龍當時並不知道這一走就是10年,在這10年之中他帶出了無數的步兵偵察兵,並得到了一個「牧羊人」的稱號,因為被人們認為再懦弱再沒有出息的兵到他手中都會成為真正的男子漢,但10年之中,他也帶著自己那支代號為0021的偵察部隊執行過數次邊境上的反特與反奇襲任務,同時也在蘇聯號稱為「赤色黎明」的軍事行動之中認識了古拉耶夫,得到了「遙遠的龍」這個綽號,同時也晉陞為了團級幹部,直到1988年軍隊恢復了軍銜制度之後,賀昌龍才被授予中校軍銜,那年他只有32歲。當時在軍事武官之中,32歲就被授予中校軍銜的少之又少。

  1990年,胡萬欽又一次找到了賀昌龍,詢問他是否有意再留在部隊,亦或者轉業回地方,去處和單位可以讓他自行選擇。就在幾乎與社會脫節,還有賀昌龍遲疑不定的時候,兩個五十來歲的老人來到部隊找到了賀昌龍,二話不說見他就跪了下去,賀昌龍立即一把扶起來詢問是怎麼回事?兩位老人只是嚎啕大哭,許久才將事情說清楚——他們兩人是賀昌龍帶出來的其中一個兵的父母,那個兵叫劉源海,剛剛復員退伍不過幾天時間,剛回家在火車站外就遇到五個流氓欺負一個年輕的女孩兒,劉源海立即上前阻止,那五個流氓竟然拿出了刀,並且挾持了女孩兒,要劉源海跪地認錯,否則就宰了女孩兒。

  劉源海是賀昌龍帶出來的兵,而且還是步兵偵察兵,對付五個流氓當然不在話下,三下五除二就把五個人解決了,卻因為下手太重,當場打死兩人,其他三人也是斷胳膊斷腿。公安趕到之後見死人了,立即逮捕了劉源海……

  劉源海被逮捕,其父母原本很開心地在家中等著他退伍復員回家,得知這個消息立即趕往了公安局,卻被告知不能見劉源海,因為他是殺人犯,而且是重犯,不能見親屬,兩位老人萬般無奈的情況下才趕往部隊,希望找部隊的領導幫忙解決這件事。

  賀昌龍也不管胡萬欽還在旁邊,立即叫了自己的警衛員,開車就前往了劉源海的老家,拿了部隊開的介紹信去看守所見劉源海,卻被告知無法會見,哪怕是有部隊的介紹信也不行,原因很簡單,因為劉源海已經復員退伍了,不歸部隊管了。

  賀昌龍心中也清楚,如果劉源海只是探親回家出的事情,地方公安只能把他移交給部隊憲兵交予軍事法庭審判,但他現在的身份已經不再是軍人,自己也無能為力,萬般無奈之下,賀昌龍想到了胡萬欽,只得苦苦哀求,胡萬欽終於想辦法讓賀昌龍見了一面劉源海,見面之後,賀昌龍看到劉源海已經是遍體鱗傷,當時就火了,一把抓住旁邊看守所的獄警就問怎麼回事?

  獄警被賀昌龍抓住,也很憤怒,可萬般掙扎都沒有任何辦法,其他獄警上來也完全拉不開賀昌龍,其中一個獄警竟然拿出警棍就朝著賀昌龍後背砸去,連砸了十來下賀昌龍身子都沒有動一下,吭都沒有吭一聲,那獄警直接傻眼了,只得趕緊去叫看守所的領導來解決這件事。

  「排長……」劉源海站在一旁低聲叫著,雖說賀昌龍已經是副團職幹部,但他依然讓下面的兵叫自己排長,因為叫其他的他聽不習慣。

  賀昌龍好不容易冷靜下來,一把將那獄警拽到劉源海身邊,問:「你被誰打的?是不是這個王八羔子?」

  劉源海只是搖頭,讓賀昌龍把那獄警放下來,獄警被解脫之後連滾帶爬跑開了,隨後劉源海苦笑道:「排長,你知道我打死的那兩個人是誰嗎?一個是這裡公安局副局長的兒子,還有一個是紡織廠廠長的兒子……」

  賀昌龍明白了,明白了為什麼不讓親屬見劉源海,自己拿了部隊介紹信來也完全不管用,不僅僅是因為劉源海不再是軍人了,而是因為他在這裡招惹了自己根本招惹不起的人!

  「排長,他們說會槍斃我的。」劉源海抬眼看著賀昌龍,眼神中並沒有絲毫恐懼,只有一絲憂傷。

  「源海,你放心!排長一定會救你的,排長一定會帶你回家!」賀昌龍抓住劉源海的肩膀,看著劉源海的臉,他彷彿見到了當年在越南,那五名被折磨至死的兄弟的臉,「源海,你給我記住了,記住每一個打你的人,記住他們的臉,告訴我,你在裡面出不了氣,排長一定會幫你出這口氣!」

  「排長,謝謝你,不用了。」劉源海搖頭道,「我的復員費不多,原本是想回家進廠子裡面,不管怎樣以後還能孝順爸媽,知道嗎?我爸媽還給我介紹了個很好的女孩兒,我還沒有見過呢,排長,你說那女孩兒能好看嗎?」

  「能!」賀昌龍點頭,「源海,你放心,排長現在就去想辦法,肯定救你出來,救不出來排長哪怕是劫獄也得把你救出來!」

  賀昌龍剛說到這,劉源海趕緊搖頭,隨後賀昌龍也聽到一聲怒吼:「你說這種話是不是瘋了?」賀昌龍回頭,看到一個年紀比自己大許多的中年公安站在自己身後,但他並沒有帶任何獄警在身邊,而是獨身一人來,看樣子應該是這裡的領導。

  「你是這裡的領導?」賀昌龍立即沖上前去,作勢要抓那人,那人輕巧地閃開,卻被賀昌龍抓住了手腕,賀昌龍拉扯衣服的時候,發現其胸口上面有傷疤,他一眼就認出來那是槍傷,眼前這人百分之百是退伍軍人。

  「聽說你是副團長,了不起,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副團長。」那人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我是這裡的看守所所長,我叫盧秀。」

  「你以前是軍人?」賀昌龍問,語氣依然那麼生硬。

  「是,參加過老山戰役,這些都是那時候留下來的,撿了一條命回來。」盧秀指著自己的胸口。

  賀昌龍點頭,衝到劉源海身邊,指著他滿身的傷痕道:「他也是軍人,他在這裡被人打成這樣你不管?你們他**的幹什麼吃的?」

  「他曾經是軍人。」盧秀冷靜地糾正道,「現在不是,而我也曾經是,現在是公安,我有我的上級,這些傷並不是我們在他身上留下來的,而是看守所裡面的犯人幹的,我知道有人買通了裡面的人,為了替自己的兒子出氣,但很抱歉,我除了發現他們打人的時候加大處罰力度,其他的無能為力。」

  「你……」賀昌龍指著盧秀,「你還是不是人?」

  「部隊和地方是兩碼子事,你還在部隊,你不懂的。」盧秀淡淡地說,「當你脫下軍裝回到地方,你會發現你對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的陌生,彷彿是個從很遠很遠地方來的人。」

  「你少廢話!我他**一定會救他的!」賀昌龍攥緊了拳頭。

  「沒用的,他打死了人,還是兩個,先不要說他們是什麼人的兒子,首先他們是人,而且死了。」盧秀搖頭道,「其實我也爭取過,但沒有任何用,打死人就是打死人了。」

  「滾你**!」賀昌龍指著盧秀道,「你***就是敗類,你們都是敗類,他打死的是敗類,原本就是該死的人,這是自衛你知道嗎?」



  「他是退伍軍人,他受過嚴格訓練,但下手沒有輕重,如果他沒有打死人,只是打傷,事情還有轉機,因為兩個死者的父親也曾經是軍人。」盧秀依然很平靜地敘述著自己知道的一切。

  「不可能!」賀昌龍搖頭道,「當過軍人就不會生出那種敗類出來!」



  「龍生九子還各有不同,更何況是普通人。」盧秀坐了下來,看著賀昌龍,「他在看守所呆不長,在宣判之後不管怎樣都會先轉去監獄,我答應你,這段時間在我管轄範圍之內我會好好照顧他,但並不是因為你的威脅,而是良心,我很慶幸我還有良心,但有的人已經沒有了,如果你想改變什麼,當你回到地方之後你可以做努力。」

  盧秀說完起身走了,走之前扔下一句話說:「功夫不怕有心人。」

  當時,賀昌龍真的信以為真。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0:23
第二十六章(上)[再見,同志] 


 法院最終宣判:犯罪嫌疑人劉源海,因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並立即執行。

  整個宣判的過程當中,庭長隻字未提關於劉源海殺人的動機,還有那幾個青年耍流氓的事情。賀昌龍在那之前去找過那個受害人,那個女孩兒,但女孩兒被安排去了大城市,還有了一份很好的工作,對那件事絕口不提,竟然一口咬定與自己無關,是劉源海與那五個人之間自行產生的矛盾,隨後離開了賀昌龍身邊,向自己的女伴炫耀自己新買的的確涼連衣裙。

  賀昌龍傻在那了,他不知道應該說什麼,雖然先前那剎那間他有衝動直接掐死那個女孩兒。他只知道,自己的兵,自己帶出來的劉源海太冤了,他根本就是救了一個*子!

  那時候賀昌龍不肯放棄,仍然去找剩下的那三個男子,但那三人都消失了,誰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多方打聽才知道去了北京……

  沒有證人,沒有證詞,什麼都沒有,劉源海死定了。宣判之前,賀昌龍坐在法院門口一支又一支的抽著煙,大腦一片空白,直到他看見劉源海的父母互相攙扶著走來,兩個老人在離賀昌龍五米開外的地方跪下來了,沒有再哀求,只是說了聲「謝謝,我們知道你盡力了」隨後便起身步入了法院。

  賀昌龍呆了,那一瞬間他感覺世界上好像就剩下了他一個人,而逐漸地他的靈魂也會從體內抽去,變成一副軀殼。宣判完之後,劉源海被押赴刑場執行槍決,賀昌龍站在法院門口,看著劉源海被帶上了那輛卡車,在槍決之前還得遊街示眾,他跟著車慢慢跑著,高聲對劉源海喊著:「源海,排長對不起你,排長沒有帶你回家,源海,排長真的對不起你……」

  路人都在路兩側圍觀著那輛架著喇叭,載著被反綁還插著死刑執行牌的劉源海,一開始誰都沒有注意到賀昌龍,都在指指點點說殺人犯該死。賀昌龍瘋了一般拉著路人口齒不清地解釋著,所有人都開始躲著這個發瘋的軍人,躲得遠遠的,議論著,謠傳著,沒有一個人肯聽賀昌龍的解釋。

  人群中,身著便服的胡萬欽面無表情地看著,深吸一口氣戴上帽子消失在人群之中。

  賀昌龍最終力竭坐在地上,看著劉源海的車遠去,腦子中迴響著劉源海的那番話:「排長,我不怕死……」

  為什麼呀?咱們當兵保家衛國為了什麼?就為了保護這群在這個國家為所欲為的狗日的王八蛋?這個國家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賀昌龍在那想著,一個人坐在路中間,直到交通警察來勸說他,他才慢慢起身,拿著自己的帽子挪到路邊的花壇邊上,一直坐到第二天天亮。

  清晨,胡萬欽又出現了,來到賀昌龍旁邊坐下,遞給他用紙包著的油條,賀昌龍沒有去接,只是低聲問:「我們保家衛國就為了這個?」

  「會改變的。」胡萬欽自己咬了一口油條,「中國太大了,現在還只是小問題,要發展經濟,要開放,未來還得面臨很多很多的事情,很多人都會在這個過程中變質,而且曾經單純的人也會變得複雜起來,不過你要相信,哪怕這個國家還存在一個如當年一樣真正為了人民服務的人存在,就會有希望。」

  「有嗎?」賀昌龍提出了疑問,「真的會有嗎?」

  「很多年前,我只是個醫務兵,在真正的參加現在的工作時,有個首長對我說過一句話,我記在了心中,永遠記在了心中,他說……」胡萬欽放下油條,眼前彷彿又浮現出了李峽公握著那裝滿熱水的杯子,「他當時握著一個裝備熱水的杯子,對我語重心長的說,『就如這個裝滿滾水的杯子一樣,在你冷的時候,你握住能暖手,很舒服,但當你不冷了,天氣炎熱的時候,你就會恨不得扔到一邊去,權力在不同的時候會給不同人帶來不同的效果。我是一個有著快三十年黨齡的黨員,我相信,我黨永遠不會變,紅旗也不會變,就算扛著紅旗的人變了,爛了,背叛了他們站在紅旗面前發過的誓言,那麼就會有一批真正的同志打倒他們,接過他們手中的紅旗,繼續走下去,繼續前進!』」

  「繼續走下去,繼續前進……」賀昌龍重複著最後那句話,「我發現其實我還是不懂很多很多的事情,不過,我想轉業了,我要回地方,我要當公安。」

  「你考慮好了,人生的轉折點也許只有那麼一次。」胡萬欽低聲道。

  「考慮好了,我轉業。」賀昌龍起身,擦乾淨帽子上面的帽徽,重新戴在頭上。

  一年後,也就是1991年年底,賀昌龍轉業回到地方當了一名普通的刑警,那時候刑警大多數都是軍人轉業出身,特別是上過戰場的軍人,他們有著很強的偵查意識,但唯一的就是必須扭轉軍隊與公安隊伍之間的觀念。在脫下軍裝,換上警服的那天,賀昌龍看到報紙上寫著關於蘇聯解體的消息,新聞中播放的氣氛也很凝重,但同時又感覺平淡如水。

  他戴上帽子,在儀容鏡跟前整理著,不由得想起了在蘇聯的季馬老師、古娜還有後來認識的古拉耶夫,甚至是那個不知道是敵是友的狗魚,他們接下來會怎樣?

  戈爾巴喬夫宣佈蘇聯解體的當天,季馬老師和古娜坐在餐桌前,一如平日吃著飯,喝著湯,沉默不語,旁邊依然擺著四個人的餐具,猜測著也許賀昌龍他們再也不會回來了。而古拉耶夫則在某個角落,滿臉淚痕地看著那面被降下來的紅旗,敬著軍禮,口中低聲喃喃道:「前進,達瓦裡希!」

  「前進,達瓦裡希。」莫斯科紅場,狗魚縮著脖子站在寒風之中,看著逐漸恢復秩序的人們,也說出了那句話,只是語氣全然不同,帶著的是一種諷刺。隨後轉身也看向了克林姆林宮的方向,在那裡飄揚了69年的鐮刀、錘子組成的蘇聯國旗正在緩緩下降,取而代之的是那面紅藍白三色的俄羅斯國旗,狗魚取下了自己的帽子,朝著那個方向鞠了一躬,又戴著帽子轉身離開,消失在黑夜之中。

  「再見,列寧。」狗魚臉上出現了些許的笑意,「也許,我的時代來臨了。」

  ……

  賀昌龍如願以償地成為了公安刑警,並天真地以為真的憑藉一己之力可以撲滅犯罪的火焰,至少可以減少如劉源海一樣的悲劇,可惜的是從那天起他才知道法律上對犯罪的定義是非常的廣泛,即便是拋開普通案件,單是刑事案件都層出不窮,雖然不少案子並不複雜,犯罪人也沒有那麼高的智商,但長期下來,賀昌龍這種怪物都開始有些吃不消,這種吃不消是指心理上的,畢竟雖然離開了部隊,但他的心依然留在了那裡。

  原本他就打算那樣一直幹下去,直到退休,然後爭取到俄羅斯去再見一次古娜,給也許已經逝去的季馬老師獻上一束鮮花,和古拉耶夫暢談著兩國軍隊的不同,不過平靜依然被打破了,十來年未見的黃永模竟然找上了自己,更讓他驚訝的是,他們四個人所居住的地方也只是就近的幾座城市而已。

  黃永模的到來並沒有帶來任何好消息,也不是來敘舊,這個曾經暴躁的軍人如今像一隻溫柔的兔子,走進賀昌龍的辦公室之後,點頭表示敬意,隨後用平靜的語氣道:「你好,賀隊長。」

  賀昌龍那一刻傻了,看著黃永模那模樣,沒有絲毫軍人的氣息,扔在馬路上和一個賣紅薯的人差不多,他趕緊請黃永模進辦公室沙發上坐下,自己則轉身去倒茶,誰知道轉身再回來發現黃永模竟然站著,而且半彎著腰,一副下屬見上級的模樣,這是從前的黃永模絕對幹不出來的事情。

  「永模,你怎麼了?」賀昌龍將茶杯放在桌子上,挨著黃永模坐下,隨後又拉扯他穩當坐下,但黃永模還是很扭捏,賀昌龍火了,喝道,「黃永模!坐下!執行命令!」

  這一聲的確有用,黃永模立即規矩坐好,同時隔壁辦公室的其他警員也趕緊走進來,賀昌龍只是揮手讓警員出去,接著低聲問:「你到底是怎麼了?」

  「賀隊長……」黃永模小心翼翼地看著賀昌龍。

  「叫排長!」賀昌龍完全不明白黃永模怎麼變得這麼市儈。

  「哦,排長。」黃永模趕緊點頭,作勢又要起身,賀昌龍直接一把按住他的肩膀。

  賀昌龍湊近黃永模,看著他那雙眼睛,眼睛裡那股以前的東西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順從」,像是被馴服家養的野狼一樣,忘記了自己是什麼動物,只知道學狗的模樣搖頭擺尾,汪汪乞食。

  「你怎麼了?你這些年都在做什麼?」賀昌龍低聲問。「回答我的問題,這是命令!」賀昌龍知道除了用這一招之外,別無他法,眼前的黃永模已經不再是過去的那個人了。

  「我……退伍後在紡織廠裡當工人,我當過車間主任,結了婚,但沒有孩子,醫生說我沒有生育能力,說我沒有生殖功能。」黃永模說著竟然還拿出一張診斷書出來,遞給賀昌龍,那模樣和被審訊中認真交代的犯人一模一樣,隨後等賀昌龍看診斷書的時候,又說妻子和自己離婚了,現在自己獨身一人,車間主任也沒有再當了,只是普通工人,因為身體素質比較好,被調到保衛科去當副科長,但因為脾氣太軟弱,現在只是個普通的科員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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