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大唐遠征軍 作者:好大一隻鳥(已完成)

 
Babcorn 2016-5-18 11:23:1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84 753854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22:00
1370.第1370章 .心結
  


    汗水濕漉漉的從額頭上滑落下來,手劇烈的顫抖著,盯著發出乳白色光輝的桌子,李捷已經整整盯了一個下午了。

    許久時候,李捷都懷疑自己經歷的這一切都僅僅是一場夢,也許自己在古墓裡摔暈了,也許只是昨日打遊戲太累了,都已經走火入魔,甚至自己已經瘋了,看到的一切不過幻象而已,也許某一天,睜開眼睛,他就徹底醒了,躺在醫院的病床中,身旁是學姐,同學,家人關切的目光。

    可是每一天,他還是在這個真實的世界醒來,而且就是眼前這東西不斷提醒他,一切都是真的!

    一方巴掌大小的散發著乳白色光輝的玉璽已經被拼合的差不多了,就剩下最後一片在長安城郊發現,棗核形狀的碎塊像一把鑰匙一樣捏在李捷手裡,而這一捏就是一下午。

    婆羅門解釋,這東西是濕婆留下的聖物,能讓人無悲無喜,進入禪境,襖教的大祭司說這東西是時間的碎片,具有看破時間的功效,然而直到現在,李捷發現自己對這鬼東西到底是什麼還是一無所知。

    而且重新拼合它將是什麼後果,再一次開啟時空,把他的靈魂丟到秦始皇身上?漢武帝身上?還是上古時代某個大猩猩身上,李捷都不知道。

    或者,能讓他回到他所處的正常時代?

    每當想到這個後果,李捷依舊忍不住激動的一陣顫抖,沒錯,在這個時空,前世,他所不敢想的一切都得到了,靚麗婀娜的美人,只要他點點頭,明天將充塞他的皇宮,上百萬人願意為他去死,上億人匍匐在他的腳下,李捷不是後世青春偶像劇中的富二代主角,身旁美女繚繞,身家豐厚,還一個勁叫嚷著這不是我想要的!

    他承認,如今的權利令他很爽!

    可畢竟,這不是屬於他的時代!就如同一個人離開家鄉越久,就越懷念家鄉,哪怕是一山一水,一樹一石,都牢牢得牽動記憶,後世同樣有著如今無論如何都辦不到的魅力,就比如李捷不管多麼權勢通天,也找不回冬天可以當暖爐用的小米50,和兄弟們再在一起大呼小叫的通宵聯盟,也吃不到母校那熟悉的蘇丹紅鴨蛋黃了。

    一下午,李捷都在胡思亂想著這麼做的後果,史書上會如何記載?閩帝李捷白日飛昇?閩賊李捷多行不義,白日暴斃?

    汗珠子已經在桌子上匯聚成一小灘了,李捷卻還在好奇心,難以取捨的複雜心情還有各種胡思亂想中掙紮著。

    忽然間,咣的一聲猛然敲響,震得李捷如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樣一個激靈蹦了起來,這才發現,原來不遠處的鐘鼓樓的幕晨鐘響了。

    看著一驚之下被自己扔出去老遠的核桃形狀碎片,李捷也是忽然神經質一般晃了晃他滿是汗水的腦袋,自嘲的笑道:「李捷啊!李捷,你還真是瘋了!要放棄奮鬥了一輩子的東西,再回從前當一個蟻民?」

    「陛下,怎麼了?」

    門口,贊婆憨厚的聲音關切的傳了進來,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李捷臉上浮現出了一種難看的輕鬆笑容,聲音平靜的回答道:「沒什麼,進來吧,收拾一下,咱們就回去!」

    「喏,陛下。」

    門外,傳來了贊婆沉重的腳步聲還有盔甲的摩擦聲,李捷也的確是撲打了下衣袍,轉身往外走去,然而,當走到掉落在書房門邊上,腳步正好落在剛剛混亂中被自己拋出去的碎片旁邊時候,李捷的雙眸卻是再一次流露出了無比的複雜與狠厲。

    一剎那,彷彿有神鬼在追趕那樣,李捷猛地俯下身,抓起那片碎片,又是快速向桌子跑去!

    「陛下?」

    咯吱的一聲推開殿內書房的門,贊婆剛探頭問了一句,下一秒,一道強烈的白光猛地刺入他眼簾!

    …………

    「你招還是不招?」

    麟德殿中,蕭淑妃訓子依舊在一片慘叫中上演著,一隻耳朵已經被揪的通紅的太子爺被按爬在桌子上,另一隻耳朵還揪在蕭蠻兒手裡,一面拎著,一面蕭蠻兒還惡狠狠地逼問著:「說,你父皇在哪兒,到底和哪個狐狸精廝混呢?」

    慘叫中,李瑾可憐兮兮的把目光投注在一旁,他麗安姨娘是挺可憐他的,可惜,卻給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而他政治上的盟友兼老師武媚娘,則是笑吟吟的在一旁喝茶看熱鬧。

    爭風吃醋捉姦事大,相比之下,太子算什麼?

    父皇啊!不是兒臣不仗義,是敵人太強大了!耳朵都快要被揪掉了,李瑾慘叫著求饒道:「別再揪了,母妃,我招!我招啊!大父他,他就在…………」

    「陛下,你回來了!」

    沒等李瑾慘叫著說完,外面宦官尖細而銳利的嗓音已經傳了進來,殿內的幾人都是驚愕的看過去,片刻之後卻見李捷滿面慘白,臉上頭髮上都被汗水浸透了,神情呆滯,木然的走了進來。

    一方巴掌大的小璽完整的懸掛在他腰間,晃動中,那種淡淡的乳白色光輝卻已經完全收斂,僅僅露出玉石的本來質地。

    明顯感覺到李捷有些不太對勁兒,丟下茶壺,武媚娘趕忙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李捷面前,一把握住他濕漉漉的手焦急的問道:「陛下,你,你怎麼了?」

    終於放下倒霉的李瑾,蕭蠻兒和麗安也是緊張的跑了過來,驚愕中,蕭蠻兒還惱火的大聲叫嚷著:「陛下今日所見何人?贊婆呢?他這個禁軍頭領是怎麼當的?」

    武媚娘的關心還有蕭蠻兒的惱火似乎終於把李捷喊的回神了,眼睛緩緩的轉動下去,艱難的對上了武媚娘那擔憂的眼神,忽然之間,李捷猛地咧開了嘴,露出了一口寒光閃閃的牙齒!

    啵~

    武媚娘不可置信中,李捷猛地抱住了她的肩膀,一張大嘴結結實實的親在了她嘴上,如此激烈的表達形式讓鐵娘子一剎那都傻了。

    「哈哈哈哈哈!寡人太開心了!」忽然活過來那樣,李捷大小著又是摟起一旁蕭蠻兒的腰,在她的驚叫聲中摟著她腰連續轉了幾個圈,最後麗安這妮子也沒跑了,被李捷一張狼口狠狠在粉嫩的小臉上香了一下。

    難怪李捷開心,他終於狠下心來把最後一塊碎片塞進了碎裂的玉璽中,在他緊張的注視下,這東西放了陣光,然而,卻什麼都沒有發生!

    如果要是把這東西都在這裡,恐怕會成為自己一輩子心病,李捷也相信,自己早晚還是會將玉璽合攏,與其一直牽腸掛肚,還不如直接面對,這下好了,自己之前那些複雜忐忑全都白費了,這東西啥情況都沒發生,他也不用惦記英雄聯盟免費的皮膚,安安心心當好他的閩唐皇帝得了!

    知道了結果,徹底心安了!

    李捷還從來沒有如此激烈的親吻過自己,鐵娘子武女帝竟然一時間傻了,麗安也是捂著通紅發熱的臉頰半斤八兩,倒是感覺丟了長輩面子的蕭蠻兒羞怒交加的尖叫著:「陛下您怎麼這樣?還有小輩在這兒呢!」

    「兒臣什麼也沒看見,兒臣肚子疼,先行告退了!」李瑾這小子頂著一對紅彤彤的招風耳,激靈的撒腿就想開溜,然而沒等他溜到門口,身後一聲輕咳卻是讓他僵在了那裡。

    「寡人剛剛可什麼都聽到了,某個逆子要出賣朕!」

    一剎那臉垮了下來,李瑾悲催的回過身,李捷卻已經笑著走到了他面前:「你小子夠行的,燒了大明宮,還差點兒把上官儀那貨給砍了,刑場上泡人孫女兒,又把宦官殺了個精光,你可太有寡人當年闖禍的風範了!」

    這到底是誇還是罵啊?

    沒等李瑾悲催的想明白,李捷卻又是急促的吩咐起來:「不過皇宮大內沒有宦官也不行,最近朝廷鐵腕處置閹宦的形象還不能破!寡人不允許你在長安附近公開招攬,不過三天之內,寡人要見到一千個宦官在這太極宮中!」

    「大父,三天時間!把兒臣手下那群混蛋都閹了也來不及啊!」

    李瑾忍不住抱怨著,卻不防李捷一撇嘴:「兩天!」

    「辦不到?那就一天……」

    「兩天!兩天,兒臣領命告退!」哭喪著臉,李瑾趕忙告退,他可不敢賭李捷的耐性,孤討厭等待可是李捷的口頭禪,李瑾可不想頂著一對兒招風耳再被扒了褲子一頓狠抽,那他可就真沒臉當這個太子了。

    「這小子!」目送著李瑾狼狽而逃,李捷這個無良父親忍不住笑罵著搖了搖頭,可這時候,一聲滿是醋味的陰陽怪氣卻是猛地在背後傳來。

    「哎呦呦,真不知道哪位妹妹,手段如此高明,床術這般精通,把咱們的陛下哄得嘴都合不攏了!」

    「是啊!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恐怕要不了多久我們這些昨日黃花就都要被打進冷宮了!」

    武媚娘和蕭蠻兒一唱一和,麗安這妮子居然在一旁一個勁兒的點著腦袋,李捷頓時心裡大叫不妙,趕忙揮著手解釋著說道: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寡人下午一個女人都沒碰!

    「哎呦呦,這汗水流的,這戰況一定空前絕後,妾身是沒這本事!」可蕭蠻兒還是酸溜溜的噘著嘴,武媚娘更是嘖嘖有聲的點著頭,幫襯著。

    這事兒跟她們還解釋不通,眼看著自己後院變成了大醋缸,知道事情不能拖下去,李捷趕緊一手指著月亮,無奈的說道:「寡人對天發誓,寡人真沒背著你們和哪個女人亂搞,如有違誓……」

    「王皇后求見!」

    沒等李捷發完毒誓,外面的宦官又是尖銳的叫嚷起來,在李捷目瞪口呆中,王薔牽著十來歲的前大唐太子李忠就走了進來。

    那雙孱弱寒星的眼睛無比複雜的看了李捷一眼,王皇后輕輕拍了拍李忠的後背,長嘆著說道:「去,叫大父!」

    陌生且膽怯,虎頭虎腦的李忠撲通一聲跪倒在了李捷膝下,不太敢叫出聲一般拜見著:「孩兒叩見大父!」

    「哼!」

    兩聲半冷哼一同在背後響起,回頭看著三張酸溜溜的俏麗臉龐,李捷悲催的恨不得把腰間玉璽再砸自己腦門上。

    怎麼什麼事兒都趕到一塊兒去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22:01
1371.第1371章 .祭祖,各有心事

     經歷了兩三年的動盪,大唐的政治似乎終於趨向了平穩。

    來自西北的嚴重威脅幾乎是徹底解決,時叛時祥的西域三十六國全都成了昨日黃花,從閩唐朝廷中選取的西域大都護閻時相幾乎都快從軍職忙碌成了父母官了講,將原本的三十六國置三十六州縣,分派縣官。

    至於那些桀驁不馴的西域人,外族,幾乎全都被打散了,柔然人一個村,西徐亞人一個村,安息人一個村,龜茲人再一個村,彼此見不通往來,就算反叛最大規模也就一個村,甚至都不用官軍出動,縣令一聲令下,其他幾個有舊怨的村就把它平了。

    這一套還是跟成吉思汗學的,蒙古大軍之所以凝結成足以橫掃亞歐大陸的力量,就是鐵木真將原本世仇的部落打散,沒有任何一個部族憑著自己的力量再對抗汗權,只能在蘇錄定長矛所指的方向奮勇拚殺。

    如今西域也是差不多,誰與都護府親近,積極漢化,分配水源與草場的時候所分到的就越肥沃越豐美,至於冥頑不靈的,那就啃草根去吧!加上內地不斷移民,這個趨勢下,用不了幾十年西域也得如同河西走廊那樣,徹底被中原政權所收服。

    至於突厥,見識了百萬胡騎橫掃西域,西突厥各部同樣嚇怕了,鳴鳳四年四月,上百個突厥首領不請自來的到了長安,死皮賴臉的非要把天可汗的稱號給李捷上上,打都打不走。

    老對手吐蕃更是安分了,贊普芒松芒贊在撤退時候被狙擊火槍擊中,鉛彈在傷口中化膿糜爛這個時代是無解的,退到青海吐谷渾汗帳時候他就已經毒發,滿是憤恨死在了青海大草原上,吐谷渾是徹底奉行的草原生存法則,芒松芒贊一死,吐谷渾各部狼一樣劫掠了吐蕃軍隊。

    七萬吐蕃軍隊回到邏些城的還不到兩萬,弄得從西域返回的赤瑪倫不得不向李捷求救,請求大唐朝廷約束吐谷渾部族,吐蕃這才避免了遭遇劫掠的危險,淪落如斯,吐蕃在最近幾十年內是不可能有什麼作為了。

    薛延陀早已經衰落,夠不成威脅,至於高句麗,高宗時代就已經打爛了。

    如果不是衡山王的軍隊還在洛陽城外破血狂攻,隨便稱個趙帝,越王李貞與輔順義的軍隊在兩淮匯合之後,李貞也自稱大越皇帝的話,簡直就是天下太平了!

    朝中大臣每日都對東方的兩股叛軍如坐針氈,恨不得馬上發兵把兩王叛軍砍的七零八落。

    而且兩王先後稱帝,給整個關中政治上造成了極大的壓力,俺們關中人才是真皇帝,你們關東世家跟著瞎湊合什麼?

    這可不僅是換個皇帝的問題,很有可能是關東門閥對西北貴族的一次大規模勝利,一個個長安大臣都急得嘴裡之冒火泡了,奈何卻是皇上不急太監急,面對一個兄弟一個表兄的挑戰,李捷自己是一丁點急的意思都沒有。

    李捷接手時候,關中大軍還有三十萬多,加上他自己的軍隊,除了留守西北,整個長安附近兵力多達七十萬,如此數量官兵,天天在長安附近吃的好睡得好,就是不出潼關,洛陽神武軍指揮邱神績被打的都放出了狠話,十天之內再沒有援軍,他就獻出洛陽向趙帝投降。

    奈何二十三天過去了,一兵一卒都沒有出關,當然,邱神績也沒敢投降,畢竟誰強誰弱他還是知道,閩唐大軍凶名在外,李瑾又是出了名的滅族狂,萬一自己投降了,關內大軍又滾滾殺出,一個逆賊的名頭自己可就全完了。

    儘管兩萬眾對抗十多萬大軍,邱神績還是不得不罵著長安諸公的八輩祖宗咬牙硬撐著。

    洛陽來求援的特使甚至收拾東台西台宰相辦公室廁所的老頭都求了,也不是沒人向李捷告急過,但提到出戰之事一向以善戰而聞名的閩帝出奇的每次都顧左右而言他,什麼軍糧不濟,什麼占卜不利出征,反正就是拖著不出兵。

    好吧,不出兵就不出兵,大不了關東不要了,反正西魏這麼多年也過來了,可令長安重臣更不滿意的是李捷的拖延症又犯了,到現在居然不稱帝。

    按道理來說,李捷已經在君士坦丁堡稱帝過了,可華夏最講禮法,在長安的士大夫看來,沒有在長安稱帝,並祭告天地,拜祭祖陵,就不算正統。

    如今一東一南兩個皇帝了,長安這位還不繼承正統,可真是讓諸位大臣操碎了心,磨破了嘴。

    不過這些天李捷也不是光享樂去了,他的確是在辦實事,如同承諾的那樣,李捷發西域戰俘十萬,從巴蜀轉運天竺的米糧,大規模修繕鄭國渠以及黃河道,大運河等水利工程,整個關中都化成了一片大工地,因為宦官專權而貽誤的河工水利開始重新滋潤起八百里關中沃野來。

    只不過一面打仗,一面興修水利,實在是顯得有些怪誕了。

    還好四月末李捷可算幹了件大臣們看起來算是有權謀的大動作,招天下諸王入長安,去昭陵祭祖!

    如果在天下諸王的面前繼位,倒是也足夠正統了!已經被李捷折騰的有些迷糊的長安宰相們忙不迭的就把事情吩咐下去。

    李捷要祭祖的時間太倉促,而且東面洛陽還有衡山王李堪,越王李貞的叛軍堵著,實際上能來的蕃王也只有關中與巴蜀的,一個月時間,二十多個蕃王,郡王全都按時趕到了。

    身邊可就是長安附近的重兵,這些蕃王想不及時來也不行,如此多的蕃王中,最後趕到,最重量級的卻是李捷的兄弟,蜀王李愔夫婦。

    六初八,適祭祖,搬遷,動屋,在長安城西南鳳凰門外,甲士打著祭祀用的白帆魚貫而出,護衛在道路兩旁,盛大的馬隊從城門依次突出,鮮衣怒馬,浩浩蕩蕩,竟然是不下萬人。

    這一次祭祀的政治目的可是明眼人都能嗅得到的,整個長安七品以上官員,勳貴,宗室幾乎全都出動了,估計落下就得等下輩子了,連七老八十至仕官員還有幾十個病號都硬拖著病軀跟著上路了,可見這一次儀式的隆重,幾乎全長安的權貴都來了。

    李治從沒有如此隆重的祭祀過太宗皇帝,死後如此為他舉哀的卻是生前不太待見的李捷,也不知道李世民泉下有知,會如何做想?

    祭祀不便坐車,所以李捷也是騎馬去的,王皇后還有前太子李忠居然也是跟在身旁,連帶著三妃,宰相王玄策,王方翼,四十多員閩唐戰將扈從在身後,萬人之中,李捷此時的那種王者霸氣顯露無疑。

    如果按照正常順序,宰相們還有宗室王爺是可以直接跟在皇帝身後的,可是如今,一大群閩唐舊臣將兩者位置牢牢分割開,這股子親疏的意思可就一覽無餘了。

    上官儀,劉道祥,魏元忠等十幾個宰相,宗室王爺滿是嫉妒的在背後時不時相互耳語幾句。

    昭陵距離李輔國禍害過得禮泉縣倒是不遠,向北走二十多公里的九嵕山山,從李世民開始,大唐開啟了因山為陵的時代,雖然不佔田地,而且還算省下些工程,然而祭祀上卻來的特別麻煩。

    說李愔遲到,說的可一點都沒錯,時間上來不及,一直在禮泉縣門口,這貨方才趕上祭祀的大隊伍。

    和歷史上受房遺愛謀反案牽連而被軟禁不同半生顛沛不同,緊挨著李捷的中南半島,守著茶馬古道,這一世的蜀王李愔可過得滋潤多了,沒什麼大追求的他居然有向明朝養豬一樣蜀王發展的趨勢,居然已經胖成一個球了。

    離著老遠,侍衛就已經上前盤查,經過點繁文縟節之後,李愔倒是很順利的到了李捷身前,這個胖子很是乖巧的翻身下馬,跪在路旁。

    「拜見皇帝陛下!」

    「少來!」沒等他擺下去,李捷已經大笑著也跳下馬來,一伸手把他拽了起來,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老小子你就沒想擺吧!這麼慢吞吞的!」

    被戳破了把戲,李愔到也不害怕,也是大笑著說道:「當年在宮裡就老顯得你才是哥哥,我才是弟弟,我這個當哥哥的怎麼能老被你欺壓。」

    「就憑你!」不屑的哼笑一聲,李捷卻是扯著李愔再一次翻身上馬,並肩向前,一面走,一面李捷還好奇的詢問著:「母妃還有三哥怎麼沒來?」

    「別提了,母妃聽說你殺了老十,進佔了長安,也不知道為什麼,非要跑去青城山修道去了,三哥怕母妃有事,也就去陪著了,所以都沒來。」

    「要我說,這皇位本就該是你老九的,兄弟十八個,哪個有你這般才敢,如果當年父皇傳位於你,說不定大唐比現在強多了,母妃也真是的……」

    李愔還在碎碎念的說著,這話聽的李捷卻是沉默了片刻,旋即又恢復了笑臉,拍了拍李愔的肩膀岔開話題,說了些外域的趣事,兩兄弟的氣氛倒是好了不少。

    「堪比當初的景帝與梁王啊!」在後面遠遠看著這一幕,新提拔上來的宰相王德真又是無比羨慕的暗暗嘀咕一聲,眼看著九嵕山已經近在咫尺,這位大唐新貴忽然壓低了聲音,小聲對身旁的宰相,宗室們急促的說道。

    「能不能不被那群京師世族壓在腳底下就看此舉了!諸位!」

    精神凜然,周圍十幾個宰相,宗室九卿居然全都是精神凜然,哄然答應,卻是各個在心頭數起了小九九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22:01
1372.第1372章 .逼宮
  


    帝王的威嚴就是如此通過宮殿和陵墓來體現出來的,幾百米的九嵕山完全成了一人之所,遠遠眺望過去,似乎隱隱覺得整個山都是帝王偉岸的身軀,正威嚴的眺望著自己,難怪人人都想當皇帝,這種天地為之所有的氣魄的確令不管男人還是女人,都心馳神往。

    差不多相當於下午一點,長安權貴的大隊伍途徑禮泉抵達了這裡,為了保證陵墓的秘密不被洩露,修建時候的棧道早已經被燒燬,墓門亦是藏的嚴嚴實實哪怕後世子孫都不知道。

    不過照比後世李捷來過得昭陵,此時的地面上倒是有一片很是雄偉壯觀的祭祀享殿,常年有兩個軍府負責看護這裡,以維護帝王死後的哀榮,李輔國所打劫的,也就是這裡的軍械庫。

    抵達山下的時候,李捷早已經收斂了情緒,變得無比肅穆,不僅僅是這個時代孝道在華夏禮儀中佔很重要的地位,更因為這裡對於李捷的感覺很特殊,說實話,很小的時候,李捷就把楊妃徹底的當成母親,可李世民?他是千古一帝,是明君,可李捷卻一直沒把他真當成父親,直到他死去了許多年,直到李捷自己也是既做了皇帝,也做了父親。

    如今再來到這裡,李捷既有一種久游在外的遊子,回來見家中老父的感覺,偏偏還有種對弈許久的老對手再會面的親切感。

    千言萬語,都在一杯酒中,宦官們將祭祀用的豬牛羊擺放在了享殿正堂中,帶領百官一同叩拜過後,太學博士開始朗誦起長長的祭文,誰都沒有注意的一旁,李捷則是默默地向地上撒下了一杯酒。

    古代祭禮可是無比的繁瑣,僅僅太學博士的祭文就要唸誦幾個時辰,上萬人的權貴依次進入享堂大殿外頭亦是跪滿了人,不停的磕頭祭拜著。

    李捷在殿中對著李世民的雕像緬懷著,一旁吩咐太監忙碌的太子李瑾卻是顯得無比的得意。

    長安大內缺乏宦官的問題被他完美的解決了,還不用麾下掉小頭。

    被閩唐大軍在西域俘獲的西歐人多達十幾萬,其中一多半是信奉基督教的,基督教曾經有聖人,為了強烈的信奉上帝,甚至自我閹割了自己,宋璟給他提了建議,在西歐人中大規模推廣這位聖人的事蹟,並且派出皇家閹割師傅免費進行服務,雖然過了些最後期限,不過很順利的收集到了三千新來的宦官。

    而且這些宦官與長安的任何世家大族都沒關係,人種都不一樣,短時間內,是不必再擔心閹黨死灰復燃的情況。

    李瑾不知道,自己無意中為華夏開闢了一條長達七百多年,從西域外族進口宦官的傳統,直到七百多年後,因為科技與社會學的進步而爆發出來的大革命徹底取消了宦官,向外族徵收閹人的傳統這才徹底消失。

    禮部官員忙著祭禮,不斷安排人進來參拜,作為皇室,武媚娘與蕭蠻兒等幾個亦是忙忙碌碌的忙著還禮,誰都沒有注意到,第一輪參拜過的宰相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是聚攏在了一起,彷彿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那樣,王德真暗暗比劃了個手勢,二十多個宰相,重臣忽然從四面八方向李捷所在方向聚攏了過來。

    「爾等要做什麼?」緊隨李捷身後護衛的噶爾襄陵第一個感覺到了不對,立馬手放刀把上,厲聲喝問著,隨著他的喝問,幾十名衛士亦是焦急的跑進了享殿,緊張的保護在李捷身旁。

    不少忠心耿耿的護衛是羅馬人出身,此時更是殺氣騰騰,當年羅馬帝國的奠基人凱撒不就是被他的盟友,擁護者給刺殺而死的嘛?

    見到李捷也是驚愕的回過身,王德真一咬牙,帶頭撲通一下跪伏在地,跟著他,二十幾個宰相,重臣都是紛紛跪倒,早先參拜完的五品一下大臣似乎也得到了個信號那樣,從外面湧了進來,亦是紛紛跪伏後面,幾百人一起叩首,聲音高昂的拜見著。

    「臣等有一事相求,請陛下應允!」

    那喊聲,鋪天蓋地,整齊而化一,這倒是典型的華夏士大夫式逼宮,別看他們此時是跪著的,然而某種程度上來講,卻是皇帝對他們跪伏,因為眾口一詞,打著為國的旗號,往往必須以皇帝的退讓而告終。

    倒不是沒有皇帝死硬著頂著,可往往這樣的皇帝卻是以悲劇收場,如隋煬帝!

    眼看著這突如其來的逼宮,李捷同樣是惱火的皺著眉頭,惱怒的喝問道:「何事?」

    早已經商量妥當,王德真給群相中文采最是出眾的上官儀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來開口,用寫好的歌功頌德的勸進書勸說李捷早點舉行正式的登基大典,登基成大唐皇帝,然後早點出關平亂,好讓天下士大夫徹底安心。

    最重要的是!他們這些關中世家門閥也可以直接成為李捷麾下的大臣,而不是一個被征服者的身份,被那些京師來的世家,當年在關中混不下去才被排擠出去下等門第呼來喝去!

    按照排練,上官儀亦是轟然站起,可他說的話,卻令所有參與逼宮的大臣一剎那臉全都慘白,冷汗滾滾的向下流淌著,所有人都有種被坑了的感覺!

    只見上官儀冷冷的注視著李捷,頗為俊郎的臉上那雙眸子銳利無比,一字一句的喝問道:「陛下此來,是從自己兄弟手中奪取皇位的嗎?」

    楊廣就是從自己大哥手裡奪得皇位,卻被士大夫罵做千古暴君,李世民也是殺了自己大哥還有弟弟奪取的皇位,可卻連他都畏懼這個罵名,在位期間兢兢業業,如履薄冰,生怕在歷史上留下什麼不好的記載。

    如今李捷所作所為,和他外公隋煬帝楊廣,父親李世民還真沒什麼區別,同樣是逼死了自己兄弟,奪取了大權,可越是這樣,越是被帝王所忌諱,上官儀如此赤裸裸的逼問出來,這不明顯挑戰李捷嗎?

    偏偏自己還跟著傻乎乎的跪下,參與到逼宮,這是徹徹底底的被他拖下水了。

    「大膽!」真後悔當初為什麼沒直接殺了他,李瑾惱火的拔出佩刀,暴怒的大聲喝問著,跟著他,幾十個侍衛還有閩唐將軍都一起拔刀了,貼過來的矛手亦是凶狠的將長矛放下,只等待一聲令下,就要講這群膽大妄為的佞臣扎個透心涼。

    魏元忠也是後悔的恨不得把自己腦袋打個窟窿,當初怎麼就救了這個白眼狼了?今天他痛快了,可在場一百多號重臣都被他牽連了,政治鬥爭可從來都沒有溫情可言,看李瑾一殺到長安,就滅了十幾家反對派世家全族就可見一斑了,今天他上官儀是痛快了,可是今晚,因為他的痛快,李捷就有可能舉起屠刀,在關中來個政治大屠殺們,在場的百多位全都得滅族!

    滿是心驚膽寒,魏元忠跟著王德真亦是慌忙的辯駁起來:「陛下,吾等不是這個意思!」

    「夠了!」

    李捷猛地一聲怒吼,讓整個享殿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膽顫心驚的等候這位至尊對命運的最終裁決。

    不過李捷似乎也忌諱這個千古罵名,出奇的收斂了怒氣,平靜的對上官儀回應著:「寡人聞長安皇帝為宦官所迷惑,並且有百萬胡虜襲擾中原,方才出兵相助,先祖曾言,君不賢,小人惑之,蕃王責無旁貸,寡人此來長安,不過是清君側而已。」

    清君側?順手把君清了吧!一群長安大臣無不在心頭腹誹,同時也鬆了口氣,李捷沒生氣,就趕緊說幾句好話,把事情掩蓋下去,然後擁立他登基,大家既能晚上帶著腦袋回去見家人,關隴士族的地位也能更加升高,多好!

    挨著近的王德真和魏元忠直接惡狠狠的把上官儀拖了下去,不知道那個還直接摀住了他的嘴,可誰知道壓下葫蘆浮起來瓢,上官儀好不容易被擺平,另一頭仗著一臉大鬍子的內使裴炎又是蹦了起來。

    「既然陛下一片好意,如今高宗皇帝意外身死,何不傳位於太子殿下,早日擁立新帝,以安天下之心?」

    這回跟著逼宮的宰相們真是恨不得暈過去了,這樣一會兒砍頭也不至於疼,問題一個比一個敏感,王德真算是看出來了,這是高宗李治的餘黨藉著群臣想要李捷快點登基而逼宮的機會,最後進行發難!

    可如果換一個藩王造反要登基,這麼多關隴士族發難都得好好掂量掂量,可唯獨這為主不用掂量,他手下四十多萬大軍完全跟關隴門閥甚至中原都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士人們的影響力也觸及不到這為主的通知核心。

    只要他說一個殺字!明天長安城就將完全被血染紅!這幾個混蛋不是拖著大家送死嗎?

    可就在群臣無不戰戰兢兢的時候,李捷忽然笑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22:01
1373.第1373章 .叔皇帝,侄皇帝
  


    這要求一千多年以後也有人曾經提過,還發生了很著名的歷史事件。

    那是在明朝,當時也是皇位之爭,打著奉天靖難旗號的燕王朱棣以八百騎兵起兵對抗建都南京的侄兒建文帝,三年時間三十萬北軍擊敗了一百多萬南軍,朱棣攻克應天,建文帝於皇宮中自焚身亡。

    為了表達自己的正統性,朱棣命建文舊臣方孝儒為自己擬即位詔書,誰知方孝儒上殿之後當庭大哭,明成祖親自上前勸說,並稱自己不過效仿周公輔佐成王而來,接下來的對話就幾乎與剛剛上官儀,裴炎二人所逼問閩王李捷的一般無二。

    在方孝儒堅持立建文帝之子或者建文帝之弟,拒為明成祖朱棣草擬即位詔書,甚至狂言誅十族又奈我何,於是暴怒的朱棣一口氣誅殺了方孝儒十族,甚至連方孝儒的門生朋友都被列為一族,整整八百七十三人被屠戮在南京聚寶門前。

    據說方孝儒臨死前依舊破口大罵,怒不可恕的明成祖命人割方孝儒嘴直兩耳,並割其舌,旋即方磔於市,方氏一門,慘烈無比!歷史從古至今,也就只有方孝儒這一門是被誅十族,為了忠誠於心中的信仰,方孝儒也算破了記錄了。

    可見權利鬥爭是多麼的殘酷無情,可偏偏,自己陷進了高宗舊臣的套中!王德真,魏元忠等人已經兢懼的說不出話來,身後一些沉不住氣的官員則乾脆對上官儀,裴炎二人破口大罵起來。

    可就在這麼一片混亂中,李捷忽然笑了起來,咯咯的笑聲聽在諸多官員耳中猶如夜梟在墳墓上空啼哭一般恐怖而令人心悸,帝王的權威此時展露無遺,一怒一笑就能讓人敬畏不已,李捷哈哈的笑聲中,一片混亂的享殿頃刻之間又是變得死寂一片。

    看著李捷燦爛的笑容,所有官員都感覺到了滅頂之災,只等李捷一個殺字出口,這時候竟然連上官儀與裴炎都是大氣兒都不敢喘,氣氛死寂的猶如一潭千年渾水那般,令人窒息的恨不得死過去。

    然而整個氣場的中央,大笑過後,李捷卻是一丁點兒發怒的跡象都沒有,反而慈祥的對跟著王皇后參加祭祀,滿是好奇躲在一旁看著一地大臣忽然磕頭磕錯方向的李忠招了招手。

    「忠兒過來!」

    「是,亞父!」

    相比於李讓,李瑾,李忠可沒那麼早熟,他更像一個十來歲的孩子那樣,絲毫沒有心機,不通政治,這也跟李治不重視他有關,太子七歲既開府建衙,出鎮東宮,可李忠十多歲了,卻還是跟在王皇后身旁,根本沒有受到應有的太子教育。

    總之,在群臣彷彿看羊入虎口般的注視下,李忠毫無心機的快步跑到了李捷身前,感慨的拍了拍一副迷惑模樣小男孩兒的頭,李捷忽然面容嚴肅的看向了長安群臣。

    「你們真想讓寡人立此子為大唐皇帝?」

    王德真想跳起來說不,可冷不防王皇后猛地對他使了個眼色,愣神的功夫,反制按住魏元忠的上官儀還有裴炎等十幾個串通好的大臣已經一同發起喊來。

    「父死子繼,天命當如此!」

    「哎~」

    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李捷又親手給李忠正了正衣冠,在群臣彷彿下一秒李忠就要被掐死那種心驚膽寒不忍的注視下,李捷又是把迷惑不解的李忠肩膀搬過來,讓他親自面對群臣。

    在小孩子有些害怕怯場的神情中,李捷嚴肅的指著李忠大聲的說道:「忠兒年幼,寡人本想扶助其成年,再繼承大統!奈何汝等心焦!好,寡人今日就成全汝等!」

    回身猛地指著李世民的雕像,李捷豎然大聲的吼道:「今日就當這吾父太宗皇帝位前,寡人西唐皇帝李捷,在此立太子李忠為大唐皇帝!統治華夏萬里江山!寡人作為叔父,亦是當竭力助其成為一代明君!汝等還不快快參拜汝等共主?」

    答應了?

    一百多個長安重臣,就連提出要求的上官儀還有裴炎都是滿臉不可置信,一時間居然沒有反應,這一幕看的李捷又是眉頭緊蹙,回頭看了一眼王皇后,李捷忽然右手拔出了佩刀,旋即伸出了左手小指。

    咔嚓!

    一小截手指落在地上,劇痛中,李捷的面孔亦是變得無比的猙獰,帶著一種凶煞的氣勢狠厲的怒吼道:「寡人醜話說在前頭,今日是應汝等所請!寡人方才答應,他日若是有誰敢反覆無常,欺君罔上,弄權篡國之輩,寡人定發大軍,誅殺爾等的九族!斷指為誓!」

    這麼狠的招數都玩兒出來了,這回李捷絕對是動真格的了!再也不敢有絲毫怠慢,王德真等宰相重臣們趕忙狠狠地叩首在地,口中山呼著:「叩見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音傳到外面,正在焦急等候著祭拜的長安勳貴們亦是如同等到一個宣洩口一般,也是紛紛跪拜在地,嘹喨的大聲叩拜道:「叩見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嘹喨的呼聲,似乎九嵕山都跟著震顫起,回應起來,聲勢浩蕩,帝王天威,展露無遺!

    不過剛叩拜完,王德真又是心虛的領頭在此五體投地,三拜九叩,同時高呼起來:「叩見西唐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眼看著一手持利刃,左手斷指血水淋漓,彷彿怒目天神一般的李捷,群相恍然,亦是趕忙跟著磕頭在地,同樣的大呼起來:「叩見西唐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呼聲甚至比剛剛還嘹喨了幾分,傳到外面,剛剛進行了三拜九叩之禮的長安權貴們驚愕中,又是不得不第二次叩拜下去,同樣震撼天地的聲響再次響起。

    「叩見西唐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所有的政治目的達成,終於扔了刀,捂著斷指,李捷流露出了一副愉悅的笑容,倒是剛剛在群臣擁戴下登基的大唐第四代皇帝李忠,被這亂哄哄的一幕所驚嚇,抱著李捷的袍子嚎啕大哭。

    拍了拍李忠的腦袋,李捷再一次苦笑了下。

    鳴鳳四年五月初八,大唐的天終於變了,都道天無二日,可這一次長安卻出了兩位皇帝,開啟了東西兩唐分治天下,兩帝並行的時代。

    初十,返回長安的李忠正式加冕,剛剛收拾出來的紫極殿上,數以萬計的長安士民,番邦使節,國境蕃王無比臣服的叩拜在地,稱頌著****上國的雄姿。

    「叩見天可汗,大唐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不過龍椅卻變成了兩張,皇帝李忠很是怯場的向後縮著頭,倒是李捷帶著無比威嚴,還有當叔父的那種責任擔當,不失仁慈的猛地揮出衣袖來。

    「諸卿平身!」

    正式的繼位之後,長安一系列大動作旋即又展了開。

    前一陣的宦官專權說到底其實同樣有著李捷原因,為了壓制李治,他第一個將監軍的權利交給宦官,不過這一次不一樣了,李捷已經確立了閩唐的優勢,而且所立的皇帝是親於自己的,如今保證長安的政權長治久安,又成了閩唐大唐兩個帝國的共同利益!

    為了杜絕宦官專權再次出現,朝廷修改《唐律》,將宦官不得干政,以及從外族徵收宦官正式寫入律法中。

    這一次的權利博弈中,倒霉的王德真再一次出局了,剛當了幾個月的宰相被拿了下來,僅僅如當年長孫無忌例,授予個位高沒權的開府儀同三司,不過這一輪權利博弈中,太原王氏已經算得上大贏家之一了,王皇后的長子繼承皇位,太原王氏則成了帝國最大的外戚。

    王德真這個外戚頭子非但沒敢抱怨,反而過得還頗為不安心,畢竟如今李捷才是老大,萬一哪一天李捷翻臉了,他這一支恐怕會被斬草除根,連著上書好幾次祈求辭官乞骸骨歸,最後鬧得王皇后沒辦法,親自出宮去找他。

    沒人知道王皇后和她這位叔父說了什麼,反正第二天王德真也不提辭官的事兒了,喜笑顏開的上朝來,盡心盡力的參與起新朝建設,變了個人的模樣看的群臣嘖嘖稱奇。

    政局方面,參與擁立的上官儀也沒有受到重用,此人雖有才幹,但是太會見風使舵了,他這一次的出聲實際上是揣摩出李捷遲遲不登基的奧妙,這等人太圓滑,並不值得依靠,倒是暗地裡還終於李治的裴炎成了贏家,晉陞尚書右僕射,宰相中的第二把手。

    尚書左僕射,宰相中的一把手,李捷則是給了原長安留守魏元忠,此人算是堅定的擁閩派,而且難得的沒有太大野心,老成持重,李瑾東來的時候是他打開了城門,並且在李瑾把長安折騰的烏煙瘴氣時候,又是魏元忠盡全力維持了一個穩定的局面,由他和裴炎共同帶領朝中老成派與新銳派,倒是應用得當。

    一時間長安政局猶如推陳出新,各個衙門無比的有效率,倒是真真一副新朝氣象。

    內事處理妥當,外事亦是提上了日程,已經盤踞關中半年之久的唐軍主力終於伸展開了它慵懶的腰,當年宗室名將李孝恭的長子李崇義以宗室身份出任東南道大行台,督軍三十萬,出潼關,又以閩唐大將薛仁貴為平南道行軍大總管,原雲中都督高侃為河洛道行軍大總管,兩股先鋒並行。

    一時間,天下的目光都矚目到了河洛,兩淮……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22:02
1374.第1374章 .洛陽大戰
  


    洛陽戰場。

    從貧瘠的徽州,六安一路上順風順水殺到了天下腹心之地洛陽,而且還打的洛陽官軍僅有招架之功,而無反擊之力,龜縮在洛陽城中,十幾萬衡山軍此時倒是士氣高昂,驕橫無比。

    尤其是衡山王李堪,洛陽皇宮還沒摸到,皇帝派頭已經十足了,足足日上三竿,這才在兩位美人的糾纏下爬下床,然後十幾個太監侍候著用過早膳,穿戴上無比繁複,華貴的龍袍,這才在幾百御林軍的扈從下,抵達前線。

    謀反了三個多月,關中遲遲沒有回應,洛陽附近的方圓千里幾乎都被衡山軍拿下了,擁有大批勞力的衡山軍在洛陽城下挖掘了繁多交雜的工事,宛若在洛陽城外再修了一座小城那般,不過無論衡山軍如何攻打,吃了秤砣鐵了心的邱神績死守洛陽,數次大規模攻城的衡山軍死了不少人不說,到現在還沒有推進一步。

    剛登上望台,看著已經瞪眼瞅了三個多月,都快看噁心了的洛陽城牆,李堪忍不住大大的打了個哈欠,不耐煩的詢問著:「邱神績這廝還不肯投降嗎?」

    「回陛下。」一旁的衡山國尚書僕射董元寂趕忙點頭討好的回答道:「派進城中的使者被那廝好酒好肉招待著,可一提到投降們,這廝就顧左右而言他,今日又是送出些珍寶美人,請陛下再寬限幾天!」

    「寬限?哼!」

    皇帝沒當幾天,李堪的脾氣到是見長,三十剛出頭就已經滿是肥肉的臉上充滿了傲慢,不屑的冷哼道:「朕已經給這個這個三姓家奴太多寬限了!朕已經沒有耐心再等下去!」

    渾然不像被洛陽送來的財物與美女拖沓了半個多月的模樣,李堪大義凜然的猛地揮動著衣袖,一副憂思憂國模樣慷慨激昂的說道:「如今西賊當道,江山倒懸,萬民等待朕去解救,豈能再在邱賊身上浪費時間?」

    「馬上傳令下去,再給邱賊最後三炷香的時間,再不投降,朕將驅動三軍全力來攻,城破之日,玉石俱焚,他可悔之晚矣!」

    「這……」

    「還不快去!」

    李堪御下之術倒是挺嚴格,他一瞪眼,乾瘦小老頭一樣的僕射董元寂屁都沒敢多放一個,轉身下去就吩咐起來。

    嘹喨的號角震天而起,又是舒服了兩三天的衡山軍懶洋洋的從軍營中亂哄哄的走出來,在距離洛陽東城門外三百多米列成陣勢,十多萬人,倒也顯得鋪天蓋地,沒邊沒沿。

    只不過細看去,卻有些不免讓人搖頭了,衡山軍跟賣水果的似得,最前頭的軍士還算好看,各個膀大腰圓身材魁梧,目露凶光,可後頭的就不行了,從十二歲的黃口小兒到八十牙都掉光了的老頭子應有盡有,而且越往後,披的盔甲,拿的武器也就越差,到了第五排,第六排開始,已經全然一副農夫裝扮了,左手拎著個鍋蓋子,右手拿個砍菜刀。

    這倒也符合古代謀反的規律,畢竟頭上還有個朝廷看著,就算李堪處心積慮,也不過能在李治眼皮子後頭收攏收攏從遼東逃回來,無處可去的逃人,再就一些積年的土匪強盜,美其名曰綠林好漢,趁著李治兵敗西域的時候,衡山王悍然起兵,然其兵力也不過七八千,拿下了徽州附近的折衝府,再在徽州掃地為兵,這才有了五萬兵力。

    如果這時候朝廷出兵撲滅,兩三千府兵騎兵或者五千左右步兵足以擊潰這伙烏合之眾了。

    然而這個時候正趕上李捷入長安,政局一片混亂的時候,給李堪在人口稠密的河南中州以充分的時間發展勢力,如今幾次翻滾,李堪手下已經有十三萬兵馬,數個大州,也難怪李堪如此自信滿滿的稱起了皇帝。

    邱神績的守衛洛陽的神武軍實際上也是樣子貨,多是些勳貴子弟外加市井無賴組成,平日裡走走隊形,給皇帝出個儀仗還行,可是真刀真槍上陣,他們就被甩出幾條街了,要不是仗著洛陽城高池厚,邱神績早就被打趴下了。

    穿著整齊全套盔甲的京軍被自己這些泥腿子打的抬不起頭來,雖然幾次大戰役沒打下洛陽,可是衡山軍卻依舊士氣高昂,逐漸聚攏成軍陣之後,十多萬叛軍聲勢浩大的對著城池鋪天蓋地的吶喊起來。

    刀槍如林,斧鉞鉤叉乒乓震動,震撼的城頭上神武軍連露頭的勇氣都沒有了,全都把腦袋縮在了城垛後頭。

    這麼一個士氣可用的情況下,小縣令出身的僕射董元寂亦是帶著趙帝李堪的最後通牒,氣魄十足的騎馬到了洛陽城前,那氣魄,簡直跟當年沖任河南道巡視大使的長孫無忌一般無二。

    然而,沒等董元寂矜持的走到洛陽上東門前,禁閉了一個多月的上東門忽然轟地洞開,洛水圍成的寬闊護城河上,吊橋重重的砸在地上,陣陣軍鼓聲中,洛陽攻防戰進行了三個月沒有出城野戰的神武軍騎兵竟然是如同螞蟻搬家一樣蜂擁著從城門中衝了出來。

    足足愣了幾秒鐘,董元寂勒過馬頭,朝向回路撒腿就跑。

    咚!咚!咚!咚!

    到底是作為禁衛性質存在的隊伍,雖然膽氣不敢恭維,可是列隊的速度卻是飛快,一柱香的時間,背對著洛水護城河,兩翼五百騎兵掠陣,中軍多達萬人的一個錐形陣就迅速展露了出來。

    「陛下,陛下!」慌裡慌張再也沒有了已經去死海養老了的長孫無忌氣魄,董元寂又變回了縣令,哆哆嗦嗦的跑上了觀望台,也顧不上什麼君臣大禮了,直接扯著嗓門大聲叫嚷著:「官軍進攻了!」

    「朕知道!」

    李堪此時雙目卻是冒出了精光。

    能謀劃造反,自然不是蠢人,李堪不是不知道洛陽的重要性,這裡是東都,天下中心,當年楊玄感謀反,就是一頭撞在這裡,攻而不克,最後隋煬帝大軍從高句麗返回,敗走關中,最後兵敗身死。

    一方面是貪圖享樂,一方面李堪三個月卡在洛陽城下也的確是沒打下來,不得不對邱神績施壓,可是如今,這個後來武周朝出了名的酷吏竟然頭腦發暈,率領洛陽守軍要出城與十倍於幾的衡山軍野戰,這不是天將洛陽送到他手裡嗎?

    大笑著,李堪猛地扔出了令旗,昂樣的吼道:「諸將依次進攻,殺邱神績者,封侯!」

    就在衡山國叛軍興奮的大吼時候,腦袋值一個侯的邱神績亦是扛著大刀,親自到了錐形陣的陣尖上。

    能當酷吏,邱神績倒不是個沒膽識的人,可身後帶的這些貨色是什麼模樣他也一清二楚,如果不是被逼急了,邱神績也不會冒險出城野戰,看著眼前亂糟糟的衡山軍不害怕,聽著身後自己麾下牙齒大顫倒是令人提心吊膽,邱神績悲催的回身高舉起了大刀,對著不爭氣的麾下惡狠狠的叫嚷著。

    「援軍已出潼關,不日即將趕到,殺賊破敵就在今日,爾等都是勳貴將軍的後人子弟,殺身報國當挺身而出,不要丟了自己先祖臉面?」

    可一番話也沒見的把這些紈袴子說動幾分,邱神績乾脆惱火的大叫道:「跟著老子,往前衝,老子什麼時候死了,你們再跑也不遲,出軍!」

    軍鼓更加震撼的擂了起來,沿襲各代軍法,唐軍的軍法也是主帥死而全軍無事,全軍當斬!眼看著邱神績一馬當先對著叛軍衝了出去,後頭那些勳貴子弟儘管害怕,也不得不跟著,一面罵邱神績的娘,一面衝向了森嚴的叛軍軍陣。

    「進攻!」

    衡山叛將揮刀向前,鬼叫著的吼聲中,數不清的衡山叛軍亦是帶著封侯的貪婪衝向了出城野戰的神武軍。衝鋒在了全軍最前面,邱神績這會倒是真有大將風範,大吼著一把長陌刀輪圓了,咋一交鋒,斜劈下來的刀鋒愣是從右手敵將的胸口切進去,旋即砍斷了左面敵軍的大腿小腿。

    兩聲慘叫中,收到轉圈,邱神績虎吼著殺進了叛軍中,緊跟著他,被主將勇武所激勵的神武軍先鋒終於像了點爺們,也是大吼著衝進缺口,大殺大砍。

    站在城牆上俯視,眼看著玄色的神武軍如同釘子一樣扎進了碩大的青色衡山叛軍之中。

    可是錐形陣並不僅僅要求突擊的中軍銳利,更要求有結實的兩翼,神武軍的兩肩明顯不夠結實,中軍沒有扎進去一半,作為掩護的五百餘騎兵已經潰不成軍,慘叫著向城內逃去,接下來,在中軍吃虧了的衡山叛軍彷彿鐵錘那樣狠狠砸向神武軍腰部。

    一波衝擊,兩波衝擊,當第三波拎著鋤頭,砍柴斧頭的衡山軍沖上時候,拿著銳利鋼刀。披著全身鐵甲的神武軍腰部,垮了!

    突擊不成的六千多神武軍乾脆被困在了洛水河岸邊,依仗著龐大的兵力,衡山叛軍如同磨盤那樣,一波又一波的碾壓向苦守河岸的洛陽守軍,眼看著不到半個上午,一直與自己作對的邱神績就被壓在河岸邊苦苦支撐,隨時可能被趕下洛水喂王八,李堪亦是彷彿看到了洛陽宮在想自己招手,興奮的大嚷大叫著。

    勝利沖昏了頭腦,李堪卻忘了一個常識,如果沒有足夠的依仗,已經龜縮了三個多月的邱神績怎麼可能帶著這群老爺兵輕易出戰?

    就在洛水旁喊殺聲驚天動地的時候,一支灰濛蒙的騎兵卻是突然從洛陽城北面繞了過來,沉默的奔向正在與神武軍鏖戰的衡山叛軍背後,這支騎兵來的如此突然,來的卻又如此不起眼。

    「陛下!北方!北方!來了一支官軍騎兵!」董元寂第一個神經質的大叫了起來,聽的趙帝李堪慌忙回首過去,旋即卻是不屑的哼了一聲。

    來的騎兵太少了!才三千不到,極為緊密的陣型讓這支軍隊又是小了一圈,上萬神武軍都被打垮了,如今在河岸上垂死掙扎,已經感覺天下觸手可及的李堪又如何會將這麼不起眼的一支小部隊放在眼裡?

    「命豹衛將軍李翀率五千步兵,攔住這支騎兵。」

    凌亂的腳步聲中,一支後備步兵急匆匆從主力中抽調出來,迎著小跑慢步逼過來的官軍騎兵,匆忙的在北方排開了陣勢,叛軍將領李翀還猙獰的晃動著長矛。

    注視著眼前的一切,河洛道行軍大總管,長安左領軍衛大將軍高侃淡笑著隨手放下了面甲…………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22:02
1375.第1375章 .一日平中原
  


    有些時候,僅僅一個疏忽,勝敗就決定了。

    不到五分鐘時間,看起來氣勢洶洶的豹衛已經被沖散了,那些衡山國的士兵三個月前還是在徽州大山中種地的農夫,如何是高侃常年在雲中一帶戍邊,成天與突厥,鐵勒等塞外遊牧民族衝突的雲中鐵騎的對手。

    一陣箭雨下,死了不到百來個豹衛,一聲呼喊,五千眾已然潰散開,衡山國的豹衛將軍李翀倒是個亡命徒,大叫著約束士兵,親自帶著十幾個親兵妄圖阻攔高侃,卻正如了螳臂當車,甚至連高侃所在的先鋒都沒有接近,就已經被馬蹄踐踏成了肉泥。

    牽一髮則動全身,在這次大戰中算是體現的淋漓盡致了,本來沒有預料到背後受到襲擊,留守右翼的幾乎都是老弱殘兵,而且陣型挨得極為緊密,豹衛這麼一潰散,衝擊的後頭什麼狼衛,野豬衛,糞叉子衛也是陣型大亂,本來戰鬥力就差,再被強橫的雲中鐵騎一沖,兩三萬人也是跟著直接潰散的向後逃去。

    站在望樓上,李堪都看傻了,驚駭的叫嚷道:「怎麼可能?朕的大軍!大軍!」

    董元寂也快嚇尿褲子了,但老小子不愧是縣令出身,該陰的時候比誰都陰,沒等敗兵衝擊大營,他已經離著老遠的叫嚷了起來:「弓箭手護營!敢於靠近者殺無赦!」

    殺敵不行,殺自己人倒是一個頂倆,衡山軍中軍的弓箭手也怕被沖散,把瘟神引來,一個個無比賣力的在柵欄後頭拚命射擊著,那烏壓壓的徽州鐵箭真跟雨點一般,把缺乏甲冑防護的右翼敗軍成排成排的射死在地上,大驚失色之下,那些敗兵也終於轉了方向。

    到現在馬槊上都幾乎沒怎麼沾血,見此情況,高侃倒是樂了,八字鬍的大嘴咧開,伸手就是一揮馬槊:「大軍轉彎!」

    跟著高侃,出雲鐵騎也真靈蛇一樣猛地摔了下尾巴,避過了雨點般的箭陣,向左而去,卻是又將好幾百衡山叛軍踐踏在馬蹄之下,踩踏的慘不忍睹。

    沒管自己的軍卒被射死好幾百,看著這突如其來的煞星走了,不論趙帝李堪還是趙國尚書僕射董元寂,都是一起鬆了口氣,可沒等兩人好好擦擦汗,董元寂卻又是怪叫了起來,指著前方驚恐的叫嚷著。

    「陛下快看,官軍直奔我大軍主力而去了!」

    此時衡山國最能戰的八萬左右主力全都在洛水邊上與已經被打的七零八落的神武軍做最後決戰,五千人一個衛不斷輪換交替著向邱神績衝殺去,眼看著這位洛陽留守將軍都快進洛水餵魚了,可就在這個功夫,他們背後響起了大聲的慘叫與喧嘩。

    這伙官軍騎兵也夠缺德的了,根本不與衡山軍直接接戰,卻是不斷驅趕著已經被打潰散的衡山軍敗兵,讓敗兵替自己衝擊敵軍的大陣。

    已經徹底被嚇沒了魂兒的敗兵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在背後馬蹄聲的驅趕之下,直管恐懼的大叫著向隊友靠攏去,卻渾然沒有意識到,自己把隊友坑慘了,一個個衡山軍將軍暴怒的大罵中,沒頭蒼蠅一樣的敗兵把自家軍陣亂撞的如同黃土高原那樣,千瘡百孔的。

    不論冷兵器時代還是熱武器時代,起決定作用的永遠不是軍隊的數量,而是軍隊的有效控制,突如其來的幾萬人把軍陣攪得天翻地覆的,麾下找不到自己將軍,將軍找不到自己軍隊,或者進攻撤退路線都被堵的死死的,不到小半個時辰,十多萬衡山軍已經徹底失去了進攻的能力,自相踐踏,叫罵成了一團。

    也沒指望邱神績能有毒多大作為,眼看火候足夠了,高侃一馬當先的沖在了最前頭,三千雲中鐵騎兵分三路,三個手指頭捏田螺那樣從上中下扎進了龐大且混亂的衡山軍中,一路上簡直所向披靡,根本沒人能阻攔高侃半步。

    眨眼間,倒霉的衡山軍大將孟誠已經近在眼前了,甚至高侃手中的馬槊已經高高舉起,對著他就要投擲過去,可就在這時候,不知道誰高聲叫嚷了一句:「陛下跑了!」

    就跟淝水之戰中前秦大軍背後那一句秦軍敗了的效果一模一樣,十來萬衡山叛軍剎那間瓦解,再也顧不得堅守或者進攻,整個陣型在一剎那解體,成千上萬的軍漢壯觀的向東南方向潰逃去。

    暗罵一句該死!高侃也顧不得殺衡山大將,回頭眺望一眼已經差不多快跑光的衡山叛軍主營,焦慮的高高舉起了馬槊,大聲的喝令著:「追!絕不能讓衡山賊跑了!」

    頗為艱難的在已經亂糟糟的隊伍中轉過頭,也被沖的有些凌亂的雲中鐵騎亦是艱難的向東南狂奔起來。

    李捷給了二十萬平亂大軍,由阿拉伯人僱傭軍團,羅馬軍團,波斯軍團等最精悍的軍隊組成,而且是由大閩名將左金吾衛大將軍薛仁貴擔任實際指揮的,實力遠遠強於關東叛軍,可是龐大的軍隊,調度起來也帶來了緩慢與困難,要通過狹窄的潼關到函谷關這一段路,大軍沒個七八天過不來,而這功夫,得到消息的衡山軍估計早就從洛陽撒丫子溜了。

    雖然戰爭的勝利是毫無懸念的,可讓李堪逃回徽州六安,那戰爭可就要漫長起來,徽州是出了名的多山,地形艱難,想要徹底擊敗衡山國叛軍,恐怕每個一兩年是完不成了。

    名將就在於敢於把握時機,該狠心的時候比誰都狠心大膽,就比如唐滅突厥之戰,帶著三千鐵騎,李靖就敢迎著突厥人舉國之兵強攻定襄,惹得頡利可汗大驚失色,糊裡糊塗丟了有利的地形以及士氣,倉皇向漠北潰逃去,給了唐軍可趁之機。

    今日的戰鬥高侃也是利用李堪自持兵多將廣,不把朝廷放在眼裡的這一弱點,悍然出兵,利用騎兵的機動性攪亂看似強大實際上混亂的衡山軍攪成了一鍋粥。

    可一天不抓住李堪這個禍首,中原附近的戰事也一天不能算完,高侃也不能算盡全功,咬牙切齒中,三千鐵騎戰中州,不擒賊首不罷休!

    李堪畢竟是個李泰那種類型的大胖子,追殺了一下午,身邊跑的就剩下十來個人的趙國皇帝還是被高侃在鄭州城不遠的荒野中給堵住了。

    李堪可一點兒終極大boss的氣概都沒有,算是相當給李唐宗室丟人了,在數百個跑的氣喘吁吁的出雲鐵騎怒視中,這位自稱趙帝的頭號反賊卑躬屈膝的對著高侃鞠躬作揖,帶這點諂媚的求饒道。

    「將軍明鑑,小王帶領徽州義士出兵攻打洛陽,實在是為了響應閩帝他老人家討伐偽帝李治的號召,都是一場誤會啊!小王正打算給閩帝他老人家寫降表,將軍您就來了,都是誤會啊!」

    誤會個大頭鬼!大軍駐紮長安三個多月了你不投降,這會被打的就剩下十來個沒卵子的太監,你倒是一顆忠心向著朝廷了?騙鬼呢啊?跑的氣喘吁吁的高侃乾脆無語的一擺馬槊:「這話衡山王您去與兩位陛下親自解釋去吧!來人,帶走!」

    …………

    自以為勝券在握,李堪把家眷幾乎全都帶在了身邊,破營的時候十幾個王子郡主已經被一鍋端了,如今李堪這個賊首也是被擒獲,基本上衡山國叛亂就平定了三分之二,拉著李堪,高侃順手還下了鄭州。

    兩千鐵騎押送,卻是多達六萬衡山叛軍俘虜彷彿牲口一樣悲催的向函谷關進發著,衡山王李堪一家也全都被裝進了囚車,被騾子拉著一晃一晃的,眼看著最後一輛囚車上,上午還是金枝玉葉的衡山國郡主李小沫可憐兮兮的戴著沉重的大枷鎖,眼神向自己求著請,高侃心頭卻是尤其的透亮。

    這仗打的漂亮啊!三千破十萬,一戰下衡山,打出了關中將士的威風,從西州大戰開始,儘管東西兩唐軍隊融合了,可是閩唐將領們卻總是一副救世主模樣高高在上看不起他們這些大唐將軍,如今,就算他薛仁貴本事通天,也不可能在戰功上超越自己了吧?

    沒理會衡山郡主的眉目傳情,高侃得意的目光悠悠閒閒的瞟向了南方。

    然而高侃卻不知道,兩淮的戰事在薛仁貴手中,也是進入了尾聲了。

    甚至都沒動刀子!

    江淮亂賊的輔順義的中軍大帳中,越王李貞不可思議的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佈滿帳篷的閩唐軍兵,還有自己盟友,被自己任命為大越天下兵馬大元帥的輔順義沉悶催下的腦袋,忍不住怒氣十足的高聲叫嚷起來。

    「為什麼?」

    「朕才應該是大唐的皇帝,你們竟然背叛朕,去投靠出身低賤,德行虧損的老十閩王李捷?你們都會後悔的,等朕坐上長安龍庭,一定會將爾等斬盡殺絕!」

    江南可是李捷的影響範圍之內,尤其是兩淮,這兒的世族一多半都跟隨李捷遷徙到了更加富庶的天竺,剩下的一半與閩唐也是關係密切,聽聞李捷下令討伐,甚至薛仁貴剛出潼關,就已經有不下幾十封投降書送到他手裡。

    人心所向之下,也用不到二十萬大軍了,薛仁貴輕騎五百一路瀟灑的到了淮北叛軍行營,見了見被手下逼迫不得不投降十萬輔順義,順手還來了個甕中捉鱉。

    聽著越王李貞怨毒的詛咒,薛仁貴卻是面帶笑容,頗具有風度的擺了擺手。

    「通通拿下!」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22:02
1376.第1376章 .出來混,要還的!

     長安又一次沸騰了。

    出兵不到一個月,甚至平亂大軍的尾隊還在函谷關附近集結,三名叛亂的賊首已經送達了長安,這可不僅僅印證了閩唐的戰鬥力,更加切合了華夏士大夫心頭永遠不變的情結。

    民心所向!

    如果不是民心所向?怎麼可能不到一個月平定了中原?瓦解了二十多萬叛軍,上百座城池,五六千里的土地?如此看來,西唐皇帝李捷才是真正的天命所歸!

    雖然在昭陵,李捷搞了一個叔皇帝,侄皇帝的噱頭,可不少士大夫看來,不過是李捷不想在青史上給那些文人留下攻訐把柄的噱頭而已,好一點,過幾年小

    皇帝來個禪讓,李捷手要再毒一點,也許過些日子,小皇帝李忠就會不明不白「染上」什麼惡疾,一命嗚呼了,雖然如今是兩位皇帝共同上朝,可長安的士大夫們還是將李捷當成真正的皇帝,功勞都歸結在了他身上。

    欣喜若狂的首輔魏元忠甚至在押解越王李貞一家,衡山王李堪一家的囚車快抵達長安時候,發動百官,預備舉行如同當年俘獲突厥可汗頡利時候那般盛大的獻俘闕下儀式,以張揚朝廷天威,震懾那些中原還野心勃勃的世家。

    不過工部才剛剛動用西域來的俘虜官奴在城東朝陽門搭建了幾個大土檯子,宮中的飛騎就傳令來制止了這次,李捷下令,家醜不可外揚,低調行事!

    李捷一句話,越王與衡山王好歹是保住了些顏面,夜裡低調的被押解進城,倒是讓準備了一籮筐爛菜葉子臭雞蛋的長安士民們失望不已。

    沒有把李堪李貞兩個貨色交給邢部,大理寺還御史台組成的三司會審,第二天一大早,卻是將叛亂的二王招到了平台之上,自己帶著小皇帝,尚書左僕射魏元忠,蜀王李愔,還有幾個重臣組成了小的議會來處理此事。

    會見的過程倒是頗有些有趣,輔順義算是幡然醒悟,依照舊理可以寬大處理,還因禍得福,受封了個五品將軍,所以他已經無關緊要,主要接受處理的兩個王爺,面對組織審核,李堪與李貞卻是態度截然相反。

    「陛下,一切都是誤會啊!」

    肥乎乎的臉上滿帶著悲催勁兒,裝腔作勢的聲音也變成了滿是哭腔,李堪又把忽悠高侃那一套說辭拿了出來,哭喪著臉擺在地上。

    「偽帝李治橫徵暴斂,窮奢極欲,吾等宗室苦其久矣,聽聞陛下在西方發義兵,討伐此賊,小王這才聯合徽州的仁人志士起兵勤王,攻打偽帝后方以斷其歸路,然而徽州路遠,消息閉塞,小王是真不知道陛下已經執掌朝綱啊!」

    李堪這貨到真是個敏而好學,不斷隨著時代的進步而進步的先進分子,上一次沒忽悠住高侃,這一路上在囚車之中他是痛改前非,一番說辭情深意切的說完,他居然又是捧出了一封血跡斑斑的血書,上面寫滿了阿諛奉承的話。

    宦官把血書呈上來,沒等打開,一股腥氣撲來,熏得李捷就直噁心了,一路上李堪不知道掐死多少個跳蚤蝨子才寫成的血書李捷乾脆沒心思看了,直接丟在了一邊。

    在身旁大唐小皇帝李忠好奇的注視下,李捷拍案而起,怒聲喝道:「誰告訴你先帝李治是偽帝的?」

    李堪算個知錯能改的好同志,可卻是把政治格調都弄錯了,李治要是偽帝,李捷又如何能立李忠為帝?況且這一次來,李捷可是打著扶助唐皇,二帝攘夷的旗號來的,讓李堪一說,倒是成了李捷覬覦帝位,這才起兵造反的!

    李堪的政治覺悟是夠高了,目瞪口呆之間眼睛一翻,就又想翻供,可惜這一回李捷再沒給他機會,大手一揮,直接喝令道:「蓄意謀反,證據確鑿,不懲不足以平民憤!寡人下令,除此賊宗籍,家人充為官奴,發配意大利!遇大赦不得返回中原!」

    意大利是個啥地方?既然是發配,想必也和遼東,嶺南還有漠北這些窮山惡水沒啥區別,越想越驚慌,李堪雙手撓著地,悲劇的磕頭求饒叫著知錯了,可那些站殿將軍哪兒會管他?拖起李堪的衣袖拖著就往殿外走去。

    離著老遠,還能聽到前衡山王的哭喊聲,不過此時他已經成為了過去式了,沒人再會去管他一個昨日黃花,所有人的目光又是投注在了殿中最後剩下的一個反賊頭子李貞身上。

    這貨可絕對夠囂張,雖然被拔了王袍,穿著一套裡衣有點狼狽,可自打進了門,這貨就跟睡落枕一般,吊吊的昂這腦袋拿那一對八字鬍還有滿是鼻毛的鼻孔子對著人,送走了李堪,對這位排在自己前一位的老八,李捷又是牙疼般的瞅著冷氣到他跟前,轉了兩個圈,這才無奈的問著。

    「八哥,那你又是為啥造反啊?」

    「哼,天下大位,長幼有序!老十死了,本來就應該我這位年長的哥哥繼位,本王只不過取回我應得的東西而已,只不過老天無眼,讓你這不忠不孝的小人得勢而已!你也囂張不了多久,老天爺就會收你!」

    這越王李貞倒是一肚子理,聽的李捷差不點兒沒噴了,不過沒等李捷吼出聲,一旁聽的不願意的蜀王李愔倒是率先叫嚷了起來。

    「放屁!你才是老八,照你說的老子排行老六,不比你更應該當皇帝!」

    氣急敗壞的噴完一句,李愔這才想起,自己噴的也有些犯忌,忍不住心虛的回過頭。被李愔這麼一噴,李貞也是醒過神來,這還有一位更老的老資歷,不過話已出口,李貞硬礙著面子又是一梗梗脖,還是一副不屑的神情嘟囔著:「本王不與殘害兄長,陰謀造反的不仁不義之徒說話。」

    李捷倒是氣樂了,這位也太自視甚高了吧?你造反就有理,殺了你就是殘害手足了?也難怪歷史上越王李貞傻乎乎的一個人僅僅帶著幾千越王府侍衛就扯旗子對抗咄咄逼人的武則天,還以為亮出旗號去就回天下景從,然後恭迎他去長安做皇帝,誰知道沒人響應不說,就連原本一起密謀的兄弟叔伯都坑了他,越王起兵二十一天,旋即被張光伏,邱神績率領大軍平定,落得個全家自殺的慘劇。

    氣的沒辦法的李捷乾脆無奈樂著揮了揮手:「拖下去,發配斯堪的納維亞,遇大赦不得返京!」

    被兩個禁衛拖著,李貞還是那一副落枕模樣昂這腦袋,吊吊的向外走著,看著他這一副模樣氣不打一處來,李愔忍不住再次走上前,惱火的說道:「老九,這麼是不是太便宜這個逆賊了?」

    「陛下,謀逆大罪,不殺之,如何謝天下啊?律法如此寬鬆,不是鼓勵後來者再謀逆反叛嗎?」魏元忠也是實在忍不住過來勸說著。

    聽的兩人的話,李捷卻是冷笑出了聲來。

    「斯堪的納維亞地處整個世界的北方苦寒之地,那地方一年刮兩次風,一次刮半年,大雪一下九個多月,滿地都是殺活人祭祀的邪惡野蠻人,穿獸皮,已經不是左衽右衽那麼簡單了,稱呼其茹毛飲血也不為過!那地方待著,生不如死!」

    這話聽的李貞臉都綠了,有心求饒或者乾脆尋死卻放不下那個面子,硬生生被站殿將軍拖了出去,目送他而去,李捷則又是飽含深意的哼道:「寡人還巴不得能多些人去送到這個苦寒之地,用華夏之風沖淡些這地方的蠻風蠻氣兒!」

    既然皇帝都有計畫了,魏元忠和李愔便也沒有多說,小皇帝李忠更是沒有多言了,此時他還是處於一個實習生階段,許多東西都沒弄懂。

    打發走了一班大臣,整個平台朝露殿再無一個外人,做賊一樣左右打量了兩眼,李捷忽然輕鬆的把自己扔到書房配備的休息床榻上,雖然又被古人的硬木床咯的腦袋生疼,不過李捷還是把自己擺了個大字。

    可算連中原都平定了!

    在大唐做皇帝,居然比在自己一手打造的帝國要累許多!說起來倒也是難怪,閩唐帝國的一切都是自己親手締造的,原有的舊風俗也必須服從在自己的意志下,否則的話,就將消亡,就比如婆羅門!可是在長安,許多時候還是要自己作為皇帝去適應這個時代大唐的傳統與士大夫們的意志。

    難怪列夫.托爾斯泰曾說過這樣的名言,皇帝是歷史的奴隸!

    現在李捷已經有些想念君士坦丁堡柔和的海灣,京師熱辣的風,還有泰西封京那古樸而獨特的波斯大皇宮了!

    「是時候該回去了!」

    抻了個懶腰,李捷再一次充滿鬥志的蹦起來,然而沒等他鬥志十足的繼續投入辦公中,冷不防大殿外頭,一道黑色的影子彷彿黑旋風那樣帶著寒意刮了進來,下一秒,李捷就感覺到兩道寒芒頂在了自己後背上。

    「媚,媚娘……,怎,怎麼了……?」

    武女帝寒光閃閃的目光注視下,當了這麼多年皇帝的李捷都有些大感吃不消,忍不住磕磕巴巴的詢問著。

    啪的一聲,一本黑都內衛的絕密文案被武媚娘丟在了地上:「你的金女王又來信了!陛下慢閱!妾身告退!」

    有如同一朵燃燒的黑玫瑰,武媚娘再一次風風火火出了大殿,眼看著忽閃忽閃晃動的木門,還有門口幾個神情古怪,嘴角似乎向上不斷努力彎曲的侍衛,李捷的臉猛地抽搐了幾下。

    丫的,這幾個人全都派到埃及前線當敢死隊!或者派去貝加爾湖戍邊,絕不能留了!

    金女王?

    犯著嘀咕,李捷伸手撿起了黑都秘報,僅僅翻開了半頁,他的嘴角再一次狂抽起來。

    「娘的!出來混真是遲早要還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22:02
1377.第1377章 .百年分割

     坐在榻上,一頁一頁的翻看著武媚娘摔過來的黑都迷信,看一頁,李捷的臉色就鬱悶一分。

    上面倒不是什麼軍國密情,也不是某某人想要謀反,反而上面記錄的都是些瑣事,有些像宮中宦官記錄的某某妃子的起居錄,只不過記錄中的主角不是某個妃子,而是新羅女王金勝曼,這個海東重要勢力之一國主彷彿修女般的生活記錄,最後幾頁,則是些似乎孩子童年時候塗鴉的詩句。

    也難怪武媚娘發這麼大火了,一個女人給另一個女人送來自己的起居錄來證明自己對她老公忠貞了多少年,從未碰過他以外任何一個男人,還要那女人親手轉達,也幸虧這些日子武媚娘心情不錯,不然的話估計甘露殿房蓋都要飛了。

    其實對這位新羅女王,李捷早已經沒有感覺了,早年在八閩的時候還有些聯繫,也都是政治上的,到了天竺之後,忙碌國事的李捷乾脆把新羅交給了八閩留守都督,這麼多年過去了,聯繫更是斷絕已久,並且當初對於金勝曼,李捷僅僅是當做一個俘虜兼玩物,就連放她回去都是懷著惡意打算控制新羅。

    誰知道這小妞臨走時候還從自己身邊拐帶走了兩個種子,一個是新羅小郡主金懷西,還有一個是新羅世子金懷遠,從兩個孩子的年齡還有這封起居錄上推斷,一個是李捷在齊州留下的冤孽,一個是征討倭國時候,在駐紫的風流產物。

    如今的新羅女王將這份起居錄送來,還有世子郡主的詩句,可不是為了向李捷彰顯自己這麼多年的辛苦,邀功邀寵來了。金勝曼是個聰明的女人,而且野心勃勃,如今李捷掌控了大唐朝廷,特意挑這個時候來,而且是通過武媚娘的手轉交,無疑是要為新羅在半島上謀求更大的利益。

    偏偏金勝曼還打到李捷的軟肋上,這個女人知道,李捷對家人很在意,就算對她無情,也不可能對兩個流淌著自己血脈的子女不管不問。

    當年風流快活了,如今到了還的時候,拿著厚厚一摞東西,李捷還真是頭疼的直敲腦袋。

    雖然中國人的印象中,封建時代,蒙古草原總是華夏農耕民族的宿敵,實際上,東北地區帶來的威脅同樣舉足輕重,戰國時候的東胡,三國時代的烏桓,先後在中原建立了前燕,後燕,北魏,東西魏的鮮卑人都是來自東北。

    唐以後,割據幽雲十六州,稱雄北方的遼國,滅亡北宋,逼得宋室不得不用都城中公主,貴女還有貴婦人軀體來換去和平,創下漢人無比恥辱的靖康之變的金國也是來自白山黑水之間。

    甚至就連縱橫亞歐大陸,建立了有史以來最大帝國,給華夏帶來無比災難的蒙古,其族源也可以追溯到東胡,還有後來的我大清,同樣是來自這裡。

    當年隋煬帝三征高句麗,一方面是炫耀他宏達的武功,一方面,未嘗不是隋煬帝看到了來自東北方向的威脅,繼承了他位置的李世民同樣感覺到了來自帝國東北方向的威脅,大唐亦是將這場戰爭打了下去。

    如今,這盤棋又到了李捷手裡。

    其實新羅哪怕極盛時期,也沒有對中原產生過威脅,這個萬年屬國也就在蒙元時候給南宋帶來了丁點麻煩,剩下時候中原的東方屏障當的還是挺好的,不過此時難得東北各個勢力在將近二十多年的遼東戰爭中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重創,別人再忠心,還是不如捏在自己手裡放心。

    前些日子,一面平叛,一面李捷還在計畫著,平叛大軍不返回關中,乾脆直接北上,推到遼東去,趁著各部脆弱的機會,一舉建立大唐歷史上曾經掌管東北一百多年的安東都護府!可這個節骨眼上,金勝曼又來要撫養費來了。

    而且不光是他,逃到了倭國的老大李承乾同樣派來使節上書,請求回覆高句麗舊地,願為大唐東北之屏障,同時百濟的後主扶餘豐同樣上書懇請收回祖先陵寢的所在泗沘城,這背後,卻隱隱能看到分封倭國,擔任征夷大將軍的齊王李佑的影子。

    李治在遼東一系列的大手筆明顯震撼到了李佑,雖然感激李捷給他提供的這個安身立命之所,可李佑明顯也是不得不為後代做起考慮來,百濟臣服於倭國,如果在朝鮮半島上為百濟爭取一塊領土,明顯為防禦倭國本土能提供一格很好的屏障,李捷也不想與這個五哥反目成仇。

    「出來混真是要還的!」

    遼東這盤棋如果有時間的話,下個十年二十年都是輕的,最後又看了一眼自己僅僅蒙面過一次的女兒詩詞,搖搖晃晃拿著金勝曼的討要撫養費書信,李捷又是頭疼的到了御書房那張大桌子前。

    高句麗的作戰地圖在書箱子裡已經塵封了許久,如今再一次被李捷翻出來,吹落了上面厚厚的積灰,頭疼的仔細翻閱了起來。

    …………

    又是一個月時間,衡山兩淮一代的叛軍基本上被徹底剷平,說起來已經被從西域押解向歐洲的越王,衡山王也是挺倒霉的,他倆類似於大唐建國時候的河北軍閥竇建德,竇建德就是帶領舉國之兵奔洛陽,支援王世充,結果一戰敗於李世民,主力盡數毀於洛陽,結果整個河北幾乎不戰而降。

    如今也是,衡山王全家都被捉去了,衡山國留守的李堪長子李旬授還妄圖擁六安以抵抗王師,奈何本來徽州已經人心大亂,關中來的火炮僅僅在城頭噴了一輪,衡山國叛軍就哭喊著四散而逃,逼不得已的李旬授乾脆踉踉蹌蹌回了皇宮,一把火燒下去,來了個玉石俱焚。

    七月份,剛剛結束兩淮戰場的平叛大軍卻是接到了個古怪的命令,進剛剛在洛陽戰場上取得大功的高侃為海東侯,河北道行軍大總管,命令他率領五萬阿拉伯人僱傭騎兵,雲中兵三萬還有關中府兵五萬迅速北上,再一次向營州方向推進,而李捷的親勳部將薛仁貴卻是丁點賞賜都沒有,反而被命令率領羅馬軍團,閩唐左右金吾衛還有幾萬天竺府兵迅速返回長安。

    這一道命令令關隴士族憂喜交加,喜得是如此處置,似乎西唐皇帝陛下有意開始提高關隴士族地位,壓制京師將領,憂慮的是,似乎李捷也如同他祖父,父親那樣,把海東當成了必刷的副本,有意在高句麗舊地繼續動兵。

    然而事情在九月份卻發生了轉折,新羅,李承乾高句麗,倭國,百濟以及黑水靺鞨,契丹的使節相繼抵達長安,而且高侃大軍抵達遼東城之後便止步不前,遼東局勢頓時為之一鬆。

    「宣,遼東使節上殿!」

    九月初九甘露日,來自天竺的李捷御用宦官斯婆羅提陀那略帶怪異的尖銳嗓音的在含元殿前拉起,被重新修好,十幾米高,數百米寬的大明宮第一殿堂含元殿中,兩列多達上千名士大夫臣子驚奇的注視下,一眾穿戴著東北少數民族的使節依次走上殿堂來。

    此時的李承乾不過四十多不到五十,可如果說他七十也有人相信,經歷了人生幾次大起大落,高麗寬沿氈帽下那一刻頭顱已經透出來半片白色的霜發,滿是皺紋的臉龐下,長長的鬍鬚也是白了一多半。

    此時海東三國中李承乾算是最弱的一支,不過鑑於他當年皇長子的身份,所有使節中他是走到最前面的,雖然為了表達誠意親自來到長安,可真看著上面並列兩座黃金龍椅,還有身旁驚奇的文武百官,李承乾內心中依舊感覺到了太多的唏噓。

    本來他是太子!這一切都應該是他的!和老四鬥了半輩子,如今,兩個人全都倒下了,坐在這龍椅上的卻是曾經不被他放在眼裡的老九還有更是從來沒有想過的老十長子。

    長安還是那個長安,皇宮也還是這般金碧輝煌,只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跟在唏噓的李承乾身後,是曾經在君士坦丁堡城下拜會過李捷的齊王李佑次子李承,老熟人了,這個頗為成氣的齊公子此時倒是滿是欣喜與好奇。

    太子李瑾此時也是位列朝班,繼承了李捷的懶散,這時候他倒是不感興趣的偷偷打著哈欠,可是冷不丁目光掃過海東師團第三位,新羅正使的時候,李瑾的瞳孔卻是實在忍不住微微張開了些許。

    那個年輕人,給他以一種強烈的熟悉感以及壓迫感覺,一剎那點燃了李瑾好鬥的血液,滿是驚奇,李瑾驚愕的看著那人一點點走向近前。

    至於後頭那些更新奇,頭帶著貂尾帽子,穿著皮襖的契丹人,高句麗貴族或者黑水靺鞨使節倒是不放在李瑾眼裡,清剿喜馬拉雅山區的流寇時候,這樣的番人他殺多了,不足為怪。

    「使臣叩見西唐皇帝陛下,東唐皇帝陛下!」斯婆羅提陀又是尖銳的叫嚷了起來,儘管心頭萬分唏噓。李承乾還是不得不帶著一百多人的各族使團,屈膝跪拜,五體投地的叩拜在了殿堂上。

    「叩見上國天子萬歲,萬萬歲!」

    曾經需要仰視的太子大哥如今也跪伏在腳下,李捷卻失去了那種勝利的心情,權利掌控久了,似乎這也變得平淡與理所應當了,等待使團行李完畢,李捷方才微微向前捋了捋衣袖,卻是按照他一貫的風格,開門見山的朗朗而談起來。

    「遼東紛爭已五十載有餘,年年兵連禍結,百姓流離失所,寡人甚為不安!今日招汝等來著長安殿上,寡人決定,徹底了結這恩恩怨怨!」

    隨著李捷嘹喨的聲音,歷史上著名的閩帝分割,就此在這含元殿拉開了帷幕……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22:02
1378.第1378章 .火藥桶

     天下熙熙,皆為利往,天下攘攘,皆為利來!天下大事也莫過如此,海東的戰爭,起因就是高句麗佔據了漢代的漢四郡與遼東,同時還南下寇掠河北,引發了中央朝廷的震怒,然而其中內了更是錯綜複雜,還包含了海東三國幾百年的兼併戰爭仇恨,不是一言一語能輕易說的清的。

    李捷想在一兩天之內了結這五六十年的恩恩怨怨,無疑更是難上加難,連續幾天,朝堂直接成了述苦大會與菜市場,幾乎海東每一塊領土都有人跳出來嚷嚷屬於自己,還有個不開眼的契丹酋長居然要大唐退出海東,順便把營州,幽州這幾塊地方也獻出來,當然,不開眼的這貨就連契丹首領李進忠都說自己不認識他。

    不過凌駕在道理之上的,還有一樣東西,絕對的實力!東西兩唐加一起無疑實力驚人,令任何人都不敢違抗,故意引誘著這一場爭論一直持續了五天,一副再也不耐煩模樣的李捷這才在已經矛盾重重,鬧得不可開交的幾國使臣恭請仲裁中開口,以天可汗的身份做出終極調停。

    影響了東北亞幾百年的李捷分割亦是就此產生。

    首先是大唐的利益,以遼東城作為治所,鎮東侯高侃被認命為安東大都督,大唐掌控東北地區的安東都護府就此建立,三萬雲中兵調撥到安東都護府屬下,正式成為安東都護府屬下屯兵,五萬阿拉伯僱傭兵掉往雲中,補上西北邊防的空缺,隨時支援安東。

    安史之亂的根源就是安東都護府因為渤海國的建立而內遷回河北,帶動著整個遼東大量胡族內遷,弄得一時間河北地居然有胡化的跡象,儘管渤海國與大唐關係來往密切,可是為了監視與防禦契丹,奚人等東北少數民族,唐玄宗不得不陸續在河北設立了范陽,盧龍,河東的數個節度使軍陣。

    後來,這些地方也成了安祿山的堅實老巢,的確,唐玄宗昏庸的用一不忠胡將提督此三處朝廷重地不加防備,以釀成如此大禍,可沒有如此尖銳的社會矛盾還有政治上的漏洞,安祿山又如何能一聲令下調動河北地幾十萬大軍,一舉將大唐的鐵桶江山打的粉碎?

    要預防這把大唐歷史從輝煌打向衰落的一拳,李捷首先就要把東北邊防向北推,在中原之外把圍牆修結實了!從而不讓節度使軍鎮有需要的可能!

    要歸安東都護府調遣,契丹,黑水靺鞨等少數民族首領明顯都有些不樂意,可在遼東城,十多萬剛剛完成平叛,刀上血還沒幹的唐軍精銳虎視眈眈,誰也不敢多說什麼。

    不過真說起來,大唐還是吃虧了,唐太宗時代,已經將戰線推到了鴨綠江沿岸,高宗李治更是將戰線推到了大同江,漢江一代,李捷一聲令下,等於後退了上千里,回到了安市城對峙時候的領土。

    但不論唐太宗還是唐玄宗,打下的領土都沒有真正統治過,而李捷則是真真正正著手統治這一片領土,歷史意義照比唐太宗又進了一步。

    當然,丟下那部分領土也不是扔了算了,後世吉林,黑龍江,包括內蒙古一部分以及更北面的光大地區全被李捷劃分給了李承乾,只要他願意,一口氣打到北極圈大唐朝廷都承認,只不過一切都得看他的本事。

    李承乾親自來,就是想仗著皇長子身份要回鴨綠江以南的高句麗舊地,可李捷只給他了平壤城,卻是將李泰的遼東國一多半給了他,眼看著那些契丹人,奚人,黑水靺鞨人看著自己不服與惱火仇恨的目光,李承乾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

    新羅算是得到利益最大的了,這一次也不知道閩唐皇帝抽了什麼風還是接受新羅真德女王金勝曼什麼好處了,將大同江以南幾乎所有半島土地都劃分給了新羅,讓這一個原本僅僅縮在半島南端的伶仃小國領土足足擴張了三四倍有餘。

    可沒等新羅正使,那個俊郎的少年金懷遠興奮完,李捷一轉手又支持了倭國與百濟的主張,同意將泗沘城歸還給已經遷國去了倭國蝦夷地區的百濟國。

    這新羅人可就笑不出來了!百濟與新羅可是世仇,兩國曾經聯合抵抗高句麗的咄咄逼人,奪取了漢江流域,可旋即新羅背信棄義,出兵偷襲百濟,將百濟人的下漢江收入囊中,從那時候起,百濟對新羅的仇恨就超乎了一切。

    本來在大同江北部重鎮平壤城在李承乾高句麗手中,已經讓半島的門戶大開,日後真德女王還得頭疼如何把平壤城從李承乾手裡磨出來,如今倒好,百濟滅亡,已經被新羅當成後院的百濟故地熊津還要挖出一塊肉來。

    尤其是吃著塊肉的還是新羅的宿敵百濟,恐怕這以後金城的新羅宗室睡覺都睡不安穩。

    「陛下,如此分配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我新羅一向對大唐朝廷忠心耿耿,歲歲來朝,年年入貢,新羅的將士追隨****腳步,與高句麗蠻,與百濟夷狄之輩連年血戰,死傷者不知凡幾,可如今,陛下卻要放置新羅於危險當中,豈不令天下屬國寒心?」

    一口流利的漢語,儀表堂堂的新羅世子滿是不服氣,當著朝堂上上千文武百官的面兒無比怨恨的頂撞出口,可沒等瞠目結舌氣憤的百官呵斥,早就看這小子不順眼的李瑾已經站出了朝班。

    寬厚的太子朝服猛地撩起,一條健壯有力的胳膊指著金懷遠鼻子,李瑾暴怒的說道:「撮爾小國竟敢質疑天可汗的決定,尺寸之功跋扈自傲,當庭頂撞陛下,簡直是罪不容赦,爾等真自大到以為可以抗衡我大唐否?真以為我天兵不敢討伐爾等否?」

    幾乎李瑾剛說完,苦大仇深的百濟名將鬼室福信幾乎立刻是拍案而起,響應的抱拳拱手站出,帶著興奮對李捷啟奏道:「百濟願傾國之兵,追隨****,討伐新羅不臣宵小之輩!」

    「句麗屬國乃是大唐屏障,臣亦願帶領高句麗將士,討伐新羅賊子!」李承乾也是跟著陰仄仄的站出了朝班。

    雖然李捷把渤海國除了第一聲稱臣令李承乾很難承受之外,這幾天拜啊拜啊,如今李承乾倒是自然多了,他如今看得清楚,什麼太子之位,太宗長子,這些早已經是昨日黃花,眼前實實在在的利益才是實際的。

    雖然李捷答應把黑水靺鞨,契丹,奚等地都交給他,可李承乾的根基如今都紮在朝鮮半島上,如果能吞併新羅,李承乾的實力能瞬間拔高一截,見到機會,他亦是立刻站了出來。

    幾乎一瞬間,新羅就成了眾矢之的,就連那些契丹,黑水靺鞨亦是跟在後頭起鬨不已,驚得新羅正使金懷遠忍不住下意識踉蹌的後退了一步。

    誰知道這時候,一聲爽朗的大笑卻是從丹殿闕台之上猛地傳來。

    「哈哈哈,好個初生牛犢不怕虎!」

    一般大臣驚愕的注視下,李捷居然是大笑著走下了丹殿,親自走到了一群海東使節的面前,帶著一種慈祥笑著拍了拍金懷遠的肩膀說道:「年輕人,有股闖勁,這惹禍的勁頭,跟寡人年輕時候,倒是一模一樣。」

    「不過有時候,有些事不關看明白表面而已,還要衡量事情背後的深意,這樣對你才有好處!」

    這一句話卻是不經意間,李捷腦袋貼在金懷遠耳旁時候,輕輕說的。

    在金懷遠的驚愕中,李捷卻已經笑著離開了,踱步了幾步,背對著百來個使節,狂傲的猛地展開舉起了雙手喝問道:「寡人的決定還有何人有異議嗎?」

    一剎那,一百多個海東各族使臣隨著李捷的聲音再一次整齊的叩拜在了地上,就連還有些不服氣的金懷遠亦是被副使金庾信拖拽著衣袖跪伏在地上,所有人都是整齊的叩首道。

    「臣等謹遵天可汗御令!」

    爭論吵鬧了多日的海東合會,終於在這一聲叩拜中徹底落下了帷幕,影響了東北亞七百多年的格局亦是就此形成,端詳著叩拜在夕陽餘暉中的一眾使臣,不論大唐的僕射裴炎魏元忠,還是西唐的僕射王玄策,王方翼,都是忍不住流露出了一股輕鬆的微笑。

    這哪裡是和會!李捷分明是為下一次遼東大戰埋下了種子,幾乎佔據了整個朝鮮半島,新羅成了一家獨大,可卻要隨時面臨在倭國北海道立國的百濟以及佔據高句麗二分之一領土的李承乾句麗王朝的夾擊,一南一北誰都不甘心曾經的領土被奪走,新羅要一統半島,百濟要拿回失去的領土,就算換了漢人當家的高句麗同樣要尋回自己霸主的地位,三個實力相當的國家,卻面臨著這不可調和的矛盾,可以預想,將來幾國一定會打的很精彩。

    妙的是這海東幾大勢力又全都是臣服在大唐屬下,歸屬安東都護府管轄,一旦戰爭再起,大唐完全可以躲在後頭居中遙控,誰更忠於大唐,就多支持誰些,誰若不恭順,就慫恿另外兩方教訓他一通,因為這些爭議領土,日後幾百年間的海東估計永無寧日了,而得到利益的,永遠是大唐!

    這招還是李捷和後世英國人學的,如印巴遺留的克什米爾問題,中國與印度邊界的麥克馬洪線等等,無不是英國人留下的手筆,引得後世幾個國家衝突紛爭不斷,如今,被李捷完美的運用到了海東三國的身上!

    可就在魏元忠要昂揚的站出朝班,山呼向李捷朝拜的時候,卻冷不防李捷忽然想起什麼一樣回過頭,伸手指向這一次不過打醬油看熱鬧的倭國大使,齊王李佑的次子李承,拍著腦袋笑著說道。

    「瞧寡人這記性,既然是糾正高宗皇帝的錯誤,怎麼能把齊王兄給遺落了,傳寡人命令,登州萊州二州,重新劃歸給齊王治下!」

    不可思議的望著李捷,片刻之後,李承立馬流露出了狂喜……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22:02
1379.第1379章 .折騰的大唐

     就算李佑是齊王,太宗皇帝第五個兒子,可如今他做了倭國的征夷大將軍,朝堂上許多大臣已經將李佑看成了外邦的國主首領,所以李治剝離李佑的齊,登,青,萊幾州的時候,簡直是眾望所歸。

    可如今,李捷卻要把登州萊州還給李佑,讓倭人統治大唐的兩個州縣,在朝堂上引起的軒然大波可想而知,當庭就有幾十個大臣憤怒的站出來抗議,被李捷輕而易舉的無視,等大朝會結束之後,更多的奏摺開始山一樣堆在尚書省,可有關此勸諫的,又被李捷全部留中不發,最後逼得魏元忠等幾個宰相干脆組團去跪拜在李捷寢宮前。

    同樣被逼得沒辦法的李捷不得不把他們都招納進來,並且用一句話說服了他們。

    「有登州萊州在,李佑就是大唐的齊王,沒有登州萊州,他就真的會是倭國的征夷大將軍!」

    倭國之所以一直以一種覬覦,傲慢的姿態游離在華夏身旁,就是因為其獨特的地理位置,孤懸海外,想與華夏交流的時候,就派遣遣唐使,汲取華夏文明的養分,不想與華夏交流的時候,乾脆大門一關,中原王朝的影響力就很難滲透到這裡。

    好不容易,李捷拿出魄力頭一次擊潰了一直自視甚高,還想與大唐天子平起平坐的倭人朝廷,並扶植李佑為征夷大將軍,為華夏控制這裡,可是隨著李治收回了登州萊州,堵塞了與倭國交流的通道,這些年,李佑與中原的交流亦是明顯減少,政治上他開始依賴本土倭國公卿,這種趨勢下,早晚齊蕃會被倭人本土化,又成了後世華夏與倭國那種關係。

    所以李捷要把登州萊州還給李佑,看似大唐吃虧了,實際上兩個富裕的商業州卻成了一個誘餌,永遠把李佑牽掛在華夏,依靠中原世家統治倭國,並且為了保住這兩個州,倭國必定時時刻刻對中原保持低姿態,更方便了華夏的政治觸角滲透到倭島上。

    假以時日,未必不能把這個倭國變成華夏倭省!

    這種解釋下,長安的宰相們終究還是默許了李捷的命令,雖然尚書省的封駁對李捷幾乎沒有約束力,可是頭一次三省成員全票通過了李捷的詔書,一種肯定的態度亦是傳了出來,終究,渾然不知道已經咬了香餌的李承帶著天上掉餡餅的心情,愉悅的告別了長安。

    鳴鳳五年十月。

    不管滿意不滿意,在長安逗留了一個多月的海東各族使節還是帶著對長安繁華的驚嘆以及遺憾依次離開了關中,新羅的使團同樣包含在其中。

    秋老虎的威力這時候展露無遺,太陽似乎在嚴冬前最後的放肆著火辣辣的陽光燒烤的灞橋綠柳最後一點葉子蔫蔫的打起了卷,一貫以風雅著稱的新羅花郎都是耷拉著戴著大紅花的氈帽腦袋,有氣無力的護衛在一輛馬車前。

    馬車的主人,花郎們新的首領國仙徒金懷遠此時卻是頗為精神,俊郎的臉頰,合體的花郎道武袍,很有些後世電視劇中長腿歐巴的氣質,比李捷這個模子倒是英俊多了。

    雖然朝廷命令大臣不許結交番邦使節,不過中國人最難管的就是應酬了,在長安一個月,為了顯示天上朝國的富庶,每天大宴小宴不斷,金懷遠還是結交到了不少世家朋友。

    此時,就是這些朋友在為他餞別,一個個酒碗高高捧起中,已經喝的有些高了的金懷遠頗為飄逸的搖晃著舉起酒碗,又是豪氣的大聲吟唱著。

    「舉杯作別風流夜,情意天明道不清!為了咱們的情意,幹!」

    「幹!」

    依依不捨的情詩中,十幾個酒碗一起舉起,終於在最後一碗酒下陣亡,迷迷糊糊的金懷遠被花郎們抬上了馬車,尚且趴在窗邊上嘟囔著大家還會重逢的,馬車開始一路向東奔馳著,那些長安的世家少年們也是在說說笑笑中也是一哄而散。

    沒人注意到,灞橋後頭的長安城門樓上,一雙望遠鏡還始終目送著馬車離去。

    不想橫生枝節,李捷終究還是沒認這個兒子,如今三個兒子,除了胸無大志的老三小胖子李恭之外,權利基本上達到了平衡,李捷不想再冒出個年長的兒子來增加變數,把整個朝鮮半島都給了他,也算是對他的補償了吧。

    李捷目光悠悠,他身旁卻是哈欠連天,揉著不耐煩的眼睛,李瑾還是鬱悶的嘀咕起來:「大父,此子有才華,而且還有野心,對長安也不夠敬畏,將來肯定會生禍端,幹嘛不除掉他?」

    這幾天,不知道為何就是看這個金懷遠不順眼,李瑾可沒少找他的麻煩,不過金勝曼教育方法似乎比李捷強多了,馬球等武功上兩人拼了個不相上下,詩詞文雅上不求甚解的李瑾則被甩出去兩條街,沒少丟面子的李瑾還真把金懷遠恨得牙根直癢癢。

    不過聽著自己兒子惱火的詢問,李捷卻是苦笑著搖了搖頭,繞有深意拍了拍李瑾的肩膀說道:「等你再大一大,成熟些,就會明白了,走,和大父回宮!」

    「大父,兒臣都監國幾年了,還不夠成熟嗎?」

    「哦?那正好,最近兩淮發生災荒,大父我正為賑災的事兒頭疼,太子如此成熟,這事兒就交給你了!」

    皇帝陛下悠閒的進了皇家四輪馬車,咕嚕一聲,太子殿下卻是頭重腳輕從馬上摔了下來。

    處理了海東的局勢,沒等長安群臣緩口氣,群臣們又是被李捷生生拖進了更忙碌的工作中。

    首先是軍事改革,歷史上高宗朝時候,隨著海東的戰事還有天下人口的增加,以均田製為基礎的府兵制度已經開始崩塌,府兵已經越來越不適應大規模勞師遠征的國外戰爭了,大批從海東戰場上潰逃的府兵直接拖慢了高句麗戰爭,並且成為地方上的安全隱患。

    武則天時代,大唐軍隊屢戰屢敗,領土縮水了五分之一,唐玄宗時代,大規模的募兵以及內地府兵制的徹底瓦解又形成了個外重內輕的局面,終於釀成了安史之亂的慘劇。

    這個時空中,托李捷的福,大唐人口不升反降,大量世家還跟著李捷出海奪取更肥沃的土地,土地兼併比同時期緩慢了許多,府兵制度也才剛剛顯露出頹勢,不過李捷卻知道,府兵遲早還是會崩潰的,所以在關中,李捷提前開始了募兵制的建設。

    兵源從府兵還有塞外突厥人,鐵勒人中招募,三比二的比例,李捷在長安,涇源等地建立了五萬人常備軍,稱作神策軍。

    和李治北衙禁軍的老爺兵不同,為了保證戰鬥力,這支軍隊隨時抽調人手輪流去塞上戍邊,與遊牧民族真正的短兵相接淬煉戰鬥力,又為了保證軍隊不至於淪落到野心家手裡,李捷又效仿了後世宋朝的制度,神策軍的統兵權在南衙十六衛手裡,不過調兵權卻在皇帝與兵部手中,沒有皇帝的命令,一兵一卒都離不開霸上軍營。

    整個十一月,朝廷都在忙碌著神策軍的組建,好不容易一個骨幹框架剛搭建好,李捷又是忙忙碌碌的進行了學制改革。

    禮部之下建立學政,然後在各州縣開始仿照明朝制度建立起了鄉學,縣學,府學,州學,同時科舉考試錄取的人數也如同大閩時候一樣,一口氣向上翻了十倍。

    學政制度明顯是打擊世家勢力,將知識從世家中搶出來的手段,可李捷連珠炮一樣的新政下達,世家官員們連反抗的時間都沒有,就已經被驅趕的精疲力竭,連反抗的精力都沒有了。

    彷彿想把一輩子的政務在這短短幾個月內完成,鳴鳳五年最後一點時間還有鳴鳳六年初,整個大唐都處於那種天翻地覆的改變中,甚至在長安的士子們能明顯感覺到,似乎日子一天一個樣。

    這樣的日子一直過到鳴鳳六年五月,春耕結束,而且鄭國渠的修繕也完成了艱苦的第一階段,好不容易,長安的大臣終於可以歇一口氣,過幾天腐朽的官僚生活,然而這時候,又一個驚動朝廷的消息從宮中傳了出來。

    閩唐皇帝李捷決定東巡,帶領三十萬西唐大軍出關,巡視關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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