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大唐遠征軍 作者:好大一隻鳥(已完成)

 
Babcorn 2016-5-18 11:23:1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84 753853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2:30
70.第70章 .鄂托克泊





    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面居然又飄起了雪,雪花打在守夜突厥的火堆上,不斷發出嘶嘶的聲音,跳動的火光把幾個突厥守夜人的醜臉都映照的一晃一晃的,剛剛突如其來的一同廝殺,剛剛幾個守夜人可是被砍出了一身傷,幾個新來的突厥守夜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敢再大意了。

    新搭起來的首領大帳中,碣石突利溫也是一點睡意都沒有了,靠在軟乎乎的羊皮靠墊上,大鬍子首領滿是疲憊與鬱悶的為李捷,藥格羅幾個姍姍講述著。

    「現在河套草原已經亂了,都不知道為什麼,就在五天前,謀落部落突然就襲擊了葛邏祿部落,作為葛邏祿的附屬部落,兄弟我也被幾千騎兵圍攻了。」

    「兄弟你是不知道,謀落人就跟瘋了一樣,那打的叫個慘啊,我們部落原本有五千多人呢,現在你也看到了,就我們兩千多逃出來的,其餘不是死了就是被謀落人劫掠成了奴隸。」

    「現在整個草原那叫個慘啊,現在往北去,一路到鄂托克泊浮屍百里,百多個部落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謀落人的騎兵還在不斷劫掠縱橫,南下還有謀刺部落封鎖著草場,現在我們塔克拉部落也不知道去何方是好了,莫非長生天發怒了嗎?」

    原本滿是長鬍子彪悍的一張臉都變得哀傷無奈,碣石突利溫很是低沉的趴在了桌子上,下面聽得李捷卻是心頭直髮寒,葛邏祿部落可是突厥王族部落,投降後分佈在河套的葛邏祿部落都是俟利泌可汗阿史那思摩的親族。

    除了在單于都護府駐守與薛延陀邊境,由抽調突厥為主體,摻和唐,契丹,室韋,女真人組成的防禦薛延陀的王庭禁衛軍外,葛邏祿部可是阿史那思摩最大一股力量了,也是對大唐最忠心一股力量,現在葛邏祿部落都被打成這樣,也就是說突厥各部反大唐那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

    歷史不是這樣玩的,不說好了先是甘州突厥劫掠契苾何力去的薛延陀王庭受到重用,這才引誘的河套突厥完全下定決心叛唐嗎?那還是貞觀十七年了,這才貞觀十六年!看著碣石突利溫那張苦瓜臉,李捷心頭就是不斷哀嚎。

    他之所以冒這麼大高風險北上,前提就是憑藉阿史那思摩的威望讓他能鎮得住突厥各部落,讓他提早防備,結果現在都打成一鍋粥了,葛邏祿部看樣子都遭受了重創,他還去有什麼意義?

    帳篷裡的氣氛低沉了好一會,碣石突利溫這才強打精神抬起了頭,有是有些好奇的對藥格羅問了起來。「藥格羅兄弟,你怎麼跑到套中來了。」

    「莫非你們土倫部羅也被謀刺部落打散了?這群敗類,腦袋上長反骨的混蛋,他們就不怕天可汗的天威嗎?」沒等藥格羅回答呢,碣石突利溫已經以己度人,很是同仇敵愾的砸到了桌子上,讓藥格羅張了張嘴,乾脆也跟著嘆氣的一低頭默認了下來。

    李捷在悲催,裴瑩害羞的現在都沒從李捷背後出來,楊翊老傢伙也是愁眉苦臉的盤算著什麼,兩位突厥大人還都低著腦袋為前途未卜而擔憂,一時間大帳又沉寂了下來,就剩下火烤羊肉的劈啪聲和女奴給藥格羅屁股的搽藥聲。

    好半天,碣石突利溫這才重新打起精神,卻是嘆息著勸了藥格羅一聲。

    「藥格羅老弟,想開點吧,咱們遊牧人不就是分分合合生生死死嗎?前兩天我還遇到了單于都護府的信使,他說俟利泌可汗已經攜著輕騎五千快趕到鄂托克泊了,反正藥格羅兄弟你已經無處可去了,不如我們去投奔俟利泌可汗?」

    「什麼,阿史那思摩就帶了五千人去的鄂托克泊?這不是羊入虎口嗎?」坐著跟著犯愁的李捷乾脆一個跟頭栽了過去,旋即氣急敗壞的跳起來大聲嚷嚷著,叛亂部落突厥至少有十八戶,那就是十來萬大軍啊!突厥局勢已經敗壞成了這樣,再沒了他這個突厥可汗,還真是沒法收拾了。

    「哎呦,通天巫大人,可汗的名諱可不能直呼!」沒想到碣石突利溫這傢伙還挺忠誠的,站起來就是略帶不悅的呵斥道,不過氣急敗壞的李捷哪還管那麼多了,轉著圈就直接頂了回去。「我是朔王李捷,叫他們名字有什麼不行的,我沒罵他老糊塗老裝逼就不錯了!」

    「朔王?大唐朔王李捷?」和藥格羅一起扛過槍,嫖過鯧,藥格羅都知道李捷,碣石突利溫這傢伙要是不知道他就可以找棵歪脖樹吊死了,一想到自己把朔王的手砍了,碣石突利溫這個一米八大漢乾脆嚇得一屁股軟坐在了地上,喃喃的嘟囔著。「這下可完了。」

    「碣石突利溫族長,你真的忠心於大唐嗎?」原地又是轉了好幾個圈,李捷這才忽然一咬牙問著,被他一說,碣石突利溫再一次一咕嚕就坐了起來,用對黨宣誓那種忠誠姿態半跪著就吟唱起來。

    「俺對大唐,那是一顆紅心向著太陽,啊,大唐,母親!朔王殿下您聽我說啊,剛才真是誤會!」

    「行了別廢話了,既然你忠心大唐,那就領人趕緊北上吧,咱們趕緊找到阿史那思摩這個老糊塗,告訴他,八路來了,皇軍快跑!」一臉憋屈,李捷直接不耐的揮了揮手。

    半夜,原本就被吵得睡不早的塔克拉部落無奈的再一次收拾起帳篷,冒著半夜的嚴寒,跟著某位冒失王爺再一次北上去了刀風血雨的鄂托克泊。

    一連又是幾天過去了,不得不提大唐的影響力還是不錯的,打著大唐使節的名頭一路向北,被打散了的各個突厥部落過來投奔的居然足足有了兩萬多人,要知道老弱婦女大部分都被謀落人劫掠了,這兩萬人中讓李捷有了五千多騎兵。

    馬蹄聲如同山一般凌亂的響動著,兩萬多馬蹄踩著大地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聲音,巨大的騎兵陣彷彿一朵黑雲般不斷在地平線上移動著,將大片雪原踩踏的自離破碎。

    人還真是逼出來的,這兩天李捷的騎術也有了突飛猛進的進步,最起碼不用抱著馬脖子了,兩隻手死死抓著馬鞍與韁繩,趴在馬上也能跑了,一面領著騎陣狂奔著,李捷一邊就扯著喉嚨大聲地嚷了起來。「曼古歹射法!」

    最多李捷也不過當過兩千多人的頭頭,還是各自統領各有分屬的情況下,五千人的大軍首先不是讓李捷樂了,而是懵了,還好有個指揮過大戰的楊翊幫他,北上帶來的二百多突厥還有碣石突利溫部落二百多殘兵敗將都讓楊翊打散分佈下去當起了下級軍官,各個來投奔的小部落人丁也都打散了,這才把大軍的構架給整理了出來。

    再加上到底李捷這個穿越者還是有些優勢的,加上他的一些糊塗主意,起碼讓這支大軍好歹有了些模樣,雖然看上去還是亂糟糟的。

    隨著李捷的命令,刀疤劉和盛問劍兩個金牌打手也是玩了命的扯著嗓子喊了起來,隨著一個個脖子後面插在小旗的百騎長千騎長一聲聲命令傳達下去,騎隊後面的五個百隊立刻在馬上轉身回去,弓馬嫻熟的突厥人拿著短騎弓雨點一般把箭射到了身後。

    曼古歹射法可是日後蒙古大軍征服世界的四大法寶之一,追逐狂奔中無形就拉近了射程,讓後面跟著的敵人自己撞到了飛箭上,突厥短弓還是出了名的爆發力強橫,當即後面追著李捷大軍的一千多謀落騎兵慘叫著就落馬了一大片。

    人仰馬翻下這一支追擊騎兵乾脆慢了下來,帶著騎隊饒了半個圈子,李捷再一次神氣的吶喊了起來,「傳我命令,漫射!」

    前兩天被這個謀落分部落欺負狠了,各個李捷大軍的突厥人也是心裡憋著一股狠勁兒,立刻在各個百騎千騎的約束下圍著亂成一團的謀落人騎兵組成了個弧形大陣,跳下馬換上了射程遠卻不能馬上發射的長弓,對著謀落人又是把箭雨點般的射了過去。

    當即,又是大片的哀嚎聲響了起來,本來就亂糟糟的謀落人騎兵群又是彷彿下餃子一般噼裡啪啦掉下馬,肉眼可見的騎群縮小了一大圈。

    「上馬!上馬!」望遠鏡中,眼看著被圍在謀落人騎兵群中又是一個百人隊靠著同伴的血肉阻擋重新整理了一個陣型,李捷又是哇哇大叫起來,隨著幾個千人長咋咋忽忽的揮舞著旗幟,沒等那一隊謀落騎兵衝出來呢,五千人的騎群又是紛紛翻身上馬,等這前鋒跑起來再用曼骨歹射法好好教訓他們一通。

    不過這一次,沒等幾十米的距離那隊百騎接近一半,謀落人幹脆紛紛下馬滾落在地上,一個大唐傳過來的長長兜襠布被高舉了起來,哭喪著臉,謀落騎長就是悲催的大聲嚷嚷著。「別打了,我們投降!」

    好不容易看著對面李捷大軍忽忽悠悠出來了幾百人,這些謀落騎兵還真和解脫了一般急不可耐的調下馬來跪地受降,這一天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噩夢,這五千多無賴傢伙人多不和他們打就不說了,來來回回迎接著的就是無窮無盡的箭雨,打也不是跑也不是,一個個都憋屈死了。

    「殿下還真是天才啊!」吆喝著部下去受降,作為親信千夫長,碣石突利溫就是恭維的拱手拍著李捷馬匹,別以為人多打仗就一定贏,來到鄂托克泊兩天了,之前那些被打散的葛邏祿殘部還有各個小部落不是沒聯手對抗對謀落人,不過每次都是慘敗告終,還讓人殺了一千多人。

    李捷僅僅整合了兩天,就把謀落人打了個哭爹喊娘,怎麼誇讚也不為過。

    不過被誇的李捷卻一點都笑不出來,反而滿心鬱悶看著一個個被捆成糖葫蘆的謀落俘虜陰沉著說道。「現在都成喪家之犬了還有什麼值得誇耀的,但願能從他們口中得知一點俟利泌可汗的消息,再找不到那個老傢伙,咱們還是趕緊快逃差不多了。」

    李捷可有自知之明,他可知道憑著著人心不齊的五千多傢伙,碰上幾萬叛軍絕對是送菜的貨,來了鄂托克泊兩天了,除了一地的屍體外他愣是連個突厥部落毛都沒看到,這才冒險攻擊的謀落人大軍。

    「這年頭要有手機該多好,一個電話打過去告訴阿史那思摩那個老莽夫趕緊逃,本王爺哪用得著遭這樣罪?」昂著頭,李捷又是發起了牢騷,這話聽過好多天了,雖然不知道手機是啥,碣石突利溫還是見怪不怪的好笑直搖頭了。

    不過就在這個功夫,忽然遠處一騎趕著跑吐沫子的可憐突厥馬就是拼了命的往李捷大軍方向跑,用半個望遠鏡一看,李捷立刻臉色大變的迎了上去,高聲直接喊道。「奴達,出了什麼事?」

    「稟告殿下,有一支大軍向咱們營地進發,人數不明,是敵是友不明!」離著老遠,奴達那個黑小子也是扯著嗓子大聲嚷嚷了起來,當即讓李捷心頭咯噔一下。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2:30
71.第71章 .尿一臉?
  

    冷兵器時代,遊牧部落永遠是最大的戰爭機器。

    隨著李捷帶著部落走走停停中,連續收容了十來個支離破碎的小部落,戰士被選入了軍中,還有著一萬五千多人的老弱婦孺編成了後備大營,靠著一路遊牧這才在鄂托克泊停留了這麼多天。

    領袖也不是一天能培養成的,冷不丁聽著這麼一支大軍逼近自己的大營,李捷也是有點慌了神,想都沒想就直接嚷嚷著命令道。「傳令,大軍回援!」

    「等等,殿下!」眼看著傳令兵就要衝向正在受降的突厥大軍下達命令,碣石突利溫卻忽然趕忙拉住了傳令兵的身影旋即這才趕緊到了李捷面前提醒道。「殿下,軍心啊!」

    看著碣石突利溫頭盔下那張急切的大鬍子臉,李捷當即出了一身冷汗,左右探視了一下,周圍都是一些親信部眾,遠處的突厥大軍還在興高采烈虐待著謀落人,這才讓他鬆了一口氣,旋即狠狠瞪了咋咋忽忽的奴達一眼,瞪著這個傢伙委屈的撓了撓頭。

    這五千多的突厥人可都是七拼八湊來的各種小部落成員,今天李捷帶著他們打敗了謀落人,這才剛剛樹立了一些勸慰,目前還是威信不穩的時候,冷不丁要讓他們知道了部落家人受到威脅,還不得炸了鍋啊。

    「那我們怎麼辦?」一時間李捷倒也沒了辦法,把詢問的目光看向了碣石突利溫,這傢伙也是撓了撓皮盔,這才狠狠一咬牙說道。「按照俺們突厥的辦法,先派親信回去打探,可敵則敵,不可敵就放棄大營,只要有人馬在手,草原上就不愁沒人依附。」

    這話夠狠,說的李捷當即一激靈旋即狠狠搖了搖頭拒絕道。「不成,楊叔還有裴瑩還在那裡,無論如何我們必須回去!」

    「殿下,你們漢人不是有句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嗎?」碣石突利溫的大鬍子臉當即急的抓耳撓腮,看著他的模樣,李捷心頭有市場猛地一震,營帳中,這傢伙的妻兒老小可也在那兒,草原梟雄的確各個足夠冷血。

    「行了,我們連是敵是友都不清楚,最起碼要回去看看才行!」想了半天,李捷這才終於下定決心,見此碣石突利溫也不得不應答下來,可惜對於這句是敵是友他可沒有爆一點希望。

    挨著靜水湖泊,鄂托克泊就這麼大,除了滿地戰爭留下的屍骸,一千多的謀落人騎兵還有就是被昏昏沉沉殺昏了頭的各個零碎葛邏祿部落,明顯一場大戰後雙方的戰場都北移了,根據力量對比,有備對無備碣石突利溫怎麼都不相信能是自己人從北面過來。

    所以一系列古怪的命令就下達了下去,說有人兩騎看押一個謀落人,如果有事可以率先將他們迅速斬殺,幾十個百騎隊伍再一次匯聚成了一個大圈子,也是緩緩向北上方向進發。

    難得河套草原上能有如此大一個湖泊,便於取水,而且有冬魚可以養活這麼一大堆人,所以兩天前抵達鄂托克泊後,一方面抵禦謀落人,一方面李捷就把大營放到了淨水湖旁的漢代舊城城址上。

    快千年前,這裡曾經也經歷了舉足輕重的王朝興衰,驚心動魄的傾國大戰,草原上的匈奴先輩們黯然離去,大漢的龍旗遍佈整個河套,可惜隨著中原王朝的衰落,草原民族再一次如同潮水一般狂湧而來,遊牧歌聲再一次隨著牛馬遊蕩在了河套草原,昔日代表著漢帝國威嚴的一座座土城如今卻變成了殘垣斷壁,淹沒在了長長的牧草當中。

    這一次,早已荒涼的漢故城這一次卻又迎來了如潮的兵戈。

    足足走了半個時辰,五千多大軍抱成的騎團這才走到了漢故城前那一片略高的土坡上,順著高出往下看去,所有人卻都是忍不住嘩然起來,同樣一團碩大的騎陣早已經停在了漢故城邊上,遠遠迎著夕陽日落的餘暉,甲光燁燁,明晃晃的撲面而來。

    望遠鏡中,凝望著那煞氣森森排列整齊的鐵甲騎陣,李捷忍不住就是直皺眉頭,眼前這支騎兵不同於以往他見過的任何一支草原騎兵,陣列森森,進退有度,但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這支七拼八湊打個一千多謀落人都困難的騎兵絕不是對方的對手。

    「殿下?」打馬過來,碣石突利溫頗有些沉重的靠了過來,斜著身子詢問著。「趁著現在距離還遠,撤退還來得及!」

    「殿下,我們要怎麼做?」藥格羅,刀疤劉,還有盛問劍幾個也是圍了過來,為了幫助李捷掌控這些突厥依附部落人丁,他們也是被分到了下面當起了千騎百騎,帶兵一兩天下來,刀疤劉倒是找回了曾經年輕時候在軍旅打拚留下的沉穩彪悍,遠遠眺望著漢故城邊上的大隊騎兵,刀疤劉鐵盔下一雙黑褐眼睛卻散發出陣陣紅光。

    「殿下,依靠著土坡高度優勢,我們未必沒有一拼之力!」

    「再等等!」拿著望遠鏡眺望著遠處,忽然鏡頭一閃,李捷卻是揮手壓住了蠢蠢欲動的部下們,拎著望遠鏡仔細打量起森森騎陣旁邊的漢故城殘垣斷壁來,好一陣,原城門破出來的大窟窿,幾騎鐵甲騎兵忽然扛著大纛踩著飛雪就狂奔了出來,重重的馬蹄在騎兵背後揚起了大片的雪霧。

    爬著坡,不一會十來騎突厥騎兵眨眼間就到了軍陣前,望著寒風中烈烈作響的犛牛尾大纛,原本神經緊張的李捷一行人卻是同時鬆了口氣,雖然突厥叛軍也用了犛牛尾狼頭大纛,不過金狼頭就只有被大唐敕封的俟利泌可汗可以用了。

    「你個孫子,你說明白點能死啊。」包括在內,碣石突利溫,藥格羅,刀疤劉一大圈人都是重重的白眼翻了過去,被一雙雙銳利的目光穿的千瘡百孔,黑小子奴達訕訕的直抓滿頭小辮子,腦門上滿是冷汗的叫喚著。「俺這不是著急!」

    又是無語的瞪了那小子一眼,李捷這才領著十來騎迎著跑上來的突厥鐵甲騎兵緩步走了上來,雙方二十多騎在土坡前二十來米處一齊勒住了馬,打量了對方一圈,令李捷皺眉的是對方突厥騎兵居然傲氣的直接把犛牛尾狼頭大纛狠狠往地上一插,傲慢的揚聲說道。

    「俟利泌可汗有令,招唐使入金帳覲見!」

    這樣一句話,頓時讓李捷身後藥格羅,刀疤劉幾個都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的確,阿史那思摩受封懷化郡王,俟利泌可汗,身份很是金貴,不過李捷也是不差,天可汗九子,朔親王,論起身份來只高不低,卻被阿史那思摩這麼無禮的隨便命人傳召,絕對算得上侮辱。

    「放肆,瞎了你的狗眼,怎麼和殿下說話的!」主憂臣辱,主辱臣死,不論漢人突厥都是一樣的,沒等李捷發話,藥格羅,刀疤劉幾個已經半刀出鞘,怒罵著湧了上來,這一聲殿下也把鐵甲突厥傳令兵說懵了,就在他發愣的時候,李捷忽然掏出了一直藏在懷裡的火銃,砰的一槍,正好落在了突厥騎兵的馬蹄下。

    咣的一下,別說沒見過火藥的鐵甲突厥戰馬,就連李捷身後馬也是驚了一大群,好不容易那些突厥小部落騎兵這才壓下了馬,距離近的十來騎汗帳鐵甲騎兵更是不堪,直接被受驚彈跳而起的馬匹摔了個人仰馬翻,在地上滾成了一團還叫嚷個沒完。

    「天雷!天雷!」

    「告訴你們可汗,朔王李捷在這兒等著他!」雖然手被震得直髮麻,看著狼狽的汗帳騎兵,李捷卻依舊表情沒有一絲波瀾,鐵青著臉怒聲嚷著,畏懼的看著李捷,連戰馬都顧不得了,幾個鐵甲騎兵扛著犛牛尾狼頭大纛邁著兩條羅圈兒腿狼狽的就跑下了山。

    「哈,幾條突厥狗!」看著幾個前倨後恭狼狽的汗帳騎兵,就連藥格羅這傢伙都忍不住痛快的罵出了聲,眺望著遠處漢故城下的排成陣列的森然鐵甲騎陣,李捷的眼中卻是浮現出了陰霾,阿史那思摩這來到淨水湖來的太突兀了,他們一路尋找了數天都沒有尋到絲毫蹤跡,今天才剛剛出去與謀落人決戰,阿史那思摩就來了。

    讓李捷更深一層的憂慮就是,葛邏祿部已經被打的四分五裂了,雖然歷史上說阿史那思摩極為忠誠,但歷史上還說突厥的徹底叛亂還是在貞觀十七年呢,萬一他要是挨不住壓力倒向了薛延陀,也未必沒有這個可能!

    「都做好準備,山下騎兵如果有異動,隨時準備作戰!」臉色陰霾,李捷頗有些無奈的沉聲吩咐著,眼神裡冒出了凌厲的目光,刀疤劉盛問劍幾個立刻轟然應喏,就連突厥出身的藥格羅也是,只有碣石突利溫面上猶豫了一下,不過在背後幾道冷冷的目光中,這傢伙當即又是一個機靈,看著地上被火銃打出來的一個大坑哆嗦了一下,碣石突利溫大聲的應答著,旋即一拉坐騎也是奔湧著回到了陣中隨時準備著。

    沒有再回頭,李捷依舊憂慮的眺望著山下突厥汗帳軍陣,還好,沒過多一會,軍陣中,直接是一隊小騎兵簇擁著一個金甲狼頭大將扛著犛牛尾金狼頭大纛狂奔著跑向了山坡。

    「誤會啊!誤會啊!」遠遠地金甲狼頭大將就高喊了起來,捏著唐刀刀柄,李捷卻是一刻都沒有放鬆,看著李捷與背後騎軍軍陣戒備的樣子,恍然的拍了下金狼頭盔,金甲大將乾脆讓背後騎兵停下,自己一個人騎馬趕了上前。

    距離近了,李捷也仔細端詳起來,金狼頭盔下彎曲的捲髮,典型歐陸遊牧民族那種黃白過渡臉龐長長的尖尖的,就像一個大蘿蔔一般,湛藍的眼睛,一大把黃鬍鬚更是跟蘿蔔鬚子差不多那樣,那面容的確給李捷強烈的熟悉感覺。

    就在李捷略微放下戒備,開口要詢問的時候,金狼甲大蘿蔔一句話卻差點沒讓李捷摔下馬來,縷著鬍子,阿史那思摩就高聲嚷嚷著。「朔王賢侄,誤會啊,我是你李思摩叔啊!」

    「你忘啦?在長安時候我還抱過你呢,朔王賢侄你還尿了我一臉呢,那風範,絕對是爺們漢子!」在蘿蔔臉上比劃著,鬍鬚都被北風吹得亂飛,阿史那思摩似乎還回味著童子尿的味道說著。

    一句話卻是聽得李捷臉憋得通紅,肩膀劇烈的搖晃起來好不容易才沒摔下去,原本後面還打算拚命地盛問劍刀疤劉,鐵盔下的一俊一丑兩張臉也跟著憋得通紅古怪萬分,強忍著才沒笑出來。

    看著李捷氣得直哆嗦,難看的臉色,阿史那思摩還迷糊的揉著臉疑惑說道。「怎麼了啊?朔王賢侄當年挺槍而立的樣子的確夠爺們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2:30
72.第72章 .保衛蘿蔔
  

    好歹沒打起來,事情還是往好的一面發展了,拉著臉色奇怪的李捷,阿史那思摩抖動著蘿蔔須鬍子一路搖搖晃晃下了山,到了湖邊的漢故城門口,跟在後面的五千突厥大軍也紛紛下了來,看到了自己人,守衛在城上的百多戰戰兢兢突厥人可算把當做臨時城門的一百多匹牛馬給趕開了。

    今天這事兒鬧得夠彆扭的,楊翊盡忠職守的把守著故城營地,就算阿史那思摩自己來叫門都沒開,這兩天李捷在草原上招搖撞騙打的可都是唐使的稱號,一肚子火的阿史那思摩當然好不客氣的直接打發人上前招納,卻沒想到正好惹到了敏感的李捷身上。

    誤會解除,自然就皆大歡喜了,作為主人,五千多李捷招納來的突厥人率先入了城,然後五千多盔明甲亮的汗帳騎兵也跟著終於入了城,不過進去後,城內就是一陣陣鬼哭狼嚎。

    大群大群好不容易才從謀落人虎狼口中搶回來的牛羊羔兒直接被惹了一肚子氣的汗帳騎兵罵罵咧咧以突厥大漢名義趕到了一起開始屠宰,突厥人身上可是帶著兩把小刀的,一刀刀下去,整個城西還真是血腥一片,看的那些收留小部落牧民心頭也跟著滴血。

    當然,這些李捷就展示關愛不到了,進了城,沒等阿史那思摩很有排場的指揮部眾將自己黃金狼頭汗帳搭建起來,另一頭李捷已經急急哄哄把他拖進了自己的低矮小帳篷中。

    「見過俟利泌可汗,職責所在,還望可汗見諒。」一進門,老楊翊倒是很給面子的一鞠躬道歉道,雖然剛剛和老傢伙鬧得很不愉快,突厥可汗到了草原上突厥部落還不讓進,不過碰到李捷後阿史那思摩明顯挺高興的,大度的直接就揮了揮手說道。

    「無妨,你這也是盡忠職守,要是我手下那些個俟斤特勒亦都護們都像你這樣盡本分也就不會鬧成現在這個亂哄哄模樣了,朔王賢侄倒是好福氣,有你這樣的忠心之人。」

    不過打量了一圈,阿史那思摩卻又不滿意的皺了皺眉頭不滿說道。「雖然作為守將你盡責了,不過作為朔王的大管家你這就不夠盡責,瞧瞧,這帳篷那是人住的,低的可以,還有這蠟燭,天啊,我都不用破牛油蠟燭,你居然給朔王賢侄用這東西,弄得滿帳篷一股下等人羶味!」

    沒等李捷插上話,阿史那思摩已經滔滔不絕的數落了起來,一根手指頭上下左右劃了一大圈,說的楊翊老頭子額頭上都冒出了冷汗,李捷錚亮的腦門也是滿腦門青筋,這地兒小爺我住了五六天了,你說誰不是人住的地兒呢!

    「尤其是!尤其是!最大的敗筆你知道不!堂堂朔王,天可汗的血脈,怎麼連一個伺候的美姬都沒有呢!」數落了一大通,最後阿史那思摩的長蘿蔔臉上又滿是痛心疾首跺著腳,不過就在這時候,帳篷簾子忽然一翻,裴瑩這丫頭端著熱乎乎的奶茶進來了,一看的多出來一個衣著華麗的大蘿蔔臉,這丫頭明顯一愣。

    看著她,阿史那思摩眼睛頓時直了,看的李捷心頭又是咯噔一下,他可知道突厥風俗隨意,互換女人是個很隨意的互動方式,但他讓可接受不了,這陣子草原亂得很,阿史那思摩開口的話他又是很為難,這功夫還要指望大蘿蔔幫他安定草原建功呢!

    就在李捷左右為難的時候,卻沒想到端詳了幾下,阿史那思摩更加痛心疾首的一拍大腿對著楊翊數落起來。「你看看,你看看,就挑選了這麼一個美姬你這眼光還這麼差,這丫頭,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的,模樣還不好看,臉瘦瘦的都沒二兩肉,怎麼能伺候的了我朔王賢侄!這樣的大晚上給本王暖腳本王都不要,你這辦事能力太差了!」

    「流氓!」當即裴瑩嬌嫩的小臉就漲的跟西紅柿一般,還是煮過的,這丫頭可夠野性,不然的話也不會刀架在脖子上還那麼死硬的和李捷硬扛著,也不管這大蘿蔔臉究竟是哪方神仙了,撅著小嘴痛罵了一句,裴瑩伸手就把奶茶罐子直接砸到了阿史那思摩靴子上,然後捂著小臉轉頭就出了帳篷。

    「哎呀呀,好燙,好燙!」剛出鍋滾燙的奶茶潑到腳面上,饒是阿史那思摩穿著大唐最精緻的翹頭絲綢革靴子,依舊燙得嗷嗷之叫,抱著腳面就是一陣單腿蹦,他說暖腳都看不上裴瑩這樣的,裴瑩還真就給他暖了一回腳。

    「這,簡直是太粗野太沒有教養了,這樣的女人就應該綁在冷帳篷中拿鞭子抽,這樣才能讓她知道男人的尊嚴!朔王賢侄,那丫頭你交給我吧,不出一天本王一定幫你把她訓的服服帖帖說的,哎呦,疼死我了!」

    大蘿蔔臉揪揪著,阿史那思摩氣急敗壞的嚷嚷著,聽得李捷又是一頭的冷汗,趕忙推著他岔開了話題說道。「懷化王叔,咱們還是說點正事兒吧!鄂托克泊的別克昂木大會究竟開成了什麼樣子,被薛延陀那幫混球挑撥叛亂的突厥部落又到了什麼程度?您還掌控多少突厥部落啊!」

    「朔王賢侄你這說的簡直太對了,薛延陀就是混蛋賤種,表子養的,居然敢污衊我們誠實的大突厥偷他們的牛羊,切,他們要是有天朝的棉衣還值得偷一偷,幾頭死羊有什麼值得偷的!」

    搖頭晃腦又是說了一大通,阿史那思摩這才用力拍了拍胸膛很夠哥們那樣保證著。「朔王賢侄你放心,草原還是你叔我說了算,只要我一出面,那些叛亂部落的下等賤人們就會立刻開門投降,現在我們英勇的葛邏祿部還在河套草原各處奮勇殺戮著那些叛徒,用不了多久叛亂就會平定下來!」

    昂頭挺胸,阿史那思摩那張大蘿蔔臉居然都有了些金三胖造型模樣,不過看著信心十足的俟利泌可汗,不知道為什麼,李捷總是想到了大埔洞和彭大將軍會面的金三胖爺爺,當年的對話估計也是這樣吧。

    彭大將軍:「金老爺子,你還有多少兵?」

    金老爺子:「華夏同志放心,我們整個北棒子國還在和美帝做著浴血奮戰,在我的帶領下,用不了多久一定能打得美帝屁滾尿流落荒而逃!」

    「尼瑪!」轉著圈走在大帳篷裡,李捷就是直無語,從懷化郡王阿史那思摩那兒問了半天都沒問出什麼有用的,這個馬上奔四十的老花花公子還一個勁兒急著要趕緊搭建起他的金狼頭可汗大帳,無奈的李捷乾脆放他去忙活了,在楊翊的提示下找來了突厥汗帳騎兵的設,也就是副官瞭解這些天草原形勢。

    不過聽完了那個大鬍子小辮子副官一通解釋後,李捷的小心臟就跟彭大將軍問了金老爺子半天,最後得知他就剩下半個師還不滿編時候那種表情。

    這麼多天,可以說阿史那思摩領著五千汗帳騎兵,什麼都沒幹。

    五天前,別克昂木大會上趁著王族葛邏祿部不備,北方的謀落,拔野古等等不知道多少個部落聯手進擊了葛邏祿,僅僅一天,葛邏祿部三萬戶十萬多人直接被打的分崩離析,然後在可汗都護府黃河邊上一直和薛延陀大軍對吃的阿史那王叔就彪呼呼引著五千汗帳鐵騎南下了。

    多少個部落叛變了?不知道!叛軍有幾萬人?不知道!葛邏祿部落殘餘勢力如何了?不知道!

    這麼多天,阿史那思摩甚至都沒和突厥叛軍正面碰過一仗,突厥叛亂紛紛,他這位王叔大人居然還有心思領著部眾四處遊獵,這不,金狼頭可汗大帳外面掛著的狼皮黃羊皮都是他的戰利品。

    這還是史書上記載的,戰功赫赫忠心耿耿的懷化郡王阿史那思摩嗎?看著漢故城中心搭建出來華美的金帳,聽著裡面絲絲入耳的樂曲聲,李捷就是重重比劃了一個中指。

    不過唯一一點好處是畢竟阿史那思摩已經做了多年的突厥可汗,還是有些威望的,這從鄂托克泊打垮了葛邏祿部後,並沒有乘勝進擊阿史那思摩這五千人就可見一斑,反正他要傳消息現在消息已經到了,事情的發展也不在控制當中,阿史那思摩要咋做乾脆就隨他便,自己只要跟著他大軍搭一回順風車回勝州,然後去他名義上的封地朔州溜躂一圈,再回朝得了。

    這麼想著,李捷倒也是輕鬆了不少,哼著小調轉身也打算出去轉轉,找點烤羊肉奶茶什麼的,剛回來,一口水都沒喝奶茶可就讓裴瑩那個丫頭打翻了。

    阿史那思摩的到來還是有些好處的,起碼李捷的大帳篷換成了一個更大更厚實的,帳篷外還帶了單于都護府的上等廚師,剛殺的羔羊已經在那兒烤的香噴噴得了,一邊遺憾著沒留點辣椒,一面端著奶茶,烤羊肉,還沒等喝一口呢,帳篷簾子就又一次被猛地掀了開,刀疤劉急急匆匆擠了進來。

    「殿下,大事啊!那個謀落人的百夫長招供了!」

    噗嗤~

    聽著刀疤劉的一通解釋後,李捷乾脆的就把嘴裡奶茶全都噴了出去,坐都坐不住了,直接跳了起來急急忙忙的就跑到了旁邊俟利泌可汗金帳中悲催的大聲嚷嚷著。「懷化郡王叔父,不好了!謀落部落,拔野古,克溫,克列等十多個部落已經達成了統一意象,八萬大軍現在正奔著咱們這兒趕過來!這是小侄我俘獲的謀落貴族百夫長招供的,千真萬確啊!」

    「什麼?八萬大軍!」軟綿綿暖烘烘的羊皮大墊子也躺不住了,阿史那思摩直接一腳把用碩大胸脯給他暖腳的女奴踢了開,驚奇的叫道,與此同時,蘿蔔臉上深陷進去的一對鷹眸中卻是閃過了一抹精光。

    可算是認真!畢竟還是歷史上的者名人士,看著阿史那思摩這麼大反應李捷也算是鬆了口氣,揉了揉剛剛蹦的緊緊地臉皮問道。「那咱們什麼時候往單于都護府撤退?」

    「撤退?」一聽這個詞阿史那思摩彷彿聽說到了天方夜譚一般,先是重複一遍旋即哈哈大笑起來,對著李捷笑嚷著說道。「賢侄真會開玩笑,本王可是突厥可汗,怎麼能撤退!賢侄放心吧,本王在,那幫叛徒沒一個敢殺過來的!」

    剛剛鬆了口氣的李捷差點沒一個跟頭摔哪兒去,就憑這五千汗帳騎兵,一大堆零散小部落,被打怕了的葛邏祿騎兵和八萬突厥大部落重兵對抗?雖然沒當過將軍,強弱對比他還是知道!

    「我們真不撤退?」李捷不可置信的叫道,可惜阿史那思摩倒是很認真,認真的拍了拍他肩膀很花花公子的笑道。「賢侄放心好了,我說沒事兒就一定沒事兒,人生得意須盡歡,我可剛剛淘弄到了幾個新羅婢,一會給賢侄送幾個樂呵樂呵。」

    「呵呵,王叔你還是自己享用吧。」

    搖搖晃晃出了狼頭大帳,聽著裡面開始的劇烈女子喘息聲,李捷滿臉悲憤的就大嚷了起來。「刀疤劉,盛問劍,藥格羅,死出來,跟本王保衛蘿蔔!」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2:30
73.第73章 .被圍,懲罰
  

    「記住,分路走,三人一組,無論如何都要送達單于都護府,這可關乎突厥局勢,本王以及這裡幾萬人的性命!拜託了!」

    營寨前,李捷遮擋在唐貌盔下的臉龐肅穆無比,拱手鄭重說道,他面前,突厥,漢人足足四十九騎當即也是齊聲應諾,高聲應達到。「殿下放心,屬下誓死送達!」

    喝了一碗壯行酒,四十九騎翻身上馬,狂喊中打馬消失在了夜空中,聽著馬蹄聲漸行漸遠,李捷非但沒有寬慰,剛剛嚴肅的臉也不由得苦了起來,苦逼的哀嘆著。「怎麼什麼倒霉事兒都能讓我給碰上啊!」

    看著遠處的俟利泌可汗大帳燈火輝煌金光閃閃,這個點兒了這位傳說中的突厥名將還在飲酒尋歡,打仗阿史那思摩估計是指望不上了,偏偏這個主兒還倔強無比,就是不肯撤退,弄得李捷也退不了。

    帶著大隊伍走阿史那思摩部隊一崩潰,慢吞吞的部落大營拖累下,他肯定跑不了,單槍匹馬走?不說營內現在認識他這位朔王的可不少,就算謀落人還有薛延陀的特使不追擊,滿目皆敵冰雪紛飛的惡劣草原天氣能不能走到單于都護府還不一定呢。

    李捷可不想若干年後出來這一幕電視節目。《探索發現。朔王離奇失蹤之謎。》語氣等若干年後考古學家找遍了河套都找不到自己,還不如就戰死在淨水湖畔的漢故城成呢,這樣怎麼說還能好找點。

    當然,能不死還是不死的好,去單于都護府搬救兵是第一步,堅守這荒野破城不知道多少天還要靠他自己,回首望了自己所處的一大圈破城,李捷再次鬱悶加頭疼起來。

    估計當年這座漢故城因為靠著淨水湖,也是一處重要樞紐,整個城牆遺址長款至少都有一公里,西北城牆也不知道是不是幾百年淨水湖東移了的緣故,幾乎半個城牆都完全淹沒在了湖水裡,就剩一點點痕跡露出水面兩三米高。

    這還是保護的好的,幾百年風沙下來,東,南,北三面夯土城牆更是破成了老太太大牙一般,東缺一塊西少一塊的,這地方擋風都擋不住,更別說擋如狼似虎的突厥叛軍了,憑藉這個破地方等待援軍反應朝廷旨意守上個十天半個月,李捷自己都覺得不太可能。

    「藥格羅,盛問劍刀疤劉,你們幾個小子別藏了,都給老子出來!」皺著眉頭看了一圈,李捷忽然大聲嚷嚷了起來,靜了幾秒,城牆後面早已經倒塌了的房屋殘骸後面,三個尷尬的身影鑽了出來。

    「呵呵,老大,好巧啊,您也出來看月亮啊!」刀疤劉訕笑著就撓了撓後腦勺,把一張醜臉笑的難看無比,看的李捷卻是哭笑不得,無語的嚷嚷著。「少扯淡,別以為老子不知道,從我寫完信出來召集信使開始你們仨就跟在我後頭,這麼多年長安街頭老子可也不是白混的!究竟想幹什麼,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李捷市井氣息的話語不但盛問劍與刀疤劉找到了曾經的熟悉感,就連藥格羅都感覺親切不少,猶豫了一下,咬了咬牙平時沉默寡言的盛問劍首先說了起來。

    「殿下,我覺得你不應該再呆在這兒了,雖然今天汗帳騎兵看上去不錯,但將是兵的膽,今天看阿史那思摩老小子名頭挺大實際上卻是個草包,他靠不住啊!我祖上也是行伍出身,憑藉這一地五千多雜兵還有騎兵出身的汗帳兵想要抵禦住八萬多訓練有素的大部落突厥叛軍,恕我直言,不可能,這兒已經是死地了!」

    沒想到盛問劍居然能分析的這麼絲絲入扣,愣了一下,李捷這才反問道。「可如果要跑,你覺得能跑的出去嗎?要知道,這兒一垮,我們背後可就有八萬甚至更多的追兵,此地通向單于都護府,我們又是人生地不熟的,跑出去這個幾率太小了。」

    雖然李捷從理論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盛問劍非但沒有氣餒,反而更加激動的說了起來。

    「憑我們自己當然跑不出去,帶著那些牧民也不行,可是阿史那思摩的汗帳騎兵呢?留下來等死那些汗帳騎兵也不會人人願意的,只要保著殿下回到大唐,他們就會得到陛下重賞,相信絕對有人會動心的!」

    「是啊殿下,臣有信心拉動一支汗帳騎兵為殿下效力,今天我觀察,古力納仁,阿皮佩羅還有吉必額福他們幾個就對俟利泌可汗不滿,可行的殿下!」藥格羅也在一旁急忙幫著腔,刀疤劉那個老小子乾脆眼巴巴瞅了起來。

    李捷還真動心了,畢竟長安有這良田美宅,還沒上過長孫無忌老狐狸的閨女呢,和八萬多草原叛軍火拚,萬一這麼死了多不甘心啊!尤其是還和草包阿史那思摩一起死,日後人家歷史上大筆一揮,朔王李捷,俟利泌可汗阿史那思摩螳臂當車不知量力,敗死淨水湖畔,多難聽啊!

    不過就在李捷剛要答應下來時候,營寨外的黑夜中卻是忽然傳來了真真急促的馬蹄聲,還有十多個火光兩點在四周飛速移動著,聽著突厥哨兵大聲的喝問聲,李捷心頭卻是猛的一跳蹦上了一頭的夯土城牆斷垣,不一會,一通繁瑣的夜間口令後,滿頭大汗的黃鼠狼李搞領著他那個小舅子張二狗還有十多騎滿頭大汗的急急匆匆就奔了回來。

    「殿下,不好了!」沒等走近,李搞已經扯著嗓子嚷嚷了起來,心頭一抽,李捷連忙俯下身制止了他的話,年輕的臉上滿是嚴肅急聲說道。「回帳篷說!」

    李捷新換的帳篷中也是燈火一片了,大地圖上,李搞胖乎乎的手指頭就是快速點著。

    「這裡,這裡,都發現了大批的突厥人騎兵,至少萬騎,在這裡紮營,還有這裡,大約五千騎,他們的前進方向一直向北,要不了多久估計就完全把我們北面也給包圍住了!」鼻尖上都是冷汗了,對著地圖李搞頗有些底氣不足的說著,說的在場幾人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們這是要徹底包圍我們啊!」揉著腦門,楊翊一張老臉也頗為無奈的嘆息著,盛問劍幾個更是心頭一涼,時間上來不及了!等他們計畫成功,策反了幾個汗帳騎兵軍官,估計包圍圈也該圍死了。

    「唉,估計是那些突厥叛徒盯著俟利泌可汗,結果讓咱們給趕上了,這,太倒霉了吧!」李搞那傢伙乾脆憋屈的叫了起來。

    看著火光燁燁下明暗不定的諸人臉色,李捷的臉色也是變幻不已,心頭苦笑不易,憑什麼這麼多倒霉事兒都讓老子遇上啊,不過想多過京裡老爺子一頓板子,這下好了,多少頓板子都夠了。

    「既然跑不了,那就只能拼了!」也是無奈的嘆息了一聲,李捷卻是忽然下定了狠心,目光炯炯的看著他一眾親信說道。「雖然俟利泌可汗可能有點靠不住,但我們未必沒有一拼之力,今晚不能休息了,藥格羅,碣石突利溫,你們兩個馬上把老弱留守牧民組織起來,短時間內修復城牆咱們做不到,但是挖坑還是可以的!城牆塌陷處都給老子挖出陷坑來,我看謀落人還有薛延陀能拿多少人來填!」

    聽著李捷惡狠狠的說著,楊翊,刀疤劉藥格羅幾個當即就是眼前一亮,人都有固態思維的,習慣於用高高的城牆來抵禦敵人,卻忘了深深的陷坑同樣也可能成為敵人的噩夢。

    「我們這就去辦!」被李捷點醒後,藥格羅與碣石突利溫當即點頭應下,急急忙忙的轉身出了門,他倆走後,基於對戰爭的經驗與理解,楊翊和刀疤劉也是提了幾個點子,彙總一下,一大幫李捷心腹就都出了門,忙忙活活佈置起了戰場來。

    轉眼間就剩下李捷自己呆在帳篷裡,看著碩大的地圖,李捷也是苦笑著揉了揉腦門,這時候,帳篷簾子再一次被輕輕拉起,聽著那輕柔的腳步聲,不用抬頭李捷都知道,是裴瑩那個妮子。

    「放桌子上吧。」依舊沒有抬頭,一邊繼續看這地圖,李捷一邊隨意的說道,不過等了許久也沒聽到裴瑩這丫頭出去的聲音,李捷這才有些疑惑的抬起頭,卻立馬有些驚奇的長大了嘴巴。

    「裴瑩,你,這是要幹什麼?」

    「你,用這個把我捆起來,打我吧!」

    裴瑩這丫頭明顯也是緊張不已,燭光下低著的小腦瓜都是通紅一片,微微一彎腰,就是把一捆栓馬繩還有一條馬鞭遞到了李捷面前。

    深更半夜,裴瑩這麼一個嬌嫩如水的小丫頭帶著如此濃烈的曖昧暗示要自己把她綁起來為所欲為,浪漫卻又殘虐的氣氛下,作為一個正常男人,李捷的心也是重重跳了幾下,差點就直接伸手接過來了。

    可惜這時候可不是胡天胡地的時候,縮回手輕咳了一下掩飾自己的尷尬,李捷使勁兒甩了甩腦袋,讓自己定了定神,這才禁不住好奇問起來。「為什麼?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不是那個突厥大長臉說的嗎?」漂亮的大眼睛中都蒙上了一層霧氣,裴瑩這丫頭怯怯的說著,「你,你怎麼懲罰我都行,以後我再也不會冒冒失失丟你的臉了,求求你,不要把我送人好嗎?」

    「把你送人?」莫名其妙的話又是讓李捷愕然了一下,好一會才苦笑著反應了過來。

    傍晚阿史那思摩說是要送新羅婢的,雖然李捷回絕了,不過這位好客的俟利泌可汗還是把人送過來了,兩個怯懦聽話的新羅婢沒想到就觸動了裴瑩敏感的心,讓她以為自己真和那個大蘿蔔交換了。好笑的搖了搖頭,李捷剛要解釋,卻忽然冷不丁打住壞笑了起來。

    「怎麼懲罰你都行唄?」

    小心臟更是怦怦直跳,裴瑩依舊把繩索鞭子舉的高高的,不過李捷卻沒有接過,而是一伸手把這丫頭拉了過來,嬌軀按到在了自己大腿上,巴掌揚的高高的,啪的一聲脆響就扇在了裴瑩翹翹的小屁股上了。

    「記住,我永遠不會把自己的女人送人的!」

    一張小臉漲得更紅,撅著小屁股裴瑩那對明媚的大眼睛都瀲灩要滴出水來,也不知道是真聽進去了還是什麼,那種嬌嫩到令人火熱的嫵媚腔調就從她細膩喉嚨中擠了出來。

    「嗯~」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2:31
74.第74章 .滴水成冰,決戰藍城
  

    「報!淨水湖北面忽然出現大批騎兵,已經和叛軍先鋒騎兵匯合了!」

    漢故城前,一個又一個斥候騎兵不斷帶來新的壞消息,站在火熱的挖坑工地上,李捷聽得越來越是憂心忡忡,難怪突厥叛軍能放任自己帶著五千豆腐兵在草原上到處亂溜躂,難怪阿史那思摩領著汗帳騎兵這麼多天一次攻擊都沒遭到。

    一方面突厥可汗和大唐的威嚴起了些作用,一方面,特麼人家乾脆就是誘敵深入啊!

    更令李捷發愁的是,寒冬臘月,缺少挖掘工具,哪怕一萬多人一起動手,城牆缺口處也不過才挖出了個淺淺的陷坑,與李捷要的可以阻擋住底敵人騎兵的壕溝相差的可是太遠太遠!

    「藥格羅!碣石突利溫!讓人再加快點!」滿心焦急,從漢代夯土城牆跳下去後,李捷又是急三火四的嚷了起來,不過正在監工的藥格羅卻是苦笑湊上了前。「殿下,快也快不起來啊!要不,讓那些突厥人也來幫忙吧!」

    那些突厥人,說的就是抽調出來的各部落戰士,躊躇的看了一眼遠處已經從騎兵降為步兵,正按著李捷的方法練習隊列那一群群傻乎乎突厥人,想了想,李捷卻又是搖了搖頭,無奈拒絕道。「那可不行,城區內地形複雜,守城還需要把他們訓練出來呢!」

    「你們,儘量加快吧!能多塊,就多快!」

    熱火朝天的挖坑中,轉眼又是一上午過去了,大約是下午兩三點十分,似乎包圍終於完成了,站在破損的漢故城城頭,李捷終於看到了突厥叛軍的身影,夕陽斜射下數不清的突厥騎兵從東,南,北三個方向緩緩運來,各色各種旌旗匯聚成了一片海洋。

    尤其是夕陽斜照下,高高豎立起的騎槍矛尖在陽光下反射出了耀眼的寒光,刺得李捷眼睛都忍不住眯了一下。

    黑雲壓城城欲摧,現在李捷是真真切切體驗到了那種氣勢。

    山一般從地平線上壓過來的騎兵,讓下面挖坑的突厥部落老弱也是一陣喧嘩紛亂,下面的突厥部落兵竟然一時間彈壓不住了,就在李捷皺著眉頭想要下去的時候,忽然一隻響箭呼嘯著射了出來,挖坑隊伍中鬧得最歡的那個突厥老男人直接冒出一團血花跌進了坑裡。

    「突厥可汗再此,誰敢放肆!」

    尖銳的突厥語吆喝聲中,拿著寒光閃閃的長槊,大批黑鐵甲汗帳騎兵圍了上來,看著銳利的鐵甲對著自己,亂哄哄的突厥人也終於安靜了下來,恐懼之下甚至有人拿著木棍更加賣力的挖掘起來。

    李捷身旁,一身金甲的俟利泌可汗也是慢悠悠的爬上了夯土城牆,看著李捷拿著半個望遠鏡直髮愣,阿史那思摩那張長長的蘿蔔臉上不僅滿是興趣,好奇的伸過手問道。「朔王賢侄,借我用一用成不?」

    「嘖嘖,還真是有趣!」拿著望遠鏡,對著遠遠圍過來的突厥叛軍騎陣,阿史那思摩嘖嘖有聲的吧嗒嘴說道。「某刺,謀落,沙博羅,憲馬,呵呵,西面幾個大部落都來反對我,反抗大唐了,嘿,竟然還有薛部落的族兵也來了。」

    薛延陀,顧名思義,由薛,延陀兩個部族構成了主題,看著最左面的金雕大蠧,李捷無奈嘆息一聲,您老還知道啊。

    「這仗賢侄準備怎麼打?」看了一圈後,阿史那思摩忽然放下望遠鏡,饒有興趣翹著最上面兩捋小鬍子問道,看著遠處密密麻麻如雲的突厥騎兵,李捷是頭疼的敲了敲腦袋無奈回答道。「還能怎麼打,利用手頭一切資源守城唄,三面佈置陷坑,北面預留通道,憑城牆陷坑以對敵,關鍵時刻騎兵出城打亂敵攻城秩序。」

    典型的中原戰法了,聽著李捷的敘述,阿史那思摩還是那麼面含笑意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旋即竟然轉頭下去了,頓時讓眼巴巴的李捷急了,剛剛他著重說騎兵支援,目的可就是阿史那思摩的汗帳騎兵,這麼走了算什麼啊?

    「哎,懷化王叔……」在後面,李捷就是緊一嗓子,不過頭都沒回,阿史那思摩依舊瀟灑的比了比手說道。「朔王賢侄放心,你就安排著打就行,需要幫忙時候當叔的我也不能看賢侄受欺負不是?嘖嘖,這新羅婢是在太有味道了,朔王賢侄你慢慢安排,老叔我先回去了!」

    「我靠!這都火燒眉毛了還不急!」看著阿史那思摩真轉悠悠回了他的狼頭金帳,李捷又是鬱悶的直蹦高,不過兩人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阿史那思摩不蹦,他李捷卻不能不蹦,回頭看向密密麻麻的突厥叛軍,他又頭皮發麻的忍不住哀嚎出來。

    「尼瑪,我就過來當一個送信的,憑什麼啥髒活累活都丟給我啊!」

    草原上的震動又是持續了半個時辰,越是龐大的軍隊調動的卻是越慢,鬧鬧哄哄老半天后,圍著漢故城百多米外,一圈一圈的突厥氈包也是搭了起來,似乎覺得今天太晚,突厥叛軍並沒有一上來就開始進攻。

    這面搭建著營帳,另一頭,七八個突厥老頭卻是跑到了城下,烏魯烏魯的就喊著李捷聽不懂的突厥語。

    「哈哈,真是好笑,我家主上是突厥可汗,只臣服於天可汗的偉大王爺,這幫傢伙居然讓我家主上投降去薛延陀,說薛延陀能給與高官厚位?薛延陀是什麼玩意?當年我突厥的狗而已,謀刺謀落人還真夠墮落的。」

    阿史那思摩走了,剛剛那個幫忙彈壓的汗帳千夫長卻沒有走,站在低於李捷位置矮一截的城牆上,千夫長咄陸發晃著腦袋上的唐貌盔白羽,不屑的建議道。「殿下,不若我帶人下去,把幾個滿嘴噴糞的老狗宰了?」

    這話倒是讓李捷一愣,聽他這個口氣,儼然就是聽自己的了,心頭一喜,李捷卻對這個建議搖了搖頭,揮手對著對面突厥大營指了指解釋道。「別的突厥氈包都是就地直接就地搭建,那一片的卻是被慢悠悠移過來的如果我沒猜錯,裡面肯定藏了伏兵,不能上了這些叛徒的奸計。」

    李捷的話讓咄陸發也是意外了一下,不過這小子卻是個實幹派,直接扯著嗓子嚷嚷了起來。「幾個老狗別嚷了,我們朔王已經是破了你等奸計,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在氈包裡藏了伏兵!」

    一句話幾個突厥老頭啞了火,李捷卻差點沒從城上掉下來,原本這些突厥叛軍還不知道自己呢,這下好了,他也跟著暴露了。

    果然,一陣騷動後八個突厥個部落長老全都打馬回了營帳,不一會,藏在氈包中的突厥伏兵也是牽著馬灰溜溜的賺了出來,看的咄陸發當即興奮地回頭恭維道。「果然有伏兵,殿下真乃神人也。」

    「神人嗎?呵呵~」聽著恭維,李捷卻是無精打采,搖搖晃晃的鬱悶答道,心頭卻是在腹誹著,尼瑪,老子要是神人,哪怕是西方鳥人都行,老子就早飛回長安了!

    天色漸暗,突厥營地中飄起了渺渺炊煙,漢故城中,忙碌了一天的突厥小部落老弱還有訓練中的突厥戰士也都停了下來,紛紛就這火堆,吃起了風乾肉,各種乳酪,喝著馬奶子,亂亂哄哄中李捷卻是一點胃口都沒有,無奈的站在城牆邊。

    坍塌的漢故城缺口實在是太多,下面挖的陷坑現在才一米多深,實在是沒什麼用處,外面密密麻麻的突厥叛軍明天可就要攻城了,憑這破地方咋守啊!

    「喂,吃一點吧,你可是三軍主帥,你要餓倒了,我們怎麼辦啊?你可是答應過我,永遠不會把我給別人的!」

    語氣還是那麼沖,不過依舊透著關心,裴瑩那丫頭捧著一盤烤羊肉就湊了過來,昨天一通「懲罰」,兩個人的關係倒是又拉近了不少,不過看著她含情默默的大眼睛,李捷卻是嘆息一聲搖了搖頭說道。「我吃不下,這樣吧,在我營帳等我,疑惑我們一起吃可好?」

    「說話算數啊!」點了點小腦瓜,裴瑩卻沒走,依舊陪在李捷身邊,看著他犯愁的對著淺淺的陷坑,這丫頭也是跟著一起犯愁,瞪了好一會,又是氣呼呼的說道。「真是的,這天氣太討厭了,滴水成冰的,把土凍得這麼結實!要是土再軟一點該多好。」

    「是啊,滴水成冰的,弄得梆硬的。」也是毫無意識跟著複述了一遍,不過突然間,李捷的眼中卻是猛然一亮,高聲叫道。「對啊!滴水成冰!我怎麼沒想到!」

    「丫頭你真是我的福星!」興奮地嚷了一聲,李捷上前就抱起了裴瑩,在她紅彤彤的小臉上狠狠親了一口,旋即在這丫頭傻傻的目光中對著還在挖坑的突厥老弱就是高聲嚷道。「別挖了,聽我命令,把一切容器收集起來,破冰打水!」

    捂著小臉,裴瑩傻了好一會,這才看著李捷忙碌的背影氣呼呼的踱著小腳嚷道。「真是的!說話不算數,說好了一起吃飯的!」

    喧囂中,漢故城又是一晚上沒睡,鬧騰的附近突厥大營也跟著嘈嘈嚷嚷個沒完,很晚才能入睡,第二天早上,前沿的突厥叛軍都是揉著眼睛才被懶洋洋出了營房,不過沒過幾秒,這也人就忍不住呆了。

    昨天還老太太豁牙一般的破舊漢故城,今天卻變成了城牆整齊,迎著初昇陽光,燁燁生輝的藍城。

    「誰能告訴我,這特娘的是怎麼回事!」叛軍帥帳門口,眺望著眼前威風赫赫的藍城,薛延陀特使薛努爾特勒乾脆破口罵出聲來,其餘幾個叛軍主要人物,謀落兀突骨,沙博羅圖裡發,還有某刺部落過來的幾個長老同樣忍不住苦逼的把原本就滿是皺紋的腦門都擠成了黃土高原。

    這可不好打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2:31
75.第75章 .攻城,落雷
  


    僅僅因為貪圖一晚上的安逸,突厥叛軍不得不付出了百倍的鮮血,甚至能不能攻下漢故城都成了未知數,陽光照耀下,原本殘破的夯土城牆都披上了一層冰甲,殘破的缺口更是完全被堅冰填滿。

    此時的漢故城完全以巨人的姿態嘲笑著那些妄圖征服它的無知凡夫俗子,寒冷的冬日中,哪怕下午最熱的時候,也不過讓冰牆表層濕潤了一點而已。

    一大早,被吵了半個晚上的阿史那思摩出來溜躂一圈乾脆也就回帳篷繼續胡天海地了了,此時站在了因為上午突厥沒有進攻而搶修出來的城垛後面,李捷也是信心百倍,萬丈雄心的等待著突厥人進攻。

    漢故城對面,長著一個大鷹鉤鼻子,滿臉卷鬍子典型高車胡人薛努爾特勒陰鷲著一雙深深褐目,殘忍的眯著眼觀察了半天,這才最終不甘心的一揮手嚷嚷道。「進攻!」

    「特勒大人,我們不再等等嗎?」望著將近十米的冰城牆,謀刺,謀落,沙博羅等幾個大部落首領均是艱難的吞了一口吐沫,突厥人的強橫善戰是天下聞名的,但突厥人的不善攻城也是天下文明的,那個冰城在各部落長老眼中,就是活生生的絞肉機。最後還是謀刺落部落族長謀落兀突骨小心的上前說道。

    「在等幾天,天氣回暖時候,冰層自然就會化掉,用不著現在用二郎們的血肉去填啊!特勒大人!」

    「那你告訴我,幾天?」用馬鞭子來回在手心中來回摩挲著,薛努爾特勒用他狼一樣深陷著的眼睛幽幽的看著謀落兀突骨,森冷的眼神看的他龐大身子都感覺背後發涼,對於薛努爾特勒的話語,他也是啞口無言。

    今年冬雷震震,草原上的意味就是刀兵四起天下大亂,就連最熟捻的通天巫也把握不準天象如何了,何況是他。

    「難得阿史那思摩這頭老狼糊塗,帶著這麼幾個狼崽子就出來了,滅了他,大唐對草原的威信將一落千丈,你們不也是經常說要推翻偽汗嗎?」還是那麼面容陰冷,薛努爾特勒優雅的在馬背上微微一鞠躬,右手撫胸左手伸向了身前的漢故城輕輕說道。「現在,證明各位對大薛延陀汗國忠誠的時候到了,真珠夷男可汗在看著你們!」

    這時候可沒有偷襲葛羅祿時候的快意了,誰都知道汗帳兵戰鬥力驚人,平原搏鬥這些叛變突厥還有信心拿人堆死他,可如今卻是攻城,放血!所有突厥大部落酋長,長老們目光都匯聚在了謀落兀突骨身上,望著薛努爾特勒也是意味深長看著自己,心中發寒了片刻,謀落兀突骨終於狠狠一咬牙,對著身後部落戰將叫道。

    「傳我命令,攻城!」

    部落長期在北面和薛延陀接壤,可是謀落第一個與薛延陀勾搭上的,這時候他如果不出血,叛亂突厥部落的心可就散了,要知道因為李捷突然的橫插一槓子走漏了風聲,許多部落還沒有下定決心下,之所以湊了這麼多人,完全是憑著大破葛羅祿的兵威外加諸多部落心裡有鬼才匯聚來的,望著城下往前衝的突厥部落兵,謀落兀突骨心頭就在滴血啊。

    相比於對面對手的劇烈肉疼,站在城牆上拎著他的橫刀,李捷自己卻是滿眼的興奮,雖然上一次上一次車隊攻防戰以後,李捷就發誓如非必要絕不干這個身先士卒的苦活累活了,但這次不同,這是他頭一次指揮重兵作戰,如今的他已經被溢滿的興奮所充盈了。

    「穩住!穩住!」腦袋上金色的唐貌盔在陽光映襯下燁燁發光,披著細鱗重甲,李捷不斷的往下壓著刀低聲嚷道。「穩住!瞄準,聽我命令再射!穩住!」

    城下,從叛軍營寨衝出來的大批突厥遊牧戰士吶喊著打馬衝了出來,上午剛剛編好的爬城梯直接拖在了馬匹後面,難聽的突厥語吶喊中瘋狂奔跑著,眼看敵人越來越近,城牆上搭著弓箭小部落突厥軍一個個都激動的胳膊發抖。

    眼看著突厥人已經跑進了幾十米內的射程,心裡緊張到一根弦都快蹦斷了的李捷剛高高揚起刀,一直跟在他左近的咄陸發卻是憤怒怪叫出了聲。

    「狗娘養的謀落人太特麼無恥了,竟然用小部落摻雜我們葛邏祿部戰俘來攻城!」

    這話當即讓李捷呆了一下,沒等他想好要怎麼辦時候咄陸發卻已經拉弓大嚷了。「給老子射,為我葛羅祿報仇!」

    話音剛落,咄陸發一箭兇猛射出,對面拉著梯子的一騎當即應弦而倒,眼看著城牆上的汗帳兵都紛紛拉弓了,心頭對於遊牧民族冷漠有了更深一層認識,李捷也是直接揮刀大嚷。「射!」

    李捷遲疑的兩秒,突厥叛軍已經又跑了十多米,他這一片的箭頭已經近到了九十度角,東面城牆上迎敵的各個校尉也是被嚴令遵循他的指令,所以當他們發射時候更是敵軍貼到牆根了,嗡嗡一叢箭雨落下,多達百多人頭部中箭捂著額頭慘叫著栽倒在了地上。

    滿面是血撲倒的突厥叛軍當即把城牆根部染紅了一大片,大片慘叫聲連帶著扭曲的屍體,受驚的戰馬,讓城下直接亂做了一團,蜂擁而至的突厥人慌亂中甚至前面停馬在城下,後面卻有騎手撞過來而馬頭撞城,不過更多的突厥戰吼中,一根根簡易的梯子還是立了起來搭在了城頭。

    這時候令人尷尬的一幕就出現了,二十多具雲梯,竟然有一半多照比城牆短了一節的,讓吭哧吭哧爬到一半的突厥叛軍不住得傻眼,當然,城牆上的李捷可不會跟他們客氣,直接大聲嚷著。「倒!」

    寒冬塞外當不回有滾油猛火油之類的,一個個牧民最寶貴的大鐵鍋傾斜下,一鍋鍋帶著冰碴的冰冷湖水照著爬城突厥叛軍腦門就澆了下去。

    這時候寒冬塞外可是冰冷異常,一鍋鍋水澆下渾身濕透了的突厥叛軍立刻手腳麻木動作僵硬起來,梯子被推到了半天都扶不起來,更多人冷的直接崩潰了,嚎叫著就往回跑去,看到這一幕,薛努爾特勒還是那麼面無表情一言不發的,謀落兀突骨的肥臉上卻如同被人扇了一巴掌那樣難看,殺豬般嘶聲力竭的嚷嚷著。「骨錄怵,帶著你的人,殺!」

    又是突厥營門再一次被推開,嚎叫著衝出了上千騎兵,這些騎兵和剛剛穿的破破爛爛的突厥亂兵可不同,一個個身穿整齊的皮甲,背著的也是反曲硬弓,在一員滿臉都是森然大鬍子的突厥昂臧大漢率領下,狂暴的喊著突厥語衝了上去。

    這些人的鬍鬚竟然都是紅色的!

    「拓羯!」看著狂奔而來的突厥叛軍騎兵,陪在李捷身旁的咄陸發首先就是一個機靈,轉身就把還在揮刀嚷嚷的李捷撲倒在了地上,旋既嗡嗡的箭矢就雨點般飛上了城池,砰砰一陣射擊中,沉重的箭頭甚至釘進了堅硬的冰城垛裡。

    城牆上,大片慘叫也是同時響起,一連串的噗噗聲中,讓這群沒有經歷過守城戰的突厥小部落小白們吃足了苦頭,直接被射倒了一大片。甚至李捷親眼看到了身旁跟著他出來,一起喝過酸辣羊肉湯的碣石圖力烏被一捧重箭射穿了胸膛,將一片鮮紅的血液噴到了他頭盔上。

    「呵,啊!」用最後一股力氣將手中倒完了一半的大鍋砸了下去,看著底下又是兩個突厥叛軍崽子腦袋開花的掉了下去,這個跟隨大唐打過土谷渾,又把一身熱血交給了李捷的突厥漢子這才大笑著倒了下去。

    「堅持住!你能行的!你還要和我回長安,去皇城前面的朱雀廣場上受封,享受榮華富貴呢!」從咄陸發身下鑽出來,沿著冰面李捷快爬了兩步到了碣石圖力烏的身前,抓住了他一隻乾冷粗糙的手急促的說著。

    「呵呵,長安。」似乎迴光反照一般,突厥漢子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神往,如夢似幻一般喃喃的說著。「長安,我去過,要是,要是在西市街一邊看著人群一邊品嚐殿下的酸辣湯,該,該多好.」

    反覆呢喃著多好兩個不太標準的漢音,黑呦呦的突厥漢子雙眼中最終沒了神采,握著他的手,李捷足足愣了幾秒鐘。

    「殿下,沙場就是這樣,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殿下不用太掛懷了。」跟在李捷身後,身經百戰的汗帳兵百夫長看著這一幕,感慨的嘆了口氣後勸道。聽了他的話,李捷卻是面無表情的鬆開了手,又一次蹲趴在了一塊塊冰塊堆起來的城垛後面。

    城下,哪怕突厥人也稱之為胡的中亞遊牧移民粟特人組成的拓羯騎兵連續攢射了三輪,又是對著敗退回來的小部落加戰俘敗兵一通屠戮後,這才揚著帶血的彎刀對著漢故城囂張的叫嚷著突厥人都聽不懂的語言。

    其中帶隊的胡人武將骨祿怵更是捋著他又紅了幾分的捲曲大鬍子,騎馬到了因為一陣攢射而都躲在了城垛後面顯得空無一人的漢故城牆下,滿是囂張得意的用突厥語大聲嚷嚷道。「上面的唐狗突厥狗聽著,俺們謀落族長謀落兀突骨俟斤大人有令,讓你們速速投降,不然的話開城之日男的奸了,女的殺了,雞犬不留.」

    哼,三十米!心裡暗暗計算一下距離,李捷把手摸向了腰間,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自己的腰弩已經給了裴瑩防身,無奈搖搖頭,李捷這才冷笑著從緊緊的鎧甲袖子裡拔出來短火銃。

    砰~

    由烏滋鋼打造,匠人刻了半月有餘的膛線短槍管噴出,所剩無幾的尖頭槍彈帶著李捷的憤怒尖嘯而出,直線鑽進了城下尚且囂張大罵的拓羯大將嘴裡。

    噗~又是一聲西瓜爆了的水聲悶響,強大的停止作用下,前一秒還囂張大罵的骨祿怵半個腦袋直接飛了,僅剩下他原本引以為傲的紅鬍子還隨著烈風飄蕩著。

    一聲槍響,也讓城上城下都忍不住靜了靜,這時候李捷卻是站了起來,面目猙獰的對著城下狂喊道。「殺我的人可以,必須用十倍的血來償還!」

    「踏雷天神!」一下子,跟著李捷出來,處羅部的突厥府兵立刻歡呼吶喊著將手中的箭射了出去,然後是恍然大悟的那些突厥小部落戰士,一時間箭雨紛紛而下,城下剛剛還耀武揚威的拓羯騎兵下餃子一般紛紛被射下馬來,剩下的在一片哀嚎中紛紛打馬而逃。

    「落雷殺人啊!他真,他真是天神?」看著李捷狂傲的對著下方吶喊著,同樣驚駭的咄陸發哆嗦著嘟囔出了這句話。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2:31
76.第76章 .人的名,樹的影
  

    長城邊,懷遠縣城。

    朝陽冉冉升起,照在城牆上都亮亮堂堂的,可惜巡邏在城牆上一個個頂盔摜甲的大唐軍卒沒有一點朝氣蓬勃的樣子,一個個垂頭喪氣耷拉個腦袋跟瘟雞一般左右來回巡視著。

    也難怪,城牆下面不遠就是軍營,哪兒現在還是一片哀嚎聲,離著幾里都能聽到,以前他們還羨慕那些正卒戰兵待遇好,如今這幫老兵油子卻生怕選上正兵了。

    那可是出關和突厥人玩命啊!

    懷遠縣城,懷化中郎將府中氣氛也是一片緊張,坐在左案前,蕭公公本來就白的一張白臉更是慘白了,嘴裡碎碎念的也不知道叨咕些什麼,堂中央,胳膊上掛了白繃帶的武媚娘尚且來回不斷的繞著圈子,女官雙翅烏紗帽下原本英果紅潤的俊俏臉蛋也是煞白一片。

    不過哪怕狼狽成這樣,鐵娘子的口氣依舊強硬,又是兜了兩個圈,又是回頭帶著威脅問道。「中郎將大人,你真的不出兵?」

    「不是在下不出兵,而是出不了兵了!」對著武媚娘的威脅,趴在案上鄭寶原來那張略圓原本還有些小帥的臉完全拉成了苦瓜,幾天不見正當壯年年輕得意的中郎將大人竟然如同老了十歲一般,額頭上也有皺紋了,臉也拉長的如同苦瓜一把,苦逼的對武媚娘解釋著。

    「天使大人,昨天那個突厥族長的德行您又不是沒看見,如今整個懷化長城一帶的守備力量已經被削弱到了一個極限,要是讓那幫蠻子殺進長城,可就全完了!」

    不由得鄭寶不苦逼,連續出塞三四天,連續血戰下載兩萬多謀刺部族反覆奔射襲擾下中他那五千長城軍可是損失慘重,尤其是昨天,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下定決心和大唐,趁著鄭寶撤退時候謀刺人忽然重騎突進,觸不及防的唐軍當即被攻破了陣型,半個時辰的慘烈戰鬥中足足陣亡了千餘人。

    如果不是突然被殺到跟前了,逼急了眼的弩失畢埃利金點起萬騎接應,說不定中郎將大人就回不來了。

    偏偏弩失畢埃利金這個死肥豬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好不容易中郎將大人死裡求活逃回了關內,後腳土倫族長就帶著萬騎殺到了長城關口,開口閉口土倫將士和叛軍廝殺一場,不能寒了將士們的心,怎麼也要有個幾十萬斤豆子作為犒賞云云,不然就進關自己搬。

    敢情老傢伙榨油榨上了癮。

    鄭寶上哪兒找幾十萬斤豆子給他去,一面慌著把一幫傷兵都打發到關上守關去,中郎將大人又不得不和之前他看不起的突厥蠻子好一陣說小話,連哄帶騙好不容易弩失畢埃利金騙回去了,今天傷都沒好的武媚娘又殺上門逼著他出兵,鄭寶這心啊,可真是哇涼哇涼的。

    武媚娘如何不知道懷化關的危機情況,不過鐵娘子更是知道,找不回李捷,回京掉的可是她那顆玲瓏亮麗的小腦瓜,腦袋都要不保了,鐵娘子哪兒還管你破關不破關的,盯著鄭寶,她英氣與嫵媚並重的遠山黛眉就豎了起來。

    「鄭寶大人你可要想好了,朔王殿下可是陛下最寵愛的皇子之一,因為你的緣故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陛下龍庭怒火的後果是什麼你可知道。」

    面對武媚娘咄咄逼人的質問,鄭寶何嘗不知道朔王要是出了事兒他有一大半責任,要不是他世家大族傲氣讓李捷蹲在關外,說不定李捷就根本不會北上冒險,這位小祖宗要是出了事兒,李世民的盛怒下他少不得要丟官去職,說不定還要被流放到那個惡遠軍州當個小官一輩子了。

    可鄭寶還知道,這要是讓突厥殺進關,他就不是丟官的事兒了,掉腦袋都是輕的,兩相其害取其輕,被逼急了的鄭中郎將乾脆心一橫對著武媚娘就頂了過去說道:「武長侍,你要清楚,本將是敵方守將,不是朔王保姆,守土有責才是本將本分,武長侍要去尋找朔王,那就自己去找好了。」

    「你,你分明是個懦夫!」一下子武媚娘的如玉俏臉都氣得煞白了,翹著如玉的左手手指氣憤指著鄭寶,可惜豁出去的鄭寶也多了一股痞性,昂著臉看像一邊痞笑著也不說話,不過就在這時候,翁的一聲就傳了來,震得整個中郎將府都嗡嗡作響了,一個不屑的大嗓門大聲吆喝著。

    「他連個懦夫都算不上,懦夫還知道人在外叫囂要氣憤一下,看他那熊樣還將軍,給本將刷馬桶都不稀罕用他。」

    武媚娘震得媚眼發花,鄭寶也是耳朵嗡嗡,可憐的蕭公公幹脆一翻白眼暈了過去,在自己的府中受到如此侮辱,武媚娘個女人也就罷了,竟然還敢冒出來一個,鄭寶當即熱血上頭,晃了晃發暈的的腦袋錚的一聲拔出了隨身佩刀殺機騰騰就嚷了起來。

    「那個潑皮狗才敢到本老爺府上撒.額撒.」

    剛到大廳門口,頂著一張滿臉黑鬍子的老臉,鄭寶冷汗都下來了,撒了半天中郎將大人忽然嗖的一下一個健步就退了回來,撲騰一下跪在了地上,雙手直接捧著刀高舉了起來。

    「原來是撒嬌都請不到的盧國公大人,標下鄭寶,請盧國公檢閱!」

    不屑著看了一眼跪地上還滿眼幽怨要攔著自己兩個傳令兵一陣眉目傳情的鄭中郎將,冷哼了一聲,滿身甲葉的程知節乾脆風塵僕僕繞過了鄭寶,大步流星就上了正位,看到黑著一張老臉渾身重甲的程老妖精,武媚娘卻是終於鬆了口氣,好歹李捷那個冒失鬼有救了!

    「程大將軍,三萬大軍都到了嗎?朔王殿下已經北上失去聯繫好多天了,現在北方的謀刺部落已經確定反了,朔王現在很危險。」

    「嘿,這個小兔崽子一頭轉進突厥窩了?還真是要得。」可算黑著的臉開懷了一點,程咬金不由得裂開滿是大鬍子的大嘴嘿嘿一笑,說出來的話卻差不點讓剛鬆一口氣的武媚娘暈了過去,跪地下的鄭寶一張臉也是哭喪了起來。

    「還說呢,就你跟小娘皮把事情說的太嚴重了,朝廷裡那些狗官們,咳咳,那些同僚們又要給老夫徵兵,讓老夫在三河口等著,老夫哪兒等的住啊,撇下三萬大軍給牛進達老東西,帶著三千人就輕裝上陣了。」

    「三千!」鄭寶眼睛當即直了直,這千盼萬盼來的援軍還沒他一個關隘人多呢!原本滿是希望的武媚娘也是悲催的用左手一捂小腦瓜叫道。「完了,朔王沒救了,本姑娘也要腦袋搬家了。」

    不過程咬金可一點也沒有被嫌棄的覺悟,甚至老傢伙都沒看兩個悲催傢伙的目光,直接很惡俗嘿嘿笑著伸出了老臉問道。「外面叫囂的突厥蠻子,莫非就是這次叛亂的謀刺蠻子?」

    程咬金眼中金光閃閃的,渾然沒注意外面可是萬多騎著高頭大馬耀武揚威的突厥精騎,彷彿就是一萬個金光閃閃的首級功勞而已.

    長城關外,一萬多突厥騎兵輪著手中突厥大刀扯著嗓子玩命的叫囂著,一個個鬼哭狼嚎的模樣就跟見了肉骨頭的狗一般,不過看著毫無動靜的關上,弩失畢埃利金當即不滿的掏了掏耳朵嚷道。「再大點聲,今天老子就不信鄭寶這個狗才坐的住,你,上前去指揮。」

    「是,族長大人!」

    答應一聲,頭一次見識過辣椒油威力的那個土倫部落閹人大包子立刻點頭哈腰打馬到了隊伍前,對著七八個千夫長就是尖銳的嚷道。「族長大人說了,喊得不夠響亮,不夠整齊,都得跟著我喊!聽到沒有!」

    七八個千夫長都唯唯諾諾的點了頭,白胖白胖的大包子立刻神氣非凡的清了清嗓子,旋既扯著尖細的嗓子大聲嚷了起來。「一二三,要大豆!要多少,五千斤!」

    「一二三,要大豆!要多少,五千斤!」一萬多突厥騎手立刻也跟著用不太工整的嗓音喊了起來,別說,一萬多怪腔怪調喊出去還真是氣動山河,頗有一番氣勢,震得長城關都是嗡嗡作響,長城上一幫子傷兵都是東倒西歪的。

    「再不開門俺們可搭進去搶了啊!」看到這一幕,土倫部的騎兵更是怪叫著揮舞著突厥彎刀囂張大喊起來,弩失畢埃利金臉上得意之色也愈發的濃郁。

    似乎還真起了點作用,在弩失畢埃利金滿意的目光下,緊閉著的城門還真是緩緩被從裡面推了開。

    娘的,讓你鄭寶看不起老子,還不是被老子喊出來了!讓你再推脫,這回老子搶不死你的!得意洋洋的在心裡想著,弩失畢埃利金傲嬌的昂著肥腦袋就讓從人牽著他那高頭大馬往前去。

    不過沒等走兩步,弩失畢埃利金肥胖的身體卻是忽然僵了一下,從洞開的大門中,一大群如狼似虎的黑甲大唐軍兵忽然端著長長的步槊凶狠衝了出來,那股氣勢驚駭的喊的正歡的突厥騎兵當即慌亂向後退卻,這個空間中,笨湧出來的黑甲唐軍很快圍成了一個圈兒,將一萬土倫騎兵都圍在了中心,看著雪亮對著自己的長長槊尖,沒一個突厥騎兵都有種背後發寒的感覺。

    這功夫,一大群騎兵這才慢悠悠派頭十足的從城門中走出,為首一人倒提三米長槊,渾身漆黑狻猊甲沉重無比,唐貌盔下一張彪悍的臉上鬚髮賁張,一雙快趕上黑社會老大銳利目光緊緊注視著前方,看的大包子當即背後生寒,滿是冷汗的湊到了前面問道。

    「來,來者何人,報,報上名來.」

    「報你大爺!」忽然從背後一巴掌就打在大包子後腦勺上,直接將他打下了馬,旋既剛剛還傲嬌無比的弩失畢埃利金也是苦逼著一張臉跳下馬,強撐出了一臉苦逼笑容到了黑甲大將的馬下訕訕的說道。「程爺,嘿呦,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很痞性的掏了掏耳朵,晾了肥傢伙半天程咬金這才斜著眼睛看了過去,陰陽怪氣的問道。「剛剛,我好像聽到誰管我要五千斤大豆了?」

    「哪兒能呢?」弩失畢埃利金立刻驚慌了起來,旋即卻變成肉疼無比的神情,光滑的臉皮子都抽出了一臉褶子,弩失畢埃利金這才無比哭喪的強笑著說道:「我的意思是這樣的,程爺,俺們土倫部落剛榨了五千斤豆油,就等鄭大人開門給程爺您送去呢。」

    「我靠,這都行啊!」一直忐忑的跟在後面,看到程咬金白眼過來,一下子鄭寶傻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2:31
77.第77章 .老虎破謀刺
  

    昨天還趾高氣昂,拽的跟什麼似的,今天弩失畢埃利,堂堂突厥梅錄,萬戶土倫部落族長卻跟個孫子一般垂頭喪氣的在前面牽馬領路,一萬多突厥騎兵更是如同老婆讓人搶了那樣,各個腦袋都快埋到褲襠裡了。

    突厥人大隊伍的身後,五千黑甲唐軍步騎卻是雄糾糾氣昂昂腆著大肚囊,尤其是程知節那老貨,唐貌盔下一張大鬍子臉都快昂到天上了,跟在他身後的程處默程處亮倆大鬍子也跟他爹一個德行,正面望去僅僅能看到三託大鬍子。

    再往後的鄭寶卻是一肚子鬱悶,他怎麼就想不明白,弩失畢埃利這廝怎麼就這麼賤呢,同樣三千多兵,昨天他是好話說盡,差點沒把他妹嫁給這個五十來歲突厥老胖子了,這才把一萬多突厥兵好不容易哄回去,程老爺子這倒好,出來整個一個冷屁股,哼哈兩句愛答不理的,弩失畢埃利這老東西偏偏願意把熱臉往冷屁股上貼。

    這程老爺子沒等動手呢,五千斤豆油先貼上棉紡支行會的標籤了。

    鄭寶鬱悶,弩失畢埃利何嘗不鬱悶,五十多歲的他可是親歷過十多年前唐滅東突厥那天崩地裂的滅國戰爭,原本他所在的卡普恰克部落,五萬戶的大部落,就是生生被程知節滅掉的,戰場上紅甲血槊,馬踩浮屍的神魔之姿他到現在都忘不了,和這位爺作對?饒了他吧。

    不過儘管心裡害怕,好不容易出來敲砸勒索一把,沒得逞不說,偏偏還碰到了這個殺神,倒賠了五千豆油,一路騎馬走來,弩失畢埃利原本油光發亮平整的跟饅頭皮那樣的大臉蛋子依舊肉疼的一抽一抽的。

    一行人中,也就帶著面紗跟在騎隊中的武媚娘最沒什麼心思了,反正在她看來,讓給突厥人出死力氣是不可能的,多了程老爺子三千多人,也不過重演前幾天的騷擾戰,能幫李捷那個冤家拖住一些注意力而已,自己一顆小腦瓜,還是懸在刀片子下面。

    各種複雜的心情中,唐軍還是緩緩逼近了謀刺部落,已經距離長城關隘不到三十里的叛軍大營。

    陣陣吆喝聲中,還是唐軍步兵構成了第一道戰線,弩失畢埃利的一萬多土倫部落在左面,呼圖忽失溫與秦卿丫頭的三千處羅騎兵在右面,又是一個三角陣,與此同時,早有準備得謀刺部落黑壓壓無數突厥騎兵也是流水般從營寨狂奔出,形成一個碩大的騎兵戰雲。

    看到頗為龐大的戰陣緩緩逼了過來,出來迎戰,連續勝了好幾天的謀刺部落頭號悍將謀刺別洛克滿是不屑的哈哈大笑著就對左右副官嚷道。「這些唐狗還真沒有長進,被我們痛打一通,又出來送死了!」

    「是啊將軍,今天干脆滅了這些唐狗,殺到漢地吧,聽說漢地唐人可是遍地是黃金啊,棉花,絲綢,金銀珠寶,要多少有多少!」跟在謀刺別洛克的馬匹旁,一大群突厥將軍也是流著口水跟著附和道,看著左右一個個貪婪的目光,謀刺別洛克立刻囂張大笑著點頭說道。

    「說得好!今天就滅了這些唐狗,把給唐人當狗的土倫部落貶為奴隸,然後攻進唐地,吃香喝辣睡唐人女人!」

    「烏拉!」大聲歡呼著,兩萬多突厥騎兵再一次帶著強盜般的興奮目光用力打著馬決口的洪流那樣衝向了唐軍。

    「舉盾,弓弩手裝備,迎敵!」這兩天被突厥奔射箭雨打怕了的鄭寶立刻跳下馬,站在步兵陣中大聲嚷嚷起來,還沒等喊兩聲,後腦勺已經一巴掌呼了過來,打的鄭寶一陣頭昏眼花。

    「瞎咋呼個屁!都聽老子的,隊伍密集緊縮!」不知道什麼時候程處亮過來了,張著一張鬍子大嘴就嗷嗷喊了起來,這傢伙長的比自家主將壯,喊的比自家主將亮,把自家將官老爺打了,他還屁都不敢放,這種權威下懷化中郎將部下意識就按照他的話收縮了起來。

    唐軍愈發的緊密,對面奔襲而來的謀刺騎兵卻毫不在意,這些天他們已經習慣和唐軍陣列對射了,還是陣前三十米左右,也不來回大奔跑了,兜著小圈子來回就像唐軍陣營中****了起來。

    「哈哈,給老子射,等唐狗扛不住了就給老子滅了他們!」披掛著羅圈甲,謀刺別洛克也來到了突厥陣中央,囂張的大聲嚷嚷著,正對面,帶著親衛騎兵早已經後在那裡多時,程老爺子也是危險的眯起了眼睛。

    「給老子衝!砍了這幫突厥狗!」

    如同平地一聲炸雷那樣,翁的一聲就從唐陣中傳了出來,三十米外的突厥人都是手腳顫了顫,旋既唐陣中央就裂開了一道口子,程咬金一馬當先,揮舞著比平常馬槊還要長一截重幾分的特號馬槊哇哇叫著衝了出去。

    三十米,對於早已經牽馬等候多時的唐軍****來說,不過就是一個加速的事兒,歷史上說程咬金善於用斧頭雖然是以訛傳訛,但也不是空穴來風,槊實際上就是配上重錘,比矛刃還要長的大型矛,橫衝到突厥陣前,靠著馬力橫輪,方圓幾米之內驚慌的突厥騎兵竟然被這一擊整個輪了開,一道紅光中十多騎突厥騎兵胸口同時被劃開了一般多,噴著鮮血就仰下了馬,甚至兩三個連心臟都噴了出來。

    跟著馬槊當斧子用的魔神程老爺子打開那道缺口,五百彪悍的大唐騎兵行雲流水般衝了進去,一時間刀劍齊下,斷臂殘肢繽紛而落,燙刀彷彿切黃油在黑壓壓的突厥陣營上切出了一道血色裂縫。謀刺騎兵連續五天沒有遇到唐軍主動攻擊,驚慌失措下竟然整個陣營一時間亂了,前面的騎兵想退,後面的騎兵卻又要往前衝,前後失距下弄得萬多騎兵都是亂哄哄撞成了一團,剛剛還紛飛的箭雨當即變得稀疏。

    因為大意,謀刺騎兵的陣營太密集了,典型的前不得進,後不得退。

    步兵陣營中,等著這一幕芙蓉程處亮程處默立刻高聲吶喊起來,真是什麼樣的將帶什麼樣的兵,舉著長長步槊的唐軍步兵爆喝著頂著盾牌就對騎兵陣衝了上來,槍槊攢刺中大片大片外圍謀刺騎兵被下餃子那樣捅了下來。望著鋼鐵森林那樣的槊尖,連鐵毛長刀都來不及換出來的謀刺騎兵一個個發出了驚恐的吼聲。

    噗嗤噗嗤的聲音中,單薄的皮甲根本擋不住槍尖,長槊捅出來的血窟窿中流淌著無數謀刺騎兵哀嚎,黑洞洞的傷口噴出來的鮮血如同小溪那樣源源不斷流淌在滿是冬雪的草原上。

    又一次,草原被染紅了。

    見到這一幕,沒等秦卿提醒,統領右翼騎兵的呼圖忽失溫敦實壯碩臉上已經顯露出了嗜血的神情,高舉起了突厥大刀,呼圖忽失溫瘋狂的吶喊著,「為了踏雷天神,為了大唐,為了死去的部落兄弟,殺!」

    幾天的戰爭中處羅部羅也是損失慘重,瘋狂的吶喊中,憋著一股怨氣的處羅騎兵在整個戰陣右面劃過了一個危險的死亡鐮刀鋒,旋既萬馬奔騰扎進了謀刺軍的左肋,左勾拳向來是最狠的,跑不開的的謀刺騎兵當場被扎穿砍倒了一大片,沒等被唐軍步兵殺到喘不過來氣的謀刺騎兵反應過來時候,左肋已經被捅了個大窟窿。

    「族長,我們怎麼辦啊?」眺望著喊殺震天的碩大軍陣,左翼軍陣上,大包子心驚肉跳的向弩失畢埃利詢問道,不過這位土倫土財主確沒有反應,看著血光衝天的戰陣,突厥老財主弩失畢埃利早就是兩腿發軟,尿意盎然,尤其是看著程咬金一馬當先領著五百悍騎切豆腐一樣切進謀刺軍陣,一路上留下無數殘肢斷臂徹骨哀嚎,弩失畢埃利乾脆有點嚇傻了。

    這才是真正的老虎啊!

    直到謀刺戰陣中,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後,昨天還曾密謀勸降過自己的謀刺別洛克那帶著三根翎毛的頭盔下一顆斗大腦袋被渾身掛著血肉的程咬金摘下來用馬槊高高挑起如雷吶喊時候,弩失畢埃利這才一個機靈清醒過來,扯著哆嗦嘶啞的嗓子就對身旁土倫將領大聲嚷嚷道。

    「還,還給老子愣著幹嘛,還不上前去幫助大唐天軍!」

    「烏拉!」如夢初醒的土倫騎兵這才也嗷嗷叫著從左側發起了進攻,可惜,沒等他們到達戰場,丟了主將還被兩股悍騎在心裡轉來轉去,早已經失去鬥志的謀刺騎兵直接轟的一下散了開,漫山遍野的四散逃竄著。

    「仗還能這麼打?早知道老子早打了。」僅僅十多分鐘,一連壓了自己五六天的謀刺大軍瞬間就崩潰了,步兵陣後面,眼看著剛剛削了自己的程處亮奪了一匹突厥馬,大槊紛飛下前面逃潰的突厥百夫長嚎都沒嚎一聲就被摘下了腦袋,鄭寶也是看的目瞪口呆。

    可惜想了半天,鄭寶又不得不鬱悶的承認,也只有程老爺子這位牛逼人物可以這麼打了,換他?沒等沖兩步,就得讓人當小雞子給剁了。

    只有他身後吊著一個胳膊的武媚娘可算在心裡鬆了口氣。

    「終於能北上找那個冤家了,你可別死了,不然老娘就倒霉了!」晃著腦袋,武媚娘就是鬱悶的嘟囔著,不過冷不丁牽動了箭傷,又是疼的這丫頭一陣花容失色。

    十多分鐘後,馬脖子下掛了一串腦袋的程老爺子這才率著滿是鮮血的大鬍子意猶未盡的拔馬回了來,高舉著長槊就是大聲嚷著。「整軍,北上!」

    十多分鐘的激烈戰鬥,整個沙場已經變成了一片血原,踩著血雪,壓著被嚇破了膽後又被突厥騎兵兜在裡頭的近萬謀刺俘虜,長長的大軍排成了長龍.

    遠處,北方。

    就在援軍終於開赴過來的時候,李捷這頭卻已經陷入了苦戰中,同樣是一天的早上,還沒等用過早餐,對面突厥叛軍營地中,嗚嗚的蒼涼牛角戰號已經吹了起來,叛軍營地中,沒一個大部落首領看向漢故城的眼睛中都已經是一片血紅了。

    如今原本淡藍色晶瑩的漢故城,已經被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瑰麗紅色,城下,橫七豎八卻滿是黑壓壓的東西,一具具屍體還沒等運走已經被嚴寒結實的與大地凍在一起。

    同樣紅著眼睛,薛努爾特勒野獸般嚎叫了起來。

    「攻城!」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2:31
78.第78章 .殘忍,腹背受襲
  


    迎著朝陽,淒涼而又悠長的突厥牛角號連綿不斷的吹響著,一隊又一隊黑壓壓的突厥騎兵隨著號聲連綿不絕的從營地中牽了出來,很快在漢故城對面形成了一個黑壓壓厚實的騎陣。

    黑雲壓城城欲摧。

    不過,對於已經見識了三天的漢故城唐軍來說,那種壓迫性的視覺效果卻已經差了許多,甚至看到這一幕,不少出身自小部落的唐軍士卒還互相用剛學的,不太標準的唐語打趣道。「哈,又來一群填城的了!」

    不過聽到這一句,同樣就等在城牆上的李捷那凍得發木的臉上去卻滿是苦澀。

    都說戰爭讓人成長最快,也的確,連續三天的慘烈圍城戰不論這麼多來自小部落的突厥人還是李捷自己,都成長了許多,雖然這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五千多遊騎兵變成了如今三千出頭,但他們的確成長為了一隻成熟的大唐府兵,城下,不知道幾千上完凍得結結實實的屍體鋪了滿滿一面,就是他們的戰績。

    不過這也成了李捷如今煩惱的來源,漢故城本來就不高,加上澆上去的兵甲,土方也不過十米出頭,下面屍體就堆出來了三米多,這三天冰冷的淨水湖水一直是李捷的武器,澆在城下凍得結結實實的連突厥叛軍都清理不走,後來薛努爾特勒乾脆也不清了,任由這些小部落與突厥部落的屍體充當了踏腳石。

    而且,就著這個踏腳石,薛努爾特勒還把冰城的弱點發掘的淋漓盡致。站在城下,一雙陰戾的眼睛眺望著遠處淡紅色屹立著的漢故城,薄薄的嘴唇野獸般吐出了幾個突厥音階。

    「進攻!」

    大批騎兵分開兩道,卻是一大群老弱奴隸甚至婦女端著長矛哆哆嗦嗦被趕了出來,死命向前面衝了過去,跟在他們後面,大批面色冷峻殘酷的薛延陀騎兵傲慢的叫嚷著,揮動著馬鞭子不斷驅趕著,看到這一幕,哪怕生性殘忍的的突厥各部落族長長老都有些羞愧的垂下了頭。

    絲毫沒有一點憐憫揮舞著鞭子,彷彿驅趕牲畜一般將這些老弱趕到了八十米開外,這些騎兵就停步不前,停在了城上的弓箭最大精準射程外,轉成了弓箭繼續威脅,前面跑的慢的奴隸老弱直接就被弓箭射倒在了雪地上。

    城上,沒有射箭。

    死亡的威脅下,哪怕是老弱與奴隸也不得不拚命加快了腳步跑到了城下,揮舞著生鏽的鐵矛破劍拚命在冰城牆上刻了起來。

    冰城牆相對於夯土城牆的堅硬與可塑性,這時候完全成了弱點,冰屑紛飛下,一個個可供攀爬的小洞被飛快雕琢了出來,在冰城上密密麻麻如同蜂洞一般。

    看著城下白髮蒼蒼的突厥老人,還有瘦骨嶙峋的奴隸,戰戰兢兢的醜陋婦女,李捷也是硬著心腸好一會,這才咬牙命令道。「倒水!」

    嘩啦嘩啦的水聲中,一鍋鍋摻雜著冰棱的極寒淨水湖水當頭澆下,零下四十多度的寒冷氣溫立刻發揮了巨大的威力,原本就衣服單薄的老人幾乎立刻就把冷水擊倒,全身抽搐著倒在了冰面上,稍微強壯一些的奴隸與婦女也是在嚴寒下全身哆嗦,隨著一鍋鍋冷水而不斷發出哀嚎。

    「求求你們,我的孩子,不要傷害她,求求你們!」一聲尤為尖銳淒慘的女人尖叫就在自己身下,不顧寒冷靠在冰堆成的城垛後面,李捷摀住了自己眼睛。

    曾經李捷覺得自己已經足夠自私,足夠冷血,任何不是自己麾下的親近之人,自己都可以毫不猶豫的舉起屠刀,可真下了命令時候,李捷又發現自己遠沒有之前想的那麼堅硬。

    不過心腸不夠硬又如何,憐憫他們不死,破了城,誰又來憐憫自己和這些部下呢?要知道薛努爾特勒的屠城威脅已經不止一次了,想著這些,李捷咬著牙捂著額頭呆呆的靠在那裡,一言不發,任憑身邊嘩嘩的潑水聲不斷撒下。

    十多分鐘後,除了個別生命力特別頑強的,城下已經再無一聲,李捷探出頭向下望去,卻是苦笑著搖了搖頭。

    潑水與屍體,原本就三米多高的屍體堆如今又多了一米,死狀各異的屍體鋪出來了一條危險的斜坡。

    「就是這裡!繼續進攻!老弱太慢,這次我要看到真正的將士!」一雙陰森森的深陷狼目都顯露出了興奮嗜血的精光,毫不在意剛剛幾百人老弱奴隸的死,薛努爾特勒冰冷的命令著。

    這一命令,卻讓所有叛軍首領遲疑了,三天來,哪怕逼著小部落的壯丁以及俘虜打頭陣,各部落依舊付出了六七千的傷亡,尤其是李捷這潑水絕對足夠陰毒,除了當場因為寒冷當場手腳發木被殺死凍死的,不少人是因為沒有足夠禦寒衣物燃料回營慢慢活活凍死的。

    第一天因為沒有注意,當天晚上凍死的就有兩千之眾,後來哪怕窮盡幾個部落之力連天燒著牛羊糞便,如今營內依舊有千多人發高燒痛苦的哀嚎著,人丁可是草原上的一切,聽著薛努爾特勒冰冷的命令,每個大部落首領都是目光閃爍的相互對視了一眼,最後視線落在了最早張羅降薛延陀的謀落兀突骨身上。

    之所以要投靠薛延陀,為的就是薛延陀承諾的權勢,牛羊,財富,可這些沒看到之前,各部落卻為了薛延陀足足付出了近萬生命代價,所有部落族長都已經有了悔意。

    同樣心裡頭疼的要命,附屬小部落的男丁,甚至本部落的男丁都丟了快三千了,部族中不滿的聲音謀落兀突骨同樣心頭明亮,被這麼多目光投射在身上,謀落兀突骨同樣頭皮發麻,不得不小心咬牙湊到了薛努爾特勒身邊,陪著笑臉說著。

    「特勒大人,這麼攻是不是太急了,多讓勇士們佯攻兩次,李捷小兒還有阿史那思摩狗才自己潑的水都夠夠到城牆了,實在用不到浪費勇士們的生命啊!」

    謀落兀突骨苦心陪著笑臉說著,乾瘦了幾圈的老臉上皺紋都苦楚堆成了一團,就跟風乾的老橘子皮一般,可惜如今已經滿心被俟利泌可汗還有雷神朔王兩個名頭填的滿滿的,薛努爾特勒卻一點兒都沒聽進去。

    「要條件討價還價時候一個個那麼積極,臨陣打仗時候就各個這麼畏首畏尾!這就是你們對真珠夷男可汗的忠誠?」

    薄薄的嘴唇暴怒的咆哮著,深陷的狼目無比冰冷的看過來,大鷹鉤鼻子不斷吐出陣陣白的霧氣,薛努爾特勒陰森的盯著謀落兀突骨說道:「我今晚要站在前面這座冰城城頭,或者看著阿史那思摩與朔王李捷跪伏在我面前,或者看到他們的屍體,我不想說第二遍!」

    隨著薛努爾特勒牙齒的寒光,周圍鐵勒護衛的刀也是半出了鞘,聽著那令人牙酸的抽刀聲,所有突厥部族首領心頭都是一寒,將滿肚子抱怨與不滿都嚥了回去,轉頭沉默著準備起下一輪攻勢來,不過偶爾回頭看來的目光,滿滿都是仇恨。

    對此,薛努爾特勒卻是毫不在意,他們已經背叛了大唐,再要背叛薛延陀的話,天下之大也就沒有他們容身之處了。

    出兵分配過程中,諸部落長老當然又是一番爭執,其中處於眾矢之的謀落部落族長兀突骨還有謀刺部落突利設臉色最是難看,差點拔刀子的商討中,幾分鐘後五千人的工程隊伍還是集合在了整個叛軍大營前方,站在城頭,看著黑壓壓的騎群,一絲憂愁再一次出現在了李捷頭上。

    望著城下已經高高聚集的冰凍屍體還有幾個被還紮著鐵矛的冰洞,轉身李捷又沉重的對城牆後面冰屑紛飛眺望了過去,冰雪紛飛中,在指揮著的楊翊長長的鬍子都被冰霜凍成了一片白霜,對著李捷擔憂的目光,楊翊卻是樂觀的筆畫起了大拇指。

    「一會還要拜託咄陸發將軍了!」略為放心後,李捷又是轉過身,對著汗帳騎兵千騎長又是拱了拱手說道。

    這回可不像幾天前那樣隨便,咄陸發很是恭敬的大幅度彎腰鞠躬答道。「殿下放心,論刀劍相搏,謀落鐵勒崽子們給汗帳兵提鞋都不配,咄陸在此,就沒有一個叛軍崽子能活著過去!」

    「很好!」滿意的點了點頭,李捷再一次面容冷峻望向了遠處,嗚嗚的突厥軍號中,五千各部落組成的突厥攻城大軍嗷嗷嚎叫著打馬撲向了屹立面前千年不死的大漢故城,沒等殺到城下,嗡嗡的弓弦聲中,一片黑雲呼嘯著飛向了城頭。

    這會不用提醒,李捷很是自然的和咄陸發一同矮身到了城垛後面,與此同時城牆上迎戰的千多唐軍也是整齊的蹲下身來,下一秒沉重的箭矢雨點般的打在了城頭,砰砰打的冰屑亂飛,剛剛城牆的甬道上瞬間內就長出了一大片黑色草叢。

    哪怕倒霉被箭紮在了身上,這些臨時唐軍也沒有慌亂亂跑亂跳的,僅僅是捂著箭桿咬牙忍著,盡全力往冰城垛縮著,三天了!每一次箭雨都是一次考驗,驚慌失措大呼小叫的那些人早已經見了閻王去了。

    三波箭雨,大批突厥部落精銳戰士已經到了城下,除了少數還在後面縱馬精確向城上射擊的外,四千多突厥大號著端起鐵槍還有刀劍拚命的在冰城上刻了起來。

    冰雪亂飛中,三個堆得最高的屍體堆上無數個冰洞飛速向上延伸著,短短時間內甚至還有幾十個突厥人爬上了三四米高。

    這時候,城上唐軍當然不能任由他們爬上去,首先是北面城牆段負責千夫長刀疤劉大聲那喊起來,旋既整個城牆都迅速運動起來,還是一鍋又一鍋的冰水兜頭澆下,順著冰冷的城牆流下去的冰水不但嚴寒,而且還讓城牆光滑無比,幾乎同時盤爬上來的突厥人都是慘叫著掉了下去,還有幾個倒霉的直接掉到了因為寒冷驚叫揚起搶的同伴槍尖上。

    噗嗤兩聲,噴灑著的熱血倒是終於給寒冷的突厥人帶來了一點溫暖。

    草原上的確沒有滾石擂木,但有李捷在,這顯然不是問題,冰水過後,頭一次大團大團的圓形堅冰被從城頭丟了下來,沉重的冰塊砸在腦袋上,只聽見砰砰的一聲聲硬想,一個個還在城牆上挖掘的突厥人直接眼睛泛白腦漿迸裂,將一頭熱血伴隨著白色的東西塗抹在了冰牆上。

    甚至還有些被堅冰下方尖銳的冰刃劃開了肚子,熱騰騰的內臟在慘嚎中湧了出來,古人云肝腦塗地,這就是真正的肝腦塗地,短短時間內,下了馬猝不及防的突厥叛軍就損失了幾百人,看的每一個突厥部落長老都是心頭滴血。

    不過也不愧是草原上最善射的民族,三百多精選草原弓箭手騎在馬上在五十米開外不斷發箭掩護,城頭上不時有唐軍捂著喉頭或者腦袋慘叫著跌下城去的。

    不過就在城上城下打的熱鬧無比,李捷捏著橫刀刀柄的手都捏出汗了的時候,忽然在後方指揮部落老弱運兵運水的碣石突利溫卻是驚慌的打馬跑了過來,厲聲對城頭上的李捷尖叫喊到。

    「殿下不好了!薛延陀騎兵從身後淨水湖冰面上殺過來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8 12:31
79.第79章 .飄紅淨水湖
  


    城下,喊殺聲正急,這一次突厥是真下了狠心,哪怕攻城部隊損失慘重依舊沒見到退兵命令,反倒是城牆上滴著紅色血液的踩踏洞已經密密麻麻的如同螞蟻洞一般,已經有突厥兵舉著盾牌頂著堅冰冷水攀到過半城牆上,隨時能上來。

    此時,突厥營地中又是一片騎雲緩緩在營門口匯聚成形,一個個叛軍發出難耐的狼嚎聲,眺望著前方殺機騰騰的第二波攻擊群,回頭再看著急急忙忙爬上來的碣石突利溫那張滿是汗水與驚慌的大鬍子臉,李捷額頭上也是冒出了冷汗。

    他不是沒想過叛軍會繞到身後攻城,只是沒想到會真麼巧,趕在這麼急的時候,不過僅僅猶豫了一兩秒,李捷的臉已經從慌亂變得鎮靜,倒不是李捷心理素質有多麼強悍,而是城下一直眺望著他的老楊翊不斷用手拍著心口。

    為大將者,喜怒憂傷不形於色!

    「咄陸發,你替孤指揮,讓你的人分五百跟孤走!」片刻下了決定,李捷就對這兩天身旁一直陪戰的汗帳千騎長大聲嚷了起來,嘈雜的城牆上,咄陸發也是立刻停下了手中動作,恭敬地一彎腰答道。「如您所願。」

    「別失迷迭,烏璐齊達,你們幾個帶人跟朔王殿下走,誓死保衛朔王殿下!」同樣一聲大嚷,靠在城牆根一直烤著火休息著的汗帳騎兵中,立刻有五個百長也是轟然站起,右手撫在了鐵甲上轟然做聲,滿意的點了點頭,李捷飛速從斜坡跳下了城牆,翻身上馬,領著同樣迅速上馬的汗帳騎兵飛奔著就像城後跑了過去。

    看著李捷的背影,縷著滿是白霜的鬍鬚楊翊再一次滿意的輕輕點了點頭,旋即又大聲對著他屬下突厥老弱命令起來。「剛才一幕你們也看見了聽見,不想死就快點挖!」

    城外剛剛淒厲的老弱慘叫聲幹活這些突厥人何嘗不知道,死亡的激勵下,城牆後方又是一陣冰屑飛濺……

    李捷率領著汗帳騎兵趕到故城東北角時候,哪裡大批的鐵勒人已經翻過露出冰面低矮的只有三四米的土牆,和這些年躲在河套過得和平寧靜的突厥親戚不同,這些鐵勒人個個都是猙獰凶悍,正到處呼和追殺著湖邊取水的突厥小部落老弱。

    雪亮的刀光下,不知道多少突厥老弱直接就被砍倒在了冰面上,鐵鍋扔的到處都是,原本戍衛在這裡的唐軍也因為寡不敵眾在已經被砍殺的七零八落,到處是屍體與哭聲,成片鮮血澆在了冰面上,這些可都是李捷部下的家屬,這麼些天可一直是他們拼了命的把守城用的冰水冰塊從冰湖中撈出來的。

    「給我殺!」看到這一幕,李捷直接紅著眼睛嚷了起來。

    不知道薛努爾特勒何時安排的這些鐵勒騎兵遠征突襲,殺到牆邊上還真是打了李捷一個措手不及,不過還好,外面僅剩下四五米露在冰面之上的故城城牆雖然沒有擋住鐵勒軍隊,卻把戰馬擋在了外面,呼嘯著五百騎兵分成了五隊,直接砍瓜切菜一般將登上岸的鐵勒人砍倒了一片。

    駕馭戰馬狂奔而出,李捷自己也是奔跑到了騎隊最前沿,在他跟前幾米處,一個鐵勒人正獰笑著從身底下那個女人身上抽出滴著血的長刀,沒等他抬起頭,嘶鳴的戰馬已經奔跑到了他面前,滿是血污的醜陋臉龐顯出了驚恐,下一刻他的表情就定格在了那裡。

    隨著李捷橫刀劃出了一道寒光,人頭直接高高飄起,腦袋咕嚕嚕的滾了好遠,下一秒,一大股鮮血這才從斷開的脖頸狂湧出來,無頭屍身軟倒在地。

    一刀見了血,連續在草原上生死打滾好多天的李捷被鮮血激起了凶性,直接紅著眼睛揮舞著橫刀縱馬衝進了亂哄哄的前沿,鐵勒人很好辨認,披著鑲鐵皮甲裝備精良的都是鐵勒人,五路騎兵兜了個大圈子,幾分鐘內彷彿一隻手的五根手指合攏那樣將百多上岸的鐵勒人全都砍到在了血泊中。

    還真是一報還一報。

    同伴被砍殺,呼喝著的鐵勒人立刻在幾個百夫長吶喊中亡命奔逃回了冰面,殺起了性的李捷不管不顧就駕馬對著一個羅圈甲鐵勒百夫長追了過去,卻不曾想馬蹄剛剛踏進冰冷的湖水中,戰馬立刻被刺激的仰蹄而起,猝不及防的李捷直接被戰馬向後甩了出去。

    哪怕語言不通,李捷依舊猜得出鐵勒百夫長回過身猙獰吶喊著的是去死吧,野獸一般嚎叫著,那鐵勒百夫長高舉著橫刀對著摔倒在地的李捷直接兜頭劈了下去,甚至冰冷的冬日陽光下那寬厚的草原刀上還有鮮血滴下。

    咔嚓一聲刀身入肉的脆響。

    一招地躺刀,李捷不但躲過了劈過來的草原刀,憑著橫刀的鋒利交錯開的一剎那李捷還劈斷了鐵勒百夫長缺乏保護的小腿。抱著狂噴鮮血的小腿,窮凶極惡的老鐵勒人直接翻倒在了地上瀕死餓狼般那樣慘嚎著。

    李捷自己卻也不好受,雙腿滑進了冰冷的湖水中他可算知道自己一向溫順的大宛馬為什麼都忍不住彈跳而起了,剛剛沾濕他就感覺雙腳已經有些發木,慌忙翻身而起跳離水面,回過身再一次揮刀而起,對著驚恐慘嚎的鐵勒百夫長兜頭砍去。

    這一次,沒有再出意外,鐵勒人滴著血的人頭到了李捷手中,還沒等李捷對著屍體喘口氣,幾騎汗帳騎兵忽然驚恐大叫的縱馬狂奔到了李捷身前,旋即身後就是大片的弓弦閃動。

    砰砰砰,雨點般的箭矢平射而來,擋在李捷身前三名汗帳騎兵直接連人帶馬被射倒在了湖邊,聽著嗡嗡的箭矢劃破空氣,李捷也是心頭大驚蹲伏在了地上,半天弓矢方停,除了一些熱烘烘的液體噴濺在了身上,李捷沒有中一箭。

    疑惑的抬起頭,李捷心頭再一次劇烈顫動起來,哪怕披著重甲,三名汗帳騎兵連帶坐騎依舊被密麻的箭矢釘在了地上,李捷自己身前,剛剛害得他落馬那匹從從長安出來就一直騎著的大宛馬橫臥在了自己跟前,細長的馬臉已是滿是哀鳴,一雙眼睛卻認真地看著它的主人。

    馬身右側,已經滿是羽箭。

    「不!」大叫著,李捷就要往戰馬身上撲去,這時候後面的汗帳兵卻是拚死拿著盾牌衝了過來,擋在李捷面前將他向後脫了去,下一刻,又是漫天羽箭攢射而來,依舊最後戰馬的哀鳴。

    百年滄海桑田,故城西北角快百米已經浸到了冰封著的靜水湖中,光滑的冰面上,已經翻過露出水漢故城牆幾百名鐵勒騎兵緊張的搭著弓箭豎著長長騎矛警惕在那裡,在他們身後城牆上,源源不斷的鐵勒人依舊翻越城牆跳了下來,城內鐵勒軍隊陣營不斷的加多加厚。

    岸上,突厥部落老弱已經全部被疏散,突厥人最敬馬,剛剛李捷坐騎護主那英勇靈性一幕看的五百汗帳騎兵也是心生敬意,許多人都是跟著李捷一樣眺望著岸邊已經湮滅在了箭雨中那幾具軀體,雙手合攏默默祈禱著。

    不過兵士可以迷茫,將領卻不可以,滿頭冷汗的碣石突利溫再一次小心翼翼的湊合到了李捷身邊小聲問著。「殿下,我們怎麼辦啊?」

    眼前的確是個棘手的局面,沉重的騎兵在冰面上根本跑不開,滑倒的騎兵不用敵人來砍自己就能被踩死,更何況還的冒著箭雨衝鋒,原本這也是敵人面對的,李捷這才沒有在後方放太多人防禦,怎麼也沒想到叛軍能有這等魄力,派精銳從不穩定的冰面攻來。

    如果下馬攻擊,對面的鐵勒軍數量已經超過了自己,拋出衝鋒損失,從剛剛鐵勒百夫長拚死反擊的情況下就可以看出這些特勒軍的凶悍了,能不能把同樣精銳而且人多的鐵勒軍打出去,碣石突利溫心頭也沒有底。

    聽著碣石突利溫憂慮的問話,又是看著自己的坐騎還有幾個為自己擋箭的騎兵屍體愣了一會神,李捷眼中重新恢復了神采,神采中卻多了一縷仇恨,回過頭,李捷忽然就大聲嚷了起來。「給本王牽馬來,越多越好!」

    守城用不到騎戰,大批突厥馬直接被收攏在了一起,雖然這幾天凍死餓死了許多,隨著李捷的命令,短時間內依舊有兩千多匹馬群被聚攏了過來,幾十騎汗帳精騎也是呼嘯著衝向了冰面,這麼點人,對面的鐵勒千夫長好奇的沒有讓自己部下浪費體力與箭矢,眼睜睜看著幾十騎來回的拋出繩子,不斷在冰面上勾住什麼。

    來回十多趟,幾百股繩子被拋了出去,半個時辰中,退回去的突厥老弱再一次被組織了起來,幾千股繩子與冰面繩子套在了一起拴在了馬身上,眼看套的差不多了,幾十精騎也都氣喘吁吁地回了來,當頭拉住一股幾條繩子並在一起的粗大繩結,李捷扯著嗓子就吶喊了起來。

    「拉!」

    千多人,兩千多匹馬同時向後面脫了過去,當即幾百股繩結直接就繃直了,在快到千人的鐵勒軍奇怪眼神中,整個冰面都發出了格隆格隆的響動,悾悾幾聲中,首先是靠近岸邊冰面裂縫的幾個長長冰鑿子直接崩了起來,隨之而來的是大塊冰塊崩碎開來。

    「快,砍斷繩子!」感受到了腳下冰層格隆格隆劇烈的震動,甚至眼見一條大裂縫延伸到了腳下,如夢初醒的鐵勒千騎長立刻發出了難聽的嘶吼聲,同樣驚恐的鐵勒軍陣直接就亂了,大批鐵勒人亂叫著亡命就往前揮刀衝出。

    可惜,為時已晚,這功夫,更多冰面被兩千馬力,一千多人力拖得炸開,原本就被釘的到處裂縫的冰面迅速裂縫縱橫,旋即在拉著纜繩李捷一張臉憋得通紅的劇烈嘶吼下忽然整個嘩啦一聲徹底炸裂開了,旋即就是鐵勒人驚恐的呼喝聲音,蔓延了整個城後,甚至前方攻城戰場都能聽得到。

    似乎隱隱約約聽到了鐵勒語的呼喊聲,正在突厥叛軍大營指揮攻城的薛努爾特勒不經意挑了挑眉頭。

    十幾分鐘後,換了一匹坐騎領著汗帳騎兵的李捷再一次快速向城牆趕去,原地的突厥部落牧民三三兩兩繼續起了他們的工作,打水,弄冰塊,將自己收斂,鐵勒人的屍體直接割了腦袋丟進冰湖裡。

    偶爾,有生命力特別強悍的鐵勒人麻木的爬上了岸,也被這些殺牛宰羊慣了的突厥人不溫不火的直接按在地上一刀掉腦袋,屍身再一次丟進湖裡,絲絲血紅一縷一縷的在冰水中飄散開來。

    挨著無頭屍體的最遠處,上千鐵勒人已經凍硬了的屍體漂浮在了淨水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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