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詩奇幻] 放開那個女巫 作者:二目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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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bo0702 2016-6-13 22:01:4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99 22560932
deathperson123 發表於 2016-10-1 16:56
第三百四十章 選擇的理由

  衝出人群的怪人被悉數擊斃,突如其來的變故引起了流民一陣慌亂,數十名穿著端著奇特武器的戰士圍攏過來,現場驚叫聲不斷,局面逐漸變得難以控制。這時王子殿下洪亮的聲音忽然響徹人群上方——

  「安靜,我的人民。我是你們的領主,羅蘭.溫布頓。現在聽我說。」

  聲音雖大,卻不是歇斯底里的吼叫,而是清晰沉穩的直述。維德感到對方就像是貼著自己耳邊說話一般,他的話語裡有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壓過了現場的喧嘩和恐慌。

  人群陡然安靜下來。

  「正如你們來時所聽到的消息,邊陲鎮將為你們提供遮風擋雪的住所,能夠填飽肚子的食物,還提供眾多薪酬頗豐的工作。我在此告訴你們,這些都是真的。」

  「房子是厚實的泥土房,沒有一處漏風的縫隙,床下設有炭火爐,睡在上面就跟躺在夏季太陽烘烤過的草地上一樣舒服。只要關著門窗,房間裡即使只穿單衣,也絲毫不會覺得冷。」

  「食物是搭配有肉乾的麥粥,用勺子挖起來可以看到麥粒滴落,倒進嘴裡也會因為黏稠度十足而緩緩下落,只要一碗就能填飽肚子。」

  聽到這裡,維德忽然覺得肚子餓了起來。王子殿下所講的內容十分新奇,他沒有像大多數貴族那般,反覆強調自己的權力和領民的義務,宣稱治下所有人必須遵從自己的意志,而是從民眾最為關心的角度,通過吃和穿來描述自己的允諾,看著碼頭邊流民們臉上神往的表情,就知道他的這番話無疑更能打動人心。

  「我希望所有領民都能過上不愁吃穿的好日子,不過潛藏在暗處的敵人並不想看到這一幕,這些衝出來的野獸,無疑就是他們派來的,原因很簡單,他們不想看到我還活著,也不想讓我的領民能過上舒適的日子。」

  「假若我不在了,還會有其他領主來提供溫暖的住房和美味的食物嗎?這一點你們應該都很清楚,看看你們之前的遭遇就能明白。願意這樣做的,只有我一人而已。」

  維德發現恐慌消散了,當那些行動不似常人的怪物被視為共同的敵人後,流民們的不安和擔憂漸漸轉化成了憤怒——試圖對殿下不利的兇徒,同樣也是想要破壞他們美好生活的惡棍,這樣的人絕不可饒恕。

  「為了避免襲擊再次發生,檢查需要重來一次,這回由我的親衛負責搜身核驗,決不讓任何敵人有機會破壞這一切!」

  所有人都遵從了殿下的旨意,已經越過關卡的人又被衛兵帶回了碼頭區,沒有人表示抗議,秩序甚至比之前還要有序得多。

  不愧是王子殿下,維德不禁感慨,僅僅幾句話就將即將發生的慌亂消弭於無形。

  「聽說剛才是你最先發現了問題?」卡特.蘭尼斯走過來說道,「跟我來,殿下要見你。」

  他跟在首席騎士身後,來到年輕的王子跟前,單膝跪下道,「向您致意。」

  「告訴我,你當時是如何發現他有不對勁之處的?」王子問。

  維德將自己的發現如實匯報了一遍。

  「敏銳的觀察力,你以前只是位普通的平民?」

  「不,殿下。我曾在金穗城巡邏隊任職過,」他老老實實回答道,「幹了差不多有六年,直到金穗城被大批海盜襲擊。」

  「可你的履歷上卻沒有注明任何特長,」王子說,「我詢問過卡特,他說你目前仍待在臨時居住區,換句話說,市政廳登記先期入住人口時,你隱瞞了自己的經歷——而這完全沒有必要。為什麼?」

  雖然不懂履歷一詞是何意思,但並不影響他回答這個問題,維德猶豫了片刻,將卡庫西姆的事告訴給了王子,「如果沒有這名囚犯,我不可能活著來到邊陲鎮,因此我也不能將他一個人丟在西區。」

  「所以想成為巡邏隊員,以後在執行巡查任務時,可以額外給他些照顧?」

  「我……」維德心裡突然一緊,從之前的判罰就可以看出,殿下十分在意有無違反制度,而自己這種做法,顯然有過界的嫌疑。

  「不用擔心,你還沒有這麼做,光憑想法是不會受到處罰的。」對方像是看穿了自己的想法,微笑道。

  不過這句話也讓維德感到了一絲失望,毫無疑問殿下並不認同這種做法,即使順利成為警察,一旦在糾紛中有偏頗處理,自己只會步那名市政廳辦事員的後塵。

  「你有家人嗎?」王子忽然開口問道。

  「……他們都喪命於金穗城的那場劫掠之中。」

  「卡庫西姆呢?」

  「應該沒有,」儘管不解殿下為何要問這個,維德仍然照實回答道,「如果有的話,老鼠不會將他選作替罪羊。」

  「身負任何特長者,都可以優先獲得一套小區住宅的租住權,並得到由市政廳發佈的身份證件,享有一切領民所具有的權力。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他們的家屬,」王子笑了笑,「你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維德愣了愣,不由得驚訝道:「您同意讓我將卡庫西姆……」

  「帶著老人去市政廳登記吧,他們會幫你安排的。」

  他忍住激動的心情,再次下跪道,「殿下仁慈!」

  「不要鬆懈,保持今天這份警惕,」王子點頭道,「如果無法通過後續的考核,即使成為了家屬,你們也只能暫時待在暫住區。」

  「是!」

  心裡掛記的事情終於有了著落,維德感到渾身都輕鬆了不少,正準備告退時,他突然想起了紙面測試的事。遲疑了一會兒,他還是忍不住問道,「殿下,第一輪測試時我有許多問題都不知道答案,完全是胡亂寫下的。您為何仍會選中我?」

  「因為本來就沒有正確答案,」王子翹起嘴角,「任何回答都是因人而異,這場測試的關鍵之處也不在於回答,而是考察應招者的識字水平和書寫能力。只要能看明白題目,寫出自己的想法,這場測試就等於合格了。」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6-11 18:51 編輯

deathperson123 發表於 2016-10-1 23:46
第三百四十一章 運輸通道

  「殿下,您知道這些人是誰派來的?」等維德離開後,卡特湊近問道。

  「擁有藥丸的,除開教會就是提費科,嘉西亞如今已經遠離灰堡,不大可能還惦記著我。」羅蘭歎了口氣,「比起前者,提費科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他現在不敢輕易派出大軍離開王都,但不代表他不會向我發起報復。」

  好在這些混入人群中的襲擊者只攜帶了藥丸,沒有全身掛滿火藥。不然在人群中引爆的話,這兩個月來的功夫就白費了。

  羅蘭並不擔心他派出的「敢死隊」會威脅到自己,夜鶯不在的日子,他走到哪裡都帶著十餘名親衛,自己也佩戴了神罰之石。別說是嗑藥狂化者,就連超凡女巫也很難在十桿轉輪火槍的壓制下靠近自己身邊。

  他發現坐上領主之位才一年不到的時間,自己的心態就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若是初到此地時,見到這種架勢難免會雙腿發軟,不知所措。但就在剛才,他雖然感到有些緊張,可表面上依然裝出鎮定自若的模樣——他知道守衛一定會擋在自己身前,奮不顧身地攔住敵人,而他作為群眾的目光焦點,更不能有絲毫失態,這種想法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

  「把使者團的人都叫過來,問清楚他們招人的詳細過程,」羅蘭轉身朝巴羅夫說道,「我需要知道這幾個人是從哪裡登上帆船的。」

  「是,殿下。」市政廳總管臉色顯得有些陰沉,大概是沒料到自己派出去的得意手下居然會犯下這種重大錯誤,頗覺顏面無存。

  「你也不要太過苛責他們,先問明白情況再說。」

  等到流民全部通過關卡後,羅蘭回到了城堡辦公室。這一次使者團帶回來的消息令他分外驚喜——在南境一帶,有著大量流離失所的人民,雄鷹城和碧水港毀於戰火,城外許多田地被荒廢。加上今年詭異的天氣,灰堡各地氣溫驟降,糧食價格日益高漲,連帶著奴隸價格都跌了一半。

  只要他能建立起一條可靠的運輸通道,便可以將這些人口源源不斷引入西境——事實上,根據使者團的匯報,聽到邊陲鎮的開拓招募令後,已經有不少難民開始自發的向西境前進。

  然而難點就在於「運輸通道」上。

  邪魔之月的大雪封蓋了整個陸路交通,想要把人接進來,只能通過赤水河運送,而邊陲鎮僅有一艘不靠女巫就無法動彈的小鎮號,遠遠無法滿足需求——若要時時刻刻都有船隻行駛在航道上,至少得投入二十艘左右的內河帆船。

  例如此次派出去的使者團便陷入了這樣的困境:隨身攜帶的金龍僅有少部分用於拉攏難民,其餘的大都花在了僱傭船隻和安置人員上。目前抵達邊陲鎮的不過四百人,仍有三千餘人滯留在柳葉鎮、銀光城和墜龍嶺,等待船隻運送。

  加上各個船主都清楚西境目前的狀況,將價格抬得很高,光這三千多人,預計費用就已經和上回的王都大救援持平,這樣下去根本不是長久之計。羅蘭思考了會,決定還是向瑪格麗商會發出求助信,希望對方能看在閃電的份上,不至於報出一個翻上幾倍的價格。

  但是想要徹底砍去這部分支出,還是得自己造船——如今鋼筋和水泥的質量已有了大幅提升,完全能建造更結實、更龐大的內河平底船,使用蒸汽機作為動力,來構建這條赤水河交通線。

  ……

  待到吃過午飯,巴羅夫敲門走了進來,「殿下,情況大致問清楚了。」

  「說。」

  「一位叫塞倫的弟子,負責前往北地拉攏難民,返回途中由於缺船,所以聯繫了之前在王都認識的朋友,希望他們能幫忙打聽或僱傭一些願意前往西境的商船。」巴羅夫歎氣道,「消息應該就是從這兒走露出去的……他把難民們都安置在了銀光城,離王都不過半天的路程,提費科想動手腳也不難。」

  「目前滯留在銀光城的還有多少人?」

  「八百左右,」巴羅夫低聲道,「商船來回一次就是半個月,下批難民抵達時,還不知道會出什麼情況。要不……立刻召回第一軍小隊,把這些人放棄了吧。」

  「不不,提費科插多少人進去,我們一個個剔除掉就好了,到時候只要把好審核關卡,讓他們分開過卡就行,」羅蘭搖頭道,「如果把難民丟在銀光城不管,一旦有人折返回北地,將自己的遭遇宣揚出去了怎麼辦?我們就再也別想從那裡拉到人了。」

  在希爾維的透視觀察和夜鶯的真言詢問下,任何探子和刺客都無所遁形,所以他對此並不擔心,只要別讓他們傷害到其他難民就好。

  「是,殿下。」巴羅夫咳嗽兩聲,才開口問,「那……賽倫的處理,您看……」

  「你怎麼認為?」

  他猶豫了片刻,「發生這樣的事情是由於他太過大意,我建議除去他在市政廳的職位,再罰兩個月薪酬就差不多了。賽倫的過錯不是故意為之,也沒有造成太大損傷,發配北坡礦區並不合適。」

  羅蘭不禁笑出聲來,對方把肉痛的表情都寫在了臉上,「放心,我已經決定好了。考慮到他犯此錯誤是因為缺乏經驗,而非主觀意義上的失職,因此可以從輕處置。畢竟算是首次擔任過此類職務……我記得他才二十多歲吧?既然如此,經過這次教訓,想必他也能快速成長起來。只罰他兩個月的薪酬好了。」

  「遵命,」巴羅夫立刻躬身道,「就按您說的辦。」

  王子笑著搖了搖頭,雖然一開始說得無比嚴厲,但真要懲罰時,他又表現出了不明顯的捨之情——畢竟塞倫在王都時就一直跟在他身邊,亦是最初抵達邊陲鎮的一批弟子。在巴羅夫眼裡,差不多跟自己培養的孩子一樣。

  「你下去吧。」

  處理完這件事,羅蘭伸了個懶腰。從抽屜裡拿出幾張空白紙,正打算繪製蒸汽水泥船草圖時,葉子忽然跑了進來。

  「殿下,」她激動地說道,「遠望號回來了!」

  「真的?」羅蘭蹭地一下站起,跟著她快步來到後花園。只見巨大的熱氣球正緩緩降落,氣囊的陰影使院子的光線都暗上了幾分。

  吊籃剛一落地,安娜就跳了下來。羅蘭張開雙手迎上前去,後者微笑著輕輕和他相擁。

  「我回來了。」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6-11 18:53 編輯

deathperson123 發表於 2016-10-2 18:23
第三百四十二章 對策

  「還有我,」閃電撲了上來。

  「我也要,」娜娜瓦嚷嚷道。

  「咕!」麥茜緊隨其後。

  羅蘭乾脆站在原地,讓所有女巫聯盟成員都挨個抱了一遍,看得提莉忍俊不禁,「你和她們的關係還真是融洽啊。」

  「妳也需要哥哥的擁抱嗎?」

  「不,謝了,」她笑著搖頭道,「我可還清楚地記得,你把我抱起來再摔在地上的情景。」

  羅蘭只得聳聳肩表示無辜,接著將目光移到了灰燼懷裡的那名女子身上——對方有著一頭海藍色頭髮,年紀看上去不大,身形與安娜相仿。她的雙眼緊閉,細長的眉毛微微上翹,皮膚白皙,眼角的那顆淚痣顯得格外醒目。

  光從外表來看,對方完全不像是一個被困在石塔地下室裡囚徒,反而有幾分睡美人的感覺。

  不過相對於外貌,更令羅蘭在意的是她的衣袍——在這個時代,他很少見過花紋如此精美繁雜的服飾,由於染料種類匱乏,紫羅蘭的底色本身就極為罕見,搭配上那些相互交錯的白色條紋和符印,簡直就像是一件電影裡才能見到的華麗法袍。

  這一定是個橙色裝備。

  「她還活著嗎?」

  「嗯,」夜鶯說道,「不過體內的魔力已經耗空了,有點像安娜成年時遭遇的狀況。不過和安娜不同的是,她的魔力恢復速度非常緩慢,照這樣下去,可能需要三四天才能達到正常水平。」

  「既然如此,就先叫她沉睡者好了,」羅蘭點點頭,「我會在城堡三樓清理出一間屋子給她恢復,其他人先回大廳吧,」他頓了頓,「我想聽聽妳們此行的故事。」

  ……

  聽完提莉與夜鶯的講述後,羅蘭不禁為她們捏了把冷汗。

  雖然有希爾維開全圖,但深入地底追擊一只從未見過的巨大邪獸依然是件十分危險的事情,如果是自己的話,恐怕還會猶豫不決。沒想到提莉居然如此果斷,在短時間內就選出了合適的人選,並親自率隊前往……只能說她成為眾多女巫的領袖不單單是因為王女的身份。

  「妳當時認為,這隻鑽地蠕蟲跟魔鬼有關?」

  「我不知道,但並非沒有可能,」提莉緩緩說道,「共助會女巫曾在蠻荒地遇見過騎著混合種邪獸的魔鬼,牠們被砍掉肉翼,聽從魔鬼指揮,有點像是馴服了的牲畜。而在雪山背後,妳們也看見了能夠飛行的獸類——跟魔鬼的形態完全不同,或許是另一種邪獸。」

  「所以是否可以這樣推測,魔鬼和邪獸屬於從屬關係,就像人類與獵犬那般。他們可以通過某種手段來使這些怪物服從自己的命令,驅使牠們完成一些較為棘手的任務?」

  「感覺……的確像是這麼回事,」羅蘭點頭道,可他心裡始終有著一團難以理解的迷惑。邪獸只有在邪魔之月時才會主動向人類居住地發起攻擊,但並不代表牠們只能活在邪魔之月——攻城獸甲殼上的青苔和雜草就能證明,這些怪物足以生存上數十年之久。如果說魔鬼限於紅霧原因無法迅速佔領整片蠻荒地,將人類徹底趕出大陸,那麼牠們完全可以不斷派遣邪獸來騷擾四大王國,而不是等到冬天再行動。

  另外一點便是……他難以忘記在第一年邪魔之月時,那隻曾襲擊過鐵斧的狼獅混合種所表現出來的智力——跟條件反射的「聰明」動物不同,牠會學習、分析、選擇行動路線和目標,這已是絕大多數生物無法企及的高度。如果說活得久的混合種邪獸都能擁有智力的話,就不可能被另一個種族馴服。

  「不過我覺得比起地底的邪獸,夜鶯小姐在石塔外遇見的敵人更值得擔憂,」提莉歎了口氣,「能在白天隱藏身形,悄然行動,幾乎防不勝防。可惜我們對邪獸知之甚少,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種可怕的對手。」

  「如果不是夜鶯親眼所見,我都不願相信這種邪獸居然真的存在,」羅蘭攤手道,「但牠們似乎從未在西境出現過……不然的話,每年冬天來上這麼幾隻,長歌要塞早應該變成一座廢墟了。」

  「但是邪魔之月越漫長,邪獸就越強大,這是史書上的結論。這一次在秋天就開始下雪,我們面對的敵人可能會非常強大。」

  這句「我們」讓羅蘭心頭一熱,不管她有沒有把自己當做哥哥,至少作為盟友來說,她已經將小鎮與自己視為一體——當然,這是看在女巫們的份上。

  「那只能由夜鶯來監視防線了。」

  「不,這個冬天就交給希爾維警戒吧,」提莉說道,「城牆分為東西兩段,就算繞一圈也要花上半刻鐘,夜鶯小姐的工作量太大了。希爾維只要待在城堡裡,就能觀察到整個城牆區域,發現邪獸時,也可以立刻通知其他女巫。」

  「這樣也好,」羅蘭點點頭。

  「那名女巫……」書卷猶豫了下,「我還是保留之前的看法,在沒有確認身份前,她有可能是我們的敵人。」

  「我知道,所以我會暫時為她戴上神罰之鎖的,」他吐出口氣,「希望這不會讓她對我們產生誤解。」

  ……

  羅蘭走進沉睡者的臥室,房間裡只剩下安娜一個人在照顧她。

  「怎麼樣?」

  安娜搖搖頭,「仍沒有反應。」

  「是麼,」羅蘭走到床邊,女子靜靜地躺在被窩裡,儘管眼睛依然緊閉,眉間的蹙痕卻彷彿淡卻了不少。娜娜瓦和莉莉都對她使用了一遍能力,接下來可以做的,也只有靜靜等待了。

  「被冰封了這麼久,身上卻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真是不可思議。」他感歎道。

  「就像我也不怕火焰一樣,」安娜輕笑,「她的能力肯定更這個有關。」

  「聽說是妳切開的冰棺,」羅蘭拍了拍她的頭,「厲害了,安娜。」

  「並不全是我的原因,」她認真道,「這名女巫能力運用得十分巧妙,先用溫度極低的寒冰把自己的身體循環全部凍結,再用接近常溫的冰晶將寒冰完全封在內部,使其不至於逸散融化。對於能力的控制,她一定達到了一個非常高的水平。」

  接近常溫的冰……這話聽起來十分不合常理,但羅蘭明白,召喚型女巫的能力皆是魔力具體的表現形式,就跟隨意變換形態和溫度的黑火一樣。

  安娜頓了頓,接著說道,「我剛切入外層的冰晶,整個冰棺立刻四分五裂,就好像是她故意留下的破綻一般。所以我想,她早就預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天。」

  「妳的意思是……」

  「她一定會醒過來的。」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6-11 18:54 編輯

deathperson123 發表於 2016-10-3 13:38
第三百四十三章 重置秩序

  「主人,城牆已經被攻破,聯軍恐怕堅持不了多久了!快走吧!」

  她已經能聽到外面的廝殺聲,走出高塔,只見天空中的陰雲透露出暗淡的紅光,如同包裹著黏稠的鮮血。

  「可是我的妹妹還沒有回來。」

  「她是戍衛軍戰士,不可能擅自脫離防線,」卡夫的聲音越來越焦急,「您要是死在這裡,不就辜負了她的心意嗎!」

  猶豫半晌,她終於點頭同意,「我知道了。」

  街道上到處都是逃亡者,衛兵維持著岌岌可危的秩序,匯入人流中,她身不由己的跟著大家向南門前進,卡夫一直緊緊跟在身邊,並用結實魁梧的身軀保護她不被慌亂的人群擠倒。

  完全是一敗塗地。

  這就是我們的結局?她望了眼身後的通天塔,那是城市的最高點,也是聯合會的中樞地帶。飛行魔鬼已經搭載著狂魔攻入塔頂,偶爾會有一道閃電亮起,將魔鬼擊落下來。但一切都無濟於事——敵人實在太多了。

  經過數百年的建設和發展,這座城市變成了沃土平原最繁華的聖城。然而在今天,它似乎就要毀於一旦,幾代人的努力也無法挽救——就像孩童們花費一下午時光壘成的沙堡,只需要眨眼間,就會再次歸於混亂和無序。

  ……

  穿過南門,繞行堵截的魔鬼已經趕到,還能戰鬥的人自發上前,與衛兵協同作戰。

  但對方不僅有狂魔,還有心懼魔和地獄領主,兩邊的實力差距太大了。一波投矛過後,數十人躺在了血泊中,有的被鐵矛洞穿了腹部,冒著熱氣的腸子滑落進冰冷的雪地裡,有的只是被削斷了手腳,抱著傷口痛苦哀嚎。

  「主人,您要幹什麼?」卡夫拉住她。

  「我也能戰鬥,」她深吸口氣,「放開我。」

  「不行,您的重要性遠比她們大得多,您不可以——」

  「鬆手!」她的魔力湧出,寒氣四溢,將對方的手掌震開,接著頭也不回地大步向前。看到敵人不過百步之遙的猙獰面甲和滴著鮮血的武器,她感到自己心臟在漸漸縮緊。但即使如此,她也不願意繼續躲藏於眾人身後——身為聖城女巫中的一員,就算最後要死,也應該死在戰場上!

  「都讓開!」

  就在這時,戰場一側傳來聲清澈的呵斥,一人從天空落下,宛如天神降臨。

  她背對著所有人,高舉起手中的長劍。紅褐色的長髮如同火焰,瞬間就點燃了所有人心中的希望。

  「聯合會的聖佑武士!」

  「她是……超凡之上!」

  在人們的驚訝聲中,光輝開始流轉於劍刃之間,很快將劍身化為了一抹耀眼的金色——像是新生的太陽般,一道道光輝灑滿大地,就連天空中的暗紅陰雲也不敢遮蔽其鋒芒,雲層下方映照出了無數條金色流蘇。當光芒上升至頂點時,來者向前躍起,對著襲來的魔鬼揮下長劍。

  萬籟寂靜。

  那一剎那,時間都彷彿停滯下來,在吞沒一切的白熾降臨前,對方的身影猶如黎明時分最後一抹黑暗。

  狂魔也好,地獄領主也罷,都在這道光明中轟然崩塌。

  當她重新睜開眼睛,眼前的雪地已經化作一片焦土,逼近的敵人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其他魔鬼見到這一幕,不約而同地向後退去,更多的聖佑武士也在這時趕到,加入戰場追擊逃竄的敵人,包圍被打破了。

  「你們快走。」持劍女巫彷彿耗盡了全部體力,她單膝跪在地上,喘息道,「趁著現在,趕緊離開這裡。」

  「可是……大人,我們又能去哪裡?」人群中有人問道。

  是啊,我們又能去哪?她苦澀地想,就連最後一座聖城也在魔鬼的進攻下淪陷,數萬人喪命,所有手段用盡,她們亦沒能挽回敗局。

  「不要放棄,我們還有希望!」紅髮女巫堅定地說道,「翻過大山,跨過河流,去那片蠻荒之地。」

  「可是……那裡只有一些落後的鄉野村夫。」

  「我們可以重鑄秩序,去吧,只要能活下來,就必定會看到勝利的這一天!」

  ……

  「主人,您為何不跟她們一起走?」

  她帶著一行人脫離人群,匆匆向西行進。除了卡夫和家族侍衛外,其餘人基本沒有戰鬥力,都是塔裡的僕從和傭人。

  「我在迷藏森林的試驗樓中留下了一些關鍵魔石和文件,既然要重鑄秩序,這些東西對女巫來說至關重要,我想把它們帶到山那邊去。」

  「魔鬼追上來了!」

  「錘石,你去擋住牠們,」卡夫下令道。

  「是!」

  她咬緊牙關,低頭前進。這些凡人僅能阻遏魔鬼的步伐,根本無法戰勝對手,這一去,恐怕不會再有任何生機。但她必須丟下他們,盡快前往目的地。

  不知為何,天空中出現了黑白交錯的斑點……視線變得模糊起來。

  ……

  卡夫氣喘吁吁地跟在身後,即使是強健如他,經過三天雪地跋涉後也已經非常疲勞了。

  她望了眼身後,三十多人的隊伍,到現在只剩下六個人。有一些人中途逃走了,還有些人傷重主動脫離了隊伍,如果魔鬼再追上來的話……

  「放心,主人,還有我呢。」卡夫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安慰道,「我會盡全力拖住牠們的。」

  「為什麼?」

  他微微一愣。

  「為什麼你要堅持到最後?現在逃走的話,說不定還能活下去,」她不解道,「我們是女巫,從來都高高在上,而你只是一名普通人,正常情況下,都不會想著陪我一起去死吧。」

  「可您從來沒有苛待過我們,我雖然沒有魔力,但也明白許多道理——守護您便是我的職責。」

  後面響起了騷動,所有人都明白,最後的時刻已經到來。

  「主人,快走,不要回頭。」

  黑白斑點越來越多了。

  ……

  她跌跌撞撞地走入地下室,收拾桌上的資料和魔石。

  卡夫的話讓她產生了一絲迷惑。

  長久以來,聖城中都普遍流傳著一種看法,女巫是被神明選中的人,沒有辦法凝聚魔力的人既無知又無能,不過是培養她們的土壤。但在這名家族侍衛隊長身上,她看到了勇氣和堅韌,並非眾人口中說的那般無能。事實上,他們也有女巫不能及的一面,兩者協作起來完全比單方面驅使要更好——至少在她的石塔裡是這樣。

  既然如此,為什麼四百多年前的人們會一敗塗地?

  門外忽然響起了魔鬼的怒吼聲。

  該死,牠們居然來得這麼快。

  視線已經渾濁不清,無數斑點在她眼前飛舞,幾乎快要填滿她的整個視野……而她不能死在這裡,必須把自己的研究成果都帶出去——翻過大山,跨過河流,去那片蠻荒地重鑄秩序!

  她摸出一塊回音魔石,注入魔力,讓它不斷發出求救聲。

  木門隨著一聲巨響四分五裂,魔鬼已經破門而入。

  希望有人能聽到自己的求救,她驅動全身的魔力,化作寒霜噴湧而出,狂魔舉起長矛,手臂快速膨脹起來。下一刻,發出冷光的矛尖直朝她飛來。

  她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睛,黑白斑點猛得遮蔽了一切,視線化作一片漆黑,聲音也消失了。身體不再感到寒冷,就像是包裹在一團柔軟的天鵝絨之中,彷彿她不是身處幽暗的地下室,而是躺在溫暖的草地上一般,身體即將被刺穿的疼痛也久久沒有傳來。

  自己死了嗎?

  過了許久,黑暗中出現了一條細縫,接著越來越亮,她嘗試著緩緩睜開雙眼,朦朧的灰色屋頂一點點映入眼中。

  她聽到有人說道:「殿下,她醒了。」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6-11 18:55 編輯

deathperson123 發表於 2016-10-3 21:12
第三百四十四章 往事(上)

  殿下?

  古怪的稱謂……就像是在古老故事裡才會聽到的詞語。

  她努力轉動眼睛,將視線投向身側,只見一名灰髮男子進入了自己的視野,他身邊還站著幾位女子。

  「妳感覺怎麼樣?」他低聲問道。

  「……」她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這裡是哪裡?」

  「灰堡王國西境,邊陲鎮。」

  很好,事情正在往她最不希望看到的方向發展,未知的地點、未知的時間、未知的人物,她想要翻身下床,卻發現渾身使不出一點力氣。

  「我是灰堡王國的四王子,邊陲鎮領主,羅蘭.溫布頓,」他又開口道,「這幾位都是女巫聯盟的成員,妳……是不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女巫聯盟?她皺起眉頭,她們竟然是女巫?雖然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新興的組織,但至少是自己的同類,可……為什麼她們看起來像是這名男子的下屬一般?

  等等,王子?

  她回憶了小會兒,不由得目瞪口呆,這不是四百多年,第一次神意之戰時世俗政權的名號麼?難道……自己回到了大戰未開始之前?難道神明給予她重來一次的機會,讓她提前做好準備,去挽救聖城與人民?

  不,冷靜,她告訴自己,這種毫無道理的事情只會發生在虛構的酒館故事裡。對了,自己最後遇到了什麼?在實驗樓的地下室裡,一群狂魔衝了進來,她將全身魔力統統釋放出去,構築成最牢固的冰障。回音魔石不停釋放出求救信號,等待她們重返沃土平原的那一天,能夠再次發現自己。

  「是妳們救了我?」沒錯,如今自己已從冰障中脫身,只可能是女巫大軍又回來了!「魔鬼已經撤退了麼?我們贏了嗎!聖城……塔其拉聖城怎麼樣了?」

  這一連串問題脫口而出後,她看到對方數人臉色一變,相互對望著,露出欣喜與激動的神情。一名容貌較成熟,有著一頭紅褐色長髮的女巫忍不住問道,「我們的確是在一座石塔的地下室裡發現了妳,妳真是四百五十年前的人?」

  問話者讓她想起了那名力挽狂瀾的聖佑武士,那人的頭髮也是這般,如火焰一樣照亮人心。比起灰髮男子,她更樂意回答女巫的問題,儘管平時不太計較身份尊卑,但被下等人盯著提問總有種被冒犯的感覺。

  換成計較的主人,這名男子十有八九會遭到嚴厲懲罰。

  「我叫愛葛莎,是塔其拉探秘學會的女巫,」她頓了頓,「妳說四百五十年前是什麼意思,難道……妳們一直和魔鬼戰鬥了四百多年?這不可能。」

  「妳睡得太久了,事情可能跟妳想得有點不太一樣。」自稱羅蘭的男子說道,「如果妳覺得身體無礙的話,我們可以慢慢講給妳聽。」

  「說吧。」

  愛葛莎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雖然這名王子表現得十分無禮,可她現在也沒工夫去計較這些。

  隨著對方開始闡述關於灰堡的歷史,以及大陸四大王國的演變,她感到背上漸漸冒出了冷汗。在他的述說裡,愛葛莎很快找到了幾個對應的標誌——例如迷藏森林,例如絕境山脈……不過把這些標誌套入到自己的記憶中,得出的結論讓她震撼無比。

  如果地名相符合的話,所謂的四大王國,不過是以前的蠻荒地——夾在山脈與大海之間的狹長地帶,是她們眼中毫無開發價值的貧瘠之地。而他口中的蠻荒禁區,竟然是自己熟悉的沃土平原。至於塔其拉聖城早已經成為了無人知曉的地域,隨著漫長的歲月,掩埋在沃土平原深處。

  這是何等可笑?

  然而更可笑的還在後面。

  和塔其拉一起埋葬的,還有女巫的地位——在他口中,女巫竟然成了人人驅趕欺辱的對象,在四大王國,政權被普通人牢牢把持著,他們自稱為國王和貴族,完全是第一次神意之戰前的那套老掉牙的玩意。

  可是就是這麼一幫老古董,卻成為了踩在女巫頭上的統治者。

  這怎麼可能?

  「放肆!」她忍不住出言打斷道,「女巫居然會被普通人獵殺?誰有膽量敢這麼做?」

  惱怒之下,愛葛莎強撐著伸手想要給這名胡說八道的男子一點教訓,卻沒想到魔力無法像往常那樣化成寒霜湧出。

  這時她才感受到,自己腳踝上居然扣著一個金屬環,掀開被子,只見上面嵌著的石頭正是神罰之石。

  「妳們瘋了嗎!?」她不敢置信地望向那群女巫,「居然幫一個普通人對付高階覺醒者,而且還違反了聯合會的禁令,擅自使用神罰之石!」

  只有聯合會的執法隊才被允許使用神石,除此之外,任何攜帶、售賣、改造、破壞神石者,都將受到最嚴厲的制裁,甚至可能是死刑。

  王子歎了口氣,「我就擔心這個。」

  「放心,我來跟她說吧,」紅髮女巫坐到床邊,重新將被子蓋在她身上,「我叫溫蒂,事情並非妳想的那樣,而且他說的都是事實……我不知道四百五十年前妳所生活的聖城是什麼模樣,但如今,塔其拉已經不復存在,妳說的聯合會也從未聽聞,我們一直過著東躲西藏的日子,直到遇上了羅蘭殿下。」

  「他給了我們安穩的住所,並鼓勵我們使用能力,同時研究如何才能更好的利用能力改造世界。在這裡,我們完全可以像常人那樣自由生活,無需躲躲藏藏,也無需擔心遭到教會或民眾的追捕和獵殺。要知道,如今神罰之石到處都是,女巫失去能力後,並不比一個普通人強上多少。」

  聽完溫蒂的講述後,愛葛莎完全沉默了。

  聯合會是數個女巫王國牽頭建立起來的龐大組織,擁有眾多高階女巫和超凡者。為了贏得神意之戰,將力量凝聚起來,聯合會組建了極為龐大的軍隊,還將各個聖城都納入掌握中,負責培養、調遣女巫,處置糾紛、維持城市穩定與秩序。只有她們才有權力抓捕、審判一名女巫……然而這麼強大的組織,現在卻沒人聽過她們的名聲……

  那些想要重鑄秩序的逃亡者呢,她們現在在哪裡?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6-11 18:57 編輯

deathperson123 發表於 2016-10-3 21:54
第三百四十五章 往事(中)

  巨大的變化讓愛葛莎感到一片茫然,她不想相信對方說的這些,可偏偏那些故事聽起來又十分真實——如果沒有親身經歷過,哪位女巫能夠想出如此淒慘的遭遇?

  換做是她自己,絕不可能想像自己被奴役,被獵殺的情景。

  就算是聖城裡地位低下的普通人,那也是人,而不是動物。

  她感到極度疲倦起來,溫蒂似乎看出了她的不適,端來了一杯熱牛奶,「喝下這個,妳會感覺好一些。」

  這名紅髮女子雖然不像神祐者那般,擁有壓倒眾生的力量和威勢,卻依然如同火焰一樣感染了她,並非熾熱而耀眼,而是溫暖如水……她喝下牛奶,彷彿許久都沒有品嚐過的甜美流入她的胃裡,讓她恢復了些許力氣。休息了好一會兒,談話才繼續進行下去。

  儘管不明白為什麼一群女巫會警惕、提防另一群女巫,但想讓她們相信自己,解開神罰之石腳環,就必須先取得對方的信任。

  至於王子和溫蒂說的話有幾分可信度,那得由自己的雙眼確認過才行。

  沒有親眼目睹這片狹窄落後的蠻荒地之前,她不會相信聯合會就這樣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正如我之前所說的,我叫愛葛莎,來自塔其拉探秘學會。在神意之戰第五年,作為最後一座聖城,塔其拉也沒能堅持到戰爭結束。大多數人開始了逃亡之旅,而我則前往迷藏森林,去取回一些遺留下來的東西。」

  「等等……妳們在與魔鬼作戰?」王子問道。

  愛葛莎皺了皺眉頭,「除了我們還有誰?難道靠你們這樣的普通人嗎?」

  「妳是教會的女巫?」

  「教會是什麼,我根本沒有聽說過,」她不耐煩道,「塔其拉……不,所有聖城都是女巫建立的,裡面生活著數萬人,除了女巫外,大部分都是像你這樣的普通人。他們負責生育和照顧孩童,直到孩子覺醒,隨後交給專門的組織培養。當然,擅長戰鬥的女巫會加入聯合會,與魔鬼展開戰鬥。」

  王子沉思了片刻,隨後拿出一本書遞到她跟前,「妳能看懂上面寫的什麼嗎?」

  愛葛莎隨手翻了兩頁,很快被吸引住了目光,「這是……女巫的日記。」

  「妳們使用這種文字?」一名淺灰色頭髮的女巫問道。

  「聯合會創造的,為了和普通人用的文字分開,這樣一來,他們就無法參與到上層事務中去,儘管我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

  「如何做到的?」她好奇道,「如果只是另一套文字,普通人也能通過學習掌握吧?」

  「需要用到魔力,」愛葛莎解釋道,「不是什麼太難的技巧,如果妳是女巫的話,我可以教妳。」

  「文字本身就是用於溝通的工具,普及度越廣越好,這麼做的確很愚蠢,」王子評價道,「把普通人排除在外等於極大縮小了妳們可用的人力範圍。事實上,經過培訓和教育後,普通人能夠勝任許多職位,除了沒有魔力,他們並不會差到哪裡去。」

  他的想法哪怕和自己一樣,愛葛莎也不習慣一名凡人對聯合會的決定說三道四,她能接受和沒有魔力的普通人協作,但不喜歡他們站在自己面前指手劃腳。

  她開始有些懷念起卡夫來。

  就連一個家族侍衛長,也比所謂的王子更懂得禮貌。

  「我叫書卷,愛葛莎小姐,」另一名看起來十分年長的女巫忽然問,「妳有聽過阿卡麗斯的名字嗎?」

  愛葛莎手微微一抖,「妳是從哪裡聽到這個名字的?不是說四百五十年前的事情全部失傳了嗎?」

  「我曾在灰堡東境森林的一座遺跡裡發現了一本古籍,」書卷說道,「就是妳手上的這本,最後一頁出現了她的名字,而且是用普通人的文字寫成的。」

  愛葛莎連忙翻到最後一頁,將那幾行潦草的筆記通讀了一遍,長歎口氣,久久不語。她腦中再次浮現出那個高舉長劍,召喚萬道光芒於世間的女子。只不過這一次記憶中的景象,金光中的陰影又擴大了一些。

  過了好一陣子,她才緩緩說道,「阿卡麗斯,是隕星之城的女王,也是聯合會的三席之一。她是一名高階超凡者,也就是所謂的超凡之上。即使在聯合會眾多聖佑者裡,她也是實力最為強悍的那一位。」

  「超凡……之上?」女巫之中響起了一陣議論。

  「既然這些知識都失落了,妳們不知道也很正常,」愛葛莎沉聲道,「女巫的能力從覺醒起就在不斷增強,並且在成年日那天固化下來。但這並非能力的終點,通過自身領悟、感觸和練習,有極少數幸運兒能夠再進一步,使能力獲得不可思議的強化……我們稱其為高階覺醒。這種覺醒沒有上限,增幅多少也沒有硬性劃分,不過可以從魔力形態上觀察到明顯變化。」

  「呃,就是能力進化吧?」王子摸著後腦勺道,「算起來,女巫聯盟也有四名女巫進化過能力了。」

  這話讓愛葛莎差點嗆到,「四、四名?女巫聯盟到底有多少位成員?」

  對方扳指算了下,「十多人。」

  「你不知道的話不要胡說八道!」她顯得有些惱怒,「十多個人裡就有四人能覺醒高階?你根本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麼,不要把它和成年日的固化、分支能力相提並論,那完全不是一回事!能獲得晉升的,無一不是神明的寵兒,機遇和自身的努力缺一不可!」

  王子顯得有些無奈,他招了招手,「安娜。」

  一名漂亮沉穩的女孩,愛葛莎看著走到床邊的女巫,心裡評價道。即使在女巫中,這樣的外貌也顯得十分出眾,她的藍色雙眸就像是映月冰湖的水面,清澈得能看到自己的倒影。但是她太年輕了,恐怕才剛剛成年,無論從訓練、感觸和領悟上來說都毫無經驗。要知道自己進階時已是二十六歲,已經能算得上是聯合會出類拔萃的天才了——只有經歷過,才明白那到底有多困難。

  大概是他們把成年時的分支能力當作了高階覺醒,愛葛莎心中暗想到。

  一團發著橙光的火焰出現在安娜的掌心中。

  「火焰類能力,十分常見的召喚型,可用最高溫度和升溫速度來衡量掌握水平,能噴發出去的可以視作戰鬥女,」她很快作出評價。

  話剛說完,火焰瞬間黯淡下來,變成了一縷幽碧的火苗,它緩緩變幻著自己的顏色,從墨綠到淺綠,但不管如何,綠焰都彷彿在吞噬周圍的光線來填充自己一般。

  「這個是她成年時的固化能力,接下來才是重點,」王子解釋道。

  固化?不……這怎麼會是固化?成年理應只會讓火焰變得更加灼熱,焰心更明亮,更龐大啊。她不由得長大了嘴巴,而且,什麼叫接下來才是重點?

  很快,愛葛莎便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綠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黑色方塊,它已經完全沒有了火焰的樣子,就像是無光的金屬方塊,四壁光滑平整,稜角分明,靜靜立在女巫的手中。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6-11 19:00 編輯

deathperson123 發表於 2016-10-4 16:06
第三百四十六章 往事(下)

  「唔……這算高階覺醒嗎?」王子問道。

  愛葛莎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腦中只剩下一個念頭——為什麼會這樣?

  聖城被遺忘,聯合會覆滅,按理說沒有了專門的培訓和指引,女巫的能力應該大為倒退才是。但現在她看到了什麼?一個剛成年的女巫,就已獲得了兩次晉升,這根本不是運氣好能形容的了,要知道即使在天才雲集的聯合會裡,這樣的女巫也屈指可數。

  而且,自己沒聽錯的話,還有另外三人也跟安娜一樣?

  愛葛莎呆呆地望著灰髮男子,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這個……應該算是吧,不過我沒有均衡魔石,也無法測試能力變化的大小。」她頓了頓,喉嚨有些乾澀,「我想請問下,安娜覺醒時到底經歷了什麼?她看上去似乎剛成年不久,難道這兩次變化都發生在短短的一兩年之內?」

  愛葛莎說完後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用上了敬語——女巫無法傳承,即使拉攏一大批普通人作為簇擁,也無法保證一定能生出能力強大的女巫,因此高層總是以能力,而非身世來決定序位。按照安娜如今的能力,她已經擁有了進入聯合會高層的資格,對比起自己,即使不是上級,至少也是平起平坐的人物。

  任何一名高階覺醒者,都是值得尊敬的對象。

  「第一次是因為對抗邪獸時魔力耗盡的緣故,第二次我想應該是學習知識引起的。」

  「知識……」她愣了愣,「什麼樣的知識?」

  「咳咳,這個可以放到以後再談,」王子清清喉嚨,「現在還是回到我們剛才談論的話題上來吧,阿卡麗斯的神罰軍試驗到底是指什麼?」

  也是,如果他沒有騙自己,這些知識一定蘊含了十分了不得的道理,所以安娜才能通過頓悟的方式覺醒新能力。在沒有取得信任之前,他不願意細說也十分正常。愛葛莎不禁感到激動起來,提高晉升機率對於女巫來說具有非凡的意義,如果能摸清楚原理,重新復興聯合會也不是什麼難事。

  不過,他又是從哪裡得來的這些知識?這裡可是落後的蠻荒地,一些村夫怎麼可能明白魔力的奧妙?她對此充滿了迷惑,四百多年的時間裡,世界到底變成什麼樣子了?

  愛葛莎將這些難解的問題暫時挪到一邊,「阿卡麗斯極為強大,佩戴神罰之石後,哪怕面對數名地獄領主也不落下風。可是,超凡之上實在太少了。或者說……我們輸在了能力的多樣性上面。」

  「多樣性?」

  「沒錯,一位女巫在覺醒前誰也不知道她能擁有什麼樣的能力,但根據聯合會統計,十成女巫裡,僅有一成適合戰鬥——該比例同樣適用於超凡者。而這一成戰鬥女巫裡,有多少人可以成為晉升者則完全沒有定數。聯合會曾遇上過五十年時間沒有出現一名晉升者的窘迫情況,所以女巫的戰鬥能力非常不穩定。」

  「凡人不一定能覺醒,覺醒不一定能戰鬥,戰鬥不一定能變強,是這個意思吧?」王子摸索著下巴道。

  「差不多就是如此,」愛葛莎歎了口氣,「所以我們組建了由凡人組成的衛隊,來彌補女巫的不足,但是……凡人無法戰勝魔鬼。就算給他們攜帶神罰之石,也遠不足以和力大無窮的狂魔抗衡。阿卡麗斯在這種不利局面下,命令探秘學會著手研究可以突破人體極限的武士,從這條潦草的筆記來看,她似乎是成功了……」

  「似乎?」王子好奇道,「妳不說自己就是探秘會的一員嗎?」

  「的確如此,不過自從這道命令下發後,我便離開了塔其拉探秘會,並在迷藏森林中建造了自己的實驗樓。」她咬咬嘴唇,猶豫了片刻才接著說道,「她們很快找到了方向,利用神罰之石的力量將女巫和凡人強行結合在一起,可是……這個過程需要消耗女巫的性命。我無法接受這種實驗方式,探秘會應該專注探索神石的用途,而不是將女巫視作消耗品。娜塔亞說得沒錯,這種行為只會給女巫帶來毀滅。」

  王子看上去顯得有些震驚,「把人當作消耗品?」

  「阿卡麗斯也是無奈之舉,當時塔其拉危在旦夕,」愛葛莎看到對方不忍的表情,不知為何心裡忽然覺得順眼了一點,「不過如今聯合會已經煙消雲散,可見這種東西也沒有留存下來,以後應該也不會再出現了。」

  她說完後低下頭,摩挲著書頁,翻過大山,跨過河流……多麼熟悉的口號。然而妳們現在都在哪裡?我一個人要如何才能重鑄秩序?

  「然而神罰軍依然存在。」

  這句話讓愛葛莎的手指陡然僵住,她難以置信地望向王子,「你……說什麼?」

  「我不知道這是否是一種巧合,」對方說得很緩慢,似乎在考慮措辭,「教會……就是妳從未聽聞過的組織,在絕境群山的中部大豁口處,建立了兩座城市,並且都稱為『聖城』。獵捕女巫的行動正是由他們發起,不僅如此,他們還在四處搜尋孤兒和流浪兒童,帶回聖城修道院收養,溫蒂正是從中逃出來的一位。」

  「教會擁有自己的軍隊和領地,其中最為強大的武士就是神罰軍,這些失去神志的怪物力大無窮,堪比超凡女巫,而且數量絕對不在少數。除此之外,他們甚至可能擁有一批強大的女巫,這也是為什麼我會用神罰之鎖暫時封閉妳能力的原因。」王子攤手道,「在妳告訴我們這些之前……我們一直以為,於蠻荒地建立起塔其拉聖城,對抗魔鬼的人是教會,而那些遺跡也都是教會留下的。」

  愛葛莎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個由凡人構成的組織,竟然奪走了聯合會最重要的機密,並且反過來獵捕女巫,製造神罰軍用於穩固自己的統治?她忽然感到頭痛欲裂,神罰軍沒有消亡,而是落在了一個仇視女巫的組織中!聯合會那些人到底都幹了什麼?

  似乎看出的她的疲憊和不適,溫蒂輕輕將她按倒在床上,低聲道,「今天就先到這裡吧,好好睡上一覺。放心,我們會找出原因的。」

  隨後,她感到腳踝一鬆,神罰之鎖已經被安娜取了下來。眾人一個個離開房間,灰髮王子走在了最後一個。

  就在他關上房門之際,愛葛莎聽到了一句平靜而沉穩的話語。

  「有一點妳錯了,凡人可以戰勝魔鬼。」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6-11 19:02 編輯

deathperson123 發表於 2016-10-4 16:25
第三百四十七章 疑惑

  「怎麼樣?」羅蘭放下手中的筆,抬頭望向悄然出現在辦公室裡的夜鶯。

  「她睡著了,剛吃了碗麥粥,胃口還算不錯,」她走到桌邊,坐回自己的老位置,「現在換成希爾維在監視她。」

  「嗯,這樣就好。」

  「你相信她說的話嗎?」夜鶯問。

  「反正神罰之石被取下了,明天再詢問時,妳可以辨別她是否在說謊,不過……」羅蘭停頓了片刻,「我覺得她說的大部分都是真的。」

  「為何?」她好奇道。

  「妳有沒有發現,一個四百年前的人和我們用著同一種文字,同一種語言?」王子撐著下巴說道,「按理說,兩塊地域,相隔一道絕境山脈,想要出現這種情況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兩地本身就屬於同源,而且來往非常密切。」

  「可她稱四大王國為蠻荒地。」

  「這就是關鍵……我不清楚四百多年前這裡是一副什麼景象,或許只是臨散幾個村落,還有些被女巫世界放逐至此的罪犯。王國史書也記載到,各大城市建立年齡普遍在兩百到三百年之間,而且占星家就是從那個時代出現的。」他充滿興致道,「我一直很好奇,普遍沒有建樹、亦無研究成果的占星家們為何能與煉金師並稱為「賢者」,現在我大概明白了——聯合會帶領倖存的人們逃亡這片邊緣地帶,同時帶來了他們的語言和文明。這些人融入當地人之間,協助他們建立起了政權、堡壘與城市。」

  「說得你好像親眼所見一樣。」夜鶯笑著搖搖頭。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我們為何與她使用同一種語言,」羅蘭認真道,「因為我們本屬同源。而且在這四百年裡,文明一直在重建中,沒有絲毫發展。」

  「好吧,」她攤手道,「反正明天就能知道答案。如果你猜錯了的話……就得多給我一份『豪華午餐』。」

  所謂豪華午餐,其實是玉米濃湯、烤雞腿和冰淇淋麵包的組合,每週廚房只做一次。

  「妳猜錯了呢?」

  「你要什麼都可以啊,」夜鶯歪著頭,半瞇眼睛道。她的臉頰與光潔的頸脖連成了一段完美的曲線,顯得分外動人。容貌滿分的話,不管擺什麼動作都是在誘惑他人,羅蘭如今終於驗證了這句話的正確性。

  「我記下了,」他咳嗽兩聲,將注意力重新移回紙張上來。

  由於愛葛莎剛剛甦醒的緣故,羅蘭也不好強迫對方準確細緻地回答所有問題,基本是順著她的思路,想到哪裡問到哪裡,因此得到的信息十分混亂。他現在所做的工作,就是將愛葛莎話裡的消息重新排布,並找出接下來要弄明白的關鍵點。

  毫無疑問,最迫在眉睫的問題在於魔鬼。

  與魔鬼的戰爭到底是因何而起,它們現在為什麼又偃旗息鼓,這些情報對邊陲鎮至關重要。從來沒有一場戰爭是無緣無故的,而魔鬼的所作所為並不像是為了資源和擴張發動的侵略:它們沒有佔領蠻荒地,也沒有擄掠人類,看上去就像是一場單純為了殺戮的行為。

  羅蘭還注意到對方提及到「神意之戰」一詞,難道雙方是在神明授意之下展開你死我活的戰爭?可那時候教會連影子都沒有,自然也不存在他們宣稱的唯一神明,這一點不得到解釋,他始終沒法安心下來。

  與此同時,他還需要盡快弄清楚聖城文明的吃穿住行——或者說他們的經濟基礎到底是個什麼狀況,這些細節能幫助他衡量該文明的發展水平,並間接判斷出魔鬼的實力。

  至於聯合會,羅蘭並不是太在意,女巫數量的稀少和能力的不穩定性就已經注定了這個組織戰鬥能力不會高到哪裡去。歷史的經驗反覆強調過,在沒有形成代差前,全面戰爭拼的是消耗,稀少的高精尖武器並不能挽回總體上的劣勢。

  第二點便是魔石。

  結合提莉的說法,這種石頭的神奇特性可以極大彌補能力不穩定性的弱點,使得女巫發揮出不屬於自己的力量,讓輔助女巫也能走上戰場——儘管在羅蘭眼裡,這完全是本末倒置,他巴不得將戰鬥女巫統統變為輔助形,投入到無止境的生產工作中去。

  然而奇怪的是,擁有眾多女巫的聯合會並沒有採用這種方式與魔鬼戰鬥,而是選擇了製造神罰軍,這實在有些不可思議。難道魔石有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缺點,或是生產起來極為困難?

  好在愛葛莎就是一名探秘會成員,這個組織類似於現在的煉金坊,聚集起一批極具天賦的女巫,專門從事魔石和魔力的研究。羅蘭隱隱覺得,這裡面應該大有潛力可挖。

  最後的疑問是教會。

  他在這一欄上劃了個圈,關於這個組織的成立和發展經歷,顯然不能從愛葛莎口中得到答案。目前能從隻言片語中推斷的是:教會是在女巫戰敗後才成立的,他們獲得了聯合會的秘密,並掩蓋了關於女巫的一切,將她們渲染為魔鬼的化身。假若把四大王國人民看成是土著的後代,那麼教會就是名副其實的外來者,加之土著本身就沒有文明可言,因此被捏造出來的歷史和神諭哄騙也不足為奇。

  一切只是因為以前女巫階層曾欺壓普通人,所以逃出來的那些難民才將女巫視作仇敵,以至在這片大陸上大肆獵殺女巫麼?羅蘭皺起了眉頭,聽起來似乎合情合理,但……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聯合會裡擁有不少聖佑武士和超凡者,甚至是超凡之上……就算他們拿著神罰之石,也沒可能擊敗這樣的對手吧?

  想要將一個比自己強大得多的勢力徹底抹去,不是光憑憎恨就能做到的,情報裡顯然缺少一個關鍵信息。

  「那名女巫看起來似乎不怎麼喜歡你。」夜鶯忽然開口道。

  「畢竟生活在一個女巫都是人上人的世界裡,」羅蘭哈哈一笑,「在她眼裡,我恐怕就跟路邊的雜草沒什麼區別。」

  「你不厭惡她?」

  「為什麼要呢,她也不過是一個被時代拋棄的可憐人,」他搖搖頭,「在冰棺中沉睡了四百多年,一覺醒來發現世界已完全不同,這種陌生感帶來的恐懼肯定會讓她築起心牆來防禦。等她接受了這一切後,應該就會慢慢改變自己的觀念了。」

  「果然像是你的回答方式,」夜鶯微笑道,「放心,我不會讓她對你有一絲冒犯的。」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6-11 19:04 編輯

deathperson123 發表於 2016-10-4 16:52
第三百四十八章 凡人與不凡者

  愛葛莎再次醒來時,房間裡已空無一人,厚實的窗簾緊閉,顯得分外幽靜。

  大概是考慮到自己不熟悉環境,床頭邊一直點著根蠟燭,橙色的火苗靜悄悄燃燒。

  她偏頭望了很久,發現沒有一滴蠟流淌出來,蠟燭總是那麼長,就像是永遠燒不完一樣。

  應該是魔力造成的,她想。

  身上的被子十分柔軟,大概是用上好的棉布織成,裡面填充著輕盈又溫暖的絨毛類被芯。這樣的待遇一點也不比自己在塔其拉聖城時要差,很難相信蠻荒地能有如此舒適的床被和臥室。

  動了動手指,體力已經恢復大半。愛葛莎翻身下床,驅動魔力,寒氣頓時從手指間溢出——看來那名王子真沒有再做任何手腳,而是撤下了神罰之石,給予了自己一定程度上的自由。

  她走到窗邊,揭開窗簾一角。外面漆黑一片,看不到星辰,也看不到月亮,整個大地彷彿被黑暗吞沒,只剩下極遠處有幾點朦朧的火光在搖晃。隔著窗子,她能聽到外面呼嘯而過的風聲,偶爾還能看到些許雪花飄落在玻璃上。

  現在似乎正是冬天,也是女巫覺醒的好季節。在塔其拉,根本看不到這樣的夜晚,冬季的每一天都是全城歡慶的日子。街道上燃起徹夜不熄的篝火,從塔中向外俯瞰時,彷彿整個城市都被點燃。一閃一閃的火光如同繁星,象徵著希望與未來。人們圍著篝火祈禱,渴望能聚集起魔力,跨越凡人之界。每當一名女巫出現,她的家人命運也會發生改變,從此衣食無憂。

  愛葛莎拉起插銷,推開窗戶,寒風頓時融入室內,將窗簾吹得向後揚起。屋內的蠟燭也隨之熄滅。黑暗頓時湧了進來,將房間每個角落都填得嚴嚴實實。當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後,她能看到城鎮屋頂上的積雪所反射出的淡淡白光。從建築物的範圍來看,這塊地方的確不大,和王子口中的「邊陲鎮」相吻合。

  如此寒冷的天氣,普通人在外面待上幾個時辰就會凍僵,但愛葛莎並不懼怕寒冷,令她覺得稍有不適的寒意都會被身體自動略去。感到冷的時候,還是在她未覺醒之前,到現在,她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閉上眼睛,愛葛莎腦海裡全是之前的對話。

  聯合會消亡了,女巫成了魔鬼的爪牙,凡人依靠著神罰之石,正在肆意獵殺女巫……從那段筆記看出,阿卡麗斯和娜塔亞都成功逃離了沃土平原,如果連她們都沒能制止這一切,聯合會的覆滅就已成定局。

  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使得這兩位超凡之上都敗在了凡人之手?

  她簡直不願再繼續想下去。

  「妳不冷嗎?」身後忽然有人問道。

  愛葛莎心裡一驚,她回過頭,只見在昏黑的光線下,一名女子坐在床邊,她的面容完全隱沒於夜色中,猶如悄然乍現的幽靈。此時房門依然緊閉,而之前自己亦沒聽到任何腳步聲。

  「如果妳能關上窗的話,我不介意重新點上蠟燭。」她又說道。

  對方毫無疑問是一名女巫。

  這麼晚了,她來做什麼?

  愛葛莎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合上窗扉,悄悄讓薄薄的堅冰一點點爬滿自己的皮膚。來人並沒有做出危險舉動,而是打開床頭櫃第一格,從中取出火鐮,點燃蠟燭——隨著火光亮起,她看到了對方的模樣:一頭漂亮的金色卷髮,雙眉細長,眼神顯得十分銳利,並非之前見過的任何一位女巫。

  「初次見面……不對,這是第二次見面,」她翹起嘴角,「我叫夜鶯。」

  意思是……她之前也隱藏在人群之中?「這是妳的能力?」愛葛莎皺眉道,「妳也是一名高階覺醒者?」

  就算是一名值得尊敬的高階女巫,不打招呼擅自闖入也是件十分失禮的事。

  「啊,妳說進化啊……」夜鶯搖搖頭,「我可沒安娜那麼聰明,短短時間內就能翻完《自然什麼基礎》,看到那些公式定理,我頭都要炸了。進化這輩子大概都跟我無緣了吧。」

  簡短的回答裡有一半詞語聽不懂,愛葛莎愣了愣,她實在沒料到「原初女巫」口中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而且看她的表情,並不像是在故意戲弄自己。難道這些正是王子所說的……知識?

  「那本自然……基礎,能給我看看嗎?」

  「當然可以,只要妳願意加入女巫聯盟,為王子殿下效力。」她聳聳肩。

  「為一個凡人效力?」愛葛莎瞪大了眼睛,過了半天才低聲道,「我以為自己就夠怪異了,沒想到妳們比我還要瘋狂。」

  「怪異?瘋狂?」夜鶯歪頭道,「為什麼要這樣說?」

  「在塔其拉聖城,大多數覺醒者只把沒法凝聚魔力的普通人當成地位卑微的僕從、下等人,或者說……生育工具。」她緩緩說道,「可我並不這麼認為,他們雖然愚笨,但絕非無可救藥,只要教導他們學習和思考,這些人在大部分事上幹得不比女巫差。正因為如此,許多人認為我生性怪異,居然將塔中的部分事務交給凡人。沒想到妳們比我更進一步,竟然認一名凡人為主,為其效力。」

  「羅蘭殿下並沒有把我們視作僕從,」夜鶯撇撇嘴,「我不知道妳對效力一詞有著什麼樣奇怪的理解,但事實是,他收留了被教會壓迫的女巫,賦予了姐妹們新的力量,並讓大家和領民共同生活在西境的土地上,所有人一起與教會、邪獸對抗,將來也會一同對抗魔鬼。」

  「可這種模式被證明是失敗的!」愛葛莎不由地提高了幾分音量,「在四百多年前……對妳們來說,很能是八九八百年前,就是由凡人與女巫共治的年代,那時候人類幾乎遍佈整個曙光境,然而面對魔鬼的攻擊,結果卻一敗塗地,只剩下沃土平原這麼一角。」

  「噢?」她挑了挑眉頭,「還有這種事?」

  「妳說這段被掩埋的歷史已經過去了四百五十多年了吧,」愛葛莎接著說道,「根據聯合會的記載,第三次神意之戰很快就要開始,而妳們對魔鬼一無所知!蠻荒地以東就是漩渦海,妳們還能退到哪裡去?只有重新組建聯合會,將女巫們團結起來,按照那些知識提升高階覺醒的機率,才有可能抓住最後一絲機會,擋住魔鬼進攻的腳步!」

  「為何妳非要這麼說?」

  「什麼?」

  「現在已經過去四百多年了吧?四百年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妳為何還死死抱著之前的觀念不肯鬆手?」夜鶯歎了口氣,「殿下臨走時的那句話妳也聽到了,凡人可以戰勝魔鬼。他也在做團結眾人的事,只不過不只是女巫,他想將大陸上每一個普通人都團結起來,他告訴過我,遍及大陸的人民才是最有力量的群體。」

  「荒——」愛葛莎剛想反駁這種無稽之談,忽然頓住了。對方說得如此肯定,就好像已經看到了結果一般。四百年的時間真的可以改變這一切?難道……那名灰髮王子竟有如此不可思議的能力,讓凡人也能擁有媲美女巫的力量?

  「妳似乎已經意識到了,」夜鶯淺笑道,「時間還很長,為何不放下心牆,用自己的雙眼去確認呢?」

  這一次,愛葛莎沉默的時間很長,「……我看得出來,妳並不喜歡我。」

  對方沒有反駁。

  「探秘協會的女巫也經常會用這樣的眼神看我——自從知道我在塔裡任用一批凡人作為實驗助手後,」她說道,「妳明明不喜歡我,為何要對我說這些?」

  「只要妳收斂起那份自大,對殿下正常相待,我也談不上有多討厭妳,至於後者……」她頓了頓,「因為殿下說,他不希望看到妳被時代所拋棄。」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6-11 19:07 編輯

deathperson123 發表於 2016-10-4 17:04
第三百四十九章 傳承(上)

  梅恩站在通天塔頂端,透過窗戶望向銀裝素裹的赫爾梅斯城。

  自從上次一大群邪獸攻擊過新聖城後,冰原上暫時平靜下來,雪勢也跟著減弱了不少,城市居民迎來了難得的閒暇。

  這幾天理應是個值得歡慶的日子,但梅恩心裡仍然空蕩蕩一片。為了殺死那些可怕的巨型混合種邪獸,一隊神罰軍武士從側門衝出城牆,與牠們正面相抗。最終十九人負傷,兩人死亡。兩隻巨獸被削斷四肢後,還趴在地上咆哮了很久,最後由城牆上的守衛用投矛殺死了牠們。然而比起神罰軍的損失,令他由衷感到恐懼的是邪獸所代表的時間節點。

  沉默了許久,他長長歎出口氣,坐回到桌邊,想要再次翻開聖典,重新細看一遍。

  「你就是把它翻爛了,結果也不會有什麼變化,」泰弗倫恰好端著兩杯熱飲走進環形廳,他將一個杯子推到梅恩面前,「奧伯萊恩冕下還沒答應見你?」

  「我已經第三次向樞秘區遞出請求了,可那邊依然沒有回應,」梅恩焦慮道,「也不知道冕下到底在忙什麼,這種關鍵時刻——」

  「不要著急,」泰弗倫打斷了他的話,「你自己也說過,聖典是首任教皇撰寫的,難免會出現錯誤,過了四百多年,誰能保證每一件事都是正確的?

  「然而這不一樣,」大主教搖搖頭,「如果時間估錯了的話,對我們將會是場滅頂之災!如今我們投入了大批力量和精力用於統一王國,為的就是集全大陸之力去對抗魔鬼,但時間縮短一半的話,我們根本沒辦法在戰爭後積攢那麼多神罰軍!」

  「安靜,梅恩大人,」老主教笑了笑,他緩緩品了口熱飲,「事實已經發生,地獄獠牙出現在我們面前,誰也無法改變。但這或許有兩個原因。」

  「什麼原因?」

  「你先喝一口我再說,」他摸著鬍子道。

  梅恩端起杯子,看起來像是杯羊奶,靠得近了,卻有一股辛香味衝入鼻中,「裡面放了什麼?」

  「冬花,」泰弗倫翹起嘴角,「雖然你不能直接喝夢境水,但來點這個還是不錯的,它至少能幫你緩解緊張的情緒,還有安神助睡作用。」

  梅恩一口將羊奶喝乾,喉嚨傳來火辣辣的灼燒感,雖然羊奶的香醇衝淡了冬花汁的刺激,但對於不常喝這種飲品的他來說仍有些無法適應。咳嗽兩聲,他擦了擦嘴,「就算是一杯夢境水,也不能讓我在此刻入睡,現在可以說了吧?」

  「一種可能是教皇寫錯了,對於一名老人來說,經常會有頭昏腦漲、記憶犯錯的時候,這點我深有體會。」泰弗倫聳聳肩。

  「不大可能,」梅恩皺眉道,「這關係到教會的佈局和安排,甚至決定著人類的命運,他一定是慎之又慎寫下這些內容的。第二點呢?」

  「第二種情況便是,因為某些未知的情況,導致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大主教等待了片刻,見對方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詫異道,「就這樣?」

  「就這樣。」他重複道。

  「這……是什麼玩笑,一切發生了變化?就因為這樣的理由,我們所有的努力都將付之流水!為什麼你能輕描淡寫地——」

  「梅恩大人!」泰弗倫聲音忽然提高了幾度,「你到底在強求什麼,一條必定能擊敗魔鬼的路嗎?還是覺得,只有你才想守住赫爾梅斯,將魔鬼的腳步擋在冰原之外?」

  「……」梅恩愣住。

  「每一次戰鬥,誰都希望能贏下來,可迄今為止,就連對付四大王國,我們也不是每戰必勝,更何況是來自地獄的魔鬼?」他大聲說道,「你忘記教皇冕下的教誨了?過分的強求和畏懼結果並沒有多大區別,你要做的,應該是接受事實,然後一步步走到最後——至於結果如何,不是我們能左右的。」

  畏懼……結果。梅恩心裡一震,他說的沒錯,自己的確在害怕,害怕成為教皇后,沒能擋住魔鬼的腳步,最終讓人類葬送在自己手中。

  「我以前也曾像你一樣,」泰弗倫的聲音忽然低了下來,「不過希瑟的死讓我明白,結果很多時候都是無法預測的。邪月毫無徵兆地提前,我們依然在大雪落下前攻下了狼心城,就跟計劃裡安排的一樣……但希瑟還是死了,戰爭方式也發生了改變。即使如此,我們還是得繼續走下去,」他起身長出口氣,拍拍梅恩的肩膀,向廳外走去,「所以……不管是五年也好,十年也罷,你都得堅定不移地走到最後,不是為了那條必勝之道,而是盡到自己的職責,哪怕結果事與願違。」

  廳門關上了,梅恩望著眼前空蕩蕩的杯子,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不得不承認對方說得有道理,但真正要肩負起這個責任時,怎麼可能不感到害怕?

  忽然,一名審判長走了進來,「梅恩大人,教皇冕下想要見你。」

  終於來了!

  他頓時站起身來,急切道,「快帶我去樞秘區。」

  ……

  深藏在高原地底的樞秘區依舊寒冷而寂靜。

  走入樞秘聖殿廳堂,梅恩微微一愣,今天並沒有安排轉化儀式,但廳中的蠟燭被悉數點亮,密密麻麻的火光為大廳勾勒出了一條橙黃色的輪廓線。頭頂的吊燈則像是匯聚著群星的神國。

  奧伯萊恩冕下就坐在寶座上,靜靜地望著他。

  梅恩感到了一絲不對勁的氣氛,他壓下心底的疑惑,走到座位前,雙手伏地跪趴下去,額頭輕觸地面。

  「起來吧,孩子。」教皇的聲音十分輕微,不集中注意力的話很難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梅恩直起身子,看到對方面容上滿是抑制不住的蒼老和疲勞,彷彿很久都沒有休息過了。「冕下,請注意身體。」

  「不用了,」他笑了笑,深邃的皺紋頓時佈滿整個臉頰,「我快要死了。」

  「冕下,您不會——」

  「不,聽我說,孩子。」奧伯萊恩吃力地打斷了主教的話,「我知道自己身體的狀況,毫無疑問,我大限將至。」他停頓片刻,深吸了口氣,「今天叫你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將教皇之位傳承給你。」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6-11 19:0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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