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超武群俠傳 作者:笑問誰獨尊(連載中)

 
uuuuuuuuuu 2016-6-19 11:44:3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3 63206
410555 發表於 2019-8-10 20:58
第139章 萬毒我爲宗

    自家人知自家事,趙凡本身修煉武學雖是以“博”爲主,但總體而言,一身根基終究是建立在三大絕學之上。

    其一,是自幼修煉的“嫁衣神功”,這門神功屬於未來前景極佳,修至“第十重天”,甚至足以跨入超級高手之境,但此刻僅以“第五重天”的功力,尚不足以和大宗師以上的真正高手爭鋒。

    其次,是趙凡和義父一同創出的的“血神經”,這門功夫本身就極有發展潛力,經過趙凡結合《千毒絕心經》一番改良之後,已經不止能夠補充耗盡的內元,更能輔助加強招式的威力,但“創出”並不等於“練成”,想要將“想法”轉換爲“實力”仍需要相當的嘗試,至少現在也是指望不上。

    因此,算到最後,趙凡一身三大絕學之中,唯一能對大宗師以上的真正高手相抗的,便只剩下剛剛兩卷合一,重見天日的《萬毒心經》。

    這套絕世毒功的創始祖師“丹王”安世清,本來就是世所罕見的超級高手,又與孫恩、燕飛等巔峯強人相熟,早在創功之初,這位“丹王”前輩就打定主意要創出一本絕世神功,即使在當世頂峯的戰鬥之中,這本《萬毒心經》也絕對不可以淪爲可有可無的背景。

    因此,這部“萬毒心經”實爲毒宗一脈至高無上的武學寶典,一旦略有小成,隨隨便便都可打高一班,以較弱的修爲,擊滅更強的對手。

    之所以在方纔的戰鬥之中不曾使出,乃是因爲趙凡深知,服用了“萬年參皇”的鰲拜,早已體質異變,變得百毒不侵,莫說以他剛剛入門的萬毒根基,便是如西門牧野這般,精修毒功數十載的毒道高手,也休想憑毒力藥倒這位狂人。

    但現在,唯一免疫毒功的敵人已經消失,爲了徹底擊潰西門牧野的護身功力,趙凡毫不猶豫地動用了這套驚世邪功。

    僅僅微微提氣,慘綠色的霧靄與妖紫色的輕煙,便彷彿憑空自生一般,由趙凡掌中源源涌出,毒入骨髓的“毒髑元氣”,赫然自西門牧野七竅之中盡數鑽入體內,整個場面詭異無比,即使是追命這種見多識廣之輩,若非與趙凡相熟,光是看到這陰森可怖的一幕,恐怕第一印象,就要將趙凡打成惡黨。

    在旁觀者的眼中,這一幕已是如此觸目驚心,真正慘遭毒功入體的西門牧野,此刻的心情更是近乎絕望。

    作爲修煉《百毒真經》十餘年的毒道高手,西門牧野自然也知道《萬毒心經》之祕,更知道《百毒真經》實爲《萬毒心經》下卷的“用毒”之道,以此修煉出的毒元,天生便受到上捲心法的剋制,一旦遇到修煉《萬毒心經》的高手,隨時都有可能受制於人——若是其體內苦苦修得的真元,一動起手來,竟然被敵人如臂使指地操縱,這樣的戰鬥,又豈有什麼懸念可言?

    本來,若是這老賊一身完好,憑着數十年修煉的內力根基,那他倒能輕鬆穩固毒力,除非自己將有毒罡氣迫出體外,否則絕不會有被趙凡輕易操控的可能。

    但可惜的是,之前西門牧野慘遭重創,不僅軀體殘疾,血氣精元更是因這重傷大幅虧損,一身強橫功力幾乎跌至底點,再也無從抵抗《萬毒心經》的控毒之能。

    此刻,當趙凡將苦苦練成的几絲“毒髑元氣”盡數逼入西門牧野體內,這股萬毒真元,便彷彿種子一般,瘋狂地吸收起西門牧野體內那一身精純毒功,以這老賊數十載苦修而來的雄渾毒力爲養料,迅速轉化,充實自身,不止在“量”上足足翻了幾十倍,在“質”上,也已獲得了脫胎換骨的提升!

    如是催動毒元,在西門牧野體內轉上三五圈,這老賊體內的毒力便已被吸收殆盡,剩餘純粹的內力根基,也被萬毒元氣腐蝕潰散,終其一生,再也休想恢復舊觀。

    確認了西門老賊再也沒有任何危害,趙凡這才鬆了口氣,將暴增了數十倍的“毒髑元氣”緩緩納回自身。

    經歷蛻變的毒元一經入體,趙凡身上的氣息,立刻發生翻天覆地的劇變。

    初步入門的“萬毒真經”真元,在突然得來的海量外力助推下,毫不費力便衝過了小成門檻,更隨即一路向上推升。趙凡身上,本來只是一流境界的修爲,也隨之迅速躍升至宗師巔峯級數,比起“紅花會”中的袁士霄都還要再強三分,若非西門牧野重創之下元氣一虧,光是從這老賊身上得來的這番“大補”,恐怕都能將趙凡直接推入大宗師的境界!

    不得不說,這一次戰鬥雖然兇險萬分,但得到的報酬也是極爲豐厚,僅僅這番不要錢一般的巨大提升,便已經免了趙凡不知多少年的功夫,更讓他的進步速度,得以追上厲勝男、霍青桐這些天資縱橫的天之驕子。

    不過這麼一來,趙凡身上三大絕學根基之中,作爲立身根本的“嫁衣神功”,便極爲遺憾地被“萬毒心經”後來居上一舉超過——在可以想見的一段時間裏,自己的主戰武學恐怕要從“十全萬有”的路子,暫時改成毒功一系了。

    如此一來,自己也是畫風鉅變,希望不會在江湖上弄得人人喊打纔是啊……

    對於自己的前途稍微擔心了一會兒,趙凡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一邊穩穩趺坐在地,運功化納起剛剛暴漲的內元。

    從場面來看,一切都已塵埃落定,似乎再也不會有任何危險。

    ——正在這麼想着,戰場上四散的土石碎塊之中,一座石屑堆成的土包突然猛地爆開。萬千石碎片當空飛上半空,露出土包之內的人影,赫然竟是方纔劇鬥之中,被鰲拜一拳轟飛的“神龍教”教主洪安通!

    按理來說,這位方纔還共同戰鬥的戰友幸得生還,趙凡等人本應爲他由衷高興。可惜的是,這老兒臉上凶神惡煞,飽含敵意的表情,就註定了趙凡等人無法再將他視爲“朋友”。

    這老兒究竟想幹什麼?

    趙凡、厲勝男、追命、裘千仞這幾名傷兵,此刻要麼是重傷脫力,要麼在加緊運功,總之都是不良於行,若是洪安通有什麼邪念,勢必難以抵擋。

    此刻眼看着洪安通眼中血光四溢,幾人只能緊張地注視着他緩緩走近。

    “哈哈!”

    洪教主環視四周,從嗓子裏擠出幾聲沙啞的狂笑。

    “哈!鰲拜死了,老子卻還活着,而咱們這幾位‘朋友’也都毫無還手之力,這場面豈非上天註定,讓我洪某人成爲最後的贏家?”

    “哈哈,哈哈哈哈!”洪安通說着,再一次仰天長笑起來,然而沒一會兒便止住了笑聲。

    “唔,現在便不是發笑的時候,最要緊還是趁着你們不能動彈的機會,趁早送諸位上路!”洪教主說着,一邊凝指成抓,下一瞬間,真氣凝成的“春秋大刀”便再一次出現在他的手中。

    “嘿,非是我洪某人對諸位有什麼仇恨,只不過萬年參皇此等異寶,唯有德者居之,諸位德行不足,實在不宜與洪某人分享,所以——”

    洪安通說着,在嘴角拉起一個血腥的冷笑。

    “廢話少說,這就給我去死吧!”

    如是說着,洪教主手中春秋大刀猛然舉起,向着趙凡全力猛劈而下。

    然後,在趙凡驚駭的目光之中,只是一閃,便已觸及了,包裹着人體的道袍!
410555 發表於 2019-8-10 20:59
第140章 當世頂峯

    “嚓!”

    刀鋒及體,發出一聲輕微的鈍響,然後便再不能前進一步,甚至連道袍的纖維都沒有切斷一根。

    原因無他,因爲洪安通一刀斬中的,竟並非趙凡身着紅衣的身姿,而是不知何時出現在場中,一身灰撲撲的青佈道袍,看上去有些邋邋遢遢的鶴髮道人。

    這老道出現得是如此突兀,彷彿他本身就應該存在於那裏一般,沒有絲毫徵兆可言。他那略顯清癯的臉上紅光滿面,看來非但沒有絲毫老態,反而更是童趣盎然,使人一見之下,便生出一股發自內心的好感。

    看到這老道莫名出現,趙凡心中先是一驚,隨即便莫名其妙地安心下來。

    不過他安心了,對面的洪安通,此刻卻是恐懼到了極點。

    本來一擊無功之後,洪安通當機立斷,便要抽刀急退,然而一抽之下,這一刀卻彷彿被人吸住一般抽不回來。本來,抽不回來倒也沒什麼,畢竟洪安通此刻乃是凝氣成兵,若是兵器被人擒住,只需散去真元,重凝兵刃,自然而然便能擺脫鉗制。但讓洪安通絕望的是,即使自己如何運轉心法,這柄春秋大刀便就是毫無崩潰跡象,不止如此,就連他自己握刀的雙手,也彷彿被這刀柄牢牢吸住,根本沒有絲毫鬆脫的可能。

    這……這他媽的是什麼樣的武功?!

    洪安通心中驚駭莫名,簡直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西方魔教之中也不乏超級高手,其中的佼佼者,比起十二青龍也絕對不遑多讓。洪安通作爲分支教派的首領,連立大功之後,曾經有幸受過其中一位的指點,在當時近乎實戰的“切磋”之中,這套“凝氣成兵”的絕學,也從未被如此剋制。

    這麼說的話……莫非……

    想到這裏,洪安通心中驀地閃過一個極爲可怕的可能。

    若是超級高手都無法做到,那麼——絕世強人卻又如何?

    “他媽的……這……這可能嗎……?”

    洪教主在心中暗罵起來,然而不知怎的,這可怕的想法,就一直在腦中盤旋,始終揮之不去。

    若是提及出身道門的絕世強者,當今世上也只有那麼兩位。其中之一,乃是“無上宗師”令東來,然而此人在傳說中已經遠走遊歷西域,十餘年不履中原,而且頗爲重視儀表,斷不會像眼前的老道這般一副髒兮兮的樣子,因此可以排除這個可能。

    而第二位嘛……

    洪安通心中細細回想着那位道門高人的相關信息,每想到一點,臉上的臉色就更黑一分,等到後來,整張臉更是被恐懼扭曲,若非害怕讓眼前的老道心生不悅,恐怕早已經哭出聲來。

    “你……你是……張……張……張真人……!!”

    洪安通哭喪着臉,自口中發出彷彿鬼一樣乾澀沙啞的聲音。

    聽到這話,偌大的廣場上,但凡有些許常識的武林中人,無不目瞪口呆,紛紛將目光匯聚到那憑空現身的邋遢老道身上,因爲當今世上,姓張,有有資格被人尊稱爲“真人”的道門高士,遍數天下,也只有那麼一個。

    張真人——張三豐!

    如果洪安通所說不錯,這看來毫無高手風範,既邋遢又平凡的老頭子,恐怕就是近百年來傲視江湖的武林神話,天下大派武當派紫霄宮掌門,號稱古往今來道門第一高手的當世頂峯!

    比起方纔展現超凡風姿的十二青龍,這位三豐真人才是真正站在雲端的神仙中人,對於普通的武林中人來說,光是遠遠看上一眼,都能作爲一輩子的談資。

    因此,當“張真人”三字一出,在場的所有武林人士,心中均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難以抑制的仰慕之情。只不過……這突兀現身的老道,到底是不是那位武林神話?洪安通心中的猜測,究竟是否屬實?

    答案很快揭曉。

    ——聽到洪安通滿含絕望的低呼,邋遢道人咧開嘴角嘿嘿一笑。

    “嘿,知道是老道還敢出刀,出了刀還死活不肯收回,小子,你是看不起我咯?”

    “真……真人,我……我不是……”

    聽到對方自承身份,洪安通的面孔更是加倍扭曲起來,額頭上更是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趕緊開口剖白,表示自己絕非有意如此。

    可惜,“我不是故意”五個字尚未說完,老道士蒲扇大的巴掌便已劈頭蓋臉地打了下來,將洪安通剩下的兩個字直接打得咽回肚裏。

    “不是?什麼不是?老道士打你還有什麼不是嗎?我告訴你,就是你師父在這裏,老道士也是照打不誤,老道比你師父的師父輩分都高,作爲前輩打你,你有什麼話說嗎?”

    老道士一邊說着,一邊左右開弓,頃刻間啪啪啪啪連打了十個巴掌,直把洪安通那張滿是皺紋的醜臉抽成了豬頭,看上去再無半點恐怖,反而多了三分滑稽。

    被這樣一陣連環狂抽,幾乎將一張老臉都給丟盡,洪安通卻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硬着頭皮承受着四面八方的目光。然而,對於洪安通這番表現,老道士卻是仍然不甚滿意。

    “哦?說了這麼多,你還不把刀收起來?像這麼把刀頂着老道,你是想要威脅我咯?”

    這話一出,洪安通臉上頓時再一次慘然變色,就連在場的江湖中人,臉色也不由變得古怪起來。

    就是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在場的武林人士都已經看出,這位張真人的性格,和一般印象中的“絕世高人”,恐怕有些不一樣。剛纔光是硬指洪安通“看不起他”,他就憑此藉口,將對方當場抽成豬頭,現在升級成“威脅於他”,這老頭又會作出怎樣的事情了?會不會,就着這個理由,將洪安通直接了結?

    看着這有些滑稽的一幕,在場衆人均是隱隱有些想笑,卻又在心中暗暗期待着後續的劇情發展。

    然而,對於一直暗藏在側的某個人來說,卻已經無法允許事態繼續發展下去。

    所以,他果斷地出手了。

    ——就在老道士再一次出手之前,一道快得不可思議,美得不可想象的刀光,驀然在虛空中暴現。

    這刀光彎如圓月,映在衆人眼中,自然而然便勾起潛藏在心底的美好感情,彷彿十五夜晚的月光,看似溫柔,卻又疏遠,自有一種悽清的冷豔,一刀斬出,既不是斬向全身破綻的老道,也不是斬向老道背後的趙凡,而是劃過一道美妙的弧線,斜斜斬向洪安通手中的氣刀。

    一刀劃過,彷彿掠過空氣一般不帶絲毫滯礙,但就是這隨意一刀之後,洪安通手中一直無法散去的大刀,卻彷彿泡影一般,迅速潰散爲點點星芒,將洪安通從老道士的真氣束縛之中解救了出來,然後刀光一卷,帶着這嚇得半死的傢伙迅速拉開距離。

    能夠從張三豐這等絕世強者手中成功救人,來人的武功就絕非等閒,至少也有超級高手級數。而他那特徵明顯的刀光,更是毫無掩飾地顯露出他的身份。

    西方魔教鎮教神兵——圓月彎刀,配合教中第一絕刀——神刀斬!

    同時擁有神兵,練有絕學,來人的身份根本不作第二人想,正是西方玉羅剎引爲左膀右臂的超級高手,西方魔教右使——“魔刀”丁鵬!
410555 發表於 2019-8-10 21:00
第141章 拜師

    短短片刻光陰,已經迭連有超級高手現身。這些平日裏深居簡出、行蹤不定給 ,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人一個接一個的出現,讓在場衆人心中一震再震,震了又震,到現在已經震驚到了麻木的境地,只能安心地當好背景,用目光追逐着超級高手的身影。

    不得不說,這位剛剛現身的魔教右使,在賣相上的確比張老道好上太多。看他一臉丰神俊朗,雙眼如同黑色的寶石一般充滿神祕的魅力,染上幾絲白色的雙鬢更讓人感到一種飽經風霜的成熟,配上一身矯健卻不失華麗的錦衣勁裝,以及手中那柄魔性張揚,閃爍着清冷光輝、宛如圓月的彎刀,光是站在那裏,便讓人感受到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但就是這樣一位充滿“高手風範”的強者,站在那看似平反無比的老道士面前,圍觀的衆人才驚訝地發現,丁鵬的氣勢竟是被對方穩穩壓了一頭。那感覺,就彷彿絕峯之上,尚有天上白雲,哪怕白雲看上去並沒有山峯那樣高大,但當雙方放在一起,人們纔會發現,那白雲只會比山峯更高,而且高得太多、太多……

    這種感覺,不止是圍觀之人有,事實上,就連丁鵬本人,也同樣承受着巨大的壓力。

    當真正面對這位張真人的時候,丁鵬才親身感受到,武林神話果然盛名無虛,哪怕對方並未展現絲毫殺意,但僅憑“存在”本身,就已經可怕得讓人窒息。

    心知此刻實力全面劣勢,丁鵬無奈之下,只能放低身段,試圖爲洪安通乞求原諒。

    “張真人身爲武林神話,何必爲難敝教下屬?”丁鵬收起彎刀,作出絕無敵意的表示,一邊懇切地說道,“這洪安通雖然多有不堪,卻也爲敝教立下過汗馬功勞,若有冒犯之處,還請真人看在玉教主面上高擡貴手,敝教上下足感盛情。”

    這番話說得姿態奇低,然而老道士卻絲毫沒有滿意的意思。

    “哈——!你把玉羅剎的名頭搬出來,是想嚇唬老道了?哼,如果他要來,那就讓他來吧!比打架,我張三豐一百年來怕過誰啊!”

    重重一拂衣袖,張三豐口吐豪言,似乎將天下英雄,均不放在眼中。然而此時此刻,卻沒有任何人覺得狂妄,反而感到那是一種理所當然的“事實”。

    因爲——天,開了!

    就在張三豐信手一拂之間,一股沛然莫御的勁風,猛地自其掌間爆開,隨即化爲連天接地的狂烈龍捲,將遮天蔽日的厚重烏雲,輕而易舉地轟開了一個,方圓數裏的巨大缺口。

    這樣可怖的武功,簡直不像是人間能有的武學,更不像是人類能有的力量!

    正午的陽光自洞口之中透下,照射在廣場之上,金色的陽光照耀之中,白髮蕭然的老道士彷彿神祇臨凡,終於第一次展現出絕世強者的無匹威勢,使人不自覺地想要頂禮膜拜於身前!

    哪怕這凜凜神威只是持續了短短一瞬,在下一刻又變回了那個平反無比的年老道人,但既然張三豐作出這種表態,丁鵬也只能苦笑着輕嘆一聲。

    “好吧,既然真人如此說了,丁某也不能違拗。若是洪安通對真人有什麼冒犯之處,真人大可提出要求,敝教願意作出補償。”

    “嗯,這才上道嘛。”聽着丁鵬這番發言,老道士這才摸着鬍子,欣然點了點頭,“不過,要說冒犯於我嘛,這傢伙倒是沒怎麼冒犯……畢竟,想要冒犯我,他還差了些資格,怎麼說也得有丁右使的水平,才能讓老道稍微驚到這麼一點兒嘛。 ”

    老道士一邊說着,一邊能用大小拇指一起,比出指甲蓋大小的“一點兒”,示意即使超級高手之強,對於他也是如此微不足道。

    對於這近乎蔑視的動作,“魔刀”丁鵬卻並未有絲毫動怒,反而饒有興致地曼聲發問起來。

    “哦?既然洪教主並未冒犯到真人,那真人何必緊捉着不放?”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張三豐撇了撇嘴說道,“老道爲徒弟出頭,豈非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哦?”丁鵬挑起一根眉毛,將目光轉向尚在一頭霧水的趙凡,一邊饒有興味地問道,“這麼說來,這位就是張真人新收的高徒了?”

    “照啊,你看我這徒弟是不是一表人才?”張三豐一邊說着,一邊伸出手來,想要拍一拍趙凡的肩膀,卻發現趙凡此刻盤膝而坐,高度上有些不夠趁手,於是隻能中途改道,拍了拍趙凡的頭頂。

    “乖徒兒,你來和這位丁右使說說,你是什麼時候拜入老道門下的?”

    張三豐微笑着說道。然而被這連串變故弄得有些迷糊的趙凡卻顯然沒能領會到他的“意思”,驟然聽到這個問題,只能一臉迷茫地眨了眨眼。

    “呃……前輩,我並沒有拜師啊……”

    “噢——”張三豐彷彿有些沒聽清楚一般,深處尾指輕輕挖了挖耳洞,“小子,你剛纔說什麼?”

    “呃……我剛纔說,我還沒拜師……”

    “是嗎?”老道士撇了撇嘴,隨即擺正臉色,猛地一聲輕喝,“那你現在還不快拜?”

    “啊?!”

    這一聲輕喝入耳,頓時將趙凡從迷茫之中驚醒,先是微微一愕,隨即福至心靈,不顧體內肆意暴衝的充沛毒元,當即強撐而起,一個翻身,衝着老道士重重拜了下去!

    “恩師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砰!砰!砰!……”

    頃刻之間,只見趙凡絲毫不運護體真氣,就在這亂石滿布的地面上,重重地連磕九個響頭,等到擡起頭來,整個額頭上已是鮮血淋漓,皮開肉綻。

    然而此時此刻,趙凡的心中卻根本感覺不到這些微的疼痛,反而充滿了難以自制的狂喜。

    張三豐,那可是張三豐!古往今來道門第一高手,即使在他前世,也是如雷貫耳的道家高士,而現在他竟然要收自己爲徒?

    一時之間,趙凡心中幾乎都要有種不真實的感覺,直到擡起頭來,看到眼前的老道並未消失,這才終於確證,此刻的自己並不是白日做夢。

    “嘿,小子果然上道!”

    對於趙凡的大理坦然受之,張三豐微笑着捋了捋鬍鬚,隨即伸手自趙凡頂上一拂,掌中真氣自頭頂百會穴灌入,只是一轉,便將趙凡體內過分充盈的毒元輕易導入正軌,只在眨眼之間,便令趙凡需要幾個大周天才能徹底掌控的力量瞬間圓功。

    “既然你如此誠心拜師,老道今日便收錄你作爲本門這一脈的關門弟子!”

    張三豐如是說着,信手在趙凡額上一拂,本來鮮血淋漓的額頭上,不止血液盡去,就連血肉模糊的創口,也被一下子撫平,一如之前一般光滑無比。

    展露出這神蹟般的一手,張三豐這纔回過身來,看向丁鵬和洪安通的方向。

    “如何,你也看到了——剛纔那姓洪的說,我這徒兒無德可居至寶,那現在,丁右使再來評一評,我這徒兒是有德,還是沒有啊?”
410555 發表於 2019-8-10 21:01
第142章 尾聲-裂山河

    對於張老道如此霸氣的問題,丁鵬一方自然沒有第二種答案可以選擇。

    爲了讓老道士滿意,西方魔教不僅將鰲拜身上殘留的半株“萬年參皇”及三片切片拱手相讓,更由丁鵬代洪安通許下了十萬兩銀子的“補償”,等回去之後,必定擇日送上武當山。

    感受到丁鵬的這番“誠意”,張老道這才滿意地微微頷首,揮了揮手讓兩人離開。

    得到張三豐的許諾,洪安通這才如蒙大赦,整個人彷彿虛脫一般,最終只能被丁鵬一手提着衣領,飛快地離開廣場。然而出乎洪安通意料的是,兩人竟然並沒離開多遠,只是堪堪奔出五里之遙,便在一處小樹林邊按下身形。

    如果不算之後善後的部分,這一次關東大會到這裏終於塵埃落定。

    本來打定主意要將完顏家殘黨一網打盡的愛新覺羅家勢力,在會上徹底全軍覆沒。其中,頂尖的兩位強者,鰲拜被人轟殺當場,西門牧野一身神功盡廢,很快也要死在厲勝男手上。除了兩位領袖之外,愛新覺羅家旗下的滿洲高手,也在這一戰之中幾乎被斬殺殆盡,能夠活下來的,大多是如關東四派聯盟那樣懂得見風使舵的小門派,可以說,愛新覺羅家的統治根基已經幾乎被掃蕩一空,大清國倒臺根本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到這裏爲止,一切都還在洪安通的預料之內,但戰場“分贓”的結果,卻讓他相當不滿。

    沒有人能想到,這場戰鬥的最後贏家,竟然是事前籍籍無名,更不被算在戰力之中的趙凡。明明在整個決戰之中,不過出手了一兩次,更根本沒有造成什麼戰果,只是因爲站隊正確,就得以吸奪了西門牧野的畢生毒功,修爲大幅暴漲,在此之後,更靠着張三豐撐腰,不僅盡取“萬年參皇”,還逼迫“神龍教”交出十萬兩銀子的買命錢,這份運氣之好,簡直讓洪安通內心裏深爲嫉妒。

    “哼,如果不是張三豐突然冒出來給他撐腰,哪裏有那小子得意的時候!”

    越想心裏越氣,怒氣突破臨界之後,洪安通終於忍不住冷哼出聲。

    一旁的丁鵬聽到這話,臉上微微一笑,輕輕搖了搖頭。

    “洪教主,張真人可不是突然冒出來,而是一直都在。這一點,我想歐陽兄一定非常清楚,不如就由你來爲我這下屬解惑如何?”

    丁鵬如是說着,一邊轉過頭,將視線投向樹林之內。

    下一刻,樹林之中驀然傳出一聲爽朗的大笑,被丁鵬稱之爲“歐陽兄”的人物,一邊笑着,一邊緩步自樹林之中走出,到得眼前,立即讓洪安通不由爲之一驚。

    原因無他,這位“歐陽兄”的打扮,實在是太過眼熟,從面具、髮型到衣衫,和方纔那位灰衣“青龍”根本一般無二,如果洪安通所料不差,西方魔教和青龍會,在這次關東大會之前,恐怕已經早有協議——而現在,纔是真正分贓的時刻!

    “哈,丁兄,聽你這麼一說,你手下這位洪教主,似乎眼力勁不太好,竟然不看風色,撞到了張真人手上?”灰衣的“青龍”哈哈輕笑起來,更是“啪啪”地拍了兩下手掌。

    “唔,有趣,當真有趣!世上竟然還有如此勇敢的傢伙,竟然一頭撞到張真人的鐵板上,真是令老夫有趣得很。嘿,其實老夫剛到戰場,就已經感覺到張老道的氣息,更感覺到一股隱隱的警告之意,直到克兒遇險之際,對方收起氣息,老夫這纔敢出手相救。反而貴教這位小朋友,竟然如此大膽,這讓我歐陽某人應該如何評價纔好?”

    灰衣人輕笑着說着,一邊伸出雙手,緩緩將頭上的黑色面具摘下,顯出面具之後,一度被隱藏的真容。

    “啊?!”

    看到灰衣人的面孔,一旁呆立的洪安通不禁驚訝出聲,不是因爲感到陌生,而是因爲,此刻出現在面前的這張臉孔,實在是令他太過熟悉,只在短短數年之前,都還是關東大地上的最有權力的武道強人——前大金國國師,“九陰五絕”之一,“西毒”歐陽鋒!

    六年多前,此人蔘與第二次華山論劍歸來,整個人便變得瘋瘋癲癲,最後更莫名失蹤,這才導致愛新覺羅家趁勢而起,以清代金,讓整個女真國山河變色,以至於很多人都暗暗覺得,這位大金國師恐怕已經凶多吉少,早已被愛新覺羅家誅滅。

    然而此時此刻,這位傳說中的高手竟然再度出現在關東大地之上,不止一身武學修爲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更搖身一變,成爲了“青龍會”中“十二青龍”之一。

    這其中包含的信息,當真是耐人尋味得緊。只是洪安通並沒餘暇去思索箇中內涵,因爲歐陽鋒已經再度開口。

    “丁兄,如果貴教決定的主事之人便是洪教主這般,如此沒有眼色的人物,那老夫可是要懷疑,接下來這一局,你們能不能夠撐得下去啊……”

    “哈,歐陽兄大可放心。”對於歐陽鋒咄咄逼人的詞鋒,丁鵬只是不置可否的一笑, “按照貴我兩方此次開局之前的議定,在消滅愛新覺羅勢力之後,兩家各自扶持一國,從此平分女真,至於兩國之間誰勝誰負,則再看日後各自的手腕——如此大計,本教自然會派出合適的人選,至於這人究竟是否洪教主,此乃本教內務,歐陽兄大可不必操心。”

    “唔,既然丁兄如此說了,那老夫也就不再多問。”歐陽鋒輕哼一聲,再沒關注這個問題。

    “接下來,按照當初的議定,老夫代表青龍會,這便佔下幽燕、齊魯之地,貴教有何意見?”

    “本教並無異議。”丁鵬微微頷首道,“既然歐陽兄拿了幽燕、齊魯的底盤,那本教割走關東、高麗,想來貴會應是認可的了?”

    “當然。”歐陽鋒同樣點了點頭。

    “如此一來,整個女真國,天下六分之一的地盤,就這樣落入了你我兩家手中。只需兩邊都奉女真貴裔爲皇,想來‘金燕神鷹’二位,應當不會橫加干涉,此番擘畫,應可算得上是大獲成功。”

    “唔,確實。”丁鵬的臉上微微一笑,認可了歐陽鋒的說法。

    “除了‘金燕神鷹’二老之外,則天大聖皇帝同樣對此滿意,已經派了高徒,同意了我們兩邊的謀劃。對於大周來說,只需女真國繼續分裂,他們便大可安心,至於落入誰的手中,看來倒是並不在意。”

    說到這裏,兩大高手互相對視了一眼,均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滿足和喜悅。

    算計到這一步,兩方勢力平分女真的大計,無論內部阻力,還是外在干涉,都已經全部掃清,只是在真正實施計劃之前,這裏尚有唯一的一個變數。

    “歐陽兄,”微微皺了皺眉,丁鵬疑惑地向歐陽鋒請教道,“你可知道張真人此來究竟意欲何爲?難道大宋朝廷,或者武當派,也對女真國朝局有什麼想法不成?”

    “哼,這件事倒是不必擔心。”歐陽鋒冷笑着說道,“這老道跑來東北,的的確確就是來收徒的!”

    “根據本會‘十二青龍’之一,‘幽靈山莊’莊主‘老刀把子’的消息,這姓趙的小子,似乎已被武當派選定爲新一代的道門種子高手,已經連續通過宋遠橋、木道人等數位武當派好手的測試。今次的關東之行便是最後的考察,恐怕……早在十多天前,張老道便已祕密駕臨遼東,一直暗中觀察,等到確認合意之後,這才突然現身。”

    “如此說來,張真人對於遼東之事,應當並無什麼想法了?”聽到歐陽鋒的解說,丁鵬的臉上已然浮現出一絲笑意。

    “沒錯!”歐陽鋒重重地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丁鵬伸出一隻手,緩緩地問道,“我們的計劃,是否已經隨時可以發動?”

    “當然!”歐陽鋒哈哈一笑,同樣伸出手來,與丁鵬在空中“啪”地擊掌一聲!

    “讓我們現在就發動起來吧!”

    歐陽鋒嘿笑着說道。

    “實不相瞞,老夫已經忍不住,要將這偌大的女真國,徹底吞下肚裏去了!”
410555 發表於 2019-8-10 21:02
第143章 這一季的離別

    青龍會和西方魔教平分女真國的謀劃,趙凡並不知道,而且就算知道了也不感興趣。

    所謂什麼樣的人操什麼樣的心,以趙凡此刻的身份和實力,也不過堪堪脫離的江湖小蝦米的範疇,想要這麼早就介入江山層次的爭鬥,就靠這點小身板實在是不夠看,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要灰飛煙滅。

    更何況,對於趙凡來說,此刻還有着遠比那些遙遠的陰謀更加重要的事情,重要到,甚至連拜入武當的喜悅,都被他徹底拋在了腦後。

    因爲,厲勝男要走了。

    在親手手刃了滅門仇敵西門牧野,自對方懷中,取回了三頁《百毒真經》總綱之後,少女的臉上閃過了轉瞬即逝的解脫表情,雖然很快就憑藉超凡的意志壓下了這短暫的鬆懈,但少女的身軀,依然因爲內心的激動,而輕輕地顫抖起來。

    不過,一切也就只是這樣而已了。

    大仇得報,哪怕只是報了二分之一,這樣的心情本應十足歡欣。然而,當少女緩緩站起身來的時候,一切的喜悅和激動,便彷彿消失了一般,不止眼中激揚的光彩不見蹤影,就連身體輕微的震動也已經徹底平復下來,一切又回到了平時那個目標堅定,一往無前的厲勝男。

    看到她這副樣子,趙凡不禁目露憂色,生怕對方因爲大喜大悲而出什麼狀況,一直觀察了好一會兒,才確認厲勝男的表情並沒有什麼不妥。

    再沒有向地上身首分離的屍體多看一眼,少女轉過身來望向趙凡。

    如水的光輝在她的眼底流轉,雖然隔得很近,但不知爲何,這一瞬間,趙凡卻突然覺得自己,離她很遠很遠。

    一股莫名的恐懼從心底裏浮現出來,趙凡忍不住想要開口說些什麼。

    然而,還沒等他張開嘴巴,對面的厲勝男卻驀地嫣然莞爾,綻放出夜曇一般的微笑。

    “趙兄,如此關東事了,我們也該別過了。”

    “誒?!”

    突如其來的離別宣告,當真讓人措手不及,在聽到的第一時間,趙凡只覺大腦如同當機了一般,幾乎已經無法處理這話語中的含義,過了好一會兒,這才取回思考的能力。

    “別過……這……厲姑娘是準備去哪裏?”

    “是啊……去哪裏呢……”厲勝男抿嘴一笑,似乎考慮了一會兒,又似乎早已有了決定。

    “老實說……這次北上關東,我其實並沒抱有太大希望。畢竟以西門牧野的修爲,僅憑你我二人,想要將其擊殺,怎麼說也得再練個三五年功夫纔有可能。但現在,因爲趙兄的幫忙,竟真的讓我得以手刃強仇,奪回祕籍,哪怕整個過程中頗多變故,但實話實說,我對趙兄當真是佩服得緊……”

    說到這裏,厲勝男輕嘆一聲,看向趙凡的目光之中,多出了幾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然而緊接着,又飛快地清明起來。

    “所以我覺得,或許……我應該是時候振作起來了。”厲勝男看着趙凡說道,“今次一戰,孟神通受傷極重,恐怕沒有一年半載難以復原。我想趁此機會,東海揚帆,去記載之中,喬北溟祖師所在的祕密島嶼,向祖師求取祕籍,等到練成神功,再回來將孟神通誅滅。”

    “這樣麼?……確實,若是能尋到喬前輩,或許一年之內的確可以迅速成就神功,擊殺孟神通也大有可能……”聽到這話,趙凡輕輕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厲勝男的計劃,“不過……厲姑娘又爲何要道別?此去東行海波遼闊,一人上路終歸有些危險,既然如此,何不與我結伴同行?”

    “因爲……”厲勝男雙手背到身後,在趙凡看不到的地方十指相扣,輕輕地絞起雙手,說出了令趙凡無比意外的回答。

    “因爲我怕。”厲勝男輕聲地說道,語氣中仿似夢幻,又有些迷離。

    “呃……你是說……”趙凡皺起眉頭問道,“你是說……你害怕?”

    “是的,我害怕。”厲勝男輕輕地、卻又堅定無比地點了點頭。

    “我害怕成爲一個,離開你什麼都做不成的廢人;我害怕自己半生的使命,竟然必須靠別人的幫助才能完成;我更怕自己從此消磨鬥志,想要一直留在你身邊。——身爲厲家最後的希望,五行魔宮的當代主人,我絕對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厲勝男彷彿吟誦一般說道,目光流盼,最終定格在趙凡五味雜陳的臉上。

    “我承你如此這般情分,已是大大拖累於你,你待我如何,我也心知肚明。但正因如此,我才必須離開,因爲我也是一樣。”

    厲勝男注視着趙凡,一字一句地說道。

    “因爲我也是如此喜歡你。”

    “啊!”

    即使早已在心中隱隱有所意料,但在真正聽到少女的表白,趙凡依然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甚至一瞬之間,還感覺到了些許的不真實。

    平心而論,以一個追求者的角度來說,趙凡做得實在是相當不夠,如果私下裏對照着前世看過的某些“泡妞祕籍”來看,更是完完全全的不及格,除了絕對的真誠和付出之外,便再沒有任何值得稱道的地方。

    但現在看來,或許就是這真誠和付出,贏得了少女的芳心——雖然實情如何,趙凡並不確定,但既然少女已經如此說了,作爲一個男人,能夠做的也只有那樣了吧……

    所以——

    “好吧,被你打敗了!”在短暫的驚訝之後,趙凡終於回過神來,努力擠出最爲爽朗的微笑,隨即彷彿想到什麼一般,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小的油紙包。

    “既然你執意要走,那就把這個帶上吧!”

    趙凡如是說道,一邊執起少女的手,將包着“萬年參皇”切片的紙包,輕輕放在手心。知道這已是趙凡最低限度的要求,厲勝男並沒有拒絕,而是小心翼翼地握起手掌,將切片貼身放好。

    然後,在遼北初冬的寒風中,在天空灑落的陽光之下,兩名少年男女執手相看了片刻,終於依依不捨地鬆開了指尖。

    “一路小心!幹掉孟神通就回來找我!”

    “你也是!今後也多加珍重!”

    說完臨行前最後的話語,趙凡擡起手,想要揮揮手向少女道別。

    然而下一刻,一點溫軟的觸感突然襲上嘴脣,還沒來得及再多感受一些,少女窈窕的身影,便在極度高明的輕功驅動下,一路向南飛馳,轉眼間便消失不見。

    只留下摸着嘴脣呆若木雞的趙凡,以及被當做背景,全然無視了的幾名高手。

    “唉,年輕真好!”

    追命強忍着傷勢痛飲了一口壺中的烈酒。

    一旁的張三豐吹着鬍子瞥了他一眼。

    “哪裏好了!明明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也不怕閃得老道我長出針眼來……”
410555 發表於 2019-8-10 21:02
第144章 紅衣公子

    初戀,還有初吻,對於每一個少年人來說,這都是一生無法忘懷的甜蜜回憶,哪怕是趙凡這樣活了兩輩子的冒牌少年,依然逃不脫這甜蜜的魔咒。

    在接下來的三天裏,趙凡一直都頗有些神不守舍的跡象,甚至每天有那麼十好幾回,都會在獨自一人的情況下,呆呆地傻笑起來,甚至連追命收到飛鴿傳信,連夜南歸之際,趙凡都有些迷迷糊糊,差點忘記和他說了些什麼。

    對於趙凡這樣的表現,張三豐卻並沒有絲毫的惱怒,更沒有像某些長輩那樣,怒斥爲“沉迷女色”或是“不爭氣”,而是樂呵呵地看着這一切,甚至還不時地從旁鼓勵。

    比如這樣——

    “乖徒兒,這一次讓那小娘跑了便跑了,等她回來的時候,一把抓住了便是,我張三豐的徒弟,可沒有抓不住的東西,該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你可給我好好看牢了!挺清楚了沒有?”

    “是,師父!”

    “嗯,這還差不多!還有,小子,你給我記好了!以後不管幹了什麼,都別聽什麼他媽的江湖議論,男子漢大丈夫,喜歡就喜歡了,幹他們屁事啊!哼!只要你行得直坐得正,上一兩個魔門妖女又怎麼了?就算你把全天下的女人都上完了,我張三豐的徒弟,難道還怕人說嗎?”

    “這……師父,咱們能不能不要用‘上’這個字,聽起來好猥瑣啊!”

    “嗯?你不喜歡‘上’這個字?那好,爲師就改用‘幹’,你覺得怎麼樣?”

    “呃……師父,你還是用‘上’吧……”

    ……

    類似這樣的對話,在幾天來發生了很多次。從師父的話語裏,趙凡實實在在得感受到了那股深切的關懷,彷彿真正的父子一般,卻又比真正的父子還要親切。

    除此之外,在那殷切的關心之中,趙凡還隱隱察覺到了,一絲不易發現的愴然和苦澀。回想起腦中的“劇情”和掌故,趙凡便大概知道,那是這位世間頂峯的師尊,在爲了自己那素未謀面的師兄,他那早逝的五徒弟緬懷傷逝,對於這位天下無敵的老人,不免又多了幾分同情和親近。

    這份悄然的變化,自然逃不過張三豐百年錘鍊的慧眼,對於這新收的徒弟,更是加倍地滿意起來。

    師徒兩人剛剛相識不久,還在磨合期間,等到趙凡徹底掌握“萬毒”功力,隨張三豐一路南歸之前,兩個人還有不少的時間互相熟悉,但至少到目前爲止,這兩人都覺得對方頗合自己的脾性,相處起來相當開心和愉快。

    ——這實在是一件頗爲稀奇的事情。

    這兩人一個是傲視天下的當世巔峯,一個是自命不凡的穿越者,同爲有着相當自我的人物,能夠如此看得對眼,當真是能說是命中註定的巧合。

    不過,這世上仍有另外一種人,他們身上便有着一種奇異的特質,可以讓任何人在他們面前,都感到如沐春風的愉悅,其獨特的人格魅力,彷彿黑夜中的燈火,足以吸引無數人爲他而生,甚至,爲他而死!

    比如說——此時此刻,距離遼東足有千里之遙的大宋京師臨安城中的“他”,就是這種人中的一位佼佼者。

    此時此刻,“他”正站在城南天泉山上,圍繞着山頂泉水而建的四座塔樓之一——“紅樓”的樓頂。

    自最頂層上憑欄眺望,大宋國最爲繁華的京師臨安,便彷彿匍匐在他的腳下,在深沉的夜幕之中,閃爍着不夜的燈火。

    他靜靜地看着腳下的城池,任由夜風吹過他的身軀,翻起他硃紅的鶴氅,吹起他如瀑的黑髮。微涼的北風帶起些微,捲走了幾許體溫,讓他本已滿是病容的英俊臉龐微微發皺起來,然後不期然地,用力咳嗽了幾聲,等到平復之後,便又重新將目光投向遠處光芒中的城市。

    正如所有人都知道的那樣,這座城市幾乎集結了天下所有的繁華和欲/望,但很少有人知道,這彷彿可以買盡半個中原的潑天繁華之中,至少有三成以上,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只需他一聲令下,就會毫不猶豫地成爲他的力量。

    因爲他是蘇夢枕——天下七大幫派之一,“金風細雨樓”的樓主!

    或者,更加確切地說——金風細雨樓就是他,他就是金風細雨樓!

    這位近乎傳奇一般得黑道梟雄,就站在自己一手創建的老巢之中,看着屬於自己一手打拼而來的一切,他的腦中究竟轉動着怎樣的念頭,他的心中又有着怎樣的感想?

    這個問題,沒有任何人能夠回答。因爲即使放眼整個江湖,世人也只能知道風雨樓做了什麼,而永遠無法猜到,他們將要做些什麼。

    所有人都明白,蘇公子的心意,便像夏日的天氣那般難以猜測,就像此刻,所有人都以爲蘇公子是在憑欄感懷,但只有一個人知道,蘇夢枕其實並不是在欣賞眼前的風景,而是在這裏等人,確切的說,是在等待着一個消息。

    唯一知道這件事的人,名叫做楊無邪,而他之所以會知道此事,只因爲蘇夢枕正在等待的人就是他!

    而現在,在等待了許久之後,楊無邪終於踏着穩健的步子,自蘇夢枕身後的大門,走到陽臺上來,走到蘇公子的身邊。

    光從外表來看,不過是一個平凡無奇的中年人,看來根本沒有絲毫的長處,但在金風細雨樓中,他卻是整個樓子裏的總管,蘇夢枕最爲倚重的左膀右臂。

    這一切只因爲,楊無邪有着一顆記憶力無雙,通曉世間所有情報的大腦,除此之外,更有着一手建立全天下情報網絡的本事。每每在蘇夢枕需要的時候,他都能夠及時地爲蘇公子說出需要的信息,蒐集來最爲關鍵的情報,就像今日——此時此刻,他就是來向蘇公子彙報,一個等待已久的結果。

    “公子。”

    輕輕地呼喚一聲,楊無邪稍微頓了頓,看到蘇夢枕沒有轉身,這便藉着繼續說了下去。

    “事情已經查實,女真國現任太傅瓜爾佳氏鰲拜,已經在三日之前,死在青龍會‘十二青龍’手上,經蛛絲馬跡推測,這一次現身的‘十二青龍’,極有可能便是當年完顏氏掌權之時的國師,‘西毒’歐陽鋒。而此次戰鬥之中,武當派張真人,及西方魔教右使‘魔刀’丁鵬也相繼現身。其中,張真人收了自稱青城派鬆風觀長老的‘赭杉軍’此人爲徒,但據考證,這名‘赭杉軍’應該便是之前荊州事件之中現身的‘天衣居士’義子趙凡,亦即從前化名楊晨,參與金陵沈家莊一事的那名青年,更有跡象表明,此人還曾以李毅、宋世雄等名義活動過,而與他同行的那名女子,自稱‘練峨眉’者,在此戰後消失無蹤,據分析,應該便是五行魔宮厲抗天一脈的最後遺孤,具體姓名不詳。”
410555 發表於 2019-8-10 21:03
第145章 低首神龍

    ‘唔,我知道了。‘

    聽完楊無邪的稟報,蘇夢枕沉吟着點了點頭,正要說些什麼,突然猛地以手捂嘴,劇烈的咳嗽起來。

    這咳嗽來得是如此突然,沒有絲毫徵兆,一旦發作,即使是蘇夢枕這樣的強者,也在一時間咳彎了腰,雙眼裏佈滿血絲,臉上、手上青筋暴起,似乎整個人都在痙攣扭曲,甚至連嘴角的吐沫上都帶上了些許嫣紅的血跡。

    如果不是熟悉的人,恐怕都要以爲這個人要被自己的咳嗽生生給咳碎了,以至於一瞬之間,這位傲視江湖的梟雄霸者,竟也顯得如此脆弱,彷彿立在桌上一支枯黃的蘆葦杆,甚至不需一指加身,只要一陣風吹過,就能把他給吹倒了一般。

    然而,楊無邪便是一個熟悉蘇夢枕的人,自從他認識蘇夢枕,爲他效力以來,他早已經習慣於蘇夢枕這彷彿噩夢一般的乾咳,更知道蘇公子絕不會這麼容易打敗——就算敗在天下少有的強敵手中,也絕不可能敗在區區的咳嗽之下。

    這隻因爲,這咳嗽簡直已是蘇夢枕身上最輕的一種病症。很少有人知道,這在江湖上一言九鼎的強者,其實早在襁褓裏就受了極重的內傷,此後一生體質虛寒,未到懂事,便已罹患多種奇疾,全身上下幾乎無一不病,能夠活到現在,除了“奇蹟”之外,簡直沒有第二種可能。

    但這奇蹟便就是發生了,蘇夢枕不僅活着,而且還憑藉一己之力,支撐起整個“金風細雨樓”浩繁無比的事務,帶領這曾經在京師之中,搖搖欲墜的小幫小派,一舉成爲天下七大幫派之一,而且看上去,在可以預見的時間裏,這奇蹟仍將一直持續下去。

    或許,這便是因爲蘇公子的魅力,便是因爲“天”也被他的人格折服,因此才讓他一直留在這個天下。

    ——看着蘇夢枕這樣的人物,有的時候,即使像楊無邪這樣理智的人,也忍不住會冒出這樣的心思。

    在漫長的等待之後,蘇夢枕終於咳完了。

    深知蘇公子從來不需要同情,在他咳嗽的整個過程之中,楊無邪一直垂手站在一旁,始終沒有上前攙扶,或是幫助。

    他只是一直靜靜地等待,等待着蘇夢枕咳完,又等着蘇公子掏出白色的方巾,擦去指尖和嘴上的污漬,一直等到蘇夢枕摺好白巾,重新塞回衣襟裏面,這位方纔還虛弱無比、病懨懨的公子猛地挺直了腰,轉眼之間,便又重新變回了那個強大、精明、彷彿鋼鐵一般的領袖——這座“金風細雨樓”的主人!

    然後他回過頭,看着楊無邪,雙目之中綻放出奪目的神光,毫不猶豫地問道:“前段時間,我們的老朋友‘金錢幫’,似乎有些微妙的動作?”

    “是,公子!”

    楊無邪肯定地點了點頭,不用翻閱任何卷宗,便將當初僅僅是過目的情報脫口而出。

    “大概就在一個多月前,僅比荊州爆出‘連城寶藏’一事稍早的時候,‘金錢幫’的荊副幫主便開始着手收縮他們的勢力,除了老巢金陵城及周邊輻輳之地外,大江南北共千多處鹽鋪、糧號、鐵匠、織造、船廠、五百三十多間鏢局、六十多路分舵,三十七家名樓酒肆,以及二十餘萬畝田地山塘均被他們一力放棄,其中七成多,都被我們和‘六分半堂’就近接收,另外‘權力幫’和‘青衣樓’也各佔去一成左右,剩餘不足一成,則被‘迷天盟’吞下,只有‘怒蛟幫’和‘孫府’因爲距離遙遠,鞭長莫及,這纔沒能佔得便宜。而本來負責這些產業的四萬多名弟子,則被‘金錢幫’盡數抽調回金陵左近,最後消失無蹤,據猜測可能是隱藏在田間莊院之內。”

    “唔。”

    聽到這段詳細無比的情報,蘇夢枕再一次點了點頭。

    “無邪,”蘇夢枕輕聲問道,“如果我沒有記錯,這段情報,你月前應該已經向我稟報過一次?”

    “是,”楊無邪點點頭道,“確如公子所言。”

    “那麼……”蘇夢枕又繼續追問道,“那時候咱們的判斷是怎樣的?”

    “那時候……”楊無邪脫口答道,似乎全然不需要經過回憶一般,“經過樓子裏的幾位老人研判,我們認爲,這很有可能是‘金錢幫’準備收縮實力,準備以最大力量,對敵人展開雷霆一擊。事實上,我們也同時收到消息,聲稱‘青衣樓’顯露在外的‘青衣第一樓’同樣在集結實力,防備‘金錢幫’的攻打,甚至還爲此制訂了三個不同的計劃,以便在兩大幫會的戰鬥中亂中取利。”

    “唔,就像武者要出拳打人,總要現將拳頭收回來一樣,先收縮實力再行出擊,這個判斷的確很有道理。”蘇夢枕聽着,瞭然地點了點頭,“不過,就現在看來,這個判斷應該有問題了?”

    “是。”楊無邪肯定地說道,“爲了能夠第一時間作出反應,我們一直都用最大的力量監視着‘金錢幫’和‘青衣樓’的動向,然而整整一月光陰過去,‘金錢幫’卻一直並無什麼大的動作,後來‘青衣樓’更似是知道了什麼祕辛,竟然同樣撤去防備,主動出擊,這才趕在最後時機,奪取到‘金錢幫’放棄的一成產業。”

    “唔……”

    蘇夢枕第三次點了點頭,兩隻眼睛有些閃閃發亮,彷彿夜空中飛散的火星。

    對於蘇夢枕早已萬分熟悉,此刻看着蘇公子的神情,楊無邪便知道,這位精明的領導者已經作出了某種判斷,只是在說出最後的結論之前,仍然需要某些證據的支撐。

    果不其然,在短暫地思考了片刻之後,蘇夢枕終於問出了最爲關鍵的問題。

    “無邪,你可還記得,‘金錢幫’上一次收縮的時候——大約五六年之前,因爲老幫主上官金虹敗死在小李飛刀之下,荊無命以副幫主之位,代掌幫主職權的那個時候——當時,爲了消弭上官金虹之死帶來的影響,整個‘金錢幫’的勢力範圍,大概收縮了多少?”

    因爲這問題太過緊要,蘇夢枕一口氣說出這麼多字,終於忍不住有些氣喘起來。

    他並不知道,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就在距離天泉山不遠,位於臨安城中,東三北大街上,一間毫不起眼,名叫“三合樓”的酒樓二樓,木板包裹的簡陋包廂之中,正有一個人,也在問着同樣的問題。

    這個人長得極爲好看,年輕,孤寂,帶着一股出塵的淡然,俊秀得彷彿不似人間少年,一身織錦長袍華麗而乾淨,襯得他整個人同樣乾乾淨淨,使人一見之下,便知道這絕對是一個驚世不凡的人中龍鳳。

    若是換一個人,哪怕有着這人一成的風姿,他也必定會昂首挺胸,自鳴得意。然而這個絕對不凡的人物,卻一直安安靜靜地低着他那顆好看的腦袋——並不是因爲他想要,只是純粹因爲頭骨斷折,不得不終年垂首。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半殘的人,卻遠比江湖上無數頭顱高昂的莽夫加起來都要強大、高明和睿智,彷彿已經超越了那些碌碌無爲的“凡類”,早已成爲一條“人中之龍”!

    他當然就是,當世七大幫派之一“六分半堂”之中的第二號人物,“六分半堂”大堂主——“低首神龍”狄飛驚!

    而此刻,有資格坐在這裏,被狄飛驚提問的人,自然也只有一個,正是“六分半堂”的當家人,總堂主雷損!

    不過,狄飛驚的問題,嚴格來說也並不是在提問,而是自問。因爲和楊無邪不同,雷損顯然並沒有過目不忘的超凡能力,對於沒有準備、突如其來的問題,十中有九是答不上來。

    但雷損並不會因此惱怒。因爲他知道,像狄飛驚這樣驚才絕豔的超卓人物,他的問題便永遠不會無的放矢,此刻既然問了出來,他就一定會給出答案。

    果然,在稍稍停頓,等雷損消化了話中的含義之後,狄飛驚終於輕聲地,用他那好聽的聲音回答起來。

    “我可以肯定地說,那一次收縮的幅度,遠遠比不上現在。就我之前特地翻查舊檔所見,當日上官金虹死後,荊無命只是有限度地作出讓步,總共只放棄了四百多處商鋪產業,一百五十多間鏢局,二十處不到的分舵以及不足三萬畝的田產。相比起來,上官金虹之死帶來的實力縮水,竟然還不足這一次的五分之一,這實在不能不讓人感到疑問。”

    “哦?”

    聽着狄飛驚的解釋,雷損不禁伸出他那隻完好的右手,輕輕摸了摸自己那牛山濯濯的光頭。

    “聽你這麼一說,的確是有古怪……不過,老二,”雷損停下動作,看着狄飛驚說道,“你以爲,這究竟代表着什麼?”

    “這代表着我們之前的想法完全錯誤!”狄飛驚斬釘截鐵地論斷道,隨即細心地解釋起來。

    “當年我們都認爲,荊無命之所以要收縮勢力,正是因爲上官金虹死後,‘金錢幫’失去了當世罕有的超級高手,實力在七大幫會之中,從第一跌落至最末,不得不讓出口中的肥肉,以此保存自身。但現在看來,這根本只是一種示敵以弱的假象——我可以肯定地說,在此後的五年之中,‘金錢幫’裏其實一直藏有超級高手,若非我們幾大幫會摸不清虛實,最終都沒有出手,恐怕早已經在這顆石頭上碰得頭破血流了。”

    “唔……你的意思是說……‘金錢幫’中一直都有超級高手,只是最近一個月,才終於離開,因此他們不得不再行收縮?”雷損驚訝地說道,然而越說越是覺得這個推論極有道理,只是最終仍然存在着一個問題。

    “那麼你認爲,這個暗藏的高手究竟是誰?”

    雷損皺着眉頭問道,卻是並沒有期待自家老二的回答,畢竟當世超級高手雖少,卻也絕非一個兩個,根本不是這麼容易猜到。

    但令他意外的是,這個問題,狄飛驚竟然回答了出來。不止答了出來,更是答得斬釘截鐵,似乎沒有絲毫懷疑。

    “是‘西毒’歐陽鋒!”

    狄飛驚肯定地說道。

    “雖然證據尚不完全充分,但我基本已經可以肯定,‘西毒’歐陽鋒和上官金虹,應該都是隸屬於‘青龍會’的‘十二青龍’,在上官金虹死後,歐陽鋒應該很快就被‘青龍老大’派至‘金錢幫’,替荊無命整頓幫務,直到最近關東變局之前,這才離開。”

    “唔……此話有理。”雷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即又皺起眉毛,“不過此前我們也並不知道其中虛實,爲何荊無命一定要如此收縮實力,就這樣佔着地盤,等我們打上門去再行收縮,卻又有何不可?”

    “這或許是因爲,”狄飛驚斟酌着說道,“比起地盤來說,荊無命尚有其它更需保護的重要事物!”

    “嗯?”雷損奇道,“此言何意?”

    “總堂主,不知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荊無命一直自命爲‘金錢幫’的‘副幫主’,而不是繼任爲‘金錢幫主’?”狄飛驚緩緩地,彷彿整理着思路一般說道,“現在江湖上多半認爲,這是荊無命重情重義,不願竊據老幫主的名號,即使上官金虹死後,依然尊奉他爲‘金錢幫’之主。”

    “毫無疑問,這絕對是一個說得過去的答案,可是事實是否當真如此?”狄飛驚擡起眼來,略顯吃力地望着雷損,小心地說道,“會不會,荊無命之所以是‘副幫主’,乃是因爲‘金錢幫’幫主,其實另有其人?”

    “這……”雷損聽到這話,不禁沉吟了片刻,“這可能嗎?如果我沒有記錯,上官金虹應該只有一個兒子,而且早已經死在荊無命手上……”

    說到這裏,雷損霍然擡頭,對上狄飛驚的視線。

    兩個人四目相對,同時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肯定的答案。

    “看來這件事情,的確有必要好好查上一查了……”
410555 發表於 2019-8-10 21:03
第146章 破碎之祕

    趙凡尚不知道,關東之戰的後續餘波,竟然引起了千里之外,一羣黑道豪雄的注意。在用五天穩定好一身萬毒根基之後,此刻的他,正在跟隨着新拜的恩師一道,取道海邊,沿着滿場的海岸線,一路返回宋境。

    一老一少都沒有特別心急,就這樣一路遊山玩水,優哉遊哉地南下。大多數時候,壯闊的海景總是令人心曠神怡,每時每刻都能有些新的領悟,就算偶爾遇到幾個不開眼的小賊,光是趙凡一人,也能輕易解決問題,根本不必勞煩到師傅他老人家出手。

    對於這種攔路打劫的貨色,趙凡從來沒有什麼好臉色,自出道以來,一向都是不問苦衷,統統打發到地府了事。單純就這一點來看,這種行事作風或許有些簡單粗暴,不過這個世界畢竟和前世不同,能夠有膽子出來搶劫的,手上多半也有幾兩功夫,隨便找個鏢局都能吃上飽飯,再來打劫只能說是生性邪惡,在趙凡想來,只有統統幹掉了纔是對人類社會負責,替地球減少二氧化碳排放,若是趙凡臉皮夠厚,甚至還能給自己打上幾個“環保衛士”的標籤。

    在最初的時候,趙凡還曾因爲害怕張三豐不喜,偶爾留了幾手,只是以劍氣戳破氣海,廢去了他們全身功力便罷,但後來發現老頭兒對於這些垃圾根本毫不在意,加之想到武當派在收徒之前,多半對自己進行過嚴格的考察,趙凡便又漸漸故態復萌,一路上毫無憐憫地殺將過來,從遼東繞過渤海之濱,進入山東境內,死在趙凡手上的賊人已經不下二十人,光是這短短几天來殺掉的人數,已經比絕大多數江湖人,一輩子宰掉的人數還多。

    若是換了一位正人君子在此,或許要皺着眉頭,認爲趙凡殺性太重,但看在張三豐眼中,老道士卻是每每微笑旁觀,既不加以阻止,也不從旁鼓勵,只是就這樣將小徒弟的所作所爲盡數看在眼內。

    如是將近十日光陰,兩人一直沒有談及任何武學話題,直到這一日將近午時,師徒二人沿着海濱疾走半日,忽然之間,卻見前方水面浩蕩,竟似寬廣無涯,再也沒有路徑可走。算算路程時日,兩人不用問起附近的漁家便知道,此地必然已是黃河入海之處。

    眼看着這浩浩乎無涯無際的一色水天,趙凡不禁感到一陣心潮澎湃,當年讀書之時,曾經記誦過的千古名篇不禁隨之浮上心頭,忍不住輕嘆一聲,感慨吟哦起來。

    “秋水時至,百川灌河;涇流之大,兩涘渚崖之間不辯牛馬。於是焉河伯欣然自喜,以天下之美爲盡在己。順流而東行,至於北海,東面而視,不見水端。於是焉河伯是旋其面目,望洋向若而嘆曰……”

    “聞道百以爲莫若己者,我之謂也。”一旁的張三豐聽着趙凡的吟誦,不覺微微一笑,藉着吟誦下去,“且夫我嘗聞少仲尼之聞而輕伯夷之義者,始吾弗信;今我睹子之難窮也,吾非至於子之門則殆矣,吾長見笑於大方之家!”

    一句說完,老道士“哈哈”地撫掌大笑起來,看着趙凡道:“想不到徒兒吟此南華經竟然如此熟悉,果然是道子真性,老道總算未曾瞎眼!哈哈!”

    這話之中的稱讚之意溢於言表,直驚得趙凡不勝惶恐,急忙不斷擺手,連稱不敢。

    “這……徒兒愚性不開,哪裏當得起‘道子’之稱,況且不過是一篇《秋水》,但有絲毫學問之人,無不讀過,哪裏當得起師尊謬讚。”

    “哦?你以爲爲師乃是謬讚?”聽到趙凡的話,張三豐先是不置可否地一笑,隨即將這件事情先行揭過一邊,轉而問起另一個問題。

    “徒兒,你自拜師之後,也有半月光陰,不過你可曾想過,老道爲何要收你爲徒?在收徒之前,卻又爲何要不遠千里北赴遼東?”

    這個問題一出,趙凡頓時感覺,當真是問到了自己的心坎上。但是想要回答,卻是根本沒有答案。

    無奈之下,趙凡只能搖了搖頭,恭敬地躬身一禮。

    “請恕徒兒駑鈍,這幾日來雖一直參詳此中真意,但卻一直未有頭緒,還請師尊不吝示下。”

    對於趙凡的這一回答,張三豐先是捋須一笑,隨即輕輕擺了擺手。

    “愚鈍?哈!”老頭輕笑一聲說道,“老道我一生收徒不多,又怎麼會收下一個愚鈍的徒弟?我又不是王嚞那個老兒,喜歡培養木訥呆板的小子,既然能做老道的徒弟,你又怎會是個愚鈍之輩?嘿,不止不笨,你這小子更是聰明得很,只不過老道這次收徒並非心血來潮,而是關係到我道門之中的一件祕辛,你小子不知其中究竟,自然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來!”

    “呃……這……”聽着師尊說的話,趙凡不禁一陣大汗,忍不住疑問道,“師父,你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我肯定回答不上來,然後還故意用這個問題問我?”

    “對啊,你有什麼意見?”張老道撇了撇嘴,異常光棍地說道,“師父的樂趣之一,不就是可以用難題考問徒弟嗎?你不乖乖地被我問倒,讓老道開心開心,老道要你這個徒弟幹什麼?難道老道命裏犯賤,非要求爺爺告奶奶求着收你爲徒,傳你神功不成?”

    “這……徒兒當然並非此意。徒兒的意思是說,無論師尊怎麼教誨,都必然極有深意,讓徒兒反覆琢磨,必定能夠深有所得!”

    “嗯,這還差不多!”張三豐滿意地笑了笑,結束了這段師徒二人的打趣,隨即面容一整,開始說起關於這次收徒的“內幕消息”。

    “關於這件事,首先要談及的便是這個世上的武道高手。我想徒兒你應該也知道,當今乃是武道昌盛之世,無論各家各派,或是大教大幫,在評判一般江湖人物之時,都會按照故老相傳之法,將江湖武人分爲一二三流人物,乃至不入流品的一般力士,而在此之上,超脫‘後天’樊籠,進入‘先天境界’者,據其功力,更有宗師、大宗師之類的尊稱,其上更有所謂‘超級高手’和‘絕世強人’。”

    “當然,雖然劃分如此,但同一範疇之內,高手的實際修爲,仍有可能天差地別,即以老道恩師覺遠和尚所修的《九陽神功》而論,凡有‘九陽’功力,進入‘先天’者,均爲宗師,而其上的‘大宗師’之稱,卻包含‘九陽圓滿’‘九陽啓泰’及‘聚陽歸一’三重境界,戰力之差,根本不可同年而語,而據老道推測,若能突破‘聚陽歸一’的界限,臻至前所未有的‘十陽’領域,這門不世神功,應該尚可更進一步,達到‘超級高手’的層次。”

    “——前面說的這些,不過是以此爲例,說明一些當今世上的武學概論,按老道想來,你就算不曾聽過這般論述,但大宗師以上的武者,乃至‘超級高手’和‘絕世強人’,總也應該時有耳聞,甚至親眼見過不少。不知老道說的可對?”

    “確實如此。”趙凡肯定地點了點頭。

    “雖然‘絕世高手’,至今爲止仍只見過師尊一位,但因家中義父交遊廣闊,時有高手上門拜訪,諸如宗師、大宗師、乃至超級高手,徒兒都不止見過一位。”

    “這就是了,”張三豐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因爲家學淵源,想來你對於各個層次的高手,都有相當的瞭解,從前人筆記之中,也應該翻到過‘破碎虛空’一說,應該知道這‘破碎虛空’,乃是武者追尋‘無上天道’的最終終點,用我道家的話來說,便是白日飛昇。”

    “那麼,問題來了——”老道士看着面前一望無際的大海,曼聲發問道,“乖徒兒,你覺得,想要成功‘破碎虛空’,究竟需要武者的功力,達到一個什麼樣的層次?”

    “什麼樣的層次?”

    聽到師尊這個似有深意的問題,趙凡不禁微微皺起眉頭。

    在聽到這個問題之前,按照趙凡的理解,既然“破碎虛空”乃是武者追求的終點,那自然應該有着天下無雙的修爲,方纔能夠撕裂空間,去往更高的層次。而像師尊、武后那樣的絕世強人之所以仍在世間,應該也是因爲,尚未達到“破碎虛空”的條件纔對。

    然而,在聽到張三豐的這個問題之後,趙凡才霍然驚覺,自己的這個想法,恐怕只是純粹的想當然,並非事實的真相。按照張三豐話裏話外的意思,想要“破碎虛空”,或許根本不需要“絕世強人”級數的超凡修爲,只需要稍微低上一些的層次。

    不過,從前世閱讀《大唐雙龍傳》的體驗來看,即使是畢玄、寧道奇,以及傅採林這樣的巔峯大宗師,距離破碎虛空也有相當的差距,如此說來,正確的答案應該是……

    “難不成,以超級高手的功力,便已可以無需駐世長留,可以飛昇天外?!”

    從嘴裏說出從前不敢想象的結論,趙凡爲自己的大膽狠狠吃了一驚,然而還沒等他消化掉這份驚訝,一旁的張三豐便已肯定地點了點頭。

    “孺子可教也!”

    老道士微笑着,一邊將武學修行的至高奧祕娓娓道來。

    “其實,在達到老道這個層次的高手眼中,這個世界的‘宇’、‘宙’都遠沒有世人想象的那麼堅固,否則以區區人類之力,又怎可能撕裂寰宇、宙光,達到生命層次的巨大昇華?”

    “嘿嘿,事實上,只需擁有‘超級高手’的修爲,一名武者便算有了‘破碎虛空’的功力底線,在此之上,只需他達到‘陰極’‘陽極’‘人極’任意一種‘極致’,便可和找一個達到相反‘極致’的高手,在激烈戰鬥之中與他真元互衝,打開‘仙門’,從而雙雙‘破碎虛空’,這就是武道之中所說的‘互證’。”

    說到這裏,張三豐閉上嘴看向趙凡,想要看看這徒兒能否從中領悟到未曾明說的言外之意。

    結果相當令人滿意。在稍稍沉吟了片刻之後,趙凡猛地擡起頭來,目光如電地望向師尊。

    “師尊剛纔說……只要達到‘極致’便能‘互證’……”趙凡眯着眼睛問道,“那麼,若是未能達到‘極致’,或者找不到一個人來‘互證’的話,這名高手又會怎樣?”

    “嘿,還能怎樣?”張三豐笑着說道,“若是如此,他就只能一直留在世上,不斷推高自己的功力,一直熬到等死的那一天。比如像是當年的道門前輩‘天師’孫恩,他練成‘黃天大/法’之後,早已經達到‘陽極’境界,但因爲遲遲無法與人‘互證虛空’,最終只能不斷推高自己的功力,直到創出‘黃天無極’,成爲絕世高手,依然始終無法獨力飛昇,便是這麼回事了。”

    “原來如此。”

    聽到師尊的這番解釋,趙凡瞭然地點了點頭。

    按照這個說法,世間這麼多大宗師以上的高手,之所以功力到了也沒法“破碎”,不知道其中奧祕,沒有特意將一身功力修煉至“三極”之一,恐怕纔是最爲根本的原因。

    “不過……”稍微思考了一會兒,趙凡本已舒展的眉頭不禁再一次皺了起來,“師父,這所謂的‘極致’真的有這麼難以達到嗎?按理說,以師父你的修爲,又清楚地知道破碎之祕,爲何始終沒有達到‘極致’境界,從而破碎而去?”

    “嘿,這就是老道要說的事了!”

    張三豐目光深沉地望着眼前的大海,緩慢,卻又清晰地說道。

    “事實上,除了互證之外,想要破碎虛空,尚有第二種方法,那便是以一己之力,同時達到兩種‘極致’,便可獨力破碎而去。老夫所創的‘九霄真經’師法太極之道,和你那‘嫁衣神功’一樣,走的是‘萬全無限’之路,早在八十年前,便已‘兩極歸元’,真正修至‘終極歸一’,臻至超級高手之境,反而更在其後。”

    “換句話說,最少七十年前,老道便已有能力破碎虛空而去。”張三豐輕描淡寫地說道,彷彿江湖中人人夢寐以求得“最後境界”,對他來說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聽在趙凡耳中,這個事實卻彷彿驚雷貫耳,當場震得他目瞪口呆,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410555 發表於 2019-8-10 21:04
第147章 道門種子

    在前世閱讀武俠小說的時候,趙凡就看到,書中的武道高手,似乎都將“破碎虛空”作爲自己的畢生目標,像是“天師”孫恩這等絕頂強人,一旦獲得破碎的機遇,便能立刻將苦心經營數十年的勢力棄之不顧,其餘強者在話裏話外,也無不對“無上天道”充滿景仰,以至於穿越以來,趙凡一直覺得,每一個高手都在本能地追尋着這個超脫、昇華的機會。

    但現在,張三豐卻輕描淡寫地告訴他,這機會老子七十年前就有了,但老子根本就不稀罕。如此霸氣側漏的臺詞,自然令趙凡忍不住隱隱顫抖起來,對於那傲視天下的氣魄,不勝心嚮往之。

    不過,這令人全身發抖的激動也就只持續了片刻的時間,作爲一個飽受幻想作品轟炸的現代人,趙凡見過、聽過的各種祕辛和軼聞,根本不是這個世界的土著武者可比,因此在短暫的震驚過後,趙凡便立刻取回了冷靜,腦子略微一轉,便大致理解到了師尊這番長篇大論的用意——

    “師父,像您這樣有能力破碎虛空,卻一直駐世長存的高手,當今世上共有多少?”

    “不少,也不多,算起來總有那麼三五個。”張三豐微笑着說道,“至少就我所知,那位修煉‘無敵神鑑’的‘快活王’,以及雲遊西域,至今未返的令東來令道友都是其中之一,而更加重要的是,那位端坐大周龍廷的女皇,也同樣已經越過了那道‘最終界限’,至今已有二十多年的時間。”

    “哦?原來當今世上,還有這麼多高人都不願破碎虛空……”趙凡點了點頭,隨即有些疑惑地問道,“按理來說,無上天道本是世間武者的終極追求,師父和這些絕世強者明明都已擁有飛昇之能,爲何卻遲遲不肯踏出那最後一步?”

    “哈,這個問題問得好。”張三豐點點頭說道,“若是問起老道,那老道的回答很簡單,自然是因爲‘不想’。所謂逍遙者,本就是自由自在,爲所欲爲,不爲所不欲爲,是可以無爲而爲,爲而不爲。等到老道哪天高興,有那個想法,自然就會破碎而去。但若以爲但凡有了能力,便‘必須’爲之,這豈非心爲形役,卻又哪有半點逍遙的意思?像那樣活得比狗還累,修道還有什麼意思可言了?”

    張三豐說着擺了擺手,似乎對於那種“有能力就要去做”的想法,全然嗤之以鼻。

    “不過,這種想法也只是老道的一家之言,其他高手的理由,自然也各不相同。比如,那位大周皇帝武則天,在‘二聖臨朝’集齊十卷《天魔策》之前,便已憑藉自身的武學智慧,創出‘天魔功’前所未有的第十九層‘元始篇章’,當時就可以破碎虛空而去,但此後四十多年來,她不僅一直沒有類似的意圖,反而逐漸架空李唐皇室,垂簾秉政,勵精圖治,一方面革新吏治,勸業農桑,同時厲兵秣馬,大肆招羅武林高手投效,更派出手下暗樁,在其它國家煽風點火,等到登基之後,甚至不惜御駕親徵,攻滅西夏,降服吐蕃,你以爲她這是要幹什麼?”

    “這……”趙凡微一思索,也不禁皺起眉頭。從武則天的連番舉措,趙凡也能看出這位女帝胸中的滔滔雄心,但其真正的意圖爲何,趙凡卻不能準確地把握。

    最終,還是張三豐給出了答案。

    “她是要完成魔門千百年來的最終夙願,想要憑藉自己的蓋世武力和驚人智慧,刈荑羣雄,橫掃八荒,一舉掃滅六國,最終一統神州,達成‘聖門天下’的宏願。到那時候,當今世上,儒、釋、道三門顯學,恐怕均要被斬斷道統,唯他們‘聖門’獨尊。”

    “現在,大周朝之所以收斂不少,一直沒什麼大動作,一來是因爲併吞西夏的得利尚未消化,而來則是尚有老道撐着,令武后不能東進。不過那武則天比老道小了快五十歲,等到老道壽元將盡,或是破碎虛空之後,天底下恐怕再也沒人能夠敵得過她,到時候我道門一脈勢將難保,因此在二十多年前,北方全真一脈的王嚞老兒,便召集天下八大道脈,制訂了一個‘種子高手’計劃,目的便是要培養出一個精通各家道門武功,有望在老道離世之後,庇護整個道門的絕世強人。”

    “這個計劃從一開始來看,的確相當成功。”張三豐望着海上漂泊的孤帆,彷彿回憶一般眯起眼睛。

    “當時王嚞遭遇歐陽鋒突襲,遂因此假死轉入幕後,派出七大弟子,四處尋找傑出英才,最終找到一個外似木訥憨傻,其實錦繡內藏的絕世奇才,王嚞遂派出馬鈺、王處一、丘處機三大弟子連番提攜,更請動‘九陰五絕’之中的其餘兩位‘南帝’‘北丐’,不僅讓兩人將一身絕學傾囊相授,更通過佈局,輾轉讓這傻小子習得《九陰真經》之絕學。如此三大高手調/教之下,這名弟子果然展露出了驚人的素質,堪堪二十出頭,便已成爲超級高手,爲人又是忠正耿直,溫厚友愛,在武林之中頗有人望,所有人都期盼着他成爲道門下一代的領軍人物。”

    “可惜王嚞老兒腦子出了問題,雖然把他培養出了一身不俗的武功,但卻把他培養成了一個極有責任心的謙謙君子。殊不知君子可欺之以方,而相比起道門在野逍遙的立場,武后作爲皇朝尊主,更是本身便佔據大義。等到王嚞老兒將人培養得差不多了。武后只是派出華山派的嶽不羣,以家國大義,爲國爲民之類的理由,就這麼遊說了幾次,那傻小子就一頭扎到武周的陣營裏頭,心甘情願地爲了武則天賣命,現在還在替她鎮守城池,真是被人賣了還幫他數錢。”

    “至於王嚞老兒,嘿,這傢伙被歐陽鋒重創之後,一直勞心勞力,還沒看到結果就已經歸天去也,要是看到這一幕,恐怕會氣得活過來吧,哈哈,哈哈哈!”

    明明是說着道門計劃破產,二十年心血付諸東流的慘事,但聽張三豐說來,卻彷彿有着聽笑話一般的感覺,到了最後,這老道士甚至真的哈哈大笑起來。

    對於這位師尊已經有些熟悉,趙凡知道,這便是張三豐“自然之道”的體現——雖然在這件事情之中,的的確確是道門遭遇慘敗,但既然事情本身如此可笑,那麼當真笑起來自然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不過,師尊他愛笑便笑,對於如此攸關自身的重要事項,趙凡自己卻是完全笑不出來。

    從之前張三豐的描述之中,趙凡已經猜到了那位上一任的“道門種子高手”究竟是誰。

    外表木訥憨傻,實則大智若愚,修煉有《九陰真經》,更得到了“北丐”“南帝”兩人的真傳,如此人物,根本不作第二人想,當然就是現今駐守晉陽,替大周抵禦塞北強鄰的超級高手——大俠郭靖!

    傳言自五年多前,他便攜愛妻黃蓉一道,在晉陽防衛遼國胡騎南侵,當時趙凡聽說之際,只是單純感慨了一下,這“射鵰”劇情的變動,對於郭靖守城從襄陽守到晉陽一事,很是吐槽了一番,暗想聰明伶俐的小郭襄,在這個世界,莫非要改名“郭晉”不成?

    本來這件事情,對於趙凡來說,不過是茶餘飯後的談資,只覺得距離自己甚爲遙遠,根本無需在意,卻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和那位郭大俠扯上了關係。

    雖然那位郭大俠按照道理來說,應該算是道門全真一派的苗裔,而自己卻是武當門下,和他並無太多瓜葛,但如果趙凡沒有猜測的話,在郭大俠之後的第二代“種子高手”,應該便是自己無疑。因此,按照前後兩代“種子高手”的計劃來算,趙凡便驚訝地發現,自己和郭大俠竟也能狗算得上是師兄弟了。只不過日後見到那位郭師兄,自己又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纔好呢?

    趙凡如是想着,不由得輕嘆一聲,隨即想起,關於爲何要收自己爲徒一事,張三豐似乎尚未給出答案。

    “所以……師父,你說了這麼多,仍然沒有說明白,爲什麼會垂青於弟子啊?”

    “哼,笨小子,這都沒有明白嗎?”

    張三豐“哼”地一吹鬍子,完全忘了之前說趙凡不可能愚鈍的,也正是他本人。

    “你看,既然之前的‘種子計劃’已經全盤破產,那麼咱們在尋找下一任種子高手的時候,自然也得找一個足夠可靠的傢伙。因此經過本門內部討論,一致認定新的‘種子高手’應該有這麼幾個條件。”

    “首先,這個人應該要有一定的天賦,你小子雖然根骨悟性均非上佳,但所學廣博,可以補足悟性的差距,毅力驚人,可以彌補根骨的不足,總算仍在接受範圍之內。”

    “其次,這個人應該是個好人,不求你爲人良善,嫉惡如仇,但凡事應有底線,對常人當有惻隱之心。這一點上你做得很好,雖然殺性十足,但幹掉的都是些豬狗不如的東西,而且行事之前頗有三思,遠橋和我都相當滿意。”

    “然後是第三。”

    張三豐伸出三根手指說道。

    “這個人不能像郭靖那樣是個純粹的好人,應該有着自己的思考,懂得使用手段,否則根本無法領導道門,只配被人玩弄。像你之前爲了混入關東而對付青城派,這就很不錯,從頭到尾並未傷及一個無辜之人,這也讓老道頗爲讚許,算你再過一關。”

    “然後是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張三豐揹着手,轉身看向趙凡。

    “這個人應該心向道門,既不能向着儒門、佛門、魔門,更不可以是一張白紙,輕易任人染色!光憑這一點,天下九成九的青年高手,都可以排除出名單之外,畢竟儒家、釋家聲勢顯赫,秉正當朝,魔門雖然惡名頗多,卻神祕詭異,自有一股奇異的吸引力(也就是中二之氣十足——趙凡在心裏如是吐槽),唯有道門講究清淨隱世,雖然高人不少,勢力也不小,卻一向不爲世間的愚夫愚婦推崇。不過你這小子倒是有意思,明明並非道脈出身,卻對我道門,尤其是武當一脈頗有好感,之前金陵之事,便對遠橋極有看顧,言談之間,更是對道門自然親近,似此狀況雖有些不可思議,但卻當真正中靶心,讓老道和玉虛宮木道人、太和宮一航掌門等,均頗爲中意,此後經過連番考察,這才真正選中了你!”

    聽到這段直白無比的剖析,趙凡心中只覺一陣驚險,只因這麼多條件,但凡有一處不對,自己便要永遠失去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一時間不禁有些後怕。

    尤其是最後一條,那完全是因爲趙凡前世混論壇、讀網絡小說之時形成的道教狂熱,本質上更接近葉公好龍的感覺,誰知此刻卻被這一世的道門高手認定爲心向道門,這是何等強大的運氣!

    如是想着,趙凡不禁在心中暗暗慶幸起來,當即對着張三豐重重一拜。

    “承蒙師尊垂青,趙凡心中不勝感激,今後必以武當爲先,敢不爲本門效死!”

    看着這位小徒弟跪在沙地之上,一臉懇切地大表忠心,張三豐輕輕頷首,隨即大袖一拂,一股綿力涌出,頓時將趙凡託了起來。

    “好!今時今日,你總算真正入我武當門牆!既然列我名下,自然當賜佳名,你七位師兄每人各佔一景,本是三峯齊聚,互相呼應;只是你五師兄英年早逝,不免三峯不齊,今日爲師便賜你靈峯之號,望你慎行苦學,從此承我道統!”

    “是,弟子趙靈峯謹遵師尊教誨!”

    趙凡恭恭敬敬地說道,隨即再一次拜了下去。

    從這一刻起,他在江湖上的名號,便成了“武當八俠趙靈峯”,從此別人提起他時,第一反應再不是“天衣居士”的義子,而是武當張真人的徒弟。

    這對趙凡來說究竟是否好事,此刻仍不得而知。

    不過讓趙凡高興的是,當他從沙地上重新翻身而起,一臉微笑的張三豐含笑點頭,決定傳授他武當一派的神功。
410555 發表於 2019-8-10 21:04
第148章 鉅艦

    提及武當派的神功,趙凡可是憧憬已久,此刻得師尊應允,能夠任意修習,趙凡便如老饕碰上滿漢全席,菜品還沒上桌,口水便已經止不住地留了下來。

    不過,武當功夫種類繁多,隨便數數都有數十種之多,究竟應該學些什麼,卻是應該好好計劃一番。

    在武當派的所有絕學之中,最令人嚮往的當然是諸多內功絕學。在這些內功絕學治中,光是張三丰一人,便曾經錄有“武當九陽功”,在此基礎上創出過“純陽無極功”,後來師法太極,創出了“九霄真經”,近期更在研創一套與本身內功無關,純粹作爲應用心法的“太極玄功”。而除此之外,其它宮、觀、庵中流傳的絕頂武學也爲數不少,諸如“九天混元正氣”“先天無上罡氣”“弱水柔易九轉功”等,均是江湖上罕世難逢的絕學,無論哪一個都讓趙凡心水不已。

    可惜的是,這些神功都屬於能看不能吃,雖然賣相極佳,但對於趙凡來說根本沒什麼卵用。由於趙凡所修的《嫁衣神功》具有極強的排他性,一旦修煉起來,便會自發地所有異種真氣全數轉化爲嫁衣真氣,再修其它神功,也無法逆轉這一特性,因此在內力之上,趙凡已經無法改換門庭,除非今後遇到什麼變故,將一身“嫁衣神功”盡數廢去,否則這一輩子也休想轉修它門。

    雖然“九霄真經”作爲當世頂峯神功,只消一路這麼練上去,自“九霄真經第九章”圓滿開始,接連突破“兩極歸元”“太極歸宗”“終極歸一”“無極歸真”四大關卡,便可水到渠成地去到“絕世”之境,比起趙凡此刻修煉的“嫁衣神功”,尚要高出數段,即使轉修也未必不是一個辦法。

    但自幼以來,一直忍着刻骨劇痛,咬牙苦練“嫁衣神功”,好不容易纔有了今時今日的功力,這門神功於趙凡來說,早已成爲不可分割的一個部分,即使早就有了廢功重修的預定,但要隨意改換根基,仍然不是這麼容易就能做出的決定。

    既然如此,這些讓人垂涎不已的神功,便只能放在一旁,從刀劍拳腳之學上作出一些挑選了。

    首先,武當派享譽武林,獨步天下的輕功“梯雲縱”肯定是必須習得的絕技,畢竟對於一個刀口舔血,行走江湖的人來說,跑得快些永遠是保命的不二法門,只需跑得比世上任何人都快,那江湖上能夠傷到你的人,自然也就不剩幾個。

    其次,爲了更好地增強自身,作爲殺手鐗的“火雲掌”第七式“天火焚城”更是不可不學,一旦修成,自己的“火雲掌”便足可應對任何情況,真正成爲自己的主戰武學,不再因爲掌法殘缺所限,需要時時思考彌補的法門。

    這樣兩套武功是必須學會,但除此之外,諸如虎爪絕戶手、神門十三劍、八卦游龍掌、倚天屠龍筆法等限制過多或是需要奇門功夫打底的武學,卻是基本上可以略去,稍微瞭解一下增長閱歷便可,根本不能作爲主修。

    與此相對,全部植根於道門武學根底的諸門劍法、刀法、指法、掌法,卻可以憑藉“太極”的武學道理爲核心,兼容幷包,同時學習,便可大大擴充自己的武學眼界,並且多處許多的殺手鐗。

    對於趙凡的這番想法,張三丰相當贊同,當即決定按照趙凡的想法,將種種絕學盡數傳授。在此後的十多日光陰之中,趙凡便痛並快樂着,不斷逼迫着自己的大腦,積極吸收着師尊的教誨。

    拳掌有武當長拳、武當綿掌、武當八卦拳、無極玄功拳、九宮神行掌;劍法有、柔雲劍法、繞指柔劍、兩儀劍法、九宮連環劍、兩極四儀劍;其餘還有玄虛刀法、千山重疊、三十九橋齊點頭等絕藝,就在這短短十餘天內,全都如同填鴨一般,被張三丰一股腦地統統塞到趙凡腦袋之中,直學得趙凡一陣頭昏腦漲,彷彿回到了當年高三備考之時的痛苦時光。

    這些功夫有的是張三丰所創,有些則是其他宮觀的不傳之祕,以老道士的爲人,自然不可能跑去偷學。然而,雖然這些武功的口訣心法不曾修習過,但以張老道的武學修爲,只需看過其中的一招半式,便能通盤瞭解這套武學的攻防思路,並即刻將這武功重新創制出來,然後傳到趙凡手中。

    到得第八日後,趙凡更發現,張三丰傳授的武學,已不侷限於武當一脈,就連其他道脈之中,“上清觀”的“上清劍法”,“全真教”的“全真劍法”“三化聚頂掌”乃至鎮教絕學“北斗七星劍”,都被張三丰一一“創出”,然後毫無壓力地傳授給自己的小徒弟,絲毫不在乎江湖物議。

    既然有師尊在前頭背書,那趙凡自然也沒什麼好怕,當即老實不客氣地學了到手,就算一時半會兒領會不到其中的精義,只要先囫圇吞棗地嚥下去,將來使着使着自然能夠觸類旁通。

    就這樣又行了幾日,師徒兩人已經進入江蘇地面。

    由於早年黃河改道,奪淮入海,本應在此入海的淮河漸漸淤積,於這一百年來逐漸改道入江,更在江淮平原之上,憑空造就了一個巨大的湖泊,名曰“洪澤湖”。

    爲了趕回位於湖北的武當山,師徒二人自進入江淮一帶之後,便已自海邊折向向西而行,這一日正好來到洪澤湖畔。

    煙波浩渺的湖光,與一望無際的大海相比,卻是別有一番趣致,師徒兩人看到如此光景,均不由覺得心曠神怡,就連步子都快了幾分。

    不過,師徒兩人的好心情並沒持續太久,不過沿着湖畔走了兩個時辰,一陣極爲嘈雜的人聲,便自湖上遙遙傳來。

    從聲音之中,兩人可以輕易判斷得出,這裏距離聲音發出之處隔得極遠,但就是如此遙遠的而距離,依然不能阻礙這聲音傳入耳中,可想而知那湖上人數之多,只不知究竟是幾百,還是上千?

    微微皺起眉頭,趙凡隨着師尊一起,轉過頭向着聲音傳來處望去,只一眼便看到,一座奇蹟般的鉅艦,出現在他們視線的遠端。

    雖然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何方神聖,但行走江湖多年,趙凡早已深知,和這種奇奇怪怪的傢伙相遇,很多時候,便已足以成爲麻煩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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