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超武群俠傳 作者：笑問誰獨尊（連載中）

第179章 硬拼黑榜

    前方，有意態悠然、氣定神閒的十惡莊主，後方，有咄咄逼人，迅速接近的逍遙門主。

    兩大黑榜高手聯手夾擊，一前一後，合圍之局眼看將成，只需莫意閒抵達戰場，兩強聯手之下，任趙凡奇功絕藝再多，也休想自兩大宗師聯手之下逃出生天。

    在這危急關頭，趙凡反而奇蹟般地冷靜了下來，在短暫的思慮之後，猛一咬牙，毫不猶豫地——退！

    即使明知退卻，等於主動將背門靠向身後強敵，但靠着一顆敢打敢拼的心，趙凡依然作出了最險、卻也最爲正確的選擇——與其拖着疲憊之身，與以逸待勞的強敵硬拼，不如趁着同樣疲憊的敵人意想不到之際，主動回身反殺，打他個措手不及！

    “哈！談莊主所言極是，既然如此，本少便從善如流，這便不要撞到你手中去罷！”

    長笑聲中，趙凡不顧談應手驟然變黑的臉色，腳踏飆風身形暴退，只一個起落，便已重新退至樹林邊緣。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身後窮追不捨的莫意閒亦已飛身自樹叢之中縱躍而出。這一進一退，兩人距離遽然縮短，赫然已經不足五丈之遙。

    剎那之間，只見趙凡左手輕輕一拋，抱在懷中的上官玉兒即刻在驚呼聲中被一股柔勁撥得直衝天上，同時趙凡身形不轉，只是一個鐵板橋猛地向後倒去，雙臂全力伸直，手中結成仿似拈花一般的奇妙手印，隨即雙手拇指劍氣激盪，相互交纏，化作彷彿雙重螺旋的金色劍芒。

    還沒射出，劍芒便已暴綻七色虹光，堂皇凜冽，彷彿將要轟開浩瀚天路，恭迎九天仙佛下界，只是堪堪起手，對面的莫意閒便已感受到強烈無比的死亡感覺，隨即只覺一股凜冽無比的風壓迎面撲至，便連身後茂密的樹林，也被趙凡兩指之間暴綻的強烈氣場颳得搖搖欲墜，可想而知這一招的威力，絕對是不同凡響！

    達摩神劍——迎佛西天！

    在整套神功之中名列“第五式”，威力遠勝“佛光初現”和“佛動山河”的驚世強招。

    憑藉“萬毒心經”臻至宗師境界，“嫁衣神功”五重天圓滿之後，趙凡終於有能力開始修煉這驚世駭俗的一擊，經由師尊三豐真人點撥，到日前分別之際，已經基本圓功，此刻終於在生死關頭，第一次顯露人前！

    說時遲那時快，不到半秒鐘時間，趙凡已經行功完畢，“迎佛西天”立時奪路而出，向着莫意閒六陽魁首暴轟而至，其速度比起一路上連環轟射的“佛光初現”快上近倍，加之距離奇近，登時將短暫運功帶來的破綻消弭於無形，饒是莫意閒心中已有準備，在這快得近乎恐怖的雷霆劍勁之前，依然完全無從閃避，只能“啪”地摺扇一合，即時飽提真元，挺起最爲堅硬的扇骨，筆直硬擋來襲之招！

    “轟！”

    下一刻，只聽一聲驚雷也似的爆響，扇骨、劍氣兩強相交，頓時爆發出難以抵擋的強橫烈勁，化作環環相扣的可怕衝擊波，頃刻間橫掃四周，將包括趙凡、莫意閒在內的一切人、事、物，統統毫不留情地震飛開去，只在滿是硬土的堅固地表上，留下一道深及盈尺，猙獰可怖的圓形裂口。

    一人是積年大宗師，上過“黑榜”的成名強者，另一個不過是新晉宗師，根基尚顯稚嫩的江湖新秀，然而在這一拼之下，結果卻是旗鼓相當，赫然難分勝負。

    不，並不是難分勝負！雖然看起來，兩大高手之間，似乎是分庭抗禮，不相伯仲，但一者乃是以兵器近身硬格，另一個卻是遠距離的無形劍氣，兩招相接之際，隔空出手的趙凡全然不受影響，硬接強招的莫意閒卻得承受百分之兩百的恐怖反震力，就算第一下沒傷，也要被反震力道震得五內翻騰，行功也大受影響！

    不止如此，在遽遭震退之際，莫意閒更覺虎口劇痛，竟然把持不住趁手兵刃，將隨身多年的精鋼摺扇就此脫手。剎那之間，失去強者內功保護的摺扇，立刻在螺旋劍勁作用之下，瞬間扭曲爲一坨面目全非的鐵渣。

    而與此同時，同樣身在半空的趙凡，卻可藉此機會從容抄住毛毯一角，輕輕一抖，將少女重新拉回懷中。單看他這份遊刃有餘的姿態，方纔一拼的高下，便已顯露分明！

    “啊？！”

    驚見趙凡暴退，稍遲一瞬這才急起直追的談應手全程旁觀了整個過程，一時間不由爲之一呆，不敢相信修爲不下於自己的莫意閒，竟然才一出手，就被江湖小輩硬生生壓了一頭。

    誠然，這不過是區區一招的勝負，但只是這樣，也已足可說明一些問題，讓談應手瞬間明白過來，眼前的青年絕對與其外在不同，乃是一等一的危險人物，稍有不慎，便有可能陰溝翻船！

    心念急轉之下，談應手頓時對眼前的青年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才一掠至戰場，便已毫不猶豫地提起了十二成功力，甚至毫不在乎兩大宗師的面子，不顧莫意閒尚未真正敗退的事實，厲行出手夾攻！

    自玄佛創立“黑榜”以來，這是頭一次，有兩位上榜高手合戰一人。若是在“原著”之中，這個待遇本是“覆雨劍”浪翻雲才能擁有，然而在這個世界，卻由區區宗師修爲的趙凡得享這一殊榮。

    如果可能的話，趙凡絕對不願享受這種“超規格待遇”，更不願意傻傻地和大宗師正面硬拼。

    奈何談應手來得實在太快，不等趙凡身形重新落地，縱橫江湖四十餘年的“玄氣大法”，便已灌注在怒拳之上，全力暴轟而來，這一次，卻是輪到趙凡無從閃避，只能以本身修爲硬接這要命的一擊！

    “他媽的！想用拳頭要我的命！談應手你以爲你是李沉舟嗎？！”

    眼看談應手如此不顧“規矩”地夾攻而至，趙凡終於忍不住怒罵起來。

    “你想來！那就——拼吧！”

    “轟！”

    “拼”字出口，趙凡再度放開懷中少女，同時挺起雙拳，向着談應手全力轟去。

    與此同時，負在趙凡背後的“戰匣”猛地機簧之聲大作，隨着“砰”的一聲輕響，無數金屬零件赫然自匣中激飛而出，順着趙凡掀起的強橫拳力飛速環繞過來，終於在兩強相擊之前，於趙凡拳上拼合爲一。

    不是別的什麼凌厲無匹神兵，只是兩隻，彷彿神兵一般強橫，銀光閃閃，威猛無儔的——

    拳頭！

第180章 脫身之策

    在這個武學盛世，一切強者爲尊，一個人所擁有的武力，在某種程度上，便決定了他在江湖廟堂之中所能擁有的地位和權力，若是武功不振，哪怕是真命天子，九五之尊，在朝堂上也會發不出聲音，只能尷尬地淪爲一個象徵和傀儡。

    不過，個人的武力，並不僅僅只包含他的武功。事實上，在武功之外，仍有各種神兵奇物，奇門雜學，能夠令一個人發揮出遠超實際修爲的恐怖戰鬥力。

    以趙凡的義父——“天衣居士”許笑一爲例。這位自在門二代弟子，因爲年輕時身體不好，又受了極重的內傷，一身功力十不存一，終生也無法超越宗師境界。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五癆七傷的老人，當今世上卻沒有人任何人敢於把他小看，便是一向將他恨之入骨的四師弟元十三限，也從來不敢靠近“白鬚園”範圍。因爲熟知他的高手們都知道，若是給他佈下“殺風景”大陣，運起“破氣神功”，再以天下至純的“純拳”來推動，這僅有宗師修爲的老人，便能頃刻間打高數班，不遜天下任何超級高手。

    雖然這是非常極端的情況，但從此之中也可看出，“外物”對於武者的增強是何等可怕，正因如此，各種神兵利器、奇門妙法自古以來便令天下武者夢寐以求，趨之若鶩。

    而此刻，趙凡驀然上手的，正是這樣一副足以暴增戰力的奇門神兵。

    和刀槍劍戟等尋常兵刃不同，這副閃爍着耀眼銀光的“拳套”，並不是完全出自趙凡之手，而是由天衣居士的好友，“妙手班家”的“鬼斧神工”班搬辦設計打造，內中各種機簧巧妙地借用了“天道戰匣”本身的零件，然而一旦組合之後，憑藉拳套內藏的奇妙機關，這雙“鐵拳”便能將來襲勁力消卸五成以上，同時藉助機關增壓，將己方的拳力暴增三倍有餘！

    如是一增一減，等如在對拳之際，令趙凡憑空強上七倍！莫說是區區一個談應手，便是“君臨天下”李沉舟當面，趙凡也絕對不虛，哪怕一定要轟烈戰死，也必定要和他狠狠拼過才行！

    所以——

    “他媽的，拼吧！”

    暴喝一聲，趙凡雙拳齊出，“嫁衣神功”祭起十二成力量，推動武當派絕學“無極玄功拳”，與談應手來襲重拳霹靂硬碰到一起。

    憑藉神兵加成之能，這倉促的一擊，竟赫然爆發出不下於“迎佛西天”一式的可怕力量，饒是談應手“玄氣大法”深厚無比，在純粹爆發力的狂轟之下，依然難以發揮出根基深沉的優勢，被迫在一瞬之間分出高下，整個人如炮彈一般飛速轟退。

    即使早已盡去輕敵之心，但此刻全力一擊竟然壓不下一名後輩小子，“十惡莊主”心中不禁騰起一股難以抑制的羞憤，雖然靠着深厚修爲抵擋，並未傷在武當絕學之下，但光是心中的這股鬱悶，便讓談應手感覺比受了內傷還要難受得多。

    以區區宗師修爲，竟能力壓兩位大宗師，這小子還算人嗎？

    一時之間，兩位黑榜高手不約而同地暗自咋舌，對於趙凡又在此高看三分，並沒有立刻翻身再上，而是提起十二分謹慎，藉着餘波震力拉開距離，全心提元運功，決心先恢復萬全狀態，再圖重整攻勢。

    只是他們卻不知道，這番謹慎的作風，卻讓方纔威風八面的趙凡，不由得暗地裏鬆了一口氣。

    自家人知自家事，雖然憑藉超凡絕學、奇門神兵，兩招之間彷彿天神附體，但事實上，趙凡這短短數秒的驚豔亮相，已經是完全超出極限的發揮，尤其是與談應手硬拼的一擊，不禁將整個筋脈內的元氣抽得一乾二淨，更在氣空力盡之際慘遭烈勁透體，只是一擊之間，已經實打實地受了不輕的內傷。

    幸好，憑藉宗師級修爲，以及“毒髑元氣”的特異功效，這樣的傷勢，只需很少時間就能恢復過來，尚不至於無法挽回。但無論如何，想要拖着這樣的傷勢決戰兩大宗師，卻無疑是十死無生。

    因此，不能繼續硬拼！想要保住小命，帶着上官玉兒一道脫身，趙凡所能採取的唯一方法，就是全力行險一搏，儘可能在一招之間令對方失去追擊能力，然後立刻全速遁走！

    只在電光石火之間，趙凡心中計較已定，下一刻猿臂輕舒，已將少女重新攏入懷中。

    感受着少女微涼的臉蛋貼上胸口，趙凡臂彎一緊，將少女嬌小的身軀穩穩護在身前。

    “小心，抓牢了！”

    如是低聲一語，不等少女作出反應，趙凡整個人已經化作一道殘影，急速電射而出。彷彿抓定了軟柿子絕不鬆手一般，這一次，他選擇的目標，依然是狀態較差的莫意閒！

    籠罩在合金拳套之中的重拳毫無保留地狂轟而出，似乎已經心存必死之志，面對這狀如瘋虎的雷霆一擊，失卻得意兵刃的“逍遙門主”不由得心中一沉，即使明知來者不善，終究也只能硬着頭皮挺掌還擊！

    “呼——！”

    掌風怒嘯，欲要一對雷霆之拳。然而沒等兩擊相接，莫意閒便覺眼前一暗，一道土黃色的陰影拔地而起，鋪天蓋地而來，卻是趙凡不知何時揚起少女裹身的毛毯，將其視線盡擋！

    “糟！”

    視野盡失，四周又風聲大作，無論視覺、聽覺，都已倚靠不住，莫意閒心中一沉，知道自己陷入極端險境之中，當下緊閉雙目，全力發散氣機靈覺，試圖捕捉對方的進攻路線。

    然後，在危險降臨的剎那，他，終於感覺到了！

    “在——上面！”

    莫意閒驀然睜眼，擡頭望去，只見趙凡赫然整個人翻身空中，頭下腳上，右手重拳直擊而來，已是避無可避。

    無奈之下，“逍遙門主”只能以空餘的左手倉促應招。然而左掌纔剛遞出，莫意閒便赫然發現，趙凡手中霸烈無比的拳勁竟忽地消散一空，與此同時，銀色的全套全然分解爲無數零件，飄然迴歸匣中，只留下一隻瀰漫着慘綠霧氣的手掌，輕飄飄地印在了莫意閒高舉的掌上，隨即——

    萬毒攻心！

第181章 萬毒攻心

    一掌交接，趙凡甚至沒有確認戰果，立刻借力旋身，抱着少女自莫意閒頭頂翻身而過，極速遁入樹林之中。

    另一邊的談應手一直關注戰局，從趙凡拋出毛毯之時便心知不妙，當下毫不猶豫急起直追，想要趁着盟友出手攔截之際從後相助，將那狡猾的小子徹底留在當場。

    然而，事情的發展實在太快，更完全超出談應手的想象，雖然只是不足十丈的短短距離，但當談應手趕到現場之際，趙凡已經一擊得手，全身而退。

    對於箇中詳情沒能看個分明，談應手不知莫意閒爲何突然發癡，竟然絲毫不作追趕，但此刻由不得他多想，當即一個錯步，便要自莫意閒身邊閃身而過。

    但，只是剛剛產生出這個想法，談應手靈覺之中，便已驀地閃現一股極端危險的感覺。下一瞬間，不知爲何呆立當場的莫意閒身上，赫然猛地爆發出一股恐怖無比的氣勢！

    不，不止是“氣勢”，而是貨真價實的“氣”！

    伴隨着一聲痛苦的長嚎，大宗師級的海量真元，在這一刻盡數爆發開來，無休無止地瘋狂宣泄，產生威力雖不如一般招式那樣集中，但光是這股恐怖的“量”，便絕非尋常高手所能承受，若有任何宗師以下的高手近身，任是他手段通天，也勢必要在莫意閒爆發的氣場之中，當場震得粉身碎骨！

    “老莫，你他媽的瘋了？！”

    頃刻之間大禍臨頭，身處至近距離的談應手不及閃避，只能拼死運起“玄氣大法”，化爲纏繞全身的護身玄氣，將如同潮涌一般的可怕氣浪硬生生隔在體外。

    這可怕的爆發持續了好一段時間，等到莫意閒終於停下爆發，不在拼命宣泄勁力，周遭的環境已經面目全非，方圓百餘尺之內的地面，都如同被被隕石轟砸一般，化作一個觸目驚心的可怖巨坑。

    在這巨坑範圍之內，一切生命，無論鳥獸、植物還是昆蟲，均被無可抵禦的霸烈罡氣活生生震成齏粉，只有兩位黑榜高手憑藉強橫修爲的保護，這才僥倖生存。

    事態迴歸風平浪靜，談應手終於小心翼翼地，緩緩散去護身玄氣，悵然若失地望向樹林的方向。經過這麼一鬧，天地之間的一切氣機，早已被莫意閒狂暴的真氣攪亂，想要再以此追蹤趙凡，已是絕無可能。

    不過對此，談應手卻也說不了什麼。作爲多年狼狽爲奸的盟友，兩人之間熟悉無比，如何看不出老莫的狀況有問題？

    因此，在狂濤散去之後，談應手非但未曾出言指責，反而剛一順好氣息，便第一時間走到莫意閒身邊， 然後關切出聲。

    “老莫，待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如是說着，談應手不由分說，便即伸手探向趴在地上狂喘不止的“逍遙門主”，準備以“玄氣大法”助他平定內息。

    然而手才伸到一半，彷彿死豬一般趴在地上的莫意閒卻猛地拼命掙紮起來，一個“懶驢打滾”，險險躲過了“十惡莊主”的援手。

    “哦？！老莫，你幹什麼……？！”

    善意的舉動竟被對方躲過，談應手臉色登時一垮。

    然而在地上苦苦掙扎的莫意閒卻完全沒有觀察臉色的餘裕，唯一能夠做的，只是本着保存戰力的心思，拼死自牙縫裏擠出警告。

    “不……不要……碰我！有……有毒！！”

    吃力的話語聲中，莫意閒肥碩的身軀，終於緩緩調整至趺坐姿態。到這一刻，一旁的談應手才終於發覺，莫意閒整個左半邊身子，赫然變得比平時更肥了一圈也不止，暗紫色的毒息，以左手爲中心，幾乎流遍了半個身體，當談應手以先天靈覺細細感應過去，更是驚訝地發現，便是在他看來毫無異狀的右半身軀和背脊上，此刻也同樣散發着極度危險的氣息，顯然絕非“不帶毒”，而是毒得無形無色，更加令人防不勝防！

    看着這可怖的一幕，談應手不禁臉色劇變，心知方纔一下若是拿中，後果絕對不堪設想，恐怕就連自己也要變成這副慘況，如此看來，莫意閒方纔那拼死而爲的一躲，實在是救了自家性命！

    ——如是想着，談應手心中不由後怕不已，只覺一陣毛骨悚然，隨即趕忙開口發問。

    “老莫……你……這是……？”

    “我這……只是……中了……對面一……掌，就……這樣……了……”

    似乎狀況已經有所恢復，莫意閒一邊運轉真元，一邊終於能夠斷斷續續地說出話來。

    “那……小子……好霸道……的毒功！只是……才一碰上……強橫毒力……便……侵入……體內，引得我……內息……失控，全無半點……反抗……之力。”

    莫意閒緩緩說道，聲音中滿是顫抖，也不知道究竟是因爲體內毒性，還是因爲心中的恐懼。

    “若非……忌憚……老談你……在此，恐怕……我這條……性命便要……交代在此。只是沒……想到……這小子不光……劍氣……霸道，便連毒功……也……如斯……可怕……！今次……之事……我們恐怕……是躺了……不該趟……的……渾水！”

    莫意閒掙扎着說完，似乎一口氣順了過來，口中一陣劇烈咳嗽，終於“哇”地吐出一口紫黑色的腥臭毒血，左半邊身軀瀰漫的紫色毒息，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了不少。

    不過，剛纔以氣機感應感受過這股毒力之可怕，久歷江湖的談應手當然知道，這情景絕不意味着莫意閒已經能夠成功逼毒，頂多隻能說是短暫壓下了毒性爆發，在真正用解藥解毒之前，莫意閒不禁仍將是一個移動的死亡之源，更隨時可能引爆體內毒力，分分鐘就有慘死之虞。

    雖然對於這個盟友並沒有什麼感情，但狼狽爲奸這麼多年下來，兩人的合作早已經配合無間，談應手也絕沒有意思想要現在就換上一個合作伙伴。

    所以，對於莫意閒的說話，談應手只能發出一聲長嘆。

    “你說的我都知道……可‘左手刀’封寒加上‘毒手’乾羅，我們要打是絕對打不過的，而老莫你現在又必須拿到解藥，我們現在又哪有可能，不趟這灘渾水了？”

    “十惡莊主”說着，不由無奈地搖了搖頭。

    “唉——現在再說這些，卻又是何苦由來呢？”

第182章 最後生機

    兩位黑榜高手同時出手，卻是依然失利而歸，這樣的結果，不禁讓兩人的心頭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不過，和他們想象中不同，靠着突出奇兵一舉脫身的趙凡，此刻也絕非完好無損。

    剛纔的那一戰之中，連環三招究竟是何等兇險，只有趙凡自己才能領會得到。除開第一招以無形之招拼有形之招，並沒落下傷勢之外，第二下與談應手的硬拼便已令他五臟立破其三，全身經脈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若非靠着“嫁衣神功”全力護住內腑，恐怕輪不到打出最後的第三招，趙凡便要戰力大跌任人魚肉。

    然而，扛得過這一遭，並不代表能夠一直幸運下去。

    爲了能夠保證在一擊之間讓莫意閒戰力盡失，趙凡在毒掌出手之際，完全沒作任何保留，除了留下一成功力用作罡氣護體之外，一身深厚毒元，盡在轉瞬交接之間，盡數灌入敵人體內，全身功力跌至功成以來的最低點——但就是在這賊去樓空的悽慘狀況之下，爲了從莫意閒真氣外泄的巨大威力之中保護上官玉兒，趙凡卻還不得不運起全力，一邊用身軀遮護少女，一邊憑藉背門罡氣強行硬擋！

    這一下純粹是功力根基的正面較量，絕非靠着絕學招式所能取巧。饒是趙凡心中早有所料，一招之後，已經儘可能逃開相當的距離，但在大宗師全力爆發的餘波波及之下，區區數十丈的空間，根本無法化解那股純粹的暴力，以至於只是一個照面，趙凡便已傷上加傷，靠着緊咬牙關，這纔沒有當場口嘔硃紅。

    拖着這樣的傷勢，要逃自然是逃不遠的。

    事實上，挾着上官玉兒逃出不過十餘裏開外，堪堪出了敵人的搜索範圍，趙凡便已感覺有些支撐不住，趕緊尋到一個隱蔽的山坳處躲了起來，也不管周圍有沒有什麼猛獸出沒，便立刻五心向天，開始瘋狂運轉元功。

    這一次，兩大系統之間，再不是以血補氣，而是徹底顛倒了過來，藉由尚且充足的“嫁衣神功”真氣反向倒灌入血脈之中，憑藉“血神經”爲橋樑，迅速充盈近乎虛耗一空的“萬毒”毒元。

    只在片刻光陰之後，成功恢復三成修爲的趙凡，終於可以緩緩散去護住五臟六腑的繭形罡氣，轉而運起“毒髑元氣”的“毒療”之術，將自己毒入膏肓，可怖毒力化作療傷之力，催動細胞加速分裂，令破裂的內臟迅速癒合過來。而恢復機能的五臟，也源源不斷化生精氣，進一步推動毒元恢復，兩者相輔相成，構成了一個完美的循環，如是兩個大周天運轉下來，趙凡的傷勢已經基本痊癒，就連一身枯竭的毒元也飛速恢復到七成水準！

    “想不到竟能神效如斯！這《萬毒心經》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如是輕嘆一聲，趙凡終於收式散功，重新睜開眼睛。

    方纔因爲傷勢緊急，未曾說明便自顧行功，不免對少女有些冷落，雖然情有可原，但此刻想來，趙凡心裏還是有些抱歉。

    懷着這樣一種微微的歉意，趙凡將視線轉向身邊的少女，準備趁此機會多多關心一下，以此彌補之前的怠慢。

    然而這一望之下，趙凡的臉色卻是頓時爲之一變！

    在趙凡療傷的整個過程之中，他一直都有隱隱約約的感應，知道少女一直坐在身邊，乖巧而安靜地呆着，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怕妨礙了趙凡的行功。但趙凡不知道的是，這乖巧而安靜的舉動，竟然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產生的！

    本來，上官玉兒是被趙凡安置在山坳背風處的小小巖龕之中，絕不可能受到任何傷害，然而現在一眼看去，嬌小的少女卻正伸出雙手，緊緊地揪着左側的襟口，一張精緻的臉龐幾乎皺在了一起，只是一直咬牙強忍着，這纔始終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響動。

    她那瑩白如玉的皮膚，此刻正彷彿燒紅的火炭一般變得通紅，更在不斷向外散發着可怕的高熱。而她那靈動的雙眼之中，此刻更滿是痛苦的神色，柳葉一般的雙眉如峯高聳，遲遲不能平復，可想而知，這人偶般可愛的少女，此刻正承受着怎樣的折磨！

    “啊！你受傷了？！”

    驚見此景，趙凡哪還不明白其中狀況，一句話未曾說完，整個人已飛快搶至少女身前，雙手如蛇飛探，轉眼便將少女雙腕扣在掌心。

    肌膚相觸，真氣即時透體而發，憑藉宗師高手靈敏無比的感應，趙凡幾乎在第一時間便已察覺到少女體內的不妥，隨即忍不住失聲驚呼起來。

    “這是……這是談應手的‘玄氣大法’！！”

    是的，正是“玄氣大法”！由“十惡莊主”談應手自創，縱橫江湖四十多年的氣功絕學！

    大約是被兩大高手強勢硬碰的餘波波及，此時此刻，就在少女胸腹要害之間，一股精純無比，又凝練萬分的強橫“玄氣”，正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緊緊纏繞在少女的每一寸經脈之上，不斷妨礙着五臟六腑的正常運轉，更令少女體勢失衡，逐漸陷入高溫發熱的險惡境地之中。

    因爲之前一招硬拼，趙凡對於談應手的這套看門絕學印象深刻無比，此刻一見之下，立刻認出了這門神功的特徵。然而認出歸認出，卻絕不代表趙凡有能力解決問題。

    不得不說，談應手的這手“玄氣大法”就的確有其獨特之處，和天下各門各派的真元罡氣均有所不同。正因爲別闢蹊徑，令很多比他強的高手，在中招之後都極難化解，談應手才得以自創功之後，憑之縱橫江湖四十多年，而始終未曾被人破解。

    當然，這絕不是說沒有辦法破解。別的不說，只需修煉少林絕學“易筋經”，或是“嫁衣神功”“北冥神功”一類，具有導氣歸元特性的神功，自然而然便能將五臟之中盤踞的異種罡氣吸收殆盡，甚至還能因禍得福。

    然而此刻，少女的情形，卻無疑並不適用。在這糟糕的身體狀況之下，任是什麼神功也休想能夠練成，至於以其它真氣將“玄氣”逼出，趙凡此刻更是沒有那個能爲。

    所以，如果不想少女就此慘死在“玄氣大法”的折磨之下，此刻擺在趙凡面前的，其實已經只剩下一條路——

    從談應手那裏奪下治療“玄氣大法”的特種傷藥，這，就是上官玉兒此刻，唯一，也是最後的生機！

第183章 必死無疑

    從談應手身上奪得特種傷藥，只要想想就知道，這絕不是一個簡單的任務。

    作爲“十惡莊主”安身立命的看家本領，談應手對於“玄氣大法”一向極爲看重，便連座下的得意弟子，也從來未蒙傳授，自然更不可能將治療“玄氣”之傷的特種傷藥交給別人保管，否則若是被人窺破了其中的配方，這門“玄氣大法”今後豈非毫無威懾力可言？

    如果可能的話，談應手甚至不想調製這麼一種藥方，只是因爲作戰之時有可能傷及友方乃至自身，這才特意調配了少許，一向隨身攜帶，及至如今，也只給莫意閒施用過兩次，趙凡也只是在“自在門”的機密情報之中聽說過它的存在，至於其藥性、藥方，卻是完全一無所知。

    綜上所述，要奪得這種祕藥，根本就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唯一的辦法，就是將談應手打倒，然後從他身上搜出！

    這話說來簡單，不過是打怪撿Loot，任何玩過RPG的遊戲玩家都知道該怎麼去做，無非是練級練級再練級，等到等級足夠高了一路平A過去車飛。

    可惜的是，現實與遊戲不同，便絕不會給你留下足夠升級的時間。

    誠然，以趙凡的廣闊眼界、一身絕學，只需晉入大宗師之境，便能毫不費力地將談應手轟敗，但此刻少女身負重傷命在旦夕，要在這短短時間之內將功力推升，需要的已經不是努力，而是他媽的奇蹟！

    想也知道，這樣的奇蹟當然不可能隨隨便便地出現，但若奇蹟不能發生……以趙凡此刻的功力，想要擊敗一位真正的大宗師，卻又談何容易？

    如是想着，趙凡的臉色不由越發陰沉起來，然而越是在這種緊張的時刻，趙凡便越是不願沉/淪於沮喪之中，哪怕只爲了胸中的一口氣，也一定要振作起來。

    是的，事情還遠沒有到絕望的程度，而且相比起之後的戰鬥，現在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無論如何，必須首先替少女穩定傷情才行！

    想到這裏，趙凡輕輕吐出一口濁氣，然後用力向肺部重新吸入空氣。

    緊扣在少女兩腕上的雙手一拉一帶，將嬌小的身軀拉入懷中，雙手鬆開再次探出，已經化爪爲掌隔空虛按，一抵前胸，一按後背，十指指尖真氣如絲，緩緩探入少女腹背要穴之內，緊接着“自在門”絕學“小破氣神功”即時發動，將少女體內被“玄氣”封閉的氣脈逐一導通，霸道“玄氣”立時散入經脈，再不復之前纏繞五臟時的可怕。雖然病竈終究未能根除，只是治標不治本，但如此一來，少女身上危及生命的異常高熱卻是立竿見影地涼了下來，本來痛苦無比的神色，也卒之趨向和緩。

    “你……好些了嗎？”

    感受着懷中緊繃的身軀明顯放鬆下來，趙凡終於暗暗鬆了一口氣，緩緩散去了手上的真氣。

    “是……確實好多了。”

    上官玉兒輕輕點了點頭，隨即吃力地伸了個懶腰。

    之前的傷痛耗費了巨大的體力，但隨着痛苦的消失，活力似乎又回到了少女的身上。

    然而，無論是趙凡，還是上官玉兒本人，他們就清楚地知道，這份“輕鬆”與“活力”，不過是暫時的表象，只要過上一段時間，那可怕的痛苦便會再度襲來，而這一次，無論趙凡做些什麼，他也絕對無法阻止那股霸道玄氣的發作，一直髮作到，將少女的身體化成灰燼爲止！

    正所謂生死之間有大恐怖，面對如此近在眼前的死亡威脅，即使是一些勇冠三軍的成名高手，也會在頃刻之間失態，做出種種不成體統的事情。

    趙凡本以爲，以上官玉兒的年紀無論如何也無法承受如此的噩耗，但讓他驚訝的是，即使清楚地看見了趙凡臉上遮掩不住的擔憂之色，少女的臉上依然沒有絲毫的動搖，只是冷靜無比地看向趙凡，雙目之中仿似古井無波。

    “趙大哥，請不要騙我……告訴我，我的傷勢到底如何……？”

    少女輕聲問道，聲音之中透着一絲令人心疼的虛弱，但語氣卻顯得無比堅定，讓聽者足以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強大意志。

    這樣強大的意志，在任何時候都值得尊重，因此趙凡很快便作出決定，並沒有因爲對方年幼就試圖矇混，而是順着少女的心意，坦然地說出事實。

    “好吧，既然你這麼問了，想來應該有了心理準備，那我便實話實說。”

    趙凡微微沉吟，似乎在思考分析，又似乎在試着組織語言，半晌之後，終於深吸了一口氣。

    “實不相瞞，你的內傷，純以傷勢嚴重而論，其實並不太重，但談應手的‘玄氣大法’並非尋常氣功，哪怕只是一點殘餘勁力，也足以對人體機能產生嚴重破壞，若是沒有高深功力壓制，隨時都有可能令人身體自焚而死。”

    “這一次玄氣發作，我以‘自在門’的‘小破氣神功’爲你導氣歸一，令有害的‘玄氣’暫時進入經脈，像尋常真氣一樣運轉，甚至可以短暫提升你的功力。但異物終歸是異物，畢竟不可能像真正的真元一樣如臂使指，而且會逐漸匯聚，直至重新發作。”

    “這個過程的快慢，完全取決於你本人的內功修爲，完全不能倚靠外力之助。而經我剛纔探查之下，你的內功雖然已有相當水準，但要阻攔玄氣爆發，仍是天方夜譚，因此整個情況可以說是極不樂觀……”

    趙凡說到這裏，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

    看到他這動作，上官玉兒知道事情已經說到關鍵地方，當下直截了當地追問道：

    “那麼，我還有多久時間？”

    “唔……”

    看着少女清澈無比的眼神，趙凡終於放棄了掙扎，艱難地吐出了最後的結論。

    “據我估計，以你此刻的功力，要拖延‘玄氣’復發，最多最多，也只有五個時辰的時間！如果不能在這五個時辰之內替你祛除‘玄氣’之禍……”

    “我知道。”

    少女點點頭，一臉瞭然地說道。

    “若當真如此，想來我應是——必死無疑了！”

第184章 惡毒蠱氣

    面對少女平靜無比的表情，趙凡用了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艱難地點了點頭。

    “是的，最壞的情況的話，你的確會死。但是——”穿越者低聲說道，隨即話鋒一轉，“這樣的情況，我就絕不會讓它發生！”

    趙凡斬釘截鐵地說道，最大限度地表現出自己的決心。

    “可是……”少女似有些感激，又似有些遲疑地說道，“談應手絕非弱者，我這條命丟也就丟了，但要讓趙大哥爲我以身犯險……”

    “哈，你這是哪裏話？”

    沒等少女說完，趙凡已經重重一揮手，截下了她未完的臺詞。

    “既然我答應要把你安全送回幫中，我便絕對要說到做到，怎可能將你棄之不顧！更何況，作爲一名男子漢，又哪有看着女孩子去死的道理？”

    趙凡說着，伸手摸了摸少女的頭，蓬鬆柔順的髮絲下傳來一股暖暖的體溫，讓穿越者的表情越加柔和起來。

    “所以說，稍微相信一下我吧！就算你是什麼幫主也好，像你這樣的小孩子，實在還不到考慮生生死死的時候。雖然我還不算一個稱職的大人，但我絕對會盡最大的努力，幫你解決那些‘問題’，因此你完全不需要擔心。”

    趙凡如是說道，而少女也彷彿真的像他所說那樣，漸漸放下了擔心，只是接下來，那雙烏黑閃亮的眼睛卻開始緊緊地盯着趙凡，那感覺就像在看着什麼稀奇的事物一般。

    “嗯，怎麼了？”

    注意到少女的異樣，趙凡歪過頭，不明所以地問道。

    “不，沒什麼。”少女輕輕搖了搖頭，“只是很久沒有見過像趙大哥這樣的好人了。”

    “啊？”聽到這話，趙凡不由愕然，忍不住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好人？”

    這個評語，可真是稀奇的緊。

    以趙凡自己的觀點而論，他這兩輩子加起來，也只有上一世被人髮卡的時候，才能和“好人”這個詞稱得上關係，如果是正經地對自己作個評價，趙凡只會覺得自己是一個普通人，既不能像真正的壞人那樣坦然作惡，也遠沒有一般意義上的好人那樣正直和善良。

    就像每一個現代人一樣，他的身上同時存在着自私和無私，也融合了溫情和冷酷，所以他既可以爲了別人拼上性命，也可以毫無負擔地虐殺襲來的敵人。至於表露在外的，究竟是自私還是無私，是溫情還是冷漠，這就僅僅只取決於他當時的想法，只是“願意”及“想要”那麼去做，和“好”或者“壞”都遠遠挨不着邊。

    這就是趙凡對自己的看法，雖然未必準確，卻也多少能夠反映出穿越者的自身定位。

    然而，就是對着這樣的他，眼前的少女卻將他稱爲“好人”？

    趙凡不禁覺得自己是否有些聽錯了，但可惜的是，在這麼說完之後，上官玉兒就似乎體力用盡一樣，雙眼一閉沉沉睡去，令趙凡連追問求證都沒有了機會。

    眼看着少女一轉眼便逃入夢中，趙凡只能看着那無邪的睡蓮，輕嘆着搖了搖頭。

    “好吧，好人就好人！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本好人又怎能辜負你的期望？”

    如是說着，趙凡輕輕托起少女的身軀，摟在懷中，輕快地踏出躲藏之處。

    五個時辰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要想運用得宜，便必須爭分奪秒，片刻也不能浪費。

    想要在這短短十個小時之內，成功擊倒談應手，奪取“玄氣大法”的特效藥，第一步，就是要找到其人的所在。

    對於一般人來說，這已經是一個不可能的任務，在沒有便捷信息網絡的古代時空，若是缺乏足夠的人手，想要查出特定一個人的行蹤，根本便是一見難如登天的事情，以至於趙凡時常覺得，那位“追命”崔三哥神乎其技的追蹤術，根本是一種不可理解的bug玩意，對於不明就裏的旁觀者來說，簡直毫無道理可言。

    不過幸好，趙凡雖然沒有崔師兄那樣神乎其技的追蹤術，但擁有“萬毒心經”在身的他，此刻也早已脫離了“一般人”的範疇。

    憑藉着“毒髑元氣”之中，毒性多重組合的神異功效，在以“萬毒真經”攻擊莫意閒之時，趙凡早就預算到了掌握對方行蹤的需要，在強橫無比的霸道毒功之中，特意增添了一種奇門之毒。

    這種毒，並非出自“萬毒真經”本篇，而是源自苗疆“五毒教”的奇毒，純以毒力而論，這毒素根本毫無威力可言，只是勝在無形無味難以用內功逼出，其唯一的功效，只是令中毒者本身真元帶上一股超脫人類嗅覺範疇的氣味，讓施毒者可以用特殊的“蠱”蟲來加以追蹤。

    在趙凡向來，自己之前爲了迅速脫身，一身毒元幾乎十去其九，身中劇毒的莫意閒自然絕對不會好過，重創之下，哪怕只是爲了保障自身的安全，也絕對會與談應手一路同行，因此只要找到莫意閒，談應手的所在也就呼之欲出！

    只是……這種苗疆奇毒雖然神異無比，但手頭沒有相應的“蠱蟲”配合，趙凡又該如何加以搜查呢？

    答案很快出現——

    只見趙凡步出滿布岩石的山坳之後，便運起輕功，飛快來到一旁的樹林之中，腳下猛然一頓，土地龜裂之處，無數蚯蚓、馬陸之流的長蟲，紛紛難以抵受內力震顫造成的低頻震波，不要命似的逃上地面，然後，只是隨手運勁一抓，一條不足兩寸長的細小蜈蚣，便被趙凡自地上攝入手中。

    自護身罡氣之中傳出的強橫感覺，即使是這沒有大腦的生物也能感覺得到，一落入趙凡掌中，這蜈蚣便立即消停下來，再不敢有絲毫亂動，只是縮起所有的腹足，一動不動地穩居於趙凡掌心，只有不安擺動的觸鬚，才能讓人看出，這玩意僅存的生存跡象。

    “唔，知機的玩意，看在你如此‘聽話’的份上，那就決定是你罷！”

    對着手中無知的生命露出冷笑，趙凡掌中“萬毒”毒元猛然運聚，卻不是化作腐心蝕骨的奇毒，而是赫然化爲一股詭異無比的“惡毒蠱氣”，源源不斷地灌入這蜈蚣細小的身軀之內！

    下一刻，劇變陡生！

    隨着“惡毒蠱氣”入體，本來近乎透明，細小無比的小蟲，赫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猛地膨脹起來，只在頃刻之間，便已長至半尺來長，整個身軀擴大近十倍之多，甲殼顏色也從淺藍色化爲了透着妖異紫色的邪惡青黑，竟在這剎那之間，徹底跳過了整個苗疆的煉蠱流程，直接由“蟲”，變成了“蠱”！

    生命形態發生鉅變，自然絕非毫無代價，蜈蚣形蠱蟲此刻，體內生命能量幾乎消耗一空，只留下最後一點殘存的微薄體力，急需外界補充。

    幸好，在這裏早已準備好了豐盛無比的“食物”，之間趙凡手中真氣一震，武功蠱蟲即刻拋飛開去，直直落入滿地長蟲之中，大嚼大啖起來，不一刻便將滿地蟲子吞吃一空，衝着主人發出了喜悅的“沙沙”之聲，然後高昂着軀體，將身子指向遠方。

    毫無疑問，只要順着它所指一路窮追，要不了多久，便能抵達莫意閒的藏身之處！

第185章 潮涌狂襲

    對於趙凡來說，這短短一日之間遇事之多，幾乎趕得上在關東一個月的光陰。

    從早間遭遇黑水鉅艦開始，一路穿山過水，又先後和蕭錦堂、莫意閒、談應手三大高手交戰，到他突出奇招，從兩大黑榜高手身邊逃離之時，夜幕不過剛剛籠罩大地，但在那之後沒過多久，漆黑的夜色，便徹底降臨世間。

    如果可能的話，趙凡絕對不想再過這麼驚心動魄的一天，無獨有偶，此時此刻正有另一位武林高手正在爲這一日的遭遇長籲短嘆。

    這位高手，自然就是在趙凡手上吃了大虧，差點把一條老命都給斷送的黑榜高手“逍遙門主”莫意閒。

    大約兩個多時辰之前，因爲身中劇毒導致真元瘋狂外泄，這位橫行一時的黑道強人，幾乎陷入了一生中最爲虛弱的時候，不得不託庇於盟友談應手的羽翼之下，只是草草收攏了“逍遙門”麾下的殘兵敗將，便跟隨着談應手一道，來到了附近一處“十惡莊”的別業中靜養。

    仔細回味早前的一戰，莫意閒發現，雖然趙凡在自己見過的敵人之中，修爲遠遠稱不上最強，前後真正的全力交手，更是隻有區區的三招。但，就是這絕非最強的“弱者”，卻在這短短的三招之內，給自己帶來了平生未見的兇險，強雖然算不上強，但卻絕對是莫意閒交手過的高手之中，最爲可怕的一個！

    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他媽的“怪物”！

    這種感覺，並不是修爲意義上的，更和力量沒有絲毫的關係，而是……而是在他身上，似乎就有着一種奇妙的感覺，一種強烈得不可理喻的自信，似乎無論他做出何等奇蹟般的事情，都完全理所當然一般。

    這種奇妙的感覺，莫意閒曾經在蘇夢枕的身上見到過。雖然無論武功、風度，今日見到的趙凡，都遠遠比不上當年那有過一面之緣的蘇公子，但此刻回想起來，這兩個人在感覺上的確有着某種相似之處，如果硬要說的話，那就是，他們都毫無疑惑地將自己當成天地的“中心”，故事的“主角”，彷彿整個世界圍繞着他們轉動，便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而在此之外的人，則只是過客、螻蟻、背景，或是其他什麼，連“配角”也算不上的東西！

    這是——何等的傲慢！

    哪怕他們內心裏大抵並沒有這樣的自覺，但在莫意閒的眼中，這就是一種極端可惡的高傲，彷彿他們的存在，就是對自己的一種侮辱。

    然而可惡歸可惡，對於這些活生生的“異數”，莫意閒的內心深處，仍是恐懼多過憤怒。如果早讓他知道要面對的是這種棘手貨色，他大不了丟下“逍遙門”基業，一心遠遁，就不信“左手刀”封寒能夠找到自己的行蹤。可是此時此刻，事情已經做下，仇恨已經結下，加上自己這滿身毒傷也必須化解，就算有心退讓，也早已是欲退無從了！

    “唉……”

    思慮及此，“逍遙門主”忍不住一聲長嘆，只覺得胸中煩惡之感更盛，本來好不容易鎮壓的毒力，又開始翻騰起來，只得趕緊收攝心神，強行運功壓制。

    然而，這一聲嘆息，已經引起了身邊之人的注意。

    身爲耳聰目明的當世高手，“十惡莊主”談應手自然不可能察覺不到身邊盟友的異樣。聽到嘆息之聲，談應手立刻從入定之中睜開雙眼，一臉緊張地開口發問。

    “老莫，你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胸口有些悶。”

    莫意閒搖了搖頭，示意不用在意。事實上，光是聽着談應手的話語，莫意閒便知道，這關切的問話之中，真正的關心尚不足一成，剩下來的九成以上，卻都是滿滿的警惕。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之所以這裏會由談應手親自守在身邊護法，最大的原因絕不是這傢伙對莫意閒有多少善意，純粹是因爲，莫意閒渾身上下散發的毒力，早已讓尋常人等難以近身，哪怕只是共處一室也有生命危險，只有大宗師級數的高手，才能憑藉護體罡氣，在這充滿毒息的房間裏生存，也只有強如談應手這樣的強者，才能在萬一莫意閒毒力上腦，狂性大發之際，將這傢伙當場擊斃，避免更大的損失。

    不過，就算知道這絕非對方的本意，但對於談應手的“關心”，莫意閒心中仍是有着相當的感激。

    “老談，這次真的多……”

    如是想着，莫意閒忍不住開口道謝，然而，“多謝”的“謝”字尚未出口，“逍遙門主”肥得看不清眼睛的胖臉上，卻猛地爲之一滯，與此同時，一旁的談應手也微微地眯起了雙眼。

    “……這……老談，你可聽到什麼聲音麼？”

    “唔……的確是有點……”

    兩位大宗師對視一眼，同時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抹凝重。

    這處別業地處偏僻，本是位於鄉村荒僻之處，別業之中，全都是“十惡莊”的門人，甚至爲了保密，莊中根本沒有任何普通人，就連廚子和小廝，也盡是十惡莊弟子，每一個也有着相當不錯的身手，更是忠心耿耿，絕無可能泄露機密，因此這處別業幾乎可以稱得上是萬全之所，若非兩人家大業大，無論如何不可能在這裏待上一生，光是往這裏一躲，“左手刀”封寒便絕對找不到兩人的所在，足以避過任何高手的尋仇。

    然而此刻，這“萬無一失”的堡壘，卻忽地彷彿一葉扁舟，突然捲入了萬頃海波一般，只在短短片刻之間，竟已陷入了風雨飄搖的險境！

    哪怕莫意閒此刻重創在身，但大宗師級數的感知力卻絲毫不減，只靠耳朵也能聽得出，此刻在這別莊四周，正有無數微不可查的“沙沙”之聲，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過不了多久，就會如同潮水一般，將這個莊院徹底淹沒。

    雖然此刻仍不知道那聲音的正體究竟是什麼，但憑着百戰磨練的江湖經驗，兩大黑榜高手依然在第一時間確認了一個事實——

    這處安全的別業已經徹底暴露，敵人，已經殺上門來了！

第186章 萬蠱蝕天

    敵人殺上門來，究竟應該如何應對？

    是堅守防禦、奮起反擊，還是當機立斷，即刻撤退？

    無論要選擇哪一種方案，在作出抉擇之前，兩大高手都必須首先做一件事——弄清楚敵人的人數、來意，以及攻擊的方式，而只有弄清了形勢，兩人才能尋找到最爲合適的方案，從容殺滅敵人，保存自己的性命！

    “走！”

    只是一個眼神，兩大高手同時做出決斷，甚至連兩步路也不想多走，直接震斷窗櫺，合身撲出屋外。

    就是這一會兒的耽擱，莊中的一般弟子顯然也已經發現了不妥，整個莊子上上下下均是一派人心惶惶，不少弟子滿面驚惶地四處奔走，也不知究竟是欲戰欲逃，但無論如何，這亂糟糟的景象，的確是讓一旁的談應手大感不滿，眼看着又是一名十惡莊弟子舉着鋼刀從眼前跑過，談應手怒哼一聲，劈手將對方一把揪住，用力摜在眼前地上。

    “啊！”

    那弟子痛呼一聲，正想開口怒罵，擡眼一看，卻看到莊主赫然立在身前，居高臨下地俯視着自己，當即嚇了一跳，將後續的罵聲咽回口中，使勁吞了兩口口水，終於顫抖着出聲：“莊……莊主！我……我沒……沒看到您老人家……”

    “啪！”

    一句話尚未說完，一記快而有力的耳光，已經毫無憐憫地重重抽在這倒黴蛋臉上，強大的力量幾乎將他整個人凌空抽飛起來，等到落地之時，整個左臉頰都已經腫脹得失去了知覺。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廢話！”對於眼前彷彿爛泥扶不上牆的弟子，談應手忍不住發出一聲怒喝，“快說，敵人在哪？有多少人？現在情況怎樣了？！”

    “啊……？！”

    被一個突如其來的耳光抽得腦子一片空白，地上的十惡莊弟子愣了好一會兒這才理解了莊主的問話，趕緊結結巴巴地回答起來。

    “敵……沒……沒有敵人！就……就是……到處都是……是……”

    “是什麼？！”

    簡直無法容忍對方的拖沓，談應手只覺火冒三丈，忍不住劈手揪住這人的衣襟，“呼”地一下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

    “是……是……蟲！蟲子！到處都是蟲子！！”

    似乎是強烈的恐懼終於起了效果，這名弟子的說話終於連貫了起來，但說出的話，卻讓兩大高手不由得感到一頭霧水。

    “蟲？！什麼蟲？你他媽的不會在唬我吧？”

    談應手怒聲冷笑，正欲再給一掌讓這傢伙好好清醒清醒，另一邊，提早一步飛上屋頂的莫意閒卻已經發出了驚恐的大喊。

    “老談！快上來！看！”

    看？看什麼？

    感受到莫意閒語聲之中那股驚懼的顫抖，談應手不禁心頭一沉，連忙扔下手中的弟子，一個箭步飛躍至飛檐之上。

    這一下居高臨下，視野開闊，談應手終於看到了莫意閒讓他去看的“東西”。

    那是——蟲！

    不是一隻兩隻，一羣兩羣，而是漫山遍野、四面八方，彷彿黑色潮水一般涌動不休，根本看不清數量的浩瀚蟲海！

    以大宗師的目力，即使在這昏暗的夜晚之中，談應手依然可以看清這蟲海之中的每一個個體，知道這些最小也有巴掌大小，最大能有小臂長短，渾身甲殼烏黑髮亮，剛毛刺目生寒的詭異玩意，絕對不可能是自然界的產物，而是如假包換的人造殺手。

    然而，就算明白了這的確是敵人搞的鬼，談應手心中依然無可避免地感到一陣發毛。按理來說，身爲大宗師的他，本不應該懼怕這些戰鬥力低下的毒蟲，但銘刻在人類DNA之中的本能，依然讓他下意識地想要遠離這些噁心的玩意，而不是在第一時間想起自己那一身驚天動地的武功。

    “他……媽的……！”

    就在談應手低聲怒罵的短短時間內，彷如潮涌一般的黑色蟲海，已經從四面八方合圍而至，頃刻間衝至莊門之前，不僅立即密密麻麻地攀牆而起，更是無孔不入，從各處狗洞之類、人類無從穿越的狹小處所瘋狂涌入莊內，饒是莊中門人個個武藝不俗，更是膽大包天的亡命之徒，但面對這樣洶涌的蟲潮，仍是不由得心驚膽顫，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做些什麼纔好。

    看到自己麾下一片惶惶不知所以的無能模樣，談應手忍不住暗罵一聲“廢物”，隨即提氣大吼道：“還愣着幹什麼？氣功也好，火攻也好，快把這些惱人的蟲子統統解決掉，難道還要留着老夫親自出手嗎？”

    “啊 ？！……是！”

    本來在蟲海面前節節後退的十惡莊弟子聽到莊主命令，這才如夢初醒，找火把的找火把，搬火油的搬火油，剩下武功稍高的，則以刀氣、掌氣之類的隔空招式遙相攻擊，不多時便已重整防線，將蟲海重新攔在莊院之外。

    只是這麼一來，莊院之內，不免落滿了無數死狀各異的蟲屍，被各種刀氣掌風攪得稀爛的蟲碎之中，流出種種青紫不一的噁心粘液，又在大火炙烤之下，散發出無數令人作嘔的燒焦氣味。

    本來，以武者的卓越體質，這種程度的噁心並不會造成什麼問題……

    但，若這可怕的蟲潮，並不是“一般”的蟲潮，而是以“惡毒蠱氣”製造出的“萬蠱大軍”，這樣的處理方法，真的能稱爲“正確”嗎？

    “哈！還說是老江湖，明知道這些蠱蟲絕非尋常生物，竟然還如此大意地肆意屠殺，我該說談應手你們幾十年都活到狗屎裏去了嗎？”

    距離莊院不遠處的一株大樹頂端，趙凡藏在樹梢掩映之間，看着喧鬧的莊院，臉上露出嘲諷的微笑。

    “嘿，不過這樣也好，倒也省了我不少功夫。既然你們這些愚蠢之輩如此地不知死，那你們就好好看看‘萬蠱大軍’的真正威力吧……”

    “這可是你們親手‘釋放’出來的——”

    趙凡冷笑着，衝着遠方的談應手比出一個“開槍”的手勢。

    “苗疆蠱術三大至高絕學之一，萬、蠱、蝕、天！”

第187章 劇毒殺陣

    萬蠱蝕天——當趙凡最初從武林掌故之中看到關於這項蠱術的記載之時，就曾爲這個似曾相識的招名感到驚訝，而這一招在傳說中的作用，更是讓他震驚不已。

    據傳說，作爲苗疆三大蠱術絕學之一，這一式“萬蠱蝕天”，其要旨，便在於驅動遮天蔽日的無窮蠱蟲，前僕後繼地撲噬敵人，直至將整片空間中的一切也給啃食殆盡，若非大宗師以上級數的高手，絕對難以倖免。

    光是聽這描述，這套殺招的確是強力非凡，但若仔細分析一下，就會覺得其中充滿了水分。

    按照趙凡的瞭解，苗疆蠱術的確是奇詭萬分，一些主戰蠱蟲都具有不遜神兵的強韌身軀，牙尖爪利穿金洞鐵只屬等閒，其中，作爲這一系蠱蟲巔峯的“金蠶蠱王”甚至是足以對抗超級高手的絕強殺器，排名更在“萬蠱蝕天”之上，名列苗疆三大蠱術絕學之首！

    可惜，以“金蠶蠱王”爲首的這一系主戰蠱蟲強雖強矣，卻是無不需要花費海量的資源加以培養，一隻蠱蟲所需的花銷，更勝萬蠱之數，想要以之成軍如海，已經不是千難萬難，而是根本絕無可能。

    而若不用此類主戰靈蠱，僅以普通蠱蟲作戰，則這些蠱蟲多半遠沒有主戰蠱蟲一般的威力，雖然集團攻勢的確可以碾碎所有雜兵，但面對一流高手以上，人人都有的護體罡氣，這些蠱蟲便再沒什麼作用，則“萬蠱蝕天”這一招，又有什麼資格，號稱連天也可啃蝕？

    正是基於這樣的理解，趙凡曾經以爲，這式蠱術絕學，或許只不過是故老相傳的江湖傳說，根本並不是人間存在的奇術。然而，在他從厲勝男手中獲得《百毒真經》，從中讀到了前代五毒教長老“毒手神魔”姬環的筆記，趙凡才知道，這一式“萬蠱蝕天”的真正面目！

    事實上，這一招“萬蠱蝕天”的的確確是要操縱“萬蠱大軍”，但這“萬蠱大軍”的蟲海卻根本並非爲了殺敵，而是從一開始，便是完完全全爲了送死而造的一次性產品。

    當重重蟲海將敵人全部完全包圍，術者便能以操蠱術勒令萬蠱盡數自爆。屆時，儲存在蠱蟲體內的極度腐蝕性毒素，便會在極短時間內盡數散發到空中，腐蝕毒力所及的一切，無論土木血肉還是無形無質的護體罡氣，盡都阻攔不住這奇毒的威力，只能在劇毒之中腐蝕殆盡，留下彷彿萬蠱啃噬一般千瘡百孔的殘骸。

    所以，這一式蠱術，實質上並非“招式”，而是“陣法”，而其中的真正祕密，並不在於“蠱”，而在於“毒”！

    不得不說，這一式絕學，簡直是給趙凡量身定做，這個天下，幾乎已沒有比他更適合學習這門絕學的人存在。

    說到陣法奇學，當今武林之中，有什麼人，能夠勝得過趙凡的義父“天衣居士”？

    而論及毒術，在這世上，又有什麼奇毒，是《萬毒心經》不能模仿得來的？

    或許這樣的奇毒的確存在，但至少，這種“萬蠱祕毒”便絕不在那範疇之內。

    誠然，在《百毒真經》之中，並沒有記載任何操蠱之術，只是將這門蠱術作爲見聞來記載。但想要發動“萬蠱蝕天”，又豈是必須靠什麼蠱術自爆才行的？

    事實證明，當人類面對原始的恐懼之時，並非任何人都有那個定力，在巨大的恐怖之中作出妥善的思考，而多半隻會依照本能行動。

    對於沒有力量的弱者，他們多半會奪路而逃，反而有可能逃離“萬蠱大軍”的圍攻。但對於擁有相當自信的強者來說，戰鬥，纔是他們下意識的第一選擇。

    正好——趙凡希望的，便是他們選擇戰鬥。

    當十惡莊門人展現出人類在恐懼之時的強大潛力，幾乎成片成片地擊殺着趙凡一手製造的“萬蠱大軍”之時，這些一無所知的蠢輩便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奮勇拼殺，實則是在將自己一步步地推入死亡的深淵！

    而現在，當“萬蠱大軍”已經死得足夠多的時候，苗疆三大蠱術絕學之中，羣體破壞力最強的一式，終於在十惡莊衆人的一手推動之下，於焉發動！

    最先發現端倪的，依然是功力最高、五感最爲強盛的兩位大宗師。

    就在莊中門人好不容易穩定戰線之後不久，談應手和莫意閒突然發現，在原本空無一物的漆黑夜空之中，一縷極度可疑的暗青色氣流，突然在莊院中心的空中突兀地出現。

    幾乎在第一時間，兩大黑榜高手便已感覺到一股極度危險的感覺，忍不住心跳加速，同時挺掌，向着那絲莫名出現、若有若無的青氣暴轟過去。

    但，這一切只是徒勞，因爲這全力出手的一擊，頂多隻能稍微延緩殺陣的發動，卻絕對沒有能力阻止。

    眼看着青色氣流在兩人重掌之下頓遭轟散，下一瞬間，一股更加顯眼的青色氣團便在空中出現。

    只在片刻之間，青色氣團越聚越多，逐漸化成覆壓百餘丈的巨大雲團，彷彿死神的陰影一般，低垂在天空之上，令莊中的每一個人均覺心頭狂跳，彷彿什麼極爲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而跟着，他們的預感便應驗了！

    眨眼之間，空中的青霧已經聚集到極限，隨即化作致命的毒雨，瘋狂灑落下來。

    頃刻之間，處在毒雨籠罩之內的所有事物，頓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銷蝕起來，武功不夠的弟子，也在轉眼之間，便被恐怖劇毒毒得當場倒斃，整個屍骨也頃刻間腐蝕一空，只留下一具坑坑窪窪的皚皚白骨！

    如此可怖的毒力，當真是觸目驚心。眼看着同伴慘死，“十惡莊”及“逍遙門”中，武功稍高的親信弟子趕緊運起最強功力，意圖以罡氣強行抵禦，同時更撒開腳丫，不顧一切地向外瘋狂突圍。

    只是令他們意想不到的是，平時足以遮風擋雨，針插不入、水潑不入，彷彿堅甲一般的護體罡氣，竟赫然全不起作用，才一觸及毒雨，遍佈周身的強橫內息，便如雪遇驕陽，頃刻間冰消瓦解，更連帶丹田內息急劇外泄，不一刻，便在滿心驚恐之中，步上了其它同伴的後塵！

第188章 準備的威力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酷殺之陣，饒是以兩位黑榜高手之能，一時之間也無從設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一衆門人弟子紛紛慘死在腐蝕性劇毒之下，非但救援不及，甚至就連自己也因爲一時大意，被劇毒綠雨落到身上，登時銷肌蝕骨，痛得死去活來。

    幸好，以兩位大宗師的江湖經驗，這種“護體罡氣無效”的詭異情形，早已不是第一次遇到，在最初的慌張過後，談應手和莫意閒便已在最短時間內把握到眼前的狀況，常年環繞周身的護體罡氣盡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自全身竅穴暴射而出的螺旋性內勁，頃刻之間帶其可怕的護體旋風，將劇毒雨露盡數卸開一旁。

    不過，他們能夠做到的，也就只是這樣而已了。

    之前“萬蠱大軍”突襲之時，爲了能夠儘可能地殺傷蠱蟲、穩固陣線，談應手早已將能夠調派的弟子統統調到院中，此刻盡數暴/露在綠雨之下，早已經全無生還希望。

    因此，即使再怎麼咬牙切齒，談、莫兩人依然只能恨恨地轉身，向着綠雨覆蓋範圍之外瘋狂逃竄，然後，在剛剛逃離萬蠱蟲海不久，便被突兀現身的灰衣青年正面截住了去路！

    “是你？！！”

    黃昏時的那一戰尚且記憶猶新，即使在昏暗的夜色之中，兩位黑榜高手，依然第一時間認出來的來人的身份。

    不止如此，慘遭萬毒攻心，此刻仍被毒力不停折磨的莫意閒，更在趙凡現身的一刻，彷彿想到了什麼一般，驀地駭然變色。

    在這一刻，這位黑道大宗師才猛地想起，眼前的青年正是一位超乎想象的毒道大家，而當他在此時此地現身人前，則正在發生的那一幕慘劇，和眼前的青年又會否有着什麼聯繫？

    想到這裏，饒是以莫意閒的養氣功夫，心裏也不由掀起一陣驚濤駭浪，看着趙凡的目光之中，浮現的已不再是仇恨，而是一種莫名的驚懼。

    “你……這毒陣……莫非……？！！”

    “哈，莫門主終於想到了嗎？也是，就在下這樣的微末修爲，想來一向是不被你們這種成名高手放在眼中的，所以乍然遇到敵襲，下意識之中，便沒有將我列在可能性之內吧？”

    看着面現驚容的兩位黑道高手，趙凡仍是一派好整以暇地淡然說道。

    “唔，看來今後你們必須修正一下自己的觀唸了，因爲像我這種掌握多種奇術的人，視有無準備之差，實際戰力足可相差數十倍之多。就說二位莊中那些高手，若是給我一個個硬殺，怎麼說也不可能殺盡，哪像現在——只是一個‘萬蠱蝕天’的蠱術，他們便自動送死，這豈不是方便得很嗎？哈哈！”

    趙凡如是說着，一邊旁若無人地大笑起來，囂張狂妄的樣子，不由令兩位黑榜高手怒火中燒，脾氣更烈的談應手更是冷哼一聲，二話不說搶先出手，一記飽含“玄氣”的雷霆重掌，已在眨眼之間暴轟而出，掌風、掌力合二爲一，誓要在一招之間將眼前的臭小子重創當場。

    這無疑是一個好想法。面對像趙凡這樣奇功絕藝層出不窮的傢伙，用最爲暴力的功力碾壓，本來就是武學之中最爲常見的解法，正合武學“以力克繁”之道。

    不過，讓談應手驚駭萬分的是，這本應十拿九穩的一招攻至半途，卻見趙凡赫然不閃不避，一記“雲手”遞出，頓收“四兩撥千斤”之奇效，將談應手攻勢卸開一旁。下一瞬間，之間趙凡中宮直進，連消帶打，“砰砰砰砰”四掌之間，不僅將談應手雙掌盪開，空門大露，最後一式重掌凝聚起彷彿熾日一般的高溫火勁，化作凝練無比的龍形火柱，直撲談應手面門，正是“火雲掌”之“火龍穿山”！

    這一次，更令談應手驚駭欲絕的事情發生了！

    本來，以趙凡的修爲，哪怕使出十二成功力，以驚世絕招推動，也未必能敵得過談應手灌注“玄氣”的隨意一掌，但此時此刻，當談應手憑藉超凡的武道經驗，終於在千鈞一髮之際，成功截下這一式“火龍穿山”，談應手便突然發現，眼前青年的功力，竟似乎莫名暴漲，達到了一個無法理解的程度，以至於一拼之下，全力格擋的談應手，竟完全無法抵禦對方這一掌之威，當場被“火龍穿山”的掌力攻破防線，整個人如同斷線風箏一般，打着旋兒飛出三數丈之遙！

    “這……這怎麼可能？！”

    好不容易藉助馬步扎穩身形，談應手雙目之中滿是驚懼，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注視着趙凡，瘋狂地搖着腦袋，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叫起來。

    “你這傢伙……爲何……爲何會這麼強的？！”

    “強？哈！”

    一掌轟飛大宗師級的強敵，趙凡卻並沒有乘勝追擊，反而停下腳步，看着對方的醜態不屑地冷哼起來。

    “談老兄，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趙凡冷笑着說道，“事實的真相——並不是本少俠變‘強’了，而是你們這兩個傢伙變‘弱’了啊！”

    “我剛纔不是說了麼，對於我這種人來說，視乎準備的有無，實際戰力的差距可以有數十倍之多，爲了能夠順利擊敗你們這兩位大宗師，我可是花了足足半個時辰的時間，給方圓五里之內的所有地下泉脈，統統下了某種奇毒。這毒本來沒有絲毫威力，只是潛伏在體內，根本無從察覺，但，若中毒之人，又被‘萬蠱蝕天’的綠雨濺上一滴，內外夾攻之下，雖然不能如傳說中的‘悲酥清風’一般令人功力全失，卻也足以令大宗師級的高手元功大跌，即使運足全力，也只能使出平日一成威力！”

    “談老兄你看，如此一來，咱們之間的功力差距可就扯平了！在這之後，你覺得憑你那笨拙無比的武功，可有資格和我這當時絕學一較長短？”

    趙凡死死盯着談應手，雙目之中殺意畢現，讓談應手清楚地認識到——

    毫無疑問，在對方精心的籌劃準備之下，這絕對劣勢的一戰，已經無從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