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人皇紀 作者：皇甫奇（連載中）

第一千七百章 北斗城危機！


    「朝廷那邊怎麼說？給他們羅列的罪名是什麼？」

    良久，王沖終於開口道。

    「朝廷那邊，雖然對外的文書上沒有寫明，但實際上卻是以造反的罪名來判立，單單是百名武將背著朝廷私自密會，這就已經是大罪，恐怕所有參與其中的武將都是板上釘釘，很難脫身！」

    張雀開口道，神情滿是憂慮。

    歷朝歷代，對於武將之間的密謀都極其的忌諱，只要查明密謀事實，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條。

    目光掠過不遠處的王沖，張雀欲言又止，還有一點他並沒有說，整件事情受到牽連的遠不止是北庭都護府的大都護安思順，王沖同樣牽扯其中。

    身為兵部尚書，主管天下兵馬，發生這麼大的事情，王沖卻毫不知情，只憑這一點，王沖就已經難辭其咎，事實上，大皇子那邊已經就此大做文章，準備向王沖發難了。

    張雀早已知道，朝廷的問責文書在早晨的時候，就已經送到了王沖手中，只是王沖不說，也無意在眾人面前提起，張雀便也不好多說。

    「不止如此！」

    這些念頭從腦海中飛掠而過，張雀深吸了一口氣，很快就回過神來：

    「按照我們得到的消息，所有落日行宮的武將被抓捕入獄之後，大皇子那邊親自簽發手諭，將自己一系的人馬派往北邊，安插進去，去接替那些武將的位置。現在整個北邊，包括北庭都護府，已經近乎全部落入大皇子手中！」

    「嗡！」

    聽到張雀的話，大殿內一片沸騰，如果說整個落日行宮事件疑點重重，沒有人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那麼當張雀說出最後一個消息的時候，有些東西已經昭然若揭了。

    整個落日行宮事件從發生到處置，只有短短的時間，朝廷那邊幾乎是雷厲風行，展示出了前所未有的效率。而最不可思議的是，這麼大的事情，當所有人還沒有回味過來，大皇子那邊就已經派出人手，趁機接管了整個北部邊境的兵權。

    這個速度未免也太快太急了些，若說整件事情和大皇子沒有半點關係，恐怕誰都不會相信。

    大殿裡，王沖雙眸緊閉，一動不動，他的表面平靜，但內心中早已是心潮起伏，電光石火間，成千上萬的念頭不斷的從腦海中飛掠而過。

    「這不是大皇子的風格！」

    王沖腦海中一道雷霆掠過，王衝心中幾乎是本能的浮現出這個念頭，「誰受益最大，誰就是最大的主謀」，從這一點來說，整件詭秘重重的落日行宮事件所有的線索和矛頭，都全部指向了東宮中的那位。

    然而王沖絕非第一次和大皇子打交道，以他對大皇子的瞭解，如此縝密的計畫，如此雷霆烈火的行動，以及冷酷無情的手段，絕不是大皇子能夠做的出來的。

    他的心思和手段還遠沒有達到那種地步，如果沒有極其厲害的人物在他背後替他出謀劃策，大皇子是絕不可能在短短時間內，這麼翻雲覆雨，掌控了整個北部邊塞的。

    侯君集！

    幾乎是本能的，一道身影浮現腦海，王沖瞬間想起了一個人。自己還是太大意了，日防夜防，王沖全力在京師之中牽制大皇子，遏制他的勢力，卻萬萬沒有想到，侯君集早已策劃了一切，在北部邊境撕開了一個大口子，一夕之間將近百名武將兜了進去，奪過了整個北部邊境的兵權。

    「只是，不應該啊……，這麼多人被人誆騙過去，等他們到達那裡，發現事情不對勁，大皇子並沒有出現在那裡，難道不知道立即離開嗎？為什麼所有人會被一網打盡？」

    「而且他們在會上到底幹了什麼，就算有人想要對付他們，撤掉他們的兵權，如果他們什麼都沒幹，恐怕朝廷那裡也沒有辦法給他們輕易套上謀逆的罪名吧！」

    ……

    就在這個時候，眾人也漸漸回過神來，一個個喃喃自語，而幾乎是很自然的，眾人的目光很快望向了張雀。這整件事情裡面的疑點實在是太多了，有很多東西眾人到現在都想不明白，這一方面，恐怕也只能是問張雀了。

    「不用問了，對方計畫詳細，思慮縝密，沒有意外，這次會議裡，一定有不少對方安插的人手。等所有人進入，只要把大門關閉，由這些人挑頭，出言不遜，一切就已經是塵埃落定了。」

    王沖淡淡道，他的目光銳利，似乎洞察秋毫，早已明白了所有的關鍵。

    而大殿裡，聽到王沖一番話，所有人都怔住了，就連張雀都目瞪口呆。時間緊迫，他能查到的消息非常有限，王沖所說的那些細節他到現在都還沒有涉及到，事實上，落日行宮事件關鍵的細節，到現在還被朝廷遮蓋起來，所有的消息都是雲裡霧裡，讓人無法揣度。

    「你們翻開這次的與會名單，自然也就明白了！」

    王沖沉聲道。

    「唰！」

    下一刻，眾人幾乎是立即將這次參加落日行宮會議的百將名單翻了出來，攤在桌上，一個個迅速瀏覽。只不過片刻的時間，看到其中的幾個熟悉的名字，嘶的一聲，眾人不由長吸了一口氣。

    「黑風將軍蔣盛，烈火將軍祝戎，霹靂將軍南宮尋……，這不是大皇子嫡系的人馬嗎？上次的雪陽宮事件我們調查大皇子的時候不是順帶查到了這幾個人嗎，怎麼會他們也在裡面？！」

    看到名單上的這幾個名字，眾人陣陣驚呼，這次落日行宮事件，所有參與的將領都被大皇子嚴厲處置，然而誰也沒有想到被處置的名單裡，居然還有大皇子自己的人。

    「魚目混珠，偷天換日！」

    王衝心中閃過一道念頭，心中沉甸甸的。雖然已經猜出了大皇子在這起事件中使用的手段，但是一切已經於事無補。只此一手，大皇子不費吹灰之力，就解除了安思順的兵權，接管了整個北部所有的大軍。

    大皇子本來就已經掌控了朝堂，唯一能制約他的就只有兵權而已，王沖一直牢牢把控兵權，甚至破例主動出擊，取代章仇兼瓊的位子，擔任兵部尚書，為的就是限制大皇子。無論他有什麼圖謀或者不軌之心，沒有兵權輔佐，他也決計不敢輕舉妄動，但是現在平衡已經打破。

    得到兵權的大皇子就如同猛虎出閘，立即變得危險和致命了無數倍。

    而更要命的是，落日行宮事件，也讓王衝陷入了極度的被動，落日行宮事件爆發，王沖幾乎是第一時間收到了大皇子連同整個朝廷的責難，按照大皇子的說法，這是嚴重的「失職」，現在就連王沖都無法插手北境的事務。

    然而讓王沖擔憂的還遠不止如此，王沖有種感覺，落日行宮事件還僅僅只是個開始，大皇子的目的也絕不僅僅只是安思順以及北庭都護府的那些兵馬，他真正的野心恐怕比這要大的多，一切恐怕還遠沒有結束！

    ……

    而與此同時，東宮之中。

    「鬼王前輩果然英明神武，這一招聲東擊西，在下佩服的五體投地！」

    「這一次，恐怕連那小子都懵掉了，打死他都不會想到前輩還有這麼一招！」

    「犧牲了五名將領，卻換來了整個北部的兵權，天下間再沒有比這更加划算的買賣了，鬼王前輩英明！」

    ……

    此時此刻，整個大殿裡，喜氣洋洋，一片熱鬧。前一刻眾人還沉浸在針對王沖行動的挫敗之中，但是下一秒，整個北部卻是天翻地覆，鬼王不費吹灰之力，就偷龍轉鳳，替大皇子掌控了整個北庭都護府。

    這份手腕翻雲覆雨，令所有人都心悅誠服，就連大皇子這一刻對於鬼王也是由衷的佩服。

    「運籌於方寸之內，決勝於千里之外，作為統帥，本來就不能被一隅的得失所障，這是最基本的道理。」

    大殿內，聽著所有人的欽佩甚至是阿臾之詞，侯君集卻是絲毫無動於衷，依舊悠閒的坐在那張躺椅上，閒逸的喝著茶:

    「而且落日行宮也只是一場小勝而已，距離殿下想要的，還差的很遠！」

    侯君集一臉的雲淡風輕，說話的時候連看都沒有看向眾人，似乎這世間根本沒有什麼能夠引得他動容。作為太宗時代的傳奇存在，侯君集的眼界見識自然不是東宮內眾人可以比擬的。

    落日行宮事件對於眾人來說或許是大事，但是對於侯君集來說只是牛刀小試。

    東宮大殿內瞬間安靜下來，如果換做是以前，即便是有大皇子的命令，眾人對於侯君集也是口服而心不服，不過這一次，已經沒有人敢這麼想了。

    「前輩，您的意思是，……接下來……」

    大殿裡，孟屠沉吟片刻，突然上前幾步，恭恭敬敬道。孟屠算是跟隨大皇子非常久了，而鬼王不過只有短短數月而已，但就算是地位極高的孟屠，現在在鬼王面前，也是恭恭敬敬，不敢造次。

    而隨著孟屠的話，祝童恩，金佑石，修羅等人也紛紛望向了鬼王，對於鬼王，眾人現在早已是言聽計從。

    對於鬼王接下來的行動，眾人內心中也是相當的期待，就連大皇子也是目不轉睛的望向了鬼王。

    「呵呵！」

    侯君集只是一笑，下一刻，他的手指一翻，一枚紅色的小旗從他的手中飛出，一把插在了牆壁上一張大唐地圖的正西方位。

    而看到那支小旗插落的位置，就連大皇子都忍不住渾身一震。

    「北斗城！」

    侯君集那根小旗不偏不倚，所插的位置正是大唐西部對抗烏斯藏的最大籬樊，北斗城。

    北邊落日行宮的事情還沒有平息，難道說……。這一刻，就連大皇子都被侯君集的計畫震動了。

人皇紀 第一千七百零一章 大將之歿！


    「殿下在猶豫？」

    一個聲音從耳邊傳來，侯君集抬起頭來，神情似笑非笑。

    「怎麼可能！本宮只是在擔心北斗城裡的那位不好對付罷了。」

    大皇子咬了咬牙，很快開口道。

    「呵呵，殿下不必擔心。一切我都已經安排妥當！」

    侯君集淡淡一笑，很快回過頭來：

    「義不掌財，慈不掌兵，只要殿下沒有婦人之仁，我自然會幫助殿下登上九五之位！天下六大都護府，殿下只得其二而已，只憑一處實力大減的安西和一個北庭，可還遠遠不夠。不過如果得了這一處地方，就真正是萬事具備，那時一切都會截然不同！」

    最後一句話，力愈千鈞，擲地有聲，整個大殿，眾人一片寂靜。

    誰也沒有注意到，有那麼一剎那，侯君集眼簾微睜，瞳孔深處陡的掠過一絲驚人的寒芒。

    ……

    時間已經過去兩天，落日行宮數百名將領密謀造反，一位帝國的大都護被革職查辦，這對於整個帝國的百姓來說，都是一個極大的震撼。

    然而就在整個帝國還在關注著落日行宮，整個事件的餘韻還遠沒有消除的時候，另一件事情緊跟著接踵而至，震撼整個大唐。

    「王爺，出大事了！」

    幾天後，當王沖還在積極籌謀，調查落日行宮事件，試圖營救安思順和那些將領的時候，許科儀突然神色匆匆，惶急的走了進來，他的臉色蒼白，和平常的沉穩模樣截然不同。

    經歷了西南之戰和怛羅斯之戰，許科儀早已是軍中的悍將、老將，心性也老練沉穩了許多。然而這一刻，許科儀卻神色不安，連嘴唇都在顫抖，甚至在他身上，王沖還感覺到了一股驚懼。

    「剛剛得到八百里加急消息，北斗城劇變，大將軍哥舒翰暴斃！」

    還沒等王沖詢問，許科儀便把那個消息說出來了。

    「轟！」

    聲音一落，有如一道驚雷劈下，一剎那間，整個大殿都彷彿猛烈震動了一下。

    「什麼？！」

    王沖原本還在低頭翻閱桌上落日行宮事件的相關文書，聽到這個消息，不由陡的抬起頭來，滿眼的不敢置信。

    「這不可能！」

    王衝下意識否定道。哥舒翰實力強悍，是整個帝國最頂尖的大將軍之一，而且身邊還有無數精銳包圍，王沖的第一反應就是這一切都是假的，絕不可能會出現這種事情。

    然而下一刻——

    「鐺！」

    一陣洪亮的鐘聲，有如洪鐘大呂，陡然從皇城的方向傳來。那計鐘聲非常獨特，在大唐京師之中，還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鐘聲傳出。

    距離王沖數尺外的地方，窗子被震得簌簌抖動，甚至連王沖書房中的桌椅，書架上的書籍都在微微顫動。

    而且仔細聽去，那鐘聲低沉，隱隱還透著一股肅穆、哀傷、沉重的味道。

    「唰！」

    一剎那間，王沖臉色蒼白，所有的血色都褪得乾乾淨淨，心中陣陣冰涼。

    山河之鐘！

    在大唐皇宮之中，佇有一口巨鐘，那座巨鐘以深海寒鐵和黃銅鑄就，足有一人多高，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斤之重，自鑄成那一刻起，就從不曾輕易動用過。它的鐘聲哀鳴，在大唐，它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做「王侯喪鐘」，只有在頂級王侯或者帝國重臣死亡的時候才會響起。

    自成長以來，王沖曾聽聞過這口巨鐘的名聲，但十數年來，這還是第一次聽到此鐘長鳴。

    ……

    「什麼？哥舒翰死了？！」

    而與此同時，兵部尚書府中，經過一段時間之後，一切終於修葺完畢，章仇兼瓊正在後花園中擺弄著一盆剛剛修剪過的牡丹，收到消息的那一刻，連手中的花盆砰的一聲落在地上，砸得粉碎都不知道。

    「大人，消息千真萬確！朝廷那邊已經在張貼皇榜，公佈死訊了！現在整個隴西的百姓都在穿白戴孝，為他送行！聽聞百姓的嚎哭聲，十里之外都能聽到。」

    身後，一名章仇兼瓊從西南都護府帶來的老將開口道。說到後來，神情也有些悲切。

    「這怎麼可能？」

    章仇兼瓊身軀顫抖，滿眼的不可置信，然而也就在這個時候，鐺，一聲洪亮的鐘聲突然從皇宮的方向傳來，震撼著整個京師，也震動著章仇兼瓊的兵部尚書府。

    一剎那間，整座後花園中一片死寂，幾乎是下意識的，章仇兼瓊和身邊的部將扭過頭來，望向鐘聲傳來的方向。

    那一剎那，章仇兼瓊的眼中赫然透出一股無盡的悲傷：

    「哥舒……居然真的死了……」

    一聲！

    二聲！

    三聲！

    ……

    那口山河之鐘，響徹整個京師。這一刻，一向繁華熱鬧的京師之中，一片肅穆。

    東南西北各個方向，不管是販夫走卒，還是往來的商賈，又或者是街邊閒坐的老人以及嬉戲打鬧的孩童，全部停下腳步。那一種哀傷的味道，在整個京師中瀰漫著。

    對於大唐來說，這一日注定難以平靜。

    整個帝國十數年來，第一次隕落了一顆極其重要的將星！

    而與此同時，絲綢之路通往京師的漫漫長路上，幾道身影踽踽而行，周圍的幾道身影錦衣華服，而他們腰上的佩劍，仔細看去，隱隱還有細密的龍紋，顯然身份不凡。

    居中的那人雖然像是被幾人押送的犯人，但他的身軀筆挺，眉目如龍，舉止之間自然而然透出一股威嚴和權勢，赫然正是落日行宮事件中受到牽連，被朝廷問責的北庭大都護安思順。

    落日行宮事件發生，大皇子幾乎是第一時間解除了安思順的兵權，並且派出了宮中貼身的東宮蛟衛，前往塞北，親自押送安思順回京

    「嘩啦啦！」

    突然間，一陣破空聲從天上傳來。安思順心中一怔，連同身邊的東宮蛟衛，齊齊抬頭望了過去。

    看到那隻信鴿並沒有從眾人頭頂一躍而過，倒是從空中飛落，向自己撲來。安思順的臉上明顯一愕，北庭都護府的眾將早已被大皇子拿下，他實在想不出在這種時候還有什麼人會給自己發來消息。

    不過也僅僅只是想了一想，安思順很快手臂一伸，接住了那隻空中飛下的信鴿。

    「怎麼會這樣！」

    只是看了一眼，安思順身軀一顫，整個人的臉色煞白如紙。

    安思順手中收到的是一封朝廷的宮文，這種宮文只有在出現重大事件的時候，用黃色的宮紙寫成，將消息傳給東南西北所有的帝國重臣。這種朝廷的宮文上一般都有專門的宮庭玉印，根本做不了假。

    安思順做了多年的北庭大都護，還是第一次收到這種黃紙宮文。

    那封宮文上只有寥寥幾個字——

    「北斗大將軍哥舒翰，薨！」

    這幾個大字以硃砂寫就，字字殷紅，有如滴血一般。看著這封宮文，安思順呆呆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大人，大人……」

    一陣陣不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是東宮蛟衛的聲音。安思順終於回過神來，那一張線條剛毅的臉龐上，慢慢顯出一種深深的悲哀。

    「帝國之暮！」

    安思順緩緩仰起頭來，看著烏雲密佈的天空，嘴唇顫動，喃喃吐出了四個字。

    帝國暮年，盛世悲秋！

    一個同時代的大將，就這麼隕落了，所謂兔死狐悲，然而讓安思順感到悲傷的，遠不止這個。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作為邊將，從坐鎮邊陲的那刻起就有了這種覺悟。真正讓安思順感到哀傷的，是他從這個帝國的虛空中，聞到了暮年的味道。

    落日行宮，百將入獄，就連他也被押送入京。

    這一切蹊蹺重重，然而餘波未消，堂堂一個帝國大將軍便緊跟著在任上隕落，一切的一切，來的太急太詭異了。

    不管事情的真假對錯，這一切在帝國的盛世之時，是萬萬不可想像的。

    一個時代，落幕了！

    「哥舒，一路走好！」

    安思順轉過身來，望向北斗城的方向，啪，他的手指一伸，突然摘下腰上的一枚玉珮。

    他和哥舒翰幾乎是同時得志，當年哥舒翰坐上北斗大將的位置時，幾乎也是他立下戰功，得封北庭大都護的時候。兩人意氣風發，獲得聖皇召見，在大唐的京師中有過一面之緣，並且同獲聖皇私下贈予的一塊玉珮。

    「啪！」

    只聽一陣脆響，那枚最頂級的玉珮立即在安思順手中化為齏粉，隨著他的手掌一撒，便化為無數細碎的粉塵，在風中一路朝著北斗城的方向漠漠飄散而去。

    ……

    戎馬一生，大唐最資深的頂級大將之一，北斗大將哥舒翰於西北北斗城中暴斃，這個消息如同風暴一般席捲天下，震動著四海八荒所有勢力！

    東南西北所有的都護府和邊陲軍隊，乃至朝堂，都因為這個消息掀起萬丈波瀾。在帝國的歷史上，還很少有在役的大將薨歿過，特別還是北斗大將哥舒翰這種級別的將領。

    當山河之鐘的鐘聲響起，整個朝堂甚至為此罷朝三日，氣氛一片肅穆。

人皇紀 第一千七百零二章 烏斯藏的忌憚！

    而得到北斗大將哥舒翰薨歿的消息，最興奮的莫過於近在咫尺的烏斯藏了。對於烏斯藏來說，這位北斗大將以及他在隴西建立的北斗城，就像一根剌一樣，深深紮在了烏斯藏的脖頸上。

    中原富庶，是魚米之倉，對於烏斯藏來說，那裡是烏斯藏的後備糧倉。

    一代又一代，成百上千年，烏斯藏都習慣了牧馬東下，去大唐劫掠一番，滿載而回。而在哥舒翰的治理下，隴西比之以往任何時侯都要更加富庶，但是烏斯藏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只「肥羊」，卻什麼也做不了。

    如今成百上千年沿續下來的劫掠習慣，蕩然無存。這一切，全部都是因為那些北斗大將的緣故。

    這並不是因為烏斯藏回心轉意，或者是良心發現了，而是在付出了幾十萬鐵騎性命的代價之後，學會的教訓。

    「帝相，好消息！大好消息！」

    「哥舒翰死了，居然真的死了！」

    ……

    一望無際的烏斯藏高原中央，一名鐵騎一騎絕塵，駛入了王都之中。馬背上，一名烏斯藏武將手中揮舞著一封捲起的信箋，興奮的臉孔通紅，一路衝入了王都大殿之中。

    烏斯藏和大唐連年征戰，特別是幾場大型戰爭之後，幾乎被逼到了山窮水盡的絕境，如今北斗城的哥舒翰身死，這絕對是喜從天降，誰也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個時候收到這樣的「大禮」。

    「大相……」

    那名烏斯藏武將剛剛跨過門檻，進入王都大殿的大廳，只是一眼，頓時怔住了。

    大殿裡，青煙裊裊，一名名武將羅列在那裡，看起來其他人也同樣得到了消息，而且比他更早進入這裡。

    只不過詭異的是，所有人都站在那裡一片安靜，誰也沒有說話。

    「這是……」

    這名烏斯藏武將頓時呆住了，他的嘴唇張了張，然而還沒說幾個字，就被旁邊的一名烏斯藏武將制止了。順著他的目光，他一眼就看到了大殿上方，整個帝國最富有智慧，同時也最顯赫的帝相大論欽陵安坐上方。他的一隻手抵著眉心，眉頭緊蹙，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整座大殿中，一片肅穆凝重，和他想像中的喜悅氣氛截然不同。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名烏斯藏武將不由怔住了，完全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傳我命令！」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威嚴的聲音突然從眾人耳邊響起。大殿上方，一直安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大論欽陵終於開口說話了：

    「即刻起，東部所有軍隊立即後撤三百里，同時升起白幡祭奠，另外，派王宮使者前往北斗城弔唁!」

    「帝相？！」

    聽到大論欽陵的話，大殿中，一片嘩然，最後趕到的那名烏斯藏武將，連帶殿中所有的將領都是一臉錯愕，很顯然，大論欽陵的這道命令是他們誰也沒有想到的。

    「帝相！哥舒翰可是我們的大仇！」

    「這個傢伙殺了我們多少人，我們難道還要去給他弔唁？！」

    「帝相，我們現在應該趁機出兵，一路東下，拿下北斗城，現在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

    大殿中，一名名烏斯藏武將激動不已。想過帝相一定是在做什麼重要的決定，但是誰也沒有想到，居然要後撤三百里去祭奠自己的仇人。

    「我意已決，不必再爭！」

    大殿上，大論欽陵伸出一隻手掌，只是一句話，就結束了所有的爭論。

    大殿內，所有的烏斯藏武將很快退去了，不管眾人的反對有多激烈，心中又有多難以接受，但只要是大論欽陵的決定，便沒有任何人敢於違抗。這麼多年，這已經是所有人默守的規矩。

    「帝相，這麼好的機會，我們真的不趁勢拿下北斗城嗎？」

    一個雄渾的聲音在大殿內響起，就在所有人退去之後，大論欽陵身後的偏殿中，一道魁梧如同山巒般的身影從後方走了出來，正是雅覺隆系的大將軍囊日頌天。

    幾場征戰，烏斯藏帝國的大將折損嚴重，囊日頌天現在是烏斯藏碩果僅存的幾位大將之一。這一次北斗大將哥舒翰突然身隕，囊日頌天連夜趕往王都，本來是來和大論欽陵一起商討對策的。

    只是大論欽陵的決定，就連他顯然都沒有預料得到。

    「哥舒翰身死，恐怕所有人都會認為是我們烏斯藏下的手。」

    大論欽陵搖了搖頭，目光深邃無比，在這場巨變中，他看得遠比許多人都要深遠得多。

    「如果大唐現在示威，我會毫不猶豫下達出兵的命令，只可惜大唐現在實力尚存，而大唐京中的那位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雖然和大唐終有一戰，但現在絕不是最好的時機！」

    雖然大論欽陵沒有細說，但囊日頌天卻知道他口中「大唐京中的那位」，便是那位天子門生，異域王王沖。

    烏斯藏的兩員大將先後折損在他的手中，而他的兵法之高，已經達到用兵如神的地步，這一點已經是天下公認，甚至連大食人都不是他的對手。

    「有那個人在，我們確實無法輕舉妄動，即便奪下北斗城，也會得不償失，引來大唐的報復。」

    囊日頌天沉默良久，終於澀聲道。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烏斯藏現在確實承受不起另一場慘敗。

    「大唐皇宮中的那位終於出手了，這是一場大唐的內亂，無論如何，我們都不應該在這個時候牽涉其中，只有坐觀其變，甚至推波助瀾，才能從中獲利，大唐越亂，我們才能真正獲得崛起的機會！」

    大論欽陵沉聲道。

    囊日頌天怔了怔，彷彿明白了什麼，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

    「鐺！」

    鐘聲迴蕩，三日不絕，天下間最繁華、最熱鬧的大唐京師，一夕之間彷彿蒙上了一層靜默的黑紗，氣氛一片肅穆。

    大唐京師的上空，烏雲匯聚，天地間一片昏沉，散發著一股哀傷、壓抑的味道。

    北斗大將哥舒翰的斃薨，就像一塊巨石一般，重重的壓在整個帝國上空，壓在了所有人的心頭，直到今日，依舊讓人難以接受。

    「撲棱棱！」

    此時此刻，整座異域王府內燈火通明，一隻隻信鴿進進出出，然而氣氛卻是一片沉重。

    整整三天，皇宮內的山河之鐘接連響了三天，朝廷罷朝了三日，一張張黃榜貼滿了京城各處，用了三天的時間，王沖終於相信了一件事，哥舒翰真的走了。

    這個時代最頂尖，也最出類拔萃的大將之一真的死了！

    「沙沙！」

    突然，一陣腳步聲從身後傳來，打斷了王沖的思緒。

    「王爺！」

    一陣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張雀手中握著一沓厚厚的諜報，恭恭敬敬走了進來。

    這段時間，整個帝國承受著一陣陣狂風暴雨般的衝擊，不管是落日行宮事件，還是北斗城的驚變，每一件事都刺激著所有人。特別是哥舒翰的隕落，更是讓這個帝國承受著前所未有的震盪。

    張雀帶領著手下所有的斥候、探子，幾乎是夜以繼日的調查著整件事情，希望能夠從中找出事情的真相。

    「查到了嗎？」

    窗檯前，王沖的聲音微帶嘶啞，頭也沒回道。

    「王爺，查到了！哥舒大將軍是在六天前出事的，大概是晚上子時，事先並沒有任何徵兆，等到北斗軍發現的時候，已經遲了。不止如此……」

    張雀說到此處，遲疑了一下，偷偷看了王沖一眼，接著道：

    「除了哥舒大將軍，北斗軍薨歿的還有一十八位跟隨哥舒大將軍征戰十餘年，戎馬一生的頂級將領，三十二位高層將領，以及不少中層將領！」

    說到最後，張雀聲音顫抖，心中沉重無比。

    北斗軍常年坐鎮於隴西，之所以能夠連番抵擋烏斯藏的進攻，成就以少勝多的不敗神話，最關鍵的就是哥舒翰以及那些頂層將領。

    如今哥舒翰薨歿，連那些頂層將領也折損殆盡，整個大軍幾乎是名存實亡，這對於帝國來說，絕對是個沉重的打擊。

    如果哥舒翰一個人出事也就罷了，再沒有戰事的情況下，居然連整個大軍的高層將領也跟著死亡，整件事情蹊蹺重重。

    「朝廷那邊怎麼說？」

    良久，房間裡傳出王沖的聲音。

    他雙眸緊閉，站在窗前一動不動，雖然臉上一片平靜，但是任何人看到王沖此時的神情，都會知道，在他的心中醞釀著一團劇烈的風暴。

    「朝廷之前公佈的榜文，將事情壓下，並沒有提到哥舒大將軍的死因，但是按照對內的說法，目前朝廷還在調查整件事情。哥舒大將軍和那些北鬥將領的死因非常蹊蹺，如果不是實力極高的強者，是根本做不到的，按照朝廷的意思，目前的種種跡象應該是指向邊方的各個帝國，只有他們才有動機和能力做到這點。」

    張雀低下頭沉聲道。

    房間裡很快又恢復了寂靜，良久，窗檯前，王沖終於睜開眼，再次開口：

    「張雀，告訴他們，把我的馬牽來。我要去一趟北斗城！」

    「王爺！」

    張雀一聽，陡的抬起頭來。

    北斗城的事情朝廷還在調查，張雀也沒想到，王爺竟然會想到在這個時候前往北斗城。畢竟現在情形特殊，且不說所有人都在關注這件事情，單單是京師之中，王爺才剛剛扳倒孔武，坐上兵部尚書的位置，整個朝廷還需要王衝去主持對抗大皇子。

    特別是，因為落日行宮的事情，王爺已經受到朝廷的責難，大皇子更是以此作為藉口，想要對王爺發難。如果王爺在這個時候離開京師前往北斗城，很有可能被大皇子再次拿捏，以此攻訐。

第一千七百零三章 東宮密謀！

    「所有一切我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似乎知道張雀在想什麼，王沖頭也不回開口道：

    「桌上有兩封信，第一封你替我交給五皇子，第二封你去兵部尚書府，交給章仇兼瓊，京中有他二人照應，短時間內還不至於會出什麼問題。另外，京中如果有任何事情，隨時飛鷹傳書告訴我！」

    張雀怔了怔，扭頭朝著一旁的書桌看去，這才發現，王沖在書桌上早就準備好了兩封書信。

    「屬下明白了！」

    張雀沉默片刻，隨即點頭。

    不論是戰場，還是朝堂，侯爺都是算無遺策，顯然這次的行動，他已經思慮得非常周密了。

    「吱呀！」

    說完最後一個命令，王沖推開房門，從房間走了出去。

    門外，烏雲低垂，空氣中流動著一股悲哀肅穆的氣氛，一如這個帝國此時的心境一般。

    一個大將隕落了，而且死得不明不白，不管其他人怎麼說，也不管東宮中的那位是否會以此作為藉口，借此發難，王沖都必須去趟北斗城。這是他能夠給予一位戎馬一生，為帝國立下汗馬功勞的大將軍唯一的尊重和尊嚴。

    ……

    希聿聿！

    也就是片刻之後，京師西郊，王沖一身戎裝，在漫長的時間後第一次穿上了他的大將甲冑。

    在他胯下，戰馬長嘶，白蹄烏四蹄如雪，發出一聲驚天的長嘶，自從怛羅斯歸來，白蹄烏已經很久沒有跟隨王沖一起出征行動了。

    轟！

    王沖神色冷靜，目光望著遙遠的北斗城的方向，下一刻，金光閃爍，一股強大的入微境能量，從他體內破空而出，迅速順著身體注入到胯下的白蹄烏中。

    砰，下一刻，白蹄烏的馬蹄踏下，落在大地上，居然如有萬鈞之重般，引得大地轟鳴。

    同一時間，一道金色的光環，如鋼似鐵，轟鳴著，從白蹄烏的腳下迸射而出，迅速化為一道巨大的光環。

    「烏騅光環！」

    以王沖此時入微境的實力，這門烏騅光環在他手中也已經脫胎換骨，發生了質的變化，威力和當初相比，已經不可以道理計數。

    白蹄烏，烏騅光環，再加上王沖一身入微境的強大實力，此時此刻王沖能夠爆發出的速度，已經達到了尋常人難以仰望的高度。雖然京師和北斗城距離遙遠，但是以王沖此時表現出來的速度，恐怕也只需要短短數日便可抵達。

    希聿聿！

    白蹄烏身體往後一挫，下一刻王沖人馬合一，彷彿一顆炮彈，在刺耳的音爆聲中，拖出一條數十米長的氣浪，只不過一個呼吸，風馳電掣，迅速消失在遠處。

    ……

    與此同時，遙遠的東宮之中，嘩啦啦，無數的信鴿穿梭往來，不停的進出著東宮。在這裡穿梭的信鴿，甚至比王沖府邸中還要多得多。

    「終於到手了，第三個地方！」

    大殿裡隨著一個聲音，一隻修長有力，白皙的如同玉石般的手掌伸出，手中拿著一根硃筆在牆壁上的大唐地圖中，在代表北斗城的地方，大大的畫了一個叉。

    地圖前，大皇子一身袞袍，望著地圖上的三個紅叉，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嘴角慢慢露出一絲笑容。

    「恭喜殿下！如今安西、北庭、北斗，盡入我們手中，殿下距離大業又近了一步！」

    大殿裡，一聲洪亮的聲音響起，金佑石等人不失時機，在此時大聲恭維道。

    「可惜了，哥舒翰也是我大唐驍勇善戰之輩，但卻偏偏與本宮不睦，不願意投靠於我，幾次招募都被他通通拒絕，如果是他能夠識時務，站在本宮一邊，輔佐本宮，我等君臣相宜，那該多好！」

    大皇子一臉感慨道。

    雖然嘴上這般說著，但是神情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惋惜。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雖然哥舒翰的文韜武略極其過人，但是相比起自己的大業又算得了什麼呢？

    大殿裡，眾人聞言都是微微一笑，哥舒翰的性格過於秉直，不過大皇子這麼說，自然沒有人敢去敗他的興。

    「殿下，哥舒翰的事情還遠沒有結束，現在朝廷內外都在等著我們解釋！大將之死非同小可，無論如何，我們都要給出一個理由！」

    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傳來，祝童恩一身便服，恭恭敬敬道。

    聽到祝童恩的話，大皇子只是淡然一笑。

    「祝卿就不必多慮了，這件事情本宮自有分曉，孟屠，周邊諸國現在怎麼說。」

    大皇子前一句安慰祝童恩，後一句很快扭頭，望向一旁站在庭柱下的孟屠。

    「殿下英明，自從我們發佈公文，東西突厥汗國、高句麗帝國、蒙舍詔，包括烏斯藏和大食在內，人人自危，這段時間紛紛發來數封國書申辯，唯恐我們將哥舒大將軍的死怪罪到他們頭上。」

    孟屠聞言，上前一步道，神情一絲不苟。

    大殿裡眾人聞言都是微微一笑，哥舒翰是怎麼死的，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不過在巧妙的引導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引導到了周邊諸國身上，大唐周邊諸國現在成為這件事情中的最大疑凶。

    弱肉強食，勝者為王，現在大唐周邊的諸國，沒有一個敢輕易惹怒大唐。短短時間內，接連收到這些忙著撇清自己的國書，就足以說明問題。

    「不過也有些小問題，不久之前，少章參事李君羨來了一封信，似乎對於殿下頗有微詞。」

    孟屠接著道，一句話大殿內空氣凝結，所有的聲息立即消失無蹤。

    李君羨是儒門的最高領袖，這一次眾人雖然把兇嫌引向周邊諸國，但卻引得儒門頗有微詞。儒門現在最關心的，就是大唐和周邊之間長久的和平，李君羨來信，顯然是擔心大皇子的計畫，會破壞他們儒門的心血。

    「呵呵，少章參事那邊暫時不用理會，以後他的所有書信，包括他出現在東宮外想要私下覲見，都替我統統攔下！」

    大皇子淡然一笑，很快開口道。

    他和儒門之間合作，只是因為暫時有著共同的利益，是一場利益的結合，涉及到皇位之爭，九五之位，他自然不會讓儒門和李君羨妨礙到自己的計畫。

    「屬下明白了！」

    孟屠點了點頭，迅速答道。

    「不過暫時還不可大意，金佑石，異域王府那邊，你隨時給我盯著，一有任何的動靜，立即回報給我！」

    大皇子沉默片刻很快開口道。

    一切都按部就班，順風順水，有了安西、北庭、北斗三鎮的兵馬，他已經手握了最大的資本，不過在內心深處，大皇子還是有些不安，在所有人中，他唯一忌憚的，就只有異域王府的王沖。

    哥舒翰身死，這件事情中唯一還沒有做出反應的就只有王沖。

    王沖就像是一個變數，他的存在就是大皇子計畫中最不安定的因素。

    「殿下放心，屬下已經派出人馬，只要那邊一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屬下的耳目！」

    金佑石躬身道。

    嘩啦啦！

    正在說話的時候，一陣破空聲傳來，就在洞開的殿門外，一隻金色的鴿子，揮動著翅膀闖入大殿，迅速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金佑石看著這只信鴿，眼皮不由陡的跳動了一下，他手下的鷹雀信鴿，全部分門別類，按照等級區分。這種金色的信鴿只有出現很重要的事情時，才會出現。

    唰！

    金佑石手掌一伸，五指之間發出一股龐大的吸力，瞬間將那隻信鴿吸引到了手中，從它的腿上取下信箋，只是看了一眼，金佑石很快抬起頭來，望向了前方的大皇子。

    「殿下，剛剛收到消息，異域王騎著一匹戰馬，離開了王府，一路朝著北斗城去了。」

    聽到這句話，大皇子眼皮一顫，猛地睜開來。

    而大殿內，其他人也是神色微怔。

    「哈哈哈，鬼王，如你所料，他真的離開京師，前往北斗城了！」

    大皇子大笑道，他的目光一轉，迅速望向大殿內的一道身影。

    大皇子聲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望向了大殿中的那道身影，整個東宮一脈，鬼王已經成了當之無愧的第一謀士，甚至用謀士都不足以形容，因為就連大皇子都對他非常尊敬。

    躺椅上，侯君集只是淡然一笑，不置可否，似乎大皇子只是說了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前輩，現在哥舒翰已死，我們該怎麼辦？」

    大殿裡，孟屠上前畢恭畢敬道。

    孟屠也是以智謀見長，但是對於眼前的鬼王，孟屠卻充滿了敬畏。對方的手腕已經用翻雲覆雨都不足以形容，陡手之間就可以改天換地，將兩鎮兵馬收入囊中，甚至連最難對付的王沖，都陷入被動之中，疲於奔命，這些事情恐怕也只有他才能夠做到。

    「這點你們就不必過問了，我和鬼王自有主張！」

    出乎預料，一旁的大皇子衣袖一擺，主動制止了孟屠。

    「鬼王，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殿下不必多慮，靜候佳音便是！」

    躺椅上，侯君集雲淡風輕，不悲不喜，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似乎普天之下，沒有什麼能夠逃出他的算計。緩緩的收回目光，侯君集望向窗外，那一霎，他的嘴角掠過一絲淡淡的笑容。

    ……

人皇紀 第一千七百零四章 哥舒翰的遺書（上）！


    戰馬蹄噠，通往北斗城的道路上，一匹鐵騎四蹄如雪，正以極塊的速度在山野之間，風馳電掣疾馳而去。

    王沖安坐在馬背上，目光堅毅，神色冷峻，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而此時此刻距離王沖從京師中出發，已有三四日的時間了。

    兩側風聲呼嘯，天空暗得如洗墨池一般，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從京師到隴西，那種悲傷、沉重的氣氛，不但沒有削減，反而越發的濃郁。一路行來，王沖目之所及，處處白幡，但凡有村莊的地方，便有一陣陣黑灰，在空氣中瀰漫，飄散出很遠很遠，那是祭奠哥舒翰的隴西百姓。

    數千里的路程一掠而過，這數日來，王沖不妙不休，幾乎沒有片刻的停頓，又是掠過一座座丘陵，不知道過了多久，遠遠地突然聽到一陣震天動地的嚎哭聲。

    「到了！」

    王衝心中一怔，陡的抬起頭來，遠遠地，越過重重空間，翻過一座座低矮的山嶺和丘陵，在地平線處，隱約只見一座巨大的堡壘，從地平線處探出一角。

    這座堡壘的城牆依舊高大而堅固，但是透過那威嚴、宏大的外表，王沖卻從中感受到了一股肅穆而哀傷的味道！

    北斗城！

    那裡便是整個大唐最西部邊陲最大，也顯赫的軍事重鎮！

    王沖一夾馬腹，陡然加快了速度往前馳去，即便心中早已有了準備，但當王沖真正抵達時，卻還是被那種悲慼的情緒給震撼了。

    整座北斗城外，茫茫一片人海。不是哥舒翰旗下的北斗大軍，而是成千上萬，穿白戴孝，自發趕來替哥舒翰送信的隴西百姓。

    幾乎所有百姓都仰望著北斗城的方向，悲慟落淚，神色悲慼，甚至就連五歲小孩也忍不住露出了哀傷的神色。

    一陣又一陣悲慼的痛哭，從人群中傳來，那悲慟的聲音直上雲霄，聲達數十里。王沖微怔，之前聽到的哭聲音便是這些隴西的百姓發出的。

    哥舒翰殞沒，整個帝國最為悲慟的恰恰就是隴西的百姓。

    哥舒翰戎馬一生，幾乎將一輩子都獻給了隴西的百姓，如今將星隕落對於隴西的百姓，是最難以接受的。王沖眼中閃過一絲黯淡的神色，很快一夾馬腹，往前行去。

    從密集的人群中穿過，王沖很快抵達了北斗城前。

    這座天下聞名的重鎮，此時城門洞開，一排排的北斗軍士兵守衛在城門口。

    北斗軍以嚴謹著稱，一個個鐵血姿態，意氣風發。但似乎因為哥舒翰的隕落，這些北斗軍士兵雖然身軀筆挺，但卻紛紛神色悲慼，眼中通紅，佈滿血絲。

    他們全部披麻戴孝，守衛城門，為哥舒將軍守著最後的一次。

    「站住！」

    看到不遠處突然出現的人影，幾名北斗軍士兵立即上前阻攔，不過還沒等他們走出幾步，便被一道聲音喝止了。

    「都給我退下！」

    就在這幾人身後，一名看起來地位稍高的北斗軍士兵，神色威嚴，卻也同樣眼眶通紅，透著陣陣血絲，只不過他的臉色看起來比之其他士兵更加憔悴。

    他走上前來。目光掠過王沖白蹄烏如雪的四蹄，又望了一眼王沖右臂上的白紗後，很快開口道：

    「這是將軍生前經常提到過的異域王！」

    「王爺！……我們已經等候多時了。」

    那名北斗軍戰士說著，躬下身來，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謝謝您能來看我們將軍！」

    聽到那人的話，周圍其他的北斗軍戰士，也紛紛低下頭來。

    聽見那人的聲音，王沖抬眼看去，頓時心中一沉，那名北斗軍的戰士王沖隱隱有些印象，當初怛羅斯之戰結束，西行歸來，他曾經跟著哥舒翰，在東歸的路上一同送行，那時他是那般的明朗的少年，今日一見卻如同經歷了幾番磨難一般，顯得十分滄桑。

    「帶我去見你們將軍吧！」

    王沖翻身下馬，心中沉重。

    那名侍衛點了點頭，很快指揮旁邊一名士兵將王沖的白蹄烏牽走，然後一路引領著王沖穿過城門，朝著北斗城裡面的靈堂而去。

    一路穿過重重白幡，就在整個北斗城的最深處，這些北斗軍的中央，王沖一眼就看到了一副靈柩。

    那靈柩為紫金色，比之一般的靈柩要打上許多，外面白幡遍佈，散發著一股濃郁的冰冷死氣。

    但誰又能想到，昔日北斗城樓上，談笑風生，應對百萬雄師的北斗大將哥舒翰，此刻就臥在那靈柩之中。

    一時間，王衝心中感慨不已。

    而四周圍，一排又一排北斗軍將領跪伏在靈堂外，一個個看起來眼眶血紅，神情悲切不已。

    「王爺，您終於來了！」

    看到王沖，一名北斗軍將領站起身來，神色激動不已。王衝前往北斗城的時候，早有信鴿傳信，雖然北斗軍和王沖曾經有過不小的罅隙，但是此時此刻，王沖卻成了所有北斗軍心中最期盼，最信任的人。

    王沖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從一群北斗軍的將領身邊跨過，徑直走到了靈柩前。

    就在這副白紗纏繞的靈柩中，王沖終於看到了已經隕落的北斗大將哥舒翰。

    他身披鎧甲，身邊放著那柄天下聞名的北斗寶劍。雖然死去多時，但他身上依舊保持著那種揮斥方遒，叱咤一方的威嚴氣度，如果不仔細看，甚至會以為靈柩內的這具身體還活著。

    然而不管人們怎麼想，哥舒翰都已經死了。

    他的臉色慘白，雙眸緊閉，盔甲下的身軀早已變得冰冷，軀體內的生命火焰也早已熄滅，只留下濃烈的死亡氣息。

    看到那張熟悉而威嚴的臉龐，王衝心中也不由陡的顫動了一下。

    當日東歸的路上，兩人在絲綢之路上把酒言歡，言笑晏晏，一切還彷彿就在昨日，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化為泡影。

    「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帶刀。至今窺牧馬，不敢過臨洮」，那經久的傳唱，猶在耳邊，而傳唱中的英雄卻早已隕滅！

    整個隴西之地，常年受到戰亂的侵擾，烏斯藏人不斷東來，一次又一次的劫掠，使得整個隴西民不聊生，百姓根本無法安心從事生產。

    正是在哥舒翰的手上，這一切才得到了徹底的改變。哥舒翰和他建立的北斗城，不僅成為了帝國西陲最堅固的屏障，無數次的將當時縱橫無匹的烏斯藏鐵騎阻擋於高原之上，創造了眾多以少勝多的戰役，更是一手促成了隴西的繁榮和發展，使得隴西成為了天下富庶之地。

    有道是「天下富庶，無處隴右」，哥舒翰的功績可想而知。在哥舒翰的任上，不僅治軍有方，同時，他統領的北斗軍和隴西百姓的關係也非常融洽。在他的麾下，北斗軍甚至八成以上都是隴西子弟。隴西人對他的支持，也遠遠超過了任何人。

    然而一切都已經化為雲煙！

    「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上亡」，看著靈柩內的那道身影，王衝心中也不由湧起一股深深的悲傷。

    「將軍，我來晚了……」

    王沖低下頭，神色黯然，口中發出一聲長長的輕嘆。

    「王爺，請您無論如何，都一定要為我們將軍做主啊！」

    靈柩旁，只聽撲通一聲，一名看起來地位最高的將領，雙目血紅，陡的跪在了王沖面前。下一刻，靈堂內外，所有的北斗軍戰士也紛紛跪了下來：

    「請王爺一定要為我們將軍做主！」

    「請王爺一定要為我們將軍做主！」

    「請王爺一定要為我們將軍做主！」

    ……

    砰砰砰，一行又一行的北斗軍將士跪伏了下去。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這一刻，靈堂內外，一名名北斗軍戰士雙眼通紅，深深低下了頭顱。

    「王爺！我家將軍死得冤啊！一夕之間，三十六名武將，連帶哥舒大人，全部被人斬殺，請王爺無論如何一定要查明真相！還我們一個公道，還天下人一個真相！」

    為首的那名北斗軍武將膝行上前，匍匐在王沖腳下，他的身軀顫抖，說到最後，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而靈堂內外，所有北斗軍戰士也跟著痛哭起來。

    事情發生的時候，所有人都在壓抑著，但是這一刻，當王衝出現，所有人彷彿找到了主心骨，終於忍不住痛哭起來。

    放眼天下，如果說有一個人能夠查明真相，還哥舒大將軍一個公道，恐怕只有眼前的一個異域王王沖了。

    「王爺！」

    「求王爺了！」

    ……

    一陣陣撕心裂肺的聲音響徹雲霄，這一刻，就連王沖鼻中也不由一酸，為之動容。

    「放心吧！」

    「王爺，我家將軍一向對王爺敬佩有加，他曾經說過，如果有一個人能夠定鼎亂局，讓大唐重回巔峰，那一定是王爺。甚至他在生前還留下了兩封書信，說是有一天，王爺如果來到北斗城，一定要將這兩封書信交給他。」

    不遠處，另一名北斗城武將開口道。

    「書信？」

    王衝心中一動，猛地跳動了一下，他從未想過，哥舒翰在生前還給他留下了書信。那名北斗軍的高級武將沒有多說，在眾人的目光下，取出兩封書信，很快遞了過去。

人皇紀 第一千七百零五章 哥舒翰的遺書（下）！

    王沖接過書信翻開，一行行文字如刀劈斧鑿，力透紙背，頓時映入眼簾。

    「字示王沖：

    如果你見到這封信，說明我早已遭遇不測……」

    看到信的第一行字，王沖頓時愣住了。

    那一剎那，王衝心中陡的掀起萬丈波瀾。哥舒翰生前有兩封信留給自己，這本身就讓人有些意外了，而從他留下的書信來看，他似乎生前就已經料到自己會遭遇不測。

    但這怎麼可能！

    王衝心中一動，繼續往下看去。

    「……當今聖皇退隱，正值多事之秋。我曾經日夜難眠，深深思慮，總覺重重憂慮，如今儒門日重，兵家式微，而東宮又有張目之意。前者，安西大都護明升暗降，調入京師，又有落日行宮事件，北庭大都護安思順一朝被押解如今，此等巨變，前朝聞所未聞，只是余終日思索，縱觀九州，總覺此事遠未了結。東宮欲得天下，只此安西、北庭二鎮還遠遠不足。」

    「天下六鎮兵馬，磧西為後備兵源，不足東宮器重，幽州張大都護心生九竅，絕非一隅之輩，東宮恐難得手，餘下北斗西南二鎮，西南接壤蒙舍詔、烏斯藏二地，如欲回師，必過北斗之地，因此欲動西南，先動北斗。六鎮之中，接下來東宮唯一能動的，唯有北斗而已！」

    看到這兩行字，王沖怔怔站在那裡，久久說不出話來。

    落日行宮事件爆發的時候，天下震動，所有人都被那百將和北庭大都護安思順所吸引，就連王沖也被這史無前例的事件吸引了目光。然而誰也沒有想到，遠在那個時候，哥舒翰就已經判斷出了東宮那位會對自己下手。

    天下皆知，北斗武勇，卻沒有多少人知道，哥舒翰竟然心如髮絲，細緻至此。

    「匹夫終有一死，哥舒身死，不足道之，唯有一事唸唸難忘。如今大唐受儒門箝制，兵力不足三十萬，而周邊大食、東西突厥汗國、烏斯藏、高句麗帝國皆是虎視眈眈，大論欽陵、悉諾邏恭祿、五弩失畢、烏蘇米斯可汗皆是虎狼之輩，如今諸國馴服，如同野獸蟄伏，只是靜待狩獵之時，未來諸國必有聯手，那時大唐則岌岌可危。而西方，大食帝國雖戰敗而元氣未失，翌日必有捲土之時。而大唐內憂外患，自斷手足，危機重重，如今唯一可以仰賴者，唯公而已。」

    「我死之後，不必相送，也不必調查，無論如何，一定切記，忍辱負重，九州為重，蒼生萬民，日後唯有倚仗於公爾……」

    看到手中的字跡，王衝心中沉重，久久說不出話來。將手中的信箋合上，王沖很快翻開了第二封信箋。

    「一切如我所料，他們真的動手了！那些人正在朝我的位置而來，我的時間不多……」

    看到第二封信上的文字，王沖大吃一驚。第二封信和第一封信完全不同。上面的字跡十分潦草，而且特別混亂，看起來似乎是在非常緊急的情況下，倉促寫就。

    「這怎麼可能？！」

    王衝心中猛的震動了一下，從信紙上的內容來看，這封信居然是哥舒翰動手前的剎那，匆匆寫就的。但是這怎麼可能。

    王衝心中一跳，急急的繼續往下看去。

    「哥舒一生駐守隴西，兢兢業業，今日大限將至，哥舒早已看淡生死，如今唯有一事放心不下……」

    「哥舒生平所願，唯國家安定，九洲太平……」

    「哥舒雖為胡人，但一心向唐，此念從未有絲毫動搖……」

    「王沖，大唐託付給你了……」

    信上的內容寫到這裡，便戛然而止了。最後一行字跡也變得難以辨識，信紙的末尾還有一行毛筆拖出的長長墨跡，似乎那些人已經闖入哥舒翰的房間，開始動手了。

    之後便什麼也沒有了。

    看著那哥舒翰信中的最後囑咐，王沖鼻中酸澀，只覺得心中難受無比。即便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哥舒翰惦念的也不是自己，而是家國社稷，山河萬民。

    看著手中那蒼勁有力的字跡，再看看眼前棺材中那具已經冰冷，但卻依舊威嚴的身體，王沖緊緊的抓住了攥住了拳頭，心中湧起一股深深的敬佩，更有一種無盡的悲哀。

    靈柩中的那具身體是這個帝國無畏的統帥，也是真正的英雄！

    無論如何，這都不該是他的最終結局！

    「大將軍，放心，我會完成你的心願的！」

    王沖看著棺槨中的哥舒翰，心中暗暗道。

    「諸位放心，無論如何，我都一定會還你們將軍一個真相！」

    王衝回過頭來，很快望向身旁諸人，神色堅定。

    「多謝王爺！」

    聽到王沖的話，一時間，大殿內，眾人激動不已，甚至響起陣陣痛哭聲。

    「嘩！」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喧嘩的聲音突然從城外傳來，還伴隨著陣陣人群喧嘩聲和北斗軍的怒罵聲。

    「怎麼回事？」

    聽到這聲音，王沖立即眉頭緊皺，回過頭來，望向了殿外。而大殿內的北斗軍將領也紛紛站起身來，眼中滿是怒意。

    今天是北斗大將哥舒翰的忌日，所有的北斗軍和隴西百姓都聚集在這裡，死者為大，在葬禮上喧嘩，這是對哥舒大將軍和整個北斗軍的大不敬。

    「報！」

    也就是片刻的時間，一名披麻戴孝的北斗軍戰士拖著一根長戟，急匆匆的從外面衝了進來：

    「外面發現一隊烏斯藏人，說是要給大將軍祭拜，正在往這裡闖來！」

    「什麼？！」

    「他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這個時候出現！」

    聽到那名士兵的話，靈堂內，所有將領都是勃然大怒：

    「來人，傳我命令，把那些烏斯藏人統統給我殺掉，用他們的血來給將軍祭奠！」

    烏斯藏人是北斗軍的世仇，哥舒大將軍的死疑點重重，這些烏斯藏人也脫不了關係，絕對也是嫌疑之一。不管來者是誰，敢在將軍的葬禮上不敬，都只有死路一條！

    「是！」

    左右幾名北斗軍的將士眉目含煞，二話不說，提著武器，立即往外疾步走去。不過還沒等他們走出幾步，一個威嚴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等一下！」

    王沖眉頭一皺，突然開口說話了：

    「先別急，只是一小撮人而已，還掀不起什麼風浪，出去看看這些烏斯藏人到底想做什麼！」

    聲音未落，王沖立即邁開腳步，往外走去。

    靈堂內，眾將遲疑了片刻，互相看了一眼，終於點了點頭，跟著往外走去。

    當王沖從靈堂走出去，城外的喧嘩越來越大，同時還伴隨著一陣烏斯藏語的聲音，當王沖走過去，終於看到那隊烏斯藏人。

    出現在北斗城外的烏斯藏人大概有二十人左右，一個個騎著青稞馬，但是和尋常的青稞馬相比，這些人的坐騎要高大強壯的多。所有的烏斯藏人都披著鎧甲，正擺出一個防禦陣型，而在他們周圍，密密麻麻的北斗軍戰士將這些人圍了一圈又一圈，密密麻麻的刀劍長戟全部對準了他們，似乎隨時都要動手。

    「殺了他們！」

    「幹掉這些烏斯藏人！」

    一陣陣大喝聲不絕於耳，周圍的北斗軍戰士和隴西百姓顯得非常激動，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情需要匯報上去，等待北斗軍高層的命令，恐怕這些烏斯藏人早已經屍骨無存了。

    「將軍來了！」

    突然之間，看到王沖等人出來，周圍的北斗軍戰士紛紛往後退了一圈，但是手中的武器依然對準了那支二十人的烏斯藏小隊，氣氛緊繃，沒有絲毫的鬆懈。

    王沖穿過人群，朝著那群烏斯藏人走去，一邊走一邊仔細的打量。

    不是尋常的烏斯藏武將！

    王沖只是掃了一眼，腦海中立即閃過一道念頭，那名為首的烏斯藏人和其他的烏斯藏人截然不同，他的身上穿了一身紅色的甲冑，而且鎧甲的制式威武霸氣，以王沖的瞭解，這種鎧甲只有烏斯藏帝國的王都衛隊以及藏王的貼身將官才能使用。

    「嘩啦啦！」

    而就在王沖帶領眾北斗軍將領走過來的同時，那群烏斯藏人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不知道那名為首的赤紅色鎧甲武將說了什麼，下一刻，所有的烏斯藏人將手中的兵器一擲，紛紛扔到了地上。

    「前面可是大唐異域王王沖殿下？」

    就在這個時候，那名為首的烏斯藏將領突然大聲叫道，聲音怪異生澀，但用的卻是唐語。

    「正是！」

    王沖應道，心中陡的跳了一下，那一剎那，成千上萬的念頭從胸中一湧而過，王沖彷彿想到了什麼，但卻並沒有多說。

    「在下烏斯藏帝國大日廷官帕格爾，我們此行只為哥舒大將軍而來，並無惡意，請王爺明察！」

    那人躬身一禮，聲音洪亮，響徹虛空。

    「什麼大日廷官，誰讓你們來的！」

    「不用你們假惺惺，給我滾！」

    四周圍，眾人的喝罵聲此起彼伏，一個個情緒激動無比。然而就在距離這撥人三四步遠的地方，王沖卻是不由陡的挑了一下眉頭。

第一千七百零六章 烏斯藏的誠意！

    大日廷官，這個官職他隱約有些印象，烏斯藏帝國崇拜烈日，他們最偉大的七個藏王合稱為天赤七王，赤指的就是太陽。所以他們最精銳的穆赤大鐵騎，以及宮廷最顯赫的官員，崇尚的都是赤色，也就是太陽的顏色。

    而且這個大日廷官，據王沖所知，乃是藏王身邊的近侍官，地位極高，王沖也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會派出這麼高級別的官吏。

    一剎那，王衝心中洞若燭火，已經明白了什麼，不過王沖什麼也沒有說，而是扭頭望向了身後的北斗眾將。這裡是北斗軍的地盤，於情於理，這些烏斯藏人也該交由北斗軍來處置。

    而身後，一群北斗軍的高層將領也明白過來。

    「王爺是我們將軍生前最敬重的人，自然也是我們北斗軍最敬重的人，如今將軍不在，這些人就交由王爺來處置吧！」

    其中身份最高的那名北斗軍將領突然往前走了兩步，彎下腰身，恭恭敬敬道。

    「不錯，一切就交給王爺處置吧！」

    其他諸將也紛紛附和道。

    哥舒翰臨終前的兩封信全部是寫給王沖的，而大將軍出事之後，王沖也是第一個趕到的，更不用說王沖還當著眾人的面，答應查明真相。從這一點來說，王沖就是整個北斗軍的恩人，在這些烏斯藏人的事情上，以他的身份、地位，自然也有資格代表北斗軍全權處置。

    更重要的是，眾將也隱隱看出來，這些烏斯藏人一開口叫的就是王沖的名字，明顯是衝著王衝來的。

    王沖沉默片刻，終於點了點頭。

    「說吧，你們帝相派你們過來，到底想做什麼！」

    王沖轉過頭來，開口道。說出來的話，令一名名烏斯藏人大驚失色，只有那名大日廷官帕格爾神色自若，似乎早已有所預料。

    「王爺，哥舒大將軍突逢巨變，我知道你們所有人都很悲痛，甚至外界有傳言，說這件事情是我們烏斯藏人做的，但是我們烏斯藏人可以指著高原上的眾神立誓，這件事情和我們絕沒有半點關聯，對於哥舒大將軍的死，我們也感到非常的悲痛！」

    帕格爾一臉正色道。

    「誰讓你們在這裡惺惺作態！」

    「大將軍死了，你們不是最高興的嗎！」

    「烏斯藏的話不可信！」

    「讓他們滾！」

    ……

    聽到帕格爾的話，周圍的北斗軍戰士和隴西百姓再次激動起來。北斗軍和烏斯藏人乃是世仇，雙方在這片土地上廝殺了幾十載，雙方都有不少人死在了對方手裡。如今烏斯藏人跑到哥舒大將軍的葬禮上來申辯，說出來的話，誰會相信。

    「我知道現在我們說的話，你們很難相信，不過這些話句句發自肺腑，哥舒大將軍雖然是我們的敵人，但是他的武勇也讓我們所有烏斯藏人感到敬佩。今聞大將軍噩耗，帝王和藏王也非常的悲慟，藏王已經下令，高原上的大軍立即後退三百里，並且承諾，一年之內和北斗軍秋毫無犯，違令者斬！」

    「另外，在王都中，藏王也替大將軍設立了靈牌，供所有的將領和平民祭拜！」

    帕格爾躬身道，神情情深意切。

    聽到這番話，四周圍所有人都怔住了，即便是和烏斯藏人互為世仇，充滿敵意，聽到對方這番話，眾人一時之間也說不出話來。

    這些烏斯藏人如此謙卑的態度，大大出乎了他們的預料。

    就連王沖也是大為意外。雖然他心中早已猜到這群烏斯藏人目的，但他也沒想到，為了撇清這件事的關係，對方不僅撤兵三百里，甚至還在烏斯藏的王都中替哥舒翰設立了靈位。

    這種事情，即便是在烏斯藏的歷史上，也極少出現。

    「你們帝相的意思我已經知道了，但哥舒大將軍的事情，朝廷還在調查，最終結果以朝廷為準。」

    很快，王衝回過神來，神色淡漠道。

    王衝心知肚明，烏斯藏人可不是什麼良心發現，如果不是現在哥舒翰的死，全部引向了各荒，而其中又以烏斯藏的嫌疑最大，對方絕不可能做出這番表態。

    而且仔細思忖，對方派出大日廷官這種高級別的近侍，同時哥舒翰身死數日，對方不早不晚，偏偏趕在自己抵達北斗城的時候派人過來，其用意已經一清二楚。

    烏斯藏人絕不是對哥舒翰有多麼的尊敬，而僅僅是迫不得已，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已。

    「多謝王爺！這一次，藏王和帝相派我們過來，還有一個小小的心願，就是希望能夠到靈堂內祭拜哥舒大將軍，以示我們烏斯藏對哥舒大將軍的敬意。」

    帕格爾上前幾步，沉聲道。

    「不必了，你們還是快走吧！」

    王沖搖了搖頭，不容置疑道。

    讓這些烏斯藏人到這裡，已經引起很大的激憤了，如果還讓他們進入哥舒翰的靈堂，那還得了！

    「快走！快走！」

    就在這個時候，周圍的其他北斗軍戰士和隴西百姓也紛紛驅趕道。

    帕格爾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知道已經不可能進入哥舒翰的靈堂。

    「嗤！」

    就在這個時候，誰也沒有意料到的事情發生了。

    帕格爾身邊的幾名下屬突然掏出身上短小的烏斯藏匕首，陡的回身一劃，那些鋒利的匕首掠過戰馬的脖頸，立即血光噴湧，一匹匹高大的烏斯藏戰馬猛然長嘶，撲倒在地！

    「王爺，各位，我知道你們不相信，不過這些都無關緊要，時間會證明哥舒大將軍的死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即便我們和哥舒大將軍互為世仇，也絕不會用這麼卑鄙無恥的手段。」

    「這幾匹戰馬是我們烏斯藏的神駒，我們烏斯藏人從不會傷害自己的戰馬，因為戰馬的靈魂是最純粹，也是最忠誠的，它是我們烏斯藏戰士最珍貴的夥伴。只有最尊敬的英雄逝去時，我們才會獻上神駒的靈魂，讓它們死後和英雄相伴！」

    「這是我們烏斯藏帝國，對逝去英雄的最高禮節！」

    帕格爾說完這句話，打了個手勢，下一刻，所有烏斯藏人紛紛面對哥舒翰靈堂的方向，跪伏下來，砰砰砰，連叩三個響頭。這一番舉動突如其來，就連阻止都來不及。

    「王爺，謝謝你能讓我們將這番話說完！」

    叩完三個響頭，一行人很快站起身來，對著王沖躬身道。

    「帝相還真是用心良苦啊！」

    王沖看著眼前的帕格爾平靜道。即便一開始就明白大論欽陵的用意，王沖也不得不說一聲高明。

    死者為大，不管對方打的什麼主意，單單是祭拜哥舒翰這一點，任何人都無法說出指責的話來。

    「回去告訴你們的帝相和藏王，尊敬不在於言語，而在於心。巧言令色，只是徒勞而已。如果烏斯藏對大唐以及隴西還有染指之意，總有一日，我們會在沙場相見！只不過那個時候，在下恐怕就不會止步於象雄了！而是會與你家帝相於王都相見！」

    王沖淡淡道。

    聽到王沖的話，帕格爾的臉色頓時白了不少。

    現在的大唐異域王幾乎是周邊諸國聞風喪膽的存在，而對於這一點，烏斯藏尤其是有切膚之痛。

    不止都松莽布支被擊敗，三角缺口被奪，甚至還被王沖一舉攻入心腹之地，覆滅了重要的三大新兵訓練基地之一的象雄基地，這一點，所有烏斯藏人都有親身體會，同時也是一個難以洗清的恥辱。

    即便心中再憤怒，帕格爾也不得不承認，眼前少年說出來的話，每一個字都是實實在在的威脅，並且完完全全有能力將其實現。放眼天下，有資格說出這種話，能以一人威脅一國的話，也只有眼前的少年了！

    「在下會將這番話轉告帝相和藏王的。」

    帕格爾深吸了一口氣，很快轉過身來，招呼了一聲眾人，翻身上馬，幾人共乘一騎，最後回頭望了一眼北斗城的方向，迅速如飛而去。

    「都回去吧，不管烏斯藏有什麼打算，至少短時間內，他們還不敢大舉攻擊北斗軍和隴西。如果烏斯藏人真的有異動，我會親自處理這件事，到時候烏斯藏面對的可就不止北斗軍了。」

    看著帕格爾消失在遠處，王沖很快回過身，望向身後的北斗諸將道。

    「多謝王爺！」

    眾將心中感激不已。

    現在的北斗軍在哥舒翰和一群頂級將領身死之後，已經是危機四伏，如果烏斯藏人再在這個時候趁虛而入，只怕整個北斗城和隴西就岌岌可危了。

    而有了王沖的保證，等於是給北斗軍上上下下吃了一顆定心丸。如今大唐局面一片混亂，不管是高仙芝的回調、落日行宮事件，還是哥舒翰的身死，就連他們這些軍伍中的莽夫也隱隱感覺到了什麼。

    說出來的話，一言九鼎，一諾千金，能夠定鼎隴西現在複雜的局面，恐怕也只有眼前這位少年才能做得到！

    當一行北斗軍將領往回走的時候，嘩啦啦，誰也沒有注意到，昏暗的天空中，一隻碩大的黑影以極快的速度滑翔，朝著這裡飛掠而來。

    王沖站在北斗軍中，一眼還沒有注意，但是下一刻，看到那隻鷹雀的樣子，瞳孔一縮，眼皮陡的跳動了一下。

人皇紀 第一千七百零七章 天下大赦！


    那隻鷹雀是老鷹所有，老鷹昏迷之後就交給了張雀。這隻鷹雀羽翼堅固，如鋼似鐵，飛行速度極快，只有在非常重要消息的時候，才會出動。

    「唰！」

    來不及細想，王沖手掌一伸，很快讓這隻鷹雀飛到了自己掌中。

    他的手指輕輕一挑，便從鷹雀的腿上解下信箋，低頭看了一眼，從信箋外面的日期來看，應該是三天之前寄出的。換句話說，他剛剛離開京師一日，張雀就已經寄出了這封書信。

    「到底怎麼回事？」

    王衝心中微沉，來不及多想，打開信箋，很快看了起來。

    「王爺，情況不妙……」

    看到信封上的第一行字，王沖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一路繼續往下看去，看完信中最後一行字，王沖佇立在那裡，臉色難看不已。

    張雀的信箋並沒有提到太多事情，只是提到在他離開的第二日，朝廷或者說是大皇子頒布了一個重磅決定：

    大皇子以聖皇身體微恙不適為由，大赦天下，許多牢中的犯人都紛紛被放出來，其中就包括之前犯下欺君之罪，被王沖設計，關入天牢之中的夫蒙靈察。

    同時，大皇子以哥舒翰身死，國不可一日無主，軍中不可一日無帥為由，決定強行啟用夫蒙靈察為北斗軍統帥，以防禦烏斯藏可能的進攻，消息發佈，夫蒙靈察即日上任。

    消息在京師已經引發極大的震動，雖然有大臣反對，但依然被大皇子強烈通過。

    ——哥舒翰身死，隴西現在面臨著烏斯藏的威脅，這些都是真真切切的危機，誰都無法否認。而現在整個朝廷，除了夫蒙靈察之外，並沒有太多可靠的人選，這一點，就算是反對的人也無法否認。

    「終於還是下手了！」

    王沖仰起頭，望著漫天的烏雲，心中一片陰霾，咔嚓嚓，他的五指收緊，骨節陣陣脆響，手心中的信箋頓時也被他捏成一團。

    落日行宮事件，安思順被押送回京，大赦天下，安思順也不在特赦之列，至於其他的近百武將，則被大皇子的人手迅速替換，而隴西出事，哥舒翰身死，東宮那位立即以替聖皇祈福為由，放出夫蒙靈察，替代哥舒翰，彈指之間，便將戰鬥力強悍的北斗軍納入掌中。

    所有一切，東宮那位嚴絲合縫，計畫縝密，沒有留下絲毫的破綻。

    而僅憑大皇子是沒有這份實力的，有些東西已經開始浮出水面了！

    「嘩！」

    正在思忖的時候，突然，遠處一陣騷動聲傳來，其中還伴隨著幾名北斗軍將領的聲音。

    王衝心中一動，陡的回過神來，扭頭望去。

    只見遠處已經向著靈堂走去的一名名北斗軍高級將領，突然被幾道身影攔了下來。

    那幾道身影身穿雲紋錦衣，臉上白淨，唇上無須，王沖只是看了一眼，便辨認了出來，竟然是一名名宮中的宦官，不過和宮中的宦官相比，這些宦官也有些不一樣。

    不止是身上的錦衣有細微的差別，就連腰身上，每個人都垂下一塊紫檀木牌，上面還隱隱有硃砂印記。

    「宦官監軍！」

    王沖腦海中陡的閃過一絲念頭。

    朝廷以宦官擔任監軍，監察天下兵馬動盪，以及收集邊陲信息，使得武將的聲音和邊陲的形勢能夠上達天聽。這些都早有先例，邊令誠就是其中之一。而儒門崛起之後，便是利用了這一點，將監軍的規模大為擴大，並且往軍中派出大量的監軍，制衡武將的實力。

    而大皇子攝政後，也充分利用了這一點，甚至將一部分的儒門監軍都悄悄換成了他自己身邊的宦官。這些之前王沖也早有耳聞。

    「諸位將軍，節哀吧！夫蒙大將軍馬上就要到達，眾人還是準備一下，快快去迎接吧！」

    遠處，只見一名身材削瘦，顴骨突出的中年太監尖著嗓子，突然叫了起來。他帶著其他幾名宦官監軍往前一橫，強行阻擋了眾人的去路。

    「軍令如山倒，上命不可違，朝廷的命令旨意我已經宣讀了，你們不會想要抗旨吧？」

    另一名宦官也尖著嗓子，跟著道，神情趾高氣昂，不可一世。

    「混蛋，簡直欺人太甚！」

    「將軍才剛剛逝去，屍骨未寒，你們就急急忙忙派人頂替他的位置，簡直禽獸不如！」

    「什麼夫蒙大將軍，我們北斗軍就只有一個統帥，無論什麼時候，都只有哥舒大將軍才配做我們的統領！」

    ……

    一名名北斗軍的戰士，神情都激動不已。大將軍還沒有下葬，屍身還在靈堂內，這些人就急急忙忙想著奪他兵權，這讓他們如何能接受，就不怕天下人齒冷嗎？！

    「不錯！我們北斗軍沒有什麼夫蒙大將軍！」

    「你們這些閹人，快滾開！」

    周圍其他的北斗軍戰士也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一個個血紅著眼睛，目眥欲裂，一些激動的士兵甚至手持武器，逼了上去，將這些宦官監軍團團圍住。

    「反了，反了！」

    「你們北斗軍想幹什麼，想造反嗎！」

    「夫蒙大將軍接替哥舒翰乃是朝廷的命令，你們連朝廷的命令也敢藐視嗎？！」

    ……

    一名名宦官監軍聽到這一幕又驚又怕，一邊後退，一邊怒叫起來。

    「放肆，簡直是豈有此理！你，你，你，我一定要上奏朝廷，把你們統統關進天牢，治一個大不敬之罪！」

    「你們這些混蛋說的話，雜家全部都記下了。你們等著瞧！」

    為首的那名宦官瞪著周圍眾人，怒不可遏。

    「哼！」

    遠處，看到這一幕，王沖只是冷笑一聲，還沒等那名宦官反應過來，王沖身軀一晃，瞬間消失在原地。

    「啪！」

    就在衝突最激烈的時候，王沖猛然一個巴掌扇在那名宦官的臉上，這一掌的力量如此之大，直接將那名宦官扇得臉孔變形，離地飛起，遠遠摔了出去。

    希聿聿，戰馬嘶鳴聲中，遠處一匹戰馬被那名宦官的身體砸中，踉踉著連退了數十步，而那名宦官首人也跟著落下去，墜落在地上，嘴角血水直流，連牙齒都拍出了幾顆。

    「嘩！」

    看到這一幕，其他幾名宦官監軍又驚又駭，一片沸騰。

    「異域王，你敢！」

    「我們可是監軍，代表的可是朝廷，你竟然敢打我們！」

    「王沖，你眼裡還有王法、朝廷嗎？這裡的事情，我一定會上報攝政王，治你個大不敬之罪！」

    ……

    王沖的這一掌就像捅了馬蜂窩一樣，一群錦衣宦官怒罵連連，如果不是礙於打不過王沖，周圍又有其他北斗軍的將士虎視眈眈，一群人恐怕早就衝上來，對王衝動手了。

    「異域王，你反了，簡直是反了！」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被王沖打飛出去的宦官也神色淒厲，顫巍巍的從地上站起身來：

    「居然連監軍都敢打，你等著瞧，我一定會把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上告朝廷！」

    為首的宦官監軍氣得臉都白了。自從有監軍這個職位以來，所有人無不是趾高氣昂，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連監軍都打。

    「幾個小小的宦官監軍，也敢在哥舒將軍的葬禮上狐假虎威，這是不大敬。這一個巴掌只是給你們一個小小的教訓，再敢胡言亂語，本王就殺了你們，我倒想看看，倒時候，大皇子和朝廷那邊，倒底會不會為你們說話！」

    王沖站在不遠的地方，盯著幾個人，目光睥睨，眼瞼開闔之間，殺機凜冽，渾身上下更是爆發出一股龐大的氣機。

    王沖征戰沙場，金戈鐵馬，凝練出來的氣勢何其強大，更不用提，他現在還是入微境的修為。幾名派到邊陲的宦官監軍雖然都有修為在身，但和王沖相比，完全不可以道理計數。

    幾人被王沖的氣機罩住，神情一窒，頓時雙腿戰戰，神色蒼白無比。

    「異域王，你敢?!」

    一名嘴唇單薄的錦衣宦官面子上掛不住，還要大喝一聲，反唇相譏。然而才剛剛說了半句，就身旁幾名監軍拉住衣袖，制止了。

    「不要說了。」

    幾人神色戰戰，低著頭，聲音細小，微不可聞。

    形勢比人強，現在在北斗軍的地盤，真的引起了眾怒，還真不一定能活著離開這裡。更不用說，王沖現在的身份根本不是他們幾個宦官可以比擬的。

    別的不說，單單是「天子門生」、「異域王」，「大唐新一代戰神」，這幾個名頭就能壓得他們死死的。

    更何況，歌舒翰剛死，全天下人都關注著，真告到朝廷，到時候大皇子會不會幫著他們說話，顧及他們的生死，還真的不一定。

    「報！」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氣氛微微有些僵滯的時候，突然馬蹄陣陣，一名北斗軍的鐵騎，額頭上披著白布，從遠處如飛而來。

    「將軍，東邊發現一支大概十幾人左右軍隊，打著前磧西大都護夫蒙靈察的旗號，距離這裡已經不足三十里了！應該再有半個多時辰，就能趕到這裡！」

    那名探子翻身下馬，飛一般的在地上跪伏著道。

人皇紀 第一千七百零八章 夫蒙靈察的下馬威！

    「呼！」

    聽到這翻話，四周的北斗軍將士瞬間變了臉色，就連王沖也瞬間皺起了眉頭，心中頓時微微一沉。倒是被北斗軍重重包圍的一群宦官監軍紛紛長舒了一口氣。

    不管怎麼樣，正主來了，至少他們可以歇口氣了，不用招惹這些「煞神」，變成眾矢之的。

    「來得好快！」

    按照張雀傳來的消息，大皇子應該是在自己離開之後，第二日才宣佈大敕天下的，正常從腳程上來說，就算夫蒙靈察再快，也要明天才能抵達得到北斗城。

    但是這邊幾個宦官才剛剛從宣佈聖旨，這邊就接到夫蒙靈察出現，即將趕到的消息，就算夫蒙靈察的速度再快，也絕不可能快到這種地步。

    換句話，大皇子和他身後的那位恐怕早已算好了一切，只怕大敕天下的文書還沒有出來，他們就已經提前將夫蒙靈察從天牢中悄悄的釋放了出來。

    所有的一切，只為避免夜長夢多，以最快的速度將北斗軍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這些念頭從腦海中飛掠而過，王沖很快回過神來，望向了東方，神情變得冰冷了許多。「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大皇子放出夫蒙靈察一方面是為了幫助自己收服北斗軍，恐怕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利用夫蒙靈察來制衡自己。

    ——當初在磧西，王沖一手把夫蒙靈察送入天牢，兩人可是舊怨了！

    「先不要輕舉妄動，靜觀其變！」

    王沖頭也沒回，對著身後的北斗眾將，輕聲道。

    夫蒙靈察和王沖現在是勢同水火，但是和北斗軍的關係也不是太妙，當初哥舒翰在位的時侯，和他的關係也不是太好。

    不過現在，整個北斗軍群龍無首，不止是哥舒翰身死，就連他身邊的頂級將軍也幾乎被盡數屠戮，整個北斗軍已經沒有人什麼可以反對他了。

    ——所有的一切早已計畫的非常詳盡！

    四周圍靜悄悄的，朝廷已經任命新的北斗大將軍，前來接替哥舒翰的事情早已傳開，整個北斗軍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連同王沖一起，全部望向了東部的某個方向。

    時間緩緩流逝，就在令窒息的氣氛中，不知道過了多久——

    「轟隆隆！」

    就在北斗城的東邊，大約相距四五里的地方，沿著起伏的低矮山嶺，煙塵滾滾，直衝天際，而就在滾滾的煙塵中，幾隻黑色寶纛旗從山嶺下緩緩升起，迎風飄揚。

    而在居中最大的黑色寶纛旗上，一隻玄鳥極其醒目，而周圍的夫蒙二個更是顯赫已極！

    「哈哈哈，王沖，想不到吧！本座終於再次重見天日！——」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就在黑色寶纛旗出現的同時，山嶺下，一個彷彿壓抑許久的聲音，有如突然開閘的洪水一般，將所有的怨恨和憤怒，傾瀉而出，那聲音洪亮無比，有如洪鐘大呂般震動著整個北斗軍。

    「蹄噠噠！」

    伴隨著一陣地動天搖聲音，馬蹄陣陣，如鋼似鐵，撼動著這片虛空，只不過須臾的時間，陣陣馬嘶聲中，一道道魁梧的身影，身著黑甲，氣勢雄壯，如同巨人一般出現在遠處的山嶺上。

    而在這些人的最前方，一匹高頭大馬漆黑如墨，渾身的鬃毛獵獵飛舞，載著一道天神般的身影，出現在了眾人的目光中。

    刀劍般凌厲的雙眸，鋼鐵般黝黑的皮膚，還有一臉鋼針般的濃密髭鬚，除了被王沖一手送入天牢的前磧西大斱護夫蒙靈察，還有何人？！

    看到剛剛出獄的夫蒙靈察，就連王沖都不由為之側目。算起來，夫蒙靈察被他送入監獄已經有超過大半年的時間，但是整個人的精氣神，和入獄前相比，不但沒有絲毫的氣餒，武功不見絲毫的削弱，反而比之前越發雄厚、凝實。

    看起來，那段牢獄生涯，反而讓他越發的砥礪，獲得了不少的成長！

    「嗡！」

    而幾乎是在出現在遠處山嶺上的同時，一股龐大的精神力破空而出，瞬息間穿過層層虛空，鎖定在了遠處王沖的身上。

    那一剎，望著密密麻麻北斗大軍中那道年輕的身影，夫蒙靈察的雙眸之中，陡的迸射出一股滔天的仇恨之火。

    在監獄中待了接近十個月的時間，蓬頭垢面，雙腳被鐐銬所囚，那無數個暗無天日的日子裡，日日夜夜，夫蒙靈察沒有一刻不是想著重見天日，向陷害自己的罪魁禍首復仇。

    那無數個日日夜夜，無盡的仇恨促使著他不停的修煉提升自己，果然他還是出來了，並且帶領昔日部下，來到了北斗城，向王沖復仇。

    「駕！」

    一聲厲喝，如同霹靂炸開，下一刻，夫蒙靈察一夾馬腹，帶著十多名忠實的部下從遠處的山嶺上縱橫而下。

    「王爺！」

    看到遠處夫蒙靈察那滔天的，洪水般的氣勢，一名名北斗軍的將領也不由為之色變，其中地位最高的那名北斗軍將領連忙上前幾步，走到了王沖身邊，壓低聲音，一臉緊張道。

    「這是我們北斗軍和夫蒙大人之間的事情，王爺如果有事，不如先行移駕離開！」

    聲音中透著一股濃濃的擔憂。

    夫蒙靈察和王沖之間的關係天下皆知，如今夫蒙靈察挾勢而來，來者不善，後面又有大皇子和朝廷撐腰，在現在這種時候，對於王沖非常不利。

    王沖是哥舒大將軍敬重的人，眾人自然也不願意他在這裡出事。

    「不必了，一個夫蒙靈察還掀不起什麼風浪！！」

    王沖擺了擺手，目光看著遠處風馳電掣而來的夫蒙靈察，雲淡風輕。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更何況，他也不至於怕了一個夫蒙靈察。

    馬蹄陣陣，就在說話的時候，遠處，只不過片刻的時間，夫蒙靈察帶領著十多名部將，一路掀起滾滾的煙塵朝著北斗城疾速靠近。

    所到之處，所有的北斗軍士兵無不暫避鋒芒，在這股磅礴的氣勢面前紛紛如同水浪般向著兩側退去。

    王沖佇立在大軍之中，冷眼旁觀，眼中不見絲毫波瀾。夫蒙靈察剛剛出獄，正是鋒芒畢露的時侯，加上又有大皇子在背後撐腰，正是最得意的時侯，不過如果他還以為自己是吳下阿蒙，和他當初在鋼鐵之城初見的時候差不多，那就是大錯特錯了。

    轟隆隆，大地震顫，夫蒙靈察帶領著身邊的舊部，如龍似虎，飛踏而來，在北斗大軍中急速穿梭，直奔最前方的王沖。八十丈，七十丈，六十丈，三十丈……，距離越來越近，夫蒙靈察等人不但沒有絲毫的減緩，反而加速而來，不見絲毫停下的跡象。

    那一剎，遠遠的，王沖分明看到夫蒙靈察安坐馬背，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哼！」

    王沖冷哼一聲，頓時心知肚明，轟，就在夫蒙靈察的戰馬距離自己還有數丈的時候，沒有絲毫的徵兆，王沖瞳孔中寒光一閃，兩縷磅礴的精神力瞬間破空而出，透過王沖的雙眼，瞬間轟入到了夫蒙靈察胯下那匹，如龍駿馬的腦海之中。

    希聿聿，這一幕突如其來，夫蒙靈察胯下的神駒渾身一顫，頓時如遭重擊，立即驚得嘶鳴起來，電光石火間，在王沖精神力的剌激下，這匹戰馬背脊用力上拱，使勁掀動，但兩條前腿卻是一片僵直，巨大的慣性下，在地面上拖出兩條深深的溝痕，筆直的朝著王沖的方向滑去。

    「不好！」

    感覺到戰馬的變化，夫蒙靈察驟然變了臉色，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王沖身上，一直在防備著王沖的攻擊，只是他完全沒有料到，他居然會使用精神力攻擊。

    這匹戰馬久經訓練，跟隨他一起征戰十餘載，根本不是精神力可以控制的，所以夫蒙靈察潛意識裡就沒有想過有人可以在這方面下手。

    「希聿聿！」

    戰馬長嘶，眼看著夫蒙靈察就要連人帶馬摔落馬下，不過儘管如此，夫蒙靈察雖驚不亂，砰，單掌在馬背上一按，夫蒙靈察陡然拔地而起，一個轉身，從馬背上翻身下來。

    希聿聿，就在眾人的目光中，夫蒙靈察那匹名聞天下的愛馬在地上滑出一道長長的距離，不偏不倚，正好撞落在王沖面前。

    而同一時間，夫蒙靈察身後一片混亂，也就在這個時候，他才注意到，除了自己之外，其他所有部將的戰馬通通都受到了王沖的攻擊，一個個紛紛從馬背上摔落下來。除了幾個修為高超的部將勉強穩住了身形之外，至少一半的人馬摔得人仰馬翻，狼狽不堪，甚至連代表夫蒙靈察的黑色寶纛旗都折斷了一根。

    「王衝！」

    看到這一幕，夫蒙靈察臉色鐵青，眼神頓時變得陰沉無比，右手五根鐵鉗般的手指攥的咔咔作響。

    「哼，一群沒用的東西！」

    不過只是一瞬間，夫蒙靈察眼中寒光一閃，立即就恢復了鎮定。

    王沖見狀，頓時心中微微一凜，如果夫蒙靈察現在就勃然大怒，帶領這些原磧西的部將一起對他動手，他都不會有絲毫的驚訝，但是他居然能這麼快的控制住自己的怒火，顯然在天牢中的那段時間，他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

人皇紀 第一千七百零九章 身份的壓制！

    「這個傢伙變得有些難對付了！」

    王衝心中暗暗道。

    「王沖，我們終於見面了！」

    夫蒙靈察盯著眼前的王沖，神色冰寒道，他渾身殺氣滾滾，凝如實質，彷彿潮水般湧向王沖。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現在的王沖恐怕已經被他殺了千百遍了。

    「都護大人，大半年不見，看起來你的武功又有了長足的進步，真是可喜可賀！看起來，還是天牢適合大人啊！」

    王沖眼眸微睜，淡淡道。同一時間，一股磅礴的氣息排山倒海，同樣從他體內迸射而出，將夫蒙靈察體內爆發出的強大氣場全部阻擋在外。

    不管夫蒙靈察如何的努力，始終都難以壓過王沖。電光石火間，看著眼前那道年輕的身影，夫蒙靈察眼中頓時浮起縷縷殺氣。

    他當然不會忘了他從堂堂的，高高在上的磧西大都護，變得一無所有，甚至淪為階下囚，都是誰的功勞。

    「臭小子，誰笑到最後，誰笑的最好，我們這局還遠沒有結束！」

    夫蒙靈察冷笑一聲道，說出了王沖廣為流傳的那句話，聲音未落，他的目光一轉，陡的望向了周圍其他的北斗軍將士，聲音也拔高了幾層：

    「現在的北斗軍中，誰的官階最高，由誰主事？」

    儘管在氣勢上難以壓住王沖，但是在這些北斗軍戰士面前，夫蒙靈察依舊是那個天下聞名的顯赫統帥。

    「我是！」

    一群北斗軍將士面面相覷，誰也沒有想到夫蒙靈察會突然來上這樣一句，但是很快就有一名北斗軍的將領從軍隊中走了出來。

    「很好！你現在已經不是了！」

    夫蒙靈察冷笑一聲，很快望向了四周圍密密麻麻的北斗軍士兵：

    「這是朝廷的任命書，從現在開始，槲加里，他的位置就由你來頂替，以後除了我之外，所有的北斗軍都由你來統帥！」

    「是，大人！」

    夫蒙靈察身後，一名身材魁梧，實力強悍，明顯比其他人高出一截的胡人武將立即單膝跪地，躬身應道。

    「嘩！」

    聽到夫蒙靈察的聲音，四面八方，所有的北斗軍將士瞬間變了臉色。

    大將軍哥舒翰還屍骨未寒，北斗軍遭逢大變，正是軍心不穩的時候，誰也沒有想到，夫蒙靈察上任的第一天不是想著安撫軍心，而是想著盡快奪權，將整個北斗軍的高層全部替換成自己的部下，如此行徑，未免令人心寒齒冷。

    就連王沖此時也是神色一沉，豁然色變。

    「混蛋！你們想做什麼！」

    「林將軍，我們永遠只聽你的，外人休想命令我們！」

    「滾出北斗城，全部給我滾出去，我們北斗軍不用外人插手！」

    人群沸沸揚揚，紛紛憤怒的大吼起來，然而夫蒙靈察看到這一幕，絲毫無動於衷。

    「你們想要造反嗎？朝廷的決定也是你們可以置喙的嗎？誰敢造反，統統給我拿下！」

    夫蒙靈察目光如電，掃視全場，神色更是冷酷無比：

    「另外，軍中不可一日無主，哥舒大將軍的屍身還停留在北斗城的主廳之中，這於禮不符。傳我命令，明日午時，即刻下葬！」

    「轟！」

    聽到夫蒙靈察最後一番話，人群再也忍耐不住了，一陣陣憤怒的聲音響徹天地，剝奪北斗軍剩餘將領的兵權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還想將身隕的哥舒翰強行下葬，而到現在為止，夫蒙靈察一行人甚至都還沒有進入靈堂祭拜過，對於已故的哥舒翰，甚至連一丁點應有的尊重都沒有展示，這瞬間徹底的激怒周圍所有人。

    「誰敢放肆？！」

    就在人群情緒最為激烈的時候，一聲暴吼如同霹靂炸開，夫蒙靈察乍一出手，立即顯露了自己深厚的修為。那一聲暴喝蘊含了無窮的罡氣，立即在半空中掀起一陣颶風，將四周圍一名名北斗軍士兵吹得紛紛往後退去，那龐大的威壓更是震得眾人臉色蒼白不已。

    不管是在安西還是磧西，夫蒙靈察擔任大都護的時候，一向都是以鐵腕名聞天下，即便面對著眾多北斗軍戰士的反對，夫蒙靈察也沒有絲毫的改變，依舊準備鐵腕鎮壓。

    鏘！

    而幾乎是同一時間，夫蒙靈察身後，十多名戎馬一生，對夫蒙靈察忠心耿耿的原磧西的頂尖胡將唰的一下抽出了腰身上的長刀，一柄柄利刃寒光閃閃，紛紛對準了周圍的北斗眾將。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眾人原本還找不到太好的藉口搶奪兵權，但是現在正好可以名正言順，徹底的拿下北斗軍這支大唐的勁旅。

    「動手！」

    眼看著周圍的北斗軍越來越激憤，剛剛被夫蒙靈察冊封的那名原磧西頂尖將領槲加里目光一寒，立即抓住機會，身軀一縱，想也不想，立即向著不遠處的一名憤怒的北斗軍武將撲去。

    跟隨夫蒙靈察這麼久，他再清楚不過什麼時候該動手，什麼時候該握緊機會了。

    哥舒翰在這支軍隊裡留下的烙印太深了，想用平常手段就接管北斗軍是絕對不可能的，「霹靂手段方顯菩薩心腸」，先將那些剩餘的高層武將拿下，然後再對那些反對的刺頭強行鎮壓，憑藉夫蒙靈察大將級別的強大實力，完全可以將軍中所有的異議全部壓下，這是掌握這支北斗軍最快的方法！

    然而槲加里才剛剛一動，還沒有衝出多遠，轟隆，下一刻，一股磅礴的罡氣立即橫亙在槲加里身前，那股勁氣變幻莫測，有如一隻大網一般，將槲加里罩入其中，然後狠狠的甩飛出去。

    只聽一陣陣驚天動地的巨響，槲加里連同身後幾名紛紛出手的磧西舊部如同瓦片般被王沖狠狠的砸在地上，掀起滾滾的煙塵，力量之大，甚至震得周圍數百米的地面都猛烈的震動起來。

    「王沖，你敢！」

    電光石火間，一聲暴喝，夫蒙靈察目光一寒，左手抽刀，直接一刀開天闢地，將整個虛空都一剖為二，向著王沖一刀疾斬而下。

    那一刀恢弘浩蕩，刀氣綿延達十餘丈之長，眾人只覺得眼前白光一閃，那一刀就已經斬落到了王沖眼前。

    而刀氣中蘊含的毀滅性力量更是讓人感覺似乎連整個大地都要承受不住，被刀氣一裂為二！

    「不好！」

    「王爺！」

    四面八方，一眾北斗軍將領看到這一幕頓時心中一窒，渾身緊張不已，在大唐周邊所有都護之中，夫蒙靈察本來就是最年長的，也是修為最渾厚的，只是多年以來，因為種種原因遭遇瓶頸，始終無法突破。但是現在看來，夫蒙靈察整個人如同長刀出鞘，那凌厲的氣勢令人不敢逼視，顯然已經打破了多年的瓶頸。

    這一次，他敢當著眾人的面強奪兵權，絕對是有備而來，兩人之間鹿死誰手還真的很難說。

    然而下一刻，就在氣氛最緊張的時候——

    「轟！」

    王沖雙腳分立，站在地上，一動不動，而右手則是簡簡單單一掌拍出，就是這麼簡簡單單一掌，彷彿擁有神鬼莫測的威力，簡簡單單便擋下了夫蒙靈察這勢不可擋的一刀。

    轟隆，狂風浩浩，飛沙走石，無匹的勁氣如同一波波海潮般沖刷而至，但是所有的海潮面對王沖這堵堤壩，全部都無法越雷池一步。

    「王沖，你敢動手！」

    一聲暴喝，震天動地，夫蒙靈察面如寒霜，狠狠的盯著對面的王沖。而四面八方，原本正要動手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氣氛劍拔弩張。

    「接管整個北斗大軍乃是朝廷的決定，王沖，你敢對抗朝廷？！」

    夫蒙靈察再次厲叱道，整個人聲色俱厲，左手更是毫不猶豫的握緊了刀柄，似乎隨時準備再次動手。

    「哼，夫蒙靈察，你還命令不了我！」

    王沖神色淡漠，說出來的第一句話就令夫蒙靈察神色一滯：

    「另外，夫蒙靈察，你以下犯上，該當何罪？大皇子難道沒有告訴你嗎，我現在已是兵部尚書，地位在你之前！！」

    「嗡！」

    聽到王沖的話，就好像被針刺了一樣，夫蒙靈察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無比，對於夫蒙靈察來說，最刺痛的，莫過於他在天牢裡暗無天日，不得自由的時候，王沖卻在外面一路高昇。

    短短大半年的時間，他不但坐上了自己磧西大都護的位置，而且還步步高陞，被聖皇冊封了異域王，又坐上了兵部尚書。

    人世間再沒有比這更憋屈的了，這也讓夫蒙靈察更無法放過王沖。

    「哼，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就算你是兵部尚書也是一樣！」

    「來人！異域王對抗朝廷，妨礙軍務，給我拿下！」

    只是一眨眼的時間，夫蒙靈察手指伸出，指著對面的王沖，厲聲喝道。

    「哈哈，夫蒙靈察，你怕是打錯主意了，既然你這麼想逼我出手，那本王就成全了你！」

    出乎意料，還沒等到夫蒙靈察真正動手，王衝突然一聲大笑，居然就在這一霎那搶先發動進攻。

    轟，光芒一閃，王沖陡的拔地而起。

    電光石火間，一股龐大的氣息從他身上爆發而出，這股氣息比之王沖任何時候展露出的都要強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