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人皇紀 作者：皇甫奇（連載中）

第一千六百七十章 故友相見！

然而幾天之後，另一件事情就暫時沖淡了王沖在這方面的思慮。

就在章仇兼瓊以身體不適為由，在府中休養的時候，大皇子以兵部事關重大，不可無人主持的原由，在朝廷上強力通過，提撥了一名新的人選取代了章仇兼瓊的位置，來暫代兵部尚書一職。

「孔武？」

異域王府之中，王沖收到消息，也不由皺起了眉頭。

大皇子的行動比他想像的還要快得多，章仇兼瓊遇襲，身上兵符受到覬覦，才剛剛「休養」在家，大皇子就讓人取代了他的位置。雖然兵部尚書一職關係重大，而且章仇兼瓊也還在任，就算是大皇子也不可能剝奪他的職位，但是讓人暫代兵部尚書一職，是完全可以的。

而且，通過這種方式，大皇子也一樣可以達到自己的目地。

不過，真正讓王沖在意的，還不是這個，而是「孔武」這個名字。

「想不到，一切又回到了原來的軌道！」

那一剎那，王沖的眉宇間掠過一絲深深的陰霾。

王沖知道這個孔武，在兵部之中，他幾乎待了一輩子的時間，他此生最大的目標，就是坐上兵部尚書的位置。只可惜，剛進入兵部的時候，他的資歷根本不夠，兵部尚書也輪不到他做。到後來，老尚書退位，孔武在兵部資歷極深，他本來以為自己有機會，結果沒想到，章仇兼瓊橫插一腳，讓他功敗垂成。

而孔武如今已經有四五十歲了，按照規矩，再往後，他就越發沒有可能了。所以當年大皇子就利用了這一點，將孔武招募到了自己身邊。在大皇子身邊，孔武絕對是一個極其重要的角色。

他對兵部以及軍伍的方方面面，都非常瞭解，如果沒有孔武，大皇子的叛亂肯定沒有那麼輕易的進行。

「沒有兵符，就沒有辦法輕易的調動兵馬，至少沒有辦法調動大皇子想要的那麼多兵馬，所以才會想到孔武嗎？」

王沖仰起頭，心中暗暗道。

雖然沒有章仇兼瓊身上的兵符，但兵部通過行政命令，依然可以變相，或者說部分達到兵符的效果。

而讓王沖在意的還不止是這個，孔武性格比較暴戾、兇猛，當年在軍伍中的時候，據說就曾經懲罰部下，甚至使用了烙鐵之刑，後來入了兵部，收斂許多，但江山易改，秉性難易，朝廷那邊否定他，和這也有關係。

更何況，這麼多年的不得意，等待了這麼多年的兵部尚書，卻一次又一次的失利，在孔武的內心深處早已積累了許多的戾氣。所以才導致後來的叛亂兵殺性極重，導致這麼多的傷亡。

如果讓孔武順利做上代兵部尚書的位置，將來還不知道引發多少的流血。而且，章仇兼瓊剛剛託病在家，大皇子明顯就是利用了這一點。現在就算章仇兼瓊重新出來，大皇子那邊也不會同意了。

「有些事情該去做了!」

王衝心中閃過這道念頭，放下信箋，很快站起身來。最近京師中的事情一件接一件，令人應接不暇，也該出去走走散散心了。

「張雀，給我準備一輛馬車。」

「是，王爺！」

一個聲音很快從殿外響起，片刻之後，王沖那輛華麗的金色袞龍圖案馬車很快離開了王府。

「糖葫蘆啦，買糖葫蘆！又甜又好吃的糖葫蘆！」

「客官，你買我的，我的胡凳做工精美，用料紮實，買我的絕對不會有錯！」

「肉包子了，新鮮出爐的肉包子！」

……

京師之中，一陣陣喧鬧的叫賣聲不斷從四面八方傳來，街巷之中行人如織，一片熱鬧。對於即將到來的動亂和危險，他們完全還一無所知。

想到此處，王沖忍不住心中長長一嘆。從大唐立國到現在，百姓安居樂業，這種安靜祥和的情景已經不知道維持了多長的時間，御辱於外，化解所有的危險，保護中土神州這些無辜的百姓，這就是王沖以及一代又一代重臣武將前仆後繼，想要維護和做到的事情。

等到三王之亂，京師喋血，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將化為虛無。一想到這裡，就令王衝心中感慨不已，心中也越發的堅定了信念。

「一定要阻止這場災難！」

王衝心中暗暗道。

馬車在整個京師裡漫無目的的轉了一圈，王沖腦海中思緒翩翩，瞬息之間彷彿有千萬道思緒，但仔細審視，又好像什麼都沒有。就在這種渾渾噩噩之中，時間緩緩消逝，等到王衝回過神來的時候，馬車已經駛出了京師，離開了城門口。

「叩！叩！叩！」

突然，一陣不輕不重的敲門聲從外面傳來。

「進來！」

王衝回過神來，回應了一句。

很快，馬車的木門打開，一道熟悉的身影風塵僕僕，帶著一股清風，在王沖的對面坐了下來。那人形容俊美，儀表堂堂，身上雖然穿著一身便衣，但是身軀筆挺，舉手投足間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睥睨天下，揮斥方遒的威嚴氣度。

就算是朝中的重臣與之相比，也要遜色一籌。如果有其他人在場，必定會驚呼不已，因為眼前的人影，不是別人，正是收到大皇子命令，從西北解職，調回京師擔任左羽林大將軍的安西大都護高仙芝。

從收到命令到現在，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了，按道理，高仙芝應該早就抵達了，但不知為什麼，直到現在才有消息。

「久等了吧。」

看著對面的王沖，高仙芝開口道。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面，眼前的少年和他印象中相比，成熟了許多，也穩重了許多，而且眉宇之間，總是透露著一絲深深的凝重，似乎心事重重的樣子。

雖然人在西域，但是高仙芝也知道，王沖身上壓力重重，整個帝國上到朝堂，下到邊陲，所有的壓力全部都壓在了他一個人的身上，特別是宋王倒下，這種壓力就更重了。有的時候，不特別去留意的話，都會不經意的忽略到，王沖還只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年輕人。

「也就剛到一會兒！」

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高仙芝，王沖微微一笑道，神情之中沒有絲毫的驚詫和意外。事實上，他本來就是收到了高仙芝的信函，特地在這裡等他的。

「其他人呢？」

王沖道。

「京師之中人多嘴雜，我已經安排他們沿著另外一條道路回京師，我比他們的腳程快一些，等我們這次會面之後，他們也差不多該到了。」

高仙芝開口道。兩個人一個是朝廷的親王，一個是朝廷的一等國公，同時兩個人還都是軍伍之中擁有巨大影響力的帝國大將，這種私下的會面是很容易給人留下口實，引發朝臣彈劾的。而且時過境遷，所有的一切都發生了改變，兩人身份敏感，已經不可能再像怛羅斯之戰那樣隨隨便便的會面了。

「封大人呢？」

王沖問道。王衝口中的封大人自然就是封常清了，高仙芝和封常清有著出生入死的友誼，整個大唐都知道「帝國雙璧」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但是這一次回來，高仙芝的身旁卻並沒有看到封常清的蹤跡。

「這一次回京，我把他留在了西域，等那裡一切安排妥當，再返回京師。」

聽到王沖的話，高仙芝沉默了片刻才接著道。

王沖聞言大為意外，不過很快反應過來，這一次整個西域變化太大了，先是王沖磧西大都護的位置被裁撤，緊接著就連高仙芝也不能避免。

從磧西往西，一直到蔥嶺一帶，甚至遠到大食帝國的呼羅珊一帶，王沖和高仙芝曾經並肩作戰，付出無數心血和將士性命，好不容易爭取過來的大片領土，如今早已前功盡棄，要麼回歸到了大食帝國手中，要麼陷入一片混亂。

高仙芝做了多年的安西大都護，對那裡畢竟有著深厚的感情，如今雖然被調回，但心中畢竟還是放心不下，特意把封常清留在了後方，主持局面。雖然不再是西域的最高長官，但是憑藉在西域以及軍中的多年影響，封常清要想掌控後方，穩定整個西域的局勢，應該不是多大的問題，畢竟這本來就是他的強項。

「對了，宋王那裡怎麼樣？」

沉默片刻，高仙芝很快開口道。

「病情已經穩定下來，但是依然不容樂觀，到現在為止，他身上的毒性還是沒有祛除，躺在病床上還是無法行動，而且很容易感到疲憊，基本上朝堂上的事情，我們都不會特意送到宋王那裡了。」

王衝開口道。

「宋王……，外界傳聞，出事之前，大皇子曾經單獨拜訪過他，但是那次會談，似乎不歡而散，這件事情你知道嗎？」

高仙芝問道。

一瞬間，氣氛凝固，馬車內，一片死寂。

聽到高仙芝的話，王沖頓時沉默下來，兩人雖然談論的是宋王，但是王沖知道他想問什麼。

「唉！」

這一次沒等王衝回答，馬車裡頓時響起一聲長長的嘆息，高仙芝抬起頭，神情唏噓不已：

「看來，你也和我一樣，心裡都有著同樣的想法。」

王沖雖然沒有開口，但是對於高仙芝來說，當一件事情遲疑的時候，本身就已經說明了問題。

第一千六百七十一章 老太尉（一）！

「想不到，聖皇退隱，短短時間內，整個帝國居然演變到了這種地步！」

那一剎那，高仙芝長長嘆息，神情複雜不已。高仙芝經歷過大唐的盛世時代，甚至可以說是大唐盛世的締造者之一，大唐能夠挺進西域，安定西域，高仙芝絕對功不可沒。

然而時事變遷，現在大唐也顯露出了衰敗的跡象，當一個帝國開始內亂，也就是自我削弱的開始。這一點，高仙芝比誰都明白。

「一切都只是傳聞，無法證實，而且宋王那邊對中毒的事情一直諱莫如深，我也無法去揣度真相。不過現在的帝國已經發生了太多事情，不久之前，大皇子那邊還提議要讓兵部侍郎孔武取代章仇大人的位置。——宋王的事情，就算不是，恐怕也和那位脫不了關係！」

王沖終於開口道。

「那一位太心急了，他畢竟是聖皇血脈啊，百年之後，這天下不終歸是他的嗎？他根本犯不著這麼去做。」

那一剎，高仙芝連連搖頭，嘆息不已。

「如果他真是那種人，也就不會做出這種事了。陛下又怎麼可能到現在都還沒有封他儲君之位！」

王沖冷聲道。

如果大皇子真的是那種仁厚之君，他也就不會勸大伯王亙疏遠大皇子了，甚至如果他能夠溫和一些，宅心仁厚，即便沒有很強的能力，以他聖皇長子的能力，聖皇也早就封了他太子之位，王沖也不見得非要舉薦五皇子李亨。

只可惜，大皇子根本就不是那種人，肖玉妃的死就已經足以說明問題。

「大唐現在恐怕已經進入多事之秋了，我現在擔心，這一切才剛剛開始，一切還遠沒有結束。這一次雖然被調離西域，但是只要大皇子派去繼任的人能夠穩定西域，穩定後方，就算他將我調回京師，我也不會有太大的怨言。相比起國家大事，個人的得失反倒並不是很重要。」

「現在我只擔心大皇子低估了大食帝國的野心，我離任之前已經得到消息，大食帝國已經有些不安分了。上一次我們雖然打到了呼羅珊，但畢竟沒有進入巴格達，大食帝國元氣尚存，但是這一次，如果大食再次生亂，我真不知道有誰還可以抵擋他們！」

高仙芝唏噓道，神情感慨不已。想起不久之前的那場慘烈戰役，高仙芝忍不住再次看了眼前的少年一眼。

經過怛羅斯之戰和呼羅珊之戰，安西都護軍的名聲和威望都更上一層樓，很多人都說安西戰神不愧是帝國之璧，正是因為有他在，才能贏得這場戰爭。

但是只有高仙芝知道，如果不是眼前的少年，如果不是有他率領的援軍以及超卓的兵法，那場戰爭早已經輸了。

——僅憑他一個人的實力，根本不可能對抗得了擁有艾布穆/斯林、屈底波這些頂級名將的大食帝國！

在戰場上，這個少年定鼎了整個西陲，而如今，到了朝堂，整個帝國的壓力又再次聚集到了他的肩膀上，宋王中毒，章仇兼瓊遇刺，還有儒門的種種，高仙芝只是在西域遠遠的聽說，但王沖卻是親身的經歷者，如果沒有他的存在，高仙芝甚至都不敢想像，整個帝國將會變成什麼樣子。

現在的帝國比之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需要眼前的少年！

不知不覺，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早已成為了整個帝國的中心。

這也是這一次他從西域回京，並沒有按照慣例先行進入朝堂，向大皇子和眾臣匯報，而是在私底下會見王沖的原因。

馬車中一片死寂，王沖也沉默下來。

這一刻，對於這個龐大的帝國，這興盛了數百年時間的龐大王朝，兩位帝國大將都感覺到了一股深深的憂慮。事實上，這又何嘗不是邊陲所有將領的憂慮，只是以前眾人都心照不宣。

「我讓你帶的那樣東西，你帶了嗎？」

王沖問道。

「嗯！」

高仙芝認真的點了點頭：

「我一直以為你都不願意，只要你想，我和邊陲所有的將士都會全力支持你。」

高仙芝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封早就準備好的信箋遞了過去，而王沖連看都沒有看，就收入懷中。整個過程，高仙芝也沒有問是什麼，王沖也沒有打開看，兩人似乎早已形成默契。

高仙芝將那封信交給王沖，很快就打開車門離開了。整個過程沒有驚動任何人。

「接下來就該去見那一位了。」

王沖抬起頭，腦海中閃過一道念頭。很快，軲轆轆，朝著城池的另一個方向而去。

馬車穿過重重街巷，在洶湧的人流中，最後抵達了一間酒樓。

「吱呀！」

車門打開，王沖一身便服，從馬車中走了出來。仰起頭，身前是一座普普通通的酒樓，層層青磚，灰暗色的屋瓦，只有二樓的欄杆上掛著的一桿酒旗，紅底黑字，看起來比較鮮豔，不過酒旗處處黑斑，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知一酒家！」

王沖目光掠過大門上的牌匾，四個古篆字體映入眼簾。這是一家非常普通的酒家，在京師之中，這樣的酒家成千上萬，都是供那些不是很富裕的普通百姓使用的。

酒家裡的菜餚價格，大部分都很親民，幾文錢就能吃一大碗飯菜，做的菜品雖然不像廣鶴樓一樣，名目繁多，精緻好看，但卻也非常可口。

「公子，您要進店就餐嗎？」

王沖才剛剛出現在門口，一名肩頭搭著一條白色毛巾的小二，立即迎了上去。他的目光打量著王沖，顯得非常好奇。像這種尋常百姓出入的酒家，平常是絕不會有什麼王公子弟，世家大族，鴻商巨賈出現在這裡的。王沖身上衣著華貴，一看就不是會出入這裡的人。

「嗯！」

王沖應了一聲，很快邁開腳步，往裡走去。

這名小二顯然沒有認出他的身份，尋常百姓關注的都是衣食住行，不太會去過於關注朝堂上的事情，沒有這份眼界見識也是正常。

「小二，我的菜怎麼還沒有上！」

「你個糟老頭子，果然又來這裡討酒喝了，快給老娘回去！」

「掌櫃，三斤白酒，五斤牛肉，打包帶走！」

……

酒樓內，熙熙攘攘，一片嘈雜，王沖在酒樓內一邊穿行，一邊打量著四周。

酒樓內的佈局沒有那麼講究，裝飾也不華貴，但是看起來卻非常乾淨，地上有時候被小孩弄髒了，也很快會有店家的人去清掃，人們聚在一起談笑晏晏，觥籌交錯，有些時刻甚至放浪形骸，腳都踩到了凳子上面，完全就像在家中一樣不顧形象。

王沖看到這一幕，也並不見怪，只是微微一笑，繼續往裡走去。

穿過一排排酒桌，從一樓到二樓，就在二樓靠東面的一個角落中，王沖終於看到了那個人。

這是一張只有四尺左右的小桌子，桌子看起來非常老舊，很多地方漆面剝落，露出裡面分叉的木質纖維，而桌子上面，放了幾個碟子，裡面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幾樣菜，蘿蔔燉牛腩、老薑炒雞，還有一份小炒青菜。

而桌旁則是一位身材削瘦的老者，他穿著青色的布袍，正握著一雙木筷，夾一口菜，喝一口小酒，然後微微閉著眼睛，看起來淡定從容，一個人非常享受的樣子。

老者看著稍微有些古怪，但是在這酒樓中，實在是再尋常不過的食客了。

王沖的目光掠過他的身軀，很快在他腰間的一枚青色的玉珮上停了下來。

「應該就是他了。」

王衝心中想著，很快向著老者走了過去。

「晚輩王沖，見過老太尉。」

就在小木桌旁，王沖躬下身來，深深行了一禮。

一剎那間，木筷頓時停在了空中。

老者原本在一個人小酌，閉目享受著一個人的時光，但是這一剎那，聽到「老太尉」三個字，那張佈滿皺紋的臉龐上，明顯一滯。

看到這一剎細微的表情，王衝越發確定心中的猜測。如果不是之前調查了很久，對老者的身份知根知底，王沖也很難相信，眼前這位名聲幾乎和朱子持平的老太尉，雖然早已退出了朝堂，甚至連太尉這個職位，在先皇的時候就已經被廢除了，更不用說是本朝。

但眼前這位，在朝堂上依然擁有龐大的影響力，某些方面，甚至連爺爺九公都難以匹敵。

王沖之所以會注意到這件事情，還是因為上一次的兵儒之爭。

當自己發佈強權即真理的時候，儒門震動，甚至連朱子都站了出來指責自己，不過就在王沖遭到整個天下口誅筆伐的時候，在朝堂以及儒門之中，卻有相當一部分大臣和儒生並沒有加入其中。

而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就是因為眼前這位大唐已年過九十的老太尉。

老太尉生性耿直，剛正不阿，在他心中，早已超越了所謂的兵儒之爭，對於老太尉來說，評判善惡對錯的只有一點，即對於大唐以及整個天下萬民是否有利，至於所謂的兵儒門第之見，對於老太尉來說，根本毫無意義。

第一千六百七十二章 老太尉（二）!


老太尉雖然久已不在朝中，但是影響力卻非常龐大，在儒門以及朱子的影響下，還能讓一部分的朝臣和儒生保持緘默，這本身就已經說明了問題，而且，這次朝堂中許多被排擠出去的大臣，有很多都是老太尉的門生，和老太尉一樣，他們多多少少也沾染了一些老太尉身上那種剛直不阿的特性。

但這對目前以天下大同為己任，並且系出同源的儒門中人來說，這是絕對不能接受的，某種程度上甚至相當於叛徒，自然無法在朝堂上容納他們。

而對於老太尉一系的人馬，行止之間只問是非曲直，只求問心無愧，自然也不太在意。

不過儘管如此，老太尉的影響力畢竟放在那裡，在朝野內外依然擁有很大的影響，哪怕是朱子和李君羨那邊，也不敢做的太過分。而王沖這次來，就是要來爭取他的支持。

獨木難成林，在王沖的計畫中，要想阻止這場內亂，避免巨大的犧牲，必須要得到這位老太尉的支持不可。

不過唯一的問題是，老太尉在很久之前，就處於退隱狀態，這方面倒是有些類似大唐/軍神蘇正臣，只是蘇正臣是受太宗遺命所拘，而老太尉則是早就已經下定決心，不再幹預朝廷中的事情，安安心心的做一個尋常的百姓。

這間知一酒家，是京師中尋常百姓聚集的地方，只從老太尉的神情就能感覺的出來，他很享受這種和京師百姓打成一片，親身感受他們的生活，並進而感覺整個帝國興衰強弱的感覺。

而且做了一輩子重臣，朝野內外，哪怕是宰相一流，在老太尉面前也要恭敬三分。見多了這種恭維和尊敬，老太尉顯然更加喜歡這種被路人當做是一個尋常老者的感覺。

當初連聖皇的請求都被他毫不猶豫的拒絕，更不用說是其他人了，想要獲得他的幫助和認同，讓他打破規則，干預到朝堂中的事情，絕不是那麼簡單。

「年輕人，你是在跟我說話嗎？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瘋，這裡只有一個老頭子而已，哪裡來的老太尉？」

青衣老者只是頓了一下，很快回過神來，伸出木筷，夾了一口青菜，就著小酒，繼續小酌起來。他的神色古板而淡漠，說話的時候給人一種生冷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

只這一番話，就足以讓任何興沖沖而來，滿心熱血的拜訪者心中冰寒，鎩羽而歸。很顯然，在青衣老者這裡，哪怕是像王沖這樣顯赫的身份，也是非常不受歡迎的。

「另外，小夥子，這裡不是你應該出現的地方，出門左拐，像金雀樓這樣奢華的地方，才是你們這些貴族老爺該去的地方。」

青衣老者冷冷道。

「呵呵，前輩，晚輩王沖添為異域王，也是前任的磧西大都護，這次拜訪前輩，也是為了國事而來！」

換了一般人，恐怕早已打退堂鼓了，但王沖卻是淡然一笑，行了一禮，接著道，神情絲毫不見急躁。

「小子，你不用在我面前自報名號，老夫知道你。」

聽到國事二字，青衣老者終於抬起頭來，神情微微一緩，不過身上依舊流露出那種濃濃的疏離感：

「如果想要商量國事，你應該進入太和殿，和朝廷裡的那幫文武重臣商量，而不是跑到這種地方，來和我一個糟老頭子說話。」

「所以，前輩並不否認對嗎？如果你真的不是老太尉，就應該說我什麼都不知道，而不是提到太和殿了。」

出乎預料，王沖反倒笑了起來。老者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至少，青衣老者的回答，已經當於變相承認了。

聽到這番話，青衣老者，或者更準確的說是老太尉神色一滯，顯然沒有想到王沖會有如此一說。

「異域王，你還是不要白費勁了，老夫知道你有些急智，不過在我這裡是根本沒有用的，早在幾十年前，我就已經退出了朝堂，不再過問朝堂中的事情，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破過例，所以不管你想要求什麼，都只會失望而歸。」

老太尉沉聲道。

眼前這位顯然是有備而來，之前把一切就調查的清清楚楚，這種時候再否認什麼也沒有用。不過對於老太尉來說，不管王沖耍什麼花招都是沒有用的。

朝野之中，那些上了年紀，但凡對他有所瞭解的人都應該知道，他的性格向來剛直，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願意就是願意，不願意來多少人都沒用，之所以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剛出現的時候就把他們轟走，還能讓王沖站在他的桌旁，說上這麼多話，這還是因為他對王沖多多少少知道一點，知道眼前的少年不是那種心機重重，蠅營狗苟之輩。

但是也僅僅就是如此了。

「你還是快走吧！」

最後一句，老太尉直接下達了逐客令，聲音也冷漠了不少。

「前輩不願插手，王沖也不敢勉強，不過，如果我要說，整個京師即將血流成河，晚輩所求的事情也於此相關，即便這樣前輩也覺得無所謂嗎？」

王沖收斂的笑容，一臉正色道。說完這句話，他便死死的盯著眼前的老太尉。

小木桌旁，老太尉一直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想要王沖趕緊離開，但當王沖說出這番話，那一刻，王沖清楚看到老太尉握著酒杯的手指顫動了一下。

他原本一個人自飲自斟，說話的時候也沒有看著王沖，但是當王沖說完這一席話，老太尉終於忍不住抬起頭來，扭頭望向了王沖。

「小子，你到底在說什麼？京師是大唐樞要之地，哪裡來的血流成河，你如果不說出一個究竟來，別怪老夫到時候反過來參你一本！」

老太尉一臉凝重道。

王沖見狀，終於微微舒了口氣，老太尉退隱多年，只要涉及到朝堂上的事情，一概都是不近人情的，如果連這番話都無法讓他動容，那恐怕就真的根本無法說服他了。

但是反過來，如果老太尉堅持退隱的心思已經到了連這種大事都無動於衷的地步，那恐怕自己就真的找錯人了。

「晚輩絕非妄言，一般的事情當然不可能影響到京師，但如果是宮廷內院，幼龍張目，欲代真龍呢？」

王衝開口道。

「轟！」

王沖聲音剛落，老太尉卻是渾身一顫，如遭雷擊，整個人的神情氣色和之前截然不同。

「混賬！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而且這種事情也是能在這裡說的嗎？」

老太尉厲聲道。

王沖雖然說的隱晦，但是他話內透漏出來的信息，卻足以讓任何人為之震動。「幼龍張目，欲代真龍」，這分明說的是皇宮內院之中，有皇子想要弒父犯上，忤逆造反，這可是遠比皇子之中來的都要嚴重的多的事情，其影響之大，足以讓任何人為之談虎色變。

歷朝歷代，只要是和此事沾邊，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人頭落地，性命不保。

「前輩，並非晚輩虛言，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晚輩是不可能這麼說的，而且……，前輩也不用擔心，晚輩已經使用秘術，將這裡四周圍封禁起來，所以其他人根本聽不到我們的談話。」

王沖道。

「皇子忤逆，圖謀造反」，這種事情實在是太過犯禁了，根本不是可以在大庭廣眾下討論的事情。不過王沖現在的修為早已達到了精細入微，可以操控虛空中能量的地步，早在兩人說話的時候，王沖就已經操控虛空中游離的能量，將這裡封閉，使得兩人之間的談話根本沒有其他人可以聽到。

聽到王沖的話，老太尉凌厲的神情微微舒緩，但依舊非常難看。

「坐下說話！」

老太尉指了指桌前的位置，開口道。

「如果讓老夫知道你是虛言，就算你是九齡的子弟，聖皇的門生，老夫也饒不了你。」

老太尉盯著眼前的王沖，一臉嚴肅道。

「晚輩是不是說謊，太尉大人看看這幾樣東西，自然一辯就知。」

王衝開口道，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取出幾樣事先準備好的東西，遞了過去。那裡面一封書信，一方錦帕。看到那方沾血錦帕，老太尉看著對面的王沖，眼中明顯露出一絲疑惑。

「那是高力士高公公的！」

王沖沉聲道，只是一句話，對面的老太尉瞬間變了臉色。

……

從知一酒樓裡出來，王沖長舒了一口氣，好在他早有準備，高力士的事情，不管是真是假，以老太尉的能力，自然一查便知，高力士出事，本身就足以說明問題。

至於另一封書信，則是王沖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封大皇子和一名邊陲的封號將軍秘密往來的信函，雖然裡面並沒有那種想像中的石錘的證據，但是裡面的許多用詞非常犯忌，以老太尉的經驗和見識，王沖不相信他會不明白這代表著什麼。

有這兩樣東西，後面的許多事情，就用不著王衝去細說了。

王沖登上馬車，很快離開了知一酒樓。

「接下來該去做那件事情了！」

王衝心中暗暗道，相比起高仙芝和老太尉，接下來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

第一千六百七十三章 孟屠！

    馬車軲轆，很快回到了異域王府，王沖沒有驚動任何人，進入大殿之後，立即攤開一張雪白的宣紙，拿起筆架上的毛筆，沾了沾墨，迅速在白紙上書寫起來。

    時間緩緩流逝，沒有人知道王沖在上面寫了什麼，只知道整個過程持續了半個多時辰。

    「張雀，進來。」

    王沖放下毛筆，對著門外道。

    「王爺！」

    不過片刻的時間，張雀很快從外面恭恭敬敬走了進來。

    「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

    王沖道，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指，指了指桌上那張寫滿密密麻麻字跡的宣紙。

    張雀下意識的湊過去，只是看了一眼，立即就怔住了。

    王沖桌上那張宣紙上的字跡密密麻麻，寫的全部都是一個個人名。那上面的人名，張雀似乎有些印象，但更多的卻是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麼。

    「王爺？」

    張雀抬起頭來，望著眼前的王沖，眼中滿是疑惑。

    「這些人都是三省六部的一些官吏，另外，還有一些是朝廷外的人，我需要你盡快查到這些人，等到時機成熟，我會再給你進一步的命令。無論如何，都一定要保證這些人的安全。」

    王衝開口道，那一刻，他的目光深邃無比。

    「皇子之爭」，「宮廷內亂」，這樣的事情，歷朝歷代都層出不窮，但是這一次的事情不同，在那場浩劫來臨之前，大唐根本承受不住這種自亂陣腳的內亂。

    對於王衝來說，阻止大皇子固然重要，更重要的，還是拯救那些在這場三王之亂中受到波及的大唐精英們。

    王沖在宣紙上羅列出的那些名字，全部都是對大唐非常重要的人才，他們很多人的官位可能不是很高，甚至他們的名字，就連京師中的百姓都少有聽聞，然而就像龐大機器上的螺絲釘一樣，他們每個人都起著無可替代的關鍵作用。

    屯田司書記薄羅文，這只是一個七品的小官吏，在京師這種京官雲集的地方，真的就是一個芝麻綠豆般大小的官職。但是等到這位屯田司書記薄在三王之亂受到波及而死後，整個屯田司居然是一片混亂，各州各府送來的那些堆積如山，卷帙浩繁的文卷，居然沒有一個人可以處理，更不用說是主持、安排各州各府春夏秋冬各季的生產生活了。

    當所有的一切全部亂套的時候，眾人才突然驚覺，屯田司這位默默無聞，在書記薄一坐就是十幾年的小文吏身上，居然有著罕見的天賦和才能，居然能將所有的文檔都處理得井井有條，並且協調上下，將所有的命令都清晰的一一傳達下去，讓整個大唐保持一種向上的勃勃生機。

    但是在三王之亂中，這位僅僅只是因為反對大皇子，便受到牽連而死。

    還有吏部考核司的張策、王世傑、吳廣達，直到這三人死後，這三位「吏部三賢」的名聲才由考核司內部流傳出來。直到很久之後，人們才知道這三位品階並不是很高的官吏，起著什麼樣的作用。

    他們一直都有一套嚴謹的辦法，去考核各地方官吏的功績，並且從中提拔那些有才能的人，令這些蒙塵的明珠再煥光華。

    這三人同樣在那場史無前例的內亂中受到波及而死。

    在他們死後，朝廷也曾經嘗試過他們的方法，希望用他們留下來的方法去篩選官吏，用以維持這個龐大帝國的運轉。但最後的結果卻難盡人意，不但沒有選拔出那些真正有才能的人，反而讓地方上的吏治一片混亂，更導致這個龐大的帝國有如一架生鏽的機器一樣，生澀凝滯，難以運轉。

    而像這樣的人才，還有很多很多。

    在大唐一切運轉正常的時候，沒有會特別留意到這些人。但是等到這些人離開，空缺的時候，所有人才察覺到這一切是多麼的難能可貴。

    而像這樣的人，數以千計，大唐還有很多很多，王沖也只能傾盡全力，去記憶自己所能記憶的，但是和真正死傷，損失的那些大唐精英相比，這份名單上的名字也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在這一場內亂之中，同室操戈，互相傾軋，受到牽連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張雀拿著這份名單，很快離開。

    王沖說的並不是很仔細，單單是核實名單上的名字，就需要花上不少的時間，但是一路走來，王沖相信，以張雀的能力，已經足以把後面的事情調查，並且處理妥當了。

    等張雀離開之後，大殿裡頓時再次安靜下來。

    王衝回過頭來，望著身後牆壁上，那張大唐京師的地圖，慢慢的陷入了沉思。電光石火間，似有無數的念頭從他腦海中飛梭而過，但是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這是一場看不見的較量，雖然一切還遠沒有進入關鍵部分，但是雙方之間的較量卻已經開始了。

    一端是王沖，而另一端則是那位破軍戰神侯君集。

    「來而不往非禮也，這一場戰鬥，我也該出手了！」

    那一刻，王沖望著京師地圖上東宮的位置，眼眸中掠過一絲凌厲的光芒。

    ……

    而與此同時，皇宮深處，東宮之中，嘩拉拉的羽翅破空聲不絕於耳，一頭頭兇猛的海東青不斷的從東宮之中飛進飛出，或者時而盤旋在上空，這已經成為了東宮的一道特色。

    自多「東海雕王」金佑石加入到大皇子麾下，各種往來的消息就頻繁了許多。

    「殿下，剛剛收到消息，高仙芝提前抵京，而且和異域王王沖私底下見了一面。」

    伸手接下一隻飛下來的禽鳥，金佑石轉過身來，很快躬著腰身，走到大殿前，正翻看著奏摺的大皇子面前。如果王沖和高仙芝聽到這翻話，必然也會相當驚訝。兩人會面的事情雖然已經極力隱秘，但顯然依然沒有瞞過這位新晉的東海雕王。

    做為高句麗帝國的傳奇存在，這一位顯然也有其過人之處。能夠從細微處，蒐集到很多消息。

    「哦？」

    聽到這句話，大皇子眼皮微跳，陡的抬起頭來。他的神色先是一冷，隨即一雙皺起的眉頭又緩緩鬆開：

    「哼，還真是讓人一點都不意外啊。看起來，高仙芝本宮剝奪了他的兵權，真是一點都沒錯。」

    怛羅斯之戰，王沖和高仙芝並肩作戰，出生入死，最後成功抵擋了大食，並且讓他們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這在朝野內外固然是振奮朝綱，令民心鼓舞，但是對於大皇子來說，從那個時候起，就意味著他的名單上多了一個需要警惕的人。

    「孟屠，怎麼樣了？高仙芝那邊，想好了他的去處嗎？」

    大皇子目光一轉，很快望向了左手邊的一道身影。那是一張陌生的面孔，身高大概七尺左右，臉色黑沉，氣質精悍，透出一種久經風霜的感覺，而且眼瞼開闔之間，寒芒四射，令人非常不好惹的感覺。

    孟屠!

    大皇子身邊的二號人物，雖然跟著在大皇子身邊的時間，還遠不如祝童恩，但是對於大皇子卻是極其忠心。

    皇室之中有許多的禁忌，特別是皇子，一旦涉及到黨爭，勾結朝臣，培植自己勢力，事發之後，很有可能就被廢除皇子身份，貶為庶人，甚至關押進宗人府都是可能的。之前的廷爭，大皇子等人就是利用這點來對付李亨。

    就算是大皇子，也不敢在這種事情上造次。

    祝童恩和孟屠兩個人都是大皇子的左膀右臂，不過，為了避嫌，落人把柄，大皇子從很久之前，就把孟屠調到邊陲，替自己打理邊陲上的事情，包括聯絡邊陲的將領，招驀他們。

    孟屠也因為長年在邊陲歷練，風吹日曬雨沐，所以臉色黑沉。

    而且孟屠的行事風格，和祝童恩也是完全不同，如果說祝童恩因為出身朝堂，身上多多少少還有一分堂皇味道，那麼孟屠做為邊陲的主事人，每天打交道的都是那些刀口上舔血的軍伍將士，性子要狠辣的多。

    孟屠做事情，從不會有太多的猶豫，也不會問緣由。只要能達到目標，就算犧牲再大，孟屠也從不在乎。

    兩個人，一個就是大皇子的「陽面」，替大皇子處理陽面上的事情，而另一個就是「陰面」，替大皇子去處理一些不合身份，不合綱常，卻又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大皇子從來不將孟屠調回京師，孟屠和祝童恩一般是從不碰面的，此次破例，已經足以說明，對於大皇子來說，某個時機已經成熟了。而且，——他也再也不用顧忌宮中的那位了！

    「高仙芝和王沖有舊交，這種時候，自然不能讓他留在京師。」

    孟圖微眯著眼睛道，他說話的時候，眼皮縫之間如此之窄，讓人完全分不清，他到底是閉著眼還是睜著眼。

    「東西西北各個邊陲，包括京師在內，他都不能留著。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去一趟西南吧，蒙舍詔的太子鳳伽異不是剛剛繼位嗎？日前朝堂上不是議論，蒙舍詔內亂一次就夠，要想辦法讓五詔內亂嗎？殿下就高仙芝為國使，讓他南下處理此事吧。事情沒有辦妥，不必回事。想來，三五月，甚至一年半載之內，高仙芝也應該回不到京師了吧。」

第一千六百七十四章 朝堂風波（一）！

    西南之戰，閣羅鳳中計，最後被王嚴和鮮於仲通合力打傷，之後便一直昏迷不醒，但是拖了這麼長的時間，最近，終於還是去世了。

    在洱海六詔之中，閣羅鳳擁有極大的影響，事實上，洱海六詔就是在閣羅鳳手中統合，真正強大起來的，但是新繼位的太子鳳伽異，資歷還是太輕，雖然正常的繼位，成為了蒙舍詔帝國新一代的君主，但是在洱海六詔內部，卻很受爭議，其地位遠沒有那麼牢固。

    面且，上一次的西南之戰，讓整個帝國清楚的認知到，蒙舍詔這種「盟友」，弄不好會比東西突厥這種敵人還要危險。

    所以這一次，閣羅鳳身死，朝堂上就有聲音發出，說大唐不應該錯過這次機會，應該趁著弔唁的機會，趁機打壓蒙舍詔。

    至少，也要讓蒙舍詔以後無法再像之前的西南之戰一樣，勾結外敵，再次背叛大唐。

    而不管是王沖，還是章仇兼瓊，都無法勝任這個職位，反倒是一直在西北，和蒙舍詔之間沒什麼往來的高仙芝成了最好的人選，而且，這樣一來，也可以徹底將他調出京師，免得他與王沖勾結起來。

    這些念頭從腦海中一掠而過，大皇子心中很快有了主意：

    「好，就這麼決定，明天就讓李林甫那裡通過吧！」

    孟屠永遠不會讓他失望，只一個小小的主意，就徹底的解決了高仙芝這個潛在的禍患。至於高仙芝那裡，現在的朝堂，沒有了宋王，也沒有了章仇兼瓊，已經沒有人敢反對大皇子的意見，想必高仙芝就算不情願，也一樣無法反抗。

    解決了這件大事，大皇子長眉舒展，整個人明顯輕鬆了許多。

    「來人，通知御膳房那邊，把糕點送來，本宮有些餓了。另外，讓孔武進來吧。」

    大皇子道。

    「是！」

    一名高大威猛的侍衛全副披掛，很快轉身，離開了大殿。就在片刻之後，一陣鏗鏘有力的腳步聲很快從門外傳來。

    大門外，一道身影昂首挺胸，很快跨過門檻，走了進來。

    「臣孔武，參見殿下！」

    那人影躬下身來，深深一禮，洪亮的聲音有如雷霆一般，在整座大殿內響起。

    大皇子循聲望去，眺過身前那張御案，只見殿下的身影面容剛毅、果然，身上著一股老臣的做派，只是當那雙眼瞼微微抬起，流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竊喜、切急和野心的時候，大皇子的嘴角頓時露出了一絲笑容。

    孔武，大唐最資深的兵部侍郎！

    只要他心中還有著強烈的野心，那麼以後，他將是自己最強大的臂膀。

    「孔武，來，陪本宮一起用膳！」

    大皇子指了指身前道：

    「另外，祝童恩，安排一下，明天就在朝堂上把孔武代理兵部尚書的事一錘定音，徹底的落實吧！」

    大皇子推舉孔武代理兵部尚書的事情雖然幾乎是板上釘釘，而且已經無人敢反對，但是朝堂有朝堂的規矩，要想真正的落實這件事情還必須經過朝堂的商議，走一趟程序流程才可以。

    「無規矩不成方圓」，在兵部尚書這種大事上，就算是大皇子也不能一言獨斷，該走的流程依然得走。

    「是，殿下！」

    祝童恩躬身道。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這種小事當然不成問題。

    「多謝殿下！」

    孔武微微一笑，很快走上前來，而對面，大皇子也露出了一絲笑容。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只要孔武能夠坐上兵部尚書的位子，那麼接下來一切就會順風順水，即便沒有那半塊兵符，他依舊能夠通過孔武調動自己所需的兵馬。

    「來，賜座！」

    ……

    斗轉星移，很快就是一天過去，五更天未到，許許多多的轎子，馬車立即朝著皇城的方向而去，和往常一樣，今天又是文武百官朝會的時間。一場朝會下來，涉及到的事情方方面面，有的時候，如果事情很多，甚至能從早上一直討論到傍晚。

    「眾卿聽令，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大殿上，靜鞭一響，一個高亢尖利的聲音很快響徹朝堂，偌大的太和殿中隨即一片安靜。

    「殿下，臣有本奏！」

    就在寂靜之中，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左手的位置，一名兵部的官吏腰懸銅符，手持笏板，很快從班列之中走了出來。

    「殿下，如今朝堂多事，每日需要打理的事情繁雜，但是兵部尚書章仇大人身體微恙，無法履行職責，微臣提議，雖然兵部有孔武大人主持一切事由，但畢竟名不正言不順，還希望殿下將此事徹底落實。」

    那名兵部官吏道。

    一句話，朝堂上的氣氛頓時變得微妙起來，無數目光紛紛望向了班列前端的兵部侍郎孔武。

    誰都知道，大皇子要推薦孔武做代理兵部尚書，以大皇子的威勢和影響，此事幾乎是板上釘釘，現在的早朝提議，明顯是故意而為之。

    班列前方，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自己，孔武倒是不慌不忙，畢竟是十幾年的老臣，孔武也是見識過大風大浪的。

    「多謝張大人厚愛，不過孔某資歷尚淺，恐怕還無法勝任代理尚書的位置，請殿下明察！」

    孔武從班列中走出來，躬身一禮道。這番話說的倒也是義正言辭，但所有人都知道，孔武這只不過是謙辭罷了，在兵部做了十幾年的老臣，對上上下下所有事情都瞭如指掌，又怎會是資歷淺薄？就算有所欠缺，恐怕也絕不是資歷欠缺。

    「侍郎大人謙虛了，現在章仇大人臥病不出，整個帝國論資歷，論能力，在兵部之中，還有誰能比得過您？兵者，國之大事，兵部更是朝廷的重中之重，還請侍郎大人勉為其難，暫代兵部尚書一職，以替殿下和大唐分憂！」

    果然，很快就有另外一名大臣從班列中走了出來，躬身一禮之後，對著殿上的大皇子道。

    大殿上，大皇子表面上漠無表情，但心中卻是微微一笑，現在的一切自然是他安排的，先讓人提出此事，接下來的一切自然是順風順水，只要今日的朝會一過，孔武代兵部尚書的位置，自然就是名正言順，一錘定音，再無人敢反駁。

    甚至就算是章仇兼瓊，哪怕他修養的時間過了，想要返回朝堂，大皇子也能讓他「身體微恙」的時間不斷延長。

    「孔大人不必謙虛，你的能力所有人有目共睹。宰相大人，你以為呢？」

    大皇子目光一轉，很快望向了班列第一排，站在最前方，距離聖皇寶座最近的宰相李林甫。

    這位大唐的宰相，眼睛一直微眯著，似閉非閉，讓人永遠揣度不清他心中的真正想法，此時聽到大皇子的聲音，李林甫終於緩緩的抬起頭來。

    「老臣以為，孔武大人的能力應該足矣！」

    李林甫淡淡道。他說話的聲音不高不低，但是就是這麼一句不痛不癢，看起來很隨意的話，基本上就為事奠定了基調。

    有大皇子這位攝政王和宰相點頭，又沒有宋王等人的反對，孔武代理兵部尚書的位子自然也就這麼定了。

    「殿下，臣反對！」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洪亮的聲音振聾發聵，忽然在大殿中響起。聽到這句話，整個朝堂內氣氛驟然一變，就連孔武和大殿上的大皇子也不由陡的變了臉色，兩人齊齊望了過去。

    今日的朝會，明眼人都知道，是大皇子要提拔孔武，所以朝堂上的眾臣大部分都沉默不語，選擇了默認。現在的朝堂，大皇子一手遮天，誰也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人敢在這個時候當著滿殿群臣的面，當面頂撞大皇子。

    「霍覺！」

    只是看了一眼，眾人立即辨認了出來，那名此時出口反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兵部員外郎霍覺，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前西南都護府的征伐大將軍。

    上任兵部尚書辭官隱退，章仇兼瓊入主京師，除了留下一個鮮於仲通坐鎮西南，繼續統領原來的兵馬，其他相當一部分的舊部都被他帶到了京師，這霍覺正是其中之一。

    當初章仇兼瓊本來是想把霍覺安排到兵部侍郎的位置，成為自己的左膀右臂，只是最後被兵部和吏部以資歷不足否決了。

    ——大唐的吏治代代傳承，除了邊陲的將領因地制宜，因為戰爭的需要便宜行事，可以隨意提拔一些傑出的低級士官進行封賞之外，京師所有的官職都不是那麼容易動彈的，大皇子是如此，章仇兼瓊同樣如此。

    到了最後，章仇兼瓊也僅僅只能給他安排一個兵部員外郎的職位，在兵部中這個位置雖然也不低，但依然屈居於孔武之下。

    章仇建瓊告病在家，卻唯獨留了霍覺在朝堂上，只是現在宋王不在，章仇兼瓊又退隱府中，就憑霍覺一個人的話，在滿殿眾臣面前，恐怕還是人微言輕。

    「霍覺，你好大的膽子，你的意思，孔大人資歷不夠，難道你比孔大人更有資歷嗎？！」

    果然，霍覺聲音剛落，立即一道身影從班列中走了出來，一雙眼眸瞪著霍覺，神情嚴厲無比。不過說話的人卻並不是兵部的人，而是一名吏部官員。

    自古以文制武，不管武將在邊陲立下多大的功勞，在文官的一張嘴和一支筆面前，都得低頭三分。以吏部官員的身份質問霍覺，要比兵部本身有力度的多，畢竟吏部本來就有定奪官吏陞遷的權力。

    現在的吏部基本就是大皇子和齊王在掌控，如今吏部官員出面呵斥，顯然也代表了大皇子心中的不悅。至於剛剛出列的孔武，雖然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沒有說話，但是一張臉孔早就黑沉無比。

第一千六百七十五章 朝堂風波（二）！

    今日的朝會，他心中早就有底，也早就知道自己會出任代兵部尚書一職，只是沒有想到，本來自認為輕而易舉的事情，居然會橫生枝節。

    不過儘管如此，孔武的神情依舊篤定，霍覺只是一個小小的兵部員外郎而已，僅憑他一己之力，根本無法撬動朝堂。

    ——就連章仇兼瓊都沒能做到的事情，霍覺又哪裡來的能耐？

    「霍大人這麼說必定有其原因，孔武以為，衛大人不妨聽他說完，再做判斷也不遲。」

    孔武突然開口道：

    「霍大人，兵部無小事，相信霍大人這麼說必定有其緣由，我等願聞高見。」

    最後一句話，孔武扭頭望向了身後班列之中的霍覺，他的聲音平和，看起來做事公允，只是就事論事，但是言辭之中，透漏的卻是一股凌厲的鋒芒，顯然，如果霍覺不能給出一番令人信服的說法，恐怕這件事情遠不會這麼簡單結束，至少孔武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哼！」

    霍覺冷笑一聲，也感覺到了孔武言辭中的鋒芒，不過即便當著滿殿群臣，感受著朝堂上一股股無形排山倒海般，覆壓而來的恐怖壓力，霍覺也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

    「殿下，臣以為有一個人，比任何人都更加適合和勝任代兵部尚書的位置。除了他，微臣也想不出第二個更好的人選！」

    霍覺開口道，聲音洪亮，振聾發聵。

    「說！」

    大殿上，大皇子開口道，神色陰沉，難看無比。

    有孔武和吏部的人馬出面呵斥，大皇子原本以為霍覺應該至少會知道知難而退，但是沒想到，霍覺居然不知好歹，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聲反對，甚至還說有比孔武更好的人選。

    大殿上早已是針落可聞，大皇子雖然極力克制，但是每個人都能感覺到他的聲音中已經透著一股怒意了。

    別的不說，僅憑今天的一番話，只怕霍覺這個兵部員外郎的位置也做不久了。

    然而此時的霍覺卻彷彿聽若未聞，已經完全豁出去了。

    「異域王，王衝！」

    當著眾臣的面，就在無數雙目光的注視中，霍覺吐出了一個名字，當這五個字一出，彷彿一道驚雷落下，轟在眾人頭頂，孔武，那名吏部的官吏，滿殿群臣，大殿上的大皇子，以及站在班列的最前方，雙眼眯著，半閉半睜的大唐宰相李林甫，都是渾身一顫，猛的睜開眼來。

    異域王，王衝！

    這個名字自從王沖被革除掉平章參事的職務，退出朝堂後，在朝堂中已經很久沒有聽人提起過了。這寥寥幾個字，就好像施加了魔咒一樣，在朝堂中成為了人人顧忌的存在。

    誰也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再度聽到他的名字，而且還是和代兵部尚書這麼重要的位置有關。

    一剎那，朝堂上的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孔武的事情一旦涉及到王沖，就遠不是那麼簡單了。

    「霍覺，你在胡說八道什麼！異域王平章參事的職位剛剛才被革除不久，根本沒有資格擔任代兵部尚書的職位。而且，異域王也不是兵部中人，對於兵部內部的運轉一概不知，更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憑什麼來做代兵部尚書的位置？」

    霍覺的聲音剛落，終於大殿上有人出聲呵斥，卻是另外一名兵部侍郎鄔泰，雖然他的資歷和威望比不上孔武，但是作為霍覺的頂頭上司，以他的身份來呵斥霍覺，實在是再自然不過。

    「哼，一個小小的兵部員外郎，從四品都不到的官吏，居然也敢插手代兵部尚書的冊立，妄加反對，到底是誰給你的膽子？」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幽幽的聲音，滿是譏諷，突然在大殿中響起，大殿的蟠龍柱旁，一直沒怎麼說話的齊王突然也往前走了兩步，開口了。他的神情居高臨下，冷漠而鄙薄。

    宋王不在，齊王在朝堂中便再沒有了人掣肘，真正的是如日中天。

    而且齊王做事囂張跋扈，毫無顧忌，就連章仇兼瓊都要忌憚三分的存在，更不用說是一個兵部員外郎。

    果然，看到齊王出面，冷嘲熱諷，霍覺手掌微不可察的顫動了一下，但是很快，他的目光便再次變得堅定。

    「王爺，霍覺一個人自然是人微言輕，僅憑我一個人也無法干涉代兵部尚書的冊立，但是如果還有其他人力薦異域王呢？」

    霍覺開口道，聲音鏗鏘有力，完全沒有一點畏懼的意思。

    霍覺一個兵部員外郎自然是無足輕重，但是他說出的那番話，卻令太和殿內所有人瞬間動容，就連大殿上的大皇子這一霎那也忍不住眼皮陡的跳動了一下。

    「殿下，微臣這裡有一封摺子，還請殿下過目！」

    霍覺卻並沒有理會殿內眾人的目光，他迅速抬起頭來，望向大殿上方高高在上的大皇子李瑛，同時一片迅速從寬帶的袖袍中迅速拿出一封早就準備好的摺子，雙手握著，恭恭敬敬的遞出。

    當霍覺拿出那封摺子，整個大殿上頓時鴉雀無聲，就連大殿上的宰相李林甫，也忍不住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一刻，就算傻子也明白，霍覺是有備而來，整件事情也在這一刻突然變得複雜起來。

    「拿上來！」

    大皇子沉吟片刻，終於開口道。現在的情況，就算這封摺子他不收，也由不得他了。

    一旁，早有一名太監上前，從霍覺手中結果奏摺，然後恭恭敬敬送到了大皇子手中。大殿中一片安靜，大皇子深深看了一眼殿下的霍覺。然後才在眾人的目光中打開那封奏摺。只不過寥寥數行，大皇子神色一沉，一張臉孔突然變得難看無比。

    而大殿下，宰相李林甫、齊王，以及孔武，一直盯著大殿上的大皇子，幾人雖然看不到奏摺上的內容，但是看到大皇子的反應，幾人心中咯噔一跳，一個個頓感不妙。現在看來，霍覺應該是代表章仇兼瓊，想要將王沖頂替自己的位置，但是如果只是這樣，僅憑章仇兼瓊一個人的力量，還不足以撼動大皇子的決定。然而現在看來，事情顯然沒有那麼簡單。

    「殿下，章仇大人，安西大都護高仙芝大人，宋王殿下，以及北斗大將軍哥舒翰，聯名推舉異域王，出任代兵部尚書的職位。異域王能征善戰，為大唐立下赫赫戰功，幾位大人一致認為由他出任代兵部尚書，絕對是不二人選，請殿下明察！」

    霍覺大聲道，一語將奏摺上的內容說了出來。

    「轟！」

    宛如數道驚雷接連落下，驟然之間，聽到章仇兼瓊、宋王、高仙芝以及北斗大將哥舒翰四人的名字，大殿內，所有文武大臣身軀劇震。這四人，每一個人的名字都在大唐擁有舉足輕重的份量，絕對是跺一跺腳，震動八方的存在，然而誰也沒有想到，這四人居然會同時聯名舉薦王沖，出任代兵部尚書。

    「怎麼會這樣？」

    這一刻，就連孔武都是身軀一顫，猛地睜大了眼睛，目中透出極度震撼的神色，變生腋肘，就連他都沒有料到，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如果有這幾人的舉薦，在加上王沖的份量，這一件事情橫生枝節，變得不是那麼確定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居然連北斗大將哥舒翰都在推舉異域王！」

    「宋王不是臥病在床，無法言語嗎？怎麼連他也推舉異域王了？」

    ……

    大殿內，眾人議論紛紛。怪不得眾人，這封摺子實在太讓人意外了，大皇子明顯是要提拔孔武出任這個位置，誰也沒有想到，章仇兼瓊和宋王等人會如此激烈的反對。

    「宋王雖然無法行動，但是意志卻是清楚的，我這裡還有一封信，是他命身邊的老管家代筆，但是卻由他親自蓋上印章的。請殿下親覽。」

    霍覺神色鎮定，他從懷中取出一封信，迅速呈上。

    大殿內，原本對此事還有所爭議的大臣迅速沉默，霍覺的準備，看起來比眾人想像的還要充足得多。

    宋王是大唐的親王，而且是實權第一的親王，信箋上有他的親王玉印，這是誰都做不了假的。

    「哼，宋王又如何，本王覺得孔武最好，本王全力舉薦孔武！」

    大殿內，齊王冷哼一聲，突然開口道。他和宋王本來就是死對頭，而王沖又屢次破壞他的行動，這種時候又豈能讓他們如意，只要是宋王舉薦的，他絕對全力反對。

    大殿上，眾人聞言都不由皺起了眉頭，齊王這番話看似沒錯，論身份，他和宋王絕對是不相上下，有他出面，確實會抵消宋王的影響。

    但關鍵的問題是，孔武的份量和影響力，遠遠比不上王衝啊！

    大殿裡，孔武的臉色早已變得難看無比，此時此刻，他的處境是最尷尬的，他的心中憤怒、嫉恨，但卻偏偏半點不能表露出來，幾乎是下意識的，孔武轉頭望向了大殿上的大皇子。

第一千六百七十六章 朝堂風波（三）

    「殿下！」

    就在這個時候，只見大皇子眉頭微皺，下方，祝童恩立即會意，從班列中走了出來：

    「若是微臣沒有記錯，殿下不久之前剛剛給了異域王一個百越特使的頭銜，去代為處理嶺南的事務。嶺南百越混雜，極為棘手，一個處理不好，恐怕很容易引發混亂，如今嶺南正是最需要異域王的時候，以微臣之見，異域王一時半會兒恐怕也難以抽身，難以勝任代兵部尚書一職！」

    嶺南的事務本來就是大皇子調虎離山，用來支開王沖的，在這個時候以嶺南諸事為由，拖住王沖，讓他無法和孔武爭奪代兵部尚書的職位，顯然乃是上上之策。

    畢竟，將王沖調往嶺南，成為百越特使的事，是大皇子在討論代兵部尚書之前就決定了的。

    「嗯！」

    大殿上，大皇子點了點頭，瞥了一眼祝童恩，眼中閃過一絲讚賞的神色，祝童恩和孟屠兩人各有各的勝場，以嶺南的事務拖住王沖，確實是現在的不二選擇。

    「祝大人說的有理！嶺南之前多次暴動，派了幾任刺史都無法解決，一旦生事，恐怕整個嶺南一帶都會動盪。倒是大唐現在和諸國和平相處，邊陲之地再無戰事，相比之下，代兵部尚書的人選並不是太急，反倒是嶺南之地更加需要異域王的才幹。本宮以為，還是由異域王前往嶺南處理百越諸事更為妥當，諸卿以為呢？」

    大皇子說著，目光掃向了殿下群臣。

    「殿下說的有理！微臣附議！」

    「微臣也附議！」

    一瞬間，殿下眾臣紛紛附議，如今的朝堂，幾乎都是大皇子，齊王，李君羨一系的人馬，大皇子執意要提拔孔武，眾人哪裡有反對的道理，還不紛紛附和！

    大皇子高坐上方，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微微笑了起來，只不過輕描淡寫一句話，他就連消帶打，將章仇兼瓊，宋王，高仙芝，以及哥舒翰等人的聯名奏摺推薦化解無形。

    「殿下，臣還有事啟奏！」

    出乎預料，聽到大皇子這番話以及滿殿群臣的附和，霍覺絲毫不見慌亂，甚至臉上一道波瀾都沒有，似乎早已料到會有如此一幕：

    「嶺南諸地已經劃分兩界，並且百越相聚，在諸越的族長共同見證下，一起盟誓，並且立下百越會盟碑，千秋萬世，嶺南諸地所有百越子孫安心生產，躬耕田地，永遠不再起幹戈，百越諸地已經是一片祥和，所有的爭執和衝突都已經化彌於無形。」

    「此事是微臣和嶺南的一位舊交，在書信往來中得知的，朝廷方面因為要遵循各種規章制度，所以慢了一些，不過從時間上來看，嶺南的消息應該也差不多傳到京師了！」

    一席話，說得朝堂上頓時鴉雀無聲，特別是大皇子和祝童恩，明顯神色一滯，兩人才剛剛提到嶺南的事情，但卻萬萬沒有想到，這麼快就傳出這樣的消息。

    「這怎麼可能？！」

    大皇子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無比，幾乎是立即轉頭望向了班列中的一名吏部官吏。

    「殿下，微臣半個時辰前剛剛收到嶺南的消息，本來正準備上奏殿下的。嶺南百越確實剛剛會盟，確立界碑，諸越之間不但消弭了以往的矛盾，而且彼此之間互融互通，這是以往從未有過的。從這一點來說，嶺南的事情似乎真的是解決了！」

    班列之中，那名吏部負責嶺南事務的官員渾身顫抖著走了出來，渾身哆嗦道。

    他本來覺得嶺南的事情只是朝堂上每天都需要處理的一件普通小事，但怎麼也沒有想到，最後會被霍覺搶先提出來，而且還被大皇子主動問起此事。

    更要命的是，本來只是巡例上報的小事，現在居然關係到了大皇子最在意的代兵部尚書人選定奪。

    而大殿上，大皇子的臉色早已變得難看無比。聽到那名官吏的話，大皇子感覺就好像被人啪的一聲狠狠扇了一個耳光。嶺南的事情，本來是拖住王沖的最好藉口，但是現在，卻成了一出鬧劇。

    而更讓大皇子無法接受的是，王衝到現在為止，都從未踏出京師一步，但在朝臣議論中，最棘手的嶺南事務，卻已經被他運籌帷幄，輕鬆化解了。

    「報！」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洪亮的聲音從大殿外響起，一名侍衛左手執戟，在鏗鏘的甲片震動聲中，快步走了進來，在殿下單膝跪下：

    「安西，磧西，北庭，安東，安南都護府，以及諸地邊陲傳來加急消息，請殿下過目！」

    一瞬間，大殿內立即安靜下來，眾人面面相覷。朝廷討論的是政治上的事情，與各地邊陲無關。

    六大都護府，以及各地邊陲更是很少以這種方式向朝廷上奏消息，而且各方面的信函還是同時抵達，並且還使用了加急信函。

    要是其他時候也就罷了，但偏偏是這種敏感的時候。一瞬間，眾人都隱隱感覺到有些蹊蹺。

    大殿上，大皇子明顯也想到了什麼，一雙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拿上來！」

    大皇子立即開口道，這麼多人看著，就算他不接受也不行了。總共二十餘封信函，厚達一尺，立即經過太監的手，送到了大皇子的面前。從上面拿起第一封信箋，打開，大皇子只是看了一眼，接著是第二封，第三封……，大皇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等看完最後一封，大皇子的臉色早已黑的像鍋底一樣。

    「混蛋！」

    那一剎那，大皇子咬牙切齒，一股熊熊的怒火從他心中迸發而出，如果不是在太和殿上，他恐怕立即就要爆發出來了。

    「殿下。」

    一個黃門在旁邊小聲提醒道，按照慣例，只要和朝政有關的，就必須在朝堂上交代出來，就算是大皇子也無法例外。

    「交給宰相大人！」

    大皇子強壓著怒意道。

    宰相是百官之首，擁有總理各部事務的能力，只要是和朝廷相關的事物，第一個過目的是大皇子，第二個自然就輪到宰相了。

    一沓厚厚的信箋很快送到了殿下宰相李林甫手中，後者眉頭緊皺，心中同樣有著深深的疑惑，不知道信中到底寫了什麼，居然讓大皇子如此憤怒。

    懷揣著這份疑惑，宰相李林甫很快翻開了上面的信箋，看完最後一封信，李林甫的臉色也變得微妙起來。

    「念！」

    大殿上，傳來大皇子的聲音，

    李林甫轉頭望了一眼大殿上的大皇子，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將信箋上的內容言簡意賅的說了出來。

    ——在李林甫的感知中，這一摞信箋就像一塊燙手的山芋，但是按照朝廷慣例，大皇子過目之後，就輪到他向眾臣宣讀信箋上的內容，就算李林甫不願意也由不得他。

    「六大都護府以及各邊陲將士從上到下，大大小小軍官總計共萬名，聯名推薦異域王出任代兵部尚書一職！」

    李林甫沉聲道。

    「轟！」

    一石激起千層浪，聽到李林甫的話，整個大殿內一陣嘩然，六大都護府，各地邊陲大大小小的軍官總計共萬名！這個龐大的數字，這股龐大的力量，足以讓任何聽到的人心中一窒，誰也沒有想到，這些人居然會在這個時候聯名舉薦王沖。

    單單是宋王，章仇兼瓊，哥舒翰，以及高仙芝四位帝國重臣的聯名舉薦已經是極有份量了，如今再加上六大都護府和邊睡近萬名將士的聯名舉薦，推薦王沖的力量已經龐大到了任何人都無法忽視的地步。

    哪怕是大皇子，也無法忽視這股聲音，就算是大皇子，儒門，齊王聯手控制了朝堂，也不能不鄭重對待這股聲音。

    「近萬名將士，這怎麼可能？！」

    大殿上，大皇子一脈的人馬臉色早已變得難看無比，如果不是信函上的內容是通過宰相李林甫口中宣佈出來的，眾人一定會懷疑這是假的。

    「該死！」

    朝堂上，此時心中最難堪，最無法接受的，毫無疑問就是孔武了。隨著邊陲諸將的加入，他出任代兵部尚書的希望變得越發的渺茫了。

    十幾載的等待，一直等過了三任兵部尚書，本來以為做不了兵部尚書，這次至少也能做個代兵部尚書，卻沒想到隨著王沖的殺出，又要變得功敗垂成。

    這讓孔武如何心甘！

    但是不管他如何掙扎，呼籲王沖登上代兵部尚書一職的聲音正在變得越來越大。

    大殿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鴉雀無聲，一雙雙目光紛紛望向了大殿上方的大皇子，而另一些人則看向了朝臣中的霍覺。

    霍覺今日的舉動已經是嚴重的觸怒到大皇子，但是看得出來，在行動之前，他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整個人都豁出去了，且不管今後會怎麼樣，至少他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現在就看大皇子怎麼宣判了。

    是一意孤行，執意要提拔孔武，還是在宋王以及邊陲各將領的逼迫下另立王沖？

    整件事情牽扯太大，太過敏感，眾人根本不敢在這個時候妄言。

    太和殿內針落可聞，大皇子緊握著雙手，端坐上方，臉色陰沉無比。

    如果是以前，他多多少少還會掩飾一些，但是現在經歷過糾察隊事件，邊陲事件等一系列事情，他和王沖之間的不和，已經是半公開的秘密，他又怎麼可能會再給王沖好臉色！

    而孔武是他內定的人選，王沖此舉分明是要和他作對。

第一千六百七十七章 代任兵部尚書！

    「報！」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眾臣還在等著大皇子做出決議的時候，忽然之間又是一個消息傳入朝堂：

    「江南道、關內道、河南道、黔中道……共計十六地有刺史、別駕，大大小小總計百位官員聯名上書，舉薦異域王王沖代理兵部尚書一職！」

    「轟！」

    這個突然的消息讓大殿內一片混亂，如果說宋王，章仇兼瓊，高仙芝等人的推薦以及邊陲眾將領的支持眾人還可以理解的話，那麼眼下的這個消息則讓大殿上所有人都始料不及。因為信函上提到的那百名官吏全部都是文官，按道理，他們應該是站在大皇子和儒門一方的，再怎麼樣也不至於去支持王沖。

    大殿上，大皇子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如果說之前的時候他還可以強推孔武的話，那麼現在，得到這些百名官吏的支持，朝堂內支持王沖的聲音已經大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他了。

    「嘩！」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大皇子陰沉著臉，突然一拂衣袖，霍的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想讓他親自提拔王沖，這絕不可能！

    「退朝！」

    恨恨的丟下這兩個字，就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大皇子迅速消失在了朝堂之上。

    而隨著大皇子的離開，太和殿內瞬間一片轟然，很顯然，這一幕是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

    ……

    咣！

    東宮之中，一隻精緻的青色玉瓷酒杯重重的砸在角落裡，砸的四分五裂，無數的碎末迸射開來，

    「混賬！混賬！」

    「王衝！本宮要你碎屍萬段！」

    ……

    東宮之中，一個憤怒的咆哮聲響徹天地。

    離開了太和殿，遠離了眾臣，大皇子心中的怒火再也不用壓抑，終於徹底的爆發開來，這一刻大皇子神色猙獰，面孔漲紅，那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眸，彷彿一頭兇猛的野獸一般，想要擇人而噬。

    哐啷啷！

    整個大殿內一片混亂，所有能砸的東西，大到桌椅花盆，小到瓷杯鎮紙，統統被大皇子震了出去，整個東宮之中滿地狼藉。

    東宮之內，所有服侍的宮女、太監都是瑟瑟發抖，而周圍的侍衛也是滿臉的不安。他們服侍了大皇子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到大皇子如此憤怒，

    就在東宮大殿的一根廳柱旁，鬼王坐在他那張標誌性的躺椅裡，平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整個大殿裡，也只有鬼王大皇子毫無畏懼，只是那一雙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濃眉，此時也深深的皺了起來。

    相比起大皇子的怒火，讓他更在意的是朝堂上的事情。孔武的事不只是一個代兵部尚書那麼簡單，更關係到他們之後的計畫，如果不能把這個位置掌握在自己人手裡，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會非常麻煩。

    「看來我小瞧他了！」

    鬼王皺著眉頭，終於開口道。

    雖然王沖在大唐的名聲如日中天，但是對於鬼王來說，這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後生晚輩。他眼中真正的對手只有一個，就是關在那座蘇府中的蘇正臣，但是王沖這一次的出手，卻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混蛋！宋王現在臥病在床，連動彈一下都不行，怎麼可能支持他？這一定是那個混蛋的意思！還有高仙芝和和哥舒翰，本宮還沒怎麼拿他們開刀，難道他們居然敢和本宮作對！」

    大皇子整個人怒不可遏。

    大殿裡一片壓抑，沒有人敢在大皇子盛怒的時候，冒然插話。但是不管怎麼說，這次朝會的結果，實在讓所有人大出意料。

    「高仙芝和哥舒翰會幫他，屬下倒並不覺得意外。畢竟，王沖以前擔任磧西大都護，距離兩人的駐地都很近。而以幾位都護的實力，再加上王沖如今在軍方的聲望，想要召集軍方的將領，來個萬人上書，聯合舉薦也並不難。屬下只是有些奇怪，那些各地的剌史、別駕到底是怎麼回事？按照道理，怎麼樣他們也不應該站到兵部一方吧？」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在大殿上響起，距離不遠處，一直沒怎麼開頭的孟屠突然說話了。他的頭顱微垂，一副沉吟的樣子。

    聽到這翻話，原本處於極度的憤怒中的大皇子神色一滯，突然之間停下，眼中同樣透出了思考的神色。孟屠說的，又何嘗不是他的疑惑。

    「是老太尉！」

    大皇子沉吟片刻，突然開口道，神情冷靜了許多。

    「老太尉」三個字一出，大殿內，眾人都是神色劇震。

    「老太尉？」

    孟屠深深的皺起了眉頭，顯然對這個名字不是很瞭解。

    「老太尉是三朝重臣，生性秉直，地位恐怕比之朱子也差不了多少，就連聖皇都對他十分敬重。而且他的門生故舊非常之大。地方上，很多的剌史、別駕都是他的門生，能讓這麼多人一起上書支持王沖，恐怕也只有他了。」

    一旁，祝童恩開口解釋道，神色間流露出深深的憂慮：

    「其他人也就罷了，但是老太尉的身份非一般，這一次，就連他都站在王沖一邊，情形對我們非常不利啊！」

    「可是，老太尉退隱多年，幾十年都沒有干預過朝堂，為什麼這次會突然破例，來支持王沖。而且，我要是沒記錯的話，老太尉和王沖之間應該是從無交集，就連九公在位的時候，他都特意迴避，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支持王沖？」

    大殿內，另一名幕僚突然道。

    其他人同樣露出疑惑的神色，軍方一脈的人不知道老太尉，但是文官一脈，但凡是有些地位，有些份量的，恐怕是沒有不知道老太尉的吧。

    對於眾人來說，這次老太尉居然會為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異域王出馬，實在是讓人疑惑不解，更讓人棘手。

    大皇子沒有說話，但這又何嘗不是他的疑惑。

    「現在不是考慮這個時候，關鍵是，接下來該如何處理！邊陲和各地剌史、別駕的聲音，殿下不可能一直置之不理！」

    祝童恩開口道。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大皇子的身上，都等著他的決定。

    大皇子則瞬間沉默了。

    要讓他冊封王沖代兵部尚書，這是他絕對無法接受的事情。

    ……

    「王爺，大皇子罷朝了！」

    當東宮中，大皇子以及一班幕僚正在聚集商議的時候，異域王府裡，王沖、高仙芝以及章仇兼瓊同樣聚集在一起。

    高仙芝是在入宮，按照正常流程敘職之後，光明正大來到王沖府邸的。至於章仇兼瓊，則輕衣便服，並沒有驚動多少人。

    今日的朝會只進行到了一半，大皇子便憤憤拂袖而去，王沖也早就已經得到了消息。

    自從大皇子攝政以來，這還是第一次發生，很顯然，對於王沖的橫插一足，大皇子心中極其的憤怒，甚至寧肯罷朝，留下話柄，也不願意當眾宣佈王衝出任代兵部尚書一職。

    「大皇子現在對你成見很深，將你視為眼中釘，肉中剌，想要讓他宣佈，讓你出任代兵部尚書一職，看來，遠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王沖左手邊的一張太師椅上，高仙芝正襟危坐，皺著眉頭道。

    「不能再拖了，宋王倒下，現在朝野內外，我們兵部沒有一個可以駐立朝堂之上，主持大局，和大皇子以及儒門對抗的人。越是亂局，越是需要一個人定鼎人心，王沖，現在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人選了。」

    章仇兼瓊也在一旁道。

    託病在家，在府邸中休養，本來是章仇兼瓊感覺到危機的權宜之策，不過，即便到了現在，章仇兼瓊也始終認為，讓王沖頂替自己，進入朝堂之中，是眼下最好的策略。

    經過一次次的歷練，王沖的機敏，洞察，智慧，以及手腕，都已經得到了驗證，在這一點上，就連章仇兼瓊也承認，王沖已經超越了宋王和自己，擁有某種超越了其他眾人的領袖才能。

    有他在，至少有人可以制衡得了大皇子，穩定如今大唐混亂的局面。

    ——這一點，他在之前和宋王也討論，這是兩人一致的共識。

    只是，現在的情況，看起來還不是那麼容易。

    「放心吧！大皇子會同意的！」

    出乎預料，王沖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的呷了一口，淡淡道，神情自信而篤定。

    一句話，立即將大殿內，所有人的目光紛紛吸引了過來。誰也不知道，王沖為什麼這麼肯定，大皇子就一定會讓他出任代兵部尚書一職。

    「報！」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眾人討論的時候，一名人影躬著身，急匆匆的從外面衝了進來，剛一進來，立即跪伏在了地上：

    「王爺，外面有一位朝堂的公公，說是要冊封王爺，代任兵部尚書一職，請王爺速去領旨！」

    聲音一落，高仙芝、章仇兼瓊等人滿面錯愕，而大殿內，也是鴉雀無聲，一個個都說不出話來。王沖才剛剛提到大皇子一定會讓他出任代兵部尚書一職，眾人本來還想詢問為什麼，但是沒想到，這麼快，朝堂那邊就通知過來了。

    「哈哈哈！」

    沒有過多的解釋，王沖大笑一聲，站起身來，衣袖輕拂，朝著外面走去。整個過程，他的臉上雲淡風輕，似乎眼前這一切，早已料到。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大皇子就是那個要做「大事」的人。王沖相信，他一定會通過的。更何況，他身邊還有侯君集的存在。

    無論如何，他都一定會讓他通過的。

    「走，我們接旨去！」

    王沖輕笑一聲，很快跨過了門檻。

    ……

第一千六百七十八章 再次入朝！

    與此同時，東宮之中。

    「鬼王，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明明知道那個混蛋支持的是五弟。而且這個傢伙處處和我們作對，就這樣，為什麼我們還要讓他出任代兵部尚書一職？」

    大皇子沉聲道，回頭望著庭柱下的鬼王。

    「小不忍則亂大謀，這一次他醞釀已久，各大都護將軍、邊陲的將領，甚至連各州府的刺史、別駕，都戰出來支持他，在這種情況下殿下有辦法拒絕嗎？」

    鬼王反問道，神色淡淡。

    大大皇子神色一窒，想要說什麼但又很快沉默了。

    「既然無法拒絕，那就索性答應他吧。」

    鬼王微微笑道。

    「我不管你想做什麼，無論如何我們的計畫必須得進行下去，另外，替我想辦法徹底解決掉這個混蛋！」

    大皇子額頭上青筋暴起。

    上一次好不容易抓住王沖的把柄，才剝奪掉了他的平章參事，將他逐出朝堂。

    而這一次，宋王，章仇兼瓊，這兩個朝堂上的勁敵也被他好不容易扳倒。大皇子怎麼也沒有想到，王沖會在這個時候反戈一擊，強勢回到了朝堂，而且還是擔任兵部尚書的職位。

    ——地位甚至比之前的更高！

    「呵呵，殿下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鬼王不置可否道。

    聽到這番話，大皇子眉宇間的怒色這才消退了許多。

    「不行！本宮絕不會坐觀其成，告訴那邊他們也該動手了！」

    大皇子沉默片刻，突然咬著牙道。

    一剎那，他的眼中掠過一道凌厲的殺機，令人心悸不已。

    ……

    且不提東宮和異域王府那邊的事情。當章仇兼瓊託病，修養在家，王沖代替章仇兼瓊出任兵部尚書一職，暫時總理一切兵部事務的消息傳出，瞬息間，京師震動，甚至連整個邊陲，都振奮不已。

    自從剝奪平章參事的職位，在朝堂方面已經很久沒有王沖的消息了。這位大唐的最年輕的少年侯，最璀璨的將星，以及聖皇親封的第一位大唐異性王，雖然依舊是天下的關注的焦點，但已遠離了大唐的權力中心。

    誰也沒有想到，這次他居然能夠出任兵部尚書一職，雖然僅僅只是代理，但是也已經比王沖之前的所以職位都要顯赫得多。

    時間轉眼即逝，眨眼之間又到了朝會的時候，這一日，整個京師一片喧鬧，文武百官甚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早驅車離開府邸，雖然還沒有到朝會的時候，但很多人就已經聚集在了一起。

    「異域王又回來了，這下朝堂上只怕又要不！」

    「大皇子現在和異域王可是水火不容，誰想到他居然真的會同意，讓王沖代任兵部尚書一職！」

    「大皇子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會想到，異域王會橫插一刀。孔武雖然也是資歷很深，但是和異域王相比，不管是影響力，還是威望，都完全不是一個極別。他怎麼可能競爭得過異域王！」

    「異域王這次挾勢而來，以他的性格，恐怕絕不會輕易的善罷甘休！」

    「是啊！今天的朝會，只怕難以善了了！」

    ……

    京師各個腳落，一名名文武官員早早的聚集在一起，一個個竊竊私語，眉宇間滿是憂慮。異域王性格剛烈，邊陲事情和糾察隊事件就可見一班，敢在朝堂之外獨立設置一個「糾察隊」，文武百官甚至事先一點風聲都不知道，這種事情，也只有王沖才能做得出來，並且還被朝堂默認了。

    現在的糾察隊隊員，滿城都是，到處都可以看到他們巡邏的身影。

    至於大皇子——

    雖然只是暫時攝政，而且時間並不是太長，但是大皇子年紀已經不輕，而且之前的時候，聖皇那邊已經有意的讓他接觸過朝政，很多時候，大皇子都是可以在那裡旁聽的。

    雖然現在時間尚短，但是大皇子身上已經慢慢顯露那種說一不二的君王氣質，更不用說，滿朝文武，絕大部分的人幾乎都站在了大皇子那邊。儘管被王沖鬧得很被動，不得不讓他暫代兵部尚書一職，但是大皇子的性格，恐怕也絕不會輕易饒過王沖。

    放他進入朝堂，恐怕也會更狠的打壓他。

    而與此同時，京城的另一些地方，另外一些官吏同樣聚集著。只不過和其他人相比，這些人的神情截然不同。

    「怎麼辦？好不容易把他驅逐出去，如今居然又讓他回到了朝堂！」

    「怕什麼，朝堂上都是我們的人，難道他還敢在朝堂上放肆不成？」

    「別太大意，這一次，他只怕是來者不善，大家一定要小心防範。」

    「嗯，昨日大皇子吩咐過，今天朝堂上無論他提出什麼，我們都決不能讓其通過！只要做到這點，就算他進入了朝堂又怎麼樣？」

    「說的是，我就不相信，就憑他一個人，有我們這麼多人制衡他，還能鬧得出什麼花樣！」

    ……

    一群人議論紛紛，「同仇敵愾」。王沖或許在軍伍之中極受崇拜，但是在文官一脈中，可是豎敵不少。特別是一本《強權即真理》，幾乎把儒門一脈得罪了個遍。

    「嗡！」

    時間如梭，一陣洪亮的鐘磬聲突然從皇宮深處傳來，很快就到了早朝的時間。只見兩扇巨大而沉重的宮門大開，霎時間，無數的馬車聚集到了皇城門口，隨即文武百官有如潮水一般，浩浩蕩蕩，朝著朝會的太和殿而去。

    和往常不一樣，雖然朝會之間，百官三五一聚，議論紛紛，就連民間也在關注這件事。但是到了朝會的時間，過了宮門，整座皇城內，文武百官反而鴨雀無聲，緘默不語。

    雖然沒有說話，但一雙雙眼睛卻在行走之間，有意無意的打量著四周，尋找著那道身影。然而出乎預料，洶湧的人流之中卻根本看不到那道身影。

    「難道今天他不來了？」

    眾人心中狐疑不已，腦海中閃過相同的念頭，但是很快便被自己否認了。這一次回歸，鬧出這麼大的聲勢，異域王又怎麼可能臨陣退脫。

    「進殿！」

    高高的白玉丹墀上，靜鞭一響，太和殿宮門大開，一名名文武官吏很快穿過門檻，進入大殿，排成班列。以往朝會可來可不來的齊王，早早的站到了蟠龍柱下，嘴角陣陣冷笑，默默的等待著，似乎只要那道人影出現，就準備隨時發難。

    而班列的最前方，宰相李林甫和往常一樣，站在那裡眼睛半睜半睜，一動不動。只是仔細看去就會發現，以往的李林甫，都是雙手垂下，神態自然，但是這一次，他的雙手卻是攏在袖中，似乎一直在思考著什麼東西。

    倒是身為儒門領袖，和王沖一向不和的儒門領袖李君羨，不知為什麼，居然出乎預料的不在朝堂之上。

    時間緩緩過去，每個人都不停的掃過大殿上，原本屬於兵部尚書章仇兼瓊的位置，以及那個平章參事曾經出現過的地方，然而那裡空蕩蕩的，始終不見異域王的身影。

    「怎麼回事，為什麼現在都還沒有出現？」

    「距離百官入殿結束還有小半盞茶時間，再等等看吧。他不會不出現的！」

    ……

    班列之中，兩名官吏低著頭，以只有彼此才能聽到的程度，壓低聲音道。

    時間滴噠，啪，就在殿外第二聲靜鞭響起，文武百官入殿早朝的時間即將結束的時候，就在最後一刻——

    「砰！」

    一隻金色的靴子，尊貴無比，跨過門檻，重重的踏在大殿之中，同一時間，一道狹長的身影從殿外投射進來。那一剎那，大殿震動，文武百官所有大臣鬼使神差般全部不約而同的望了過來，就連站在班列最前方的宰相李林甫，以及蟠龍柱下的齊王也陡的睜開眼睛，扭頭望了過去，雙眸之中迸發出熾烈的精芒。

    王衝！

    看著大殿門口那道年輕的，熟悉的身影，齊王的眼神變得凌厲無比。而大殿內，隨著王沖的出現，氣氛也瞬間繃緊，無數雙目光看向王沖，心中惴惴不安，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隔了這麼久，王沖終於還是以這種方式，回到了朝堂之上。

    大殿的門檻處，王沖一身袞袍，神情自信，目光睥睨，舉手投足之間散發出一股龐大的氣勢，和數月前擔任平章參事時相比，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王沖身上的氣質越發的沉穩厚重，整個人也越發的顯出一種鉛華洗盡後的威嚴。

    那種由內而外迸發出的璀璨和光華，就連滿殿群臣看到的時候，也不由微微失色。

    「呼！」

    微風吹拂，看到滿殿群臣，無數的目光都在望向自己，王沖只是淡然一笑，神情自信從容，跨過門檻，朝著殿內走去。噠，噠，噠，一步，兩步，三步……，王沖緩緩的朝裡走去，他的腳步並不重，但每一步都給人一種力逾千鈞的感覺，似乎連整座大殿都承受不住他的力量，隨著他的腳步而微微顫動。

    「嗡！」

    隨著王沖一步步走來，大殿內原本寂靜的人群，立即不由微微產生了一絲混亂。其他人也就罷了，但是那些儒門中人，還有大皇子、齊王一系的人馬，卻是心中一窒，一個個身軀不由自主的往後退去，似乎本能的想要避開王沖的鋒芒。

第一千六百七十九章 王沖發難！

    王沖看到這一幕只是淡然一笑。經歷了這麼多，他終於又回到了這裡，這個中土神州權力的樞紐。

    雖然在王沖的內心深處，對於能不能進入太和殿參政議事從來都不在乎，所有人汲汲以求的功名利祿也不是王沖所要。

    但是要實現自己的報復，守護這個五千年歷史的古老文明，王沖就必須進入這座朝堂之中。

    整座大殿一片壓抑，看著眼前如星月般閃爍的王沖，竟然無人敢逼視。

    「哼！」

    突然之間只聽一聲冷哼，一個譏諷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第一天上朝就姍姍來遲，讓所有人等你，王衝你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齊王走了過來，冷嘲熱諷道。

    從王衝出來那刻起，他心中就已經忍耐不住了，整個大唐如果說有一個人是他最憎恨的，現在一定就是王沖，甚至已經超過了宋王，有王沖在他就沒有一次順心過。

    「呵。」

    王沖見狀只是淡然一笑：

    「齊王，我要是沒記錯的話，第二次靜鞭才是大臣入朝進殿結束的時候，從這一點來說，本王應該還沒有遲到吧。」

    「你！」

    聽到王沖的話，齊王神色一滯，嘴唇張了張，但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雖然第二次靜鞭響起才是進殿結束，但是這麼多年，所有的大臣幾乎都是早早的進入了太和殿，沒有人像王沖這樣踩著點進入的，但是王沖這麼說，卻又無法反駁。

    「另外，齊王，本王現在是兵部尚書，你擋著我的路了！」

    王沖淡淡道，瞥了一眼齊王。一句話，頓時大殿內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齊王身上。

    而沒等所有人反應過來，王衝往前走了兩步，右手臂輕輕一揮，就將齊王撥到了一旁，然後跨身而過，朝著前方自己的位置走去。

    就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齊王的臉色頓時漲成了豬肝色，而其他的眾臣則是一片錯愕。

    王沖的動作可以說非常冒失，但是看了一眼齊王和王沖所站立的位置，眾人頓時一個個做聲不得。

    齊王雖然是大唐的王爺，身份尊貴，但是就實權來說，反而比不上總理大唐所有軍隊的兵部尚書。

    就班次來說，兵部尚書所站的位置，反而相較齊王更加靠前。

    齊王從班列中走出來的時候，還真的擋住了王衝前行的路，從這一點上，王沖還真是沒有說錯。

    「混蛋！」

    齊王雙拳緊握，整個人氣得身體發抖。

    這位大唐聲名顯赫齊王，威名幾乎和宋王並駕齊驅，甚至某些方面，朝廷上的重臣對齊王，比對宋王還要敬畏。

    在此之前，還從來沒有人剛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更沒有人像王沖這樣，堂而皇之的戲弄他，甚至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裡。

    「早晚有一天，本王要讓你和整個王家為此付出代價！」

    齊王心中恨恨道。

    不過就在他又羞又惱的時候——

    鐺！！

    突然一陣清越的鐘罄聲在大殿裡響起，緊接著，一個錦衣太監尖利的嗓音，傳入眾人耳中。

    「大皇子駕到！」

    聲音未落，一道身影昂首闊步，神態威嚴，在一群錦衣太監和高大侍衛的拱衛下，從側殿走了出來，向著太和殿那張龍椅走去。

    一瞬間所有心中一凜，整座大殿立即安靜下來，就連齊王也回到了班列之中。

    「參見殿下！」

    一陣洪亮的聲音中，文武百官紛紛躬身行禮，

    「起身！」

    大皇子擺了擺手，迅速在龍椅上坐下，而幾乎是在坐下的同時，他的目光一掃，穿過群臣，落在了大殿中的王沖身上。

    那一剎，他的眼中迸發出一絲凌厲的寒芒。

    而另一側，幾乎是同時王沖斂去了嘴角的笑容，抬頭望向了大殿上方，神情變得冰冷無比。

    兩人目光相對，那一刻整座太和殿內，氣溫陡降。

    之前從讓霍覺上奏摺之的那一刻起，王沖的態度就表達得非常清楚，他的目的從來都不是兵部尚書這個位置，也不是進入朝堂。

    王沖就是要借這種方式，讓所有人知道，哪怕是大皇子攝政理國，權勢滔天，也還沒有達到一手遮天的地步。

    他進入朝堂就是要對抗大皇子，只要有他在，大皇子和齊王以及儒門的人，就別想稱心如意。

    ——在這個世界上，總要有些人在最混亂的時候挺身而出，定鼎江山，穩定人心。

    在大唐，以前做到這一點的是宋王，如今宋王倒下，就輪到了他。

    「王沖，和本宮作對，是你做過的最錯誤的決定，你真不該拒絕本王。」

    大殿上，大皇子的目光冰冷，即便是當著滿殿群臣，也沒有絲毫的掩飾。

    王沖的目的他當然清楚，不過王沖如果以為他搶了兵部尚書的位置，進入了朝堂之中，就能夠對抗自己，那就是大錯特錯了。

    現在這裡是他的地盤，滿殿群臣誰敢違抗他。就憑一個王沖，又豈能翻得了天？

    「哼！」

    一聲冷笑，大皇子很快收回了目光，朝著旁邊的一名錦衣太監打了個手勢。

    後者會意，立即上前一步：

    「殿下有旨，眾臣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那鴨子般尖利的嗓音在整個大殿迴響，若是往常的時候，這個時候，必定有人出列，上奏各種政事。但是出乎預料，聽到這個熟悉的嗓音，眾人卻是心中一窒，居然沒有一個人說話。

    宰相是百官之首，但是班列最前方，李林甫卻是站立在那裡，連眼睛都閉上了，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而群臣之中，那些儒門中人，也似乎事先得到了什麼通知，所有人嘴巴緊閉，一個字都不開口。

    其他人更是神色忌憚，一個個目光一會兒瞟過大殿上方，神色嚴肅的大皇子，一會兒又望向群臣之中，新官上任，神色淡漠的王沖。

    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插口。

    只有齊王照舊站在那根蟠龍柱下，望著前方不遠處的王沖，眼中陣陣冷笑。

    時間嘀噠，在這種幾乎令人窒息的安靜中，緩緩流逝。

    足足有小半根香的時間，整個大殿中居然沒有一個人開口。

    大皇子安坐上方，看到這一幕，深深的看了一眼人群中的王沖，眼中陣陣冷笑。今天是王衝出任兵部尚書，上朝的第一天。

    今天，他就是想要他知道一點。就算王衝進入了太和殿，就算他做兵部尚書，這朝堂裡依舊是他說了算。

    沒有他的授意，就連朝會都無法正常進行。

    「即然無事，那就退朝……」

    大皇子冷然一笑，衣袖一拂，很快站起身來。然而還沒等他把「退朝」兩個字說出來，下一刻，一個清郎的聲音突然在所有人耳中響起：

    「殿下，那本王正好有本一奏！」

    這個聲音清清淡淡，不高不低，然而聽到眾人耳中，卻是一個個心中禁不住「咯噔」一跳。

    「唰！」

    一瞬間，大殿上方，閉目裝睡的宰相李林甫，雙眸一顫，猛的張開。蟠龍柱下，齊王則是立即皺起了眉頭，望了過來。

    那一剎那，他突然有種不妙的感覺。

    「來了！」

    電光石火間，所有人的目光紛紛循著聲音望了過去。

    今日的朝會，從一開始就注定不會那麼平靜，這是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的。孔武是大皇子一力要提撥的人，卻被王沖攪和。

    以大皇子的性格，沒有人覺得他們會善罷甘休。

    至於王沖——

    不管是糾察隊事件，還是邊陲事件，王沖都讓所有人明白了他的行事作風。以他的性格，沒有人相信，他僅僅只是為了頂替章仇兼瓊的位置。

    一瞬間，眾人一個個摒氣斂神，紛紛循聲望了過去。

    只見群臣之中，王沖一身袞服，神色淡然而從容，他的衣袖一甩，緩緩的從班列之中走了出來。

    這翻舉動令所有人都意外不已。

    誰都知道，今天的朝會，是大皇子特地想給王沖一個下馬威。只是誰也沒有想到，眾人不奏，王沖居然要起奏。

    「王沖，你想起奏什麼！」

    大殿上，大皇子原本都已經準備起身離開，聽到這句話，神色一沉，立即停下腳步道。

    「臣要彈劾一個人！」

    王沖淡淡道。

    「嗡！」

    一瞬間，大殿上氣氛驟然一滯，比之之前越發的緊崩。

    「你想彈劾說？」

    大皇子眼皮突的一跳，但卻依舊不動聲色道。

    「兵部侍郎孔武！」

    王衝開口道，六個字，字字鏗鏘！

    「轟隆！」

    一石激起千層浪，聽到王衝口中崩出的這六個字，大殿中，不管是文臣還是武將，所有人霍的變的臉色。

    大殿上，大皇子的臉色更是難看無比。

    至於班列中，就站在王沖身後不遠處的孔武，更是臉色瞬間慘白無比。王沖這六個字，令他史料不及，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王沖上朝的第一天，就會拿他開刀。

    「孔武玩忽職守，回公廢私，不足以擔任兵部侍郎的職位，請殿下剝奪他的職位，逐出朝堂，永不錄用。」

    王沖高聲道。

    「放肆！王沖，才剛剛坐上兵部尚書的位置，你這是要黨同伐異，排除異己嗎？」

    大殿上，聽到這句話，大皇子再也忍奈不住，勃然大怒道。

    孔武是他的人，也是他一力提拔的人。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王沖才剛剛坐上代兵部尚書的位置，第一天起奏，就要彈劾孔武。

    這分明是削他的面子，若是讓王沖成功，他豈非顏面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