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人皇紀 作者：皇甫奇（連載中）

人皇紀 第一千六百四十九章 李亨解圍！


    「王爺，你跑不了了！大皇子已經將這裡包圍得水洩不通，你還是乖乖出去認罪吧！」

    此時此刻，大殿前方，那名偽裝成高力士的人突然開口道。他看著王沖的目光有些憐憫，就有如看著一隻身陷囹圄的青蛙一般。就算是名聞天下的戰神，在大皇子面前，依舊是如若無物。

    身為臣子，又為何要與未來的儲君作對？

    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他臉上流露出深深的同情。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異域王……逃不了了！

    王沖沒有說話，這一剎那，他的臉色難看無比。

    「滋滋！」

    火把燃燒，整座天心殿外，密密麻麻，至少圍了數以千計的大內禁軍。四周圍氣氛緊張，對於皇宮來說，這注定是難以平靜的一夜。

    大皇子一身袞袍，矗立在前，身後是祝童恩等一眾東宮的幕僚。

    這一次，為了對付王沖，整個東宮幾乎傾巢出動，將這裡圍得水洩不通。

    「哼，這一次，我看你往哪裡逃！」

    人群的最前方，大皇子陣陣冷笑，氣定神閒。這麼久了，王沖始終是他的心腹之患，也是他登上九五之位的最大威脅。只可惜，王沖謹小慎微，足智多謀，想要抓住他的把柄，實在是太難。

    所以大皇子一直對他沒有任何辦法。

    但這一次不同，大唐重臣，一個堂堂的親王居然夜闖皇宮，圖謀不軌，僅僅是這一點，就足夠自己剝奪他的一切爵位，讓他無處容身。甚至連整個王家，也將在他的一念之間，瞬間崩毀，灰飛煙滅。

    「鬼王，這次的事情你辦得不錯。本宮一定會重重賞你！」

    大皇子頭也不回道。

    要想讓王沖這樣心生九竅的人上當，實在是太難了。除了自己身後的鬼王之外，恐怕也沒有人可以做到了。

    「異域王，你還不出來嗎？難道非得本宮親自進去請嗎？或者，你以為還有逃跑的機會嗎？」

    大皇子看著前方的大殿，語帶譏諷道。

    這四周圍，至少有數千隻火把，將這裡照得一片透亮，如同白晝一般。而更遠的地方，人聲鼎沸，越來越多的禁軍「收到」消息，正在往這裡趕來。有這麼多人看著，王沖這次插翅難飛。

    寂靜！

    四周圍火光搖曳，一片死寂，大軍包圍，所有人都在等待著天心殿裡的那個人做出抉擇。

    「吱啞！」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大皇子和東宮眾人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突然一陣聲音傳來，伴隨著這陣聲響，天心殿的大門緩緩打開。一隻腳掌穿著金色的靴子，從門縫裡踏了出來。

    就在眾人的目光中，一個十八歲的年輕人，撕去了身上的夜行衣，穿著一身錦袍，從裡面走了出來。他的目光凜冽，睥睨，正是被眾人困在這裡的王沖。

    而看到這道身影，大皇子和身後的東宮眾人終於露了一絲笑容。

    整晚的行動，到這一刻才算是真正成功，總要親眼看到王沖，才能將這件事情板上釘釘。看著大殿門前面沉如水的王沖，眾人就像看著砧板上的魚肉一般。

    「王沖，你實在是太令本宮失望了。本宮剛開始接到消息，還不相信，沒想到真的是你。身為堂堂朝廷重臣，想不到你居然會幹出這種不臣不軌之舉！」

    大皇子盯著對面的王沖，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隨著大皇子一句話，四面八方無數的目光紛紛聚集到了天心殿前那道身影上。

    王沖沒有說話，他的目光迅速掃過全場，看著周圍將這裡圍得水洩不通的人群和密密麻麻的火把，心知今日的事情難以善了了。

    大皇子為了引他入彀，一步步將他引到這裡，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輕易逃走。

    「王沖不知道殿下在說什麼。」

    王衝開口道，依舊極力保持著鎮定。

    「異域王，都到了這一步，這麼多人看著，在本宮面前，你還要狡辯嗎？」

    大皇子眼中滿是譏諷，冷笑道。

    不論王沖想做什麼，他現在的舉動都顯得幼稚至極，以為裝糊塗扮傻就能逃過這劫嗎？那也太小瞧他李瑛了。

    今天不管他說什麼都插翅難飛。

    「來人，給我把異域王抓起來！另外通知朝廷，左宰相大人即刻入宮，討論此事。堂堂大唐親王居然行如此不軌之舉，必定是有極其重要的事情與人密謀，著三司會審，嚴查此事，把所有幕後參與此事的人通通給我抓起來！」

    說到最後，大皇子瞥了一眼對面的王沖，眼中閃過濃郁的殺機。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王沖這次是自己送上門，這麼好的機會他又怎麼可能只拿來對付王沖一個。

    在大唐，王沖周圍不知道聚攏了多少勢力，儼然已經成為了一個龐大的黨派，他不止要把王沖捉拿下獄，徹底剷除這個威脅，還要將整個王沖一脈的人馬，連同整個王家在內，包括王亙，王嚴，王泌等人通通拿下，一網打盡！

    沒有了王家，朝堂內外，就再沒有什麼人能夠威脅到他。

    「是，殿下！」

    聽到大皇子的話，四面八方至少幾十名禁軍凶神惡煞般，紛紛湧了上去，要捉拿大殿外的王沖。然而還沒等眾人靠近，突然一陣大喝聲響起。

    「等一下！殿下想要抓人，王沖並不反對，王沖只想問一句，夜宿天心殿，滯留皇宮，也需要三司會審嗎？」

    王衝開口道，神情完全不像一個被捉拿現行的人。

    「哈哈哈，夜宿天心殿，滯留皇宮？王沖，都到了這種地步，你還要狡辯嗎？」

    見王沖在自己面前揣著明白裝糊塗，大皇子怒極反笑。

    看來自己以前還是太高看王沖了，「夜宿天心殿，滯留皇宮」，虧王沖能想出這種藉口，如果他以為這樣有用，就真是大錯特錯了。

    「王沖，你身為大唐親王，行為不端，一身夜行衣……，哼，你以為脫掉了那身夜行衣就有用嗎？這麼多人看著，證據確鑿，你以為你抵賴得掉嗎？」

    大皇子說到一半，忽然頓了一下，按照他剛剛得到的消息，王沖可是一身夜行衣潛入到了皇宮中，別的不說，僅憑這一點，他就可以治王沖的罪了。堂堂王爺，如此行徑，成何體統？

    只是大皇子想著王沖已成甕中之鱉，一心只想把他拿下，一時之間反倒沒有注意到王沖已經震碎了身上的夜行衣，換上了一身便服。

    不得不說，他確實有些錯愕，不過如果王沖以為僅僅震碎一身夜行衣就能夠平安無事，那恐怕是太天真了。

    「來人，給我把他拿下！不管你還有什麼話，都到牢裡面再去說吧！」

    大皇子冷笑道。這一次，眾人再不猶豫，紛紛朝著王沖虎撲而去。

    說時遲那時快，眼看著王沖就要被宮中的禁軍帶走，關入大牢之中。接下來，只要天明，這事立即就會演化成一場席捲整個京師，乃至大唐的震盪和風波。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誰也想不到的聲音突然響起：

    「大皇兄且慢！」

    伴隨著這清朗的聲音，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從前方傳來。大皇子最開始還沒有在意，但是下一刻，看到遠處正在朝著自己大步走來的眾人中為首的那人，大皇子陡的變了臉色。

    李亨！

    大皇子萬萬沒有想到，李亨會在這個時候趕到這裡，李亨的宮殿距離這裡很遠，這麼短的時間，想要趕到這裡絕不可能，一剎那，大皇子眼皮連跳，立即感覺到了一絲不對。

    在所有人中，五皇子李亨絕對是大皇子最沒有預料到會出現在這裡的人。

    這一刻，又何止是大皇子，就連東宮幕僚祝童恩，以及大皇子身後的那道身影盡皆變了臉色。

    「李亨，夜色已深，你不在你的宮殿中呆著，到這裡來幹什麼？」

    大皇子神色一冷，盯著遠處走近的李亨，毫不客氣地呵斥道。

    所謂長兄如父，不只是民間，這句話放在皇宮之中也同樣如此。作為長兄，不管是權勢還是地位，大皇子都比李亨高太多了，更不用說他現在還是攝政王。

    「皇兄，李亨有禮了！」

    李亨走上前來，淡淡道。換做是以前的李亨，看到大皇子如此詞嚴厲色的樣子，必定會畏懼三分，但是這一刻的李亨看起來卻和平常截然不同。他的神態不卑不亢，聽到大皇子的呵斥，也沒有絲毫動容。

    「聽到天心殿出事，李亨是專為異域王而來的。」

    李亨身軀筆挺，開門見山道：

    「聽聞異域王牽扯其中，皇弟心想，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異域王出現在宮裡，完全是應皇弟的邀約。只是我們二人因相談甚歡，一時不察，錯過了出宮的時間，所以才自作主張，讓異域王在天心殿中留宿一夜！」

    嗡！

    一句話，現場氣氛驟變，大皇子以及周圍眾人紛紛變了臉色，就連隱匿在大皇子身後的那道身影也突然之間失去了最初的從容。

    五皇子會在深夜及時趕來這裡已經讓人意外了，更讓人沒有想到的是，五皇子居然說這一切都是他的意思。

    如果按照五皇子所說，王沖是因為他的邀請入宮，一時錯過了出宮的時間而留宿在宮裡，這和王沖一身夜行衣，舉止不軌，深夜潛入皇宮，完全是兩碼事。

第一千六百五十章 皇子爭鋒！


    「混蛋！」

    大皇子神色冰冷，一雙手掌攏在袖中狠狠地握緊，掌背上，一根根青筋都跳了起來，如果目光可以殺人，恐怕李亨已經死過千百回了。

    「李亨，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大皇子緊咬著牙道。每一個字，都幾乎是從牙齒縫裡蹦出來的。

    在大皇子的印象中，這個五弟一直都是畏畏縮縮的，遇到問題只會懦弱地後退逃跑，甚至還偽裝身份逃到了昆吾訓練營中，和那些平民子弟混在一起。雖然後來他的性格改變了不少，懂得了反擊，後來還把三弟李琚弄進了天牢。

    不過說到底，他依舊是那種逆來順受的性格，只會被動挨打。

    但是這一次不同，他居然敢當眾頂撞自己。

    「皇兄，李亨只是就事論事，不知是有哪裡不妥？」

    李亨抬起頭，看著對面的大皇子道。

    「好！你很好！又哪裡會有什麼不妥！」

    大皇子狠聲道：

    「我問你，你說異域王是你召入宮的，你們一個異域王，一個皇室的皇子，父王有令在先，嚴禁宮中的皇子勾結朝中的重臣，結黨營私，這個規矩你不會不知道吧？這裡這麼多人在，五弟，想好了再回答。」

    「呵，大皇兄，宮中最近不是刺客眾多嗎，我住的金陽宮都接連遇到了好幾次刺殺，只是這些宵小之輩手段差了些，所以一直沒有得手罷了。」

    五皇子道，目光卻是盯著眼前的大皇子，神情若有深意：

    「李亨想著異域王武功蓋世，再加上想多學點技藝傍身，所以特地將異域王請入宮中，教我習練武功。大皇兄，這應該沒有什麼踰越的地方吧。」

    五皇子李亨不卑不亢道。他在大皇子面前不但沒有絲毫的畏怯、退讓，反而隱隱流露出一陣鋒芒。

    而聽到五皇子的話，四周圍眾人的臉色早已變得難看無比。五皇子李亨這番話含沙射影，說的分明就是之前遇刺的事，不過東宮方面也同樣付出了代價，所有的刺客幾乎被一網打盡。

    五皇子這番說辭幾乎無懈可擊，如果真按他所說，只怕今日眾人想要對付王沖，就是難如登天了。

    「大皇兄，異域王的事情也是因我而起，李亨自知有錯，還請皇兄責罰！」

    李亨說著，慢慢彎下腰來，深深一禮，然後便不再說話。

    四周圍寂靜若死，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插嘴。兩位皇子之間爭鋒相對，誰敢妄言妄動？

    而另一側，大皇子盯著眼前的李亨，眼中變幻不定。

    李亨變了！

    變得和他記憶中的樣子完全不同，以前的李亨哪裡能當著他的面說出「還請皇兄責罰」這種話。如果李亨不說這句話，他還可以借此發難，至少可以給他一個教訓，但是李亨主動請罪，他反而沒法真的對他下手了。

    異域王固然需要對付，但是眼前的李亨也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

    「好！很好！」

    大皇子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於冷靜下來，只是心中的怒意反而越發強烈了。

    「所有人通通給我下去！」

    大皇子衣袖一拂，突然開口道，神情不容置疑。這個命令突如其來，眾人臉上一片錯愕，不過這個時候沒有人敢違背。

    「是！」

    只聽一陣陣回應聲，下一刻，四周圍密密麻麻的人群和火把立即潮水般往外退去。

    「五弟，你不是要負荊請罪嗎？跟我來！」

    大皇子陰沉著臉，猛地邁開腳步，連看都沒有看李亨一眼，立即朝著前方的天心殿裡走去。

    而另一側，李亨眼中微微閃過一絲異樣，但卻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微一沉吟，立即跟隨在大皇子身後，進入到了前方的天心殿。

    「砰！」

    隨著大門關閉，整個天心殿內一片死寂，黑暗得如同另外一個世界般，儘管沒有人知道兩位皇子進入裡面會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但是每個人都能從中感覺到一股緊張的味道。

    另一側，天心殿的外圍，得到大皇子的命令，所有侍衛還有東宮眾人紛紛往外退去。

    「前輩，既然來了，又何必這麼急匆匆地走，不如留下來，我們也說上一會兒話吧。」

    就在其中一道魁梧的身影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只見王沖步履從容，嘴角含笑，緩緩朝著那人走了過去。

    幾乎是同時，前方那人身形微震，也陡的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來。雖然兩鬢微白，但是整個人卻挺拔壯碩，如同懸崖上一株生命力頑強的蒼松一般，不是鬼王又是何人？

    「你們都退開！」

    鬼王擺了擺手，突然開口道。一邊說著，一邊望向了對面的王沖，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異域王，我們確實也該好好聊一聊。」

    ……

    天心殿裡，燭火靜靜燃燒，發出嗞嗞的聲音，但氣氛卻是緊張無比。從大門在身後關閉的那一刻起，沒有其他人在場，撕去了所有面紗的兩人之間就如同水火一般，注定再難有任何的溫情。

    沉默！

    這種沉默和寂靜帶來的卻是難以言喻的壓抑。

    「五弟，你真的長大了，現在已經可以開始和為兄爭奪皇位了！」

    大皇子微眯著眼睛，盯著對面的李亨，冰冷著聲音道。

    「李亨不知道皇兄在說什麼。」

    李亨淡淡道，眼神卻沒有絲毫的迴避。

    「哼，不用裝了！這裡沒有外人，只剩下你我二人，你還要在為兄面前裝痴扮傻嗎？」

    大皇子冷笑道，言語中滿是譏諷。

    「呵，皇兄，皇位從來都是眾皇子各憑本事，努力爭取，既是無主之位，皇兄可以爭，李亨……自然也可以爭！如果皇位屬於皇兄，那父皇早就封皇兄為太子了，不是嗎？」

    李亨淡然一笑道。

    「你好大的膽子！」

    聽到這句話，大皇子面如寒霜，頓時勃然變色。

    「呵，這不是皇兄讓我說的嗎？」

    李亨抬起頭，眼中沒有絲毫的畏懼：

    「我不想爭皇位，從來都不想爭，只可惜，你們逼我，不停地逼我！按照你們說的，身為皇子，便一輩子都是皇子，永遠都是皇位的潛在競爭者和威脅者，所以你們一直在逼我，刺殺我，即便我躲到昆吾訓練營裡，那些刺客也如影隨形，緊咬不放。」

    「雖然外界都說那些刺客是三皇兄派的，但其實派出那些刺客的人，是你。從始至終，想殺我的人，一直都是你。對嗎，大皇兄？」

    李亨緩緩開口道。

    一番話，說得大皇子臉色接連數變，一下子沉默了不少。

    很顯然，他壓根沒有想過李亨會當著他的面說出這番話來。

    「誰告訴你的？」

    大皇子突然開口道。

    「哼，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沒有說而已。皇兄，一時的退讓不代表一輩子退讓，你真不該害死肖玉妃！」

    李亨冷聲道。

    如果王沖在此，看到這一幕必定會震動不已，李亨變了，真正的變了。後宮事件，一次監牢的遭遇，一位後宮嬪妃的死亡，讓他真正明白了一些事情，也給了他脫胎換骨的洗禮和變化。

    退讓，換不來和平！

    走出宗人府的那一刻起，李亨就明白，想要獲得尊重，想要擺脫被追殺的命運，就只有自己去爭取。

    「哼，看來我真是小瞧你了！」

    大皇子冷冷道。李亨的這番話只是越發堅定了他心中的某些信念，身在帝王家，只要是皇子便注定是自己的威脅，一個幡然醒悟的李亨最終只會激發他心中更強烈的殺機而已。

    「既然你都知道了，也用不著瞞你，那些人確實是我派的，但是，和我作對你要想清楚了，為兄怕你年紀輕輕，卻活不過明年！」

    大皇子目含殺機道。到了這一步，四周無人，兩位皇子都再沒有了任何遮掩，餘下的都只是裸的殺機。

    ……

    而與此同時，天心殿外，另一側，另外一老一少的兩道身影，同樣互相對峙著，王沖打量著鬼王，鬼王也打量著王沖，兩人幾番交手，卻直到這一刻才算真正見上面。

    「所以，五皇子是你叫來的，這一切你早就看穿了？」

    四周靜悄悄的，出乎預料，首先打破沉默的，居然是對面的鬼王。

    「是！」

    王沖淡然一笑，並沒有否認：

    「如果不這麼做，又怎麼能引得前輩現身，露出真容呢？」

    「這個計畫，雖然只是隨手為之，彫蟲小技而已，不過老夫也自問沒有露出太多破綻，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察覺到不對的？」

    微風吹拂，鬼王兩鬢髮絲拂動，看著眼前的年輕人淡淡道。

    「呵！從一開始我就沒有相信過。」

    王沖聞言笑了起來：

    「這個計畫有太多破綻了，我查了這麼久都沒有高公公的消息，但後來卻一下子就出現了那麼多線索，雖然看起來就好像是我的人努力發掘，自己找到的線索。可又是宮女，又是禁軍，又是木匠，一下子漏出這麼多破綻，你不覺得留下的痕跡太刻意了些嗎？在前輩看來，一個人要笨成什麼樣子，才看不出這麼明顯的破綻呢？」

    如果楊釗，李靜忠，邊令誠，趙風塵等人在此，必定會非常震驚。他們一直以為自己花費了大量精力，好不容易才從一些蛛絲馬跡中找到了些許線索，可萬萬沒有想到，從王沖的話來看，他們顯然是被眼前的鬼王利用了。

    他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找到的線索，全部都是眼前這位刻意留給他們的。

    如果不是王沖提前識破，只怕現在已經落入大皇子的彀中了。

    「呵，還真是讓人意外啊，想不到百年之後，大唐的年輕一輩裡面，居然還有你這樣的人物，不得不說，老夫真是有些小瞧你了。不過，身為堂堂親王，身份尊貴，既然早已知道，又為何以身涉險？及時抽身不是更好嗎？」

    鬼王看著眼前的王沖，似笑非笑道。作為佈局的人，這可不是明智之舉！

第一千六百五十一章 王沖與鬼王！


    「呵，如果不這樣，又怎麼可能引得你出現呢？」

    王沖淡淡道。

    從很早之前開始，王沖就已經感覺到不對勁了。大皇子的行事作風和以前相比完全不同，身邊彷彿多了一個謀士，而大佛寺事件，給人的感覺越發如此。

    不止如此，仔細回想，雖然當初三王之亂發生的時候，自己流落在外，很多具體的事情並不瞭解，但回憶起來，除了被殺的東宮眾人，大皇子身邊似乎還有一個重要的幕僚，同樣伏誅。

    但是這個人物，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消息傳出。

    因為自己的重生，很多的事情都隨之改變，但是從現在來看，那個出現在大皇子身邊，在三王之亂中推波助瀾，間接造成無數朝臣被屠戮一空的元兇，在這一世再次出現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從對方的幾次行動來看，這個人非常謹慎，根本不會輕易冒頭。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想要阻止對方，首先就得知道自己的對手究竟是誰。

    而以對方一貫的謹慎，除非是自己親自出現，否則很難引得對方出洞，這也是王沖以身犯險的原因。

    從剛剛走出天星殿開始，王沖的注意力就不在大皇子的身上。至始至終他在意的，都是這個站在大皇子身後，和他之間距離極近的老者。

    眼前的老者，除了兩鬢微微有些斑白外，滿頭都是烏黑的發絲。而且他的眼神隼利，精神矍鑠，渾身上下都和一般的老者截然不同。

    他的一舉一動給人一種很有修養的感覺，自然而然散發出一種貴族氣質，這一點，甚至連京師中的貴族都難以比擬。因為那些人都只是在舉止之間的流露，而這個人卻是骨子深處流淌出來的貴氣。

    兩世為人，王沖也是見多識廣，但是如此人物，王沖以前還從未見過，這一點恐怕就連宋王，這個大唐最具氣度的親王都有所不如。

    這樣的人物，絕不應該是籍籍無名之輩，但王沖搜腸刮肚尋遍所有記憶，都找不到和眼前人物對得上號的人。

    「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來歷？不可能這麼憑空冒出一個人，這樣的人物按道理我應該知道才對！」

    王衝心中此起彼伏，但是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流露。

    而另一側，鬼王卻並不知道王衝心中短短時間內產生了這麼多念頭。

    他說話的時候，原本臉上一直透著一絲淡淡的笑意，但是聽到王沖的話，頓時眼簾微闔，臉上的笑意消失得乾乾淨淨。

    他也沒有想到王沖做這一切，到最後居然不是為了高公公，而是為了引他出來！

    「看來我低估你了！」

    鬼王道，語氣和之前截然不同：

    「我原本只準備拿出三分的力氣對付你，看來現在應該提高到五分了。」

    「是嗎？」

    王沖聞言不由笑了起來，眼前這位，還真不是一般的自信：

    「如果你覺得自己只用了三分力量的話，你又憑什麼覺得我就是盡了全力呢？」

    一路走來王沖遇到過許許多多的對手，似乎每一個人都對自己信心十足。

    只不過最後這些人統統都敗在了自己手中。

    在智慧和謀略上，王沖還從不畏懼任何對手。

    而另一側，鬼王聞言瞳孔微縮，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的王沖，神情和之前截然不同。

    一剎那間，四周圍突然安靜下來，四目相對，誰也沒有說話。

    這是兩人之間的第一次交手，這麼一會兒，看似只有寥寥幾句，但其實都是兩人之間的互相試探。

    但毫無疑問，不管是王沖還是鬼王，顯然都從對方身上感覺到了一股鋒芒畢露，絕不退讓的意志。

    不知不覺，氣氛變得越發的緊張。

    「我知道你要做什麼，不過你不會成功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王衝突然開口道，首先打破了寂靜。失去了之前的偽裝，兩人開始單刀直入。眼前的這個人，計謀深深，如果說三王之亂，大皇子是站在前面的罪魁禍首，那麼眼前的人，則是躲在幕後的真正「元兇」。

    這一幕，如果不是自己「以身犯險」，引得他出現，恐怕外人永遠都很難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中土能歷經隋末的動亂，歷經了唐初幾代帝王的勵精圖治，才有了今日的安寧。所有這一切都得來不易，更不用說，還有一場巨大的浩劫即將來臨。王沖絕不允許任何人破壞這來之不易的一切。

    這才是他出現在這裡的真正目的。

    「是嗎？」

    聽到這句話，鬼王笑了起來：

    「年輕人，志向高遠，確實值得欽佩，只可惜，年輕氣盛，看不清自己的能力，就憑你現在的能力，恐怕還差了點。」

    鬼王的臉上雖然帶著一絲笑容，但眼睛深處卻是凌厲無比。王沖雖然官封王侯，四海八荒，所有諸國沒有不畏懼的。

    但是在鬼王身上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畏懼，或者說，即便知道王沖的種種戰跡，這位神秘的鬼王也並不在意。

    在他的身上，自然而然的流露著一股強烈的傲意，這是一種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自信。似乎任何對手都不足以和他相提並論。

    「呵，多謝前輩提醒，長者為尊，經驗豐富，這一點年輕人確實無法比擬，不過，前輩也應該聽過一句話，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強，太過自負了，可並不見得是好事。」

    王沖淡淡道。

    聽到這句話，鬼王終於沉默下來，顯然，王沖身上的鋒芒是他一開始沒有料到的。仔細打量著眼前的王沖，他的目中變幻不定，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年輕人，我們做個遊戲吧。」

    鬼王突然開口道：

    「自古立長不立幼，立嫡不立庶，你支持的是五皇子，我支持的是大皇子，讓我們看看，到了最後，登上九五至尊之位的，到底是你的五皇子，還是我支持的大皇子？」

    「可以！」

    王沖眼中寒光一閃：

    「只是我想改變一下遊戲的內容，如果僅僅是遊戲，未免太無聊了，不如賭上我們倆的性命。失敗的一方，需要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哈哈哈，這也是老夫想說的。」

    鬼王聞言大笑，毫不猶豫道。

    笑聲乍起，卻又很快停歇。

    兩人四目相對，四周再次安靜下來，但氣氛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更加緊崩，虛空隱隱閃爍著無形的殺機。

    王沖看著眼前的老者，沒有人比他更明白，如果讓眼前的老者得逞，最後的大唐京師會是什麼樣子。

    一千次的邊陲大捷，都比不上一次朝廷的動盪。

    人心亂了，才是真正亂了！

    無論如何，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王沖都絕不允許他們幹出那種大逆不道的謀逆之事。

    「吱啞！」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兩人之間鋒芒畢露，氣氛越發緊張的時候，一聲大門打開的聲音傳來。遠處，天星殿緊閉的大門陡然之間打開，大殿裡面，大皇子臉色陰沉，首先從裡面走了出來。

    而緊隨其後，五皇子李亨神色冰冷，同樣走了出來。

    一瞬間，殿外的兩個人齊齊扭頭，一起看了過去。

    「我們走！」

    還沒等到鬼王開口，大皇子陰沉著臉色，衣袖一甩，徑直朝著東宮的方向而去。而身後，鬼王只是淡然一笑。

    「異域王，我們還會見面的。」

    說完這句，鬼王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李亨，緊跟在大皇子的身後，同樣離開了這裡。

    「殿下！」

    四下無人，王沖邁開腳步，很快朝著五皇子走了過去：

    「怎麼樣，不要緊吧？」

    王沖可以看得出來，五皇子現在的情緒很不在狀況，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天星殿裡，雖然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麼，但是以大皇子的行事作風，不用想也知道，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

    以五皇子的性格，能從幕後走到台前，答應幫自己引出大皇子身後的那個人，一直到主動走進天星殿，去面對自己的大皇兄，這絕對需要極大的勇氣，並不是那麼容易做到的。

    事實上，看到五皇子走上前，面對比自己強勢的大皇兄，而毫無退讓之意，就連王沖都感到相當的驚訝。

    毫無疑問，在五皇子身上已經發生某種不一樣的變化。

    「我還好，不必擔心。倒是你那邊，查出什麼信息了嗎？」

    五皇子將自己的事情輕輕一筆帶過，很快問起了王沖的事情。

    大皇子的動作已經變得越來越頻繁，也越來越有侵略性，相對的，五皇子的處境也越來越難，感受到的壓力也越來越大。

    一旦讓大皇子成功，他在宮中只怕再沒有立足之地，這也是他能夠打破心魔，邁出這一步的前提。

    ——肖玉妃事件之後，他心中已經不再存有半絲僥倖。

    「一切進展順利，我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東西。雖然還是沒能知道高公公的下落，但是從今晚的情況來看，至少有一點可以確定，就算高公公暫時被幽禁，他也絕對沒有生命危險。」

    聽到五皇子說起正事，王沖一臉認真道。

    「秋風未動蟬先覺」、「一葉落而知秋意」，對於聰明人來說，即便無法看到全貌，依然可以從斑斑點點的零碎小事之中，察覺到許多的消息。

    這一次皇宮之行雖然依舊沒有見到高公公，但是對於王衝來說，他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了。

    「那就好，只要高公公沒事，那就說明一切還沒走到最壞的那一步。」

    五皇子聞言，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神情明顯放鬆許多。

    「接下來，我們就該調查大皇子身邊那位『高人』到底是什麼人了。」

    王沖道，眼中閃過一絲凌厲的光芒。

    而另一側，五皇子眼中也明顯波動了一下。

第一千六百五十二章 開端！

    事實上，對於大皇子身邊那個老者，五皇子也相當的好奇，能夠把王沖逼到這種地步，讓他如此鄭重對待，絕對不會是泛泛之輩。

    這種人物必定大有來頭。

    「走吧，先離開這裡再說。」

    ……

    而與此同時，另一側，距離天星殿極遠的另一處地方，走在最前端的大皇子突然停了下來。

    「這件事情，本宮全部按照你說的做了，現在你怎麼說？」

    大皇子背對著鬼王，突然開口道，聲音中隱隱透出一絲怒氣。這一次對付王沖，步步誘敵，一步步將他引入彀中，本來以為可以給予他致命一擊，徹底擊潰這個對手。但是現在看來，這次行動毫無疑問失敗了。

    鬼王號稱萬無一失的計畫，居然從一開始就被王沖識破了。

    「殿下很生氣？」

    出乎預料，鬼王聞言，只是淡然一笑，絲毫不為所動。

    「你！」

    聽到鬼王的話，大皇子神色一滯，頓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很顯然，鬼王說對了。

    「那個混賬東西，居然敢當面頂撞我，說要和本宮爭奪皇位，他真是好大的膽子！」

    大皇子整個人怒不可遏。

    「呵呵，這不是好事嗎？」

    鬼王淡然一笑道：

    「如果五皇子不爭，還是和以前一樣畏畏縮縮，殿下又怎麼去對付他？畢竟肖玉妃的事情可一不可二，不是嗎？」

    大皇子聞言，神色一怔。這次的事情，他的第一反應是怒不可遏，然而仔細深思，鬼王的話並非沒有道理。一個憤怒的李亨，一個想要和他爭奪皇位的李亨，必然會採取很多的行動，而只要他開始行動，必然就會留下許多破綻，為他所用。

    從這一點來說，這確實反而是件好事。

    思慮及此，大皇子若有所思，頓時不說話了。

    「不過，被王沖這麼一弄，我們這段時間豈非白忙活了？這麼大動干戈，卻毫無所獲？」

    大皇子心中始終有些不安道。

    「怎麼可能一無所獲？」

    似乎早就料到大皇子會有此一問，鬼王輕輕捋鬚，眼眸開闔之間，瞬息間閃過一絲絲睿智的光芒。

    「我們留下的那些誘餌，雖然是刻意用來對付異域王的，但是如果不是在宮中有許多耳目，又怎麼可能發現這些毫不起眼的線索。就根據今天晚上的線索，把整個皇宮內的禁軍、太監、宮女，全部清理一遍，應該差不多可以把異域王留在宮中的耳目清理掉了。」

    「這些人不清理，殿下雖在深宮，但是一舉一動都在異域王的耳目之中，又怎麼可能繼續後面的行動。從這一點來說，殿下又怎麼可能是毫無所獲呢？」

    聽到這句話，大皇子整個人都呆住了。回頭望著身後的鬼王，只見後者目光如電，似笑非笑，顯然所有的一切，他都有所預料。

    「原來你早有準備！」

    大皇子長舒了一口氣，瞬間明白過來。這一場圍剿異域王的行動，他只以為鬼王大敗虧輸，完全不是王沖的對手。但是現在看來，所有的一切並沒有超出他的掌控。

    「既然如此，後面的一切都交給你處理吧！」

    留下這句話，大皇子衣袖輕拂，很快離開，整個人明顯輕鬆許多。

    而與此同時，另一側，伴隨著一陣羽翅振動聲，一隻信鴿很快衝天而起。而宮牆外，一隻手臂伸出，張雀很快接到了王沖的信鴿。

    「張雀，王爺上面怎麼說？」

    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許科儀站在張雀身後，開口問道。

    「王爺回信說，讓我們將宮中所有的探子，以最快的速度盡快撤出，包括天聾地啞等宗派武者，都盡快離開皇宮。沒有意外，大皇子那邊很快就會採取行動，清剿我們在宮中的探子。」

    張雀道，一句話說完，一雙劍眉不由深深皺了起來。很顯然，這個命令是他們一開始沒有預料到的。但是對於王沖的決定，沒有任何人會質疑。

    將手中的信箋折起收好，王沖的這道命令，很快通過張雀，傳達了下去，整個深宮也隨之動了起來。

    ……

    時間一晃而過，深宮中的這場爭鋒雖然鬧得挺大，驚動了無數的禁軍，但是在宮牆之外卻沒有驚起半點漣漪。

    宮門打開之後，王沖也很快就回到了異域王府。

    一切都和王沖預料到的一樣，那件事情結束之後，宮中很快就展開了一場清洗行動。不過所有的一切，王沖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所以並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

    至於李靜忠和楊釗那裡，大皇子雖然心知肚明，卻也並沒有太好的辦法對付他們，畢竟這兩人身後站著的是五皇子和太真妃。

    反倒是邊令誠和趙風塵那裡有點小小的麻煩。

    不過事實證明，能在宮中屹立，並且讓高仙芝這種人吃虧的，絕不是泛泛之輩。

    不知道邊令誠怎麼做到的，得到王沖的消息後，他輕輕鬆鬆就將自己撇得乾乾淨淨，沒有留下任何的破綻，就連東宮那邊也沒能查到他和自己的聯繫。

    這種深宮中的生存手段，就連王沖都佩服不已。

    至於趙風塵，作為禁軍統領，而且還是高階統領之一，又有著怛羅斯之戰的功績在那裡，哪怕是大皇子，沒有明顯的證據，也很難拿他下手。

    不過相比之下，王沖最在意的還是另外一件事情。

    書房裡，王沖在一張檀木桌後，正襟危坐，他的雙眸微閉，神色平靜，但腦海中卻是此起彼伏。

    深宮之中，和鬼王之間所有的方方面面，點點滴滴，任何一點細節都清楚的浮現在他的腦海。

    「沒有人可以憑空冒出來，這樣的人物，沒可能是籍籍無名之輩！」

    王沖腦海中閃過無數的念頭。

    不管前世還是今生，這個隱藏在三王之亂背後的高手都是一個極其神秘的存在。他就像一團深沉黑暗的迷霧般，不管是三王之亂前，還是三王之亂後，都沒有任何人知道他的來歷。

    他的存在和消失，也同樣如此。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關於王沖的一切，全部暴露在明處，對方應該已經收集得非常詳細。反倒是王沖這邊，對於那個人一無所知。

    敵暗我明，這絕非兵法之道。

    電光石火間，王沖腦海中光芒一閃，突然想起了鬼王轉身離開時，衣袍抖動，無意中露出的一枚玉珮。

    那是一枚八寸餘長的古玉，造型古樸，玉質晶瑩剔透，但邊緣卻又微微泛出一絲淡黃色，顯然是上了年頭的古玉才會有的。

    當然，王沖在意的還不只是這個，而是這枚玉珮上面的一些紋飾和文字。

    君子佩玉，隱喻君子氣質如玉，在京師，所有的貴族、世家幾乎都會在腰間佩玉，這已經成為一種習慣。就連那些小世家的子弟都會找來一些玉珮，掛上絲穗別在腰間。

    王衝出身將相世家，對這種東西，自是再熟悉不過。但就算是京師中那些頂尖的貴族和世家，佩戴的玉珮與之相比，也要遜色許多。

    那種古玉，絕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來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王衝心念一動，陡的睜開眼來，下達了命令：

    「給我把京師中，所有上了年紀，七十以上的玉師全部給我招來，告訴他們，我要他們替我查一件東西！」

    聲音未落，王衝突然抓過筆架上的毛筆，迅速攤開一張宣紙，筆走龍蛇，將腦海中那枚古玉的形象，在紙上畫了出來，然後揮指，輕輕彈了出去。

    「拿去吧。」

    「是，侯爺！」

    一名金吾衛拿過桌上那張畫紙，很快轉身離開。很快，這枚古玉的畫紙，在京師的玉師中傳開。然而出乎預料，這麼多的玉師，卻沒有任何一名玉師知道這枚古玉的來歷。

    收到這個消息，王沖也不由皺起了眉頭，心中錯愕不已。

    而就在王沖的調查陷入停頓的時候，幾天之後，一名金吾衛手持長戟，突然匆匆衝入了異域王府的大殿中。

    「不好了，王爺，出大事了！」

    那名金吾衛剛一出現，立即頭顱低垂，單膝跪在地上：

    「剛剛收到消息，朝廷那邊突然通過了一項決議，將安西大都護高仙芝，連同程千里、封常清等幾位將軍調入京師，後續人選，由朝廷另行指派！」

    「什麼？！」

    大殿中，王沖本來一邊喝著茶，一邊查看著桌上的信箋，聽到這句話，猛地抬起頭，整個人霍地變了臉色。

    突然！

    太突然了！

    高仙芝鎮守安西，掌控著整個大唐西北的門戶，這一點，十數年來從來沒有變過。而安西都護府在帝國的版圖中也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而在高仙芝的治下，整個西域井井有條，繁榮富庶。作為大唐西北的屏障之地，高仙芝也屢次擊潰了大食直接或間接的試探進攻。

    對於西域的安定，高仙芝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即便是聖皇一朝，也從來沒有想過調離高仙芝，反倒是傾盡兵力，甚至還在磧西建造了一座龐大的軍械庫，全力支持。

    王沖萬萬沒有想到，朝廷居然會在這個時候裁撤高仙芝，將這位安西戰神撤出領地。

    蔥嶺以西，位於極西之地的大食帝國，對大唐帝國一直虎視眈眈。上次的怛羅斯之戰和呼羅珊之戰，雖然王沖屢戰屢勝，甚至擊殺了百萬眾的大食鐵騎，令整個大食為之膽寒。

    但是對於這個野性難馴，從骨子裡就充斥著暴虐和殺戮的帝國來說，僅僅是一兩次的戰敗，根本無法令它徹底的臣服。

    這個帝國崇尚武力的傳統，使得它即便損失再大，也能夠在短暫的修養之後，重新訓練出一支龐大的，富有戰鬥力的軍隊。

    若沒有了高仙芝，一旦大食起事，整個西域之地又將面臨生靈塗炭的危險！

人皇紀 第一千六百五十三章 嶺南事件！

    「什麼時候的事情！」

    王沖強壓下心中的震動，看著殿下的金吾衛開口道。

    「決議是今天正式公佈的，但調令卻在三天前就已經發往了安西都護府，沒有意外，高仙芝大將軍已經在前往京師的路上，其他的我們暫時還不清楚。」

    殿下的金吾衛道。

    整個京師注定難以平靜，大唐有六大都護府，涉及到帝國大將軍級別的調動從來都不是小事。除了章仇兼瓊特例之外，幾個都護府的大將軍已經十幾年沒有調動過了。

    就算是兵儒之爭最激烈的時候，儒門也不是沒有想過把幾個都護府的大將軍調下來，都終究沒有成功。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安西大都護高仙芝成為了首個離開自己駐地的大都護大將軍，而一旦開了這個先例，也就意味著其他幾大都護府的大將軍同樣可以裁撤下來。

    一旦涉及到這種層面的軍事調動，那麼一切就將完全不同。

    高仙芝的調動迅速吸引了整個京師的注意，而接下來，短短時間內大量的信息跟著披露出來。

    整個調動命令是由大皇子親自簽發，滿朝文武通過，並且加蓋了聖皇玉璽的。

    雖然的帝國的大將軍們十幾年都沒有動過，大家都習慣認為他們的位置永遠都不會輕易調動，也很容易遭致反對。但是作為攝政王，再加上手中有聖皇的玉璽，大皇子完全可以調動高仙芝。

    而且大皇子調動高仙芝的理由也不是尋常的裁撤。

    大皇子以邊陲無戰事，破格提拔為由，將高仙芝調回京師。而且上次的怛羅斯之戰，高仙芝立下赫赫戰功，早已加封一品國公，大皇子趁機命工部替高仙芝修築國公府，準備讓高仙芝長居京師。

    另外，高仙芝當年出任安西大都護的時候，曾經被聖皇加封為左羽林大將軍，如今回到京師，重新擔任左羽林大將軍，正好名正言順，名副其實。

    大殿裡，王沖坐在寶座上，身體微微後仰，聽著一個個消息，心中久久難以平靜。

    「查清楚取代高仙芝安西大都護的人是誰了嗎？」

    王沖睜開眼，突然開口道。

    「是武安將軍，新的任命已經頒發，估計武安將軍很快就要抵達安西都護府了！」

    殿下，王沖麾下的眾人聚集在一起，程三元上前一步沉聲道。

    「武安將軍！」

    聽到這個名字，王沖微微皺起了眉頭，在大唐所有的封號將軍中，武安將軍霍顥毫無疑問屬於排名最頂尖的封號將軍之一。

    雖然他的實力比不上高仙芝，但是也達到了准將巔峰的級別，絕對是大將以下最頂尖的存在之一。

    而按照王沖所知道的消息，霍顥天賦異稟，驍勇善戰，極擅用兵。在早年的時候，還曾是安思順的有力競爭者，兩人一同爭奪北庭大都護的位置。

    只可惜最後霍顥還是棋差一招，輸給了安思順。不過儘管如此，他在軍中也有很大的威望。

    然而讓王沖在意的，還遠不止這個，因為王沖比誰都明白，這位武安將軍霍顥還是大皇子李瑛的部下之一，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經宣誓效忠大皇子了。

    換下高仙芝，替上自己的部下霍顥，這一來一去，大皇子就通過這種方式，將帝國西北部，這個最精銳的都護軍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帝國的六大都護軍每一個都關係重大，有無數人關注著，換作是以前，大皇子即便有這種想法，也心有顧忌，絕不敢這麼做。但是現在，看起來大皇子心中沒有這種敬畏和顧忌了。

    「終於開始了嗎？」

    大殿上，王沖手中拿著那些傳來的情報，心中喃喃自語。

    山雨欲來風滿樓，先是大佛寺事件，接著是西北的軍事變化，這一剎那，儘管什麼都還沒有發生，但王沖卻從中聞到了一股風暴來臨的味道。

    王衝心中有一種感覺，這一切還僅僅只是開始，一切還遠沒有結束。

    而似乎是回應著王沖的猜測，當所有人震撼於大都護高仙芝的調動，僅僅是兩天之後，一名神色孤傲的錦衣太監，帶著一封聖旨，腳步生風，踏入了王沖的異域王府。

    「異域王王沖接旨：

    奉天承運，大皇子攝政召曰，嶺南道百越因為田地問題，再次發生暴動，剌史王鵠身亡，經過朝廷群臣百官商議，決定派譴異域王為百越特使，前往處理此事。越人性情好鬥，單純的文官無法處理此事，異域王出身將相世家，以武功稱名天下，又身兼工部諸屯監七品文職，負有丈量之責，真正文武兼備，乃是此事不二人選。故加封異域王為五品百越屯田使，望異域王即刻動身，替朝廷分憂，全力解決此事，以解百越之危！」

    「異域王，領旨吧！」

    那錦衣太監雪眉入鬢，一邊說著，一邊甩了一下手中的拂塵，瞥了一眼眼前的王沖道。

    「王沖領旨！」

    王沖上前，很快從那太監手中接過了聖旨。

    「王爺，朝廷的意思，希望王爺能夠三日之內動身。還請王爺不要太過耽擱！」

    送旨的太監說罷，很快就走了。

    但是整個異域王府的氣氛卻是隨之一片緊崩，一剎那間，許科儀、蘇世玄、張雀、程三元，所有人的目光紛紛集中到了王沖，或者說是那封聖旨上面，一個個神色凝重無比。

    高仙芝的事情才剛剛開始，誰也沒有想到，朝廷這麼快就對王爺下手了。

    「王爺，不能去，絕對不能去！大皇子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錯，這是想要調虎離山，把王爺徹底的調出京師。如果沒有王爺，整個京師就再沒有人能對抗得了大皇子了！」

    「百越之地歷來混亂，朝廷派去的剌史也不是一個兩個了。如果真的去了嶺南，恐怕沒個一兩載，王爺根本就回不來。大皇子這是想要把王爺徹底的困在嶺南。」

    「大皇子對付不了王爺，所以才想出了這種方法。王爺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如願啊！」

    王衝下達命令，但卻很少事事解釋。所以對於王沖的很多舉動，其背後的意圖就連許科儀他們也並不是太清楚。但是這一次，將一位帝國大將擅自調離駐地，又將王沖調離京師，就連許科儀他們都感覺到了一股濃濃的陰謀味道。

    令眾人恐懼的還不是這個，而是在這一系舉動背後，皇宮深處那位身上透露出來的味道。一股排山倒海的壓力正從那裡覆壓而來，沒有意外，皇宮中的那位恐怕就要

    沒有人敢把那兩個犯忌的詞說出來。僅僅只是想一想，就已經讓眾人感到不寒而慄了。

    黑雲壓城城欲摧，每個人都有種感覺，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恐怕將是這個帝國最不平靜，也可能是最艱難的時候。如果連王沖都離開了京師，沒有人敢想像，接下來將是什麼樣子。

    大殿裡靜悄悄，王沖站在大殿門口，手中拿著那卷聖旨，眼中光芒閃動，那一刻，誰也不知道王沖在想些什麼。

    「知道了，這件事情，我自有主張！」

    不知道過了多久，王衝突然開口道，神情慢慢的變得堅定。

    而僅僅只是一天後，信鴿飛舞，拍動著翅膀，將王沖的回覆帶到了深宮之中。

    「殿下，剛剛收到異域王的回覆，說是最近身體微恙。而且嶺南道的事情關係重大，他需要思慮周全，做些準備才能上路。」

    片刻之後，一名東宮侍衛接了信鴿，急匆匆，快步跨入了宮殿之中。

    大殿裡，大皇子李瑛站在上方，而不遠處一張袞龍桌的後方，鬼王一身黑袍，側躺在那張躺椅之中。

    收到消息，兩人互相看了一眼，似乎一點也不意外。

    「這個王沖，果然不出所料。想要調虎離山，把他調出京師，根本沒有那麼容易。」

    大皇子哂然一聲，將手中的毛筆一投，隨手扔在了眼前的雪花宣紙上。

    「呵呵，既然不出預料，殿下又何必擔心。他現在的回答，不是早已在我們預料之中嗎？而且他去與不去都無所謂，等到百越之地出事，再次發生動亂，殿下直接以抗旨不遵，藐視朝廷為由，將他拿下就是了。」

    鬼王仰著頭，將目光從手中的書捲上移開，淡淡道。

    「謀」有「陰謀」、「陽謀」，這個就是光明正大的「陽謀」，王沖想不去，也由不得他。

    幾個月前，邊陲事件大皇子不得不封賞王沖，但卻又不願意給他實職，所以就封了他一個工部諸屯監的七品小官吏，誰能料到，結合最近百越的事件，卻成了對付王沖最好的方法。

    王沖太小心謹慎了，堂皇正大，根本不留給人把柄。而且他足智多謀，富於應變，大皇子好幾次計策都被他破壞。想要對付這樣的人物，實在太難太難。

    如果無法打敗他，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將他徹底的調開，調離京師，調離這個帝國的權力中心。就好像王沖消失的那一個多月一樣，沒有了這位大唐異域王，不管大皇子想做什麼事，都要容易很多。

    「不過，如果僅僅是這樣還是不夠。」

    大殿上，大皇子目光轉動，這一次不用鬼王支招，他心中便有了許多計策：

    「既然要對付他，那就索性加把火。祝童恩，我記得嶺南副使張巡幾個月前不是投效了我們嗎？派人過去，讓他主動挑起諸越之間的爭執，把事情鬧得越大越好。到時候，我看他如何處置！」

    「是！」

    祝童恩心中一怔，很快低下頭，應聲而去。

第一千六百五十四章 嶺南道的消息！

    「嘩啦啦！」

    僅僅只是片刻之後，一隻信鴿飛入了王沖的府邸。

    「王爺，是大皇子的信。」

    張雀拿起信鴿，取下綁腿，只是瞥了一眼外面的標誌，立即匆匆的進入殿內，交到了王沖手中。而大殿裡，得到消息，眾人早已聚攏過來。

    嶺南道的事，關係重大。如果朝廷堅持王沖必須離開，那麼將對整個京師的格局都造成極大的影響。所以王沖上書之後，整個異域王府的人都在等著朝廷方面的回覆。

    「你們看看吧。」

    王沖打了信箋，只是看了一眼，眉頭陡的挑了一下，但什麼也沒說，立即將信箋遞給了一旁的許科儀等人。

    一封信箋很快在眾人手中流轉了一遍，看完信中的內容，眾人面面相覷，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原本以為，以大皇子的性格，必定不會同意王沖的請求。或者會想盡各種辦法，催促王沖上路。

    但是出乎預料，大皇子方面不但沒有催促，反而准許了王沖請求，而且還在信中言辭懇切，關心起了王沖的身體狀況，看起來完全不是很著急。

    當然在信箋的末尾，大皇子也順帶提到，嶺南的事情關係數十萬的越人，以及朝廷的穩定，總的還是希望王沖能夠盡快行事，不要拖得太久。

    另外，信中提到，王沖是朝廷的棟樑之才，如今大唐正是用人之際，還是希望異域王能夠為朝廷社稷分憂。

    「這……，王爺，大皇子的措辭太柔和。和他以前的行徑完全不同。此事，只怕是有詐！」

    蘇世玄是最後一個看的，手中拿著那封信箋，沉思良久，蘇世玄終於開口道，聲音中隱隱透出一絲憂慮。

    大皇子是什麼樣的人眾人再清楚不過了，糾察隊事件和邊陲事件，眾人早已領教過。如果大皇子真的是那種勤政愛民，性情柔和的人，兩起事件中就不會那麼暴怒如雷，屢次質問王沖了。

    更不用說，為了對付五皇子，這位還直接害死了宮中身份顯赫的一位嬪妃，手段之毒辣可見一斑。

    如今這個時候，溫言細語，一反常態，實在太不尋常。

    「王爺，我只擔心一件事情。現在這種情況，大皇子那邊只怕可能會主動挑起百越之間的紛爭。到時候真要出了事，只怕大皇子那邊會以此事為由，怪到王爺的身上。不論王爺去不去，只怕都會受人以柄，落入被動之中。」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響起，許科儀沉吟良久，突然抬頭開口道，一句話聽得殿內眾人紛紛變了臉色。

    跟隨王沖日久，見識過朝廷裡的各種洶湧暗流，也見識過大皇子的各種行事作風，許科儀也不再是昔日的吳下阿蒙，有很多事件也漸漸能猜出一些端倪了。

    反倒是大殿上的王沖眉頭微微一挑，有些意外。許科儀的這翻話，和他的推斷幾乎是不謀而合。

    「不是可能，而是大皇子一定會這麼做！」

    王沖淡淡道，一句話將許科儀的猜測一錘定音。而大殿中則是陣陣驚呼。

    「王爺，現在怎麼辦？這樣下去，我們不管去還是不去，都會落入大皇子的彀中？」

    張雀抬起頭，目中滿是擔憂。

    隨著時間的過去，一些信息，慢慢的詳實。

    大皇子身邊的那位謀士，外號「鬼王」，除了這個名號，眾人對他依舊是一無所知，而有了此人的加入，大皇子的行事風格明顯改變許多。

    像這種計策，陰狠歹毒，不管是進是退，都令王衝陷入極度的被動之中，這是以前的大皇子想不出來的。

    但現在最關鍵的是，到底該如何應對。

    沒有人敢想像如果王沖離開京師前往嶺南，在那裡待上一年半載，最後整個帝國在大皇子的控制下，會變成什麼樣子。

    而且這段時間張雀也詳細調查過嶺南的資料，那裡的問題由來已久，太過複雜。那麼多精於治理，政績傑出，經驗豐富的官吏調到嶺南都沒能解決的問題，又豈是王沖短短時間能夠輕易解決的。

    更不用說，王沖還是一個武將，不是真正的文吏。

    大皇子那邊，給眾人出了一個真正棘手的難題。

    大殿裡一片寂靜，眾人紛紛望向了王沖，等待著王沖的回答。

    王沖眉頭緊鎖，閉目沉思，一動不動，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這種時候沒有人敢去打擾，所有人都在默默等待著。

    「此事我自有分寸！」

    不知道過了多久，王沖終於開口道。

    「世玄，你拿了我的令牌今晚出發，連夜趕往嶺南。」

    王沖一邊說著，一邊從腰上摘下代表自己身份的親王令牌遞了過去。

    這一幕，眾人大出預料，就連蘇世玄都不由怔住了。

    「可是這……王爺，嶺南的事情我……我的能力恐怕有所不足！」

    就連蘇世玄都沒有料到，王沖居然要安排自己去解決嶺南的事情。那麼多資歷極深的朝廷大臣都解決不了，蘇世玄又哪裡有把握可以解決。

    「嶺南的事情我自有主張。」

    王沖淡淡道。

    「你到了那裡，按照我的吩咐行事就可以了。」

    「是！」

    蘇世玄原本心中還有些沒底，但是聽到王沖這番話，立即鎮定下來，神情也慢慢變得堅定。不管什麼時候，不管什麼事情，哪怕嶺南的事情他以前從未接觸過，但只要王沖那邊作出安排，有了計畫，蘇世玄都毫不畏懼。

    「嶺南的事情由來已久，表面上看，是因為諸越混雜，但實際上是因為田地劃分不均引發的問題。但這也一切都是表面現象，只治標不治本，當然無法解決。所以不管朝廷派多少能力傑出的文臣過去，都無法解決。」

    迎著眾人的目光，王沖緩緩開口道。

    「要解決百越的問題，其實很簡單……」

    王衝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在硯台裡蘸了蘸墨，然後在雪白的宣紙上寫了兩個字。

    「糧食！」

    眾人紛紛看過去，念出了宣紙上的兩個字，有的眉頭緊皺，有的若有所思，神情各不相同。

    「田地是用來種植的，歸根到底還是因為糧食不足引發的衝突。不解決這一點，無論怎麼分田地，諸越都不可能滿意。這也是為什麼，不管派多少大臣，不管能力多麼優秀，都無法解決百越的問題。」

    「你此去嶺南，先斬後奏，一切從權。另外我會安排張慕年那邊，運送大量的糧食到百越之地，你到時候負責接洽，安排諸越的人學習種植雜交水稻。糧食的問題解決，嶺南自然太平。」

    那一剎那王沖負手而立，目光深邃無比。

    大殿裡，眾人望著王沖的身影，久久的說不出話來。一個嶺南遺留幾十年的事情，眾人原本以為會很難解決，但是王沖一番話剖析下來，立即化繁為簡，將嶺南的問題以一種簡單直白的方式，展示在眾人面前。

    那一剎那，眾人心中由衷佩服。

    在王沖身上，總是有一種力量，能夠看穿表象，直達骨髓。不管碰到多難的問題，他總是有辦法解決。而且從目前來看，嶺南的問題雖然是大皇子特意刁難王沖，但是現在看來，除了王沖之外，也沒有人有能力解決。

    蘇世玄沒有多說，拿了王沖的令牌，星夜兼程，連夜趕往嶺南。而隨著王沖的命令，張慕年在交趾那邊也隨之動了起來，大量的雜交水稻隨之運往嶺南。

    嶺南百越的問題，其實王沖以前也留意到過，不過那個時候，雜交水稻才剛剛開始，規模也不大，一切都還不成熟。但是一路慢慢的積累，到了現在，時機已經成熟，正是解決嶺南的最好時機。

    時間緩緩過去，在某些勢力的特意渲染下，嶺南的事情以及王衝出任嶺南特使的事，鬧得喧囂塵上，在整個京師中，人盡皆知。但不管是王沖那裡，還是大皇子那裡，卻是一點都不著急。

    王沖不急著去，大皇子也不急著催。

    只是圍繞著嶺南道以及百越的事情，私底下已經暗流洶湧。每日東宮中，不知道有多少信鴿日夜兼程，飛往嶺南。

    「怎麼樣，張巡那邊還沒有消息嗎？告訴他，只要他能夠挑動越人之間內鬥，本宮可以答應他，未來將他提拔為正史，甚至擢升為嶺南刺史。」

    東宮中，大皇子安坐寶座中，望著殿下的祝童恩道。

    「報！」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個時候，一名金吾衛手持長戟，在鏘鏘的甲片振動聲中，疾步奔了進來：

    「殿下，嶺南張巡張大人來信！」

    「什麼？拿上來！」

    聽到這句話，大皇子眼中一亮，立即招手道。

    「哈哈哈，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張巡！本宮果然沒有看錯你！只要扳倒王沖，本宮絕不會虧待你！」

    大皇子哈哈大笑，目中期待無比。

    嶺南道的事情，他抱有極大的期望，現在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只要張巡的一封信，他就能安排，讓朝廷上的眾臣配合，一舉拿下王沖。

    最不濟也能極大打擊王沖在民間的聲望，甚至借此將王沖強制發配嶺南，不解決百越的問題，不得歸京。

    如此一來，就算是王沖有天大的能耐，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嘩！」

    沒有絲毫猶豫，大皇子迫不及待的打開信箋，匆匆尋找著信箋中，他想要的那些信息。

    然而只不過是片刻，大皇子眼中的激動和期待立即迅速冷卻，一張臉孔慢慢陰沉下來，變得難看無比。

人皇紀 第一千六百五十五章 宋王出事！

　「這，這……，怎麼可能！」

　　大皇子咬牙切齒，神情和剛才截然不同。

　　「殿下，怎麼了？」

　　祝童恩神色錯愕，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嶺南的事情有張巡配合，按道理應該是十拿九穩，更不用說王衝到現在還在京師，沒有動身出發。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收到張巡的信後，大皇子便一個人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讓人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讓祝童恩感到很是不安。

　　「嘩！」

　　祝童恩的聲音剛落，光芒一閃，伴隨著一陣紙張的沙沙聲，大皇子手中的那張信箋立即飄了過來，祝童恩下意識的接過，只是看了一眼，頓時話都說不出來了。

　　「怎麼會有這種事情，異域王居然早有準備！」

　　祝童恩喃喃自語，終於知道大皇子為什麼臉色這麼難看了。

　　張巡那邊確實按照大皇子的吩咐，想辦法主動挑起了百越之間的衝突，但是唯一讓人沒有料到的是，就在張巡這麼做的時候，突然一隊人馬出現，駛入了百越之地，並且還運來了大量的糧食，主動調和越人之間的衝突。

　　越人之間本來就是因為田地不夠，糧食短缺引發的衝突，數以萬石計的糧食立即使得雙方化干戈為玉帛。不止如此，按照對方的說法，這數以萬石計的糧食還只是第一批，後續還有更多的糧食運入百越之地。

　　這種情況顯然不是大皇子和張巡想要看到的，所以張巡得到消息，第一反應就是要派人去阻止他們，只是令張巡錯愕的是，對方居然拿出了異域王王沖的令牌，以嶺南特使的名義昭告各方，安撫百越。

　　張巡雖然是嶺南副使，但是和王沖相比，還是有不少的差距。異域王的名頭，即便是張巡也不得不敬畏三分。

　　不止如此，就在進入嶺南不久，對方還派來了大量武道、田地丈量和種植方面的高手，武者護衛，其他人則教越人種植稻穀。在短短時間內，憑藉著恩威並施，異域王那邊獲得了大批越人的臣服。

　　另外，異域王那邊對百越進行了重新劃分，以賀江和桂江交界處為中心，將整個嶺南分為「廣東」與「廣西」兩個地域。諸越不再以氏族詳細劃分丈量田地，而是以地域來區分。

　　而消息傳出，諸越那邊居然沒有絲毫的異議，僅此一點，就將百越之間的矛盾消弭了許多。

　　「這……」

　　看到最後一點，就連祝童恩都不由怔住了，心中歎服一聲，久久說不出話來。

　　嶺南道百越的問題，他們事先就仔細分析過，根本就是個死結，幾乎無人可以解決。但是王沖通過大量的糧食收買人心，藉著這個時機，將嶺南道劃為「廣東」和「廣西」，大有將百越內部的矛盾轉化為「廣東」「廣西」地域矛盾的趨勢。

　　而王沖又手腕高明，借用賀江和桂江兩條河流將兩地劃分，提前將兩地的矛盾化解於無形，只這一手，就高明無比。

　　大唐總共分成十五道，基本上都是在歷朝歷代的基礎上，根據原本的行政區域劃分，進行一定程度的修正而來。像這種以山川河流為分界線的劃分方式，之前還從未出現。

　　王衝將嶺南道劃分為「廣東」和「廣西」，這一手看似簡單，卻說易行難，而且不是任何人都有這種魄力和洞察。

　　「可惜了，如此人物，卻偏偏要和大皇子作對！」

　　祝童恩心中嘆息不已。

　　「混蛋！這件事情絕不會就這麼結束的！」

　　整個東宮之中，都迴蕩著大皇子的怒吼聲。

　　……

　　「嘩啦啦！」

　　也就在東宮之中收到消息的同時，另一隻信鴿飛躍千山萬水，很快飛入到了王沖的異域王府。

　　看完蘇世玄從嶺南道發來的消息，王沖笑而不語。

　　「不錯！有蘇世玄在，百越的問題足以解決了！」

　　王沖微笑道。

　　蘇世玄的執行能力確實很強，王沖的命令，他幾乎是百分百的完美執行。蘇世玄進入嶺南，不但安撫住了諸越，也使得他們順利的接受了「廣東」和「廣西」以江河為界的地域劃分方式。

　　「廣東」和「廣西」，這是嶺南道後世的劃分方式，在那個時代早已是耳熟能詳，不過對於現在的大唐來說，顯然還是比較新奇的。

　　「傳令蘇世玄，讓他進一步把田地劃分和丈量的問題也一起解決吧！」

　　王衝下令道。

　　……

　　時間飛逝，一切都踏入正軌，嶺南那邊一切都向著利好的方向發展，不過，事情的發展永遠不會完全向著預期的方案進行。

　　兩天之後，當王沖正在王府之中查看從嶺南寄來的匯報信箋的時候，沒有絲毫的徵兆，轟的一聲，王沖腦海轟鳴，同一時間，命運之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警告，特殊事件，關鍵人物即將死亡，三王之亂宿主失敗的幾率提升百分之二十！」

　　聽到這個聲音，王衝心中猛然一驚，從信箋上陡的抬起頭來。

　　太突然了！

　　異域王府裡一切平靜，王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而且關鍵人物，到底誰是關鍵人物？

　　「命運之石的提示到底是什麼意思？」

　　王衝心中此起彼伏。

　　在這個特殊的時間節點，任何和三王之亂有關的事情都會引起他的極大注意。更不用說命運之石如此鄭重的警告。而且，儘管不知道命運之石所說的關鍵人物是誰，但是從以往的規律來看，命運之石絕對不會無的放矢。

　　所有這一切都讓王衝心中跳動，感覺到強烈的不安。

　　然而還沒等王沖想明白，下一刻，噠噠噠，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傳入腦海。

　　「異域王，不好，出事了！」

　　說時遲那時快，伴隨著一道焦急的聲音，王府的大殿外，一道熟悉的身影急匆匆的飛奔進來。

　　「盧大人？」

　　看到那道身影，王沖渾身一驚，陡的站起身來

　　「你怎麼來了！」

　　那道從殿外匆匆奔來的身影，寬袍大袖，氣質儒雅，給人一種飽讀詩書，博學多才的感覺，正是王沖很久沒見過的盧廷之盧大學士。但是和以往不同，王沖看過去的時候，只見他神色焦急，髮冠散亂，完全沒有了以往的儒雅和從容。

　　一剎那間，王沖眼皮跳動，心中突然有種非常不好的感覺。

　　「異域王，不好了！宋王遇刺，現在還在昏迷之中！」

　　盧廷之神色惶急道。

　　「什麼！」

　　聽到這句話，電光石火間，就好像一道雷霆落下，王沖渾身一震，整個人心中一陣驚悸，臉色都變了。

　　不可能！

　　這是王衝心中第一感覺。

　　當命運之石提示的時候，王沖什麼都想過，唯獨沒想到宋王會出事。

　　而且宋王雖然很少顯山露水，但是實力高絕，完全不下於齊王。甚至就算和高仙芝等人相比也不見得遜色，這樣的人物怎麼可能會出事。

　　但是當王沖看向盧廷之，望著那張蒼白的臉龐，瞬息間，王沖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

　　……

　　馬車軲轆，片刻之後就駛出了異域王府。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馬車裡，王沖和盧廷之並肩而坐，但是氣氛卻是緊繃無比。

　　對於整個帝國來說，宋王這個名字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這是整個帝國的定鼎支柱，為帝國操持十幾載，在帝國興盛的背後，有著宋王不可磨滅的功勞。

　　整個帝國，幾乎沒有不知道宋王的，就算是章仇兼瓊、安思順、哥舒翰這些帝國頂尖的大都護，對於宋王也是極其尊重。

　　正是因為宋王，各大都護府才可以安坐邊陲，後顧無憂。

　　宋王倒下，對於整個帝國和軍方來說，都是山崩地裂般的劇變。

　　「……具體的情況我們到現在還沒有調查清楚，我收到消息的時候，宋王已經昏倒了，我仔細詢問過，只知道在出事之前，宋王出去過一趟，回來的時候，就已經中毒很深了。但是具體的情況沒有人知道。」

　　盧廷之道，說起這個事，到現在都還震撼不已。他和宋王相識十多年，從很久以前就已經跟從宋王，這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讓盧廷之始料不及。

　　「怎麼可能？難道連老管家都不知道嗎？」

　　王沖問道。

　　老管家和宋王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如今王府劇變，如果說有一個人知道一切內情，那恐怕也就只有老管家了。

　　「宋王倒下，老管家現在比誰都焦急，而且從回府到現在，老管家就一直守護在宋王的床榻邊，一動不動，誰問也不回答。老管家是宋王身邊的老人，而且從小看著宋王長大，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只怕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要大。」

　　盧廷之嘆息道。

　　他何嘗沒有想過詢問老管家，但是以老管家現在的精神狀態，根本就開不了口。

　　馬車裡一片死寂，聽完盧廷之的話，不管是王沖還是盧廷之，都陷入了沉默。

　　兩人都是宋王一系的人馬，宋王出事，對於兩人來說都是極大的衝擊。

　　馬車軲轆，一路無言，片刻之後，兩人很快抵達了宋王府。只見宋王府外，停滿了許許多多的馬車。

　　王沖從馬車裡下來，只見整個宋王府都氣氛壓抑，許許多多的人進進出出，亂作一團。

人皇紀 第一千六百五十七章 宋王甦醒

　　混元無極太上大羅仙功細緻入微，罡氣穿透性比之大陰陽天地造化功還要厲害，可以穿透到全身所有細胞的每一寸角落，甚至可以滲透到武者最複雜的頭顱和神經之中。

　　這是其他功法難以比擬的。

　　而且混元無極太上大羅仙功在滲透進入顱腔的時侯，還能夠一路加固、強化途經的經絡和血脈，能夠避免對宋王現在的身體造成進一步的二次傷害。

　　「嗡！」

　　就在眾人的目光中，一股股雄渾的力量，蘊含著磅礴的天地規則之力，轟入到了宋王的頭顱和全身經脈之中。

　　真正進入到宋王顱腔之中，才越發感覺到宋王情況的嚴重，王沖的意識感知所至，只見宋王顱腔之中，所有的神經、經絡，包括大腦皮層在內，全部沾染上了一層層黑色的「濃墨」。

　　那種霸烈的劇毒已經「污染」了每一寸地方，並且向著宋王的大腦深處滲透而去。如果宋王真的連大腦深處都被這種劇毒滲透，那麼就真的是回天乏術，就算是王沖使勁全身神通，包括換血在內，都無能為力了。

　　來不及細想，王衝心念一動，一股股龐磅的，同時蘊含著生機的力量從大羅仙功中爆發而出，在護住宋王全身經脈的同時，如同潮水般呼嘯而出，將那些黑色的粘稠劇毒吸納進去，然後順著罡氣通道抽離。

　　滋滋！

　　下一刻，就在眾人的目光中，一股股黑色的液體，絲絲縷縷，化成煙霧，不斷的從宋王的口、鼻，以及耳孔之中滲出，化為黑色的蒸氣，消散在虛空之中。

　　「啊！」

　　四周圍，一陣陣驚呼聲響起，所有的御醫看到這一幕都呆住了。罡氣也不是萬能的，要不然，要御醫有什麼用？大腦之中，罡氣很難抵達，就算是頂尖的武道強者，功力也無法企及。

　　——之前老管家和章仇兼瓊就已經試過，全部都以失敗告終。不是那裡太過複雜，而是那裡關係太大，太過精微，兩人根本不敢貿然動手，也沒有絲毫的把握。

　　但是王沖居然一氣呵成，以這種方式把宋王體內的劇毒抽離了出來。

　　「快看！」

　　混亂中，不知是誰叫了起來。一剎那，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病榻上的宋王身上。只見宋王的氣息和剛剛相比，居然又好了許多，皮膚氣色正常了許多。

　　而且，宋王的呼吸本來是氣若游絲，猶如風中殘燭般，好像隨時會熄滅一般。但是這個時候，雖然依舊不是很強勁，但呼吸已經連貫、綿長了許多。

　　這一剎那，所有人都怔住了。

　　然而此時此刻，王沖根本來不及顧及其他。

　　「嗡！」

　　就在一股股黑色粘稠劇毒濃汁被吸出的同時，王衝心念一動，扳開宋王的嘴巴，然後將一枚紫金色丹藥放入了宋王的口中。

　　「拿水來！」

　　王沖頭也不回道。

　　「啊，是！」

　　一名婢女如夢初醒，陡的反應過來，端著一杯水，連忙遞了過來。

　　王沖也沒多說，接過水杯，往宋王口中灌了一小口，看著宋王把那顆丹藥吞下，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能做的，我都已經做了。接下來就靠你們了。」

　　王沖輕拭了一下額頭的汗珠，開口道。一系列行動下來，王沖的臉色也微見蒼白。替宋王療傷，這一切看似輕鬆，但實際上，極其耗費心力，王沖必須得確保在療傷的同時，不傷到宋王的任何一條血管、經脈，以及大腦裡的細微神經。

　　整個過程，遠不像外人看起來那麼輕鬆。

　　「快，快，快！」

　　而聽到王沖的話，房間裡所有的御醫如夢初醒，紛紛湧了上去。

　　「太好了，這下我們的藥石可以生效了。」

　　只不過替宋王把了一下脈，眾御醫頓時大喜。

　　雖然現在的宋王依舊沒有甦醒，但是和剛剛相比，體內的情況卻有了天壤之別。至少，王沖替他們打開了一道通道，使得眾人的藥石之效終於可以在宋王體內產生效果了。

　　很快，一名名御醫各展所長，下針的下針，喂藥的喂藥，渡氣的渡氣，房間裡一片混跡。有了王沖的介入，最艱難的一刻過去，做為中土神州最高明的御醫，他們也開始顯露出在醫道方面的造詣。

　　「嗤！」

　　片刻之後，當最後一根金針插入宋王頭頂百匯穴，房間裡，眾人突然聽到一陣長長的，極度虛弱的聲，就在眾人驚喜、振奮的目光中，病榻上，一直閉目不醒的宋王放在床榻邊的手指突然顫動了兩下。而那一雙緊閉的雙眸也抖動著，想要睜開眼來。

　　「太好了，宋王醒了！宋王醒了！」

　　須臾之後，眼簾眨動，當宋王緩緩的睜開眼睛，房間裡，驟然爆發出一陣興奮之極，卻又極度壓抑的歡呼聲，似乎都唯恐驚擾到床塌上的宋王。

　　而後方，王沖原本心中揪緊，但是這一刻，頓時也放鬆了不少。

　　進入府邸以來，這還是王沖第一次看到他睜開眼睛。

　　而房間裡，所有的婢女、御醫、前來探望的朝臣，也是一片喜悅。

　　「宋王，你現在怎麼樣？」

　　看到宋王甦醒，眾人紛紛湧了上去。宋王不管是在朝野，還是在軍方，都擁有舉足輕重的作用。對於眾臣來說，剛剛聽說宋王出事，每個人心中都有一絲慌張。

　　但是只要宋王無事，整個帝國就塌不下來。

　　床榻上，宋王氣息依舊看起來非常的虛弱，他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對眼前的眾人說什麼。然後嘴中發出的只是低嗚的聲音。

　　而就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就讓宋王滿頭的大汗。他雖然臉上極力的保持著平靜，但是皮膚下一根根顫動的青筋，清楚的表明了他此時承受的痛苦。

　　「你們先出去吧！宋王需要休息，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王衝突然開口道。

　　只是一句話，剎那間，原本鬧哄哄的房間頓時一片死寂。床塌周圍，原本左一句，右一句，圍著宋王「噓寒問暖」的朝臣眼中閃過一絲畏懼的神色，立即閉口不提。

　　王沖雖然被剝奪了「平章參事」的官職，沒有參政議政的權利，但是在整個大唐，絕對是毫無疑問，最有實權的重臣之一。

　　他的權力龐大到即便不在朝堂之中，也可以影響到朝廷的決議。甚至是像糾察隊這樣，成立這樣的朝廷機構，履的也是朝廷的職能，居然可以完全不經朝廷的商議，擅自成立。

　　這種事情除了王沖，沒人敢幹！

　　僅僅是這點，也已經讓整個朝野內外，無數人看到了這位被「踢」出朝堂的異域王，依舊擁有著舉足輕重，任何其他人都難以媲敵的龐大能量。

　　更不說，地位尊貴如大皇子，身為大唐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和現在的攝政王，屢次三翻都解決不了他。單論權利，王沖隱形的權威和掌握的實權，某種程度上，已經達到了整個帝國的巔峰。

　　就算和大皇子相比，也遜色不了多久。

　　只片刻的時間，房間裡，無數的朝臣紛紛側身離開，連一句辨駁的話都沒有。

　　而一旁的章仇兼瓊和老管家則一動不動，王沖的話裡自然不包括他們。事實上，現在的宋王剛剛甦醒，身體虛弱的很，實在不適合在這個時候和眾臣見面。

　　房間裡一片寂靜，很快就只剩下了王沖等人。

　　「殿下，現在怎麼樣？好點了嗎？」

　　王沖走上前，開口問道。

　　宋王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頷首，眨了下眼睛，立即就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殿下，你不必開口。你只要眨眼，或者睜眼就可以了。如果我說對了，你就眨一下眼睛。」

　　王衝開口道。

　　「你這次中毒，到底是誰下的手？是不是和大皇子有關？」

　　聽到這句話，一旁的章仇兼瓊和老管家瞬間紛紛變了臉色，就連床榻上的宋王也露出了一絲動容的神色。誰也沒有想到，王沖居然如此直接，他根本沒有詢問誰動的手，而是直接就把自己心中的猜測，指向了大皇子。

　　還好王沖提前把那些大臣驅趕了出去。否則的話，如果王沖這翻話流傳出去，還不如知道要引起多大的波瀾。

　　王沖沒有說話，只是神色凝重，認真的盯著床榻上的宋王。

　　雖然不知道具體的經過，老管家也似乎受到了宋王的授意，守口如瓶。不過對於王衝來說，即便老管家不開口中，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下的手，他也能通過現在有的消息，猜測到很多東西。

　　整個大唐，有動機對宋王下手，並且能夠成功，同時又讓宋王諱莫如深的人，五根手指都能數得出來。而在所有人中，如果宋王出事，最能夠受益的，毫無疑問就是大皇子。

　　宋王在朝中的影響太深，還偏偏和大皇子不在一根繩上。大皇子現在的盟友是齊王、儒門，宰相李林甫，而如果宋王倒下，身為攝政王，大皇子毫無疑問能夠大權緊握，更加能夠牢固自己的地位，也最能夠從中受益。

人皇紀 第一千六百五十八章 新的消息！

　　王沖說完，便死死的盯著宋王，等待著他的回答。

　　只見床榻上，宋王的眼中明顯露出一絲猶豫，他的眼瞼顫動了一下，想要眨動，但卻又在遲疑什麼，似乎有些顧忌，又或者不是太確定。

　　而房間裡寂靜若死，老管家和章仇兼瓊誰也沒有說話。

　　宋王的遇剌，關係重大，弄不好，會引發一場劇烈的朝廷動盪，誰也不敢在這種時候胡亂插嘴。

　　時間在這種靜默中緩緩流逝。

　　床榻上，宋王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又發不出聲音，一動不動的望著近在咫尺的王沖。

　　看到宋王的眼神，一旁的章仇兼瓊，心中忍不住一怔。

　　不管是公事還是私事，他和宋王也接觸過很多次，但是章仇兼瓊很少見到宋王眼中流露出如此複雜的神情。

　　宋王的神情沉重，對於自身的事情似乎並不是太在意。反倒是眼神之中，有種說不清的期待和凝重，似乎想要對王沖訴說什麼。

　　那一剎那，就連章仇兼瓊也忍不住心神震動。

　　「我明白了！」

　　就在一片靜默之中，王沖的聲音在房間中響起。王沖長長的吸一口氣，從床榻前，緩緩站起身來。有些事情，不必付諸語言，只要一個眼神，王沖便已經明白。

　　「殿下，你好好休息。後面的事情，就交給我來吧！」

　　留下這句話，王衝心情沉重的離開了。

　　而幾乎是在王沖走出房間的同時，一個急匆匆的腳步聲從後方傳來，同一時間，一個聲音從耳邊響起

　　「事情……真的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了嗎？」

　　不知何時，章仇兼瓊跟了上來。他的眉頭緊皺，眉宇間湧動著一股濃濃的陰霾，看起來心事重重。

　　王沖沒有說話，停下腳步，有些東西已經無需用言語去表達了。

　　「所以，真的是大皇子嗎？」

　　章仇兼瓊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問出了這句。

　　「我已經想不出別的答案了。」

　　王沖淡淡道

　　「而且，我現在只擔心，這一切還僅僅只是開始！」

　　「嗡！」

　　聽到這句話，章仇兼瓊渾身一震，陡的變了臉色。

　　「這，可是，怎麼會……」

　　這一剎那，章仇兼瓊喃喃自語，失魂落魄，似乎還完全無法接受這個答案。大皇子可是聖皇的長子，皇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又被聖皇指定為攝政王，意思已經表露的非常明顯。

　　沒有意外，未來的聖皇就是他！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而且，這可是宋王啊！他怎麼敢，難道他心裡就沒有任何顧忌嗎？

　　章仇兼瓊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但是這一剎那，他的心中沉甸甸的。雖然眼前什麼也看不到，但章仇兼瓊卻分明感覺到，冥冥中似乎有一股巨浪，正朝著這裡席捲而來。

　　這股巨浪遮天蔽日，將改變整個大唐的天空！

　　王沖沒有說話，這件事情對於章仇兼瓊或許震驚、意外，還難以接受，但是對於王衝來說，一切都已經明了無比

　　從最開始的後宮事件，再到大佛寺招買京師數以萬計的世家，再到召回高仙芝，掌握安西都護軍，以及想辦法將自己抽調到嶺南……，所有的一切都在指向著一個人。

　　宋王的事情，除了那一位，王沖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更有動機和理由去這麼做。

　　「你太急切了！不是你的，終究不是屬於你的！」

　　王沖腦海中閃過這道念頭，他的衣袖一拂，很快離開了宋王的府邸

　　……

　　宋王的情況，遠遠談不上樂觀。

　　按照鄭神醫和一眾御醫的說法，對方用劇毒，陰毒至極，而且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想要沉痾盡去，遠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不過，有了王沖的幫助，宋王已經渡過了最危險的難關，接下來，就是好好的調養了。

　　另外，不管是甦醒前，還是甦醒後，宋王對於暗害他的人以及中毒的過程，全部都是隻字不提，哪怕是王沖問起也一樣，這始終是個巨大的迷團。

　　——如果是大皇子派人暗害的，又有什麼不能說的？

　　不過儘管如此，王沖還是在暗中派出人手去調查這件事情，無論如何，王沖一定要找到那個暗中毒害宋王的人。

　　然而就連王沖都想不到，就在他調查宋王事件的時候，另一件事情卻有了意想不到的進展。

　　「王爺，有進展了！」

　　三天之後，當王沖還在異域王府的大殿之中主持調查宋王遇刺事件的時候，張雀肩膀上棲著一隻鷹，臉頰紅撲撲的，興奮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王爺，還記得之前讓我們查的那塊玉石嗎？我們找到知道那塊玉石來歷的人了！」

　　片刻之後，就在王沖驚訝的目光中，一名年過耄耋的老玉匠，穿著一身洗得泛白的青灰色衣袍，從殿外顫巍巍的走了進來。

　　「草民杜江成拜見王爺！」

　　老玉匠走進大殿，對著大殿上的王沖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老丈請起，不必多禮！」

　　王沖連忙起身，迎了上去。

　　「老丈，你真的認得那塊玉嗎？」

　　之前，王沖已經問過京師之中幾乎所有經驗豐富，上了歲數的老玉匠，但卻根本沒有任何人認得掛在鬼王腰上的玉珮來歷。王沖本來以為這件事情已經希望渺茫了，然而萬萬沒有想到，卻會在這個時候出現了轉機。

　　「王爺的畫像，草民心中隱約有些印象，但還有一些問題必須得向王爺請教，才能知道答案。」

　　老玉匠恭聲道。

　　「哦？」

　　王沖眉頭微揚，心中大為意外

　　「老丈請說。」

　　「王爺的畫像上，那枚古玉大概是七寸六釐四分，草民想問，王爺這張畫是不是按照古玉的真實大小來畫的？那枚古玉同樣也是七寸六釐四分？」

　　老玉匠道。

　　王沖聽到這番話，身軀微震，心中大為意外。他根本沒有想到老玉匠會問起古玉的尺寸，而且對方還直接估算出了畫像上古玉的尺寸，甚至還精確到了分，顯然老玉匠的經驗和眼力都極其驚人。

　　「畫像倒不是按照實際尺寸來的，真實的古玉應該是八寸兩釐左右。」

　　王沖道。

　　「怪不得，這就對了！如果我猜得沒錯，它的長度應該是八寸一釐七分。」

　　老玉匠喃喃自語，彷彿終於解決了心中的疑惑。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老玉匠一邊說著，一邊伸出一隻枯瘦的手掌探入懷中。很快隨著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老玉匠從懷中取出一張紙來，宣紙緩緩攤開，露出一方古玉的畫像，赫然正是王沖之前畫的那張古玉畫像。

　　「王爺的畫已經畫得很形象了，只是還是有些不夠精細，草民想請問王爺，那枚古玉的這處部位，有沒有一些細如蛛絲，彷彿根須一般的紋路。」

　　「這……」

　　聽到這番話，王衝心中大為意外，顯然老玉匠問的這些問題實在是太細緻了，就算是他，之前也壓根沒有想過。古玉的畫像能夠畫出準確的形狀以及主要的花紋雕飾就可以了，又怎麼可能畫出上面那麼細小的紋路。

　　而且當時還是晚上，光線昏暗，又只有驚鴻一瞥的時間，哪裡會觀察的那麼細緻。

　　「不對！」

　　王沖正想要說記不清楚了，突然之間，眉頭一皺，依稀間想起了什麼。雖然時間倉促，根本不可能看得那麼仔細，不過作為入微境的強者，最基本的特點就是具備強大的洞察力，能夠感受到天地間各種細微能量的變化。

　　而強大的精神力，又使得王沖能夠將這些細小的地方牢牢記住，甚至在腦海中重現。

　　鬼王雖然走的匆忙，但王沖分明記得，在他離開的時候，有那麼一剎那，那枚古玉表面隱隱閃過一絲虹光。

　　「不是蛛絲一般的根須，是……一些細小的血色紋路！」

　　王衝突然開口道。

　　聽到王沖的話，老玉匠渾身一顫，就好像被針紮了一樣，陡的抬起頭，看向王沖，神情激動無比

　　「是血色紋路，就是血色紋路！沒有錯！那一定是高昌玉！」

　　老者原本枯瘦的臉頰上，這個時候居然湧起一股興奮的通紅，就好像一個人遇到生命中最珍貴，最夢寐以求的東西一樣。

　　「八寸一釐七分的高昌玉，想不到老夫年過耄耋，居然還能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接觸到這種東西！」

　　大殿裡，王沖和張雀面面相覷，老玉匠的反應大大出乎他們的預料，但是不管怎麼樣，看得出來，他應該知道這種東西的來歷。

　　「老丈，你說這是一枚高昌玉？這種玉很特別嗎？」

　　王沖問道。

　　「哈哈，你看到的那枚表面有著血色紋路的古玉，就是高昌玉，高昌人又稱之為血玉，是玉中極品。京師中的老玉匠一輩子能夠經手一枚高昌玉，那真的是一輩子死而無憾。」

　　老玉匠高興道，整個人的神情、氣質和剛才完全不同。

　　王沖眉頭微皺，雖然他也沒聽說過什麼高昌玉，但是從老玉匠的反應中看得出來，這應該是一種極品玉石。

　　「高昌玉是玉石中的極品，品次極高，在以前，這是專門用來進貢的，是專供皇室所用，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夠接觸得到的！」

　　「嗡！」

　　聽到這番話，王沖和張雀心中大為震動。兩人怎麼都沒有想到，那枚古玉居然會是貢品。

　　皇室中的貢品，只有聖皇后宮的娘娘、某些得寵的皇子，以及朝廷中極個別的重臣才能接觸得到。

　　鬼王腰上居然會佩戴這種東西，這讓整件事情頓時顯得非同尋常，耐人尋味！

人皇紀 第一千六百五十九章 鬼王？侯君集！

　「老丈，你說這是貢品，但本朝似乎並沒有高昌血玉貢品的說法。」

　　一旁，張雀皺了皺眉，突然開口道。

　　「哈哈哈，當然不會有！」

　　老玉匠聞言不由笑了起來

　　「高昌地小國弱，高昌玉是他們最大的特色。這種高昌玉雖然品質極佳，但數量稀少，而且因為它的性質問題，大部分的血玉都只有拇指大小，超出這個規模的血玉少之又少。這主要是因為它比較脆，極難形成大塊的玉石，但凡長度超過三寸的血玉已經是極品，長達八寸以上的高昌玉在玉石中已經被稱為王品玉石。這種玉石我也只是在五六歲時，從一些老玉匠口中聽到過。」

　　「傳聞這種王品玉石只有三枚，而且在太宗皇帝時代，已經全部被高昌國進獻給了太宗皇帝。而在那之後，隨著高昌國的玉石告罄，高昌國的血玉早已成為絕響，現在那裡連拇指大小的玉石都找不到，更不用說是這種王品玉石了。」

　　老玉匠年過耄耋，原本已經有些老態龍鍾，甚至說話都有些口齒不清，但是說到高昌玉時，整個人精神不已，渾身上下彷彿充滿了精力。

　　「老丈，你知道那三枚王品高昌玉的下落嗎？還是說這三枚王品的高昌玉依舊全部都在皇室之中？」

　　王沖微微皺著眉頭道。

　　「按理說，這三塊玉石確實應該在皇室寶庫之中，不過老朽倒是知道一件往事。」

　　「當年太宗皇帝時期，有一位大將軍能征善戰，功績卓越，而且在當年中土和西域已經近百年沒有往來的情況下，第一個殺入西域，降服了高昌國。太宗皇帝心中喜悅，所以在當初高昌國王進貢的時候，將三枚高昌玉石中的其中一枚賞賜給了那位大將軍。這應該算是唯一一枚流傳在外的王品高昌玉了。」

　　老玉匠捋鬚微笑道。

　　「大將軍！」

　　另一側，王沖卻沒有老玉匠那麼高興。聽完老玉匠的話，他的眉頭瞬間緊皺起來。老玉匠說的那番話裡，他唯一記得的就是「大將軍」三個字，那一剎那，他的目光眨動，隱隱有無數的念頭從他的腦海中飛掠而過。

　　「老丈，你還記得當年那位受到賞賜的大將軍叫什麼名字嗎？」

　　王衝突然開口道。一句話，大殿內氣氛陡變，張雀猛的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老玉匠，神情專注無比。

　　雖然不知道王爺為什麼問起這個，但跟隨王沖這麼久，張雀早已明白王沖絕對不會無的放矢，他這麼問必有原因。

　　「這……時間有些久了，老朽也有些記不太清楚，不過這一位可好像是凌煙閣的二十四功臣之一。」

　　老玉匠眉頭緊皺，似乎在努力回憶，而他說出來的話，則令王衝心中震動不已。他心中有種感覺，自己恐怕已經快要接近真相了。

　　「對了，老朽好像記得他叫侯……，對了，是侯君集！是太宗時代赫赫有名的破軍戰神！」

　　聽到老玉匠的話，王衝陷入沉思，久久不語。

　　老玉匠很快就走了，但是對於王衝來說，他所說的那幾句話卻是這段時間最大的進展。

　　「王爺，按老玉匠的話，侯君集應該是百年前的人物了，應該不是我們要調查的人吧？有沒有可能是宮中其他兩塊王品高昌玉流傳出來了？」

　　張雀問道。

　　「先別急著下結論，當年的凌煙閣二十四功臣，都有畫影圖形，並且被太宗皇帝放置到了凌煙閣中，供後世人觀瞻。張雀，你拿我的手諭去問國子監的人，我要幾份凌煙閣二十四功臣的臨摹肖像。另外，你們想辦法去找到宮裡的太府卿楊釗，他掌管大內的國庫，應該知道其他兩塊王品高昌玉是否還在宮中。」

　　王沖沉思道。

　　僅憑一塊古玉畫像，很難查出什麼有用的線索，但是知道了這塊古玉是古高昌國的貢品，而且全天下還只有三塊，那麼一切就完全不同。這方面，只要找到擔任太府卿之職的楊釗，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對於這些皇宮中的珍貴貢品，恐怕再沒有比楊釗更熟悉的了。

　　王沖的調查很快就有了結果，最先回覆的是楊釗那邊。王沖這邊剛派人去詢問，才半個時辰不到，楊釗那邊就有了答覆

　　王衝要找的那塊玉石，確實屬於王品高昌玉，除了一塊不知下落，其他兩塊全部都在皇宮的秘庫之中，並且被列入頂級貢品，輕易不得賞賜。而且根據楊釗的調查，這兩塊王品的高昌古玉從太宗時代就一直封存在那裡，從沒有動過。

　　而就在這個消息之後不久，一沓凌煙閣二十四功臣的畫像立即落到了王沖手中，其他的功臣也就罷了，但是當王沖看到破軍戰神侯君集的畫像時，整個人頓時怔住了。

　　畫像上的人物乍一看非常陌生，似乎和自己的調查沒有絲毫關係，但是看到那張年輕的臉孔上，一道劃過眼簾的傷疤，王沖腦海中一陣轟鳴，剎那間彷彿明白了什麼。

　　「居然真的是他！」

　　一石激起千層浪，霎時間，王沖腦海中陡然升起萬丈波瀾。這張畫像上的破軍戰神要比自己見到的鬼王年輕的多，兩者看起來截然不同，但是那條疤痕所在的位置，形狀，還有大小幾乎一模一樣。

　　更重要的是，儘管兩張臉孔的年紀不同，但仔細看去，兩人的眉目至少有著七八分的相似。

　　雖然看起來難以置信，但這恰恰是最可能的解釋。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一個人怎麼可能活上這麼長的時間，而且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看完調查來的消息，張雀扭頭看著王沖，滿臉的不敢置信。

　　按照調查來的消息，侯君集用兵如神，在他的一生之中，大大小小經歷了數百場戰役，幾乎毫無敗績，全部都成功的戰勝了對手。

　　而且按照調查得來的消息，破軍戰神侯君集行事手段和其他的武將截然不同，他領軍作戰，向來不擇手段，只問結果不問過程，恰恰是屬於最難對付的對手。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關於侯君集的許多消息都是點到為止，一旦涉及到詳細的細節和重要的部分，都是語焉不詳。在他的一生記錄之中，有大段大段的空白，甚至按道理史官應該記錄的內容也是十分模糊，彷彿有人在刻意的隱瞞著什麼。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僅憑眼前這些資料，王沖很難推斷出更多的信息。

　　「或許，該去見見師父了！」

　　電光石火間，一個念頭掠過腦海，王衝心中隱隱想起了一個人。

　　雖然得到的消息殘缺不全，彷彿有人刻意在掩蓋什麼，但是從這些蒐集到的資料上，王沖也發現了一個意外的線索。

　　破軍戰神侯君集，和師父大唐/軍神蘇正臣乃是屬於同時代的人物，都是太宗時代的名臣，而且侯君集的名聲幾乎僅次於蘇正臣。從這點來說，兩人之間有極大的概率有過交集，甚至非常熟悉。

　　三王之亂，大皇子身邊的鬼王起著極其重要的作用，沒有意外，他現在還在幫著大皇子籌謀各種陰謀詭計，甚至就連宋王的遇刺，都極有可能和他脫不了關係。

　　想要知道他的破綻，瞭解他的行事風格，恐怕自己就必須得去見一次師父蘇正臣。

　　……

　　入夜，蘇府之中一片寂靜。

　　依舊是老地方，一張矮矮的方桌上面放著一隻紫砂茶壺，茶壺裡熱氣騰騰，一股股濃郁的茶香瀰漫後園。

　　聽完王沖的話，蘇正臣握著茶杯輕呷了一口，整個人陷入了沉思。

　　王沖的拜訪毫無疑問是讓他極為意外的，活過了漫長的歲月，歷經了數代君王，連英明神武的太宗皇帝都作了古，化為了塵煙，更不用說是其他人。活到現在，身邊那些熟悉的人和事早已不復存在。

　　所以當王沖問起侯君集這三個字，蘇正臣明顯是有些意外的，甚至是觸動的。

　　不止如此，當王沖問起侯君集的時候，他清楚的看到蘇正臣的眼神波動了一下，和以前的時候完全不同。

　　「那枚古玉的畫像你能讓我再看一眼嗎？」

　　蘇正臣突然開口道。

　　王沖沒有多說，很快將那張畫紙遞了過去，而蘇正臣對著那張畫紙，眉頭緊皺，久久不語。

　　「想不到真的是他！」

　　良久，蘇正臣一聲長嘆，終於開口道

　　「不會有錯了，這塊高昌古玉正是當年太宗皇帝賞賜給侯君集的。玉石上是只玄鳥圖案，正是當時侯君集的軍旗標誌！」

　　蘇正臣一邊說著，一邊指著古玉畫像上那幾隻黑色的玄鳥圖案。放眼天下，這個時代再沒有比蘇正臣對太宗時代的事情更瞭解的了。

　　「侯君集出身貴族名門，乃是早期跟隨太宗皇帝的天策上將之一，太宗皇帝對他極其信任，還給他賜號『小白猿』。黑色玄鳥本是禁忌，不是皇室成員不得使用，但是太宗皇帝卻破例給了侯君集，對侯君集的寵信，放眼整個朝野，無出其右！」

　　「而侯君集也不負太宗所望，自從跟隨太宗作戰，侯君集屢獻奇策，建立的功勛不計其數。不過侯君集最厲害的，還不是他強大的兵法能力，而是他過人的學習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