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人皇紀 作者：皇甫奇（連載中）

第六百零八章大決戰！一句話！

    沒有人可以形容這一剎那的變化，金鐵交鳴，激烈無比的戰場上突然之間萬籟無聲，成千上萬的戰爭光環，在這一瞬間有超過半數的，變得暗淡無比，就好像一支支被熄滅的蠟燭一般，一些本來就受了重傷的蒙烏聯軍士兵，在突然晉陞的萬卒之敵光環的作用下，甚至跌破了真武境。

    「見鬼了！這是怎麼回事？」

    一名名蒙烏聯軍士兵滿臉驚駭，如見鬼魅一般，力量從真武境跌破到元氣境變化極大，就像是一個力能拔山扛鼎的壯漢突然之間變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子一樣，這種落差非常明顯。

    當萬卒之敵光環晉陞到第三重，影響如此之大以至於一些武將都露出了驚駭的神色，他們對於周圍的變化是最為敏感的。

    「該死！又是那個臭小子！」

    一雙雙目光紛紛匯聚到山頂，就連閣羅鳳都忍不住眉心狂跳。王沖的存在已經成為整個西南戰爭中最大的變數，他的影響已經不是一個兩個士兵或者將領了，而是已經可以左右整個戰場的勝敗和格局。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光環？為什麼我居然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閣羅鳳、段葛全、大欽若贊所有人心裡都湧起相同的念頭。

    而不管他們怎麼想，王沖的萬卒之敵光環晉陞到第三重後已經產生雪崩一般的效果。整個山巒表面的蒙烏聯軍一片大亂，這種作用甚至影響到了火樹歸藏和他身後的烏斯藏士兵。

    火樹歸藏一直在利用大雪山神廟的秘法，汲取身後烏斯藏士兵的力量，當王沖的萬卒之敵光環附加到這些士兵的身上，削弱他們的實力，就連火樹歸藏都受到了影響，一時間居然隱隱抵擋不住王嚴的巨靈天神。

    「該死！」

    火樹歸藏也微微變了臉色，他萬萬沒有想到王沖的光環居然對他都能產生影響，在這種頂級的戰鬥中，這一點是非常要命的。

    「殺！」

    成千上萬的安南都護軍士兵趁機從山頂撲殺而下，烏斯藏和蒙舍詔一側兵敗如山倒，眼看著蒙烏聯軍就要徹底的潰敗，突然之間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從山頂傳來。

    轟隆，山頂煙塵滾滾，著巨大的動靜甚至使得整個山頭都微微顫動了一下。

    「不好！這個方向……」

    王沖正在人群中衝殺，聽到這個聲音神色微變，猛地勒住了白蹄烏，心中隱隱想到了什麼。

    山頂全都是安南都護軍的戰士，按道理那裡絕對不會有什麼變化，而且這個方向分明是……

    「公子不好了！烏斯藏派人毀掉了我們的水源！」

    電光石火間，一道鐵騎風塵僕僕，奔雷掣電一般從山下衝來，戰馬還沒停穩，一名侍衛蒼白著臉色就跪倒在王沖的戰馬前。

    「什麼？！！」

    如同一道晴天霹靂落在頭頂，王沖渾身一晃，霎時間如墜冰窖。

    「大欽若贊！」

    王沖目光一轉，閃電般望向山下的火樹歸藏。

    「中計了！」

    王沖腦海中只剩下這個念頭，彷彿印證著王衝心中的猜測，一陣高亢的，撤退的犛牛號角聲突然從山腳下的大營中響起。

    就在這一剎那，大欽若贊終於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帶我去！」

    來不及多想，王沖調轉馬頭隨著那名侍衛朝著山頂狂奔而去。

    ……

    山坡上，安南都護軍正在追亡逐北，不過王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轉移到另外一個地方。

    「公子，你看！」

    就在山頂背面，一處洞穴徹底的垮塌，無數的水源，嘩啦啦地，如同瀑布一般向著山下衝刷而去。

    「烏斯藏人利用巨石到達了這裡，他們砸塌了洞穴，掘出了裡面的貯存的水源，而且還在水裡投了毒。」

    侍衛蒼白著臉色，在一旁解說道。

    王沖扭過頭，就在不遠的地方看到了侍衛所說的石球。

    「你是說他們坐著石球從天而降，落在這裡？」

    「是，公子。」

    ……

    王沖頓時沉默下來。坐著這樣的石頭從天而降，簡直是異想天開，而且即便是安全墜落，也一定會受到重傷。

    「這是死士！」

    王沖的腦海中掠過一道電光，能用這種方法來運送士兵，王沖不得不承認大欽若讚的做法是他壓根沒有想到的。

    毫無疑問這些士兵已經做好了有去無回，戰死山頂的準備。

    這般想著王沖的目光在周圍逡巡了一圈，果然發現了幾具屍體。

    「山頂都是我們的人，發現這些人的時候我們已經採取行動了，可惜還是晚了。」

    侍衛滿臉慚愧道。

    「山上總共17處水源，一共有多少處像這樣受到了污染？」

    「總共8處。」

    王沖面色一沉，心中突然沉甸甸的。他此時已經完全明白大欽若讚的計謀，正面的戰場根本不是他的目的，哪怕火樹歸藏的出手都只是他使出的誘餌，他真正的目的其實是山上的水源。

    使出這麼大的手筆，以幾十萬大軍為棋子，王沖不得不承認自己低估了這位烏斯藏大相的決心、手腕和魄力。

    「是我一直低估他了，怪不得他一個文相居然能在西南和章仇兼瓊、閣羅鳳、火樹歸藏平起平坐，相提並論。」

    「章仇兼瓊野心勃勃，一直想要在西南有所成就，可終究十幾年一事無成，受困於此，原來如此……」

    章仇兼瓊一直被稱為「帝國猛虎」，但是在京城之中不管是世家還是權貴，都對他頗有微詞。

    因為他的名聲和成就完全不成正比，王沖以前對他也有過這樣的誤會，但是此刻王衝突然明白了章仇兼瓊的處境。

    大欽若贊並不是那種一開始就能讓人忌憚重重，生出很大戒心和防備的人。不但不會，而且絕大部分面對他的人反而會對他生出一種「不過爾爾」、「徒負虛名」的輕視。

    而大欽若贊真正的攻擊往往會在這個時候到來，一擊致命，令人猝不及防。

    「水源！水源啊！……」

    王衝突然抬起頭來發出一聲仰天長嘆。

    大欽若贊給他出了一道真正的難題，而此時此刻王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

    山底下所有的烏斯藏和蒙舍詔的大軍已經全部退去，只留下山上滿地的屍體。

    「怎麼樣？」

    大欽若贊一臉關切道。雖然戰略目標已經達成，但是大欽若贊心中依舊沒有一絲一毫的高興。

    烏斯藏和蒙舍詔聯合起來接近50萬的大軍，又有火樹歸藏和段葛全這樣的帝國大將指揮，還有他和閣羅鳳從旁輔佐，再加上整個蒙舍詔帝國的後勤支援，到了最後居然還打成這樣，需要憑藉數量的優勢，用人命去填，這對於大欽若贊來說是難以想像的。

    王沖憑藉著劣勢的軍隊，已經將他這位名滿烏斯藏高原的阿里王系大相逼到了絕境。

    「十二萬三千四百人！」

    傳令官準確的讀出了一個數字。

    「嗡！」

    即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聽到這個數字，大欽若贊心中依然忍不住一沉，四十多萬的蒙烏聯軍居然在一戰之中，戰死了12萬多人，損失了超過四分之一的兵力，這簡直是難以承受之重。

    這個數字遠遠超過了大欽若贊心中的底線。

    「怎麼會這麼多？這個數字準確嗎？」

    大欽若贊臉色難看道。

    「回大相，我們已經清點過了五次。」

    傳令官低下頭道。

    「大唐人損失多少？」

    「沒有辦法清點，但是估算死亡人數應該在2萬3千到2萬4千之間。」

    大欽若贊閉著眼睛久久說不出話來。

    「傳令下去，全軍整備，另外傳令下去，讓大將軍火樹歸藏陪我一起去見大唐主帥。」

    ……

    「公子，快看山下有動靜！」

    山頂上，老鷹眼尖，突然指著山下開口道。

    「嗯？」

    王沖眉頭一蹙，猛地從地上站起身來。

    「大戰才剛剛結束，他這個時候想要做什麼？」

    「王公子，可以出來見面搭話一敘嗎？」

    一個洪亮的聲音從山下傳來，從山頂眺望過去，之間密密麻麻的蒙烏大軍如水浪分開，大欽若贊和火樹歸藏的身影再次映入眾人的眼簾之中。

    只是和第一次不同，大欽若贊和火樹歸藏的神色少了一分飄逸和從容，多了一分凝重和尊敬。

    「都到這一步了，大相還要使什麼陰謀詭計嗎？」

    王沖氣運丹田，雙目雪亮，望著山下怡然無懼道。

    「公子嚴重了，在公子面前若贊哪裡還有什麼陰謀詭計。」

    大欽若贊誠聲道。

    「這一戰的結果公子也已經看到，安南都護軍的水源絕對超不過三日，為了烏斯藏也為了公子自己和安南都護軍，所以大欽若贊想要和公子誠懇的商量一件事情。」

    「這個大欽若贊到底想做什麼？」

    這一次，連正在療傷的王嚴和鮮於仲通都忍不住面面相覷，皺起了眉頭，他們和蒙烏聯軍交戰也有一個多月，但大欽若讚的態度一直都是咄咄逼人，緊咬不放。

    這種謙卑、謙虛的態度，兩人也是第一次在大欽若贊面前看到。

    「水源的事情，就不勞大相費心了，大相有什麼事情還是直說吧。」

    王沖平靜道。

    「王公子，還是那句話。如果安南都護軍和公子能夠主動投降，我可以保證，公子和所有的安南都護軍的戰士都能夠得到妥善的對待。」

    「雖然我們不能放公子和安南都護軍的戰士返回大唐，但是公子和所有的戰士都能在烏斯藏高原安度一生，沒有任何人會受到傷害。」

    「這是對公子，也是對我們烏斯藏雙方最好的結局，希望公子能夠認真考慮，這樣也能避免許多無謂的犧牲。」

    說到最後一句話，大欽若贊放下了手中一直搖動的羽扇，目光看著山頂的王沖，神情真摯無比。

    整個戰場鴉雀無聲，安靜無比，閣羅鳳、段葛全、火樹歸藏這些原本應該極力反對的西南巨擘，此刻全部選擇了沉默。

    強者只會尊敬強者，這場戰爭進行到現在，蒙烏聯軍的傷亡人數甚至都超過了安南都護軍，這是這些西南巨擘們壓根都沒有想到的。

    山頂上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在等待著王沖的答覆。

    「沖兒，你自己做決定吧。」

    「沖公子，不必忌諱，現在你就是整支安南都護軍最高的統帥，不管是戰是和，公子都可以自行決策。」

    與此同時，王嚴和鮮於仲通的聲音一起在王沖耳邊響起，沒有過多的語言，但是兩人已經用行動充分的表達了對王沖的支持。

    「呵呵！」

    微風拂動，王沖哂然一笑，抬起頭來，這是一個很難做出的抉擇嗎？西南戰爭進行到這一步已經是不死不休，沒有其他的退路和選擇。

    大唐不能輸，安南都護軍也不能輸，他王沖更加不能輸！

    而且大欽若贊真的以為他贏定了嗎？

    「大相，你聽過一句話嗎？」

    王沖看著山下突然笑了起來。

    「什麼？」

    大欽若贊瞳孔一縮，王沖這個時候還笑得出來，而且還有閒心提到其他的事情，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誰笑到最後，誰笑得最好！」

    「！！！」

    大欽若贊、閣羅鳳、火樹歸藏三人一片愕然。閣羅鳳算是對大唐非常瞭解的，但是也從來也沒有聽到這種提法。

    「伽異，你在大唐遊學多年，聽人說過這種話嗎？」

    閣羅鳳望向一旁，身上還纏著繃帶的鳳伽異，疑惑道。

    「這……，孩兒從未聽說。」

    鳳伽異低下頭來，所有人都被王沖弄得莫名其妙。

    「哈哈哈，大相，這場戰爭不到最後一刻，鹿死誰手，還不要說得太早。」

    王沖哈哈大笑，說完這句竟是不待大欽若贊多問，立即拂袖而去，消失在山頂。

    山腳下，蒙烏聯軍的一名名統帥面面相覷，一個個都說不出話來。

第六百零九章 大決戰！商討！

    「大相，這小子什麼意思？都已經到這種地步了？難道他還有什麼手段不成？」

    龍欽巴回過頭來，看著身邊的大欽若贊。

    和孫六岳的一場大場，讓龍欽巴罡氣消耗極大，身上的鎧甲也滿是刀痕，許多地方甚至直接被砍裂了，露出了裡面模糊的血肉。

    不過即便如此，龍欽巴還始終保持著旺盛的戰意。

    大欽若贊沉默不語，一旁的火樹歸藏也微微皺起了眉頭。換作是以前，他對於王沖雖然不至於不屑一顧，但也就是稍微能多看一眼的那樣，也僅僅只是一眼。

    但是現在不同，王沖的那些戰鬥光環甚至能夠大幅的影響到他的「大日佛陀」，而且如果王沖說的是真的，這場戰爭他覺得自己能贏，那麼就算火樹歸藏也無法保持淡定了。

    他雖然不在意王沖一個人的實力，但卻不能不在意一場戰爭的勝敗。畢竟，做為將軍他的使命並不是戰勝對手，而是獲得勝利。

    「大欽若贊，你覺得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在火樹歸藏目瞪口呆的目光中，火樹歸藏居然開口問向了一旁的大欽若贊。

    「大人，難道你們真的以為他還能贏？」

    龍欽巴叫道，一臉難以接受。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大欽若贊深蹙著眉頭，一臉的沉思：

    「這小子的能力你也見過了，他雖然說的話不至於句句是真，但也絕不至於句句是假。而且，都已經到了這種田地，他完全沒有使用這種小手段的必要……」

    「傳令下去，全軍戒備。這段時間，派十撥人馬，輪流隨時盯著唐人。另外，營地之中用火油設置營火，所有死角都要照得通透。巡邏隊進出，包括蒙舍詔的人靠近，一律使用暗號，絕對不能給他們絲毫的可乘之機。」

    王沖帶領唐人偽裝成蒙舍詔人襲擊烏斯藏的事還剛剛過去不久，大欽若贊可不想這個時候出現任何紕漏。如果再讓王沖踹營成功，多搶到一些水，每多延遲一天，烏斯藏帝國的戰略就會多一分失敗的機率。

    王忠嗣已經離開大唐京師，現在的情況和開始時完全不同，現在的大欽若贊比閣羅鳳還要著急。

    「是，屬下遵令。」

    大欽若讚的聲音一落，幾名烏斯藏的傳令兵迅速得令而去。

    ……

    「大將軍，我們現在怎麼辦？」

    另一側，距離烏斯藏人極遠的一間營帳裡，誰也沒有想到，兩道人影正聚在一起。一位是蒙舍詔的國主，一位是蒙舍詔的大將軍。

    這個時候，就連太子鳳都被排斥在外，得緣一見，更別說其他人了。

    「今天這一戰，唐人的戰鬥力陛下也已經見到了。如果硬攻、強攻只怕損失慘重，即便成功了也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得不償失，大欽若贊已經毀掉了他們的水源，在這一點上我和大欽若讚的看法是一致的，休戰三日，雖然我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但這個時間卻不能不等。」

    營帳裡傳來段葛全的聲音。

    這位蒙舍詔唯一的大將軍一直隱於幕後，寡言少語。直到這個時候才真正的顯露出來，這一場戰鬥真正的指揮其實是段葛全，而不是閣羅鳳。

    「關鍵還是那個王家的幼子啊，如果不是他，我們早就勝利了。」

    閣羅鳳道。

    現在只要想起那個小子，想起那個王家子，閣羅鳳就如芒在背，甚至食不下嚥。單論實力，對於閣羅鳳這種強者來說，王沖這種級別的武者那完全就是螻蟻一般，連給他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換了其他地方，閣羅鳳輕易就能將他捏死。

    但是偏偏，王沖最長的不是武力，而是在戰場中最重要的兵法。而且，兩軍交戰，壁壘分明，王沖站在山頂，周圍銅牆鐵壁，不知道多少高手在為他護駕，就連王嚴和鮮於仲通都在其中。

    所以，不管是烏斯藏和蒙舍詔多想殺他，哪怕聰明睿智如大欽若贊，對他也絲毫沒有辦法。

    ——想要斬首對方的主帥，沒有那麼容易的。

    「放心，等到三天之後，最後一戰，安南都護軍全軍覆沒，那個王嚴的幼子自然也跑不掉。」

    段葛全淡淡道。

    「大將軍今天可是看出什麼東西？」

    閣羅鳳心中一動，連忙追問道。

    「雖然還沒有達到陛下想的那種地步，但也相去不遠了。」

    段葛全點點頭道：

    「那個王家雖然兵道的造詣匪夷所思，就連章仇兼瓊都無法與他相比。不過，他畢竟不是真正的安南都護軍統帥，安南都護軍也不是他一手訓練出來的。在倉促間，能把安南都護軍的戰鬥力提升到這種地步，已經足夠讓人印象深刻了。」

    「只不過，有些破綻是怎麼也彌補不了的。」

    段葛全淡淡道，眼中掠過一抹驚人光芒，但很快就黯淡下去，一切歸於沉寂。

    而營帳裡也恢復了寂靜。

    ……

    這一天注意不管是對於烏斯藏、蒙舍詔，還是大唐，都是一樣難熬的。當烏斯藏、蒙舍詔的統帥各自聚在一起商量對策的時候，山巒頂端，大唐的核心統帥們同樣聚集在一起。

    只不過，這一次不只是王沖、老鷹和陳叔孫，連同鮮於仲通、王嚴，以及孫六岳在內，全部都在山頂聚在一起。

    六個人盤坐在地上，圍成一圈。

    中間是一個簡陋的沙盤，沙盤中央的山巒周圍，是密密麻麻的蒙烏聯軍分佈圖。

    ——站在山頂上，居高臨下要製造一座這樣的粗糙沙盤實在太輕易不過了。

    「沖兒，不論如何，能達到這一步已經是出乎我們的預料了。不管是為父，還是鮮於大人，都不會怪你的。」

    王嚴第一個打破寂靜道。

    傷亡情況已經報出來了，這一戰，安南都護軍的損失不小，當初加上王嚴的援軍，再加上王沖的援軍，總計接近十萬的大軍，現在已經是只有六萬多點了。

    而關鍵的，還不是這個，而是水源。

    安南都護軍的水源被毀，當白嘩嘩的水源如同瀑布般流出去，就算再後知後覺的士兵都知道，他們此時此刻面入的處境。

    「王大人說的不錯，無論如何什麼結果，什麼樣的結局，我們都是不會怪你的。」

    鮮於仲通也和聲安慰道，聲音中透著某種覺悟。

    安南都護軍早在洱海之畔的時候就已經戰敗了，能拖延到現在，已經是奇蹟了。現在的西南大軍，內憂外患，已經如龍困淺水，陷入了絕境。

    而火樹歸藏、大欽若贊、閣羅鳳、段葛全的存在，也完全斷絕了他們的退路。

    等待安南都護軍的是什麼，已經不用多言了。

    「不錯，公子，無論如何都不會有人怪你的。至少，我們已經讓烏斯藏人和蒙舍詔人付出了代價。」

    孫六岳盤坐在地上，同樣開口道。

    孫六岳沉默寡語，一向不喜歡說話。能讓他說出這翻話來，很顯然，王家這位最小的幼公子真正獲得了他的尊敬和認可。

    「不！父親，都護大人，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不過，這一戰場還遠沒有到你們想的那種地步。至少，現在還沒有。」

    王沖的眼中掠過一抹雪亮的光芒，突然一臉認真道。

    「少爺，你不用安慰我們……」

    陳叔孫也忍不住開口道，一邊拍了拍王沖的肩膀。

    「陳叔，我沒有和你們在開玩笑。」

    王沖搖了搖頭，神情嚴肅無比：

    「我和大欽若贊說的那翻話，也並不是你們想的場面話。」

    「嗡！」

    剎那間，整個山頂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著王沖，一個個都怔住了。

    「沖兒，你的意思？」

    王嚴皺起了眉頭。

    王沖這翻話，就連他這個做父親的都有些不明白了。難道都到這一步了，還有反手的餘地不成？

    「公子的意思，難道我們現在還能打敗他們？」

    孫六岳一臉訝異道。

    他雖然在兵法上沒有特別的造就，但是孰強孰弱，孰勝孰敗他還是看得出來的。現在的情況，水源已毀，大欽若讚他們只要堅守不出，安南都護軍幾乎就必輸無疑。

    而且，大唐的軍隊利步戰，不利馬戰。如果捨棄這些山上的鋼鐵防禦，主動下山求戰，那就是自斷手腳，烏斯藏人甚至都不用三天，就能讓安南都護軍全軍覆沒。

    「六叔，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王沖搖了搖頭。

    「戰爭從來都不是純粹的軍隊之間的戰爭，而是政治上的延續。決定一場戰爭勝敗的，也絕不僅僅只是戰場上的輸運，還有『戰場之外』的輸贏。西南大唐和烏斯藏、蒙舍詔的戰場從來都不是只有這一個地方，至少，對我來說不是。」

    一群人面面相覷，別說鮮於仲通了，就連王嚴這個做父親的都有些怔住了，完全不明白王沖說的是什麼。

    戰爭就是戰爭，對於他們這些純粹的軍人來說，戰爭從來都只是簡簡單單的擊潰你面前的對手，其他和什麼都無關。

    至於什麼「戰爭是政治的延續」，這種論調連王嚴這個軍中老將、名將都從來沒有聽聞，更別說是別人了。

    一群人圍著王沖，欲言又止，想要插話，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論兵法造詣，恐怕這裡連王嚴、鮮於仲通在內，都不夠給王沖提鞋。雙方的造詣，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

第六百一十章 大決戰！王沖的伏手！

    「老鷹，還記得李嗣業嗎？」

    王沖也沒多說，驟的扭過頭來，望向一旁的老鷹。

    「轟！」

    就像一道雷霆掠過腦海，聽到李嗣業這個名字，老鷹渾身一個激靈，就像滿天的陰雲散去，老鷹似乎一下子想起了什麼，神情變得激起來。

    李嗣業！

    對的，他怎麼會忘了李嗣業？！

    從京師出發，公子身邊的可遠不止現在這點人。那可是公子身邊的頭號大將！

    仔細想想，還沒有到達洱海平原，還沒有和老爺他們匯合，李嗣業就帶著一支軍隊，被公子派出去執行另一支任務了。

    只是連番的激戰，加上時間一長，就連他都忘了李嗣業的那支軍隊。

    「公子，你的意思……」

    「嗯。」

    王沖一臉認真的點了點頭：

    「廟算多者勝，廟算少者敗。即然烏斯藏狼子野心，想要蒙舍詔和閣羅鳳的力量來對付大唐，那就怨不得我來對付他了。竟然想要和大唐決裂，就要做好決裂的準備！」

    「戰爭，對於大欽若贊和火樹歸藏來說，或者只是眼前的一場戰爭，一場決戰的勝敗，但是對於我來說，卻從來不是如此。」

    王沖說著，眼中迸射出一抹前所未有的灼亮光芒。

    大唐有破綻，安南都護軍有破綻，難道烏斯藏就沒有嗎？

    成於廝，敗於廝。

    大欽若贊一心只盯著自己身上的弱點，卻不知，他們身上同樣也擁有巨大的弱點，而且比自己還要嚴重。

    「差不多了，最遲今晚也該有結果了！」

    就在眾人呆呆的目光中，王沖站起身來，望著西邊的方向，說出了一句眾人誰也不明白的話來。

    運籌帷幄，決勝千里！

    不管是父親，還是鮮於仲通都並不明白，這場戰爭的真正勝負，並不決定於這裡。甚至並不決定於這個戰場。哪怕大欽若贊也不知道，自己已經為他布下了另一個戰場。

    而與這裡的戰場相反，在另一個戰場上，烏斯藏卻是潰不成軍！

    而大欽若贊卻到現在都毫不知道。

    戰爭是殘酷的，這是每一個將軍都應該知道的事實。只是，王沖所理解的事實，要遠比他們殘酷的多。

    李嗣業！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微風拂過，王沖腦海中泛過無數的思緒，但終究慢慢平靜下來。

    ……

    「咩！」

    一隻綿羊滿目茫然，在高原上咩咩的叫著。在它周圍是累積成山無數腐爛的牛羊屍骸。屍體上沒有任何的創傷，卻有一道道病死的黑斑。

    黑煙滾滾而起，在草原上不停的燃燒，這樣的煙柱遠遠近近，一直蔓延到了天邊，一派末日的景像。

    就在距離這綿羊不遠的地方，一個廢墟的帳蓬周圍，一隊黑色鐵甲的鐵騎，刀劍鋥亮，正在縱眼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而最前端，一個二米多高，有如巨人一般，比其他人高出一個頭多，顯得格外健壯的壯漢尤其醒目。

    「大人，這已經是我們這些天來遇到第一百零七撥了。自從五天前，就已經找不到成群放牧的烏斯藏牧民了。看起來，我們想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了。瘟疫已經瀰漫了整個阿里王系高原，接下來等待他們的將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壯漢背後，一名騎兵跨前兩步，突然開口道。

    「你有些不忍？」

    李嗣業高坐在健壯的大宛神駒上，漠無表情道。

    「是！」

    說話的騎兵咬了咬牙，點著頭道。身後，一群騎兵都露出同樣的表情。他們都是各大家族中挑撥出來的精銳，本身就是為家族裡為了戰場準備的，雖然還沒有進入軍伍，但是內心中已經把自己當成純粹的軍人了。

    如果是戰場拚殺，就算是死了也沒什麼可抱怨的，可是，這麼長的時間，他們做的事情卻完全不是如此。就算是做為一個純粹的，自視極高的武者，他們也不會去做的。

    ——做為一隻精卒，在這段時間裡，他們所做的事情只有一樣，那就是殺戮牛羊、牧民，散播瘟疫！

    「你們，你們，也都是如此嗎？」

    李嗣業回過頭來，望向身後的一名名精騎。所有人都低下頭來，他們也有相同的想法。

    「大人，難道您不也是如此嗎？」

    一名鐵騎頭目突然壯著膽子道。

    李嗣業瞬間沉默了。

    這名鐵騎說的不錯，他確實也曾經懷疑過，也曾經有過不忍。而且和身後的鐵騎不同，他不止是正規軍，而且還是正規軍中的將領。

    「一名純粹的軍人」，這才是他對自己的定位。

    但是很快，李嗣業的眼神就變得清明起來。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和你們同樣的想法。」

    李嗣業的聲音渾亮無比，第一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不過，你們忘了我們的身份嗎？軍人！不管你們以前是什麼身份，進入到了這裡，進入到了戰場，你們就是軍人，純粹的軍人。你們代表的是別人，也不是你們自己，而大唐！」

    「我問你們，軍人最重要的是什麼？是榮耀嗎？」

    一群人抬起頭來，呆呆的看著李嗣業。

    軍人最重要的，當然就是榮譽！難道不是嗎？

    「大人，難道你的意思不對嗎？」

    另一名精騎道。

    李嗣業搖了搖頭，腦海裡卻想起了王沖在錦囊裡，還有以前對他說過的話。那個時候，他還不以為然，甚至還曾經譏笑過他。

    但是現在，李嗣業已經沒有這種想法了。

    「你們錯了。軍人最重要的是服從命令，和效忠大唐。當你們每個人踏上戰場，你們個人的意志，你們的榮辱就變得無關緊要。」

    「如果大唐失敗了，就算你們保全了自己的榮耀，光榮的戰死沙場，那又有什麼用？如果大唐的領土，被異邦佔領了，那才是真正的恥辱。相比起來，你們現在的感受又算得了什麼？」

    李嗣業沉聲道，那振聾發聵的聲音把所有人都說懵了。

    誰也沒有想到，本來最應該心存不忍的人，說出來的卻是這翻話。但偏偏又沒有一個人可以反駁。不錯，如果士兵光榮戰死，但戰爭卻輸了，那就算再大的榮譽又有什麼意思？

    而且，現在的西南……

    真的是已經到烏斯藏和蒙舍詔這些異邦打入了大唐的領土啊！

    一瞬間，所有人都沉默了。

    「士兵，一旦上了戰場，就不應該再有個人的榮辱，個人意志，個人的得失……，所有這些想法全部都不應該有。我們的目標從來都不是個人的榮耀，而是捍衛這個大唐，捍衛我們身後的帝國。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西南失敗，蒙舍詔和烏斯藏佔領那裡，你們會看到什麼場面？」

    「你們認為，他們對待大唐西南的子民會怎麼做？到時候，他們會手下留情，講究戰士的榮耀嗎？告訴你們，如果不能贏得戰爭，你們回到西南看到的場面將會和這裡一模一樣，而且更加的慘烈！」

    李嗣業的聲音越來越高亢，也越來越激烈。

    四周圍，聽到李嗣業的話，所有人都紛紛一臉震撼的抬起了腦袋。

    眾人從沒有見過李嗣業如此激動的樣子，但是沒有一個人能夠反駁他的話。

    不錯！

    如果這場戰爭失敗，西南將會成為了烏斯藏人和蒙舍詔人的屠宰場，無論是為了豎立自己的威信，還是懾服西南的百姓，讓他順利，烏斯藏人和蒙舍詔一定會進行一場毫不留情的屠殺。

    而長久和安南都護軍之間的戰爭和僵持，也會讓他們在戰後把怒火發洩在西南的百姓身上。這一點是所有人都明白的。

    這一場戰爭，大唐沒有退路。

    「大人，我們……」

    一名鐵騎滿臉羞愧，正準備上前說些什麼，突然，馬蹄陣陣，一名斥候揮舞著令旗，向著眾人所在的地方飛馳而來，身後煙塵滾滾。

    「大人！大雪山神廟的人追過來了！」

    「嗡！」

    氣氛陡然一變，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緊張的神色，就連胯下的戰馬都隱隱顯得不安，不停地打著噴嚏。

    所有人紛紛望向了隊列前面的李嗣業。

    「哼，來得好快！」

    李嗣業冷笑一聲，神情一片森寒。

    大欽若贊和火樹歸藏為了對付大唐，將阿里王系三十年積累的兵力全部拉了出去，以至於現在的阿里王係一片空虛。

    整個高原上面，也就是一些牧民和零散的部落勇士，在李嗣業和他的烏茲鋼精騎面前根本不堪一擊，這麼長時間來，李嗣業他們就沒有遇見過什麼像樣的抵抗。

    只是李嗣業他們在烏斯藏高原上掀起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這不是一場戰爭，而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大災難，甚至整個烏斯藏帝國都會受到巨大的重創。

    李嗣業他們散播的瘟疫造成的後果如此之大，以至於連數千里之外的大雪山神廟都被驚動了，派出大批的高手來追殺他們。

    面對這些出自大雪山的高手，就連李嗣業也不敢輕攖其鋒，所以李嗣業早早的就派了老鷹在天空遠遠地監視，另外又派了斥候到處的刺探。

    在一望無際，一馬平川的高原上面，哪怕是大雪山神廟的高手也無處躲藏，經常是隔了十萬八千里就被李嗣業他們發現了。

    「走！」

    李嗣業一拍馬鞍，帶領著眾軍迅速的奔馳而去。

    「差不多了，該查看下一道錦囊了。」

    李嗣業一邊奔馳，一邊打開王沖臨出發前給的那個錦囊。

    ……

人皇紀 第六百一十一章 大決戰！

    高原上的消息來的比預想中的還快得多。

    「大相，軍需官傳來消息，我們的牛羊肉已經全部耗盡了。」

    營帳裡，大欽若贊對著沙盤正在冥思苦想的時候，突然，一名烏斯藏部將闖了進來，剛一出現立即單膝跪地道。

    「怎麼回事？這種小事也要向我匯報嗎？」

    大欽若贊回過頭來，微微皺起了眉頭，神色有些不悅。

    「食物耗盡不會讓後面的鐵阿部落送上來嗎？」

    「回大相，鐵阿部落的人已經半個多月沒有趕牛羊過來了。」

    「哦？」

    大欽若贊終於將全部身子轉了過來，有些疑惑道。

    「那羅斯里部落呢？」

    烏斯藏的後勤從來就不是只交給一個部落，同一時間至少有二、三十個部落，戰爭時期甚至達到上百個部落為軍隊提供食物。

    「羅斯里部落的人也有十多天沒有出現過了。」

    「那達卡、拉蘭、費齊呢？」

    大欽若贊接連報了幾個部落的名字。

    「他們也在八、九天前失去了聯繫。」

    大欽若贊皺起了眉頭，心裡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對了。烏斯藏和大唐之間不是第一次發生戰爭了，這種後勤出現問題的情況從來都沒有過。

    烏斯藏的部落每一個都應該明白軍需食物對大軍來說意味著什麼，按時給大軍提供食物是每個部落的義務，所以烏斯藏從來不會像大唐一樣出現食物短缺或者供應不上。

    一個部落沒有按時提供大軍的食物已經是蹊蹺了，這麼多部落沒有跟上絕對是出了問題。

    「派人去後方查看一下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大欽若贊眉心直跳，心中突然產生一種非常不妙的感覺。

    「報！」

    大欽若贊並沒有等待很長的時間，就在半個時辰之後，一名傳令官慌慌張張，急匆匆的衝進了營帳。

    「大相，剛剛收到高原上的消息，一支大唐的軍隊沖上高原到處殺戮，還散播瘟疫，現在高原上各個部落死傷慘重，牛羊死傷無數！」

    傳令官跪在地上，頭顱壓得低低的，根本連看都不敢看大欽若贊，他的額頭上斗大的汗珠不停地滲出，滴答答墜落下來。

    「什麼？！！」

    大欽若贊渾身劇震，猛地抓住那名傳令官，激烈搖晃。

    「你在胡說什麼？怎麼可能有這種事情？」

    「大相，是真的！一名雅格部落的人從高原上逃出來，我已經和他再三確認過，確鑿無疑！」

    傳令官跪在地上，臉色蒼白，但是聲音卻無比的堅定，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

    「那些人半個多月前就已經殺入高原，而且他們派了人封鎖了高原下來的通道，根本沒有任何消息能夠傳遞出來。所有那些想要傳遞消息的部落族人，全部死在了山道上，他也是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

    「半個多月前？」

    大欽若贊心中一沉，那豈不是王嚴和鮮於仲通領導的安南都護軍還被困在獅子城的時候？

    王衝！！

    電光石火間，一個念頭掠過腦海，大欽若贊下意識想起了對面山巒頂端那道年輕的身影。如果王嚴和鮮於仲通都被困在獅子城，那麼唯一能做到這一切的也就只有王沖了。

    大欽若贊心中突然一片冰涼。

    「被他鑽空子了！」

    半個多月前，大欽若讚的心中還只有獅子城和裡面的安南都護軍，而北部的李正己率領的數萬援軍也已經被火樹歸藏率領的軍隊千里奔襲擊敗。

    南下的路上，更有一支支的烏斯藏鐵騎層層把守，大欽若贊萬萬沒有想到，王沖會在這個時候將烏斯藏的防線重重鑿穿，還派了一支軍隊殺上高原。

    「誰笑到最後，誰笑得最好！」

    大欽若贊渾身冰涼，腦海裡只剩下王沖最後說的那句話。

    接下來越來越多的細節被挖掘出來，大欽若讚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神情也越來越難看，高原上的情況比他想像的還要嚴重可怕得多。

    「羊瘟」，大欽若贊從來沒有想過，王沖會用這種方法來對付自己，不是對付人，卻是針對高原上的牛和羊。

    整個高原上面沒有一個人會因為這種羊瘟而死，但大欽若贊卻情願王沖對付的是自己的大軍。

    高原上的人，一日三餐都離不開牛肉和羊肉，哪怕是青稞也是就著牛肉和羊肉一起吃的。而且和中土的大唐不同，烏斯藏的牛羊都是大群大群一起養的，一個部落都是上十萬甚至上百萬頭的豢養。

    一旦有瘟疫爆發，那就是一場可怕的難以想像的災難。

    「大相！大相！……」

    一個聲音時遠時近從耳邊傳來，大欽若贊晃晃腦袋，猛然清醒過來，睜開眼，那名傳令官還跪在地上，一動不動保持著之前的動作。

    「知道了，你下去吧。」

    「來人！通知蒙舍詔國主，就說我有事相求。」

    現在這種時刻，大欽若贊也只能想得到蒙舍詔和閣羅鳳了。蒙舍詔和大唐一脈相承，如果說有人能夠解決高原上的危機，那大欽若贊也只能想到閣羅鳳了。

    ……

    「什麼？！瘟疫？」

    蒙舍詔的大營裡篝火熊熊，一隻隻火把將營帳裡的人照得清清楚楚，聽完大欽若讚的來意，閣羅鳳滿眼震驚。

    哪怕閣羅鳳這種雄主，也萬萬沒有想到烏斯藏高原上會發生這種事情。居然會有人想到攻入烏斯藏的腹地，在這個時候侵入高原！

    這個消息簡直像一個巴掌扇到所有人的的臉上。

    王沖的用兵之道天馬行空，神乎其神，已經超越了所有人的想像。

    「大相，我明白你的意思，無論如何作為盟友我都會儘量幫你，不過我們蒙舍詔人都是以水稻大米為主，吃的也是豬肉，牛羊本來就少，瘟疫就更少出現了。」

    「所以當初從大唐學習醫術的時候，這種偏門的羊瘟醫方根本就不在學習的名單之列，不止如此，所有這些偏門的醫方都不在學習之列。」

    閣羅鳳說得儘量委婉。事實上，閣羅鳳可以確定哪怕是在大唐，想找一個能醫羊瘟的獸醫也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農耕民族這種羊瘟實在是太罕見了。

    「知道了，那大欽若贊就提前謝過陛下了。」

    大欽若讚道。

    「陛下，不好了！烏斯藏的人和我們的人打起來了！」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一名蒙舍詔的傳令兵突然風急火燎的闖了進來，刷，一剎那所有人的目光紛紛望了過來。

    烏斯藏的食物短缺終於引發了問題，以凶狠、好鬥著稱的烏斯藏人在飢餓的刺激下，很自然的就把主意打到了同為盟友的蒙舍詔人身上。

    由於語言不通，雙方迅速發生了一場械鬥。在閣羅鳳和大欽若贊趕到後，騷亂很快被平息，然而所有人都知道這只不過是剛剛開始。

    ……

    「公子，他們真的發生了打鬥了！」

    高高的山頂，一支長長的旗杆迎風作舞，旗杆下老鷹和王沖站在一起，兩人一起眺望著山下的方向。

    老鷹是滿臉的喜色，而王沖則是沉默不語。

    「公子，看來李嗣業他們的策略真的發揮作用了。」

    老鷹看著旁邊的王沖道。

    李嗣業的事情，老鷹都是全盤知道的。王沖有言在先，早就說過如果烏斯藏和蒙舍詔之間發生打鬥，那就說明烏斯藏人一定出現了食物短缺。

    換句話說，李嗣業在他們後方的行動完全成功了。

    「嗯。」

    王沖點了點頭，夜風中，他的兩鬢青絲不停的舞動。黑夜裡，他們在這裡已經站了很久了，在山頂眺望，他們至少已經看到了火光裡有十七處打鬥，要說烏斯藏和蒙舍詔那裡沒有發生什麼，王沖是絕對不相信的。

    「戰爭是殘酷的，現在就看大欽若贊如何抉擇了。」

    安南都護軍因為水源的問題已經被逼到了絕境，現在的大軍每一刻士氣都在跌落，王沖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這種變化。

    不過現在，沒有了足夠的牛羊供應，烏斯藏食物短缺，陷入了和安南都護軍同樣的處境。

    現在已經沒有誰佔優勢一說了，就看誰能熬得更久了。

    「公子，烏斯藏人真的不吃大米嗎？如果只是食物的話，以蒙舍詔的富庶，一定可以提供大量的食物。」

    老鷹突然想到了什麼，皺著眉頭道。

    「呵，不可能的。」

    王沖哂然一笑。

    「烏斯藏人的飲食習慣沒那麼容易改變，就像現在讓你一日三餐只吃肉，不吃米飯，你能習慣嗎？而且和我們不同，烏斯藏人根本沒有種植水稻的習慣，換句話說，他們以前從來就沒有吃過。」

    「可是，蒙舍詔不是還有豬肉嗎？如果僅僅是肉食，那豬肉不是也可以替代嗎？」

    老鷹猶豫了一下道。

    「烏斯藏這麼多人，一日三餐，你以為蒙舍詔養了多少豬？杯水車薪而已！」

    王沖淡淡道。

    老鷹怔了怔，半晌說不出話來。

    不錯！

    豬和牛羊不同，牛羊可以成群成群的放在野外自由放牧，但是沒有人養豬這麼幹。所以豬的數量永遠都遠遠比不上牛羊。

    以大唐的富庶，普通人家一個月都難得吃得上幾頓豬肉，更別說是蒙舍詔。

    蒙舍詔圈養豬的習慣和數量還遠遠比上了大唐，就算勉強供應蒙舍詔，又能供應多少？供應多久？

    肚子已經習慣了牛羊肉的烏斯藏人，真的能習慣豬肉嗎？

第六百一十二章 大決戰！許綺琴的困境！

    王沖只是一笑，老鷹顯然已經想明白了。

    這次南下，王沖的每一個策略都經過了反覆的斟酌、研究，如果不是確定羊瘟能夠產生作用，他是絕對不會這麼安排的。

    轉過身來，王沖慢慢的消失在了山頂。

    雖然李嗣業的那支奇兵已經發揮作用，但是蒙烏聯軍還沒退。水源的問題不解決，王沖就一日輕鬆不起來。在這件事情上，誰也幫不上他，朝廷幫不上，許綺琴也幫不上，誰都幫不上。

    只能靠他自己去想辦法。

    ……

    「告訴你，我說的話，就是命令！說了不許你再和王家的人再走近，就是不准你再和他們走近！你如果再不聽勸告，小心我翻臉無情！」

    一隻中年人的手掌，強而有力，重重的拍在桌上。王沖永遠不會想到，當他在西南陷入困境的時候，遙遠的京師，許綺琴，這位王沖預定中未來的「後勤之王」同樣陷入了困境。

    「順便告訴你一句，王家派過來的那些人，我已經下令把他們驅除出去了。三個月內，禁止你出門！」

    說話的中年人，神色嚴厲，額頭上青筋賁起，看起來明顯處於震怒之中。

    「大伯！」

    許綺琴抬頭看著眼前的中年男子，神色冰冷，同樣是面如寒霜。

    「我和王家的事情，那是我個人的事情，和許家無關，也和你無關。我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混帳東西！都到這種時候了，你還說這種話！」

    許鶴年暴怒無比，一隻手揚起來，就打下去。

    「你敢！」

    許綺琴夷然無懼。她根本不是大伯所處，無論如何，今天的事情都太過份了。

    「許仲年，看看你養的好女兒。齊王那邊，都已經來過兩次。翰兒、融兒也因為你這個好女兒而被革除了功名。許仲年，你養的這個女兒是要害死我們許家嗎？」

    許鶴年突然回過頭來，聲色俱厲，衝著身後另一名看著面有慚色的中年人，厲聲大罵。

    這個人自然是就是許綺琴的父親，許仲年許二爺了，同時也是許鶴年的二弟。

    雖然同是許家的管事，但許仲年的性格卻和長兄許鶴年截然相反。許家的本事，許仲年沒有學去半點，家族裡的事情幫不上半點忙，禍事和紕漏當年倒是招惹了不少。

    如果不是生了許綺琴這個女兒，就連管事這個位置也坐不上。

    「琴兒，你就聽聽你大伯。王家和我們非親非故，犯不著為了他們得罪齊王殿下啊！」

    許仲年看著自己的女兒，軟聲軟語，近乎哀求一樣。

    「大伯，你敢說齊王？」

    許綺琴卻沒有理會自己的父親許仲年，而是扭頭望向了桌旁的大伯許鶴年。

    「哼，你還不知道，因為你的關係。許家已經有許多子弟莫名其妙的被革除了功名，或者踢出了戶部、吏部和農部。我們許家的勢力全部都在這裡，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不止如此，家族裡十八條大商線被斬斷了十個，六十八條分支商線被斬斷了二十三個。你看過家族裡的帳冊沒有，就這一個月，家族裡的收入大幅縮水，並且還在降低，所有收入甚至還不到原來的四成。」

    「許氏一族有多少人丁，每日裡開銷，各個商旅的維持，你以為不要花銷。這麼大的家族，一日停轉都不得了。你居然削減了六成。這個帳冊你自己看看吧！」

    許鶴年說著，從袖中抽出一大把帳冊，砰的一聲狠狠的砸在許綺琴的面前。

    「我們許氏是從前隋崛起，歷經戰火，還有各種朝堂政治風波，能走到今日，極其不易。真正的是歷經了各種磨難。齊王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嗎？所以現在，你是真的想要為了一個外人致我們許家於死地嗎？」

    許鶴年的眼中噴射著怒火，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

    如果是其他時候，對於這個許家天之驕女，許家上上下下還真是恨不得捧在手心裡。更別說，她還有老太爺的寵愛。

    但是這一次太過份。

    翰兒和融兒，是他最寵愛的兩個兒子，也是他最寄予厚望的。當初為了他們能夠進入戶部和吏部，他可是花了巨大的代價。

    但是一朝之間，沒有任何的緣由，直接就被革除功名，踢除出了戶部和吏部。

    許鶴年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

    許綺琴沒有說話，只是以凝重的從桌上拿起許氏家族的帳冊，一本本的翻起來。她自幼聰明，很早就開始替父親查看這些家族帳冊，對於這些東西，她一點都不陌生。

    時間緩緩過去，許鶴年鐵青著臉色站在一旁，許綺琴的父親許仲年則是滿臉的不安。

    只有許綺琴一個人緩緩的翻著帳冊。慢慢的。許綺琴的臉色越來越凝重。

    「怎麼會這樣？太卑鄙了。」

    許綺琴臉色蒼白，渾身都在發抖。大伯說許家十八條大商線被斬斷了十個，六十八條分支商線被斬斷了二十三個，收入削減了六成，但許綺琴精於帳薄，她發現的情況，比大伯許鶴年說的還要嚴重。

    帳薄裡至少牽扯到了十一宗大的買賣合同，這些合同在大理寺都是有備案的。一旦違約，許氏一族將會付出巨大的代價。

    這牽扯到了數百萬兩的黃金。

    不止如此，許氏一族的帳薄裡面，明顯有人動過手腳的痕跡。這種事情瞞得過別人，瞞得過大伯，但卻瞞不過許綺琴。

    許綺琴嗅到了一股濃烈的陰謀氣氛。

    ——毫無疑問，這是有人想對許家下手的徵兆。而許綺琴唯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齊王了。

    「怎麼樣，沒話可說了吧！告訴你，三個月內，如果你敢走出這扇大門，和王家的人再有來往。別怪我翻臉不認人，到時候，家族裡天怒人怨，就連老太爺恐怕都救不了你。」

    許鶴年看到許綺琴的臉色變得蒼白，知道自己的話已經產生了效果。丟下這句話，拂袖而去。

    「唉！」

    許仲年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也長長的嘆息一聲，轉身離開了房間。

    只留下許綺琴一個人站在窗前，呆呆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嘩啦啦！」

    幾乎是許鶴年、許仲年兩人離開的同時，一陣嘩啦啦的羽翅聲從窗外傳來，許綺琴眼神恢復了一線清明，抬頭看去，只見一隻灰色的信鴿不知什麼時候，停在了打開的窗櫺上面。

    信鴿的腿上，一隻金色的綁腿熟眼已極。只是和往常不同，金色的綁腿中，多了一條細細的紅繩。

    「這是……」『

    看到這條多出來的細細的紅繩，許綺琴臉色微變。在約定的信號裡，這是出現緊急情況才會出現的信號。許綺琴解下綁腿，迅速的打開了裡面的消息，一行文字立即映入眼簾。

    【十萬火急，所有物資出京三百里，全部受到扣押、攔截！】

    簡簡單單的一行文字，看得許綺琴心中突然沉重無比。

    大伯！齊王！……

    內憂外患，無數的壓力齊湧而來。在許綺琴的一生中，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一邊是生養自己的家族，一邊是對自己信任有加，將性命都交給自己的王沖。

    許綺琴必須從中做出抉擇。

    這一剎那的許綺琴心中煎熬無比。她知道，齊王絕對不會給自己太多的時間。

    「小姐，怎麼辦？難道我們真的要為了王沖，得罪齊王，置自己家族於死地嗎？」

    許綺琴旁邊，一直端著茶水，侍奉在旁的清秀丫寰燕兒，滿臉的不安道。小姐對於王沖的感情她是知道的，但是這一次的性質不同。

    齊王是大唐的宗室親王，而且他在朝中內外的勢力盤根錯節，根本不是許家可以得罪的。做為後勤世家，基本的保身之道，就是和皇室宗親搞好關係，而不是與之敵對。

    在過往，已經有太多太多這樣的例子。

    「燕兒，你先出去吧，我要靜一靜。」

    許綺琴重重的坐回椅子上，一隻手托著額頭，一動不動。在那張冰山般美豔的臉龐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絲憔悴的神色。

    ……

    「嘩啦啦！」

    大股的泉水冰冰涼涼毫不吝惜的從水袋裡面傾倒出來，一名名烏斯藏的戰士甚至在山腳下哈哈大笑著拿飲用水給青稞馬刷洗，同時清洗身上的鎧甲。

    大股的清水流到地上，甚至匯成了一片片溪流。

    「哈哈哈，好舒服啊！」

    蒙舍詔的騎兵拎著一桶桶清水使勁地傾倒在頭上。

    這樣的情景從早到晚，每天都在山腳下上演。但是每天傍晚的時候，地上的水流全部都會被土掩埋，或者撒上毒藥，完全不留給安南都護軍一點機會。

    山巒上，一股焦躁的氣氛正在瀰漫。

    「公子，大欽若贊太卑鄙了，他知道我們缺乏水源，每天都會派人在山腳用清水乾擾大軍。再這麼下去我們恐怕真的要不戰自潰了。」

    山巒頂端，一名名安南都護軍的將領全部聚在一起，羅極、藺毋壽、孫六岳、陳叔孫……，每個人的眼中都流露出濃濃的不安。

第六百一十四章大決戰！

    安南都護軍的水源問題現在已經相當嚴重，大欽若讚的奇襲發揮了效果，幾乎是在當天，王沖的大軍中就沒有多少水源能用了。

    而到了現在，就連羅極這些高級將領都是皮膚粗糙，嘴唇乾裂，由此可知安南都護軍的水源問題有多麼嚴重。

    現在的安南都護軍灶火數量連之前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而戰馬的飲水更是被控製到了極限。

    軍中的士氣早就是一跌再跌，人心惶惶，偏偏這個時候，大欽若贊還每天用飲用水來幹擾安南都護軍。

    「這一招雖然簡單，但卻相當的有效。我們根本沒有好的應對之策啊！」

    老鷹看著山下憂心忡忡。

    現在大唐的水源問題早就不是秘密，就連底層的盾兵都知道，軍營裡沒多少水了。大欽若贊每天都讓人到陣前用大肆的用水洗澡、洗馬，剌激所有人。

    本來就已經是嚴重缺水了，這種情況下每個人都感覺自己嘴唇越發的乾裂，心中越發的乾渴了。

    這是一種完全不受控制的本能反應。

    哪怕眾人明白這是生死攸關的戰場，也完全不受控制的產生這種反應。

    現在是人心浮動，老鷹站在山頂都能感覺到這種浮躁和不安，心中的感受可想而知。

    「殺馬吧！」

    王衝突然道。

    「什麼？」

    老鷹怔了怔，腦海裡反應不過來。

    「殺掉一些戰馬，用它們的血水暫時解渴。這是目前唯一的權宜之計。」

    王沖沉聲道。

    「可是，沒有了戰馬，公子的計畫怎麼辦？而且，現在安南都護軍的戰馬本能就不多。」

    老鷹一臉的錯愕。他萬萬沒想到，王沖會突然提出這種策略。

    之前的戰爭，王沖預留的山頂騎兵部隊都發揮了巨大的作用，甚至可以說起到了戰場扭轉性的關鍵作用。鳳伽異率領的蒙舍詔最精銳的「龍子軍團」，差點將大唐的陣線全部鑿穿，一路殺到山頂。

    最後還是王沖的騎兵用奇襲之計，抓住一個破綻，將龍子軍團前後截斷，才破了他的鋒芒。鳳子軍團戰死了超過三分之一，就連鳳伽異都差點死在山上。

    ——如果不是他的部下護送著他拚死逃離的話。

    大唐沒有了戰馬，就等於少了很多迴旋的餘地。

    「宰殺一部分就可以了。現在是能拖延一天是一天。現在拼的就是誰能堅持的時間更長。傳令下去，現在每日的飲用按滴來計算。如非必要，絕對不能隨意消耗任何一滴水。」

    王沖道。

    六萬大軍，每天按滴來供應水源，對於一支正規軍這簡直是不可想像的事情。但現在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如果換作是以前，這種做絕對會引起巨大的恐慌。

    但是到了現在，經過大欽若讚這麼不停的渲染，反倒是沒事了。

    這也算是錯有錯招。

    「屬下明白了。」

    老鷹點頭道。

    「另外，大欽若贊現在的處境可並不比我們好過啊！」

    旗杆下，王沖看著對面，突然笑了起來。

    大欽若贊費盡心力，每天又是一壺一壺，一袋一袋，一桶一桶的在山腳下，在所有安南都護軍面前倒水，又是洗馬，又是洗澡。

    但是他自己的情況，王沖甚至什麼都不用做，都不用去效仿，就已經足夠亂了。

    缺水，節約一點也就是了。

    以前每天一袋，現在每天兩次，每次五六滴，七八滴也就是了，熬一熬也能堅持過去。但是沒有牛羊肉，習慣不了農耕民族的食物怎麼辦？

    讓天天吃牛羊肉的人去吃米飯？吃蔬菜？也就是他們眼中的「草」！

    如果是其他人可能還熬得住，但是烏斯藏人卻偏偏是以凶狠、悍勇、好鬥著稱，根本就不是那種能收得住性子的人。

    站在山頂縱眼望去，大陣前端，一片平靜。但是蒙烏聯軍的後方，早就是鬧翻天了。即便是隔了這麼遠，王沖都能夠聽到遠處的呱噪聲音。

    一天之內，就王沖眼睛看到的，就至少已經有十七八起械鬥了，全部都是蒙烏士兵之間的。王沖猜都能猜得出來，烏斯藏人食物不足，肯定是把主意打到了烏斯藏人身上。

    ——畢竟，名義上，蒙烏是盟友，烏斯藏是為了蒙舍詔才出兵的。

    只可惜，雙方語言不通，所以這就變成了單純的無理取鬧，故意找碴，甚至大打出來，隔閡也越來越深。

    照這樣下去，王沖甚至什麼都不用做，就能看到蒙烏之間互相內耗，損兵折將了。

    「大欽若贊，就算你智深近妖，也絕對想不到會有這麼一出吧。想要對付大唐，就得付出代價！無論如何，烏斯藏絕對不會是勝者！」

    王沖看著遠處，心中暗暗道。

    「我需要去安靜一下。老鷹，這裡就交給你了。」

    留下這句話，王沖轉身消失在了山頂。

    ……

    山腳下，營帳中，大欽若贊此時的處境比王沖想要的還要嚴重的多。

    一封封信件雪花般不停的飛到大欽若讚的手中，第一天不知道多少戰馬、諜探往來於高原和大唐西南之間。高原上正在爆發一場史無前例的大瘟疫。

    幾十萬，數百萬頭的牛羊在高原上成片成片，不停的病變倒地。牛羊雖然是烏斯藏人的主食，但是一旦病變，染上瘟疫，就不能再食物。

    而如果食物了病變的牛羊，就連人都會染病而死，而且沒有任何的救治辦法。

    大欽若贊只不過派幾十萬大軍重重圍困，令王沖和唐人陷入了乾渴的境地，但是王沖卻令大半個草原都陷入了災荒。

    現在的瘟疫正在從阿里王系，向著整個高原擴散，影響之大，就連藏王都被驚動了。現在在阿里王系的周圍邊境，藏王已經抽調了大量的軍隊進行攔截，斬殺所有遊蕩過來的牛羊，甚至連正在和哥舒翰激戰的大將軍都被抽調出了軍隊。

    這種事情的嚴重性，可想而知。

    但就算是這樣，也不能保證不會有漏網之魚。

    大欽若贊看著桌前的資料，越看越心驚。如果不是現在的西南之爭已經到了緊要關頭，騎虎難下。他早就帶領大軍撤兵回去了。

    「這個王家子！！」

    大欽若贊狠狠的握著拳頭，額頭上浮起了一根根青筋。

    做為阿里王系的智相，大欽若贊手中一根羽扇長年不離，給人的印像也一直是溫文爾雅，很少動怒。但是這件事已經完全超出了大欽若讚的心理接受範圍。

    在草原上大肆散播瘟疫，毒殺了成千上萬，無以計數的牛羊，將整個草原化為一片瘟疫之地，這樣的事情如果不是知道，很難想像居然是一個不到十七歲的少年做到的。

    大欽若贊一直以為王沖是個有些天賦，但缺乏歷練的兵道天才，但是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那座山上的少年擁有著一顆比他想像的還要冷酷、可怕的心。

    「那一千多名精騎查到了嗎？」

    大欽若讚道。

    「回大相，他們來去無影，而且實力極高，高原上的部落牧民根本擋不住他們。而且，他們的兵器也非常鋒利，我們的武器和他們一碰，輕易就斷了。」

    營帳口，一名傳令官跪在那裡，不知道跪了多久。

    「鋒利？」

    大欽若贊閉了閉眼睛，心中隱隱想起了什麼。

    「對了，大相，大雪山神廟的高手已經在追蹤他們了。」

    傳令官想起了什麼，抬頭道。

    「知道了。」

    大欽若贊抬起頭來，望著營帳頂端，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改變。這麼長的時間，那支騎兵都還沒有解決，很顯然，他們已經找到了什麼方法來擺脫大雪山神廟的人。

    而且，這次恐怖的災慌已經在高原上擴散開來，等待烏斯藏的將是幾年，十幾年，甚至幾十年之長的災慌。現在高原上面已經是一片地獄。

    破壞已經造成，說什麼都已經遲了。

    「傳令下去，封鎖消息，在戰爭結束之前，高原上的事情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大欽若贊閉著眼睛道，衣襟都在顫抖。幾十年的大相，他第一次被逼到了這種地步。

    「是，大相。」

    營帳處的傳令官應著，在起身的時候，身體頓了一下，但很快就站起身來。

    「說吧！你到了什麼？」

    大欽若贊頭也不抬道。

    「大相，如果山頂上的那個小子……，他可是能說我們的烏斯藏語。」

    傳令官壯著膽子望著營帳裡的大相，目中滿是擔憂。那個王家子是一切的始作俑者，現在這種時候，他如果想要散佈消息，這是最佳的時機。

    「不會！」

    大欽若贊想也不想的否決道。他仰著頭，雙眸緊閉，臉上看不出絲毫的表情：

    「雖然他散播了瘟疫，但如果他真的是一個聰明，就決不會說出來。因為也絕不會有任何人相信的。」

    烏斯藏大軍的後勤食物供應出現了問題，這一點很多人已經知道了。但是絕對不會有人想到，這是和高原上一場史無前例的大瘟疫有關。

    因為完全超出了想像，所有壓根不會有人相信。更何況，王沖還是一個敵人。

人皇紀 第六百一十五章 大決戰！巨靈一擊！

    「報！」

    突然之間，一陣傳令聲打斷了王沖的思考。

    「公子，軍中掌薄傳來消息，又有十七名戰士在站崗的時候暈倒，這已經是今天的十二波了，軍中的兄弟已經將他們送去軍醫那裡救治了。」

    傳令的軍官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山坡下，正對著高高的旗杆的地方。

    王衝心中一沉，但是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知道了。這種事情以後你們自行出理，就不用報告我了。」

    「是，公子。」

    傳令官很快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沖兒，戰爭就是這樣。有勝，就有敗，有戰爭，就有死亡。這是無法避免的。現在這樣子，已經是相當不錯了。仁不掌財，慈不掌兵，做將領的，不是應該是去感傷下屬的死亡，而是考慮怎麼帶領大軍打勝仗，來避免更大的傷亡。」

    「這才是真正的為將之道！」

    一聲長長的嘆息，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從後面傳來。王嚴一身戎裝，不知什麼時候語重心長的從後面走了上來。

    「父親，我知道。只是還是免不了啊！」

    王衝回應道。

    這場戰爭不管父親還是鮮於仲通，包括整個西南大軍的上上下下，所有人看到的都只有對面的大欽若贊和閣羅鳳。

    對於他們來說，這就是一場正規的不能再正規的戰鬥。

    但是對於王衝來說，他看到的遠不止是這些。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大唐這個龐大的帝國，未來的命運可能就取決於這一戰之前。這場西南之戰，大唐輸不起，也不能輸。

    因為這牽扯到的，是整個大唐未來的國運。

    「公子宅心仁厚，我們能達到這一步，都是公子的功勞。現在的蒙烏聯軍，傷亡其實已經比我們還重，還多了。至於以後如何，鮮於，……反倒並不是很在意了。

    黑夜裡，另一個聲音同時傳來。鮮於仲通踏著步子，不緊不慢，不急不緩的從另一個方向走了過來，最後在王沖的左側坐了下來。

    「公子，你找我們？」

    「沖兒，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

    王嚴同樣走了過來。

    做為大軍主帥，兩人其實是不能輕易離開營地的。不過，如果是王沖的意思，一切都不同了。兩人其實過來已經有一會兒了，看到王沖坐在那裡沉思，誰也沒有打擾。

    「真的長大了！」

    王嚴看了一眼旗杆下，明顯清瘦了許多的王沖，心中感慨一聲，欣慰不已。從最開始那個讓他不省心的逆子，到現在能為了大唐，為了中土，為了西南的百姓，千里馳援，身涉險地……，王沖身上的變化不是一點半點。

    雖然到現在為止，王嚴都還不太明白，王沖怎麼突然之間變得精擅兵法。但是此時此刻，這一切都不重要了。王嚴心中自有一種身為父親的驕傲和自豪。

    「父親，鮮於大人，時間不多了。最遲在這幾天，烏斯藏和蒙舍詔那邊應該就會展開行動了。這一次，烏斯藏不會再留餘地。這可能就是我們和烏斯藏、蒙舍詔之間的最後一場大決戰。」

    沒有過多的寒暄，看著身旁整個大唐西南最大的支柱，王沖直接開門見山道。

    只一句話，旗杆下的氣氛頓時變得凝重無比。

    涉及到六萬將士和西南無數百姓的安危，王嚴和鮮於仲通臉上也透出了凝重的神色。

    「公子有什麼話就直說，需要鮮於配合的地方，我必定全力配合！」

    鮮於仲通一臉凝重道。

    西南戰敗，他就是最大的罪臣，也需要負最大的責任。王沖現在所做的一切，某種程度上就是在幫助他。

    一旁，王嚴也點了點頭。

    「唰！」

    王沖伸手在身前一劃，無數的塵泥從四面匯聚而來，當他將手掌移開，旗杆下立即多了一個微縮的沙盤。

    ——做為整個大*隊的實際指揮，整個戰場的形勢現在已經是深深的烙印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現在的情況，我們已經和烏斯藏、蒙舍詔回到了同一起跑線。我們現在面臨水源的困境，而大欽若讚那邊同樣不比我們好。而兵力方面……，雖然我們的兵力也削減了四成，只剩下六萬多點，但是烏斯藏那邊也只剩下三十萬的兵力。他們的優勢已經越來越弱。」

    「現在一切的關鍵，已經不再是蒙烏那邊的軍力……」

    王沖說著收了聲，緩緩掃了一眼身旁兩位大唐統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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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的意思……」

    鮮於仲通微微皺了皺眉，眼中透出了一絲疑惑。王沖的戰略思維無疑是遠遠超過他的，恐怕章仇大都護在這裡，也絕對不會做得比他更好。

    所以某些時候，除非王沖明說，否則其他人還真是很難跟上他跳躍的思維。

    王沖沒有多說，而是拿出了四顆石子，接二連三，一個一個放在了微縮沙盤上，代表烏斯藏和蒙會詔大軍的地方。

    「火樹歸藏、閣羅鳳、段葛全、還有大欽若贊……，大欽若贊是文相，所以我們真正的難題是烏斯藏和濛濛舍詔的三名大將！」

    王沖說著將那顆代表大欽若讚的石子，放了下去，又拿了上來。

    大欽若贊是會武功的，但就如同王沖一樣，他更大的威脅在於他的智慧、謀略，而不是武功。真正對大唐最大的威脅，還是火樹歸藏、閣羅鳳和段葛全這三名大將級別的絕頂強者而已。

    「王公子，我明白你的意思。」

    鮮於仲通皺了皺眉：

    「現在的情況，火樹歸藏有王嚴將軍的巨靈天神抵擋，段葛全那邊，我也可以用金鋼天神敵對，至於閣羅鳳那邊……，身為蒙舍詔帝國的國主，他是絕對不會輕易下場的。所以暫時我們還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暫時不下場，並不代表不會下場！」

    王沖道。

    鮮於仲通頓時啞然了。

    王沖說的不錯，閣羅鳳沒有出場，只是現在的情況還沒有嚴重到需要他出場的那一步而已。一旦他真的出場，以安南都護軍現在的實力，根本抵擋不住！

    ——如果不是大唐在漫長的征伐過程中，從太宗時代，到現在的聖皇陛下，已經啄磨出了一整套行之有效，獨步天下，可以憑藉數量優勢，以弱勝強，抵消單體強大實力的「巨靈天神大陣」、「金鋼天神大陣」等陣法絕學的話。

    「這個問題不解決，我們就永遠都只能被動挨打，等著大欽若讚他們來進攻。而且，也永遠走不出眼前的困境。」

    王沖沉聲道。

    聽到王沖這句話，王嚴和鮮於仲通都是眼睛一亮。安南都護軍的頂級戰力是不如烏斯藏和蒙舍詔的，這一點明明白白，已經是毫無疑問。

    所以從一開始，眾人定位的策略就是儘可能的拖延時間，等待朝廷的援軍。

    但是聽王沖的意思，顯然不是如此。

    「公子的意思……，難道還有什麼其他的辦法不成？」

    鮮於仲通將信將疑，試探著道。

    王沖的兵法造詣很高，這點他是毫不懷疑的。但是如果說，王沖連這種頂級戰力之間的戰鬥他都能夠插手，王沖就真的有點不敢相信了。

    一旁的王嚴沒有說話，但目光顯然也是將相將疑。

    「父親，你和火樹歸藏戰鬥過，感覺他怎麼樣？」

    王沖沒有直接說，而是反問道。

    「火樹歸藏的實力非常強悍，他化身的金色佛陀力量極強，而且擁有強大的防禦，我聚集了五六十位頂級武將，還在大軍的實力，施展化身巨靈天神，還是壓制他不住。」

    王嚴思忖著道。

    大唐雖然人數眾多，但終究是一國之地，不可能可以同時對抗得了天下所有的異邦諸國。這就像是以一個人對抗天下，所以像「巨靈天神」、「金鋼天神」這樣的陣法集合大軍之力，來對抗對方頂尖的戰力就變得很有必要。

    事實上，這也是當初集合了大唐無數的高手一起思考，研究出來的。

    王嚴也是因為出身將相之家，是大唐九公之子，才得賜這套「巨靈天神」大陣的。

    「父親，如果再次和火樹歸藏交手，就對準他的腑下，或者井府穴。」

    黑暗中，王沖眼神熠熠，突然開口道。

    「哦？」

    王嚴盯著王沖，心中大為意外。

    「沖兒，你是從哪裡聽說的？」

    火樹歸藏是烏斯藏的大將，大日如來金身決就連王嚴都是第一次見到，王嚴這種老將都不知道什麼腋下、井府穴的破綻，王衝不過第一次抵達西南戰場，王嚴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這樣的。

    「父親知道的，孩兒當初在外面胡混的時候，學了一些烏斯藏語，所以和京中的一些烏斯藏人也走的極近。孩兒也是有一次無意中聽說，大雪山神廟所處的武功破綻大部分集中在腋下，或者是井府穴。父親如果和火樹歸藏再次交手，不妨試上一試，或許有意外的收穫。」

    王沖誠聲道。

    王沖當然沒有和什麼烏斯藏人在京中交往，權貴之家的子弟如果和這些「野蠻人」走得極近，很容易受到其他人的排斥。

    不過為了說服父親，王沖也只能這麼說了。

    大雪山神廟的武功共有八大流派，當然不會破綻只集中在腋下或者井府穴。兩天前的大戰，王沖雖然沒有和火樹歸藏交手，但是已經基本摸清了他的脈絡。

    ——作為曾經聖武境巔峰的兵聖，王沖這點眼光還是有的。

第六百一十六章大決戰！大欽若讚的困境！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到時候可以試一試。」

    王嚴將信將疑，但是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了，這也是暫時的權宜之計。

    「對了，父親，關於』巨靈天神』大陣，我曾經從蘇正臣老前輩那裡聽到一些關於這個的消息，說不定對父親有用。」

    王沖裝作突然想起了什麼，接著道。

    「軍神？！！」

    王嚴和鮮於仲通渾身一震，一臉吃驚的看著王沖。

    「王公子，你居然會認識軍神？！」

    鮮於仲通一把抓住王沖的手臂，神情激動無比。他知道王沖的天賦很高，但卻從來沒有想過王沖竟然認識大唐神話傳說一般的軍神。

    那一位在現在的大唐可是神靈一般的存在，很多人甚至傳說他已經死了，而王沖竟然說他和那位高高在上的軍神殿下有來往。

    「沖兒你說的是真的嗎？」

    連一旁的王嚴都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王嚴很早就離開了京師，所以蘇正臣的情況他根本就不知道，至於鮮於仲通，一直久居西南，和京師地理相隔，消息不通，就更加不知道了。

    事實上，王沖和蘇正臣之間的關係就算在京城，也只有極小的圈子裡才知道。

    「孩兒絕無虛言。」

    王沖道。

    前世的種種，注定是不能說出來的。王沖也只能假借蘇正臣的名義來解釋。而且蘇正臣久居府中，閉門謝客，外人根本無緣得見一面，就算是父親王嚴恐怕也是一樣。

    「怪不得沖公子的兵法造詣這麼高深。」

    鮮於仲通雙眼放光，彷彿找到了王沖身上驚人天賦的原因。王沖雖然年紀輕輕，但如果是軍神傳人的話，那一切就可以解釋了。

    「沖兒，蘇老前輩到底說了什麼？」

    王嚴微微皺了皺眉頭道。相比起王沖那重驚人的身份，他更關心蘇正臣說了什麼。

    王沖沉吟片刻，很快將一套關於「巨靈天神」大陣的進階心法說了出來。

    在後世，當那場浩劫來臨，成千上萬的異域入侵者蜂擁而入，山河破碎，大地崩傾，所有的武功秘籍都不再成為秘密。

    王沖作為天下兵馬大元帥，至高無上的「兵聖」，出於戰爭的需要，曾經對大唐的幾套頂級戰爭陣法絕學專門的研究過。

    雖然時間有限，並沒有能夠全部鑽研出來，但終究還是有了一些成果。而「巨靈天神」大陣作為王沖父親當年最擅長的陣法，更是最早出成果的。

    雖然臨陣抱佛腳，想要大幅的提升「巨靈天神」大陣的威力是不可能的，但是，小幅的增加陣法的威力，增加一定的攻擊力，還是完全可以的。

    戰旗下，王嚴聽著王沖說出來的心法，越聽越心驚。他習練「巨靈天神」大陣已有六七年的時間，所有的細枝末節早已爛熟於心。

    但正因為如此，王嚴一聽這篇心法，就知道這是一種更高的法門。

    王沖所說的東西與其說是一門心法，不如說是一招叫做「巨靈一擊」的招式，可以短時間內大幅聚集全身力量，發出超水平的強力一擊。

    這一招會對所有的陣法參與者都造成巨大的身體負荷，但是確實能夠提升攻擊的威力。

    「這真的是蘇正臣老前輩告訴你的嗎？」

    王嚴暗暗心驚。

    大唐的頂級陣法絕學每一門都是源遠流長，經過千錘百煉創造出來的，就像「巨靈天神」大陣最遠可以追溯到太宗皇帝時期。

    王嚴從來沒有想過居然有人可以將這種大唐鎮國級別的陣法還提高一級。

    「大都護，你先和犬子交流一會兒，我有事就先走了。」

    王嚴得到巨靈天神大陣的進階心法，早就急不可耐，哪裡還坐得住。巨靈天神大陣關係到這一站的勝敗，王嚴又怎麼可能等得了。

    「王公子，老軍神的事情怎麼以前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

    等王嚴一走，鮮於仲通立即一臉好奇道。這可以說是他今天聽到最意外的一件事了。

    「大敵當前，王沖又哪裡來的心情提這些呢？」

    王沖苦笑道。某種程度上說他是蘇正臣的傳人一點也不為過，只不過他的兵法並不是蘇正臣教的吧，恰恰相反，蘇正臣還被他擊敗過。

    如果不是這一次事情緊急，王沖甚至連這一點都不會說。

    「公子說得是。」

    鮮於仲通心中肅然起敬。

    「接下來的戰鬥不知道公子有什麼想法？」

    「都護大人，不知道你對蒙舍詔的大將軍段葛全怎麼看？」

    王沖一臉認真道。

    「哦？」

    鮮於仲通眉頭一皺，神色突然變得凝重了不少。他本來以為王沖找自己過來會問起金鋼天神大陣的事情，然而沒想到王沖問起了段葛全。

    「我本來是不想說的，既然公子問起來了我就直說了，這場戰爭我最擔心的從來都不是火樹歸藏，而是段葛全。」

    鮮於仲通的臉色無比的嚴肅，王沖和他認識以來，還是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種表情。

    王沖正襟危坐道，也露出了仔細傾聽的神色。

    「狼站在明處，不管有多凶狠，也不管有多少頭，你都會心裡有準備，但是毒蛇潛伏在草叢裡，看不著，聽不見，所以防不勝防。段葛全就是那條毒蛇。」

    夜色中，鮮於仲通說出了一番令王沖震驚不已的話來，鮮於仲通給人的印像一直都是惇厚，忠正，這番話令王沖大為一驚。

    王沖從來都沒有想到，鮮於仲通對段葛全的評價居然這麼高，也沒有想到鮮於仲通看似「粗枝大葉」，但事實上所有的事情他都極其關心。

    「都護大人，洱海之戰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沖終於問出了心中最關切的問題，如果不是經歷過極其慘痛，難以磨滅的事情，王沖相信鮮於仲通是不可能說出這番話的。

    鮮於仲通眼神抽搐了一下，臉上掠過一抹不願回首的神色。

    「段葛全從不會輕易出手，他會一直盯著你，看著你，尋找你的破綻，直到最關鍵的時候給你致命一擊。」

    鮮於仲通的眼中隱隱浮起一抹血色。洱海之戰永遠是他生命中最大的慘敗，最深的恥辱，也是他永遠最難忘卻的噩夢。

    就算王沖問起，他都不願意去回想的東西。

    夜色中的戰旗發出簌簌的聲響，王沖看著對面那名註定要被千夫所指，萬民唾罵的大都護，看著他眼中流露出來的痛苦、悔恨和愧疚，深深為之動容。

    王沖對於鮮於仲通的瞭解，一直都是來自他人的口口相敘，來自於京城街頭巷尾對他的評論，除此之外，王沖對他是一無所知。

    這是王沖第一次瞭解到這名「大唐罪臣」內心深處的世界。

    「我明白了。」

    旗杆下，王沖認真的點了點頭。

    「段葛全那裡就麻煩都護大人了，另外還有一件事情，王沖想和都護大人商量一下。」

    「哦？」

    鮮於仲通心中微動，終於露出一絲意外的神色。

    接下來王沖和鮮於仲通討論了什麼沒有人知道，只知道鮮於仲通是很晚離開的。

    「公子放心，如果真的出現那種情況，鮮於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一定會把他留下。」

    鮮於仲通的臉色無比的鄭重。

    「那就有勞都護大人了。」

    王沖相送道。

    鮮於仲通離開之後，山頂又恢復了寂靜。王沖獨自一人站在旗杆底下，心中此起彼伏。戰鬥進行到這一步，他能做的已經非常有限了。

    現在戰爭會走向何處，不管是火樹歸藏、大欽若贊還是王沖、鮮於仲通，都沒有人知道，但是王沖知道，這場戰爭距離分曉的時候已經不遠了。

    「不知道大欽若讚那邊怎麼樣了？」

    冥冥中王衝突然想起了山巒對面。他現在的處境雖然不妙，但王沖知道大欽若讚的處境絕對不比自己好上多少。

    ……

    大欽若贊現在的處境確實很不妙。

    「報！又有20名士兵水土不服，送去蒙舍詔的軍醫處了。」

    一名烏斯藏的傳令官單膝跪地，低著頭一動不動。大帳裡，像他這樣的傳令官一字排開，足有七名之多。

    「大相，蒙舍詔人的食物根本不適合我們，士兵們都在拉肚子，大相必須想辦法解決我們的食物問題啊。」

    另一名烏斯藏的傳令官終於忍不住道。

    「知道了，都下去吧。」

    大欽若贊揮了揮手，陣陣的心煩意亂。

    「堅持不了太長時間，我們遊牧民族終究還是沒法適應他們的食物。」

    一個聲音從後面傳來，火樹歸藏腰挎長刀，如同一尊神祇一般，站在大欽若讚的身後一動不動。

    「唉！」

    大欽若贊長長的嘆息一聲。

    火樹歸藏說的是對的，這一點他又如何不知道？

    烏斯藏大軍現在上上下下都在食用蒙舍詔人的食物，飢餓的問題雖然是暫時解決了，但是所有的兵馬全部都在拉肚子。

    一些士兵甚至因為拉肚子太過厲害直接暈厥過去。

    這就是烏斯藏人的胃，習慣不了蒙舍詔人食物的結果。

    而對於烏斯藏來說最終的結果就是整支大軍在迅速地喪失戰鬥力。如果這種情況繼續下去，最多不過五到七天，烏斯藏大軍就會失去對安南都護軍的威脅能力。

    「我們現在已經沒有其他的辦法了，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這場戰爭進行到現在，就看誰能堅持得最久，誰最先垮掉，現在我們不能退後，也沒法退了。」

    「如果不佔領西南，我們付出那麼高的代價，將一無所有。」

    大欽若贊沉聲道。

第六百一十七章大決戰！山上的水源！

    雖然眼前什麼都沒有，但大欽若贊似乎能看到一雙眼睛始終在看著自己。

    這是一場無形的較量，無論如何大欽若贊都不允許自己輸，更何況是輸給一個17歲的少年。

    「但是，你真的有把握我們能堅持得比他們更久嗎？」

    火樹歸藏道，永遠是那麼的犀利。

    大欽若贊頓時沉默了。

    這是一場賽跑，在這場賽跑中，不管是他還是王沖，誰都沒有佔什麼優勢，自然也更加沒有人能夠自信的說自己就一定能堅持到最後。

    「無論如何，我們都絕對不會輸的。一定不會輸的！」

    大欽若贊狠狠的握著拳頭道。

    「可惜啊，要是再給我一點時間就好了。」

    大欽若贊望著營帳頂端，這句話他並沒有說出來。

    「嘩啦啦！」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個時候，大欽若贊和火樹歸藏耳中都聽到了一陣羽翅震動的聲音，似乎有什麼東西留在了營帳頂端。

    只不過片刻的時間，一隻黑色的信鴿就從營帳頂端滑下，鑽進了營帳裡。

    「嗯？」

    大欽若贊和火樹歸藏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驚訝。這不是一隻普通的信鴿，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他們不久之前才剛剛收到一隻這樣的信鴿。

    這麼快又來了第二隻，這絕對不是什麼正常現象。

    「我去看看。」

    火樹歸藏沉默片刻，越過大欽若贊大步走了過去。從黑色的信鴿腿上解下綁腿，火樹歸藏粗略的掃了一眼，漸漸地皺起了眉頭，神色越來越古怪。

    「怎麼了？」

    「恭喜你！你期待的事情發生了。」

    火樹歸藏手指一彈，將手中的信紙彈到了大欽若贊手中。大欽若贊心中詫異，低頭看了一眼，整個人神色都變了。

    「太好了！」

    大欽若贊看著手中的消息，忍不住叫了出來，狂喜不已。

    「這下時間就站在我們這邊了。」

    大欽若贊原本緊皺的眉頭頓時舒展，眉宇間的愁雲也頓時一掃而空。

    黑色信鴿帶來的只有一個消息：

    王忠嗣的出現撼動了整個高原大陸，再次令整個烏斯藏帝國再次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甚至連藏王都感覺到了深深的不安，整個人食不下嚥，寢不安席。

    要知道王忠嗣可是少數幾個曾經打上高原，甚至差點佔領烏斯藏王都的人。藏王對王忠嗣的忌憚甚至超過了高原上正在擴散的瘟疫。

    為了對付王忠嗣，藏王甚至抽調了拉薩王系、亞澤王系和一部分的王都護衛，趕往隴西支援大將軍王悉諾羅恭祿。

    要知道藏王一向超脫於四大王系，很少介入帝國和其他國度之間的戰爭。可想而知藏王對王忠嗣的忌憚有多麼深。

    而對於大欽若贊來說這也是一個意外的收穫，毫無疑問他已經贏得了更多的緩衝時間。

    「哈哈哈，傳令下去，延後兩天，擇日再戰！」

    大欽若讚的笑聲響徹整個營帳上空，而這道最新的命令則迅速的傳遍了整個蒙烏大軍。

    「走，火樹歸藏！我們一起去吃洱海的稻米。」

    大欽若贊大笑著，滿面紅光走出了營帳。

    ……

    「情況不妙啊，烏斯藏人開始生火造飯了！」

    山巒上，幾名安南都護軍的武將聚集在一起，藺毋壽看著山下眉頭皺成了川字型。

    烏斯藏和蒙舍詔現在每天都在派探子盯著山上的動靜，但安南都護軍的將士又何嘗不是在緊密的關注著他們？

    烏斯藏人的營地前幾日的灶火數量還遠沒有這麼多，但是短短時間內灶火的數量就增加了十倍不止。

    「烏斯藏人正在食用蒙舍詔人的食物。」

    藺毋壽的神色一片沉重。

    烏斯藏人的糧食斷了，這點已經不是秘密，而且他們很早就開始食用蒙舍詔人的食物。但是這一次的事情完全不同。

    灶火數量增加這麼多，代表著烏斯藏人已經完全接受了蒙舍詔人的食物。

    ——一個馬背上的民族，真的接受了農耕民族的食物。

    「如果這樣的話就麻煩了，烏斯藏人可以接受蒙舍詔人的食物來解決糧食問題，但我們卻沒有辦法解決水源問題，這樣下去我們就輸定了。」

    羅極站在旁邊，滿臉憂慮道。

    「這件事情必須得告訴公子。」

    趙泓轉過頭來望向身旁的老鷹。

    「老鷹你和公子關係最近，還是由你去通知公子吧。」

    「不用！」

    微風拂過，老鷹站在山頂上神色平靜一動不動。

    「公子早就已經知道了，用不著我們去多說了。而且公子有夠多的事情煩心了，以後這種事情就不要再去打擾他了。」

    六萬將士，上上下下，整個西南包括朝廷在內，所有人的希望全部寄託在王沖一個人身上。

    老鷹天天跟在王沖身邊，只有他才知道王沖現在承受著多大的壓力，如果不是限於自身的能力，老鷹真希望自己能夠代替王沖，替他分擔壓力。

    ——而且說到底，公子也只有17歲啊！

    聽到老鷹的話，眾人一下子沉默了，羅極、藺毋壽、趙泓一雙雙眼睛紛紛轉過來望向山上的方向，在哪裡，眾人隱隱看到一道背影，盤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

    「水源，水源……，難道真的就沒有什麼其他的方法嗎？」

    王沖獨自盤坐，腦海中此起彼伏。

    大欽若贊和火樹歸藏那邊的動靜他早已察覺，烏斯藏人糧食的問題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水土不服和飲食文化上的差異，不是大欽若贊表個態就可以的。

    但是，大欽若贊毫無疑問用他的行動表達了決心。至少這種情況再堅持個幾天是沒有問題的。

    然而，王沖卻已經沒有時間了。

    安南都護軍的水源已經完全耗空了，戰馬也不能再斬殺了，否則的話蒙烏聯軍攻打上來，大唐必輸無疑。

    現在的大唐已經到了四面楚歌，快要崩潰的邊緣。

    「水源，水源，一定有什麼辦法的。」

    王沖盤坐在地上搜腸刮肚，把前世今生，所有知道的和水有關的都想了一遍。但是依然一無所獲。

    山巒！

    在王沖選擇這裡作為大軍安營紮寨的基地的時候，就注定了水源是一個無法解決的難題。

    時間緩緩過去，王沖盤坐在那裡腦海裡一片空白。

    這場戰爭能夠堅持到這一步，其實已經超乎了他的預料了，只不過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輸。

    「嘩啦啦！」

    突然一陣石頭滾動的聲音傳入了耳中。

    「小心！」

    王沖抬起頭來，只見遠處一陣騷亂，似乎是一名騎兵的戰馬不小心踢落了一塊碩大的岩石，向著山下一名槍兵滾了過去。

    「嗡！」

    王沖的目光隨著那塊石頭移動，電光石火間，突然一道靈光劃過腦海。

    「是了！哈哈哈，我怎麼就忘了！」

    王沖神情激動突然大笑起來。

    「我想到辦法了！大欽若贊，你輸定了。」

    ……

    嘭！

    長劍重重揮下，隨著咔嚓一聲，石頭剝離露出一截光滑的斷面，但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群人紛紛疑惑的望向了下達這個命令的王沖。

    「公子，我們這次要找什麼？」

    一名武將問道。

    王沖在半個時辰之前下達了這個有些古怪的命令，但卻始終沒有說原因。

    「別管那麼多，按我說的做。」

    王沖衣袖一拂，轉身就走。

    嘭！

    第二處、第三處、第四處……，王沖帶著人手，在山上到處挖鑿，沒有人知道王沖想做什麼，就連老鷹都是滿頭霧水。

    只有王沖知道他在找什麼，他在找水源！

    所有的山巒都有一定的水源貯存和截留能力，這是一種表層的淺水，如果透過石縫流出，就是一種可以直接飲用的水源。

    雖然不多，但對於現在的安南都護軍來說卻是彌足珍貴的。一丁點的水源都足以改變安南都護軍現在的處境，使得士氣大振。

    王沖和大欽若贊，兩個人的處境都極端的惡劣。雖然大欽若贊找到了辦法，用蒙舍詔人的食物來代替，但這根本是治標不治本，只不過是一時的權宜之計，根本支持不了太久。

    王衝心中清楚，這就是一場無形的賽跑，誰最先堅持不住，誰就最先倒下！

    「再來！」

    王沖衣袖一拂，轉身就走。

    一次，兩次，三次……，雖然一次次的失敗，始終沒有挖出王沖想要的山體淺層水，但王沖毫不氣餒。任何山體表面應該絕對有淺層水，只不過有多有少，而且，水流彙集，在山體表層下呈現出不同的流向罷了。

    在王沖的記憶中，連西域那種地方，都有山體淺層水匯聚成的「坎兒井」這種東西，沒有道理西南這種地方，這麼挺拔的山巒反而沒有。

    ——更主要的是，不久之前，那麼大一場暴雨，站在對面連敵友都分不清。這麼短的時間，沒有道理這座山巒上就沒有截留到任何的水源。

    就算是山體截不住水的，也沒有道理流的怎麼快。

    「無論如何，這裡一定有！」

    王沖狠狠的緊著拳頭，眼神明亮至極。整個山體上，沒有人知道他在做什麼，許多人的眼中也滿是懷疑，但是王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找到水源。

第六百一十八章大決戰！被逼的選擇！

    嘭！

    又是一場巨響，不知道嘗試了多少次，在山體上東挖西鑿，快要鑿挖個遍的時候，終於，當長劍揮下，一股清洌的山泉從切開的石縫中噴薄而出。

    那白花花的清白隨著長劍在空中舞動，灑到眾人身周，一剎那，所有人都呆住了。就連那名揮舞著烏茲鋼劍的傳令官都保持著高舉長劍的姿態，被噴濕了一身，呆呆的站在那裡，一片驚愕。

    「水！是水！居然是水！——」

    「公子居然在山上挖出了水！」

    ……

    羅極、藺毋壽、趙泓、老鷹所有人都愣住了，而周圍其他的士兵更是忍不住激動、興奮的叫了起來。所有人都知道公子下了一道奇怪的命令，在山上東挖西挖。

    但是從來沒有人想到，這居然是和水有關。就連老鷹都沒有料到會是這樣子。

    在乾旱，下面是厚厚的岩石，沒有多少植被的山巒上，挖出水源，對於眾人來說，這完全就是神蹟一樣。

    「哄！」

    只是一瞬間，四周圍士兵紛紛撲了上去，雙手捧起岩石縫裡噴出來的清泉，瘋狂的牛飲起來，一邊喝，一邊激動的顫抖起來。

    大唐的水源早在幾天前就已經全部耗空了！

    而在水源耗空之前，眾人還經歷了很長一段水源管制。每個人每天飲用的水都是按滴來計算。而米飯中的水更是少到了極點。

    早在幾天前，灶火燒出來的飯就是半生半熟了。原因很簡單，因為沒有足夠的水。

    在這種情況下，眾人早就是餓是兩眼昏花，口乾舌躁了，更重要的是，因為缺水，導致所有人都感覺到嚴重體力不支，易於疲憊。

    沒有人想以想像，一個乾渴了很久的人，突然之間碰到一泓清水的感覺。

    那種感覺簡直讓人癲狂。

    「還愣著幹什麼，這麼多大軍，一眼就夠了嗎？」

    王沖站在山體上面道。

    「是，公子！」

    傳令官怔了怔，如夢初醒，連忙一臉喜悅的跟著王衝往其他們地方走去。六萬大軍，這麼一口清泉當然不夠，他一次次的揮動長劍，根本不知道是做這麼重要的事情，早知道，他比誰都要勤快。

    「公子，你說，我來！……」

    一口，兩口，三口……，一處處岩石被劈開，岩石縫中，一處處淺層水冰涼清冽，不斷從石縫中流了出來。隨著這些清泉流出，轟隆，整個大軍都沸騰了。

    戰馬、士兵，所有的士兵都在痛快的飲著，這麼長的時間，這是眾人最喜悅，最興奮的一天。甚至連山體上都提前升起了灶火，大肆造飯慶祝。

    戰馬更是希聿聿的嘶鳴起來，喜悅和興奮，溢於言表。

    「沖兒，這些清泉能夠供應大軍，堅持多久？」

    山巒頂端，旗幟飄揚，王嚴、鮮於仲通和王沖並肩站在一起。

    山下，大軍連人帶馬，一起在牛飲著，許多人都在用盔甲和水袋承接山泉，一個興奮、喜悅不已，許多人激動的連臉孔都紅了。

    這麼長時間，這可以說是王嚴和鮮於仲通看到的最好的畫面了。

    「我也不知道。」

    王沖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但說出來的話卻令王嚴和鮮於仲通大為意外。這麼一座山巒，到底有多少淺層水，水流可以堅持多長的時間，這一點沒有人可以預估。

    從這一點來說，王沖並沒有說話。

    「……不過，絕對不會堅持的太久。」

    王沖道。淺層水是有限的，雖然沒有辦法預估，但是基本可以判定不可能堅持的太長。

    「那公子還讓大家這麼大肆的飲用，生火造飯，還有飲馬？」

    一旁的鮮於仲通回過頭來，微微變了臉色。

    將軍的職責在於戰場，在於怎麼排兵佈陣，打敗敵人。什麼後勤指揮，山上挖水，地理地質，鑄造鋼鐵城牆之類，完全不是鮮於仲通的強項。

    鮮於仲通原本以為王沖敢這麼放開手腳，放肆的讓大軍享用清水，是因為有足夠的飲用水，但是萬萬沒想到，王沖的答案居然是這樣。

    現在山上，所有人都在牛飲，馬也喝得肚子脹脹的，沒有截住的水，灑得山上到處都是。

    這已經是一種浪費了！

    「公子，水源問題關係三軍，現在管制還來得及！」

    鮮於仲通一臉正色道，表情嚴肅無比。

    一旁，王嚴雖然沒有說話，但是慢慢皺起了眉頭，顯然也傾向於和鮮於仲通相同的觀點。如果水泉是有限的，那麼水源節制就是必須的。

    這是為將者必須要明白的。

    「不！不必節制！」

    王沖搖了搖頭，笑了起來，神色淡定而從容，給人一種智珠在握，所有一切都沒有超出掌控的感覺：

    「父親，鮮於大人，現在的情況，我們不但不應該節制，反而應該放開手腳，讓他們大肆的享用水，浪費水！」

    王嚴和鮮於仲通都怔住了。身為西南戰場上的最高統領，兩人經歷過無數場戰爭，擁有豐富的戰場經驗，但是王沖的這翻「答案」，也讓兩人迷惑了。

    「這是為什麼？」

    王嚴皺著眉頭道。兩個人的目光同時盯著王沖。在現在的情況下，浪費水源絕不是什麼明智的決定，但兩人相信，王沖一定有一個很好的解釋。

    「父親，鮮於大人，西南的戰爭發展到現在，你們覺得對於我們現在來說，是速戰速決好，還是一路拖下去好？」

    王衝開口道。

    「這……」

    兩位西南的統帥都同時沉默了。

    如果是以前，兩人一定會答拖延時間，拖得越長越好。因為這樣可以有足夠的時間等待朝廷那邊派出援軍過來。

    但是現在，不管是王嚴還是鮮於仲通，都已經不敢這麼說了。

    誰也不知道援軍會什麼時候到達。如果在援軍沒有抵達的情況下，沒有足夠的水源，時間拖得越久，對於大軍就越是不利。畢竟，人可以三天不吃飯，卻不能三天不喝水。

    大欽若讚那邊只要將就一下，依然可以用圍而不打的辦法，將安南都護軍徹底拖垮。而且到那時候，蒙烏聯軍甚至都不用費一兵一卒，就可以將安南都護軍全軍覆沒！

    那反而成了下下之策。

    「王公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鮮於仲通突然開口道。

    「就按你的意思辦吧！」

    一旁，王嚴也鄭重的點了點頭。

    ……

    另一則，當山巒上人馬共飲，白花花的清泉從石縫中噴出，所有人暢聲大笑聲時候，山腳下，所有的蒙烏聯軍都驚呆了。

    幾騎鐵騎飛奔而去，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大欽若贊和閣羅鳳那裡。

    「居然會有這種事？」

    營帳裡，閣羅鳳接到消息，幾乎是拍案而起，想也不想的從營帳裡急步走了出去。不過等到閣羅鳳趕到現場的時候，兩道魁梧高大的身影已經早早的矗立在前方了。

    「這不可能!」

    看著山上潑濺的水花，聽著耳中的嘩嘩的水流聲，大欽若贊整個人臉色都變了，蒼白不已。巨大的衝擊甚至使得他的身軀都微微顫抖起來。

    「……怎麼會有這種事？這絕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大欽若讚的眼睛睜得大大得，別說閣羅鳳了，就連火樹歸藏認識他怎麼久，都是第一次見到他臉上露出這種表情。

    大欽若贊號稱「文相」，「智相」，「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是他給人最基本的印象。就算是當年和章仇兼瓊交戰最激烈的時候，火樹歸藏都沒有見過他這種臉色。

    但是眼前這種事情顯然給他的衝擊完全不同。

    「平空變水，山上挖水」，這件事情超出凡伯想像範疇。要知道那可是石頭啊！石頭啊！

    這一剎那，大欽若贊渾身冰涼無比，簡直如冰窯。

    洱海之戰還沒有爆發，王沖就提前預見了一般，在洱海平原上修建了一個獅子城，這一點大欽若贊可以接受；他在北方布下重重羅網，王沖一路南下，順利的衝到洱海一帶，大欽若贊也可以接受；就連王沖一個十七歲的少年，居然擁有如此可怕的兵法，以十萬兵力攔住了他們蒙烏的五十萬聯軍，大欽若贊統統都可以接受。

    但大欽若贊就是無法接受，王沖居然在一個光禿禿，連樹都沒有一棵的石頭山巒上，挖出了清泉！

    大欽若贊從小熟讀詩書，天文地理，卜相經學，所有中土的典藏，他統統讀過，而且熟爛於胸，但是從來沒有任何一本書上，提到怎麼可以在一座山上挖水！

    若不是親眼所見，那白花花的清水毫不吝惜的從山上一直流到山腳，就那麼全部浪費掉，大欽若贊絕不相信這種事實。

    「大相，現在我們怎麼辦？」

    閣羅鳳和大欽若贊並排站在一起，開口道。大欽若讚的計畫他是通盤知道的，但是現在一切都已經改變了。

    王沖居然平空變出了清水，整個安南都護軍的水源問題驟然之間迎刃而解。那麼蒙烏聯軍之前的那個計畫的前提已經不存在了。

    繼續堅持下去，烏斯藏人的拉肚子問題將會越來越嚴重，戰鬥力下降越來越厲害，反倒是安南都護軍那裡，將會慢慢的恢復實力。

    天平在不知不覺的向著安南都護軍那邊傾斜。

    「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只有提！前！開！戰！」

    大欽若讚的臉色難看無比，最後四個字幾乎是一字一頓，咬著牙說出來的。他從來沒有想到，這場戰鬥，在人數佔優的情況下，他居然會被逼到這種絕境！

    「大相，說不定事情還沒有我們想的那麼嚴重。大唐六萬大軍，那山上的清水又能堅持多久呢？」

    閣羅鳳好言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