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人皇紀 作者:皇甫奇(連載中)

 
V123210 2016-7-14 17:48:21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34 6641671
V123210 發表於 2017-8-12 09:22
第六百四十九章覲見(三)

    宋王臨出發之前已經提醒過了自己,要小心謹慎,因為齊王肯定會想辦法對付自己,而且就是在自己不熟悉的,繁瑣的禮節上面。這一路過來,王沖已經非常小心了。

    而且所有老吏說的東西他基本都已經做到了,而且完全是無懈可擊,即便最苛刻的禮部官員,也不可能從他身上找出一丁點的問題。但是王沖卻很肯定,絕對是出了問題。

    並且一定是自己沒有註意到的,但卻非常重要的問題。

    然而聖皇封賞,入宮覲見,這麼重要的事情,還有群臣觀禮,按道理齊王絕對沒那麼大的膽子在這種地方明目張膽的亂動手腳,但他到底是哪裡動手腳了。

    「嗡!」

    目光無意識的掃過前方的最後幾階白玉階,突然之間,王衝心中一動,驟然之間想起一些事情來。老吏曾經提到過一個數,九是陽爻,萬事忌滿,所以九代表著極至,有九五至尊,五爪金龍之說,代表的統統都是帝皇。

    在所有的禮節、禮數中,特別忌諱的是「九」字和「五」字,要萬萬小心,因為這是最大的忤逆犯上。

    王沖目如閃電,迅速的掃過了前方的幾階白玉台階。一,二,三,四,五……,當數到九的時候,王沖臉色驟然一變,陡然之間明白了什麼。

    「這些混蛋!」

    李義望了一眼身前的幾名禮部和鴻臚寺的官員,眼中掠過一抹凌厲的神色。

    太極宮前的白玉丹墀號為真龍之路,在聖皇出現,獲得徵召之前,是絕對不能踏足頂端的。特別是像他這種沒有功名在身,更無一官半職的「庶民」,和官職在身的官吏不同,更加需要注意,否則的話,那就是大不敬。

    真龍之數九,所以白玉丹墀的最末端的九級台階是絕對不能碰觸的。

    這幾名禮部和鴻臚寺的官吏在宣旨的時候,故意往後站了幾階,如果自己不注意,剛剛就是跪在了最後九級白玉台階上,那等到是犯了冒犯龍顏之罪。

    在覲見的所有禮節之中,這可是最大的大不敬!

    「齊王!」

    王沖腦海中掠過一道念頭,瞬間明白了什麼。王沖不知道這些禮部和鴻臚寺的官員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但是僅僅這條大不敬,估計就足夠齊王對付自己的了!

    如果是以往,王衝倒不介意聖皇封賞自己什麼,就算齊王得逞,以王家將相之家的勢力也不怕什麼。但是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的王沖需要擁有足夠地位才能實現自己心中的抱負和夢想,拯救這天下蒼生和黎民百姓!

    「嗡!」

    這些念頭從心中飛掠而,王衝心中很快有了注意,嗡,就在跪下的同時,王沖寬大的禮服抖動,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一步,砰的一聲,膝蓋落在第十階台階上面。

    「王沖接旨!」

    王沖雙手托起,俊朗的聲音在整個皇宮中迴蕩。

    唰,幾名禮部和鴻臚寺的官員頓時眼皮一跳,瞬間變了臉色。差之毫釐,謬以千里,王沖只是微微的往後一退,幾人算計王沖的計謀立即失敗了。

    而且,最讓幾人不安的是,他們完全判斷不清,王衝到底是發現了什麼,故意避開了,還是無意做的。

    「混帳東西!不是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嗎?怎麼會出現這種紕漏!」

    後方的觀禮台上,一身金絲大紅蟒袍的齊王李成器,先是一臉錯愕,看著台階上的王沖,就好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一樣,隨即臉色鐵青,神情猙獰不已。

    原本嘴角露出的那絲得意洋洋,準備看王衝入彀的神情,頓時蕩然無存。

    如果目光可以殺人,那麼白玉丹墀前的幾名禮部和鴻臚寺的官吏,早就萬箭穿心,人頭落地,死了無數回了。

    「幾位大人?」

    聽到頭頂半晌沒有動靜,王沖抬起頭來,望向頭頂。

    幾人一陣錯愕,很快回過神來。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

    王氏幼子王沖,散盡家財,自備器弩,在西南擊敗大欽若贊、閣羅鳳、火樹歸藏……,大破西南蒙烏聯軍,於大唐有功,於社稷有功,於西南百萬生民有功,特召入宮封賞,以示聖心。」

    手捧聖旨禮部官吏臉色都有點蒼白了,但依然極度克制著,沒有絲毫的流露出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王沖依舊老吏教的禮數,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然後挺直身後,望著身前的三人。

    「王公子,聖旨共有三道,這是第一道,請你收好!」

    「多謝!」

    王沖淡然一笑,掃了幾人一眼,然後從為首的禮部官吏手中接過聖旨,站起身來。

    然而就是這淡然一笑,落在幾名禮部和鴻臚寺的官吏眼中,卻只覺得心驚肉跳,就好像眼前這個只有十七歲的少年,完全看穿了他們的秘密一樣。

    這是一種很怪異的感覺,幾個年紀明明比王沖大上很多的人,被王沖一個淡淡的笑容,笑得心虛不已。

    「王公子,陛下還沒出現,你先在這裡侯著吧,等待傳召!」

    幾人吩咐了這句,然後便匆匆的離開了,一刻都不敢逗留。

    幾名禮部和吏部的官吏剛剛一走,太極前的氣氛不但沒有冷清,反而越發的熱烈,許多人的目中都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王沖是第一次獲得聖皇封賞,對於整個程序不太瞭解。但是觀禮台上的老臣們卻是知道的。

    王沖在西南立下天大功勞,封賞必然很厚。而按照流程,前後總共會有三道聖旨。

    第一道聖旨是宣佈聖皇的旨意,也就是向天下召告聖皇的心意。

    但是第二封聖皇才是真正的封賞內容。

    然而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知道,聖皇到底會給王沖什麼樣的封賞。

    「西南大捷不是小事,蒙烏聯軍戰死四十多萬,比大唐還多。這麼大的功勞,天下人都看著,也不知道會給個什麼樣的賞賜?」

    「金銀財寶肯定是少不了的,王家這次為了資助西南,散盡了數百萬兩的黃金,陛下於情於理都一定會給他不少補償。就是不知道其他會給什麼獎勵?」

    「大唐已經很久沒有封爵了,禮部那裡卡得死死的,但這次估計陛下一定會破例。就是不知道是男爵,還是子爵,或者……伯爵?可是,朝堂裡面好多一品大臣才不過是個伯爵啊?王沖這麼年輕,當得上嗎?」

    「朝野間也有說封武將的,但是王沖從來沒有入過軍伍。雖然昆吾訓練營也算屬於軍方,但根本沒有軍方編制,更不在軍方冊薄。突然之間,一下提到武將,升的也太多了,也不知道陛下怎麼繞過?」

    ……

    私底下,眾人心中議論紛紛。

    而最熱衷於此的,莫過於王沖的大伯王亙了。

    「沖兒,你從此就要一飛衝天了!」

    王亙捋著頷下的黑鬚,望著白玉台階頂端,高高在上的王沖的背影,心中興奮不已。對於陛下給王沖的封賞,他心中的好奇一點不比其他人少。

    不過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是有一點王亙可以肯定,憑藉西南的大功,這次的封賞絕對不低。

    時間慢慢過去,王沖手攥著那封聖旨。站在白玉台階上,一動不動,默默等待。

    好像只過了一剎那,又好像過了無數個漫長的世紀,王沖眼中什麼還都沒看到,但耳中卻突然聽到了一陣噠噠的腳步聲。

    這腳步聲不急不緩,每一步都相當的從容,而隨著腳步聲,恍惚間,王沖彷彿看到一片金黃色的巨浪,似有萬鈞之力,撲天蓋地,呼嘯而來。

    轟隆隆,在這金黃色的巨浪之中,整個太極宮,甚至整個白玉台階都似在顫抖。

    「好強的功力!」

    王沖眨了眨眼睛,猛然之間回過神來。

    太極宮是整個皇宮,甚至大唐的中心,當然不可能抖動,而且有聖皇這個天下第一強者坐鎮,更加不可能有人能夠撼動得了。

    更加不用說,白玉台階上還有這麼多的文武大臣。

    毫無疑問,這一切僅僅只是自己的錯覺而已。

    但是以自己現在的修為,還能夠這樣的撼動自己的,對方的修為之深可想而知。

    王沖抬起頭,也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了一道人影,微微肥胖的身子,穿著一身雲紋錦衣太監服,步履從容,不急不緩。

    「王公子,又見面了。」

    雲紋綿衣太監手裡捧著一卷聖旨,對著王沖,一臉如沐春風的微笑,就如同一尊笑口常開的彌勒佛一般,讓人自然而然的對他生出一股親近感。

    「高公公!」

    王沖眼皮一跳,頓時認了出來,眼前這位,正是當初「節度使事件」,自己關在大牢裡時,曾經親自來見自己的太監。

    而除此之外,王沖更知道他有一個震古爍今,如雷貫耳的名字:

    大內總管太監,高力士高公公!

    和五皇子李亨身邊的未來第一奸相李靜忠不同,高力士還有另一個震古爍今的名號:

    千古賢宦第一人!

    中原大地,歷朝歷代,能夠得到這種稱號的,唯此一人。

    高力士本不姓高,而勝馮,本名馮元一,知道這個名字的現在已經不多了。當年先皇賜姓,改了馮為高,才有了後來的高力士。

    高力士一輩子陪伴聖皇長大,對於聖皇忠心耿耿,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上輩子,聖皇駕崩,王沖聽到消息,這位聖皇身邊的高公公驚聞噩耗,傷心過度,直接吐血而亡。放眼千古,歷朝歷代,也只此一人。

    王沖當初聽到消息,對於這位面相和藹,胖乎乎如同彌勒佛轉世一般的高公公,也是肅然起敬。
V123210 發表於 2017-8-13 19:27
第六百五十章封侯!

    「高公公,學生有禮了。」

    王沖很快回過頭來,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京師子弟,對於這些去勢的太監多有腹誹,不過王沖不同,知道眼前這位其實是一位賢宦,不管是不是太監,能事國以忠,以君以忠,以天下以忠,這種人就值得人敬重。

    更何況,當初身陷囹圄的時候,高公公也對自己有恩。

    「呵呵,上一次在暗牢裡相見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公子不是池中之物。小小一個暗牢,是今日一見,果然如此,西南之戰,公子立下不世大功,果然沒有令陛下失望。」

    高公公子舉著聖旨,微微笑道。

    和一般的太監不同,高公公從來不自稱「咱家」,或者「灑家」,而是一直用「我」來自稱。放眼深宮,能得到這份殊榮,也僅此一人,天子厚愛可見一斑。

    「高公公謬讚了,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王沖也只是盡了份內之事。」

    王沖微微行了一禮道。

    「哦?」

    高公公眼睛一亮,有些驚異的看著王沖: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有意思,公子的思想果然和一般人不同,果然不負陛下對公子厚愛。」

    在王衝來的世界,「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是句所有人都耳熟能詳的話,但是在這個世界,顯然還沒有人聽過。

    對高公公來說,明顯也是如此。

    「王沖,聽旨吧!」

    高公公點了點頭,下一刻,沒有絲毫的猶豫,唰的一下,雙手拉開,攤開了手中的第二道封賞聖旨。

    「王沖領旨!」

    下一刻,高公公洪亮的聲音響徹整個白玉丹墀,聲傳皇宮內外。一剎那間,皇城內外,不管是侍衛、宮女,就連遙遠的玉真宮,都有無數人豎起了耳朵,透出了仔細聆聽的神色。

    西南之戰非同小可,關係著整個大唐的國運,關於如何封賞王沖,許多人紛紛好奇,但在聖旨頒布下來之前,還沒有一個人知道。

    齊王、阿不思、段謙,許許多多的文武大臣,包括王亙在內,所有人露出了全神專注的神色,就連白玉台階前的王沖都是一樣。

    雖然已經經歷過許多屍山血海,精神鍛鍊的已經非常強大,但是這次的封賞對於王衝來說,非常重要,只不過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聖皇會給自己怎麼樣的封賞。

    因為這一切已經超出了歷史的發展,至少在上一輩子,這種事情是沒有發生過的。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王氏子王沖西南之戰,平定蒙舍詔、烏斯藏,於國家社稷有功,賞黃金三百萬兩,珍珠三萬斛,綾羅布匹十萬段,賞侯爵,加封少年侯!……」

    轟隆!

    聽到「少年侯」三個字,就像一顆巨石墜入湖中,皇宮內外一片沸騰,而觀禮台上更是一片喧囂。

    「封侯?!聖皇居然封他為侯了!!」

    「他才不過十七歲,居然做了王侯,這種事情前所未有。大唐三百年立朝,包括前朝在內,還從來沒有人這麼年輕就做了帝國王侯!」

    「我主掌禮部這麼多年,對於朝廷的典籍、古藉瞭如此掌,從古至今,還從來沒有少年侯的封號。陛下為他特闢此號,豈非是說天下少年千千萬,唯有他一人稱王侯。這可是何等的器重?!」

    「少年侯,少年侯,幾百萬黃金、珠寶不算,陛下居然還封了他侯位。這種事情從未有之,那豈不是說,他的地位凌架於朝中許多一品大臣的地位之上!!!」

    ……

    觀禮台上一片沸騰,一剎那間,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震驚。這次王沖從西南迴來,很多人猜測,聖皇一定會重賞他。

    但是王沖沒有功名,甚至大唐幾十萬軍隊的花名冊中都沒有他的名字,這是一個硬傷。所以很多人判斷,陛下對他賞賜再厚,也一定不會超過伯爵。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聖皇居然會力排重議,在王沖沒有功名,也沒有官職,甚至不在花名冊登記的情況下,直接一跳十級,將他擢升為侯。

    地位之高,甚至還超越了許多的朝廷重臣。

    就連王沖的大伯王亙,這個時候都被王沖的光芒壓過了。

    「哈哈哈,侯爵,侯爵,我們王家居然出了一個少年好!」

    王亙捋著頷下的稀疏的黑胡,目光雪亮,興奮的大紅的禮服都抖動起來,有種老懷大慰的感覺。王氏一族在他這一輩,居然出了一個十七歲的少年侯,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整個京師,那麼多的世家,十七歲封侯,這種事情還沒有一個家族有過。王家是獨此一份。

    「沖兒,好樣的。大伯沒有看錯你。有你在,我們王家必然會比現在更加的輝煌!」

    王亙心中激動無比。

    「混帳!!少年侯,少年侯……,這麼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陛下居然封了他侯位。大唐帝國從古至今,哪有如此年輕的王侯,簡真豈有此理!」

    和王亙不同,齊王此時臉色鐵青,難看無比。

    王沖不但躲過了他的暗算,而且還獲得了聖皇特地為他設立的「少年侯」的封賞,這是齊王此前萬萬沒有想到的。一個王家跟在宋王身邊就已經難對付了,如今王沖還成了少年侯,那豈不是更加難以對付?

    這一剎那,齊王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該死,該死!!」

    齊王捏緊拳頭,咔咔作響,他有心現在就拂袖而去,但是西南大捷,聖皇封賞,文武百官都在現場,就算他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這個時侯胡來,當著聖皇的面,破壞了觀禮大典。

    然而就在眾人以為聖皇對王沖的賞賜已經達到盡頭的時候,這一切卻還遠沒有結束。

    「另,王沖年少聰慧,為表彰西南功績,為天下楷模,破例恩典,享食縣邑!冊封之地,大典之後,由禮部、戶部共同商議!……」

    「轟隆!」

    一石激起千層浪,如果說「王沖封侯」這件事情,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讓所有人感到震驚的話。那麼現在,當王沖享食縣邑的恩典一出來,則給了所有人一種前所未有的衝擊。

    「封邑!陛下居然給了他封邑!大唐立國三百多年,自從太宗皇帝之後,就沒有人享受封邑,這是實爵。這小子何德何能,居然能夠這種榮殊,這可是有違祖制啊!」

    觀禮台上,一名老御史終於忍不住叫了起來。

    聖皇封王沖為侯爵他可以接受,但是陛下居然給他封邑……,就算是最小的縣,這也是絕對不可以的。

    「荒唐!!」

    齊王臉孔抽搐,神色扭曲,終於再也忍不住了:

    「一個十七歲的小子,乳臭未乾,一沒有功名,二沒有官階,給他封侯也就算了,居然還給他封邑,簡直是豈有此理!」

    唰!

    齊王再也看不下去,金絲的大紅蟒袍猛然一甩,霍的轉過身來,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毫不給面子的徑直甩身而去。觀禮大典大同小可,就算是齊王也不敢輕易破壞。但是看到現在,齊王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今天根本就是來受辱的!

    王沖封侯、賞邑,每一個都像是一記巴掌,狠狠的甩在他的臉上。他現在感覺,四面八方,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

    就連王亙那個老傢伙都在背後嘲笑自己。

    更別說白玉丹墀頂端的王沖了。

    以齊王的心性,哪裡能忍受得了。

    「殿下!」

    姚廣異在觀禮台上大驚,今天他記得父親的話,儘量的低調,以姚氏的家風和一慣的作派,這其實也算不得什麼事。能讓姚家忍不下來的事情還真的很少。

    只是沒想到,齊王居然在這個時候拂袖而去了。

    觀禮大殿,出席的可不止是王衝啊,這也不是給不給王沖面子的問題,齊王在這個時候任性離去,那就糟糕了。

    「快攔住殿下!」

    姚廣異想要攔住齊王,但已經遲了。齊王的武功比他還高得多,而且他向來高傲,他想要做什麼,別人誰又攔得住?

    「齊王殿下,這是想要去哪裡呢?」

    突然,一聲笑呵呵,彌勒佛般的聲音從白玉丹墀的頂端傳來,是高公公的聲音。

    「死太監!少管閒……」

    齊王臉色鐵青,頭都沒回,一邊走一邊罵,他是皇親貴冑,他想走,誰能攔得了他。然而就在下一刻,沒有絲毫的徵兆,轟隆,地動山搖,,瞬息間一股磅礴的,令天地都為之黯然失色的恐怖力量,突然從齊王腳下的大地深處猶如山洪爆發般迸發出來。

    齊王本身也是極厲害的強者,但是這股力量比他都還要強大。

    「啊!」

    一聲大叫,只是一個瞬間,齊王就被這股可怕的力量狠狠擊中,高高的飛了出去。

    「嗡!」

    萬籟俱靜,觀禮台上,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就連王沖都吃驚的看了一眼觀禮台上的高力士高公公。

    「好高的修為!」

    王沖眨了眨眼睛,一臉的吃驚。齊王是什麼級數的強者,他還是多少知道一點的。和其他親王不同,齊王從小醉心武事,基本上可以算是一個武痴。

    所以他的武功其實比宋王都還要高很多,就算是現在的自己,達到了皇武境,也一樣不是他的對手。

    但是眼前這位高公公,舉手投足之間,不帶絲毫的煙火氣息,就把齊王給震飛了出去。

    特別是西南之戰,王沖的實力已經拔升到了皇武境,而且王沖又隔他得這麼近。但這麼近的居然,居然連王沖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出手,這份修為簡直驚世駭俗。
V123210 發表於 2017-8-14 11:12
人皇紀 第六百五十一章大唐聖皇!

    「上輩子其實有個評判,齊王雖然是親王出身,但是天皇貴冑,所有的功法丹藥,一樣不缺,修練武功遠比一般人要容易的多。所以,雖然足不出戶,但齊王的修為已經凜架於絕大多數武者之上,位列當世頂尖之列,甚至比之哥舒翰、夫蒙靈察這樣的帝國悍將都要強大一點。 」

    「高力士居然可以把他震飛,簡直是不可思議!」

    王衝心中此起彼伏,一剎那間,眼前這位憨態可掬,胖乎乎,跟尊彌勒佛一般的大內總管太監,突然變得高大無比,深不可測,不過,其實最令人吃驚的,還是高公公居然敢對齊王出手。

    這才是最讓人吃驚的!

    「瘋了,完全是瘋了!」

    觀禮台上,所有人都傻眼的。

    齊王在朝中向來難制,王侯將相,所有公卿,哪個敢隨便對他出手。就算是王家這樣的將相之家,也對於齊王百般忌般。對齊王出手這種事情,簡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但是高力士連想都沒想的就把他震飛了。

    「馮元一,你敢!!」

    白玉丹墀底下,齊王的怒吼聲,響徹整個天空。他從地上猛的爬起身來,渾身殺氣暴湧,一雙彷彿野獸般目光,惡狠狠的望向了白玉丹墀頂端的高力士。

    死奴才!

    只不過是天家的一個奴才罷了,連男人都不算,他居然敢對自己動手,簡直罪該萬死!

    齊王眼中凶光四射,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高力士現在早就死了成千上萬次了。

    「齊王殿下,觀禮儀式還沒有結束,你這是準備去哪裡呢?」

    高公公站在高高的白玉丹墀上面,居高臨下道。他的臉色紅潤,面帶笑容,依然是那種憨態可掬的樣子,即便齊王叫出他俗世的真名,臉上也看不出絲毫動怒的神色,讓人完全無法揣度他的真實想法。

    「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我殺了你!——」

    齊王心中殺氣大熾。

    「吟!」

    聲音一落,突然之間,金光爆射,漫天龍吟,一股磅礴的氣息如同風暴一般突然從齊王身上爆發出來,就在無數人的目光中,虛空扭曲,就在齊王的身體上方,一條如同山峰般龐大的金龍,怒嘯著,猛然從虛空深處衝天而起,而目標……赫然是遙遙對準了高台上的高力士。

    高力士又怎麼樣?

    大內總管太監又怎麼樣?

    惹怒了他,一樣殺了他。他就不相信,以他堂堂齊王,皇親貴冑的身份,他們敢把他怎麼樣!

    「殿下,不可!」

    姚廣異整個人都失態了。

    高力士是誰?他確實是個太監,身份低微,不可能和齊王這種尊貴的皇親貴冑相提並論。但是那隻是普通的太監,在整個大內皇宮,包括京師,除了齊王,誰敢把這位高力士高公公當成普通的太監?

    在聖皇身邊侍奉了幾十年,一起經歷了當年的皇子之爭,從龍之禍……,以高力士立下的種種功勞,在皇宮中的地位又豈是凡俗的「太監」兩個字可以形容的?

    「嗡!」

    說時遲,那時快,眼看著眾目睽睽,齊王和高公公這兩位當世的絕頂強者就要在皇宮中大打出手,就在此時,異變突起——

    轟隆,大地震動,一股磅礴的氣息,威嚴、尊貴,突然如同洪水一般從皇宮深處迸發出來,瞬息之間籠罩整個大唐皇宮。

    嗡,風起雲湧,原本還是晴朗的天空,突然烏雲滾滾,變得一片陰沉。一股王沖從來沒有感受到過的,凌駕於天地萬物之上的強大氣息,瞬間出現在所有人的感知當中。

    在這股威嚴、尊貴的氣息面前,每個人都猶如螻蟻一般的渺小,哪怕是齊王和高公公,這種當世的強大存在,在這股龐大的氣息面前,也變得暗淡無色,猶如螢火之於皓月一般。

    「放肆!」

    一個聲音從太極宮的深處傳來,在這股聲音面前,每個人都感覺到了一股發自靈魂深處的顫慄,就連剛剛還囂張跋扈,想要對太極宮前的高力士動手的齊王,這個時候也是滿面驚恐,五體投地,跪伏在白玉丹墀前。

    「陛下!」

    齊王臉孔朝下,渾身發抖,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他雖然平時囂張跋扈慣了,不管什麼事情都是由著性子,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但是那也是看對象。

    在聖皇面前,還沒有人敢那麼放肆。

    聖皇雖然寬厚,所有朝政,都任由大臣各抒己見,就算是老御史段曹掌摑段謙這種事,只要聖皇沒有發話,在朝堂上這些全都沒有問題。

    放眼天下,歷朝歷代,對於大臣能這麼寬容,放縱的,也就只有當今的聖皇了。齊王之所以在京中能夠那麼肆無忌憚,也和聖皇的這種寬容的御下之道有關。

    但是,一旦聖皇發起怒來,就算齊王這種桀驁不馴之徒,也只能低下頭來,大氣都不敢出。

    「轟隆!」

    大地震動,雖然眼前什麼也看不到,但是眾人分明能聽到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從太極殿內走了出來。

    那腳步聲,一下又一下,就好像踏在眾人的心坎上一樣。

    嗡,一道巨大的陰影從皇宮內投射出來,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白玉丹墀的頂端,太極宮前,赫然多了一道黑影。

    沒有任何的聲音,也沒有任何動作,當那道身影出現的剎那,瞬間成為了整個天地的中心,天地、日月、山川、河流、乃至於萬物都臣服在他的腳下。

    他就如同一尊神祇一般屹立在整個皇宮的中心,一剎那,整個皇宮中的氣氛變得肅穆無比。

    齊王的臉頓時貼到了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陣山呼聲中,整個太極殿前,所有的禁軍侍衛,觀禮台上的文武大臣,連同太極宮前距離最近的王沖在內,所有人紛紛跪伏了下去。

    這一剎那,萬籟俱靜,針落可聞。

    姚廣義跪伏在觀禮台上,一身冷汗都出來了。齊王的性格一貫如此,做事衝動,從來都是不怎麼考慮後果的,事實上也沒有多少人能夠讓他考慮後果。

    但是這次不同。

    西南大捷,聖皇封賞王沖,已經昭告天下,朝廷內外,文武六部,所有大臣都重視無比。齊王在這個時候衝動行事,終於惹怒了聖皇。

    「李佑,你這是要現在離開嗎?」

    聖皇的聲音高高在上,聽不出任何的喜怒表情。

    「微臣不敢。」

    齊王臉色蒼白,滿面驚恐,豆大的汗珠唰唰的掉落在地上,瞬息間濕了一大片。饒是他平常膽大妄為,這個時候也像老鼠見了貓一樣。

    四周圍靜悄悄的,當聖皇說話的時候,其他人大氣都不敢出,整個皇宮只剩下一個人的聲音。

    而此時此刻,對於這一點感受最深刻的,莫過於王沖了。

    上輩子,聖皇是世所公認的真正的第一高手,也是所有人追認的,距離「神」最近的存在。

    但是王沖也只是聽過,上輩子他連聖皇的面都沒有見過。

    「節度使事件」王沖同樣曾經面聖,但那時候,隔著長長的距離,根本不像現在這麼近,而且聖皇也沒有顯露出自身深不可測的武功。

    「太強了!」

    王沖低著頭,心中喃喃自語。聖皇的實力太強了,強到超出了想像。即便是上輩子,王沖最強大的時候,和眼前的聖皇相比,也是渺小的微不足道。

    這一剎那,王衝突然有些深深的體會到,浩劫之後,那些大唐的前輩們談起聖皇,言語間為什麼會充滿那麼多的遺憾了。

    西南之戰,王沖也是屠殺了近萬蒙烏戰士的存在,修為不能說不高,但此時在王沖的感應中,眼前的聖皇就好像體內蘊含著一個世界一樣,讓人完全感覺不到他的極限在哪裡。

    即便以王沖當年「兵聖」的修為,也完全無法揣度聖皇的實力到底有多高。

    這是真正的深不可測。

    「既然如此,那你就跪在那裡吧。」

    王沖臉孔朝下,耳中依稀傳來聖皇的聲音,不高不低,蘊含了莫大的天威。

    白玉丹墀下,齊王頭壓的更低,身體也顫抖的更厲害。

    「王衝!」

    聖皇的目光一轉,很快落在了身前的王沖身上。

    「西南之戰,你主動請纓,統帥大軍,打敗蒙烏聯軍,維護了帝國,也維護了西南百姓的安全,朕很高興你有這樣的拳拳報國之心,王氏一族也不愧是我大唐的忠烈一族。朕很高興九公有你這樣的子嗣。」

    太極殿前靜悄悄的,聽到這番話,很多人臉上都露出了嫉妒的神色。聖皇這番話乃是對於整個王氏一族極高的評價,這是一種莫大的榮耀。

    只憑這句話,只怕最少都可以護得一個家族幾十年的周全,更可以蒙蔭後世,即便家族沒落,子孫不肖,也能過上一個體面的生活。

    「沖兒,你這是替我們整個王家爭光啊!」

    王亙顯然也明白了這句話的份量,整個人激動的臉孔通紅。為官幾十載,今天可以說是他最開心的一天。

    「王沖不敢,這本來就是鮮於將軍和西南將士的功勞。王沖只是盡了分內之事而已。」

    王沖跪伏在地上恭敬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7-8-14 11:14
第六百五十二章天子門生!

    「有功必賞,有過必罰,你不必謙虛。」

    大地嗡鳴,聖皇威嚴的聲音響徹在皇宮的每一個角落。

    「王沖,你還沒有字吧?」

    「嗡!」

    聽到聖皇的話後,觀禮台上的文武大臣一片嗡然,許多人紛紛抬起頭來,看向上方高高的太極殿,還有太極殿上那神祇一般的身影,隱約感覺到了什麼。

    「是,微臣今年只有十七歲,並不曾考取功名,因此未得長輩賜字。」

    王沖沉聲道。

    大唐的賜字,並不是自己能取的,必須得是德高望重之輩才能賜字,這些人要麼才高八斗,要麼身份顯赫,所以絕大部分人,其實只有名,而沒有字。

    聖皇是和王沖的爺爺同時代的人,雖然並沒有王沖的爺爺歲數那麼大,但也有五十多歲,比王沖的大伯王亙都還要年長。

    從這一點來說,確實稱得上是王沖的長輩。

    嗡,人群越發的騷動,許多人都隱隱猜到了什麼,但是依然不敢相信。只是這種懷疑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眾人心中的猜測就印證了

    「很好,既然如此,那朕就賜你一個字!」

    聖皇這句話一說出來,所有人都呆住了,白玉丹墀下,齊王更是差點咬碎了滿口牙齒。

    賜字!

    聖皇居然要給王沖賜字?

    古往今來,皇帝給大臣賜姓的有,但給臣子賜字的,那是一個都沒有。

    「陛下要收王沖做天子門生?」

    觀禮台上,姚廣異悵然若失。在老爺子身邊言傳身教幾十年,姚廣異一直都是心性沉穩,極其耐得住性子的,但是聽說聖皇要給王沖賜字,也不禁心態失衡了。

    封侯,封爵,賜字……

    姚家當年立下那麼大的功勞,也從來沒有享受到過,如此隆重的天子恩澤。聖皇專門為王沖設立一個「少年候」不說,又要給他賜字,首開皇帝賜字的先河,這等恩寵,何其之重?

    這是姚廣異一輩子想都不敢想的殊榮!

    而且

    「聖皇這是要給他免死金牌啊!」

    姚廣異的臉色蒼白無比。

    大唐的歷史上,能像王沖一樣力挽狂瀾,以少敵多,反敗為勝,拯救了近百萬黎明百姓的人雖然不多,但是也絕非沒有。

    大唐戰神王忠嗣,太宗時的名將,軍神蘇正臣,都曾有過這樣的壯舉,但是從來沒有人像王沖一樣,受到過這麼隆重的賞賜。

    姚廣異完全不明白,為什麼聖皇看起來對於王沖居然如此格外的厚待和青睞。

    鏘!

    只聽一陣清脆的劍吟,金光一閃,聖皇驟的從腰上抽出一柄金色的天子之劍,高懸於王沖頭頂。

    轟隆隆,就在聖皇抽出長劍的剎那,天空異象陡生,以太極宮為中心,一道空痕縱橫而出,將整個厚厚的雲層一分為二,金色陽光從天空鋪灑而下,準確的落在下方的聖皇、王沖,還有後方巍然的太極宮上。

    而聖皇威嚴神聖的聲音,則在皇宮的各個角落響起:

    「西南之戰,起於洱海,這是你一切的起點,鯤遊於水即為鯤,翱於天即為鵬。朕就給你賜字『鯤鵬』吧,朕希望你不只遊於水,還能翱翔於天。如天地之間的鯤鵬一般,成為我大唐的肱股之臣,忠烈之家!」

    這一剎那,誰也不知道,聖皇的聲音不只響起在皇宮,而且傳遍京師,在所有人的耳中響起。

    一向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熱熱鬧鬧的京師,這一刻確是安靜若死。

    「啪!」

    城西的一座酒樓裡,一名戴著黑色斗篷的男子,一個人坐在酒樓的角落裡,默默地飲酒。突然聽到這個聲音,啪地一聲擰斷手中的竹筷。

    「多謝陛下!」

    此時此刻,王沖並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聽到聖皇給自己賜字「鯤鵬」,王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兩世為人,王沖和眼前的聖皇只見過兩面而已,而且還都是這輩子的事情。不過儘管如此,王沖對於眼前這位中土大唐,最至高無上的存在,卻充滿了發自內心深處的敬意。

    一個把畢生都獻給大唐,積極進取,掃除夷虜,將中土的版圖和影響擴展到極限,並且親手締造了整個大唐盛世的「千古一帝」,無論如何都值得任何人去尊敬和追隨。

    鏘!

    一道恢弘的金光從空中閃過,聖皇手中的金色天子長劍,在空中一晃,又插回了腰上的劍鞘,所有的異象隨之消失無蹤。

    王鯤鵬!

    這一刻,王沖終於擁有了自己的第一個字,而且還是天子賜字!

    這是真正的天子門生!

    王沖的封賞大典,隨著聖皇的賜字在一片隆重的歡呼聲中結束。而與大唐京師的熱鬧喜慶截然相反,此時的烏斯藏高原卻是另一番景象。

    牛羊的屍體成群成堆,散佈在這片高原大地上,一隻隻不久之前還生龍活虎的牛羊,現在早就倒在了地上,圓睜著眼睛,化成了一具具屍體。

    無數的蒼蠅嗡嗡的飛著,如同烏雲一般匯聚在這些屍體的周圍。禿鷲不時從雲層穿越而下,鋒利的爪子刺入牛羊腐爛的屍體。

    禿鷲警惕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獒犬,然後旁若無人的啄吃起來,然而這只是食腐生物的盛宴,對於人類來說,這些曾經的食物,已經變得非常的危險。

    那種惡臭,即便隔了數里也能聞到,已經不再適合人類食用了。

    這是一場從未有過的,曾經強盛無比的烏斯藏帝國,此刻卻深深的陷入嚴重的糧食危機中。

    西南之戰已經結束,但這場戰爭對烏斯藏造成的傷害還遠沒有開始。王沖派李嗣業在高原上散播的這場瘟疫,還在擴散之中,並且從阿里王系的領地一直蔓延到了王都。

    大火沒日沒夜的燒著,牛羊焚燒的滾滾濃煙直衝雲霄,久久不散。這是烏斯藏帝國王都大相,大論欽陵在這場危機中想出的唯一辦法。

    羊瘟的治療秘方只有大唐才有,治療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唯一的辦法就是阻止。而大火焚燒,避免瘟疫蔓延,這是烏斯藏帝國四區五相想出來的唯一解決辦法。

    不過相比起瘟疫,西南之戰才是現在整個烏斯藏帝國關注的焦點。畢竟這是一切的源點,二十多萬烏斯藏鐵騎東下,最後只剩下一萬生還,整個阿里王系基本被廢。

    而不管是二十多萬勇士的戰死,還是這場波及整個烏斯藏高原的羊瘟,全部都繞不過一個名字王衝!

    「大欽若贊,你太另本王失望了。本王相信你的實力,才將你派到阿里王系,輔助四皇子,西南之戰,你說想要和蒙舍詔結盟驅虎吞狼,本王統統都同意了,但是看看,你都做了什麼!」

    烏斯藏的王都裡,光線昏暗,一座座黃金鑄造的巨大轉經筒,叮叮的旋轉著,距離轉經筒不遠的地方,一塊塊龍涎木,扔在一座座古樸、粗糙的青銅香鼎中,騰起一陣陣帶著香氣的青煙。

    青煙瀰漫,籠罩整個王都大殿,讓一切都變得夢幻而不真實。

    通過瀰漫的青煙,可以看到一道人影,穿著寬鬆的白色袖袍,跪伏在地上,臉孔朝下一動不動,仔細看去,這人赫然是西南之戰中被王衝擊敗的阿里王大相大欽若贊。

    西南大敗,死傷慘重,瘟疫橫行,成千上萬烏斯藏牧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藏王震怒,直接一紙命令,將大欽若贊召到了王都質問。

    「陛下,微臣,無話可說!」

    大欽若贊跪伏在地上,根本沒有辯駁。

    「混賬!!」

    聽到這句話,大殿中的藏王勃然大怒,葬送了二十多萬精銳鐵騎,引發了一場巨大的羊瘟,大欽若讚的回答竟然是無話可說。

    藏王如何能忍。

    「來人!革除他的職位,將他關押下獄,等到本王的處置。」

    藏王的憤怒的聲音如同雷霆一般,即便隔了數里也能聽得到。

    殿堂下,大欽若讚的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這次進入王都,他早就想到了會受到什麼樣的處置。

    作為阿里王系的大相,同時身為整場西南之戰的總指揮,這場失敗他難辭其咎,任何處罰都絲毫不為過。

    「這場戰鬥我輸得心服口服。」

    大欽若贊跪伏在地上,腦海中想起了遙遠的大唐京師裡,某個正在接受封賞的十七歲少年。

    那場發生在大唐西南的戰鬥,曠日持久,他使盡了所有的手段,但最後還是敵不過那個少年,心中還有何話可說。

    願賭服輸而已。

    「砰!」

    殿門打開,裊裊的青色霧氣中,幾名身披青銅重甲的王都武士,大踏著步子走了進來。這幾名王都勇士,身材魁梧,手腳粗壯,在殿內掃了一眼,很快落在了不遠處的大欽若贊身上。

    王都守衛,只有藏王才能調動的精銳,全部都是千挑萬選,實力非常強悍。一般也就在藏王有事的時候才會出動,而且絕大部分時候都不是太好的事情。

    「等一等!」

    就在幾名王都侍衛大步走向大欽若讚的時候,藏王的身邊,距離不遠的地方,一道身影籠罩在青煙之中突然說話了。

    「陛下,可以讓我問上幾句嗎?」

    那人說著突然離席,從桌案之後走了過來,青煙散開,只見那人留著八字須,皮膚白皙,整個人流露出來的氣質和大欽若贊有著三分相似,但卻比大欽若贊更加的沉穩厚重,目光也更加的銳利,睿智。

    放眼整個烏斯藏帝國,敢在藏王面前如此膽大,自作主張的,也就只有五相之首的帝國大相,大論欽陵了。

    雖然位列五相之首,但是大論欽陵的年紀反而比大欽若贊還要小一些,不過儘管如此,當大論欽陵一說話,不管是藏王,兩名王都侍衛,包括殿下的阿里王系大相,大欽若贊,全部都露出了尊敬的神色。

    在烏斯藏帝國,能以智慧稱雄,說出來的話連藏王都必須尊重,也就只有一個大論欽陵。

    大論是尊稱,表達的是宰相的意思,這一點是大欽若贊所不及的。

    烏斯藏帝國講究的是實力,沒有什麼裙帶關係,能成為烏斯藏的大相,受到所有人的尊敬,本身就足以說明問題。
V123210 發表於 2017-8-15 10:26
第六百五十三章天神之山!

    「大相有什麼問題儘管說。」

    剛剛還勃然大怒的藏王,在大論欽陵走出來之後,頓時換了一個人一樣,變得和顏悅色,態度好了很多。

    說完這句話,藏王的目光又是一瞪兩名王都侍衛:

    「你們兩個,給我退下!」

    「是!」

    兩名王都侍衛很快退出了大殿,同時拉上了大門。

    「大唐聖皇正在封賞那名王家幼子,這件事你知道嗎?」

    大論欽陵目光如針,往前走了兩步,盯著地上的大欽若贊,突然開門見山,直入主題道。

    「嗡!」

    聽到這句話,大欽若贊心神一震,猛的抬起頭來。大唐的聖皇封賞王沖,大欽若贊深深明白這句話代表著什麼。烏斯藏帝國之所以有今天的慘敗,全部都是因為那個十七歲的大唐少年,王沖。

    如今聖皇還重賞王沖,那麼未來,那個王家的幼子將會在大唐帝國發揮越來越大的作用,對於烏斯藏帝國也將會有越來越大的威脅。

    「哼,很好。看來你也感覺到了。西南之戰已經過去了,不管是阿里王系死傷多少戰士,也不管這場瘟疫有多麼龐大,這已經成為過去。戰爭就必然有死亡,有代價,在以往和大唐的戰爭裡,我們更大的慘敗都曾經承受過。不過雖然如此,但我們也不是毫無所得,至少……我們知道了一個名字,王沖,不是嗎?」

    大論欽陵冷哼了一聲道,那雙銳利的眸子閃過一絲刀鋒般冷厲的光芒,即便大殿中青色的煙霧也完全阻擋不住。

    大欽若贊心中一震,連忙臣服的低下頭來。

    「勝敗乃是兵家常事,不管我們這次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未來,大唐都將為此付出更加沉重的代價。不過在此之前,——還是告訴我們那個王沖的消息吧?」

    「若贊明白!」

    ……

    青煙裊裊,整個大殿裡都只剩下大欽若贊一個人說話的聲音。

    「……陛下,大相,西南之戰,帝國大敗,若贊難辭其咎。無論什麼樣的處罰,罪臣都願意接受。但是那個王家的幼子……,如果真的像大相說的那樣,受到大唐聖皇的重用。那麼未來,此子必將成為整個烏斯藏的心腹之患。他的氣度從容、淡定,即便是戰鬥最危險,最激烈,大*隊快徹底破滅的時候,他都沒有停下指揮,更加沒有慌亂過。」

    「而且他的兵法不拘一格,神出鬼沒,完全沒有辦法預測。更重要的是,他雖然只有十七歲,但卻心思深遠,心狠手辣,這次的羊瘟就是他一手導致的結果。」

    「他只不過十七歲就有這種心思和手段,我只怕未來,一旦他成長起來,未來王都舊事將會重演啊!」

    ……

    最後一句話,大欽若贊擲地有聲,在整個大殿內引發了一陣巨大的震盪。

    不管是帝國大相大論欽陵,還是坐在大殿後方,整個烏斯藏帝國最至高無上的藏王,全部都透出了震驚的神色。哪怕是主動垂詢,提起這次質詢的烏斯藏大相大論欽陵,也完全沒有料到,大欽若贊對於那個王家的幼子的評價會高到這種地步。

    王都舊事!

    但凡烏斯藏人都知道這句話代表著什麼意思。

    烏斯藏有天險可守,巨大的海拔差,稀薄的空氣,這就是烏斯藏帝國最佳的天險。所有進入這裡的異國士兵實力都會受到巨大的限制。只有生活在這片天地的烏斯藏人可以不受影響。

    所以烏斯藏人又稱自己為「天選之民」。

    但是在歷史上,烏斯藏並不是沒有徹底的慘敗過。至少在最近的一百多年,烏斯藏就已經有過兩次被人攻破王都了。第一次,是大唐太宗皇帝時期的軍神蘇正臣。

    第二次是二十三年前,大唐的戰神,現在的太子少保王忠嗣,雖然當時並沒有攻入王都,但是那個時候,整個王都和被攻破已經沒有什麼差別了。

    因為所有的大臣,包括藏王,以及王都內所有人都已經退避三舍,提前退出了王都,遠避千里。

    留下的王都只是一座空城而已。

    王忠嗣正是因為看到已經是一座空城,所以才提前退兵了。但是當年那種無可抵擋的鋒芒,還有在高原上引發的大範圍的震盪,恐惶,以致於即便是現在,只要聽到王忠嗣的名字,所有烏斯藏人都會感到深深的畏懼。

    西南之戰,整個阿里王系基本折損殆盡,但這只是一場局部的戰爭。而烏斯藏足有四大王區和一個王都,所以阿里王系的損失對於整個烏斯藏帝國來說還不算是什麼。

    真正的影響還是羊瘟。

    但是聽大欽若讚的意思,這個王沖未來居然是有能力將舊事重演,攻入整個烏斯藏的王都!

    這種評價可是高到了極點。

    特別是考慮到這幾十年,烏斯藏帝國勵精圖治,學習了大唐的鍛造能力,購買了大量的精鐵、武器,同時豢養,養殖了大量的戰馬,訓練了大量的精銳騎兵,大欽若讚的這種評價放到現在,越發不可思議。

    「……大相,陛下,罪臣坐鎮阿里王系,也見過不少的大唐名臣武將,包括現在的大唐兵部尚書章仇兼瓊,和隴西的哥舒翰。但是沒有一個人像那個王家幼子一樣,讓我感覺到這麼大的威脅。微臣建議,無論如何,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一定要將那個王家幼子除去!」

    最後一翻話,大欽若贊說得誠懇無比。

    四大王系的將相沒有調令是不能隨意進入王都的,大欽若贊心知肚明,這是自己說服藏王和大相唯一的,也是最後的機會。

    「這件事情,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大論欽陵盯著大欽若讚的眼睛,良久,緩緩的閉上眼睛。青煙裊裊,將他的身軀遮隱的若隱若現,而這位帝國大相的睿智的臉龐上,已經隱隱有了什麼決斷。

    帝國大相和王區大相,都是以智慧稱雄!

    有時候,簡短的幾句話,就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

    ……

    「真是一座神山啊!」

    與此同時,當烏斯藏帝國的王都大殿陷入沉寂的時候,遙遠的大唐西南,挺拔的高山聳立,一名穿著華麗,臉形瘦長,氣質精明中帶著一種從容和貴氣的中年男子正打著一把印著白色梨花的油紙傘,駐立在山腳下。

    在他眼前,正是王沖率領十萬安南都護軍戰士背水一戰,戰勝蒙烏聯軍五十萬聯軍的地方。

    這座大唐西南的無名之山,在西南之戰後有了一個新的名字「天神之山」,儼然已經成為了西南的鎮運之山。

    西南之戰,有著太多的不可思議!

    十萬大軍居然可以戰勝五十萬強悍的蒙烏聯軍,而且還斬殺了四十萬的蒙烏勁卒!

    在戰爭最關鍵,十萬大唐戰士陷入水源危機的時候,這座草木稀疏的山巒上居然挖出了水源!

    ……

    所有這一切,如果不是天神在護庇,又有什麼可以解釋?

    所以在西南,這就是一座神山。

    而那個在山巒頂端指揮十萬大軍,揮斥方遒,談笑間令五十萬蒙烏聯軍灰飛煙滅,護得西南近百萬生民安全的王家少年,自然就是天神化身,甚至是天神之子了。

    因為只有他,才能召喚得動那位高高在上的天神!

    山巒滿目蒼痍,經歷了那場激戰,山體上沆沆窪窪,許多地方都可以看到氣勁爆炸和激烈戰鬥後的痕跡。很多地方,連原本黃褐色的土壤都變成了紅褐色。

    一些低矮的沆窪地帶,甚至都還可以看到一些乾涸的紫色東西,那是凝固的血塊。

    臉形瘦長的中年男子微微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聞著空氣裡那種依然沒有散去的濃鬱血腥氣味,男子的臉上不但沒有絲毫的噁心,反而流露出一絲陶醉的神色。

    戰爭對於有些人來說,是避之不及的蛇蠍瘟疫。

    而對於另外一些人來說,這卻是最好的滋補*!

    戰爭是那些真正渴望戰爭的勇士的天堂!

    那裡擁有最美好的景色!

    當生命凋零的剎那,那種景色是最為優美的。

    臉形瘦長的中年男子緊閉著雙眸,面對神山,想像著那場戰爭中數以幾十萬的三方戰士接二連三,前仆後繼,如敗麥草般倒下的場景,臉色上的陶醉神色便越發的濃鬱、深厚了。

    「真是美啊!」

    臉形瘦長的中年男子發出深深的詠歎。

    大唐宋王的到來,已經徹底改變了西南的局勢。所有的安南都護軍都已經隨著宋王離開,前往大唐與蒙舍詔的邊界。現在的「天神之山」已經空無一人。

    「殿下,安南都護軍的人有可能還會到這裡來巡邏。我們還是快點吧。別忘了,陛下可是特意交待過我們。一定要查探清楚蒙烏慘敗的真相!」

    一個聲音從耳邊傳來,不遠處,另一名男子開口道。雖然打扮成西南走茶馬古道最常見的商賈模樣,但男子衣袍底下一身緊崩的腱子肉,筆挺的身軀,無時無刻不在觀察四周的警惕的眼神,以及腰身上,一個白布包著的長長包裹,都無一不在說明他的身份。

    ——這是一個極其強悍的武者,而且還不是尋常的武者,腰桿挺的那樣直,只有一種人才有,那就是軍人。

    「哈哈哈,怕什麼。西南大戰已經結束,唐人的注意力現在都集中在洱海邊界。沒有事情他們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臉形瘦長的中年男子撐著自己的白梨花雨傘,神態悠閒,哈哈大笑,絲毫不以為意。

    看他的神情氣態,很難讓人想像到這位就是東北高句麗帝國淵蓋蘇文座下八王之一,和小獸林王齊名,但地位卻更勝一籌的「美川王」。
V123210 發表於 2017-8-16 18:26
人皇紀 第六百五十四章 各番雲集!

    高句麗「美川王」,在東北幽洲地界,是張守珪名冊上必殺對像。有很多次的戰爭,就是被這位「美川王」所挫敗。

    和其他的諸王不同,美川王身上共有四柄長刀,但是一般對敵,他只使用一把,軍團大戰的時候使用兩把,至少三把……,現在都還沒有人能逼他使用出三把長刀。

    「美川王」殘忍嗜殺,和喜歡隱藏自己的諜王「小獸林王」完全不同。

    在激烈的戰場上,他就是一架最瘋狂的機器,殺的越多,他的實力越強,也越發的沉浸其中。據說他還有一個嗜好,就是用人血釀造美酒,狂飲下腹。

    而且美川王從來不在意自己人的生死!

    他享受的只有一樣,就是激烈、瘋狂的戰鬥,還有戰場上濃烈的死亡。「美川王」的「川」字指的不是河流,而是恣意橫流的血之洪流。

    西南之戰,四十萬餘蒙烏聯軍戰死,十餘萬大唐戰士戰死……

    美川王聽到這件事,所以主動請攖深入大唐腹地,到這西南戰場親自查看。

    「……而且,陛下交待的事情,誰說我沒有查看?」

    美川王微微閉著眼睛,陶醉的仰起鼻子,在空中嗅了嗅,突然之間,一個飛縱,咻咻咻,如同一抹幽靈般,下一刻,已經是出現在山巒頂端,東南的位置。

    「哈哈哈,好濃烈的血腥啊!整個戰場我只聞到了一個人的氣味。正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殺戮啊!這一個人殺了多少,五千,六千,不對,足足有一萬一千八十七個人!真是厲害啊!」

    美川王一個人仰著頭,瘋狂大笑道。

    如果王沖在這裡,必然會吃驚不已。因為美川王所說的,恰恰正是東南陣線破碎,他一個人斬殺了一萬多的蒙烏聯軍的地方。

    戰鬥已經結束,連屍體都已經掩埋了。

    而美川王僅僅只是嗅一嗅,居然就已經知道了王衝殺戮的真實數目,這一點,恐怕連王衝自己都不知道。

    「大人,您的意思是有人在這裡一個人殺了一萬人嗎?」

    一道身影從背後飛縱而來,到了美川王身邊,看著空蕩蕩的周圍,一臉的聳然。

    「哈哈哈,這是同道中人啊!不可思議的體力,還有不可思議的內力!還有不可思議的戰意和殺念!」

    美川王理都沒有理會身後的護衛,他的聲音越來越興奮。

    「對了,我還聞到了一股很奇特的血液味道,躁動,就像火焰燃燒一般的血液……」

    說到最後一句,美川王好像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但是很快,臉上透出更加玩味的笑容。

    「聽聞大唐京師,王氏一族,有狂血症的傳統。狂血症發作起來,血液都會沸騰起來,而且嗜殺如狂,不辨敵友。難道這就是狂血症?」

    美川王一下子越發的興奮了。

    「想不到,我居然有幸能聞到狂血症武者的血液氣味,真是辭美啊!這是真正的殺戮之血,居然體力如此悠長,可以斬殺一萬人!如果我能得到這種血脈該多好啊!」

    「不過傳聞之中,狂血症隔代而傳,而且每代只有一人。王家這一輩的傳人叫王孛,而且正關在皇宮天牢之中。怎麼這裡也會出現一個狂血症?」

    美川王收斂了笑容,微眯著眼睛,若有所思。片刻之後,突然之間明白了什麼,呵呵的笑了起來。

    「涂林,這次有你的好處了。傳消息給陛下,就說我們發現王家的幼子居然同樣身懷狂血症。一代之中出現了兩個狂血症,有趣,有趣啊!」

    身後,名為涂林的高句麗武士一下子呆住了。耳中依然傳來美川王的聲音:

    「不過,狂血症號稱可以扭曲人的意志,殺戮起來敵我不分,這個王家幼子,看起來一直在殺戮,但是一直殺戮的都是蒙舍詔和烏斯藏的人,這份控制力真是驚人啊!」

    所謂差之毫釐,謬之千里,狂血症雖然威力強大,可以大幅度提高武者的實力,但是一旦失去控制,把方向轉過來,那麼在西南之戰中,死在王衝劍下的將是一萬多名安南都護軍的戰士。

    劍可殺人,也可傷己。

    但是縱觀整場戰役,美川王並沒有聞到任何安南都護軍戰士血液的味道,這份控制力絕對不是任何人可以做到的。

    「很麻煩的角色啊!」

    美川王沉吟了片刻,瞳孔微縮,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棘手的神色。

    「真是讓人不爽快啊!明明可以殺人如麻,為什麼還要控制?」

    美川王的臉色流露出毫不掩飾的羨慕,這種強大的血脈能力,如果落在自己身上,那該是何等的天作之合啊。

    可惜這小子明明擁有這麼強大的力量,卻還偏偏要去控制。這讓喜歡殺戮的美川王極其不爽。

    「嗡!」

    正在說話的時候,突然之間腦海一震,一道強大的氣息,突然出現在美川王的感應之中。美川王的聲音一滯,戛然而止,猛地扭頭望向山角,感應到了氣息位置。

    只見山腳下,相距不遠的地方,幾名一身黑衣,一副行商打扮的人影,正低下頭在地上查看什麼。

    其中為首一人,同樣感覺到了什麼,抬起頭,朝著山頂美川王所在的位置瞥了一眼。兩人目光如電,在虛空中接觸了一下,就像觸電一般,雙雙收回,如同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哼,看來突厥人也來了。」

    美川王冷笑一聲,雖然隔著很遠的距離,但是那人抬頭的剎那,他一眼就看到了那標誌性的高高鼻樑。

    雖然大唐東北幽州地帶地形複雜,*厥、契丹、奚、大唐、高句麗,五股勢力同時糾結在一起,在某種程度上,高句麗帝國和大唐以外的其他三個勢力是天然的盟友,但是私底下,其實誰也瞧不起誰。

    美川王也是如此。

    「殿下,我們需要和他們打一聲招呼嗎?」

    身後,名為涂林的高句麗武士問道。

    「哼,和他們打什麼招呼,而且,你打得過來嗎?」

    美川王站在山巒頂端,居高臨下,周圍所有的景色盡收眼底。放眼望去,「天神之山」周圍來的勢力何止一撥。

    胡人、高句麗人、突厥人、西域人、大食人、條支人……,各種形形*的人,打扮成各種身份,正在有意無意的趕到了這裡。

    西南之戰,二十萬大*隊,對抗五十多萬蒙烏聯軍,先敗後勝,斬首四十餘萬。這一場戰爭不僅改變了西南的格局,還改變了大唐和周邊所有勢力的關係。

    原本在大唐周邊蠢蠢欲動的勢力,在聽到蒙烏戰敗的消息之後,紛紛退避三舍,遠遁千里。

    這場戰爭對於蒙舍詔和烏斯藏來說,是失去了一次佔領大唐西南的絕佳機會。而對於大唐周邊的其他勢力來說,則是失去了一次極好的,聯手撬動大唐幾百年霸主地位的機會。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大唐雖然已經衰落,今不如昔,但是它的軍隊展露出來的鋒芒,依然如同往昔一般的凌厲、可怕。

    ……

    「葉護大人,是高句麗人。」

    山腳下,一名行商打扮的突厥人,低聲道。

    「是美川王。」

    為首的突厥人半跪在地上,查看了一眼周圍,不著痕跡道。

    *厥和高句麗、大唐接壤,平時的時候多有來往,美川王以瘋狂殺戮出名,他身上的氣息即便隔了數里之遠,也能讓人清晰的辨別出來。

    這是什麼偽裝都沒有用的。

    而且,高句麗人的雙刀、三刀,辨識度極高,用白布包裹著,對於大唐之外的人來說,反而越發的顯眼。

    「別管他們了,時間有限,一旦聚集太多人,很快就會引起大唐的注意。」

    為首的突厥人道。

    很難想像,一個簡簡單單的勘察任務,*厥居然出動了一位葉護,但是這件事情對*厥來說太過重要了。

    大唐居然出現了一位可以以一敵二,以少勝多,同時可以擊敗大欽若贊和段葛全的頂尖統帥。這麼重要的事情,普通的斥候和間諜根本查看不清楚,只有那種具備豐富戰場經驗以及智慧的人,才能從中看出端倪。

    而且還有一件另外重要的事情,西南之戰蒙烏聯軍到底是怎麼敗的,這件事情到現在為止,所有大唐的周邊勢力,包括東西突厥在內,到現在都還沒有弄清楚。

    大欽若贊和火樹歸藏,以及段葛全,全部都是當世名將,有這三個人統領,又佔有絕對優勢的兵力,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失敗。

    這件事情就像一個謎團一樣,深深的縈繞在所有人的心中。這也是大唐周邊的各個勢力,會選擇在大戰結束一個多月以後,紛紛派人來實地查看。

    「走!」

    為首的黑衣突厥葉護,迅速的站起身來,帶領著身後的眾人,迅速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大約半柱香之後,一群*厥人就已經將整座山巒逛了一遍,最後停在了一處巨大的坑洞面前。

    「這裡就是蒙舍詔皇帝閣羅鳳重傷的地方嗎……」

    黑衣突厥葉護跪伏在坑洞邊,伸出手指在坑洞的邊緣摸了一把,然後又抬起頭來,望向周圍。

    坑洞周圍,滿目瘡痍,到處都是縱橫交錯的溝痕,以及激戰後的痕跡。這些痕跡對於普通人來說完全沒有意義,但是對於*厥葉護這種頂尖高手來說,眼中看到的卻截然不同。
V123210 發表於 2017-8-16 18:28
第六百五十五章 各懷鬼胎!

    黑衣突厥葉護微微閉上眼睛,剎那間,腦海中瞬間出現一副截然不同的畫面。山巒依舊是這座山巒,但卻多出了無數的士兵,這些士兵衣甲各不相同,明顯屬於三個不同的勢力。

    所有人都在山上瘋狂的廝殺。

    而在密密麻麻的士兵中間,黑衣突厥葉護赫然看到了四尊龐大的巨人,而在這四尊巨人的前方,另一尊龐大的身影渾身金光,正在朝這裡大踏步而來……

    如果當日參加西南之戰的三方強者在這裡,看到黑衣突厥葉護腦海中的畫面,必然會吃驚不已。

    因為這名黑衣突厥葉護,赫然是將當日戰鬥的場景,在腦海中重現了一遍。那些地面的溝痕落在他的眼中,完全就是當時實時畫面。

    整個東西突厥汗國,能做到這一點的也就只有*厥的鬼眼葉護了。

    「明白了,閣羅鳳就是在這裡倒下的……」

    鬼眼葉護抬頭望著前方,突然開口道。

    「王嚴和鮮於仲通,兩大強者聯手,一個巨靈天神,一個金鋼天神,也怪不得閣羅鳳會重傷,他太大意了。」

    「可是閣羅鳳也是一代明主,能夠將蒙舍詔強大到這種地步,絕不是什麼庸俗之輩。他怎麼可能一點防備都沒有。這完全不應該啊!」

    鬼眼葉護身後,一名*厥的將軍皺著眉頭,滿臉疑惑道。

    鬼眼葉護默然,事實上當時聽到西南戰敗,閣羅鳳重傷,生死未卜,他也是相當的奇怪。身為君王,坐鎮後方,絕不輕易涉險,這是戰場上最基本的原則。

    閣羅鳳坐鎮後方,按道理怎麼都不應該受傷。

    這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

    鬼眼葉護的目光疑惑的掃過周圍,最後在掠過山頂的時候,好像發現了什麼,突然停了下來。

    「不是他不謹慎,而是有人在那時候引誘他。這個叫王沖的小子,好沉的心思,閣羅鳳完全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了。」

    鬼眼葉護深深地嘆息一聲。

    雖然戰鬥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但是這裡沒有任何秘密能夠瞞過他,他彷彿看到閣羅鳳怒火中燒的時候,赫然看到一道身影站在山頂嘲笑自己。

    正是那個嘲笑,讓閣羅鳳徹底失去了理智。

    王沖,這個名字對於遠在塞外,放牧草原的*厥來說,完全是個陌生的名字。在此之前從未聽聞,但是今天不管是大唐還是塞外諸國,所有人都是如雷貫耳,想要不知道這個名字都是不可能了。

    一個可以擊敗大欽若贊和火樹歸藏,斬殺數十萬的蒙烏聯軍,這樣的人物是任何一個勢力都無法忽視的。

    特別是考慮到之前還沒有任何他的情報,因此收集他的信息就變得非常重要。

    這種事情不是一般的小斥候能夠做到的。

    所有各方派出重要人物來查探,也就毫不奇怪了。

    「……但是閣羅鳳也不是傻子,那個王沖怎麼就能確定他的策略就一定有用呢?」

    身後的突厥武將一臉迷惑道。

    「呵!」

    鬼眼葉護沉吟片刻,忽然笑了起來。

    「西南傳來的第一封諜報還在嗎?拿來我看看。」

    「在的,大人。」

    氣流湧動,身後的突厥武將很快將一張突厥文的信紙遞了過來。

    「哈哈,果然如此啊。」

    鬼眼葉護低頭看了片刻,點了點頭,不出所料的笑了起來。

    「當時的消息上說,蒙舍詔後方濃煙滾滾,糧倉被襲,所有的糧草毀於一旦。蒙舍詔幾十萬的大軍,人吃馬嚼,不是一個小數目。更何況閣羅鳳還野心勃勃,他還想以西南為跳板,另有更大的圖謀。幾百萬擔的糧食付之一炬,閣羅鳳幾十載的野心也隨之付諸東流,這才是閣羅鳳失去理智的原因。」

    說到最後,鬼眼葉護深深一嘆,眼眸中流露出深深的欽佩和忌憚。

    「如果不是戰鬥到了最激烈的程度,閣羅鳳的身邊絕對不會沒人;如果段葛全沒有上場,也一定會勸止住他;如果不是十萬安南都護軍產生的壓力太大,吸引了整個蒙烏聯軍太多的兵力,糧倉那裡也絕對不會只有那麼一點兵力。」

    「無論是哪一種,只要缺少一環,那個小子就絕對不可能激怒閣羅鳳,這場戰爭或許完全就是另外一個結局。自己在山頂正面吸引閣羅鳳,又讓王嚴和鮮於仲通化身的天神從旁伏擊,所有的計謀一環扣一環,環環相扣,放眼天下,那麼多的名將,那麼多的戰鬥,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心思如此之深,謀慮如此之遠的對手。真是個可怕的對手啊,真的很難相信他還只有十七歲。」

    ……

    *厥收到的諜報上,只有王沖用兵如神的消息,但是對於鬼影葉護來說,通過實地勘察,他所收集到的信息,遠比諜報上多的多。

    鬼眼葉護完全能夠想像的到,那位素未謀面的大唐少年,早在行動之初,就已經設想好了所有的環節。

    洱海之畔的獅子城,天神之山上的鋼鐵城牆,烏斯藏高原上的羊瘟,還有蒙舍詔後方熊熊燃燒的糧倉……,所有的計謀,一環接一環,絲絲入扣,完全無懈可擊。

    鬼眼葉護只要想想都覺得頭皮發麻,額頭上冷汗涔涔,當大欽若贊和段葛全的目光還侷限在眼前的戰場的時候,那個十七歲的少年卻已經超脫窠臼,將自己的目光放眼到了天下,似乎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阻止得了他。

    這樣的心思,謀劃,簡直令人顫慄。

    大欽若贊和段葛全輸給他一點都不冤,事實上,鬼眼葉護甚至有些慶幸,這場戰爭發生在東南而不是西北。

    面對那個少年的,也是大欽若贊和段葛全,而不是自己以及背後的*厥汗國。

    「告訴可汗,加快收集那個王沖的信息,一定要注意他的一舉一動。如果有可能,就儘可能的幹掉他,但絕對不能讓他聯想到我們。」

    「是,葉護大人。」

    ……

    西南的這座天神之山,作為蒙烏和大唐之間的戰場,對於許多勢力來說,注定是一座無法繞過去的坎。

    此時此刻,來到這裡勘探的也遠不止東西突厥和高句麗那麼簡單。

    就在天神之山的另外一處地方,幾名目光深邃的胡商正聚集在一起。大唐以開放,包容的心態接洽四海八方的友鄰,所有以前被拒之門外的胡商,都獲得了允許,可以進入大唐的京師,甚至內陸活動。

    對於大唐人來說,即便是在內陸見到一些胡人,也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只不過這些人深綠色的眸子洩露了他們的真正身份,這其實是一群大食人。

    儘管對於胡人來說,大食人和他們其實差別很大,一眼就能辨認出來,但是對於大唐人來說,不管是胡人還是大食人,根本分辨不出,看起來全部都是一樣的。

    「找到了!」

    一名大食人突然用外人根本聽不懂的大食語叫道。

    就在山腳下,一群大食人終於找到了他們想要找的東西。這是一塊盔甲的碎片,安南都護軍雖然已經打掃了戰場,但是這麼大的區域,數十萬人的屍體,根本不可能打掃的乾淨,總會有一些「漏網之魚」。

    「好光滑的斷口,好鋒利的劍!」

    一名大食人拾起地上的兩塊碎片,高高舉起,眯著眼睛抬頭觀看。這是一塊肩甲,而且是板甲做成的肩甲。

    拿在手中可以感覺的到,肩甲很厚,而且很沉。

    烏斯藏人做的盔甲,其粗糙程度,就連大食人都深深鄙夷,但是烏斯藏人在鍛造上面專注,使得他們的盔甲即便粗糙,但卻也達到了一個極高的程度。

    ——雖然沉重,但卻極其的堅固耐用。

    這樣的盔甲,即便以大食人的武器鋒利程度,也不由感到深深的頭痛。

    不過這並不是他們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此時此刻,所有大食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兩塊肩甲碎塊中央的切口上面。

    「好光滑,好鋒利,簡直就好像鏡子一樣,這就是那個大唐人獨創的烏茲鋼劍嗎?」

    一群大食人看著空中的肩甲碎片,目中閃爍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熱光芒。

    相比起其他和大唐接壤的帝國,大食人相對來說,其實遠沒有那麼熱心。對於他們來說,有一樣東西比這場戰爭更重要。

    ——烏茲鋼武器!

    在這場戰爭中,有一樣對其他人來說不是太重要的小消息,吸引了整個大食帝國上上下下的注意,那就是有一支千人左右的小規模軍隊,裝備了成建制的烏茲鋼武器。在戰鬥中,正面擊潰了十倍於自己的烏斯藏鐵騎,而且勢如破竹,所向披靡,在戰爭末期,對整個蒙烏聯軍造成了巨大的衝擊和打擊。

    在以武器鍛造帝國,鍛造技術極其高超,極度追求高質量,高殺傷力武器的大食帝國,這個消息引起了巨大轟動。

    要知道,僅僅只是一千把武器而已,而且使用這些武器的還是不太擅長騎戰的大唐人。如果大食人擁有這樣鋒利的武器,哪怕僅僅是一萬把,以大食人比烏斯藏人還要強的戰鬥力,恐怕也已經足以主宰整個戰場了。

    「不可思議!這麼厚的板甲,居然就像紙一樣被劃開了。」

    「是啊,我們的鍛造技術雖然比大唐都要強大,但是也沒有一柄武器可以做到這一點。」

    「海德拉巴的鐵礦石居然有這麼可怕,如果不是親眼見到,一定不敢相信。」

    「可惜帝國的工匠們已經嘗試了各種方法,根本就達不到這種地步。真不知道那個叫王沖的大唐人是怎麼做到的。」

    「烏茲鋼武器的實戰能力已經被驗證了,無論如何,我們都一定要想辦法得到它!不管付出什麼代價!」

    ……

    一群人看著板甲上光滑的斷口,目光狂熱無比。不管以前的大食人是怎麼樣,那麼從今天以後,所有的大食人,包括大食的工匠,全部知道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大唐少年的名字:

    王衝!

    這是真正的工匠之神!

    ……
V123210 發表於 2017-8-17 18:31
第六百五十六章拜訪許家!

    西域人、條支人……,一撥又一撥的勢力不斷的出現在山巒的周圍。然而關注這場戰爭的還遠不止是這些胡人,蕃人,張守矽,夫蒙靈察,哥舒翰,高仙芝,安思順,一名名中土大唐的都護、大都護,大將,全部派出了自己最精銳的心腹探子,全部到來西南實地勘探。

    西南的戰爭雖然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但是對於這些大唐的頂級將領們來說,王衝到底是怎麼戰勝蒙烏聯軍的,這對他們來說,到現在都還是個不可思議的謎團。

    雖然所有有關戰爭的消息已經全部到了他們手裡,但是有些消息,卻是這些紙面上的文字怎麼都解釋不了的。

    王沖這個名字,在此之前,對於很多帝國大將來說都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無足掛齒的無名小卒,很多人甚至都已經做好了西南大敗,四方告急的準備。

    但就是在這個時候,西南居然勝利了!

    ——這讓所有人都感到始料不及。

    王沖,現在這個簡簡單單的名字,就算是在節度使事件中,對他最恨之入骨的胡人大將夫蒙靈察、高仙芝、哥舒翰、安思順……,也全部不敢再小覷他了。

    「不可思議!」

    「好慘烈的戰鬥!」

    「連大地都紅了,這到底是死了多少人!」

    「大人恐怕錯了,這個王沖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可怕。」

    ……

    無數的斥候、探子、間諜,看著眼前這座西南大戰的「遺蹟」,一個個心中都震撼不已。都是在修羅地獄般的戰場生存下來的,所以對於戰場,眾人都有著深刻的體悟。

    這個戰場死了太多太多人了,不管是西北、東北,還是北庭,每年都有太多戰爭了。但是沒有一場戰爭給人的氣氛能這麼慘烈,那種陰冷的氣息,對於戰場上的老兵來說,太過濃烈了。

    而且和那些高高在上的武將們不同,所有底層的老兵都能感覺到底層士兵臨死時的激烈掙扎和慘叫。

    十萬安南都護軍對五十萬蒙烏聯軍,當他們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總是覺得難以相信,因為邊陲的戰爭很少達到這種規模。但是看到這個巨大的戰場,看到腳下深達數尺的厚厚的紅泥,已經沒有人再懷疑了。

    震撼,是所有抵達這裡唯一的感覺。

    而只要想想,就是在這個地方,那個叫做王沖的少年帶領著十萬安南都護軍在重重包圍中殺出了一條血路,擊敗了五十餘萬蒙烏聯軍,眾人心中就對於這位原來不怎麼在意的王家幼子,產生了一種源自內心深處的深深敬畏。

    嘩啦啦!

    無數的信鴿飛向四面八方,一封封新的信息飛向了四面八方各個地方,不止是邊陲的武將,還有各個大唐週邊列強的異邦帝國……

    在所有勢力的捲宗中,都增加了一個極有份量的名字,——王衝!

    ……

    不提大唐西南和周邊的動靜,此時此刻,大唐帝國卻是籠罩在一片熱鬧、喜慶之中。

    「蹄噠噠!」

    「讓一讓,讓一讓!」

    馬蹄陣陣,就在王沖的封賞大典結束不久,一隊隊穿著紅衣的騎兵從城中駛出,迅速的駛往各個京師中的各個地方。

    唰!

    一名為首的騎兵從馬上翻身下來,迅速的闊步走到城牆邊,然後將一封加蓋了六部蓋章的黃色榜文貼到了城牆上。

    幹完這些,這隊騎兵迅速的急駛而去。

    「哈哈哈,王沖封侯,王沖封侯了!」

    「少年侯?以前沒聽說過。陛下這是特意為他設置了一個王侯嗎?」

    「嘿,就憑他在西南立下的功勞,一個王侯又算什麼?這樣的少年英雄,就應該重賞!」

    「不錯!說得好!說得好!」

    「哈哈,看起來來陛下對他很器重啊!這是帝國之福! 」

    ……

    騎兵一走,一大隊人立即圍攏過來。所有的販夫走卒、商賈挑夫,酒樓老闆,雜耍藝人,賣字賣畫的……,所有人都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聚集到了黃色榜文下。

    「讓一讓,讓一讓!」

    突然之間,一個聲音從外面傳來,不知什麼時候,一名看著教書先生模樣的老先生用力的從外圍擠了進來,擠到了黃色榜文下面。

    「讓我看一看。」

    「嘿嘿,老先生,你擠什麼?你都一把年紀了,難道也想著學人家封侯嗎?」

    不知道是誰調笑道,剎那間,四周圍頓時一片哄然。

    然而那老先生卻是聽若未聞,湊到榜文前,微瞇著眼睛,神情專注,一根手指貼著了榜文上他在外面早早就看到的字:

    「封邑!封邑!我沒有看錯!大唐三百年了,陛下居然首開先河,破例給了他封邑!」

    老先生聲音高亢,神情激動不已。

    「嗡!」

    教書先生的話音一落,就像一股無形的力量抽走了四周的空氣,原本嬉笑的人群頓時一片寂靜,鴉雀無聲。

    封邑!

    在京師這種地方生活的時間久了,見識了各種慶典,多多少少都知道一點,「封官不封邑」這是大唐的傳統。在聖皇一朝,根本就不曾有過封邑行例。

    誰也沒有想到,聖皇居然給王沖封邑!!

    這是何等的恩典啊!

    封侯、封邑、天子賜字……

    這一天的京師熱熱鬧鬧,注定是屬於王沖的日子,各種封賞都完全打破了大唐的先例。但是沒有人覺得這有什麼不妥,相反,街頭巷尾張燈結綵,掛起了高高的燈籠,燃起了一陣陣的煙花、爆竹。

    一些戲班子、雜耍班子甚至在街頭免費義演。

    西南大戰只有真正經歷的人才知道,那一會兒在京師之中造成上怎樣的恐慌,各種兵馬調動,各種戰敗的消息,各種異邦諸國趁勢而起,蠢蠢欲動的消息。

    大唐幾百年,就算是京中最長壽的老人,也從來沒有經歷過這一切。諾大的一個帝國,在各種異邦夷狄的威逼之下,居然完全無可用之兵。

    ——這才是最讓人害怕的。

    然而就是在這種最恐慌的時候,傳來了王沖在西南大勝的消息。

    這個王家的幼子最危險,最危機的時候,力挽狂瀾,拯救了整個西南,也拯救了整個危急中的帝國,不管是封侯、封邑,還是賜字……

    都沒有人覺得有什麼,這就是他該得的!

    ……

    「嘩啦啦!」

    一隻信鴿撲楞楞揮動著翅膀,劃過重重空間,落入了城西的一片戒備森嚴的府邸之中。在府邸的正門口牌匾上,寫著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

    「許府!」

    「聖皇大賞王沖,王沖封侯、封邑,還有天子賜字……,這下麻煩了。」

    許家的府邸上,許綺琴的大伯許鶴年看著手中的信紙,眉頭皺起,眼眸中流露出深深的擔憂。西南之戰,許家出於齊王的壓力,以及政治上的考慮,徹底的羈押,禁閉了許綺琴,驅逐了王家的護衛,徹底的斬斷了和王家的聯繫。

    西南有五十萬蒙烏大軍,還有大欽若贊和火樹歸藏這樣的名將鎮守,無論是在誰看來,當時的西南都是絕對不可能勝利的,淪陷只是遲早的問題。

    即便是現在,許鶴年也認為自己當時的判斷是沒錯的。

    而且在王家和齊王之間,毫無疑問的,當然是皇親貴冑的齊王更加勢大一些,也更加值得信賴一些。所以許鶴年當時才做出羈押許綺琴,阻止她和王家再有任何往來的決絕。

    但是誰能想得到,西南居然大捷了,而那個叫王沖的小子成為了最大的功臣。

    封侯、封邑、賜字……

    皇宮中傳出的第一個消息都像一根剌深深的紮在許鶴年的心裡,讓他的神色難看無比。就算傻子也看得出來,王家正是受寵之時,聖皇對於那個王家幼子極其看重,至少以後很長一段時間,王家都會聖眷濃重,而且還會越來越濃。

    「報!」

    正在許鶴年一個人端坐在房間中愁眉不展的時候,突然之間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

    「老爺,朝廷新封的少年侯前來拜見,人已經到了門口。」

    「什麼?!」

    許鶴年聽到這句話,渾身一震,霍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剛剛還想著怎麼處理這件事,沒想到這次封賞大典的主角就已經到了許家的門口。

    「這是想挾勢而來,興師問罪嗎?」

    許鶴年目光一寒,立即就想到了什麼。

    侄女許綺琴和王家那位幼子之間的事情,他也大略知道一些,都是年少青春,情竇初開的年紀,總脫不了男男女女的那些事。

    許綺琴被他關押起來,禁足府中,王沖那邊才剛剛封侯不久,就跑到許府來拜見,目的不言自明。

    「告訴他,不見!」

    許鶴年大袖一拂,想也不想道。

    就算是王家又怎麼樣?

    許家幾百年世族,追溯起來,可以到隋末時期,就算是將相世家,許家也一樣可以選擇,想不見就不見。

    「是,老爺!」

    「等一等!」

    門外的僕人才剛剛轉過身,沒有走上幾步,就被許鶴年叫住了。

    「哼,封侯、封邑,還有天子賜字……,王家那小子現在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整個京城上上下下都在盯著他,如果我這個時候將他拒之門外,整個許家就會成為大唐的眾矢之敵。這小子正是打定了這個注意,所以才敢這麼有恃無恐。」

    西南大捷,許鶴年深深知道王沖現在在大唐的聲望有多麼高,在這個時候王沖主動拜見,許家卻沒有任何緣由的將他拒之門外,那還不一定被人罵成什麼樣子。

    放眼京城,整個京城還沒人敢不給王沖面子,畢竟,他身上可是剛剛打上了「天子門生」的烙印。
V123210 發表於 2017-8-18 18:31
第六百五十七章 先禮後兵!

    「哼,就算你是新晉的王侯又怎麼樣?我許家禁足自家的侄女,與他人何干。我倒要看看,你能給我弄出什麼花樣來。」

    許鶴年心中也激出了一股怒火。

    「來人,給我備齊香案,出門迎接!」

    許鶴年領了一大群丫寰、僕人,帶了一大群侍衛,浩浩蕩蕩,氣勢洶洶的朝著大門而去。

    「轟隆!」

    隨著一聲巨響,許家緊閉的大門轟然敞開,許鶴年陰沉著臉,帶著一群許家的護衛從大門踏了出去。

    大門外,一輛青驄馬車停在那裡,就在馬車旁邊,許鶴年一眼就看到一名穿著紅衣大袍的少年,背對著許家大門,靜靜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輕風徐來,少年衣袍獵獵,隨風舞動,自有一種不羈的瀟灑和風流。

    「許大人,初次見面,久仰了!」

    聽到身後的動靜,王沖一臉微笑,抖了抖袖袍,陡的轉過身來。十七歲的年紀正是風華正茂,將相之家的出身,也使得王沖具備了一般世家子弟所不具備的高遠氣質,再加上繼承至父母、家族的白皙、俊逸的臉龐,以及在殘酷、激烈戰場上歷練出來的沉穩厚重……

    現在的王沖,渾身上下流露出來的是一種深深令人折服的恬靜淡遠,卻又不失風流、瀟灑的氣質。

    人中龍鳳!

    這是任何一個人見到王沖剎那,心中不由自主會浮起的念頭。

    「相由心生,心有境轉」,經歷了西南大戰洗禮的王沖,一舉一動流露出來的氣質都令人心折不已,和最初的紈褲浪蕩完全是兩個樣子!

    就連氣勢洶洶,挾勢而來的許綺琴的大伯許鶴年也不由愣了一下。

    王沖的樣子比他想像的,要俊逸風流的多。

    「哼,王公子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幹?」

    很快,許鶴年就回過神來,冷哼了一聲,盯著門外的王沖,一臉的不善,完全沒有讓開大門,讓他進去的意思。

    王沖只是淡然一笑,也不著急。

    「原來這就是許綺琴的大伯許鶴年。」

    王沖上下打量著大門口出現的中年人,雖然和許綺琴打過很多次交道了,也知道許家有哪些人,不過許家府上的那些人,王沖還一個都沒見過。

    「為人剛毅,但缺乏一些決斷和魄力,齊王應該就是從他身上下手,改變了許家的態度,同時將許綺琴困在了府裡。」

    王沖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瞬息間閃過許多的念頭。

    他剛剛返回京城就得到消息,許綺琴被自己的大伯和父親困在了府裡,斷絕了和外界的一切聯繫,她甚至連自己的房門都不准踏出去。

    雖然心中想要幫助許綺琴,也想讓她盡快的掙脫家族的束縛,但是王沖並沒有輕舉妄動,一直等到封賞大典之後,王沖才趕到了許家。

    「許大人言重了,許家是京師大唐的名門望族,在後勤之術上又有特別的造詣,王沖早就想拜訪,只是今日才得空而已。」

    王沖揖手深深一禮。

    「另外,在下和許小姐早早有約,但不知道為什麼許小姐一直都沒有赴會,而且也沒有任何的回覆,在下心中關切,所以特地來登門拜訪。」

    「呵,有這種事?我怎麼不知道?」

    許鶴年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抹凌厲的光芒。王沖打的什麼主意他怎麼可能不知道,什麼有約,只不過是藉口而已。

    許綺琴關在府中一個多月,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跟別說是消息了。

    「……而且綺琴現在身體抱恙,正在閉門謝客,休養之中。王公子如果是想來看她的話,我勸公子還是打道回府,等到綺琴的身體好了,公子再來拜訪不遲。」

    許鶴年說完,立即擺出一副謝客的神態。大門已經打開了,人他也見過了,就算是有心人也挑不出他的任何毛病。

    王沖年紀輕輕,就敢學別人到他府上興師問罪,那真是班門弄斧,太小瞧他許家了。

    「許大人,我侄兒親自登門拜訪,許大人這是準備將他拒之門外,連口茶水都不給嗎?」

    突然之間,一個威嚴的聲音傳入耳中,王沖身後,那架一直停在街邊的青驄馬車,車門打開,一道沉穩厚重的身影走了出來,舉手投足之間,流露出一股朝堂重臣的氣勢。

    「王大人!」

    看到那道身影,許鶴年臉色劇變,他只看到了門外的王沖,根本沒有料到王沖居然將他大伯也帶過來了,而且王亙一直就坐在馬車裡。

    他和王沖之間的對話,王亙全部都聽的一清二楚。

    「許大人,既然我侄兒和令侄女有約,那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許大人應該不會橫插一腳,強行替令侄女拒絕吧?」

    王亙盯著許鶴年,神色很不友善,如果仔細查看,還會發現他的眉宇中,隱隱燃燒著一團怒火。

    王沖現在是整個王氏一族中,天賦最高,能力最強,同時也最有希望繼承老爺子的影響力的人。

    在他手中,王氏一族很有可能達到一個更高的高度。

    更不要說這一次,聖皇封侯、封邑、更兼賜字……,充分顯示了天子對王沖的器重,整個京師裡,不知道多少王公權貴,世家大族,對王家高看一眼,和王家建立聯繫。

    僅僅是王衝進城到現在,王家已經不知收到多少世家想要聯姻的請求,其中不乏和許家一樣,甚至影響力更大的家族。

    這些家族通通想要把族中最優秀的女子嫁給王沖,不過王沖一個都沒有答應,王亙也沒有輕易點頭。

    以王沖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尋常女子哪裡能配的上他。只是沒想到,王沖親自登門拜訪,想要見許家的那位許綺琴,居然會被許綺琴的大伯許鶴年擋在門外,拒之千里。

    這讓王亙心中極其不快。

    「這……王大人誤會了,鶴年怎麼敢。」

    許鶴年躬身一禮,額頭上冷汗都要出來了,許家的勢力主要集中在戶部和吏部,都是一些沒有什麼實權的職位,和王亙這種朝中實權重臣完全不是一個層次。

    許鶴年敢把王沖拒之門外,但卻不敢把王亙也拒之門外。

    王沖是個小輩,把他拒之門外也沒什麼,但是王亙和自己輩分相同,如果把他也拒之門外,那就不是和王家斬斷關係,而是把王家往死裡得罪。

    這絕不是什麼明智之舉,畢竟,王家的勢力雖然比不過齊王,但也不是什麼尋常世家可以輕易得罪的。

    「……只不過鄙侄女確實是抱恙府中。」

    開弓沒有回頭箭,許鶴年既然已經說了許綺琴抱病閨中,之前又把王家給得罪了,這個時候不管怎麼樣也只能咬著牙,順著這句話說下去。

    不過許鶴年話還沒有說完,頓時就被一陣大笑聲打斷了。

    「哈哈哈,許鶴年,你藏得可真夠深啊!西南之戰,你侄女立下這麼大的功勞,你居然也吭都不吭一聲。」

    「公不能廢私,公不能廢私啊……,許鶴年你自己謙虛不要緊,可不要推掉你侄女的功勞啊!」

    「西南之戰這麼大的事,許家小姑娘日夜操勞,也難怪累倒。」

    「既然抱恙,那就更加應該去看一看。」

    ……

    大地微微顫動,一輛輛樸素卻莊重的青銅馬車從街道的另一端駛來。馬車門打開,就在許鶴年錯愕、驚異的目光中,一名名朝廷的御史大夫從馬車裡走了出來。

    「許鶴年,你這叫知情不報,等回去之後,少不得要在皇上面前參你一本了,——你們許家立下這麼大的功勞怎麼可以隱瞞不報呢?」

    一名左手斷了一截小指的御史哈哈大笑著走上前來。許鶴年一眼就認出來了,他是朝中的斷指御史張肖。

    雖然少了一根手指,但滿朝上下,從來沒有人敢輕視他。當年,聖皇想要御駕親征,滿朝文武勸阻不住,結果張肖斷指明志,準備血灑金鑾,撞死大殿,才阻止了聖皇的念頭。

    因為這件事情,所有人都對張肖肅然起敬,說起斷指御史,無人不識豎起大拇指,都知道他是剛正不阿之輩。

    「功勞?」

    許鶴年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幾名朝廷御史,滿眼的迷茫,腦子裡更是一片空白。功勞?許家有什麼功勞?為什麼他不知到?而且這些御史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哈哈哈,還裝,許鶴年你這就過了,若不是王沖王公子告訴我們,你侄女立下這麼大的功勞你還準備瞞到什麼時候?」

    另一名腰上繫著紅穗美玉的御史走上前來,搖頭失笑。在他的手中,還握著一卷金色的卷文。

    「不過這件事情可由不得你,朝廷有功必賞,有過必罰,許家小姐立下這麼大的功勞,朝廷不可能不封賞的。許鶴年,準備接受封賞吧。」

    許鶴年怔了怔,撇頭瞧了一眼旁邊含笑不語的王沖,心中隱隱明白了什麼,臉上頓時一陣青一陣紅。

    他一直以為王沖是來興師問罪的,但是沒想到王沖還替許家掙來了一份功名。在王家和齊王之間,許鶴年一直在試圖疏遠王家,親近齊王,同時表明許家的態度。

    但是此時此刻,當著這麼多朝廷御史的面,恐怕齊王再大度,也是不可能相信許家的了。

    「後生可畏啊!」

    許鶴年閉了閉眼睛,心中突然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現在不管他願意還是不願意,許家和王家之間的關係都注定在很多人的眼中變得親近無比,就連許鶴年都無法改變。

    而且偏偏王沖送的這份功勞,許家還沒有辦法拒絕。

    「各位大人,請進吧。」

    許鶴年長長的嘆息一聲,側身站到了一邊,讓出了身後通往許家府邸的大門。

    ……
V123210 發表於 2017-8-19 19:10
人皇紀 第六百五十八章磧西路上的駝鈴!

    許家的府邸深處,一名皮膚白皙,青絲如瀑,五官精緻秀美的絕色女子正在房間中,坐在一張紫檀的精巧梳妝台前,對著一塊青銅鏡,微微側著頭,一遍又一遍的梳理著自己的頭髮。

    裊裊的香菸從紫熏爐中飄出,充斥在恬香淡雅的閨房中,女子的目光直直的看著眼前的青銅鏡,心思卻完全不在這裡。

    「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樣了……」

    許綺琴突然幽幽的一嘆,目光恍惚不已。

    從家族裡將她關閉在閨房中禁足到現在,已經有接近有兩個月的時間。最開始她還能從侍女那裡得到外界的消息,但是後來,被大伯發現之後,連侍女都被調走了。

    現在的許綺琴根本收不到外界的任何消息。

    大伯許鶴年不只將她禁閉,而且還派了四名家族裡的頂級護衛,守衛在房間的四角,嚴防她逃跑。

    許綺琴連續嘗試了幾次之後,終於不得不打消了念頭。

    「琴兒,你也不要怪大伯,其實大伯也是為了我們許家考慮,你想想那可是齊王啊,他現在在朝中可是如日中天,我們許家怎麼可能和他作對。」

    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許綺琴的父親許仲年站在許綺琴背後不遠的地方,一臉苦口婆心道。

    許綺琴冷著臉,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梳理著自己的齊腰的,漆黑如墨的如雲秀髮,對於自己父親的話,完全是聽若未聞。

    在禁足的這段時間裡,父親許仲年幾乎每天都會過來,在她耳邊長篇大論一番。如果是以往的時候,許綺琴多多少少還會聽進去一些,但是這一次,她卻完全聽不進去。

    「琴兒,你不要鑽牛角尖啊!」

    看到許綺琴聽不到自己的話,許仲年心中越發的擔憂了。

    「你想想,那個王沖有什麼好的,值得你頂撞大伯,把我們整個許家都牽扯進去,你冒這麼大的風險,值得嗎?而且,你在家族裡關了這麼久,你有看到那個王沖,或者他們王家為你做過什麼嗎?」

    「父親不必多言,女兒知道該怎麼做,而且我也相信他一定會來找我的。」

    許綺琴終於打斷自己的父親道。

    「琴兒,你太傻了。爹爹雖然沒什麼用,但是在京師裡待得時間久了,什麼人沒有見過。那個王沖只是在利用你罷了。而且爹爹還查過,他有好幾個紅顏知己,你只不過是其中之一,說不定他現在早就把你忘了,哪裡還會來找你啊。」

    「父親!」

    聽到這句話,許綺琴俏臉一寒,手中的梳子梳到一半,砰的一聲拍在紫色的梳妝台上,房間裡的聲音頓時戛然而止。

    許仲年甚至嚇得噔噔噔往後連退了幾步,雖然名為父女,但是許仲年的性格一向懦弱,沒什麼主見,所以立場很不堅定。

    這次也是迫於大哥許鶴年的壓力,天天跑到許綺琴的房間裡,從早到晚說個不停地疏導她。

    「咚咚。」

    就在許綺琴發怒的時候,突然一陣敲門聲從外面響起。

    「誰呀!我不是說過沒有事情不要來打擾我嗎!!」

    許綺琴怒道。

    「小姐,是王公子……」

    門外侍女的話還沒有說完,許綺琴閨房的大門嘭的一聲,就被人從外面用力的推開,氣流湧動,一道大紅的身影挺拔俊俏,從外面走了進來。

    「許綺琴,我來了!」

    王沖跨過門檻,看著房間內的許綺琴,一臉微笑道。

    「嗡!」

    房間裡面一片寂靜,許綺琴扭過頭,看著房間門口那道意氣風發,熟悉又陌生的大紅色身影,怔怔的,腦海裡一片空白。

    「王,王……衝!」

    許綺琴喃喃自語,不可置信的看著對面的王沖,恍然之間覺得自己彷若在幻境之中一般。

    「王衝!」

    下一刻,還沒等王沖反應過來,許綺琴突然一陣風般撲了過去,一把撲進王沖懷裡,淚水瞬息中從眼中奪眶而出。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王沖怔了怔,顯然沒有料到這一幕,但是下一刻,耳中就聽到了一陣熟悉的帶著哭腔的嗚咽聲。

    「混蛋,你這個混蛋,我都以為你死了。」

    「呵呵,我不是說過嗎,我一定會回來的,又怎麼可能死在那裡呢?」

    聽到許綺琴的話,王沖遲疑了片刻,笑了笑,輕聲的安慰著,雙手也反過來,輕輕的抱了抱許綺琴。

    許綺琴沒有說話,只是抱著王沖不停的哭泣。

    西南之戰,王沖只帶了幾千僱傭來的武者,便義無反顧的衝向西南的戰場。所有人都認為他死定了,因為沒有人可以戰勝那麼龐大的蒙烏聯軍,就連許綺琴——

    雖然她從來都沒有說過,但她也深深明白,王沖這一去西南幾乎是九死一生。無數次,西南的消息斷絕,許綺琴都以為王沖都已經死在了那裡。

    但是她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幫助王沖,將各種糧草軍械,源源不斷的送往西南。

    許綺琴以前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為了一個人如此的擔憂,患得患失,如此的牽腸掛肚。當整個帝國最風雨飄搖的時候,當所有人都只知道惶恐擔心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毅然而決絕的,毫無反顧的衝入那個戰場之中。

    那是許綺琴第一次認識到王沖,也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在那個十七歲,稚嫩挺拔的身軀裡,蘊含著一顆炙熱、勇敢,充滿了無窮力量和擔當的心。

    西南之戰後,雖然侍女曾經告訴過她,王沖還活著,但是許綺琴一直被禁足家中,根本接觸不到外界的消息,沒有親眼看到,只憑侍女的一席話,又如何能夠相信?

    但是這一刻,當王沖真真切切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感受著他身上傳過來的熱量和溫度,許綺琴才真正相信王沖還活著。

    他真的從西南那個九死一生的戰場活著回來了。

    整個恬靜淡雅的閨房裡,只剩下許綺琴低低的嗚咽聲,王沖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安撫著,他的嘴角始終帶著一絲溫馨的笑容。

    房間裡,許仲年怔怔的看著兩人,呆住了。這一刻,他選擇安安靜靜的站到一旁。

    此時無聲勝有聲。

    ……

    當整個大唐沉浸在一片喜悅之中的時候,歷史的車輪緩緩推動,在遙遠的西域,接近磧西都護府的地方,一陣叮嚀嚀的鈴鐺聲從空氣中傳來。

    在人煙稀少的磧西沙漠地帶,一隻白色的駱駝緩緩前行著,在它的脖子位置,兩隻金、銀兩色的鈴鐺震盪著,那響徹沙漠的叮嚀嚀的聲音,就是從鈴鐺裡傳出來的。

    「阿曼,我們還有多遠才能到大唐?」

    駱駝背上,突然傳來一陣比黃鶯還要婉轉動聽的女子聲音。

    「公主,再有半個多月我們就該到了。」

    名為阿曼的侍女牽著駱駝,望著駝背上一名蒙著白色輕紗,身材妙曼,體態嬌柔,但卻神色哀怨的美麗少女輕聲安慰道。

    駝鈴清脆,在這東行的路上,只餘下主僕二人說話的聲音,但不管是駝背上的白衣少女,還是一旁牽著韁繩的女侍,說的全部都不是中土的語言。

    事實上,如果仔細看去,就會發現這兩人身上擁有濃濃的異域風情,無論深邃迷人的褐色眼眸,還是波浪般捲曲自然的頭髮,還是臉色的臉廓、線條,還是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氣質,都和唐人截然不同。

    「……公主,你也不要傷心。中土大唐雖然距離我們的故鄉遙遠,但是這裡也有我們不少的族人。而且,聽說大唐極其富庶,是文明的國度,這樣至少,我們生活方面不會有什麼問題。只要完成了任務,哈里發也就會讓我們回去了。」

    阿曼軟聲道。

    馬背上,神色哀怨的白紗蒙面少女默默的看著前方,一動不動,每前進一步,她心中的哀怨就多上一分。

    「阿曼,告訴我,那個叫王沖的唐人少年真的就這麼重要嗎?」

    阿莉亞幽幽道。

    「公主,你知道哈里發對於烏茲鋼有多麼重視,我們本來就是以鑄造技術著稱。但是那些海德拉巴礦石到手已經這麼久了,陛下召集了那麼多厲害的工匠,卻沒有一個能夠鍛造出那種神奇的烏茲鋼。很多海德拉巴礦石直接就廢掉了,就算是烏薩馬大師鍛造出來的武器,也遠遠比不上那個大唐少年的烏茲鋼,而且又黑又醜,完全沒有那種美感。」

    「我們大食向來以鍛造優良的武器著稱,但這麼多大師居然鍛造不出一枚烏茲鋼,對於陛下來說,這是完全不可接受的,所以公主可以想像陛下心中有多麼的憤怒。」

    阿曼開口勸導道。

    阿莉亞只是長長一嘆,再沒有說話。

    雖然貴為大食公主,按道理本該是錦衣玉食,享受成群僕人的侍奉,在富麗堂皇的珠寶宮殿之中享受奢華的生活,而不應該萬里奔波,浪蕩在這陌生國度中。

    但是只有阿莉亞深深知道,大食的公主和其他任何帝國的公主都是不一樣的。

    雖然父親貴為大食哈里發,相當於大食的皇帝,但是在他膝下的公主卻足足有一百名之多,阿莉亞也僅僅只是其中之一罷了。擁有這麼多的兄弟姐妹,可想而知,阿莉亞這個公主有多麼的不受重視。

    她的命運也就由此註定。

    「不知道那個叫做王沖的唐人少年,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陣陣的駝鈴聲中,名叫阿莉亞的大食公主望著前方,默默出神。當一切已經註定,無法改變,她突然之間只想知道,那個改變了她的命運的異域少年,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叮嚀嚀!

    駝鈴陣陣,白色駱駝徐徐前行,帶著主僕二人,也帶著身後一群大食的騎兵,消失在官道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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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