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人皇紀 作者：皇甫奇（連載中）

第九百章 三號人物席元慶！

    「嗡！」

    聽到這道軍令，剎那間讓整個大軍平靜下來，接著整個大軍跟著行動起來。

    鏗鏗鏗，首先做出反應的是盾兵組，無數做工精良的大盾，重重轟在地上，接著後方大小勃律的矛兵跟上，密集如林的長矛同時對準外側，再往後，騎兵刀劍出鞘，同時伴隨著軋軋的機括聲，東西兩支，總共三千個弩車小組同時弩箭上膛，機括拉開，整個過程，一萬多人動作整齊伐一，連軋軋的機括響起和結束的聲音都一模一樣，精確的不可思議。

    而當這一切完成，十幾萬大唐\/軍隊散發出來的氣息也陡然一變，如同一架恐怖的戰爭機器，開始準備驚怖的戰爭收割。

    吼，一聲驚天的咆哮聲從怛羅斯之城的西面傳來，最先發動進攻的大食人。嘩啦啦，大軍陣型變化，成千上萬的大食鐵騎奔騰著，但就在這些大食鐵騎的最中央，大軍分開，一道高大無比的身影騎著一匹神駿無比的大馬，一馬當先，陡然從中衝了出來。

    當看到那道人影的剎那，就連王沖都忍不住眼皮接連跳了幾下。

    高！特別高！

    李嗣業的身材在中土神洲，甚至放眼四海都已經是出類拔萃，極為頂尖的了。但是這個人居然比李嗣業還要高。那壯碩的身材，即便隔了數百丈的距離，依舊給人一種極其強烈的視覺衝擊力。

    特別是他胯下的戰馬，比人還要高出兩個頭，在神駒中都極為罕見。

    那人從上到下，全部披著黑紅色的重甲，手上兩桿沉重的巨鎚，一邊騎馬狂奔，一邊瘋狂呼嘯，簡直如同傳說中的巨靈神一般。

    「古德亥怛，克剌壑！……」（給我殺！）

    那巨靈神般的大食猛將大喝著，眼中散發著驚人的光芒，急速衝鋒而來。在他背後，成千上萬高大的，並且和他一樣兇猛的大食人同樣呼喝著，殺氣騰騰，衝鋒而來。同樣是大食人，但是和王沖等人之前擊敗的歐麥爾以及他麾下的鐵騎相比，這支大食鐵騎強大了不止一籌兩籌。

    一剎那，第一道鋼鐵防線前，一名名大唐的盾兵意志堅定，還堅持得住，但是所有其他的西域兵，全部露出了畏懼的神色。

    「那是哈立德！大食人的猛將！」

    一個凝重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不知什麼時候，程千里策馬走到了王沖身邊，看著遠處的大食巨靈，目中滿是擔憂：

    「我們和大食人鏖戰了兩個月，有不少的將士就是死在了這個哈立德的手上，而且死狀極慘。哈立德喜歡將對手拋上天空，然後再從下方攻擊，所以和他作戰的幾乎沒有全屍的。之前席將軍想要殺死他，結果不但沒有成功，反而受了重傷！」

    席將軍就是席元慶，安西都護軍中的三號人物，聖武境的強者，實力僅次於高仙芝和程千里，連席元慶都受了傷，可想而知，這個哈立德有多麼強大！

    「是嗎？」

    王沖冷冷望著遠處的哈立德，抬起頭，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抹濃鬱的殺機。大食之獸哈立德，王沖沒有想到艾布穆斯\/林第一戰派出的就是這名大食東部的第一猛將：

    「什麼大食猛將，我看也不過如此！」

    「程將軍，你也用不著擔心，把席將軍叫過來，我自有辦法讓他斬殺掉這個哈立德！」

    王沖負著雙手，一臉自信道。

    「啊！！」

    程千里怔怔的看著王沖，吃了一驚。他說這翻話，只是提醒王沖小心，對方非常強大。但是沒有想到，王沖居然說可以有辦法可以讓席元慶反敗為勝，殺掉哈立德，這讓程千里大為錯愕。如果換了一個人說這翻話，他或許會以為對方是在開玩笑。

    但是王沖認真的神情，讓人完全無法忽略他的話。

    「王都護，你真的有辦法殺掉哈立德嗎？」

    「不試試又怎麼知道呢？」

    王沖淡淡道。

    席元慶來得很快，只聽一陣蹄噠噠的馬蹄聲，城門洞開，一陣魁梧的身影騎著一匹渾體雪白，纖塵不染的白色神駒出現在王沖身後。

    「王都護，你找我。」

    那魁梧的身影翻身下馬，雙腳落地，在王沖身旁停了下來。他的神色嚴肅，臉上刀削斧鑿般，看起來不苟言笑。

    王沖沒有說話，而是仔細打量著這位安西都護軍的三號人物。席元慶的傷勢不輕，他人還沒有靠近，王沖就聞到了一股濃鬱的血腥味。仔細打量，王沖立即註意到他身上和手臂上纏著的染血繃帶。

    「看來他傷勢很重。」

    王衝心中暗暗道。

    高仙芝出城的時候，程千里和其他安西諸將都跟著出城了，但是王沖在高仙芝麾下並沒有見過這位席將軍。很顯然，他那個時候應該傷勢很重，還在城中養傷。

    唰，就在席元慶站穩的剎那，王衝突然伸手，閃電般扣向了席元慶的手臂，席元慶眉頭一皺，下意識的後撤抽手，但是以席元慶的修為，這一抽居然沒有閃過，手臂陡然一麻，就已經被王沖扣住，渾身動彈不得。席元慶這一驚可非同小可，渾身一震，陡的抬起頭來。

    席元慶因為養傷的緣故，並沒有見過王沖。所以對於他也沒有太多瞭解。但是直到這一刻，席元慶才發現，眼前的這位磧西代都護雖然看著只有十六七歲，但是居然也是聖武境的強者，而且修為比自己只強不弱。

    「席將軍，不要分神，我最後助你一臂之力，療養傷勢！」

    王沖的聲音從耳中傳來，下一刻，一股江河湖海一般的罡氣，至陽至剛，浩浩蕩蕩，猛的衝入了席元慶的體內。席元慶一怔，頓時反應過來，連忙屏息斂神，借助王沖的罡氣，調養體內的傷勢。《大陽陰天地造化功》不止是可以吸收對手的功力，反哺功力給對方，同時可以藉用功力調養對方的傷勢。

    這也是王沖的師父邪帝老人在晚年領悟的出來的大陰陽天地造化功的新的能力，不過這一招，必須要大陰陽天地造化功的修練者達到聖武境極高修為才行，而且只能對修為不超過自己的人使用。

    「嗡！」

    席元慶頭頂白色的蒸氣滾滾，就在程千里和其他安西眾將吃驚的目光中，席元慶原本蒼白的臉色，迅速的以驚人的速度紅潤起來。整個人的氣息也絮亂變得穩定起來。

    「都護大人，多謝！」

    只不過片刻的時間，席元慶睜開眼來，盯著王沖的目光滿是驚異。只知道王沖兵道能力不錯，但卻從沒聽說過，王沖的武道實力也這麼驚人。十六七歲的聖武境強者，放眼整個大唐，恐怕也是出類拔萃，超凡脫俗的頂尖存在。

    王沖只是淡然一笑。幫助席元慶療傷，王沖的臉色也微微有些蒼白，不過卻根本不足為慮。以大陰陽天地造化功的能力，只消片刻就能恢復如初。

    「席將軍，即然幫人就幫到底，我還有一件東西送你。」

    王沖說著，突然往前踏了幾步，附耳低語幾句。沒有人知道王沖說了什麼，就連近在咫尺的程千里都沒有聽清楚。但所有人都看到，王沖說完之後，席元慶轉過身來，看著王沖，面臉的驚異。

    「都護大人，大恩不言謝。如果像你說的，真的能殺掉那個哈立德，為所有慘死在他手中的安西都護軍戰士報仇，席某永遠感激你！」

    說到最後一句，席元慶的眼睛都是紅的。

    安西都護軍只有三萬多人，就靠這三萬人鎮壓住了西域諸國，擋住了烏斯藏和西突厥的攻擊，成就了西域的傳奇。如果不是團結一致，彼此信任，有著兄弟般的情誼是不可能做到的。當數以百計的安西都護軍的將士被大食之獸哈立德生生拋上天空，在自己面前震成數截，席元慶心中的感情可想而知。

    「一個異番而已，席將軍又何必把他看得太高。準備一下，幹掉他！王沖等著將軍高奏凱歌！」

    王沖淡淡道。

    「殺！——」

    就在此時，馬蹄陣陣，煙塵滾滾，一陣陣衝殺聲驚天動地，從對面撲天蓋地而來。就在王沖替席元慶療傷的這麼一會兒，哈立德率領的鐵獸軍團一馬當先，已經衝鋒而來。隔著六七十丈的距離，每個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哈立德率領的鐵獸軍團都一個都高大健碩，如同怒目金剛一般。

    他們渾身上下，包括戰馬在內，全部披著兩三寸的厚厚鎧甲，一個個包裹的好像機械巨獸一樣，就像阿穆爾率領的那些伯克爾重騎兵，雖然以防禦強大，鎧甲厚重著稱，但是在哈立德的鐵獸軍團面前，也要相形見絀，小巫見大巫一般。

    僅僅一萬多人聯合衝鋒，但掀起的氣浪，卻彷彿狂風暴雨，拍打在一堵堵鋼鐵之城上，發出的卻是一陣陣的鋼鐵的轟鳴。甚至連第一道防線前的空氣都扭曲、模糊了。

    「殺光他們！——」

    哈立德在距離城牆還有數十丈的地方，橫刀立馬，直指前方。那暴虐、嗜血的嘶吼聲，兇猛洪亮，如同兇殘的巨獸一般，令人心悸不已。

    王沖和程千里並肩而立，任由狂暴的氣浪拂面而過，臉上沒有絲毫的波瀾。他的目光一轉，望了一眼第一道鋼鐵防線前的陳彬。

    「準備！」

    陳彬站在一輛高高的運兵車上，神情肅穆，手中的烏茲鋼劍指揮劍直指前方。軋軋，隨著陳彬的聲音，一千五百具車弩迅速的進行改變，調準方向。對準了數萬衝鋒而來的大食鐵獸軍團。

第九百零一章鐵獸軍團！

    「發射！」

    轟轟轟！

    空氣震顫，一根根粗大的弩箭如同厲嘯著，如同狂風暴雨般，撲天蓋地，呼嘯而出。一剎那間，空氣中的死亡氣息瞬間濃烈的了百倍不止。車弩！大唐最強大的鎮國利器，也是威震諸幫的大殺器，而到了王沖手中，它們發揮出的威力簡直如同死神之鐮般。

    從東邊抵達怛羅斯戰場，和歐麥爾第一次遭遇戰，七萬多的大食鐵騎幾乎就是崩潰在了車弩可怕的鋒芒前。

    一千五百具車弩，一輪齊射甚至就可以帶走一萬的大食鐵騎，這就是它的可怕威力！

    吼，一聲猙獰的咆哮，遠處的大食猛將哈立德看到鋪天蓋地而來的弩箭，眼中陡的閃過一絲淒厲的光芒，轟，只聽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哈立德身上，一道黝黑的光芒破體而出，迅速的擴大，等墜落到地上的時候，瞬間化為兩圈巨大的黑紅兩色的戰爭光環。

    當這兩道光環出現的剎那，瞬息間，一股無形的力量擴散到整個戰場，籠罩住數萬的大食鐵獸軍團。只不過一眨眼，所有的鐵獸軍團頓時氣息強大了一倍不止，一道金屬的流光迅速的籠罩住所有的鐵獸軍團士兵，不止如此，就在這些鐵獸軍團的士兵腳下，成千上萬，微縮的黑紅兩色戰爭光環迅速出現，將他們的實力急劇拔升。

    鐵獸之環！

    黑暗血盾！

    哈立德瞬間施展出了自己名鎮大食的兩大光環，和其他的大食名將不同，哈立德擁有兩門同樣達到極高層次的戰爭光環。前者可以大大的強化軍團戰士身上所有的鋼鐵部件，包括鎧甲，使得它們的防禦力和硬度大幅增加，有如鐵獸一般。這也是哈立德麾下軍團名字的由來。

    至於後者的黑暗血盾，使得哈立德麾下的大食戰士能夠和胯下的戰馬融為一體，將體內的血氣轉化為護盾，和鎧甲融二為一，一起強化身上鎧甲的防禦力度。

    就是這兩大光環，使得哈立德的鐵獸軍團，每次戰爭，都是衝鋒在前，橫衝直闖，所向披靡。

    轟！轟！轟！

    一根根長長的弩箭散發著極度危險的氣息，爆射而出，每一根都精準的射中了一名名鐵獸軍團的戰士。但是下一刻，讓所有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成千上萬的鐵獸軍團身上突然浮現出一個個極為堅固的血盾，那些弩箭射穿這些血盾之後，餘勢不歇，將後方的鐵獸軍團士兵一個個射穿。

    但是僅僅射穿了一個鐵獸軍團的士兵，以往威力強大，可以連續射穿七八個，甚至一條直線上的十多個士兵的弩箭，這回速度和威力迅速大幅削減，就好像弩箭剛剛射穿的不是一個個血肉之軀，而是人形的鋼鐵一般。

    轟轟轟，當第一波威力強大的弩箭齊射完畢，眾人期待中的那種成片成片鐵獸軍團士兵倒下的情況並沒有出現，整個數萬人的鐵獸軍團只不過倒下了一千多人，有些人因為躲過了要害，甚至還在這波齊射中活了下來。

    「怎麼可能？」

    第一道鋼鐵防線後，陳彬神色劇震，猛地抬起頭來，在他周圍，所有的弩車組戰士也露出了震撼的神色。

    大唐車弩的威力，天下皆知，那就是死神的收割利器。和大食人只不過第一次遭遇，三千架車弩就至少收割了數萬人的大食鐵騎，但是反觀剛剛那一撥的射擊情況，一根弩箭最多只射穿了兩三個人，然後便是強弩之末了，這種情況以往還從來沒有出現過。

    有那麼一剎那，鋼鐵防線後，所有的車弩戰士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震撼的說不出話來。

    「……剛剛忘了告訴你，哈立德的鐵獸軍團防禦力極其恐怖，之前的城防戰中，我們的弩車也曾經射中過他們，但是效果非常有限。那些爬上城頭的大食士兵倒是有相當一部分都是哈立德的鐵獸戰士。都護大人之前在城樓上，也是被這些鐵獸士兵消耗了相當多的罡氣，所以才會被艾布穆斯\/林重創。」

    狂風撲面，程千里從後方走了上來，滿頭長發被吹的簌簌作響。

    這是被艾布穆斯\/林派出來的大食軍團，每一個都實力非凡，是安西都護軍的勁敵。這一戰遠不如想像中那麼樂觀。

    「副都護何需憂慮，只不過一個莽夫而已，不足為懼，而且不是還有席將軍嗎？」

    王沖擺了擺手，一臉的平淡風輕。

    這個大食之獸哈立德確實厲害，雙光環居然能將車弩的威力削減到這種地步，王沖也還是第一次見到。不過再強大的野獸也還是頭野獸，王衝至少有好幾種辦法可以對付他。只是現在的磧西都護軍已經強大了很多，今非昔比，這種級別的接觸戰還用不著他親自出手。

    「準備！」

    就在這一剎那，第一道鋼鐵防線前，陳彬目中寒光一閃，迅速的做出了反應，發佈了第二道軍令：

    「所有人聽令，方向修正，目標，馬腿！關節部位！射擊！」

    沒有絲毫的猶豫，陳彬迅速的做出了修正，不再選擇鐵獸軍團的士兵，而是選擇了更加脆弱的戰馬關節。

    轟！轟！轟！

    三波弩車隊伍，五百人一撥，輪流射擊，總共一千五百枚弩箭不停射擊，鋪天蓋地的箭雨暴射而出。這一次弩箭射擊的位置更低。只聽一陣陣驚天動地的巨響，第二輪調校之後的射擊效果立竿見影，希聿聿，只聽一陣陣淒厲的馬嘶，成千上萬的馬腿紛紛折斷，無數的鐵獸軍團士兵從馬上摔下，撞倒在塵埃之中，掀起漫天煙塵。

    哈立德強大的鐵獸之環和黑暗血盾可以阻擋住弩車的連環射擊，但卻保護不住戰馬最脆弱的馬腿關節，在弩車恐怖的威力面前，所有的戰馬關節都脆弱的如同紙片般。砰砰砰，成千上萬的弩箭密集如雨，不斷射出，每一根弩箭都至少射穿了二三十匹戰馬的馬腿。

    成千上萬原本氣勢洶洶的鐵獸軍團，瞬間一片大亂，戰馬和戰馬撞在一起，士兵和士兵摔在一起，到處都是馬嘶聲和怒叫聲。不止如此，當哈立德率領的鐵獸軍團一片大亂之後，後方衝鋒過來的大食鐵騎立即受到了阻礙，一些鐵騎閃避不及，甚至狠狠的撞在了前方的鐵獸軍團士兵身上。

    煙塵滾滾，砰砰的撞擊聲不絕於耳，整個戰場一片混亂。

    ——只不過一個小小的調整，陳彬的弩車軍團這一波射擊雖然沒有殺死一個鐵獸軍團的士兵，但是所起的效果卻是多少輪射擊都沒法達到的。而且整個鐵獸軍團也在這波攻擊中幾乎全部被廢。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情！」

    變生肘腋，剛剛還志得意滿，狂性大發，想著大殺特殺的哈立德，看著滿地的軍團戰士，臉上猙獰的神情瞬間凝固。同樣是一輪射擊，前一輪射擊的時候，只不過死了一千多人，但是第二輪射擊，幾乎全軍覆滅，所有的戰馬全部損毀。

    沒有了戰馬的鐵獸軍團，實力至少下降了一半，充其量也就是幾個厲害的步兵而已，已經遠遠算不上那種所向披靡的無敵軍團。

    「射擊！」

    一個聲音從耳邊傳來，就在所有的鐵獸軍團戰士倒下的剎那，陳彬神色冷峻，再次下達了射擊的命令，只不過這一次，瞄準的不再是戰馬，而是成千上萬的鐵獸軍團士兵。

    「該死！我要撕碎你們！」

    哈立德猛地大吼一聲，整個人兇性大發，他猛地一拍馬背，帶著黑紅兩道光芒，就像天外隕石一般，向著大唐的第一道鋼鐵防線，狠狠的撞擊過去。

    ……

    當哈立德人馬合一，以雷霆萬鈞之速衝擊過來的時候，王沖目光一轉，撥轉馬頭，已經朝著第二道鋼鐵防線去了。哈立德再兇猛，也只不過是一個人，對王衝來說，當數以萬計的鐵獸軍團栽倒在地上的剎那，自己的策略就已經完成。

    接下來，就算大食人再厲害，面對的也是自己銅牆鐵壁般的數道防線。至少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他們不可能衝破得了這道防線。

    「接下來就是突厥人和烏斯藏人了。」

    王沖腦海中閃過這道念頭，目光望向了怛羅斯之城的東方。嗷嗚，一聲淒厲的狼嚎傳入耳中，在東面的戰場上，情況同樣發生了驚人的變化。就在王沖的目光中，迎著東方升起的朝陽，突然成千上萬的巨大青狼，從濤濤洪水般的烏斯藏鐵騎和大食鐵騎後面衝鋒而出。

    這些巨狼，一個個齜牙咧嘴，而且速度極快，只不過一會兒，就越過了所有的騎兵，如同一片湧動的潮水一般，鋪天蓋地，排山倒海，洶湧而來。王沖的目光所及，幾乎全是這種巨大的青狼。

    突厥巨狼！

    王沖腦海中閃過一道電光，目光越過整個平原，望向了對面丘陵上方。就在那桿巨大的青底金狼旗下，王沖看到了一道目光熠熠，鷹視狼顧，彷彿風暴般的身影。能帶來這麼多狼群的，也只能是那位西突厥汗國的天狼大將都烏思力了。

    「呱！」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這些鋪天蓋地的狼群之後，一陣陣嬰兒般的聲音，從頭頂的上方傳來。王沖抬起頭，只見天空中密密麻麻，彷彿烏雲一般的烏斯藏禿鷲，成群結隊，正從空中飛撲而下，朝著第二道防線射了過來。

    而它們的目標……赫然就是地面上的弩車小隊！

第九百零二章 恐怖的大欽若贊！

    大欽若贊！

    王沖不用看也知道，這一定是大欽若讚的命令。這東方戰場上的兩大統帥，一個使用狼群，一個使用禿鷲，分別從不同的方位，發出了自己試探性的攻擊。不管是狼群還是禿鷲，這些草原和高原上的畜生，對於都烏思力和大欽若贊來說，都是要多少有多少，不管死傷多少，都絕不會心疼。

    但是兩人卻能通過這種方式，試探出王沖在東面戰場上的防禦能力。

    「既然如此，就如你們所願吧！」

    王沖看著對面丘陵上那兩道雪亮的目光，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不管都烏思力和大欽若贊打的什麼主意，想靠數萬的狼群和禿鷲突破自己的防線，簡直就是痴心妄想，就算是試探，兩人也注定不可能試探得出東西。

    二十丈！

    十丈！

    「放！」

    電光石火間，一個冷靜的聲音，突然從東面的防線後響起。下一刻，所有人耳中都聽到一陣嗡嗡，好像蜂群飛舞，震動翅膀的聲音。就在狼群和空中的禿鷲群快要飛撲過來的剎那，那一堵堵鋼鐵城牆上，無數密密麻麻的孔穴張開，寒光閃過，數以十萬計的箭簇密集如雨，從裡面爆射出來。

    「嗷嗚！」

    一頭衝在最前面的巨大青狼閃避不及，額頭上一個血洞，瞬息間被六七根利箭釘死在地面。而就像一首死亡序章的開啟，就在這頭巨大青狼上空，數以十萬計的密集箭雨，呼嘯而下，將第二道鋼鐵防線前七八十丈的範圍內，茫茫如海，無以計數的狼群全部釘死在地上。

    不止如此，噗噗噗，半空之中，一頭又一頭禿鷲驚叫著，被箭雨射穿脖頸、翅膀、腹部，一隻隻彷彿石頭般掉了下來。而在他們下方，分明可以看到一個個大唐的戰士，手抓著巨大的長方體鋼鐵箱子，箱子上無數的孔穴，對準了空中。

    只不過這麼一個小小的變化，瞬間將空中也化成了一片死亡地帶。

    狼群慘嚎，禿鷲驚叫，只不過幾個呼吸，第二道防線前茫茫如海的狼群和空中鋪天蓋地的禿鷲，立即被瞬間清空，目光所及，到處都是這些狼群和禿鷲的屍體，整個戰場突然一靜。

    「嗡！」

    看到這一幕，遠處丘陵上，巨大的青底金狼旗下，都烏思力眼角跳動，整個人臉色都變了。

    「這是什麼？！」

    都烏思力心中波濤洶湧，看著遠處那個少年的身影，心中的感覺天翻地覆，完全變了。這一次他雖然是應大欽若讚的邀請而來，目的也是為了消滅大唐在西域所有的有生力量，但是他和王沖之間，還從來沒有交過手。

    那種瞬息間射出數以十萬計箭雨的恐怖鋼鐵裝置，都烏思力生平還從未見過。這完全打翻了他對弓箭的認知。

    旁邊不遠處，大欽若讚的眼中同樣掀起了陣陣波瀾。

    他在西南之戰和王沖交手的時候，王沖也僅僅只是配備了一堵又一堵鋼鐵城牆而已，面對幾十萬的蒙烏聯軍，只能被動的防守，還根本沒有這麼多恐怖的殺戮利器。蜂箱，這種強大的群殺利器，大欽若贊在王都地牢裡早已聽過，王沖在對付達延芒波傑的時候，也曾經使用過。

    但是聽到和真正看到，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概念。

    想起那波衝天而起，茫茫如海的箭雨，丘陵上，每一個人都感覺到了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深深震撼。

    "放！"

    相同的聲音，不只是在戰場的東側響起，同樣在怛羅斯之城西側，第一道鋼鐵防線後也響了起來。嗡，剎那之間，數以十萬計的箭雨，爆射而出，將後方的鐵獸軍團，和其他衝鋒而來的大食軍團全部籠罩。

    "放！"

    "放！"

    "放！"

    成千上萬的蜂箱安裝在鋼鐵之牆上面，每一個蜂箱後面都有一個士兵把守操作。數以十萬計的箭雨鋪天蓋地，有如海潮一般，不斷的呼嘯射出。雖然這些箭支的殺傷力遠遠比不上車弩射出的弩箭，而且相當一部分的箭支被大食人身上穿的鎧甲擋下，但是當這些箭支的數量達到一個恐怖的數量級，威力依然相當驚人。

    噗噗噗，利箭刺入人體的聲音不斷從怛羅斯之城西側的戰場上傳來，戰馬、騎兵、還沒有衝到第一道鋼鐵防線前，便滿身插滿了箭支，衝出一段距離後重重的撲倒在地上。只不過短短時間內，第一道鋼鐵之城的前方，立即屍橫遍野，堆積成山。

    "射擊！"

    高高的運兵車車上，陳彬目光冷峻，手中的長劍一次又一次的重重揮下。一波波的弩車不斷發射，每一根弩箭都在戰場上帶起大蓬的箭雨，帶走大量的大食戰士。大唐耗費大量的財力，物力，象徵著最高鍛造技術的弩車在這個異域的戰場上，發揮出了最強的威力。

    短短時間內，數以萬計的大*銳倒在了這片戰場上。

    不過在這個時候，大食人的兇猛和無畏立即展露無疑，儘管面對著車弩和蜂箱雙重恐怖的箭雨攻擊，儘管大量的大食人死在了大唐的第一道鋼鐵防線之前，但是後方的大食軍團依舊有如汪洋一般，前仆後繼，滾滾而來。在他們的臉上，看不到一丁點對於死亡的畏懼，反而更像是某種巨大的榮耀一般。

    大食人天性好戰，以戰死沙場為榮，對於他們來說，在戰場上死亡，就等於回歸神靈的懷抱，這是一種極高的恩賜和榮耀。所以大食人比之烏斯藏人和突厥人，還要強大和兇猛。

    面對這些爭先恐後，衝鋒而來的大食軍團，就連王沖也不禁眼皮跳了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大食人發動全軍衝鋒的時候，遠處，密密麻麻，成千上萬的烏斯藏鐵騎和西突厥鐵騎吶喊著，同時衝鋒而來。數以萬計巨狼和突厥群的死亡，並沒有能夠讓這些烏斯藏人和西突厥人有絲毫的畏懼。

    "火樹歸藏，除了穆赤大鐵騎之外，把所有人馬都派出去！"

    丘陵上，狂風呼嘯，大欽若贊坐在一匹烏斯藏神駒上面，目視前方，神色堅定無比。唐人的強大是毋庸置疑的，在和大唐的戰爭中，任何想要避免損失，或者以微小代價就戰勝大唐的想法都是不切實際和極為幼稚的。

    戰爭就會有犧牲，這一次怛羅斯之戰，大欽若贊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只要能夠徹底的摧毀安西都護軍和磧西都護軍，扼殺掉王沖，那麼一切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三方聯盟，決戰大唐，無論如何都勢在必行。

    大唐絕無倖存之理！

    "扎波，後面的東西都組裝好了嗎？"

    大欽若贊沿著丘陵往前走了兩步，頭也不回道。

    "都準備好了，一切就等大相的命令！"

    一個聲音從後面傳來。

    "嗯。"

    大欽若贊點了點頭：

    "通知大食人一起行動，另外，開始吧！"

    "是！"

    大欽若贊身後，一道身影很快離去，消失在了丘陵後方。

    ……

    轟隆隆，狂風呼嘯，戰馬奔騰，成千上萬的烏斯藏人和西突厥人聯手衝殺而來。嗷嗚，一聲狼嚎，成千上萬青色巨狼再次從這些鐵騎大軍後方衝鋒而出，但是和第一次不同，就在距離第二道鋼鐵防線還有兩百多丈的時候，異變突起，嗡，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光芒一閃，所有的烏斯藏和西突厥人從馬腹下伸手一探，居然同時拿出一面面圓形的重盾出來。

    "殺！"

    "消滅他們！佔領西域！"

    "幹掉他們！"

    ……

    喊殺聲驚天動地，烏斯藏人和西突厥人雖然語言不通，但這一刻默契的就像同一個軍隊一樣。他們在馬上伏著身子，腹部貼著馬背，手中的圓盾前舉，就像一柄傘一樣，擋住戰馬和自身的大部分要害。

    看到這一幕，第二道鋼鐵防線後，所有的大唐將士都微微變了臉色。不管是禿鷲還是狼群，又或是現在的圓盾，烏斯藏人和西突厥人明顯有備而來，而且做足了萬全的準備。

    "準備！"

    許科儀鏘的一聲拔出身上的長劍，冷峻的聲音在整個防線後響起。而隨著許科儀的命令，第二道防線後，軋軋做響，一千五百架車弩緩緩的調整方向，初升的朝陽下，一道道鋒利的箭簇緩緩的抬起，開始向著對面衝鋒而來的烏斯藏人和西突厥人瞄準。

    不過也就在這個時候，許科儀感覺眼中好像閃了一下，立即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陽光！"

    許科儀心中一凜，頓時變了臉色。剛剛的時候還沒有注意，但是就在這一刻，所有人準備瞄準的時候，東方的朝陽射過來，在這一刻的角度，正好對準了所有人的眼睛，這也恰好是烏斯藏人和西突厥人發動進攻的時刻。

    "難道大欽若贊連這個都計算到了嗎？"

    許科儀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種深深的忌憚。

    大欽若贊是謀臣，是智相，而且擅於計算，是和侯爺一樣強大的對手，在帝國西南，差點把眾人逼入死地。這次大欽若贊千里突襲，不動聲色的就避過了張雀手下的所有眼線，而且還帶來了狼群和禿鷲，以及騎兵用的圓盾。但是如果他在騎兵發動攻擊時，連陽光都計算到了，那也未免太過恐怖了。

第九百零三章智相的手段！

    「視線放低，避過陽光，注意地面上的影子！「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就在這個時候，王衝突然開口了。聽到這個聲音，所有人頓時安靜下來，調整視線，而許科儀心中也迅速的冷靜下來。

    「改變方向，注意馬腹以下的位置，準備！「

    許科儀迅速的發布一連串的命令，然而，就在他的長劍揚起，準備揮下的剎那，轟隆，一聲刺耳的唳嘯，就在第二道鋼鐵防線後，地面上一道拳頭大小的黑影迅速的擴大，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一塊雙人合抱的巨大石頭從天而降，重重的砸落在距離弩車大軍不遠的後方。

    「石彈！「

    王沖騎在白蹄烏上面，看到這塊從天而降的巨大石塊，眼皮猛的跳動了一下：

    「小心！「

    然而還沒有等王沖發出警告，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從身後傳來，王衝回過頭來，只見身後濃煙滾滾，火焰熊熊，地面上，一股濃稠的黑色液體四處流淌著，在地面上熊熊燃燒，那些火焰和濃煙，就是這些黑色液體燃燒散發出來的。

    大食火油！

    王沖瞳孔一縮，立即辨別了出來。電光石火間，無數的念頭掠過腦海，恍惚間王沖明白了什麼。

    投石機！

    大食和烏斯藏居然同時準備了這種東西來對付自己。

    「放！「

    戰場東方，遠遠的，一座座視野看不到的丘陵後方，此時此刻，數以百計、高大的投石車佇立在後方。在這些投石機的旁邊，一名名烏斯藏人還在從一輛輛大車上，取下一塊塊木製的投石機部件，緊張的組裝著。

    烏斯藏高原以草原為主，很少有高大的喬木，所有這些製作投石機的巨大木料，全部都是大欽若贊提前從蒙捨詔商人那裡購買過來的。王沖的鋼鐵之城是怎麼架構的，內部如何接駁，模塊化製作的，到現在為止對各國來說都還是一個秘密，但是，大欽若贊卻從中獲得靈感，想出了將投石機模塊化的方法，一路運到了怛羅斯。

    大唐的弩車天下聞名，在戰場上幾乎是所向披靡，銳不可當。

    而這些不斷組裝、佇立起來的投石車，就是大欽若贊用來對付王沖的利器。

    「放！「

    只是一聲令下，投石機後，一塊塊巨大的巖石立即衝天而起，在虛空中劃出一道道巨大的拋物線，越過丘陵，也越過東部的戰場，向著第一道鋼鐵防線後面，一架架弩車所在的位置重重的砸了過去。

    轟！

    一架弩車躲閃不急，被巨大的石球砸中，連同弩車下方的運兵車一起，被砸的粉碎。一塊塊鋼鐵部件連同弩箭，以及車軲轆高高飛起，向著四面甩去。而弩車周圍的五名車弩戰士，則被巨大的力量狠狠的拋起，如同斷線風箏般飛了出去。

    轟，又是一塊巨大的巖石墜落下來，兩名磧西的士兵反應不及，慘嚎一聲，被從天而降的巖石，砸成肉醬。一塊，兩塊，三塊，四塊……，天空的銳嘯聲不絕於耳，抬起頭，仰天望去，之見天空中，數以百計的巨大巖石翻滾著，接二連三正在朝著這裡砸來。

    「放！「

    幾乎是於此同時，戰場西側，二十多萬大食軍團的陣線後方，遠離戰場的地方，一架架高大、雄偉，足有十多米高的投石機一字排開，就在這些投石機的前面，一名大食武將目光凌厲，狠狠的揮下手臂。

    轟轟轟，一個個巨大的鐵球銳嘯著高高飛起，劃過大半個戰場，落在第一道鋼鐵防線和第二道鋼鐵防線之間。鐵球落地，化作無數碎片迸射開來，裡面裝滿的黑色濃稠的大食火油流瀉一地，瞬間化為熊熊的火焰燃燒起來。

    一個又一個巨大的鐵球不斷地落地，第一道防線後面，瞬間化為一片火海。情況急轉直下，只不過短短時間內，瞬間變得對大唐極為不利。

    轟轟轟，藉著這波混亂，大食的先頭部隊成功接近，一名又一名大食士兵怒嚎著，重重的撞擊在鋼鐵之牆以及最前方的重盾上。所有的鋼鐵之牆和步兵重盾劇烈的顫抖，發出陣陣刺耳的鋼鐵轟鳴。

    「衝過去！「

    「殺光他們！「

    「所有的異教徒都該死！「

    ……

    一陣陣大食語的咆哮聲響徹天空。

    而在戰場的東側，馬蹄陣陣，沉重如雷，藉著投石機的攻擊，以及刺眼的陽光，所有的烏斯藏鐵騎和西突厥鐵騎急速接近。而在這些鐵騎的最前方，那些巨大的青狼已經飛撲過來了。

    「侯爺，怎麼辦？烏斯藏人在瞄準車弩！「

    許科儀焦急的聲音從前面傳來。戰場上的情況變化太快了，上一刻眾人還處於上風，但是下一刻，十幾萬大隊頓時陷入了極度不利的地位。

    「可以看到對方的投石機位置嗎？「

    狂風呼嘯，王沖騎在白蹄烏背上，滿頭的長發獵獵作響。一塊又一塊巖石不斷的砸落下來，有些甚至就砸在距離王沖數步遠的地方，掀起的氣浪甚至都衝到了白蹄烏身上，但是王沖的神情始終是極其的冷靜。

    「看不到！所有的投石機都隱藏在丘陵後面，我們根本沒有辦法射擊！「

    許科儀焦急道。

    眾人從磧西趕到怛羅斯的時候，還曾經經過那片丘陵地帶，正是因為成功欺近到丘陵附近，眾人才能成功打歐麥爾和大食人一個措手不及。但是誰也沒有想到，這個丘陵居然被大欽若贊利用來對付眾人。

    投石機在後面，基本處於不敗之地，而大欽若贊強大的計算能力，卻能不斷的調整投石機的方向，使得投石機不斷的打擊車弩。

    而車弩射程不及機石機的弱點，在此刻暴露無疑。

    「侯爺，怎麼辦？「

    同一時間，陳彬的急呼聲從第一道鋼鐵防線後傳來。

    一顆顆裝滿火油的大鐵球不斷的墜落下來，大量的火洞迸射開來，到處都是濃煙、熱浪，很多人甚至被火油擊中，渾身都燃燒起來。滾滾的濃煙，甚至對弩車大軍的視線都產生了影響。

    這些大食火油甚至比烏斯藏人的巖石攻擊威力還要大得多。

    「大欽若贊！」

    王沖目中寒光一閃，望向了第一道防線對面，丘陵上，那道白耗牛黑底大旗下的凌厲的目光。如果說大欽若贊不是有備而來，如果說這一切僅僅是巧合，王沖是絕不相信。很顯然，大欽若贊為了今天這一切，也為了對付自己，絕對準備了極長的時間。

    至少，大欽若讚的那些的投石機，就不是短短時間內準備出來的。

    「侯爺，我帶烏傷鐵騎衝殺過去，毀掉那些投石車！」

    漫天的巖石暴雨中，一個聲音緊咬著牙從斜剎裡傳來，李嗣業眼眸灼亮，迸射著強烈的殺機。

    情況緊急，大欽若讚的投石車至少有數百架，而且全部都在視野和射程之外，那片連綿的丘陵成了投石機最好的保護。十幾萬大隊的處境迅速變得危險起來。

    「不必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傳出。狂風呼嘯，王沖聽著耳畔滿耳轟隆的撞擊聲和大軍的慘嚎聲，他的面容剛毅，臉上依舊保持著極度的鎮定：

    「現在的情形，還沒有危急到那種地步。而且，都烏思力、火樹歸藏、都松莽布支三員大將全部都在丘陵上，你準備如何闖過去？！」

    李嗣業神色一滯，頓時僵在那裡，說不出發話來。

    都烏思力、火樹歸藏、都松莽布支，烏斯藏和西突厥汗國最頂尖的幾員大將盡集於此，就像一道山嶽一樣橫亙在那裡，成了一道不可愈越的天塹。這道天塹甚至比那一座座丘陵還要難以踰越。

    李嗣業雖然未來晉陞到帝國大將的級別，尊號神通大將，但那也是未來的事。至少現在還沒有達到這種地步，甚至距離突破到聖武境，他都還差了半步之遙，遇上三位實力強悍的帝國大將，基本上只有死路一條。

    「可是大人，難道侯爺我們難道就這麼看著嗎？」

    李嗣業恨恨道，心中萬分的不甘。

    王沖沒有說話，目光望著對面丘陵上的那道青袍身影，腦海中瞬息間閃過無數念頭。大欽若讚的準備比他想像的還要充分得多。大食的車弩天下聞名，而如果大欽若贊一直在關注著自己的話，一定蒐集了相當多的信息。這些投石機就是隱藏的，用來對付自己的手段。

    但是，不管大欽若贊做了多少準備，他都注定無法得償所願。因為為了這一戰做足準備的，遠不止他一人而已。

    「張老前輩，準備吧！」

    王衝突然開口道。

    「是，侯爺！」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李嗣業神色愕然，轉過頭來，才發現張壽之一身青黑色的長衫，站在一架馬車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身後。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張壽之也沒有看李嗣業，而是帶上十幾名親傳弟子匆匆的往高聳入雲的怛羅斯之城去了，只一會兒就消失在城門中。

    「陳不讓，你也去吧！這一戰，對付大食人和烏斯藏人，需要你的力量！」

    等到張壽之離開，王沖又掉過頭來，望向一旁不遠處，身軀筆挺，一直處於待命狀態，佇立不動的陳不讓道。陳不讓是弓箭兵，這一戰本來是待在前線的，但是這一戰，王沖卻特意把他從前線叫來，召到了自己身邊。

第九百零四章 王沖的反制手段！

    「明白！」

    陳不讓一臉鄭重，似乎早就在等待王沖的命令：

    「必定不付侯爺所托！」

    陳不讓恭恭敬敬的躬身一禮，迅速的轉過頭來，喚過隨身的戰馬，一個翻身，立即掀起道道煙塵，在蹄噠噠的馬蹄聲中，迅速消失在了怛羅斯城內的方向，追隨張壽之而去了。一切安排妥當，王沖目光一轉，很快回過神來。

    「所有步兵、斧兵注意，隨時清掉突入進來的狼群。蜂箱組準備，隨時清場。車弩組自由射擊，等待命令，隨著撤退！」

    「薛千軍，傳令第一道防線。用沙土掩埋大食火油，即時滅火！」

    「工匠組搭建掩體，工勤組，隨時準備維修弩車！」

    ……

    短短時間內，王沖發佈了一連竄的命令。他的目光冷靜，眼神睿智，似乎這世間沒有什麼能夠動遙他的心智。同時混亂的大軍，在王沖的命令下，迅速的採取了一連串行之有效的措拖。一隻狙殺青狼的獵狼組迅速組建，擊殺所有衝過防線的突厥巨狼，而另一支專門用於滅火的沙土組也迅速的開始用沙土掩埋那些四處流淌的黑色火油，原本熊熊燃燒的大火和濃煙迅速的得到了控制。

    雖然火焰依舊在燃燒，但是和之前相比卻削弱了數倍不止，不再看起來那麼聲勢駭人了。更重要的是，當一連串明確、有效的命令發佈下來，整個大軍立即安靜下來，雖然依舊有人被砸死，被燒死，但是就連第一次和磧西都護軍並肩作戰的西域諸部僱傭兵都鎮定下來了。

    「看到了嗎？為了對付唐人，我和大食準備這麼長的時間，但是他卻只用了一會兒，就將十幾萬大軍安定下來。甚至就連那些一團散沙的西域僱傭兵，都被他治得服服貼貼，這種戰陣指揮能力和急速反應，又有多少人能夠做到？」

    戰場以東，高高的丘陵上，長風浩蕩，大欽若贊負手而立，默默的看著遠處，眼中閃過一道道深邃的光芒。即便身為對手，王沖展露的兵道天賦和才華，也讓大欽若贊也忍不住歎服和驚豔。

    儘管阿里王系被毀，儘管二十多萬鐵騎葬送西南，但大欽若贊卻輸的無話可說。有種人的才華如同皓日當空，就是那樣的璀璨奪目，讓人無法忽視。甚至做為對手，也不忍不住產生一種能和這樣的對手交戰，三生有幸的感覺。

    「只可惜，終究是對手啊！有這樣的人在，不管是烏斯藏，還是西突厥，誰都無法安寢，這也是我聯絡將軍，對付他的原因。這樣的人必須死！」

    都烏思力沒有說話，扭頭看著神色灑脫的大欽若贊，神色怪怪的。即然互為死敵，那當然是殺死對方才好，像大欽若讚這種在戰場上還欣賞對手的人，在都烏思力看來怪異無比。這可絕不是他的都烏思力的風格。

    「大相還真是趣人。」

    都烏思力似笑非笑，嘴角慢慢勾起，望著遠處露出一絲殘忍的神色：

    「我從不會尊敬我的對手，我只喜歡殺死對手。誰和我為敵，誰就是死路一條！只有死了的敵人，才是我最喜歡的敵人！」

    大欽若贊回頭一瞥，淡然一笑，便不再說話。

    人和人終究是不同的，大鵬和鷹是不一樣的，龍和虎也是不一樣的，都烏思力終究是一名猛將，卻不是智將！

    「傳令下去，加大攻擊力度！另外，把大唐的鋼鐵之牆也納入攻擊的範圍。」

    大欽若贊衣袖輕拂，頭也不回道。

    「是，大相！」

    一名傳令官迅速匆匆離去。

    大欽若贊滿意的點了點頭，一切已經踏上正軌，烏斯藏的岩石雨和大食人的火油已經產生效果，唐人的攻擊已經被壓制，沒有意外，這一戰大唐必敗無疑。

    「大相，快看！」

    突然之間一個聲音道，迅速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卻是一名大欽若贊身邊的烏斯藏將領。他的一隻手臂舉起，手指指的卻並不是戰場，而是相毗鄰的，高聳入雲的怛羅斯之城。一剎那，大欽若贊、火樹歸藏、都松莽布支，包括不遠處的都烏思力都是心中一怔，下意識的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

    沿著斑駁的，煙燻火燎，卻又極度恢宏壯闊的怛羅斯城牆往上，就在高高的牆頭上，東南牆角的方向，眾人分明看到一片熠熠的鋼鐵反光。就在朝陽的照射下，牆頭的大唐甲士密密麻麻，正在忙忙碌碌，把這些奇異的，結構複雜的鋼鐵部件一排排的矗立起來。

    「他們在幹嗎？」

    都烏思力下意識道。饒是他見多識廣，位列西突厥頂尖大將之列，參加過許多戰爭，連北庭大都護安思順都擊敗過。但都烏思力也從來沒有見過這種裝置。

    「不知道！」

    大欽若贊只回了一句，眼皮不停狂跳，他的資料中並沒有這種東西，但是完全是本能的，大欽若贊心中有種不妙的感覺。不管怛羅斯之城上的鋼鐵裝置是什麼，這對烏斯藏和西突厥來說都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不可能的，難道他早有防備？！」

    一個念頭從腦海中飛掠而過，大欽若贊頓時臉色微白。他怎麼都不信王沖會像他料到今日一戰，所以提前準備大量投石機一樣，提前準備大量東西對付自己。然而這個念頭剛剛掠過腦海，下一刻，大欽若贊耳中就聽到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轟隆！

    一道巨大的黑影從天空掠過，越過丘陵，也越過三位頂尖帝國大將的頭頂，朝著丘陵後方落去。

    「嗯？」

    丘陵上，都烏思力眼睛微眯，狹長的眼眸中瞬間閃過一道凌厲的光芒。鏘，只聽一聲清越如龍的刀響，誰也沒看到都烏思力怎麼出手的，但是下一刻，卻有一道恢宏耀眼的刀光彷彿瀑布匹練般在初升的陽光中筆直的衝天而起，轟隆，刀光閃過，只是一瞬，數十丈外的高空深處，從眾人頭頂掠過的黑影立即被一刀兩斷，炸得四分五裂，無數的碎屑從天空紛紛灑灑的拋落下來。

    但是下一刻，轟隆，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從身後傳來，就在都烏思力出刀的同時，一架剛剛裝填完畢，準備投擲的投石機瞬間被另一顆從天而降的巨大岩石砸得四分五裂。

    剎那間，丘陵上的大欽若贊、都烏思力、火樹歸藏和都松莽布支統統變了臉色。

    投石機！

    這一瞬間，所有人都明白了。王沖架設在怛羅斯之城牆頭上的那些鋼鐵裝備居然也是投石機，而且還是鋼鐵投石機。而且從效果來看，它的威力恐怕比大欽若讚的木製投石機威力還要大！

    「放！」

    同一時間遭到攻擊的遠不止是大欽若贊藏在丘陵後的投石機方陣，就在怛羅斯之城的西側，面對於大食人的怛羅斯牆頭上，陳不讓右手重重揮下，一排排沉重的鋼鐵投石機迅速發射，一塊塊巨大的岩石銳嘯著從牆頭飛起，沒入高空深處，在空中劃出一個個巨大的弧線，穿過整個西部戰場，重重墜落在二十多萬大食軍隊後方。

    「轟！」

    密集如雨的巨大岩石，不斷地轟落在大食投石機陣地上，將一座座十多米高的投石機砸的四分五裂。轟，其中一塊岩石砸落在投石機旁的一堆小山般堆積的大鐵球上，巨大的力量將這些巨大的鐵球砸得粉碎，裡面裝滿的黑色火油流淌一地。

    一名放在旁邊守衛的大食將領反應不及，直接被黑色的火油濺了一身。

    「不好！小心！」

    這波攻擊突如其來，守護在投石機方陣旁的大食將領臉色都變了。但是還沒等到他作出任何反應，下一刻，一支火箭穿過重重空間射入在這片流淌的黑色火油上。蓬，火焰熊熊，衝天而起，連帶旁邊被黑色火油沾上的大食將士也被點燃，渾身熊熊燃燒起來。

    「啊！」

    淒厲的慘叫聲響徹天空，揭開了這波攻擊的序幕。

    轟！轟！轟！

    在陳不讓的指揮下，一塊又一塊巨大的岩石不斷地從怛羅斯之城的城牆上拋落下來，砸在大食人的投石機方陣上。投石機的攻擊是隨機性的，根本沒有準頭可言，攻擊的偏差範圍也相當大，這一點和車弩的精準性是完全沒有辦法相提並論的。

    但是當這些鋼鐵投石機兇猛的攻擊，配上陳不讓過人的感知和聽力，立即發揮出令人震驚的恐怖威力。這些鋼鐵投石機組雖然精準度還沒有車弩那麼高，但是在陳不讓的指揮下，準頭已經相當可怖了。

    轟轟轟，數以百計的岩石，從怛羅斯的牆頭拋射出去，不斷地瞄準那些堆積在投石機旁的大鐵球，一堆又一堆的大鐵球不斷地砸裂，裡面貯藏的黑色火油不斷的傾瀉出來，在地上肆意流淌。

    而每次這個時候，必然有一支火箭驟忽而來，射落在地上，引起一片衝天大火。整個大食人投石機方陣完全化為一片火海，滾滾的濃煙，直衝天際，把陽光都遮蔽了。

    「改變方向！瞄準怛羅斯的牆頭！」

    「沒有用！他們的位置太高了！我們的射程根本就不夠！」

    一名名負責投石機的大食將領，試圖調整方向，將瞄準的目標對準牆頭，但是這個時候高仙芝前期突進，佔領怛羅斯之城的優勢在此時立即體現出來。王沖的那些鋼鐵投石機佇立在牆頭上，不管是射程還是威力都要遠強於烏斯藏、大食任何一方。

第九百零五章 大食急攻！

    「快！把投石機往後推，離開這裡，不要讓他們全毀了！」

    一名大食將領迅速反應過來，想到把這些投石機推離戰區。大食人的投石機雖然高大沉重，但是每一架的地盤上都裝了七八個巨大的輪子，能夠順利的移動。可這個時候陳不讓那裡又會讓他們成功的撤出？

    轟轟轟，密密麻麻的石雨從天而降，大食人好不容易建立的這些投石機方陣，只不過幾波攻擊就被摧毀了八成以上。那些事先放置在投石機旁，便於拋擲的大鐵球，此時卻成了大食人最致命的破綻。

    整個投石機方陣都在熊熊燃燒。

    「該死！」

    變生肘腋，只不過短短一剎那，射往唐人第一道鋼鐵防線的大鐵球消失，所有的火海和濃煙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只餘下一點餘燼騰空而起，看到這一幕，大軍後方，艾布穆斯\/林和齊亞德正副兩大統帥臉色都變了。

    前期建立的優勢，只在一瞬間就蕩然無存。

    「費哈塔出手幹掉那個城牆上的唐人將領！」

    艾布穆斯\/林目光一沉，突然開口道。

    大食人的投石車方陣曾經摧毀過很多堅固的城池，像這種被敵方投石車摧毀，而且還被自己的火油焚燬的情況以前還從未發生過。艾布穆斯\/林一眼就看出來，所有的關鍵的都在怛羅斯城牆上那名唐人小將身上。

    「是！」

    艾布穆斯\/林身後，一名全身甲冑，聲音嗡嗡，洪亮無比的大食將領大跨步走了出來。軋軋，一聲弓弦的聲音響起，名叫費哈塔的大食將領，左手挽住了一張半人多高的象牙強弓，右手一根五尺多長的鐵箭，箭頭殷紅如血，彷彿閃爍的紅寶石一般，遙遙對準了城牆上的陳不讓。

    當弓弦拉開，方圓十丈範圍內，所有的光線全部扭曲起來，彙集到了費哈塔手中的長箭上，那紅寶石般的箭頭，散發出極其危險的光芒。

    轟！

    只聽一聲驚天巨響，那一剎那，天空彷彿炸開了一道驚雷，所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大食的箭道名將費哈塔手中的長箭就已經破空而出，奔雷掣電般，直奔城頭而去。這一箭的速度奇快無比，最開始的時候，還在費哈塔的手中，但是下一刻，長箭就已經出現在了怛羅斯的牆頭，距離城頭上坐鎮指揮的陳不讓，不過數丈之遙。

    「嗡！」

    看到這一支驟忽出現的長箭，陳不讓整個人臉都變了。他的雙耳雖然早就聽到了這支長箭，但是身體卻完全跟不上。

    ——對方的實力比自己強大太多太多了！

    「聖武境箭道強者！」

    陳不讓腦海中瞬息間閃過這道念頭，整個人臉色蒼白如紙。他是昆吾訓練營止戈院的成員，兵道造詣和箭術修為極高，一排排鋼鐵投石機在他手中發揮的威力極其恐怖，是其他將領所難及項背的。

    雖然陳不讓的戰術能力高，但是他本身的修為，卻並沒有那麼強大。大食人出動一個聖武境的強者對付他，以陳不讓的修為，幾乎必死無疑。

    「完了！」

    陳不讓腦海中只剩下這個念頭。

    「轟！」

    就在陳不讓閉目待死的時候，光芒一閃，一道無形的氣罩，從陳不讓身後迸發而出，將他籠罩在內。只聽一聲驚天巨響，費哈塔毀滅性的一箭，射在氣罩上面，就好像射中了一層堅硬的鋼鐵，鏘，鋼鐵轟鳴，氣浪四射，那紅寶石般的箭頭和長長的箭桿，射在氣罩上面直接撞成了齏粉。

    「大都護！」

    聽到身後的動靜，陳不讓睜開眼來，看到身後神色從容，緩步走來的安西大都護高仙芝，心中長舒了一口氣。

    「繼續指揮吧！有我在，不必擔心。」

    高仙芝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的步履從容，隨意的往前走了幾步，就將陳不讓護在了身後。狂風浩蕩，那一剎那，高仙芝目中精芒爆射，他的視線越過層層虛空，望向了艾布穆斯\/林，和他身後的大食箭道名將。

    同一時間，艾布穆斯\/林也感覺到了什麼，身體微微前傾，同樣望向了城頭上的高仙芝。兩位在怛羅斯鏖戰兩個多月的宿敵，視線相交，眼中同樣迸發出了強烈的戰意。

    「大人，要不要再調幾位將軍過來……」

    齊亞德適時的往前走了兩步，開口道。

    「不必了，有高仙芝在，我們殺不了他。」

    艾布穆斯\/林擺了擺手，否決了齊亞德的建議：

    「投石機方陣已經毀掉了，不必再管。通知前方的將士，加大攻擊力度。在日落之前，我要他們將唐人西側的防線，徹底的撕裂、摧毀！無論如何，我們都必須徹底的擊敗大唐！」

    「是，大人！」

    齊亞德會意，很快離開，傳達艾布穆斯\/林的命令去了。

    這一戰關係重大，是大食和大唐之間的最終決戰，單單傳令兵是無法傳達艾布穆斯\/林的意志的，這也是齊亞德親自出動的原因。

    ……

    遠遠地，怛羅斯城門前，兩道鋼鐵防線之間，隨著陳不讓的鋼鐵投石機投入戰鬥，大欽若贊和艾布穆斯\/林的戰略迅速瓦解。大欽若贊藏在丘陵後的投石機方陣和艾布穆斯\/林在大軍後方的投石車，短短時間內全部被摧毀殆盡。

    戰場上，火焰和濃煙全部消失，十幾萬磧西援軍的處境，瞬間得到了徹底的扭轉。

    「射擊！」

    沒有任何的猶豫，抓住這一波難得的機會，陳彬站在運兵車上，迅速的指揮身邊所有的弩車小隊，對著前方的大食陣營，瘋狂射擊。第一道鋼鐵防線的處境，現在已經相當危險，大食人的那波火油攻擊，使得陳彬的弩車小隊沒能發揮正常的作用，以至於大量的大食鐵騎衝過來，衝到了第一道鋼鐵防線的城牆下。

    所有的鋼鐵城牆和步兵重盾，都在遭受狂風駭浪般的攻擊，密集如雨點般的撞擊聲，充斥雙耳。最前方所有的大食鐵騎都在費盡全力，試圖沖垮這道防線。

    而鋼鐵防線的另一側，所有的步兵都在牙根緊咬，死命支撐。

    「堅持住！不要讓他們衝過來！」

    「擋住他們！這是軍令！」

    所有的步兵都是肌肉賁起，額頭上青筋虯結，連臉孔都因為過於用力而變得通紅。也就在這個時候，陳彬弩車大軍的攻擊，在這個時候適時出現——

    轟！轟！轟！

    密密麻麻的長長弩箭呼嘯著，鋪天蓋地，如同死神的鐮刀般，在這片戰場上再次出現。轟，一名猛烈衝擊步兵重盾的大食鐵騎，反應不及，就在再次衝擊步兵重盾的瞬間，被一根漆黑如墨的弩箭當胸貫穿，巨大的力量將他從馬背上托起，和長箭一起，撞向後方第二名大食鐵騎，接著是第三名，第四名……

    僅僅一根弩箭，瞬息間射殺了七八名全副武裝的大食鐵騎，而這一切還僅僅只是開始。

    噗噗噗，一根又一根的弩箭呼嘯而出，每一根都帶走了六名以上的大食鐵騎，僅僅只是一輪，第一道鋼鐵防線前就已經陣亡了七八千名大食鐵騎，接著是第二輪，第三輪射擊，一輪又一輪接連不斷。

    大食人正以驚人的速度陣亡，整個鋼鐵防線前，到處都是屍體，人的，馬的，鮮血在地上肆意流淌。但是這個時候的大食人已經完全瘋狂，根本不顧及傷亡。當雙方短兵相接的時候，正是大食人傳說中最兇猛，最可怕，最無敵的時候，只要能夠殺死對方，以兇猛的攻擊徹底擊垮對方，大食人根本不在意傷亡。

    正是這種勇猛和無謂，成就了大食人在蔥嶺以西，一直到紅海的無敵傳說。

    「殺！」

    成千上萬，無以計數的大食鐵騎神色猙獰，爭先恐後的向著第一道防線衝去。噗，一名大食鐵騎舉起手中的長槍，狠狠地投擲出去，長槍越過步兵重盾，射落在密集的唐人大軍中。

    幾名大唐的步兵措手不及，直接被長槍貫穿，釘死在地上。這樣的長槍一根又一根，不斷地投擲出去，防線後面，大唐的磧西援軍迅速出現傷亡。不止如此，即便前方是蜂箱和車弩的雙重攻擊，依然有大量的大食人頂著攻擊，藉著堆積的屍體，攀爬城牆，直接從高高的重盾上面飛越過去。

    噗噗噗，步兵重盾後面，一名名大小勃律的正規兵，手持長矛，密集如林，一個個捅刺過去。這些長矛有如靈蛇一般，透過這些大食士兵的鎧甲縫隙，將他們一個個捅穿，掛在長矛上面。

    大小勃律矛兵的威力在此時體現無疑，單論破甲能力，整個西域恐怕沒有人比得上他們。不過即便如此也無法阻擋大食。

    「戰鬥！殺光他們！」

    一名大食戰士踏過屍體爬過鋼鐵之牆，雙手拿著彎刀飛撲而下，在人群中大肆砍殺。一個，兩個，三個……，無數的大食士兵，爭先恐後，捨生忘死，向著第一道鋼鐵防線衝殺過去。

    一名又一名，不管是蜂箱，還是車弩都完全無法阻止他們。

    情況變得危急的遠不只是第一道防線，與此同時，東方的戰場，第二道防線後，磧西都護軍的處境同樣變得惡劣起來。

人皇紀 第九百零六章鋒芒，止戈院將星！

    「放！」

    許科儀指揮著剩餘的車弩部隊，配合著蜂箱，抓緊時間，對迎面而來的西突厥和烏斯藏鐵騎進行著瘋狂的射擊。

    大欽若讚的那一撥投石機攻擊的影響遠比想像中的大得多，特別是許科儀領導的弩車部隊，全部都是大欽若贊投石機攻擊的重點目標。接連幾撥的投石雨，至少毀掉了四五十架弩車，還有相當多數量的弩車被投石機砸傷，到現在還在維修中。

    儘管陳不讓領導的鋼鐵投石機，成功的將之擊垮，但是西突厥和烏斯藏的人馬也順利的接近到了第二道鋼鐵防線前。許科儀只能抓緊時間，利用著短暫的時機射殺對方，阻止烏斯藏人和西突厥人的攻擊。

    轟！轟！轟！

    一波波的弩箭，鋪天蓋地，呼嘯而出，只見第二道鋼鐵防線後，人仰馬嘶，一名又一名烏斯藏鐵騎和西突厥鐵騎不斷地倒下，屍體在地面劃出很遠，掀起滾滾的煙塵。但是，許科儀的這一波攻擊，造成的實際殺傷力遠沒有那麼大。

    大欽若贊和都烏思力幾乎給麾下的每一個鐵騎，都配備了一面圓形重盾。這些西突厥和烏斯藏的戰士，躲在圓盾後，伏在馬背上，以至於，同樣是弩箭攻擊，但是實際的殺傷效果卻削弱了數倍不止。

    往往一根弩箭射出去，只不過射殺了四、五個西突厥和烏斯藏的鐵騎而已，最多也就是五六個，但是對於加起來擁有十二萬鐵騎的烏斯藏和西突厥來說，這根本就是九牛一毛，至少遠沒有達到讓他們重創的地步。

    「準備！」

    一身雄渾厚重，彷彿洪鐘大呂的聲音在整個東部戰場上響起，李嗣業騎著那匹高大的汗血寶馬，鏘的一聲，拔出了他那道標誌性的烏斯藏巨劍。而隨著長劍出鞘，五千烏傷鐵騎在他身後迅速集結。

    五千人馬，全副武裝，穿的是天外隕鐵盔甲，配備的是烏茲鋼長劍，不管精氣神還是體力，都達到了極致，可謂是中土神州有史以來最強大的鐵騎。更重要的是，這五千人馬配合默契，紀律嚴明，是任何鐵騎都無法比擬的。

    「所有人聽令！準備攻擊！」

    一聲聲長劍出鞘的聲音此起彼伏，響徹第二道鋼鐵防線後。這一剎那，準備開始攻擊的遠不止李嗣業和烏傷鐵騎，陳不讓、莊正平、池韋思等止戈院的精英，和磧西援軍中的其他將領，包括僱傭的西域鐵騎，一字排開，排成一個個方陣，目視前方，同時做著戰前準備。

    這次怛羅斯之戰，止戈院的眾人以及西域的僱傭兵，已經不是第一次和李嗣業協同作戰了，雙方隨時準備聯合出擊。

    「嗷！」

    成千上萬的青色巨狼洶湧而來，都烏思力這次不知帶來了多少狼群，這些狼群一撥又一撥，似乎永遠殺不完一樣，蜂箱清光一撥，又有一撥呼嘯而來。而天空中，嬰兒般的怪嘯陣陣，那些禿鷲群，去而復返，再次飛撲而下，但是最讓人心驚的還是十多萬衝鋒而來的西突厥和烏斯藏鐵騎。

    「殺！！」

    一名名西突厥和烏斯藏鐵騎咆哮著，速度越來越快，不管是蜂箱的攻擊，還是弩箭雨都完全阻止不了他們。

    二十丈！

    十丈！

    「衝！」

    眼看著西突厥人和烏斯藏人就要衝過來，沒有絲毫猶豫，李嗣業長劍斜指，人馬合一，如同一道霹靂般，從鋼鐵城牆後面急衝而出。轟，幾乎是同時，大地震顫，萬物無聲，五千名烏傷鐵騎，如同五千把利刃出鞘，跟隨者李嗣業一起電射而出。

    那一剎那的氣勢驚天動地，五千人一起衝鋒，爆發出來的卻是五萬人都難以匹敵的威勢。

    「殺！」

    同一時間衝出的還有陳不讓，莊正平，池韋思等其他磧西的援軍。數萬人馬咆哮著，爭先恐後，以驚人的速度向著對面西突厥人和烏斯藏人衝殺過去。這一次，在西側的鋼鐵防線後，在第二道鋼鐵防線後，王沖採取的卻是和第一道防線截然不同的策略。足足四萬多的大唐鐵騎從防線後衝出，沒有任何的保留，面對這些西突厥人和烏斯藏人，大唐的鐵騎沒有選擇退讓，而是直接衝了上去。

    中土神洲，不管是西突厥汗國的鐵騎，還是烏斯藏的鐵騎，大唐都沒有任何退讓的理由。

    轟隆！

    彷彿兩頭鋼鐵般的史前巨獸重重的撞擊在一起，就在第二道鋼鐵防線後，兩方的人馬沒有絲毫的猶豫，也沒有絲毫的轉圜。轟隆隆，劍光揚起，只是一個剎那，數以千計的西突厥和烏斯藏鐵騎紛紛倒在了五千烏傷鐵騎的馬蹄下。

    在烏茲鋼劍的鋒芒前，西突厥和烏斯藏引以為傲的鐵甲，全部都如同紙糊的一般，只是一個剎那，成片成片烏傷鐵的鋒芒下。五千烏傷鐵騎就像砍瓜切菜一樣在人群中衝殺，完全沒有一合之敵。

    轟隆，只是一個衝鋒，西突厥和烏斯藏最精銳的中軍鐵騎立即被沖垮，數萬人的大軍一片混亂。

    「衝！犯我大唐者，雖遠必誅！殺光他們！」

    被李嗣業和他率領的烏傷鐵騎剌激，孫知命、莊正平和池韋思等止戈院的精英陣陣一個個血往上湧，統領著各自身後的鐵騎，緊跟著衝了上去。轟轟轟，無數的防禦光環、衝鋒光芒、攻擊光環、力量光環……，如雨後竹筍般綻開。

    光環與光環震盪，戰馬與戰馬衝擊，雙方的人馬交織在一起。

    孫知命、莊正平、池韋思各自率領著數萬的人馬在戰場上奮勇衝殺，只不過和一般的騎兵不同，孫知命等人並不是簡單的和西突厥和烏斯人對拼，而是配合著李嗣業不斷的擴大戰果。

    「希聿聿！」

    孫知命率領的鐵騎跟在李嗣業身後，一個弧形衝擊，瞬間撞擊在一股八千人的烏斯藏側翼上，而且選擇的攻擊點，正是這八千人最散亂的地方。這一波不管時機還是位置都恰到好處，轟轟轟，只聽一陣陣戰馬撞擊的劇響，刀光閃爍，戰馬嘶鳴，孫知命率領的這波人馬恰到好處，只是一波衝擊就將這八千人沖散、撕碎。

    被李嗣業砍殺一頓，衝擊得大亂的兩方聯軍，受到孫知命這一波攻擊，混亂的範圍頓時再次擴大。

    而同一時間，莊正平、池韋思、高峰、聶岩等止戈院的眾人同時配合著，急速衝擊，不斷的沿著李嗣業打開的通道，向著左右兩翼反覆穿插、撞擊。不管是莊正平、池韋思，還是高峰、聶岩，他們全部都在止戈院中受過王沖的兵法教育，接受過系統的戰略戰術學習。

    不止如此，當王沖不在的時候，他們還在王沖授意下，彼此之間互相學習。孫知命就曾經把自己從王沖那裡學來的，以及自己領悟的騎兵作戰之術，在止戈院中公開演講過，並且傳授給了所有人。有這位未來的大唐第一騎兵名將教導，不管是莊正平、池韋思，還是高峰、聶岩以及其他人，對於騎兵以及各種戰術的理解，都遠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

    他們的實力或許還並不是很強，但是戰機感知和戰術執行能力卻是極其驚人的。

    轟轟轟！

    一陣陣令人牙酸的戰馬撞擊聲不斷的從第二道防線前傳來，一波波的大唐鐵騎在止戈院眾人的帶領下，有如潮水般沖涮、掃蕩，席捲一切。四萬人大唐鐵騎，瞬間將對面五六萬的烏斯藏和西突厥人馬沖散。

    看到這一幕，就連遠處丘陵上的都烏思力、大欽若贊、火樹歸藏和都鬆莽布支等人都禁不住眼皮連跳。

    「這都是些什麼人？什麼時候大唐都開始有這麼多厲害的人物了，連個磧西都護府都有這麼多名將！」

    都烏思力也是見多識廣之輩，這趟來怛羅斯，本來以為對付的就只有一個高仙芝和王沖，以及安西都護軍的一些名將，沒想到，一個王沖名下就有這麼多厲害的戰術將領。他們的實力看著不高，但是戰機的把握能力，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就連都烏思力站在丘陵上面，都能感覺到那種鋒芒畢露的威脅。那些大唐的小將統領著成千上萬的騎兵，就像一柄柄利劍一樣，反覆的穿插，就連都烏思力和大欽若贊帶來的這些身經百戰，經驗豐富的精銳勁卒都被一個個沖散，那種鋒芒程度就可想而知。

    「不知道！」

    大欽若贊皺著眉頭，終於開口道。意外和驚訝的又何止一個都烏思力，以前的時候只知道王沖的兵道和戰術、戰場指揮能力極其強大，卻根本不知道就連王沖手下的人也這麼厲害。王沖有這樣的部下，簡直是如虎添翼。

    至於他們自身實力上的弱點，這個時候反倒並不重要。

    「聽說大唐有三座專門的軍事訓練營，都是大唐的聖皇授意建立的。其中的昆吾訓練營中有一座止戈院，就是那位現在的磧西大都護建立的。那座止戈院中吸納了不少的昆吾訓練營的學生，恐怕就是他們了。」

    大欽若贊兩鬢長發飛揚，開口道。

    雖然也同樣對那些大唐\/軍隊中的小將不瞭解，但大欽若贊畢竟將王沖視為畢生宿敵，對他的瞭解要比都烏思力多得多。只是一剎那間，大欽若贊就隱隱約約猜出了孫知命、高峰、聶岩他們的來歷。

第九百零七章 王衝出手，萬卒之敵光環！

    李嗣業、孫知命、高峰、聶岩……，無數磧西的援軍在第二道防線前瘋狂的衝殺。不過僅僅只是四萬多的鐵騎遠遠擋不住十多萬烏斯藏和西突厥精銳的衝擊。「兵貴精而不貴多」，這次戰鬥遠在蔥嶺以西的怛羅斯，相隔數千里，這種勞師遠征的事情想要消息不洩露，不可能帶上太多太多的兵馬。

    所以儘管看著帶的人不多，大欽若贊只有七萬人，都烏思力只有四萬多人，但是這些全部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十多萬西突厥和烏斯藏的精銳，面對四萬多的大唐勁卒，依舊是源源不斷，有如潮水般衝了過來。哪怕李嗣業率領的烏傷鐵騎橫衝直闖，在大軍中所向披糜也遠遠無法阻擋他們的腳步。

    一些西突厥和烏斯藏的鐵騎甚至繞過李嗣業和孫知命他們，和都烏思力帶來的狼群一起，直接衝向了第二道鋼鐵防線。而許科儀率領的弩車大軍更是他們首要的打擊目標。

    「希聿聿！」

    戰馬長嘶，一匹西突厥的鐵騎踏著第二道鋼鐵防線前，前期堆積的狼屍，縱躍而起，躍過高高的步兵重盾，轟隆一聲重重的落到了防線後方的大軍之中。噗噗噗，四面八方無數的刀槍劍戟重重剌了過去。

    那名西突厥的鐵騎剛一落地，就捅成了篩子，鮮血橫流，變成了一具死得不能再死的死屍。但是這卻成了一個象徵性的信號，當有了第一個人衝過防線，衝進大軍之中，接下來希聿聿的戰馬長嘶聲中，一匹又一匹的西突厥和烏斯藏鐵騎接二連三，前仆後繼，騰空而起，縱躍到了大軍之中。

    「殺！——」

    與此同時，遙遙相隔的另一處地方，一陣瘋狂的嘶吼聲響徹上方，但卻並不是大唐的語言，而是帶著嗜血、暴虐氣息的大食語。大食之獸哈立德的「鐵獸軍團」雖然被許彬的弩車軍團射斷馬腿，整個軍團徹底廢掉。

    但是鐵獸軍團依舊發揮了巨大的作用，他們扛著戰場上找到的一具具屍體，甚至是受傷的戰馬，然後利用自己的身軀來抵擋弩車軍團的射擊，——鐵獸軍團的戰馬雖失，但是鐵獸之環和黑暗血盾依舊在起作用，依舊可以削減弩車軍團殺傷力。

    吼，一名沒了戰馬的鐵獸軍團戰士滿且青筋暴起、虯結，抱起一具巨大的馬屍，看準一架車弩直接撲了過去。巨大的弩箭硬生生射穿馬屍，又射穿了他身上的鎧甲，但卻被他沖得帶偏軌跡，向著天空射去。

    能夠如此兇猛，如此罕不畏死，明知弩箭的威力還用身軀去擋，也只有出在「以戰為生，為戰而死」的大食帝國才能做到。

    憑藉這些鐵獸軍團捨生忘死的戰鬥，整個大食帝國的兵馬獲得了極其寶貴的戰機。成千上萬的兵馬倒在了蜂箱和弩車的攻擊下，但卻也有成千上萬的戰馬藉著這個機會，衝到了一堵堵鋼鐵城牆下。

    不斷有人頂著密集如林的長矛陣，踏著屍體，翻越過去，即便在落地的瞬間被四面八方的攻擊捅成剌蝟，依舊是爭先恐後，前仆後繼。在這些大食人的身上，似乎根本看不到恐懼兩個字。

    越是死亡，越是鮮血淋漓，越是殘酷，似乎越是能夠激發他們身上的戰鬥意志。就連鋼鐵防線後，不斷剌激的大小勃律的僱傭矛兵看到這些如野獸般嘶吼的大食人，感受到他們身上的凶狠，都忍不住眼皮狂跳，產生一種深深的畏懼，更別說是其他的僱傭兵了。

    在整個西域以西，和戰爭相關的傳說中，大食人就是死亡的代名詞。不知道多少的勢力，多少的帝國，就是感受到大食人的這種可怕的，悍不畏死的強大意志，而戰意崩潰，在戰場上化為鳥獸散，被大食人滅城滅國，成就了後者無敵、不敗的傳說！

    一波，兩波，三波……，一支又一支的大食軍團滾滾如潮，不斷的向著第一道防線洶湧而來，向著第一道鋼鐵防線洶湧而來。

    「挺住！」

    「刀斧手準備！」

    「弓箭手預備！」

    ……

    整個戰場，最為肅穆，最為鎮定的，無庸置疑就是王嚴和王符父子二人帶領的步兵軍團，一行行，一列列，如同中流砥石般，站在第一道防線後，紋絲不動。不管大食人的攻擊有多麼兇猛，也不管他們有多麼罕不畏死，更不管他們發起多少次衝擊，都始終無法穿透王嚴和王符率領的步兵方陣。

    在整段鋼鐵防線中，王嚴和王符的防守段，是所有大食人死亡率最高的。不管有多少大食人衝破鋼鐵之城，衝破步兵重盾，衝過蜂相和車弩的攻擊，到了最後，闖入王嚴步兵方陣的時候，幾乎都是必死無疑。

    整個軍團的後段，近萬的軍團步兵神色肅穆，甚至一直都沒有啟用過。

    在這個騎兵為王的時代，儘管大唐的地形天然不是豢養優良戰馬的地方，也並不以騎兵稱雄，但是說到步兵，普天之下，沒有任何勢力比得過大唐。當年的大唐，就是以數量龐大的步兵軍團碾壓周邊烏斯藏、東西突厥、高句麗、蒙舍詔，並且一路挺入到了西域。

    那是一個步兵的時代！

    大唐讓所有人都見識到了中土神洲步兵軍團的強大，也因此奠定了大唐今時今日的統治級霸主地位。放眼四海，能夠以步兵對抗所有騎兵方陣，頂住所有騎兵攻擊的，也只有大唐才能做到了。

    王嚴統領的步兵軍團雖然衝擊力不如騎兵，機動性也不如騎兵，但是在陣地戰中，卻是有如銅牆鐵壁，堅固無比，特別是配合王沖的鋼鐵防線，更是將這種強大的防禦能力發揮到極致。

    「風！」

    狂風呼嘯，第一道鋼鐵防線後，就在四名黑甲侍衛的環衛之中，王嚴神色肅穆，右手猛然重重一揮。嘩啦啦，成千上萬守衛在鋼鐵之牆缺口的盾兵戰士突然後退，露出身後一道巨大的通道。

    只是一瞬間，原本久攻不下的第一道鋼鐵防線後就出現了數千道這樣的巨大通道。

    「嗡！」

    有那麼一剎那，看著這突然出現的一道道缺口，防線後的大食人腦海空白，一片錯愕。但是下一刻，數以千計的大食人嘶吼著，揮舞著彎刀順著一個個通道闖了進去。而他們後方的大食鐵騎根本就沒有在意前方發生了什麼，一個個喊殺著，跟著衝了過去。

    「火！」

    王嚴神情剛毅，右手再次揮下，下一刻，只聽陣陣鋼鐵轟鳴，一名名盾兵戰士配合著後方的刀斧手，轟隆一聲，再次切斷了這些通道。將第一道鋼鐵防線上的缺口堵了起來，而那些順著通道闖進來的大食士兵，頓時成了甕中之鱉。

    「殺！——」

    一陣陣喊殺聲震天徹地，就在缺口堵上的剎那，無數的刀槍劍戟從四面八方捅刺過來。不管那些大食鐵騎有多麼的強大、兇猛、彪悍，也不管他們有多麼的悍不畏死，面對數量遠多於自己的大唐步兵，一個個瞬間撲倒在了血泊裡，連一個漣漪都沒有泛起來。

    「風！」

    「火！」

    ……

    在王嚴的手中，這樣的戰術不斷反覆，一批又一批的大食戰士被不斷放進來，又一批一批的被斬殺。當盾兵戰士重新合上缺口的剎那，沒有任何一個大食鐵騎能夠在王嚴統領的步兵方陣中存活過一個呼吸的時間。

    在王嚴的手中，步兵絕不僅僅只是用於防禦，同時還是進攻的利器，寓攻於守，寓守於攻。兩萬多的步兵如同一架最精密的機器，以極高的效率不停的殺戮著衝過來的大食鐵騎，放一波，圈一波，殺一波……，那種極度的鎮定和冷靜甚至讓對面的大食鐵騎都受到了震懾。

    而和王嚴的步兵軍團相鄰的方陣，那些西域的僱傭兵戰士也不自覺的受到了影響，配合著王嚴的步兵方陣一起，不斷的抵禦著大食人的衝擊。

    這也是整個防線最為堅固的區域。

    ……

    「差不多了！」

    兩道鋼鐵防線之間，就在成千上萬的戰馬擁簇中，王沖騎著白蹄烏，佇立在獵獵作響的大唐戰旗下，紋絲不動。他的耳中聽著兩側激烈的戰鬥聲，眼中閃過一道鋒利的光芒。這場戰鬥，進行到現在，已經趨於激烈，不管是大食人，西突厥人，還是烏斯藏人，都已經幾乎把全部的兵力壓上，東西兩道鋼鐵防線，幾乎同時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而現在，也到了王沖計畫中重要的一環。

    「嗡！」

    冥冥中，狂風浩浩，一道比太陽還要熾亮的白光，從王沖眼中爆閃而逝，下一刻，轟隆，整個東西戰場大地震動，以王沖為中心，一道淡淡的乳白色光環從王沖體內墜下，然後由小變大，有如颶風般迅速擴散開來，衝擊整個戰場。

    萬卒之敵光環！

    就在四方的兵力交錯在一起，戰鬥漸趨激烈的剎那，王沖沒有任何的猶豫，瞬間放出了這道萬卒之敵光環。嗡，如同狂風過境，密密麻麻，成千上萬的烏斯藏，西突厥和大食鐵騎腳下燦爛的光環，突然如同風中燭火一般搖曳、震盪，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鏘鏘鏘，整個戰場上，數以十萬計的戰爭光環瞬間下降了一個層級，突然黯淡了不少。

    原本膠著的戰場剎那間因為這道光環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第九百零八章 牽制大將！

    「這是怎麼回事？！」

    原本坐鎮在戰場後方，穩如泰山，一動不動的艾布穆斯\/林渾身劇震，猛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第一次露出了極度震撼的神色。他參加了這麼多戰爭，征伐了這麼多國度，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二十多萬精銳的大食鐵騎，就在一個瞬間，氣息全部削弱了一大截。

    不止如此，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前方正在戰鬥的大食人一片大亂，一名名衝在最前面的大食鐵騎反應不及，直接被長矛兵刺成篩子。轟，一根長長的弩箭從巨大的車弩中破空而出，呼嘯而來，長箭瞬息間越過一面面重盾的上空，出現在二十多丈外的地方，向著一排排大食鐵騎射過去。

    「吼！」

    一名鐵獸軍團的士兵吼叫著，一手托著一匹戰馬的屍體，衝天而起，向著那根粗大的弩箭撲去。但是這一次，可以用來對抗弩箭威力的黑暗血盾和鐵獸之環沒有發揮作用，那巨大的弩箭在刺穿戰馬屍體之後，不費吹灰之力的洞穿了那名鐵獸軍團士兵身上的重甲，然後速度不減，將他拖得騰空而起。

    接著是第三名，第四名……，短短時間內，那根長長的黑色弩箭直接刺穿了八九名衝鋒而來的大食鐵騎的屍體，並且將最後的四名大食鐵騎屍體重重的釘在一起。

    噗噗噗，相同的事情在戰場的各個地方同時上演，成千上萬的弩箭密集如雨，鋪天蓋地，籠罩住了整個戰場，同樣是弩箭射擊，這一波的效果卻和之前截然不同。砰砰砰，只聽一陣陣屍體重重倒下的聲音，第一道鋼鐵防線前，在弩箭的密集射擊下，剎那間為之一空。

    「放！」

    「放！」

    「放！」

    ……

    弩車大軍中，陳彬神色冷峻，站在一輛高高的運兵車上，手中的長劍不斷的揮下。跟隨王沖作戰這麼久，陳彬再清楚不過剛剛一剎發生什麼了。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也是弩車大軍發揮威力的絕佳時機。

    噗噗噗！

    九千！

    一萬！

    一萬一！

    一萬二！

    ……

    面對弩車的密集攢射，大食人瞬間出現了重大傷亡，而且傷亡的數字還在以幾何倍數激增，就這一撥射擊，至少有兩萬四五的大食鐵騎倒在了陳彬的弩車大軍的攻擊下。

    而同一時間，受到影響的遠不止大食人，還有東線作戰的烏斯藏人和西突厥人。

    東線的烏斯藏和西突厥鐵騎本來憑藉壓倒性的鐵騎數量暫時的壓制住了李嗣業，孫知命，莊正平，池韋思他們，但是當王沖的萬卒之敵光環放出來，情況立即發生了逆轉。西突厥和烏斯藏的處境頓時變得大為不妙，並且大量的兵馬死在烏傷鐵騎和其他大唐鐵騎的衝鋒當中。

    「那是什麼？剛剛那小子到底做了什麼？」

    大軍的後方，都烏思力眼睛眯著，瞳孔急劇收縮，心中的震撼一點都不亞於戰場另一側的艾布穆斯\/林。幾乎是下意識的，都烏思力扭過頭來，望向一旁的大欽若贊和火樹歸藏。都烏思力是第一次和王沖接觸，但是大欽若贊和火樹歸藏不同，如果說有一個人能夠解釋戰場上發生了什麼的話，恐怕也只有大欽若讚了。

    「大將軍，這件事情我也沒辦法解釋。」

    大欽若贊苦笑，他哪裡不知道都烏思力在想什麼，但是這種情況大欽若贊同樣無法解釋。儘管和王沖已經不是第一次交手，但是王沖身上依然有很多的謎團是他所不瞭解的，比如說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情。

    「其實在西南之戰的時候，這種事情我就已經遇到過了，但是那時候還遠沒有現在這麼強大，看起來他不只是在大唐的地位上升了，兵道以外的其他實力也增長了不少。」

    王沖身上有太多的謎團了，他的兵法，他使用的鋼鐵模塊，他在大唐修築的那些數千里的水泥路，還有他使用的這種特殊的光環……，在此之前，大欽若贊從來沒有遇到過一個像王沖這樣無法解釋的存在。

    他的出身和成長完全有脈絡可尋，但是他身上的東西全部沒有辦法用這些來解釋，就好像兩個截然不同的人一樣！

    「沒有其他辦法了，恐怕只有大將級別的人物才能抵消這一波影響。」

    大欽若讚道，目光望著都烏思力和火樹歸藏。

    即便為這一戰做了充足的準備，但是有些東西，還是大欽若贊能力之外的，比如說武者之間的戰鬥。大欽若贊是以智慧、兵法、謀略出名，所以被稱為智相。他所考慮的更多是全局，而非單個個體的武力。

    那一方面，更多的是都烏思力、火樹歸藏、都松莽布支這些頂級帝國大將所應該考慮的事情。

    現在這一幕，變相成了王沖對都烏思力、火樹歸藏等人的挑戰。

    「也只能這樣了。」

    都烏思力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身為一方最高統帥，一般是不會輕易踏進戰場的，只有在一些特別關鍵的決戰時刻，或者說是對方頂級大將入場的情況下，才會破例出手。但是現在，大唐那邊還沒有任何帝國大將入場，僅僅因為一道光環，就讓自己打破慣例，提前出手，這讓都烏思力心中不快。

    不止如此，所有的光環都是會消耗能量的，換句話說，會消耗都烏思力等人的實力，一旦出現這種情況，到了後期決戰，大將和大將之間戰鬥的時候，這將變得極為致命。這也是所有的大軍統帥，在戰鬥前期相互默認，很少出手的原因。

    只是現在的情形已經由不得他！

    再不出手，所有的西突厥鐵騎，很快就要被四萬大唐鐵騎徹底擊潰。

    ——這是都烏思力絕對無法容許的。

    「嗡！」

    都烏思力抬起頭來，背脊挺直，雙眸之中閃過一絲凌厲的寒芒，然後向著前方猛地踏出一步。轟隆，就在都烏思力的戰靴，重重踏在地面上的剎那，丘陵震動，一道金色的光焰從都烏思力腳下擴散而出，瞬間化為一道巨大、璀璨的金色聖武境光環，光環中浮現著道道皇冠。這些皇冠和中原的皇冠不同，皇冠上雕著羊和狼的圖案，半球形的皇冠頂上，則是一隻展翅的金鷹。

    ——這是典型的西突厥可汗皇冠。

    嗡，隨著都烏思力的動作，一圈圈金色的光環，從都烏思力腳下擴散而出，擴散到整個西突厥大軍腳下。一剎那間，王沖的萬卒之敵光環，迅速受到大幅的削弱。

    「轟！」

    幾乎是同時，天搖地動，相隔不遠的地方，烏斯藏的帝國大將火樹歸藏，往前走了兩步，同樣一腳重重踏下，放出了身上的戰爭光環，只見金焰獵獵，另一道強大的光環破空而出，同樣如同風暴一般，迅速擴展到數萬的烏斯藏鐵騎腳下，來對抗王沖的萬卒之敵光環。

    採取同樣行動的，遠不止烏斯藏和西突厥，第二道鋼鐵防線外，大地轟鳴，彷彿一股巨大的力量撞擊在地面上，大食的東方總督艾布穆斯\/林同樣出手，一道道漆黑如墨的光環加持大軍，輻射到了每個大食鐵騎的腳下。

    因為王沖的一道光環，牽動西突厥、烏斯藏和大食三方，使得三位頂尖的帝國大將同時出手，這也是史無前例的事情。

    「果然出手了！」

    遠處，王沖騎著白蹄烏，站在迎風飄揚的磧西都護軍帥旗下，看到這一幕，不但沒有絲毫的驚訝，臉上反而露出了一絲笑容。謀略有陰謀和陽謀，戰場切割是王沖第一次使用陽謀，現在這是第二次。

    為了對抗萬卒之敵光環的影響，火樹歸藏、都烏思力和艾布穆斯\/林三位帝國大將，果然不得不施展出自己最強的光環，被動的出面應對。戰爭才剛剛開始，烏斯藏、西突厥和大食三位最高統帥的實力，就已經開始削弱了。

    光環是需要消耗能量的，從現在開始，這場戰爭持續的時間越長，火樹歸藏、都烏思力和艾布穆斯\/林的實力下降得越快，如果持續半個時辰以上，三人的實力就跌出聖武境巔峰了。但是對於王衝來說，這一切卻完全不同。

    萬卒之敵光環雖然會消耗能量，但是卻微乎其微，幾乎沒有影響，它更多的是消耗天地間本身存在的能量。

    「既然如此，就索性成全你們！」

    王沖長發簌簌，望著遠處微微一笑，瞬間施展出了體內的另一道光環。轟，王沖體內又是一道光芒閃過，就在萬卒之敵光環之後，王沖第二道萬將之敵光環跟著破體而出，輻射全場。

    嗡，只是一剎那間，原本已經被火樹歸藏、都烏思力和艾布穆斯\/林控制住的場面，再次變化。密密麻麻的大軍之中，一名名烏斯藏、西突厥、大食的武將，沒有絲毫的徵兆，突然之間，全身的氣息震盪，如同燭火搖曳，只是一閃，全部下降一個級別。

    不止如此，連鎖反應下，這些武將原本施展出來，加持到大軍身上的光環也跟著消失，那些只對武將產生作用的萬將之敵光環，瞬間也影響到了其他的士兵。大食、西突厥和烏斯藏三方的將士的實力受到影響，再次下降一小截。

第九百零九章 三大鐵騎，烏傷戰天狼！

    「混蛋！」

    看到這一幕，遠處丘陵上的幾人都是臉色一變，眼中隱隱透出怒火。王沖第二道光環一出，讓幾人都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似乎被王沖玩弄於鼓掌一般。

    「大欽若贊，我現在突然明白你為什麼這麼想殺他了！」

    迎風招展的青底金狼戰旗下，都烏思力眼神陰翳，渾身爆發出陣陣滔天的殺氣，連周圍的空氣都扭曲了。僅僅只是兩輪隔空交手，還沒有真正接觸，王沖就徹底引爆了這位西突厥天狼大將的殺機。

    「這樣的人活著，不管是對烏斯藏還是對西突厥，都後患無窮！」

    能讓都烏思力這位天狼大將放在眼裡的人不多，連阿骨都藍這種帝國准將都是他的部下，是他一手教出來的，可想而知，都烏思力的眼光有多高。但是王沖雖然沒有達到帝國准將的級別，卻已經足以讓都烏思力牢牢的記住了他。

    「沙木沙克，帶上天狼鐵騎，準備出手，幹掉唐人！」

    都烏思力突然開口道。

    身後靜悄悄的，片刻之後才傳來一個沙啞的，陰惻惻的聲音：

    「是，大人。」

    大欽若贊、火樹歸藏轉過頭來，這才發現都烏思力身後，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名全身披著銀色天狼戰甲的西突厥武將。他的身形瘦長，渾身沒有一丁點氣息洩露出來，站在那些天狼鐵騎中，讓人根本注意不到他。

    如果不是都烏思力開口，眾人還根本留意不到他。

    准將！

    一個念頭下意識的從腦海中飛掠而過，大欽若贊和火樹歸藏眼中都透出一絲微微忌憚的神色。想要在一群帝國大將面前收斂氣息，隱藏自己，絕對不是一件易事，只憑這一點，對方就擁有極其過人的本事。

    不止如此，這個沙木沙克全身的氣息陰冷，一看就是那種非常危險，極其難纏的角色。

    「所有人聽令，大人有命，準備出發！」

    沙木沙克沒有理會眾人的目光，他一個翻身，騎上一匹全身尖剌的突厥天狼神駒，目中迸射出強烈的亮光，而他整個人的氣息也在翻上馬背上的一剎那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原來的若有若無，變化不定，變成了風暴般的暴烈、強大。

    希聿聿！

    成長上萬的天狼鐵騎渾身抖動，在朝陽下的丘陵上陣陣嘶鳴，這些突厥的頂級戰馬經過特殊的訓練和培養方法，已經不像是戰馬，而像是真的狼群一般。

    「準備一下！」

    幾乎是同時，大欽若贊也回過頭來，望向了身後的火樹歸藏：

    「讓火拔桑野也出動吧！」

    「不用了！我已經準備好了！」

    大欽若讚的聲音剛落，蹄噠的帶著金屬顫音的馬蹄聲中，一名身材高大，虎背熊腰，連人帶馬披著黑紅兩色鎧甲的壯碩男子策馬從後方緩緩走了過來。他的目若銅鈴，皮膚微黑，肩膀上兩根鑲金邊的紅色絛帶飛舞。

    ——這是穆赤大鐵騎最高統領的象徵！

    火拔桑野，烏斯藏帝國的王都守衛官，穆赤大鐵騎的首領，同時也是大欽若贊背後最早的支持者。這次長途奔襲，遠征怛羅斯，火拔歸野正是主力之一。如果沒有他的支撐，沒有七千強悍的穆赤大鐵騎跟隨，征戰，大欽若贊即便想做點什麼，即便想要遠征怛羅斯，缺少強悍的穆赤大鐵騎也是有心無力。

    身為王都守衛官，而且是最重要的穆赫大鐵騎統領，火拔桑野最重要的職責就是守衛藏王。歷朝歷代的王都守衛宮全部都是忠心耿耿典範，沒有藏王的命令，絕對不能擅離。

    但是現在，火拔桑野沒有藏王的命令，不但擅離職守，而且還調走了最強大的穆赤大鐵騎，這在烏斯藏的歷史上，還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的事情，按照烏斯藏的律歷，這已經是死罪。

    「大欽若贊，這一戰不管結果如何，我只有一個要求。無論如何，不要阻擋我和那些烏傷鐵騎之間的戰爭！」

    火拔桑野目光熠熠，神色冷峻，他的目光沒有在意戰爭，而是始終貫注在一個人身上。

    「當然！」

    大欽若贊點了點頭，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那本來就是我們之間的約定。」

    火拔桑野沉聲道。這次他冒著死罪離開王都，帶領穆赤大鐵騎趕到怛羅斯，除了要幫助大欽若贊擊敗大唐，挽回烏斯藏的聲譽，更重要的是，他必須要擊敗一個對手。

    ——大唐的烏傷鐵騎！

    烏斯藏以騎兵稱雄天下，梯形衝鋒陣列舉世聞名，整個高原上到處都是烏斯藏的鐵騎。而在所有鐵騎中，最為強大，屹立在金字塔巔峰的就是白雄、青海、穆赤三大王都鐵騎。

    這是所有烏斯藏鐵騎中的三大王者！

    但是，象雄訓練營地一戰，八千青海兵全部喪生於王沖的烏傷鐵騎之手，而三角缺口一役，達延芒波傑帶領的五千白雄兵也全軍覆沒。烏斯藏最頂尖的鐵騎三去其二，只剩下最後一個穆赤大鐵騎。

    兩大最頂尖的鐵騎居然全部覆滅於同一個對手，這在烏斯藏的歷史上還是從來沒有的事情，而且對手還是從不以騎兵稱雄的大唐。這件事情使得整個高原上的烏斯藏鐵騎全部因此而蒙羞，包括穆赤大鐵騎！

    這也是火拔桑野違背王命，將七千穆赤大鐵騎帶出王都，出現在怛羅斯之城曠野外的原因。

    穆赤大鐵騎擁有三百多年的歷史，是整個烏斯藏帝國公認的最強的存在。不管是為了整個烏斯藏帝國，還是為了所有烏斯藏鐵騎的榮譽和驕傲，穆赤大鐵騎都必須在天下人面前擊敗大唐的烏傷鐵騎，向所有人證明自己！

    為了這個目標，所以火拔桑野全力支持大欽若贊，甚至有不少的兵馬，就是火拔桑野利用自己的人脈，從其他的王區幫大欽若贊借過來的。

    「準備！」

    火拔桑野長劍斜指，那赤紅色的由五代藏王欽賜的寶劍直指丘陵後方，冉冉升起，光芒萬丈的朝陽。轟隆隆，大地震動，煙塵滾滾，隨著火拔桑野的命令，原本一直佇立不動的穆赤大鐵騎迅速的動了起來，一股龐大的氣勢，從七千穆赤大鐵騎身上爆發出來，一股至陽至剛的熱浪澎湃，連丘陵上的野草都瞬間為之枯萎。

    「轟隆！」

    下一刻，七千穆赤大鐵騎在朝陽中，如同洪水一般，從丘陵頂端傾瀉而下，那一刻，沉重的馬蹄聲，驚天動地，甚至連東部戰場上的戰鬥聲都壓了下去。七千穆赤大鐵騎快，而沙木沙克率領的八千天狼鐵騎更快，就在穆赤大鐵騎衝下來的那一刻，八千天狼鐵騎已經奔雷掣電，一路捲起滾滾煙塵，直撲戰場而去。

    那一剎那，連天地都為之失色。

    「大人！快看那裡！」

    與此同時，茫茫的大軍中，孔子安一身甲冑，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猛地抬起頭來，望著遠處的天狼鐵騎，眼中露出一絲驚色。這些天狼鐵騎無論是甲冑、氣勢還是實力，都和其他突厥鐵騎截然不同，這讓孔子安有種如臨大敵的感覺。

    「還有那邊！烏斯藏也出手了！」

    與此同時，另一名烏傷鐵騎的將領，也注意到了遠處的動靜，指著另一個方向高聲道。眾人扭頭望去，只見天狼鐵騎的後方，另一支穿著金紅兩色甲冑的鐵騎，如波濤滾滾，從另一個方向風馳電掣而來。

    兩隻最強大的鐵騎一前一後，互成犄角之勢，向著這裡衝來。

    剎那間，一股強烈的危險感席捲而來，不管是天狼鐵騎，還是穆赤大鐵騎，都是整個陸地上最強大的鐵騎之一，屹立於整個大陸地萬千鐵騎的巔峰。二者任選其一已經很難對付，更何況是兩大鐵騎同時洶湧而來。

    狂風浩蕩，李嗣業騎著汗血寶馬屹立於萬千鐵騎之中，心中洶湧澎湃，瞬息間掠過無數的念頭。

    不管是天狼鐵騎還是穆赤大鐵騎，都是聲名赫赫，在這個世界成名已久的頂尖鐵騎，戰鬥力遠非其他鐵騎可比，而且兩大鐵騎加起來的數量，也遠比烏傷鐵騎多得多。進還是退，戰還是守，李嗣業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作出決定。

    「大人！怎麼辦？」

    孔子安焦急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兩股鐵騎來勢洶洶，每個人都感到一股強大的壓力，這是之前的戰鬥所不曾有的。

    李嗣業沒有說話，一雙眼眸閃電般迅速掠過全場，戰鬥還在繼續，滿耳都是來自四面八方的嘶吼聲，一匹匹戰馬在戰鬥中不斷的重重倒在地上，四處血光四射，煙塵漫天，兩大騎兵漸漸逼近，如果想要撤退現在還來得急。

    不過，當李嗣業的目光掃過周圍正在激戰，和西突厥人、烏斯藏人糾纏在一起的孫知命、莊正平、池韋思等人，心中一怔，陡然之間下定了決心。

    「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所有人聽令，準備作戰！」

    李嗣業拔出長劍，一人多高的烏茲鋼巨劍高高舉起，斜指高陽，爆發出一股驚天動地的氣勢。那一剎那，天地都為之所動！

    「轟隆！」

    只是片刻的寂靜，隨即大地震顫，五千烏傷鐵騎由靜而動，如同奔雷般猛然電射而出，只不過這一次，目標不再是任何一支西突厥或者烏斯藏的鐵騎，而是遠處衝鋒而來的天狼鐵騎以及後方的穆赤大鐵騎。

    那一剎那，即便是早有準備，五千烏傷鐵騎爆發出來的氣勢依舊讓遠處的沙木沙克和火拔桑野為之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