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推理] 終極密室殺人法則 作者:普璞(已完結)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8-4 07:33
  【2】

  八年前,王峰最終調查出了夏雪和李富勝之間不可告人的關係。

  從檔案資料可以看出,夏雪的父親在船上工作,常年在外,所以夏雪對年紀大的男人有一種特別的嚮往。

  但那位語文老師長得實在不敢恭維,尖嘴猴腮不說,還眼神猥瑣,怎麼看也做不到讓妙齡少女主動獻出貞操的程度。

  所以應該是另有蹊蹺吧?

  後來王峰還有一個發現:

  只要在夏雪和那語文老師有「約」的日子,她必定會特意去沙坑那邊玩,把自己的衣服和身上都弄髒,這已經變成一種必然程式。

  這是她潛意識裡覺得自己很髒,或者是故意想讓大家討厭她吧?

  而「約會」結束之後,她每天晚上都會躲到醫院儲物櫃裡過夜。

  她似乎害怕待在家裡。

  每天她都是偷偷溜出來的,她的母親似乎一直都沒有察覺到,說明母女倆平時的交流比較少。

  之所以下意識地躲到醫院,可能是基於一種「想要被拯救」的心理。這對王峰也是一種打擊,一想到自己和她做之前,她被一個糟老頭剛上過,也有點不是滋味。

  這些細節都讓王峰覺得夏雪強烈排斥著和那位語文老師的關係。

  她是被迫的,她不願意,可是看不到黑暗的出口。

  正面臨初中畢業,這種事一旦被暴露,再被那語文老師狡辯掉的話,她的損失會很嚴重——想來也是被如此要脅過——所以才選擇了默默忍受。

  這樣的後果就是心理變得異常、極端自閉和具有反社會傾向。

  「你,可不可以不要跟蹤我?!」

  王峰出於好奇,也很想幫助這位名叫夏雪的可憐女孩。

  這天,正當他跟在她後面想獲取進一步情報的時候,沒想到竟然被她察覺了。

  她轉過身,不顧兩邊擦肩而過的行人,這樣大聲地喝問他。

  「不,不……我不是惡意的。」王峰連忙走上前,沒想到他們的第二次對話是這樣開始的,「其實我只是想幫你從麻煩中解脫出來。」

  王峰搔了搔頭皮。

  夏雪的表情像是突然遭受了巨大的打擊。她微微張開嘴,過了半晌突然對王峰大吼一聲:「滾!」

  王峰一下子就呆住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然後就看見夏雪滿臉通紅、眼睛兇狠地瞪著他:「請你別再來惹我了!」

  說完之後,夏雪掉頭就走,步履飛快。

  兩邊的路人都對王峰投來奇怪的眼神。

  王峰注意到她用了「惹」這個字,裡面摻雜著一絲曖昧,說明她認出他了,她認出他就是那天晚上的那個人。

  那她為什麼要發這麼大的火呢,是討厭他嗎?

  可那晚她不是這樣的啊。

  後來幾經斟酌,他才明白可能是「解脫」這個詞語觸痛了她的神經。

  解脫有死亡的含義。

  她可能已經有過多次自殺的念頭,但還是選擇活下去。

  當然這只是一種可能性。

  王峰繼續調查下去,他拿著夏雪的照片,回到那家醫院,找到了當班的婦科大夫。

  「這個女孩我有印象,她來看過。」馬上就被認出來了。

  「她來看過病?」

  「嗯,這麼小就來檢查自己有沒有懷孕,這種現在已經屢見不鮮了,唉……」

  「結果怎樣?」問這句話的時候王峰顯得有點心虛。

  「她懷孕了。」大夫平靜地回答。

  「懷孕了?!」王峰震驚地張大了嘴,就差脫口而出「那是誰的孩子」。

  「怎麼了?難道害怕是你的孩子?」婦科大夫半開玩笑地問他。

  「怎麼可能?!」王峰強裝鎮定,「那她是什麼態度?」

  大夫是一個40多歲的中年女人,這時卻閉上了嘴,似乎正在猶豫該不該講。

  「你倒是說啊。」

  大夫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我勸她拿掉,她不同意。」

  「什麼?」

  這已經是王峰第二次失態了,臉色不用說,已經難看到無法想像。

  「當時我也有點想不到呢,不過沒辦法,我沒法強迫她打掉。並且……」說到這,大夫再次欲言又止。

  「並且什麼?」王峰感覺自己的心臟已經懸到了嗓子眼。

  「她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8-4 07:42
  【3】

  「喂!你必須得把孩子拿掉!」

  王峰再次找到了夏雪,這次他的語氣很堅定,就算夏雪不需要他做任何事,負任何責任,他也無法接受可能是自己的孩子,就這樣——通過一個15歲女孩的肚子——來到這個世界的事實。

  這次夏雪沒有發火,也沒有流露出激動的表情,仿佛對他的到來早有準備。

  她先是用潔白而纖細的手指捏了一下衣角,然後對他說:「喂,我們換個地方談行嗎?」

  王峰馬上點了點頭,他也不想在大街上討論這種事。

  夏雪竟流露出了一種成熟的女人氣質。

  「那個孩子不是你的。」

  兩人坐在了一家咖啡廳裡,見王峰沉默了,夏雪輕啜了一口咖啡。

  「你怎麼知道?」王峰終於開口了,他的潛臺詞是:「你憑什麼讓我相信?」

  「因為這是我的孩子。」

  這是毫無說服力的回答,只是王峰發覺夏雪在說這句話時眼神非常堅定,就像是這樣說過之後,這件事就毋庸置疑一樣。

  「你真的想把它生下來嗎?」咽了一下口水,王峰有點低聲下氣地問。

  「是的。」

  「然後你怎麼辦?輟學?你怎麼養它?你父母怎麼看?」

  拋出一連串問題之後,王峰發現自己比她急多了,就像臉上寫著「孩子他爹」幾個字一樣。

  夏雪似乎注意到了這點,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稍縱即逝。

  她繼續用平淡的口吻說道:「這不用你管。」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一直在用食指摸嘴唇,好像也在為此煩惱。

  「你看這樣行吧,」王峰知道這樣討論下去是不會有結果的,他搓了一下手掌,說,「究竟怎樣你才能改變主意,你給我一個答覆。但有一點兒是確定的,有些事情由不得你,我不會讓你胡來的。」

  「也行,那我告訴你我要什麼。」

  面對他赤裸裸的威脅,夏雪似乎早有準備,她看向王峰,黑色的眸子凝聚出一股懾人心魂的魄力。

  王峰心裡緊張起來,但表面上還是裝出鎮定的樣子:「你說吧。」

  「我要你殺了李富勝,他就是我的語文老師。」女孩看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如果可以的話,請儘快。」

  讓我去殺人?!

  那還不如把孩子生下來呢!

  不過他沒有把這話說出來,只是用同情的眼神看向她:「你想他死,我可以理解。不過我想問一下,生孩子和希望他死之間有什麼關聯嗎?」

  「我有了孩子之後,他就會主動離開我了。」說到這裡,夏雪微微垂下眼皮,目光瞟向桌子,「你也知道,像我這樣年紀的人有個小孩是多麼可怕,我就會變成一個怪物,惹人生厭。所有男人都會害怕我生下他們的孩子,包括你在內。也就是說,我只要有了小孩,他就不會再纏著我了。只是這樣。」

  王峰說不出話來,但他知道這女孩會說到做到。

  與其說這是同情,不如說他現在內心感到一種恐懼更恰當。

  「放心,他在知道這孩子是你的之前就會拋棄我了。」夏雪最後拋出一句,「以後我會自己把這孩子養大的,不用你管。」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8-4 07:42
  【4】

  咖啡廳裡的「談判」不歡而散,王峰想這孩子一定是瘋了,但暫時也拿她無可奈何。

  他總結了一下,夏雪想生下孩子的動機應該是這樣的:

  她的語文老師一定用某種方法要脅了夏雪,讓她服從。夏雪想不出擺脫的方法。無論她表現得如何讓人討厭,渾身骯髒,都妨礙不了李富勝對她的性欲。於是,她想到了懷孕這招,好讓李富勝遠離她。

  所以她才在醫院裡隨便跟男人亂搞。

  「所有男人都會害怕我生下他們的孩子」,夏雪說的這句話就像真理一樣。

  一旦這麼做了,她的確可以擺脫掉李富勝,雖然結果是兩敗俱傷。

  不,也不能這麼說。

  王峰覺得自己可能並不瞭解夏雪所處的世界。

  當對某人的厭惡到達了一定的程度以後,只要能讓他從自己的眼前消失,即使自己的世界從此被毀滅也是值得的吧。

  即使是輟學、被鄙視、被打罵,即使沒有前途,也找不到黑暗的出口,總有人會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長大。世上總有陽光照不到的角落,否則社會也不需要他正在做的職業了。

  但王峰覺得自己有必要阻止夏雪。

  她的肆無忌憚也傷害了別人,自己就是其中一個。如果說他是咎由自取的話,至少那孩子是無辜的。

  如果孩子知道自己來到這個世上的目的只是為了讓母親被人拋棄,他會是什麼心情?

  讓新生命這樣誕生,比謀殺它一百次還要殘酷。

  治標要治本,王峰認為要搞定這件事,挽救夏月,挽救自己乃至那個未出生的小孩,都需要先搞定李富勝這個人才行。

  出示警證後,李富勝露出遇到晦氣的樣子,但還是乖乖地跟他來到了咖啡廳。也就是上次他和夏雪談判的地方。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李富勝的眼睛很小,眼珠更像是一個小點,猥瑣地四下張望著。他說話的聲音很尖,就像太監一樣,還咳嗽了幾下。

  「是一個朋友拜託我來處理這件事的,目前還沒有進入司法程式。」王峰用鼻翼輕輕哼了一下,「如果你不配合的話,我並不介意那樣。」

  「你搞錯了,你肯定搞錯了。」李富勝聞言神態也凝重起來,「唉,對於這孩子的心理變化我也很心痛,但肯定與我無關。」

  他開始緊張起來,這都被王峰盡收眼底。全都是他幹的,不會有錯。

  這種人他見得多了。於是他掏出幾張照片放在了桌上:「你看這是什麼?」

  「這是……」

  李富勝突然表情一變,那都是夏雪去他家時王峰偷拍的,還有一張是李富勝去夏雪家時被偷拍的。

  做這種事對員警而言都是小菜一碟。王峰靜靜地注視著他的神色變化,一邊在心裡問候他的母親。

  過了半晌,李富勝嘴裡先是發出了「噢——」的拖拽音,再擺出「原來是一場誤會」的表情,說:「她以前是我的課代表,大家私交不錯,我是在給她輔導功課,不信你問她。」

  王峰當下就想拍桌子罵娘,這麼噁心的事被員警找上門想跟他私了,還這麼裝腔作勢,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別的不說,只要把這照片曝光出來,就能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我得提醒你,這種案子不需要受害人報案就能直接逮捕你,你別以為威脅夏雪就行了。你現在不合作,到時別後悔!」

  要不是牽扯到自己,王峰早就這麼做了。

  「隨你便吧。」李富勝突然也沉下臉來,「老子根正苗紅,隨便你去告!」

  撂下這句話後,他竟然招呼也不打就站起身往外走,全然沒把王峰這個員警放在眼裡,也褪去了偽裝,完全一副老流氓的腔調。

  到了門口,他還回視了王峰一眼,朝地上吐了一口濃痰。

  王峰真想沖上去暴打他一頓,不過還是克制住了。

  現在李富勝完全不想配合肯定是有原因的,切不可衝動壞事。思前想後,他認為原因只可能出在夏雪身上。

  她一定還對自己隱瞞了什麼。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8-4 07:42
  【5】

  「好吧,其實我上次說了謊話。」再次找到夏雪時,她的模樣恢復成了一個柔弱女生,「對不起,我騙了你。」

  「你說什麼?」

  「你別介意,我上次和你說的都是騙人的。」

  「他跟你說了什麼嗎?他又威脅你了,對吧?什麼都別怕,全告訴我就行了,我是員警,一定會保護你。」

  「李老師是一個好人,是我喜歡他很久了。你可以問班裡其他人,不少女生都知道我喜歡他。」

  看來是自己晚了一步,肯定是李富勝跟她說過什麼了。

  王峰暗暗咬了一下牙,繼續問道:「那你為什麼又要把孩子生下來呢?不是說要讓他離開你才這樣做的嗎?」

  王峰態度誠懇得就差跪在她面前了,可夏雪眼睛盯著斜上方看了兩三秒之後,用鎮定的目光回視他:「你不知道嗎?李老師沒有孩子,他妻子沒幫他生。我猜是他身體的緣故無法生育。我怕他會離開我,所以我要生一個小孩來討好他,這樣李老師肯定會很高興的。」

  「不可能!你在騙我!」

  「沒有,鬼才騙你,所以我才和你……」

  「你別騙我了!」

  王峰感覺被她的話刺痛了,心裡很不舒服。

  「騙你?我為什麼要騙你?騙你對我有什麼好處嗎?!」

  夏雪的眼睛睜得圓圓的。

  王峰啞口無言。

  夏雪瞪視了他幾秒鐘之後氣呼呼地轉身離開。王峰沒有去追。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是很後來才明白了夏雪當時騙他的原因。

  其實就和現在她面臨手臂被砍也絕不開口向他求救是一樣的道理——王峰明白那個原因——一切都是源於她的自尊。

  有著悲慘遭遇的她,什麼都沒了,除了最後僅存的自尊。

  她特別在意自尊。

  她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被失去尊嚴地淩辱過,不想讓大家知道。那樣會讓她無法生存下去,她可以被侮辱,但不可以被別人知道!

  也許本來是可以的。也許李富勝過一段時間就會不要她,也可能有別的方法能讓她脫離苦海。

  但可能當李富勝把王峰是員警這件事告訴她後,夏雪覺得自己的秘密就要守不住了,才做出了一個新的決定:

  她強迫自己跟李富勝在一起,或者是假裝愛上他也行。反正要跟他在一起,不論怎樣也要在一起。因為已經有人開始懷疑了。

  不論這樣的結果是什麼,都可以保住秘密。

  強姦案為公訴案,即使當事人不報警,員警也有權抓人,立案提起公訴,罪犯不能同受害人進行和解。

  這樣事情就搞大了,所以她不能告訴王峰真相。畢竟王峰是個員警。而因為那女孩和自己有染,再加上他也沒有證據能證明李富勝曾強姦過她,王峰就此罷手了。

  他開始盡力扮演一個局外人的角色,為了方便以後開脫。

  在王峰的眼裡,這女孩就和白癡一樣,但他也一敗塗地。

  而接下來夏雪也許是為了展示「愛情」的幸福,戲劇性地恢復了「正常」,還考進了一所不錯的女子高中。

  想進入高中正常讀書,孩子當然是不能有的。這一點總算如王峰所願,心頭病被藥流了。

  但王峰卻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他心裡總有種預感,這件事不會就這樣結束。

  孩子是流產了,那女孩卻並沒有得救。

  她把自己搭進去了。

  他已經把她推入了無盡的深淵,不管是過了五年,還是十年,這深淵只會越來越深,而不會被填平。

  如果自己一直做這一行肯定還會遇見她,王峰當時就有這樣的預感。並且他知道等再次遇見時,說不定她已經變成了一個可怕的怪物。

  王峰也曾經祈禱過,哪怕她只是為了掩埋事實或不讓人起疑而與李富勝在一起,最好也能快點兒分手,投入到新的生活中去。

  但他做的只是祈禱,而沒有勇氣繼續跟進下去。

  他知道那結果可能是他不想知道的。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8-4 07:43
  【6】

  「你是準備要殺掉我了嗎?」

  張離一邊把巧克力放進嘴裡,還順手揉了揉頭髮,語氣似乎就在說:「你真的要來一塊巧克力嗎?」

  「張離,我已經知道第七名帶罪者是誰了。」王峰突然嚴肅地說,「第七名帶罪者就是我,對嗎?」

  「哎?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啊,哈哈哈……」張離突然大笑起來,似乎是看到了非常有趣的事。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笑聲中斷:「沒想到被你自己看出來了,我真憋得好辛苦呢!哈哈哈哈哈,每次我一想到這件事就非常想笑,實在是快忍不住了,幸虧你現在說出來了,哈哈哈,真是憋到內傷。」

  王峰看得出張離不像在騙他,不好的預感果然還是應驗了,他果然還是躲不掉。

  「這是你自找的。」這時夏雪開口了,「你一定是看過了王水明郵箱裡的那封郵件才找到那裡的。如果沒看過,我想你也不會來。除了阿西發給他一封郵件外,我也給他發了一封。所以他郵箱裡有兩封同樣的郵件,也就是說,另一郵件信仍然有效。我知道他會第一個死掉,然後被員警調查。一旦有第二個人查看他的郵箱,那人就會成為下一個帶罪者。如果你沒看過,就不會被選中。反之,你就是新的帶罪者!」

  聽聞此言,王峰一下子呆住。

  「你比別人聰明,但這也是你的弱點,你只能怪你自己,其實之前我們一共只有六個帶罪者。」

  「而你,恰恰是第七個。」張離裝出一副哭喪著臉的表情,「真同情你呀,你為什麼這麼聰明呢?只不過你比阿西更像一個小丑,哈哈哈。」

  「不過你怎麼知道我就會是第七個,而不是別人?」王峰不死心。

  「答案很簡單,這個陷阱並不是特意針對你而設計的,只是佈置成讓某一名員警成為第七個帶罪者就行了。等待他自投羅網以後好讓我們來加以控制,這是出於殺人之後的善後考慮,必須要有一名員警成為帶罪者,至於他是誰,則完全是隨機的,誰找過來就是誰。這是計畫的重要組成部分。為了不被員警抓住,我們必須要選中一名員警來當內應。」

  說到這裡,張離又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

  「我想提醒你一下,以後有機會就快點兒做靈魂印證吧。」從夏雪的語氣裡能聽出一種哀傷的成分,「否則你隨時可能死掉。」

  王峰想起之前跟夏月說的謊話,沒想到結局竟然如此諷刺。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8-4 07:43
  第十章 破解

  【1】

  「小沈,你知道王峰在哪裡嗎?」電話裡傳來老李的聲音,他一改往日的戲謔口吻,這讓沈翎心中一緊。

  「我在跟進費冰欣的案子,他自己有事走了,你打他手機吧。」

  「又關機了!靠,每次都這樣!對了,局長要找你,你抽空去一下吧。」說完老李就掛了電話。

  沈翎歎了口氣。要說王峰最大的缺點,那就是喜歡關機。他關機的時候,沒人知道他在幹什麼,也沒人找得到他。

  大家時常開玩笑說他准是和哪個小妞在賓館裡開房了。有很多次,他的再次出現都伴隨著案子的告破,所以也沒人會去干涉他。反而大家束手無策時還經常會調侃地說:「王峰,你快點兒關機消失吧。」

  但如果碰到大案子,這種情況就會讓人開始擔心他的安危了。

  至少沈翎是這樣,很多時候員警是需要靠非正常途徑來破案的,如果不是身處險境,也沒必要關機吧?

  沈翎一直儘量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進度上。

  辦案是一個整體,特別像這種連環殺人案,她不能拖大家的後腿。好在現在案情有了實質性突破,她是準備去向章局長彙報了。

  坐在警車裡,她打開手機名片夾,翻到了「王峰」一欄,不禁思緒紛飛起來。

  這是個極為普通的名字,在警局裡卻是個叱吒風雲的人物,甚至在外省市也聲名遠揚。

  他一直很低調、幹練,但只要一出手就不同凡響。

  奇怪的是,局裡幾乎沒人會嫉妒他,只是把他當成偶像來看待。

  他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吸引力,大家都會因為有這樣一位元同事而自豪。

  這可能是由於他走在了太前面,而不是只與大家拉開一小段距離。

  王峰平時喜歡踢球,每次沈翎都會去看,再因為他們共事機會比較多,所以別人會揶揄他倆的關係屬於戀人未滿。

  警局裡有不少同事喜歡王峰,這是事實,但沈翎覺得自己並不是。喜歡這種事很難講,她覺得不用去強求或認定什麼,一切隨緣。她常看王峰踢球,一來是因為自己喜歡足球,二來是為了觀察他。

  王峰是一個奇怪的人,這點通過觀察就可以看出來。

  一米七二個頭的他在場上一點兒也不顯眼,特別是上半場,很難看到他拿球的身影,但奇怪的是,只要一進入下半時,他就會一躍成為球場上的MVP來主導勝負。

  每次都是這樣。

  為什麼每次都是這樣?

  這不由得讓小沈在意起來,她發現王峰上半時總喜歡輕易把球傳給隊友,哪怕後者經常很容易丟球,他臉上也不會露出一絲不滿或失望。

  這很奇怪,至少她是這麼覺得,怎麼也該皺下眉頭吧?

  可王峰就像事先知道隊友會丟球一樣。有再好的機會,他仍然會第一時間傳出去,讓他們揮霍掉。

  但到了下半場大約十分鐘之後——大多數情況下這時球隊已經落後了——王峰則會改變他的策略。他的穿插跑位變得靈動和致命起來,也減少了給隊友傳球的次數。除非是致命一擊。

  沈翎記得最誇張的一次是在禁區附近正準備下底傳中的王峰,在本方有三名球員助攻到位的情況下突然回扣,目眩神迷地晃過四名接踵而來的後衛,在小禁區跑了一個巧妙的「C」字形弧線後抬腳射門命中死角。

  當時沈翎激動得幾乎要跳起來了,王峰則神態輕鬆地笑笑,表情和他過人的動作一樣瀟灑。

  他完全無視了禁區裡等待接球的隊友,就當他們不存在,只鍾情于自己完美的表演。

  當問起他為何踢得如此好時,才得知原來他的高中是足球特色學校,他經常參加學校的比賽。

  可這種事似乎別人不問,他就永遠也不會開口。

  後來還得知他當過跆拳道和柔道教練,手槍射擊也在市里拿過名次。

  在仰慕之余,沈翎還是不清楚王峰為何在上半場故意讓球隊處於不利局面。場上的隊友當局者迷,場下也少有觀眾,自己的疑惑想必也不會有別人注意到。

  本來沈翎是想問個清楚的,但當那個案子發生後,她就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對王峰的好感驟然間冷卻下來。沒人會想和那樣一個完全無法捉摸的人在一起,至少她不會。

  那個案子可以說是警局的恥辱,是他們在警界的笑柄。

  那是在一家美髮店裡,一位形象設計師在狹小的洗手間內被人割破喉管而亡。起初門關著,大家都渾然不覺。直到一段時間以後才有人察覺到出事並報了警。警方到場後發現門被反鎖了。拼命撞開門後,受害人已奄奄一息,最後經搶救無效死亡。

  法醫鑒定的結果是死者與兇手有過搏鬥,臉部受傷,喉嚨口有一處刀痕,脖子被扭斷了,現場沒有發現任何兇器。

  有同事當下推定這是一樁「密室謀殺案」。大家接著開始好奇兇手是怎樣從密閉的洗手間離開的。

  只有王峰沒有把思路鑽在這裡面,他選擇了腳踏實地地勘察。

  最後的真相很恥辱——殺人兇手是那位撞門的員警。

  死者因失戀而情緒不佳。在用剃鬚刀刮脖子下方的鬍鬚時一不留神割破了喉嚨,於是跑到洗手間處理傷口,又因地滑不慎摔倒,頭撞在門上後不省人事。

  死者這時的狀態頂多是腦震盪,理髮店的人打120就不會有事了,可他們選擇了報警。

  警員是新來的同事,看見血溢出門外先喊了幾嗓子,見裡面沒有回應就拼命地撞門。

  不巧的是,這時抵住門的正是被害人的腦袋。當門被撞開的時候,被害人也因此上了西天。

  員警完全沒想到,當時是人高馬大的死者倒下時把狹小的廁所給堵住了,並且他摔倒時頭磕在門上把插銷也給帶落了,落在了地上的血泊裡。

  這在後來被認為是「門先被反鎖住,因員警撞門而脫落」。

  而死者原先自己不小心割破的喉嚨和頭上被插銷碰撞的傷口,都被當成是鬥毆造成的。既然頭被硬物碰出血了,那一定是械鬥。

  但其實武器就是那把插銷。它落在了血裡,所以被忽視了,於是他們覺得兇手離開了現場。

  是王峰在死者的物品裡檢查到了那枚剃鬚刀片,上面只有死者自己的血跡和指紋,繼續摸查下去才讓真相水落石出。

  這個版本就是大家一直流傳的,但沈翎卻有另一個版本,卻是很少有人知道。

  她的版本是:

  這起恥辱本來是可以避免的。

  那個撞門的員警名叫周明軍,人長得挺帥氣,做起事來雷厲風行,唯獨缺少經驗。

  但他只是當時趕往現場的員警之一,另外同行的還有兩個人,一個是沈翎自己,另一個就是王峰。

  按道理說,只要王峰出手,這起事故就能避免。可當時他手頭有兩個案子,半路接到電話他去查辦另一個案子,就讓周明軍和沈翎兩個人去了美髮店。

  「這是個表現的機會,有什麼情況及時聯繫我。」

  還記得王峰是這麼說的,沈翎當時就覺得有點不妥。

  周明軍的缺點是做事不知深淺,經常會自以為是,所以才讓做事穩健的沈翎來帶他。

  可這對搭檔沒幾天就出了問題,周明軍對沈翎產生了好感,想追她,經常故意在她面前出風頭。

  沈翎其實看不慣這樣,但也對這種狀態不知如何是好,才經常在辦案中拉上王峰,希望周明軍能多學習王峰的隱忍。

  可這反而讓喜歡沈翎的周明軍有了點誤會,以為沈翎喜歡的是王峰。所以他表面上對王峰恭恭敬敬,卻心裡暗自不爽。在這種態勢下,王峰不但不計較,還表現得很友好,並時常鼓勵周明軍立功。

  換句話說,王峰在變相助長他的自大心理。

  沈翎也是事後才這麼認為的,沒有證據,這終究只是一種猜測。

  「這是個表現的機會,有什麼情況及時聯繫我。」——王峰應該知道周明軍會只記住前半句,所以他遲早會出事,只是沒想到竟會鬧出人命。

  這當然只是猜測,她也不會去和王峰確認,在警局裡沒有證據地懷疑同事是大忌。

  另外,她也並沒有因為這個而討厭王峰,她討厭的其實是周明軍。

  其實大家都一樣。

  所以沒人會責怪臨時去查辦另一件案子的王峰。

  沈翎也很清楚是周明軍先看王峰不順眼,王峰沒必要幫他承擔責任。

  事情如果只發展到這裡,那還是沈翎可以接受的。王峰雖然會耍心機,但作為朋友卻很可靠,這是沈翎能確信的。

  但遺憾的是,故事還有更深入的版本。這個版本沈翎一直把它當成機密來看待。

  當時,在周明軍企圖強行撞門的時候,沈翎覺得有點不妥,曾私下給王峰打過一個電話。王峰的手機正處於關機狀態。這和他之前說的「有什麼情況及時聯繫我」相互矛盾。

  也正是因為這個,沈翎才沒有強行阻止周明軍,否則他也可能會給王峰打電話,那關機的王峰就會被局長批評。

  換句話說,沈翎當時在掩護王峰的惡習。她也對這起事故負有間接責任,王峰同理。

  那時在美髮師的屍體被發現以後,法醫梁廣生就登場了。

  梁廣生在死者的口袋裡找出了一包紙巾,是附近某某旅館所有。

  既然懷疑是密室兇殺案,這可能就是和動機有關的線索。

  當時周明軍正給在場的人錄口供,於是沈翎就趕去那家旅館作調查。

  剛走在樓梯上的她忽然聽到了走廊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竟然是王峰。

  他本應該去查另一個案子的。

  伴隨而來的還有一個年輕女子的儂儂細語。

  沈翎馬上身子一顫,她轉回身,隱藏在樓梯拐角。

  只聽他們在樓梯口停了下來,應該在等電梯。

  當聽到電梯門開了以後,沈翎探了一下頭,就看見王峰摟著一個打扮入時的女子鑽了進去。

  沒想到「關機=開房」這句玩笑話恰恰就是真相。

  單身男人和女人在旅館開房,只要對方不是妓女且年齡超過14歲就不算違法,但卻讓當時的沈翎受到了相當大的打擊。

  更諷刺的是,在那天下午——僅兩個小時之後——表情輕鬆的王峰一回到警局就宣告他跟進的案子破了,章局長還為此誇獎了他幾句。

  當時她真想指出這就和他在球場上踢球是一個道理,那個案子早已勝券在握,他只是習慣性地拖延了一下慶祝的時間罷了。

  這也就是為什麼王峰每次關機之後都能破案的秘密——因為在破案以後,他才會「關機」。

  從中,沈翎意識到王峰實在城府太深,他的聰明也許真的無人能擋,但已經無法讓沈翎再去接近了。

  「又關機了!靠,每次都這樣!」

  老李的話猶在耳邊,勾起了沈翎不愉快的回憶。

  在知曉真相以前,她總是會為他的安危擔心,而現在,去他媽的,這個人到死也不會遇到什麼危險的!

  雖這麼說,但不知為什麼,她心裡還是有一種隱隱的不安。

  對於他的感情終究是複雜的吧,這是有點五味雜陳的心情。

  歎了一口氣,沈翎發動了警車,老李的那句話對她還是有影響的,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她努力不去想王峰關機正在做什麼。他應該不會遇到危險的,不知為什麼,沈翎心裡這樣覺得。

  希望這次關機以後,案子也能順利告破吧。

  在不安情緒的籠罩之下,值得高興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在調查費冰欣案子時,她終於發現了密室的真相。

  不僅可以用它解開現有密室之謎,還可以解開王水明的密室之謎。

  不僅如此,用這個方法還可以解開無限多個同樣的水泥密室之謎——可以說,這是一個水泥密室謎案的萬能解法。

  不論死者狀況如何,房間內怎樣佈置,也不需要任何密道和幫兇,在罪犯只有一人的情況下,它就像一把可以自由出入任何水泥密室的萬能鑰匙。至少看上去是這樣。

  這個別人不知道的方法已經被她破解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8-4 07:44
  【2】

  「喂,你臉色一定要這麼難看嗎?」張離撇了一下嘴角,「能被罪神選為第七個帶罪者,應該感到榮幸才對。」

  空氣開始微涼,一白一黑兩輛轎車停在一起,現在的氣氛既劍拔弩張,又有點奇怪。沒想到自己真成了第七名帶罪者,王峰感到莫大的苦澀和羞辱,一時緩不過勁來。

  這時,張離又向他走近了一步,語氣變得詭異:「你現在已經知道自己是帶罪者了,就必須重新思考你的定位,或者乾脆讓我代你說出來吧,你知道那種方法的!你現在首先要考慮的就是倖存,所以你可以用殺光我們,用殺掉全部人來做到!你只要殺掉了我,殺掉了夏雪,再殺掉夏月,就可以換來百分之百的倖存機會。現在只有你手中有槍,你這樣做大家都會理解。其實你和我是同類,雖然那個過程我會感到快樂,而你會痛苦。」

  「你讓我殺掉你們?」王峰的聲音很苦澀。

  「對,比如你留著夏月不殺,那你們身上的罪就會搞不清楚,兩個人到時就會一起死,與其這樣,何不也殺掉夏月,反正她馬上也要死的。」

  「我本想保護她的。」

  「保護她,還有那殺死她之後的痛苦,對你而言都只是暫時的。」張離直視他的眼睛,「我相信你有能力做到這一切。另外,我要告訴你,夏月已經不是你之前認識的夏月了,罪已經改變了她。」

  「她……怎麼了?」

  「她現在正處於一種你無法瞭解的狀態裡。殺了她說不定對她更好。」張離看著他說,「你現在這絕望的表情,就已經如同阿西當時一樣了,你知道嗎?現在你也被改變了,你現在做出任何事都沒關係,因為你已經不是之前的王警探了。」

  「阿西是怎麼被你殺掉的?」

  「你在意的是我怎麼離開那密室的,對吧?其實,我當時這麼做只是為了把夏月誣陷成罪犯,但沒想到你救出了她。既然已經失敗了,那就索性告訴你吧。當時我並沒有馬上殺死阿西,我是先給夏月灌了迷藥,把她放在櫃子裡,然後讓阿西塗抹最後的水泥,塗到靠近地面還有幾塊磚的空隙時,我趴在那裡,用槍口對準了他,來讓他聽命。你知道房間的各個角落都擺有很多鏡子吧。這就是為了避免他不聽話進入死角時我可以射殺他。他那時已經明知自己只有一死,但悲哀的是,為了能多活最後幾秒鐘,他就像奴才一樣什麼都肯做。等他完事之後,我讓他躺下來,把他兩隻胳膊都脫了臼,然後把鏡子像滑梯一樣搭在洞口,讓他用後背抵住。那洞口離地面大概也就一塊磚的距離,然後我對準他扣下了扳機,再堵上磚頭。他倒下了,因為屍體重力的緣故帶著鏡子貼著牆抹平了水泥。他的肉體在死的那一刹那變成了我塗抹水泥的最後工具。應該沒人會想到屍體的重力在最後也能被利用吧。而之所以要廢掉他的兩隻手,就是為了要讓水泥看起來不是他塗的。」

  「那鏡子前面不是會沾到血,鏡子背後也會留下水泥痕跡嗎?」

  「那麼多鮮血就是為了這個而準備的,那並不是阿西的血,我讓他把血灑在水泥上,倒沒花他多少力氣。而房間裡本來就都是水泥,鏡子上沾到了也沒什麼奇怪的。反正,這就是一個用來玩弄阿西的密室。」

  「那王水明的密室又是怎麼回事?他當時可是被綁在床上,並且房間裡沒有鏡子。」

  「我不會什麼都告訴你的。因為那個密室真的可以用恐怖來形容。」張離笑了笑。

  「我還沒考慮好要不要殺掉別人,但是第一顆子彈應該沒什麼好猶豫的,你是已經做好覺悟了對吧?」

  王峰把槍口對準了張離,作為回應。

  「哎喲,哎喲……」張離裝腔作勢地用手做了一下抵擋的動作,「你誤會了,我剛才那麼鼓勵你殺死我們,當然只是開玩笑的啦。你知道我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看別人脫去面具,這比看女人脫衣服還要有意思。」張離又得意地笑了起來,「但是,不好意思,接下來要告訴你一個壞消息呢。」

  王峰用大拇指把手槍的擊錘扳了起來,意思是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別這麼激動嘛,我現在是準備救你的命,你知道嗎?那個可以讓你百分之百倖存的bug被消除了。」

  「呵?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嗎?」

  王峰心裡吃了一驚,表面上仍不動聲色。難道張離到現在為止都只是在耍他嗎?

  「從阿西這一輪仍被繼續選中這件事,你就已經可以看出,規則針對bug在不違背自身的前提下有自我修復功能。所以,如果現在你殺死了我們,我保證你活不到下一輪。」

  「既然不會違背自身的前提,那麼bug也就永遠存在。」

  「你想得太簡單了,對於我們人類的小聰明,罪神並不需要改變規則,只需要稍加注意就行了。特別在有其他人的幫助下,事情更是變得簡單了許多。我這樣說吧,這個bug本身就不完美。」張離做了一個挑眉思索的表情,然後繼續說道,「比方講,我之前在地上埋了一顆地雷——這當然只是打個比方——好了,就當你已經把大家都殺死了,你是最後的帶罪者,你以為自己就要倖存了。但當你印證錯誤之後,我雖然無法變成喪屍來殺你,但罪神難道不能讓你踩到那顆地雷嗎?也就是說,按‘規則七:罪會隨機引導其他帶罪者來完成殺人行為,成功率為百分之百’這一條裡,並沒有說那個帶罪者必然要是活人對吧?」

  王峰感覺汗水從鼻尖冒了出來。

  「在阿西之前被選中的那輪,除了阿西以外,別人都沒有意識到那條bug,所以他才會成功倖存。而這一輪情況就不一樣了。我們都知道了那個bug,所以這次我做好了死後也要解決掉別人的準備工作。換句話說,那條bug已經被我人為地消除了。程式總是難免有bug,但是我這次補丁很及時,不是嗎?」

  「你這個畜生!」王峰忍不住罵道。

  「別激動嘛。」張離擺了擺手,「我剛才的說法其實也不嚴謹,也不能說完全把bug消除了。」

  王峰走上前,把槍口按在了張離的腦門上,眼看就要扣下扳機。

  在這種情況下,張離的嘴似乎天生就無法合攏,仍然保持著他慣有的笑意:「我剛才的意思是這bug對我本身仍然有用,換句話說,如果是我把你們都殺了,那顆地雷絕對炸不死我自己。因為根據規則七,罪只能隨機引導‘其他帶罪者’來制裁,自己不包括在內。另外,如果你現在殺了我,你就永遠也不會知道我那顆‘地雷’具體指的是什麼,以及它有多麼恐怖。但肯定的是,它會在某一天讓你支離破碎。怎樣,王員警,作為帶罪者的滋味還不錯吧?」

  在手上有槍瞄準赤手空拳的罪犯時竟體會到一種複雜的絕望感,對於王峰而言這還是第一次。

  張離看起來就像那種對被殺死都無所謂的類型,只是為了玩弄他而存在。

  王峰做不到這一點,他仍然很想活下去。

  他注意到那個大衛尼熊面具的中年女人——也就是夏雪的媽媽——不知為何一直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她已經很久沒說話了。

  這突然讓王峰意識到一個恐怖的事實。這個女人之所以要戴著面具,只是為了害怕被他認出來。而自己,並不認識夏雪的媽媽。也就是說,她在自己生活中可能有另外一個身份,能被他識別出的身份。王峰仔細地在腦海中搜尋,於是另一個更恐怖的真相開始漸漸地浮現在腦海中。

  這時夏雪轉過身子,她的臉頰在淡淡的月光下顯得有些憔悴。她定定地注視著王峰,好像想說什麼。

  這時的夏雪,和王峰腦海中那個中年女人的頭像重疊在了一起。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8-4 07:44
  【3】

  回到警局後,沈翎徑直來到了章局長辦公室,辦公室的門緊閉著,她先敲了敲門,開門的是老李。

  「回來了?正等著你呢。」

  老李也在辦公室,他的表情顯得很鄭重,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沈翎轉過臉,看見章局長正坐在辦公桌後,就這幾天的工夫,他似乎蒼老了好多,想來他也到了快退休的年齡。

  「小沈啊,你來得正好,現在進展如何?」章局長問。

  「我在跟進費冰欣的案子,還在等法醫出結果。」

  「沒別的線索了?這案子和王水明一案是同一人所為嗎?」

  「費冰欣是被先奸後殺,確定兇手中至少有一人為男性,和王水明一案中兇手是男性的推測相符。並且,關鍵是,這兩個案子的牆壁都用水泥塗遍,不可能沒有聯繫。」

  這不是廢話嗎?

  老李側過臉看了她一眼,沈翎明白他的意思——局長對她的進展並不滿意。

  她咬了咬嘴唇:「局長,關於費冰欣之死,涉及比較私人的細節,我能不能向你單獨彙報?」

  章局長的表情微微一變,看了一眼老李。現在辦公室裡只有三個人,她的意思很明顯是想讓老李出去。資料如果和偵破相關的話,老李是完全有資格且有必要站在這裡的。可沈翎已經把話放出來了,老李也明白意思,倒是很爽快地就出去了。

  局裡人都知道沈翎對涉及性犯罪的案子太過敏感。

  門關好後,章局長疲倦地歎了一口氣,看向沈翎,那意思是有什麼線索就快說吧。

  沈翎先清了清嗓子:「其實我讓老李出去,是在做一個冒險。」

  這種語氣不像平常沈翎的講話風格,章局長不由得愣了一下問:「怎麼說?」

  「冒險地做出猜測,至少你不是這起案件的幕後主使。」

  章局長聽後面色一變:「你在胡說什麼?難道你有證據懷疑是局裡的人做的?」

  沈翎點了點頭,語氣顯得異常嚴肅:「是的,因為我已經知道兇手離開密室的方法了,從中能直接推斷出兇手應該就是局裡的人。這一點我已經確定,但我不知道能信任誰,只是希望那個人不是你。」

  「你是不是美國片看多了?局長就是兇手?」章局長想舒緩一下氣氛,但沒有什麼效果,沈翎的臉部肌肉繃得緊緊的。

  章局長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問道:「你真的知道兇手出入密室的方法了?」

  「嗯,我敢肯定兇手絕對是這麼做的。」

  「是哪個密室?」

  「這無所謂,用這方法能出入無限多個此類密室,唯一的條件只是內部都塗滿了水泥。」

  「那快說來聽聽。」

  「好,首先我要說,這是一個心理盲點。就讓我這麼說吧,當我們站在水泥密室內部的時候,認定它是一個絕對的全封閉空間,沒有任何可供逃脫的密道和藏匿處,兇手也不可能借機逃走,並且他也不存在幫兇。」

  「那你的意思是,認為兇手當時也在密室裡?是某個員警嗎?」

  「不,兇手已經走了。」

  「哦?那難道是在我們鑿牆的時候他趁亂跑的嗎?那應該不會啊,當時我也在場啊。」

  說完之後,章局長搖了搖頭,一臉疑惑地看著沈翎。

  「也不是在那時。」沈翎一口予以否定,「那時警備森嚴,兇手不會有機會離開。」

  章局長用右手揉了揉下巴,索性不說話,等她說下去。

  「是這樣的,那個心理盲點是出現在我們進入密室之前,而不是之後。也就是說,我們進入那間密室之前,它的內部並不是我們所想的那樣!」沈翎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然後接著說下去,「直接地講,在我們進入那房間之前,它的牆壁並沒有被水泥嚴絲合縫地塗抹均勻,並不像我們之後看到的那樣子!在當時,牆壁上至少有一塊地方的水泥是有問題的!之所以後來沒被我們發現,是因為我們總歸要進入房間,而那個開鑿點,恰恰就是那塊地方!」

  此言一出,章局長的整個表情瞬間怔住。

  沈翎繼續說下去:「房間內的所有牆壁在當時都被塗上了水泥,包括門和窗,這是它和普通密室的唯一區別。心理盲點也正是從此產生。兇手故意用水泥讓門窗從房間裡消失,就是為了給人一種先入為主的觀點——門和窗已經不存在了。可一扇門雖然消失了,並不意味著所有的門都消失了。與此同時,兇手也為自己新打開了另一扇門,也就是此類密室所獨有的水泥之門!他選擇一面牆壁,打通,從那裡離開,之後他只要能保證員警仍然從那裡進入的話,對於當時在場的所有人而言,那個房間就是一個密不透風的完全封閉水泥密室!」

  「原來如此!」局長激動地拍了一下桌子,「我們原以為是隨機找一個地方進入!而那裡竟然會是兇手出去的地方!」

  「對!關鍵就在這裡,在挖掘之前,我們看不到裡面的情況。而無論怎樣的密室都必須存在一個進入的過程,厲害之處就在於這過程本身就是在幫助兇手完成密室!如果沒有想到這點,當挖掘結束以後,我們都站在了房間內,密室就已經毫無破綻。兇手之所以會在客廳也塗抹上水泥,就是為了隱藏他之前的‘出口’!」

  「對!這下完全可以解釋通了!」

  不知為何,說這句話的章局長並沒有感覺很開心。

  猶豫了一下,沈翎還是說了出來:「我不得不說,你們挖掘的時候我並不在場,現在既然你已經知道了兇手的逃脫手法,當時提議從那裡挖掘的人,應該就是嫌犯。」

  而她知道當時在場的員警只有三個人——章局長、王峰和老李。

  所以一開始她才說「這是在做一次冒險」。

  「嗯。」章局長擺了擺手,「我也不是老糊塗,你的意思我很明白,現在你可以叫老李進來了。」

  沈翎沒有動,站在那裡用疑惑的眼神瞅向局長。

  「老李也有了進展,讓他自己和你說吧。呃,那個提議的人不是他,就和你擔心的一樣,確認挖掘點的人是王峰。」

  說完這句話後兩人對視了一眼,彼此的臉色都異常難看。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8-4 07:44
  【4】

  「原來是你。」王峰這時用槍口頂開張離,走到了中年女人面前,「我一直就在奇怪你是誰,可沒想到我們剛見過面。沒記錯的話,你的名字叫黃依花對吧?」

  中年女人雖然沒開口,但身子晃動了一下。

  「你見過她?」

  就連張離這時也露出疑惑之色。

  王峰就像變了一個人,表情既冷靜又冷酷。

  「我當然見過,現在一切就說得通了。張離,謝謝你告訴我阿西密室是怎麼回事,不過你就像小丑一樣,王水明的密室跟你半點關係也沒有,你少在那裡裝腔作勢了。」

  「真是非常好的轉變呢。」張離卻冷笑了起來:「我真是欣慰死了……哎喲!我都差點兒忘了你也是帶罪者這件事了呢。沒有我,你可怎麼辦?」

  「謝謝你提醒我,但我不需要陪你玩那些規則,這遊戲從現在開始我有我自己的玩法。」王峰把槍口轉向中年女人的胸口,「既然黃依花你是王水明這起事件的幫兇,那麼案件就可以了結了。你的出現不但解開了密室,也告訴了我警局內一定有什麼人是你們的內應,而且他還是個重要角色。怪不得上一輪有六個人被殺死也能夠被掩蓋過去。既然如此,我對你們就是沒有利用價值的存在。所以,張離,你剛才那些話只是在騙我上鉤,上輪加上這輪一共要死十來個人,在警局那邊也要出一個替罪羊對吧,你們就選上了我。怪不得會讓我去殺人什麼的,也只是在想辦法栽贓我對吧?」

  「我雖然不清楚你在說什麼,但你說你已經解開了密室?」張離笑了下,「這倒有點讓我吃驚呢。」

  「就給我少裝蒜了。」王峰皺起了眉頭,「有黃依花在,你們才能輕鬆製造那種密室,和她比起來,張離你只是個紙老虎罷了,她才是你們製造出這種密室的鑰匙。因為她就是局長的朋友,來確定開鑿點的建築專家。她只要把你們逃出去的地方確認為開鑿點,那密室就真的很完美了。」

  然後他不再給張離說話的機會,厲聲對黃依花吼道:「我已經確定你就是罪犯之一,現在我數三下,你告訴我警局內那個內應的名字。我現在就要知道,如果你不說,我會馬上射殺你,不會給你回去的機會。我說到做到!一!」

  氣氛霎時凝重起來。黃依花沒有說話。

  「二!」王峰繼續數道。

  到了這種關頭,黃依花卻只是露出驚恐的眼神,依然沒有說話。

  「三!章局長和老李,他媽的究竟是誰!你說不說!」王峰怒聲吼道。

  他的憤怒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會瞭解,不會瞭解他接受不了這兩人中的任何一人會是內應並想害他這件事。

  他一生中最受不了的事就是背叛。

  更何況這個黃依花是章局長的朋友,並且章局長最後讓他確認了開鑿點!如果自己一旦死了,很可能會被誣陷成殺死王水明的幫兇!這一切原來都是計畫好的!想到這裡,王峰出離地憤怒。從一開始他就走進了陷阱裡。

  但在這種關頭,黃依花仍然像啞巴一樣站在原地,只是不停地搖頭。

  急怒之下,王峰終於扣下了扳機。

  沒有人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王峰第一個射殺的目標竟然是這個中年女人。在這一瞬間,王峰好像恍然看到張離的嘴角露出了一絲陰笑。而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一個人影突然沖出來推倒了黃依花。

  變故發生得太快,幾乎所有人都愣了。

  但那人還是晚了一步,子彈打在黃依花右肩靠近胸口的位置,立刻就湧出了大量的鮮血。從這情勢來看,在這麼近的距離內挨槍,她的肩骨有可能被擊穿了。而沖過來的那人不是別人,竟是夏月!

  王峰依然舉著槍,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夏月轉過慘白的臉對他嚷道:「夠了!你不要殺人了,把我們都帶回去吧,你不需要殺任何一個人,其實每個人都誤解了規則,嬸嬸不是幫兇!」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8-4 07:44
  【5】

  在章局長的辦公室裡,老李聽完了沈翎的複述,嘴裡喃喃地說了幾聲「他媽的」。

  誰都從心底裡希望不是王峰幹的。

  沈翎沒有告訴他們的是:

  之所以想到這個解法,是和局裡的那次「恥辱」有關。這次的事件和那次美髮師冤死事件,從某種角度來說是相似的。

  它們都是在員警進入房間的過程中,讓某個結果發生了改變。

  「美髮師事件」是員警在進入的過程中多了個死人。

  而這次的連環殺人事件是員警在進入的過程中製造了密室。

  只是沒有想到王峰會是幫兇,是他的演技太好了嗎?

  「我來說下目前的進展,技術科找不到王峰,就給我來了電話,說在王水明的電腦裡找到了點線索,我就去看了一下。」老李的嗓子變得有點沙啞,他突然轉過頭對章局長說,「突然有點憋得慌,想先去廁所裡抽根煙可以嗎?」

  「去吧。」

  沈翎沒想到章局長竟會答應,老李則面無表情地出去了。

  在搞什麼?進展說到一半的時候抽煙?耍大牌嗎?

  雖在心裡這樣想,但她也不好開口,只能焦急地等在一邊。

  這時她心裡那種不好的預感又加重了。

  好像是某種直覺在提醒她要小心。

  過了一會兒,老李回來了,雖然已極力掩飾,但沈翎還是可以看出他眼圈紅紅的。

  「好,接下來我廢話就不說了,直接講重點。在王水明的電腦裡找到了一些郵件,其中包括一封匿名郵件以及他和夏月的郵件往來。」老李把郵件內容簡明扼要地和沈翎說了一遍。

  「竟會有這種事情。」沈翎驚訝地問,「這不會有人相信吧?」

  「可受害人好像不這麼看。」章局長歎了口氣,「畢竟每個人的信仰不同。現在的年輕人怎麼說呢……」

  「問題是這郵件是誰發的?」

  大家先沉寂了一下,過了半晌老李開口了:「既然兇手是王峰,那麼發郵件的人基本也是他了。」

  老李這時已經把「幫兇」兩個字替換成了「兇手」。

  「你是說他想冒充罪神,來主宰別人?」沈翎呆住了,她的臉上露出一種悲涼之色。

  不過以她對王峰的瞭解,這種事他確實做得出。

  「他媽的!這小子我絕不放過他!他就是警局的恥辱!」老李突然大罵起來。

  沈翎想勸他,但只換來了老李劇烈的咳嗽。老李又順手揉了下眼睛。

  「現在時間不多了,我們準備準備走吧。大家一起去。」這句話章局長只會用在捉拿罪犯的場合,而且他已經很久沒有「一起去」了。

  「可是現在去哪兒找他?」

  應該要說「捉拿」對吧?

  沈翎一時還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局長歎了一口氣:「你們都知道,他是我的愛將,你們會任由自己的愛將孤身涉險嗎?所以我早就偷偷叫人在他的車上裝了一個追蹤器。這件事誰都不知道,我也從來沒有用過。」

  更不希望用在這種場合。

  這是他的潛臺詞,大家都心照不宣。

  顯然大家都還沒有接受王峰就是罪犯這個事實。

  路上花了近三個小時,警隊才來到了這個遠離市區的偏遠城鎮,叫惠南鎮,地處南匯。

  說是警隊,其實一共也就兩輛警車。

  前面的車上坐的是充當司機的小鄭,和老李、章局長、沈翎四人。

  另一輛車上是局裡的其他同事。他們還不知道王峰的事,只以為這是一次針對最近連環殺人案的特別行動。

  現在時間是晚上九點二十分。

  章局長已經很久沒有參與過這麼晚的行動了,這次案件的特殊性不言自明。

  所以每個人都做好了今晚不能回家睡覺的準備。

  並且更特殊的是,章局長這次沒有聯繫當地警方。因為身為員警的王峰已涉嫌殺人,又逃竄到如此偏僻的鎮上,那麼這個鎮的同行也已經靠不住了。

  這完全是一次緊急突襲行動。

  因為帶有危險性,所以大家也都有備而來,每個人都配有一把六四式手槍。

  單論槍法,一個一個上可能還是王峰的勝算高,但雙拳難敵四手,敵人又在明處。王峰一定想不到自己已經暴露了。

  夜色深沉,起到了很好的隱蔽作用,讓他們能不被過往的行人車輛過多注意。此次抓捕行動本身並不難,只是他們無法接受王峰是兇手這個事實。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一片空地上,遠遠的看到有兩輛轎車停在一幢私房前。

  「就是這裡了!」老李激動地說了一句。

  開到近處,其中一輛正是王峰的別克無疑。

  沈翎緊張起來,攥緊了拳頭。

  局長和老李也都神色凝重。

  這時老李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是後面那輛車的同事韓斌打來的。

  事先章局長吩咐了不要使用對講機,韓斌可能因為看到王峰的車子而感到奇怪,想詢問一下。

  可現在沒工夫多說,老李把電話按掉,同時讓小鄭把車停下。

  別克的車門敞開著,裡面沒人。

  現在的氣氛顯得有點奇怪。

  「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來,在車裡保護好局長。」老李說完後看了一眼沈翎,兩人同時打開車門出去。

  而車裡的小鄭把槍握在了手上。他不僅槍法可以,就連搏擊術也在市內聞名遐邇,他曾經多次勇擒歹徒。

  再看章局長,他就像一個頑固的老頭,臉上寫著「我不用保護」幾個大字,但總算老老實實地待在了車裡。

  他也把槍拿在了手上,隨意擺弄了幾下,好像在顯示寶刀未老一樣。

  這時老李打了個手勢,示意韓斌那隊人在車裡待命。

  他們現在應該以為是王峰孤身涉險或者被人劫持了,總之現在他們還不需要瞭解太多真相。

  老李和沈翎走上前一看,見地上有不少血跡,應該不止一個人的血。

  這讓兩人都有種不妙的預感。

  只是血跡延伸到一定的地方就中斷了,可能被什麼東西阻擋了。

  從車子停在這裡來看,人可能還在附近。

  沈翎向四周眺望了一下,他們所在的是一片荒涼地帶,一眼望去也沒有幾幢民房,沒有一點兒燈光。只有一幢孤零零的小屋佇立在不遠處,就像一個小倉庫,周圍有片被磚頭圈起來的地方長滿了雜草,是這裡唯一的生機。

  沈翎和老李對視了一眼,互相點了點頭,一起朝那小屋走去。

  走到不遠處的一個草叢附近時,老李看到地上有點異樣。

  「這裡的土有問題,似乎被動過。」

  沈翎點了點頭,同時,一種異樣的恐懼在她心裡升起。

  她猛然回過頭,看王峰的轎車正孤零零地停在那裡,分外扎眼,車門敞開著。

  隱約中她似乎看到王峰正坐在裡面。她馬上發現是自己的錯覺,車裡空無一人。

  與此同時,一股人的寒意從腳底傳來,沈翎不由得渾身一顫,倉皇地後退了一步,雙目圓睜地看著地面。

  「怎麼了?」老李問道。

  沈翎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地上。這種恐懼感是從何而來?她不停地問自己。

  她意識到事情一定有什麼不對。

  以她的經驗判斷,這塊地是用來埋屍的。

  她有了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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