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爭霸] 烽皇 作者:瑞根 (全書完)

 
V123210 2016-8-31 19:05:4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51 725713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4 17:55
第一百七十七節 許寧的野望

    原本說來這壽州本不是河洛一帶富紳巨賈們逃避戰亂的最好去處,他們大多是北人,習慣了北方的氣候,真要逃避戰亂也應該選擇諸如徐州這一帶才對。

    但是徐州剛納入淮右手中不久,百廢待舉,而壽州雖然地屬淮南,但是卻與淮北只是一水之隔,無論是氣候還是口音和風土人情都和北地是最接近的。

    加上諸如崔尚、王煌、杜拓、楊堪、丁滿、張挺、郭岳這些來自大梁跟隨江烽的子弟們都將家眷遷居到了壽州,有了這些關係在裡邊,各種親戚、鄉鄰、舊友、袍澤關係牽扯進來,而且壽州交通方便,工商業發達,不但是淮水上著名的大城,又是帝國聞名的糧倉所在,有了這些因素在其中,這些來自大梁的大戶士紳們自然而然就將壽州作為了首選之地。

    其實這種情況早在江烽入主徐州之後就已經出現了,大梁失去了河水以北的諸州,這相當於失去了向河東發起進攻的前沿陣地,開始陷入被動自保的態勢中,相反大晉表現得越發咄咄逼人,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洛陽、汴京的豪門大戶、士紳望族已經豪商巨賈們,就開始在尋找退路,而毫無疑問一舉拿下了徐兗之地的淮右就成了最佳的對象。

    盤算一下,似乎能選的地方也就那麼幾個,第一要大都市,第二要政局穩定或者說實力強大完全無虞,第三要風土人情氣候習慣適宜,第四還得要不是敵對的勢力,第五,最好還要距離戰亂之地遠一些的所在,所以這麼一排下來,似乎就屈指可數了。

    襄陽、江陵這些地方似乎看起來不錯,但是這兩地的實力太弱,一旦有事,也許轉瞬就會易主。

    揚州、杭州這些也是大都市,但是現在這兩地都面臨著蟻賊的威脅,也不可取。

    廣州、泉州這些地方氣候對他們這些北人來說有些適應不了,益州又太偏。

    原本南陽是個好地方,但現在南陽軍正在對大梁攻城略地,又顯然不合適。

    河朔之地就不用提了,破敗不堪,還面臨契丹人南下威脅,所以選來選去就只有青州、徐州和壽州可選。

    青州相對貧苦,徐州才經戰亂,這一看也就只有壽州最合適了。

    作為淮右軍大統領(兵馬使),許子清目前坐鎮壽州,要遷居壽州並在這裡定居下來的富商士紳們自然少不了要來拜碼頭燒香,許子清在這方面本來是相當謹慎自守的,但楊堪、丁滿這些軍中袍澤都紛紛來信,有些人情世故自然免不了,給些關照也是人情。

    好在大家都知道規矩,而且江烽在劃分五鎮之後就有嚴令,嚴禁軍中將領過問民政事務,所以許子清倒也沒有多為難,也就是情面上打個招呼,免得這些外來戶被壽州本地地頭蛇們給欺負得太厲害罷了。

    這些先前來壽州的士紳巨賈們多少也還是有些關係,尤其是和淮右軍中的將領們免不了都能牽絆上,壽州梅田鄭三家大姓在軍中子弟也和這些軍中將領們有些交情,所以來這麼多外來戶,小紛爭自然免不了,但都在可控範圍之內。

    「我還是覺得他把太多的精力放在北面了。」許寧搖搖頭,「現在淮右根基還是太薄弱了,廬州那邊的情況有沒有好轉?」

    「小寧不必擔心,廬州和滁州那邊自然有人來處置,我只需要負責不出大狀況就行了。」許子清微微皺眉,他知道許寧提及的事情,但卻不想插言。

    廬州和滁州那幫頑固士紳堅決抵制郡公的檢地之策,還有一些人更是暗中和李吳那邊暗通款曲。

    郡公把此事交給了從無聞堂中分出來的一支,據說叫夜鷹的部門來處置,而且許子清也隱約知道寇文禮的淮右水軍第三軍也參與了此事,有幾家士紳都遭遇了水匪的洗劫,家傾族滅。

    具體的情形許子清不清楚,他也不想去知道,但他很清楚這位郡公大人已經不是昔日的江二郎了,他威嚴霸氣的後面一樣有陰暗的一面。

    就像是從無聞堂中分出來的那個叫夜鷹的部門,許子清除了知道應該是原來張萬山的助手蘇鐵在負責外,其他就一無所知了,有多少人,什麼樣的編制,有多大權力,都一無所知。

    很多人甚至根本連夜鷹這個名字都未曾聽聞,更不知道有這個組織的存在,只知道原來無聞堂那個沉默寡言面色黝黑的男子蘇鐵似乎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裡。

    但許子清知道這個蘇鐵才是郡公大人真正的心腹,從最早的學軍中選拔出來的,幾乎是與張萬山一道創設了無聞堂。

    許寧同樣知曉一些,不過她倒是很理解甚至是認同,一個君主怎麼可能像宋襄公那樣事事守禮?

    陽光大氣的形象當然要有,自然也就有人要去做那些黑活兒髒活兒。

    歷朝歷代,哪個王朝君主不是如此?就算是原來在光州許家那樣一個小藩閥,自家三叔手底下不也一樣有做這方面事情的人,更遑論現在江烽已經統攬二十州之地。

    「廬州那邊有些人太猖狂了,是該清理清理了。」許寧淡淡的說了一句,「他想要在北地有所作為,就必須要有一個穩固富庶的淮南,他應該明白這個道理,和州他沒有理由放棄。」

    許子清苦笑。

    這個堂妹還真是比郡公還激進,一直認為淮右軍該借勢拿下和州,早日讓光澮壽廬濠滁和七州一統,也便於淮右鎮統一規劃。

    只是她也太小看了拿下和州對李吳的衝擊力,和州東北角與江寧城僅僅是一江之隔,可以說跨過大江,就能進入江寧城,李吳豈不是如坐針氈?

    當然,現在的情況有所不同,李吳的精力都被牽制在了江南的潤常二州,還要確保楚揚二州,的確沒有過多力量來保衛和州,淮右拿下和州並不是難事。

    而且看樣子蟻賊和李吳之間的這場戰事不是短時間內能見出分曉的,所以李吳短期內也不會因為淮右拿下和州就真的要和淮右徹底翻臉。

    從這個角度來說,拿下和州也並無不可。

    只是江烽需要考慮的方面更多,看問題的角度也不一樣,雖然蟻賊之亂短期內看不到湮滅的跡象,但是如果真的吳越兩家能聯手,剪滅蟻賊之亂不是難事,唯一難料的就是吳越兩家能不能消除心結,協力同心。

    在許子清看來,這可能要取決於淮右在北地的進展。

    如果淮右在北地不順,那麼吳越兩地壓力沒有那麼大,也許還可能會勾心鬥角一番,但是如果淮右在北地的進展順利,那麼吳越兩地尤其是李吳,就不能不考慮一旦淮右騰出手來,它們還能不能抗衡得住。

    「還有宣州,他不是一直缺錢銀缺糧麼?宣州地廣,而且盛產銅料,拿下宣州,梅根監,銅官冶,利國山和銅井山的銅,只要能全力開採出來,足夠他北地征伐之用了。」許寧仍然不依不饒。

    許子清忍不住搓臉,「小寧,那麼有那麼簡單的事情,蟻賊現在以宣州為根據地,你這會兒要去奪宣州,那不是引火燒身麼?江寇和蟻賊早已經合流,蟻賊隨時可以重返江北,那才真的是成了禍患呢。」

    「哼,二兄,江寇雖然表面上與蟻賊合流,但我以為現在恐怕江寇也有異心了。」許寧振振有詞,「我記得寇文禮提起過,他在江寇那邊也有熟人,他也瞭解有些江寇的情況,江寇之所以願意與蟻賊合流,是因為蟻賊許諾他們會拿下潤常二州,然後謀求朝廷招安,但是現在蟻賊只是奪下了宣州,還在和吳越纏戰不休,看起來也沒有止境,現在這副情形下要謀求朝廷招安顯然不可能,吳越兩國也不能答應,這種情況下,江寇難道還會死心塌地跟著蟻賊廝混?恐怕就算是他們頭領願意,下邊人也未必肯吧。」

    「寇文禮和江寇是有往來,但若是要說到這麼深層次的事情,恐怕情報未必準確吧?」許子清遲疑了一下。

    他知道寇文禮在濡須水一帶很有影響力,而濡須水與江水相通,所以與江寇相熟,下至烏江,上至秋浦、樅陽,巢湖水匪也還是有些名聲的,現在寇文禮招安,搖身一變成為淮右水軍,自然對那些背著叛賊匪寇名聲的江寇有些刺激。

    「二兄,別把那些蟻賊和江寇想得那麼嚴密,也許他們打仗很拚命,戰鬥力也不差,但是在軍紀和作風上,他們就遜色許多了,無聞堂在蟻賊和江寇中難道沒有細作探子?這些情況不是秘密,關鍵在於他的心思在哪裡,如果他始終覺得要在北地做文章,那就沒辦法了。」許寧顯然對江烽現在的策略有些不滿意,「我始終覺得,只有把自家基礎打牢了,你才能立於不敗之地,哪怕敗上一兩場,你也有資本捲土重來,不至於一蹶不振。」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4 21:48
第一百七十八節動向,風向

    船帆慢慢收了起來,但是小艇的速度卻未見減慢多少。

    凜冽的西北風在臉上有如刀割,但晁相方卻恍如未覺,目光只是在岸上枯敗的葦荻中逡巡。

    「五郎,靠著河岸走。」似乎是注意到了一些什麼,晁相方目光一緊,沉聲道。

    背後傳來聲音,「二哥,進汊子麼?」

    黝黑壯實的青年輕輕一搖櫓,小艇開始向河邊靠近,一個隱藏在葦荻中的河汊子慢慢露了出來。

    這裡不是鉅野澤的範圍了,白溝在這裡與菏澤交匯,往西南,可以穿過菏澤,從荷水流入泗水,直抵徐州。

    晁家在鉅野澤說一不二,但是進了曹州地盤,雖說菏澤這邊也不陌生,但是晁相方也不敢大意,今日不同以往,自己不再是鉅野水匪,現在作為天平軍麾下水軍首領,自然需要小心謹慎。

    菏澤這邊的河汊子一樣很多,尤其是緊鄰白溝這一帶,由於中原戰事不斷,從河洛逃往江淮的富紳巨賈甚多,多是乘船而行。

    三條路,一條走白溝、菏澤、荷水、泗水到徐州,另一條是走汴河過孟渚澤,經蕭縣到徐州。

    還有一條就是走得最多的了,直接走運河到通橋再北上到徐州,或者就是直走運河進入淮水,可以到淮水沿岸任何一座城池。

    「慢點兒,就在河汊子口上等一等。」晁相方知道今日之事關系重大。

    小艇沿著河汊子慢慢進去,等候了一陣,一直到一陣翠鳥叫聲傳來,晁相方才打了一個手勢,小艇又快了起來,幾個轉折之後就可以看到一片灘地,早有一名漢子在那裡等候著了。

    「見過二公子。」灘地上的男子一個躬身行禮,晁相方趕緊扶住,「不必多禮,九郎,你辛苦了。」

    「九哥,辛苦了。」從船上跳下來的晁相鳳也熱情的攬住對方的肩膀。

    「五公子。」如果大樑天興左軍指揮使龐元在這裡,絕對會目瞪口呆,這個自己倚為心腹的燕九,竟然與已經歸順了江烽而且成為江烽在鄆州最為活躍的走狗的晁家諸子如此熟絡。

    「九哥,情況怎麼樣?」晁相鳳上下打量了一下燕九,「龐元那邊如何?」

    「二公子,五公子,我沒有太多時間,現在龐元正在濟陰檢查軍務,我是找藉口出來的,馬上就要回去。」燕九刀條臉上掠過一抹緊張,「汴京那邊的情況據說很緊張,樞密院要調天興左軍回汴州,但是卻又擔心宋州會被蔡州和淮右所佔,所以還在扯皮,尚未決斷。」

    濮曹宋三州,從河水南岸,自北向南,乃是大樑東面的屏障,現在濮州是徐州殘部尚雲溪控制,而曹州和宋州則是大樑天興左軍龐元部控制。

    不過由於洛陽失守,晉軍在西面攻勢十分凌厲,再加上南陽攻入了汝州,正在和蔡州方面爭奪許州。

    袁軍佔領了舞陽、臨潁、扶溝三縣,而南陽軍則攻佔了襄城、長社(許州州治)、鄢陵、許昌、長葛,加上河南府的伊陽、陸渾、伊闕、穎陽、登封、告成、陽翟諸縣,事實上已經跨越了與沙陀人之前達成的默契界限。

    不過雙方似乎都有所克制,沙陀人雖然對南陽不守規矩侵佔河南府南部諸縣十分憤怒,但是卻不願意在這個時候與南陽發生衝突,止步於長水、福昌、壽安、緱氏這一線,而南陽更是狡猾,佔領了河南府南部諸縣,卻對近在咫尺可以威脅大樑鄭州防線的密縣不予理睬,這也讓沙陀人氣惱無比。

    現在的大樑已經有些捉襟見肘,對於此種情況也是樂見其成,主動退出了許州、陳州,大方的將這幾州之地交給了南陽和蔡州,就是希望要製造出這幾方的矛盾摩擦,看是否有機可乘。

    「那龐元的態度究竟如何?」這也是這一次晁相方冒險來濟陰的關鍵,他們需要搞清楚龐元這個天興左軍指揮使的態度。

    尚雲溪已經遣使到徐州,希望搭上淮右這條線,顯然是意識到了大樑這棵樹要倒了,那麼龐元這個還控制著兩萬多兵馬的天興左軍指揮使的態度就很關鍵了,天興左軍在曹州駐紮的兵力很少,僅有兩軍,主要兵力還是在宋州。

    但現在這種局面下,已經不是兵多兵少的問題了,大樑還有十餘萬大軍,但是他們能擊敗沙陀人麼?在很多人看來,這就是天命或者王氣是否還在大樑這邊的問題了。

    「龐元現在很矛盾,一會兒想要回師汴京,一會兒又覺得應該留守宋州,保存實力,但他也知道如果大樑真的敗了,他這天興左軍兩萬來兵馬根本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所以也是茶飯不思,卻難以做出決定。」燕九想了一想才道:「我估計他現在也是在看汴京那邊的態度,如果樞密院態度強硬,他可能會接受命令,回師汴京。」

    「哦?」晁相方臉色微變。

    正因為有龐元的天興左軍駐紮宋州,現在蔡州方面暫時還沒有向宋州發起進攻,只是攻佔了陳州,可能也有些忌諱淮右的原因在裡邊,但是晁相方斷定最終蔡州還是會向宋州發起進攻,無論龐元的天興左軍走不走。

    當然,天興左軍晚走一步,可能會讓蔡州方面稍微晚一些動手。

    對於淮右來說,現在情況也很困難,平盧那邊初定,雖然郡公已經劃分五鎮,天平軍方面的各軍也確立了起來,但是主力軍隊完成編組之後才開始向兗鄆方向開拔,兗州、徐州這一線淮右實際上的兵力十分空虛,要等到從平盧過來的軍隊,慢慢到位,這都需要時間。

    「蔡州方面有無來人接觸龐元?」晁相方問及關鍵問題。

    「有!」燕九沉聲道:「而且來了兩撥了,不過龐元對蔡州的態度一直比較敵視,所以兩撥使者都沒有在龐元那裡討得好臉色。」燕九道。

    晁相方想了一想,「那這些使者回蔡州了麼?」

    「沒有,一直呆在宋州。」燕九臉色微變,似乎想到了什麼,「二公子可是擔心這些使者接觸龐元下邊的人?」

    晁相方臉色陰沉的點點頭,「龐元此次來濟陰,他手下哪些人沒有隨行?我是說那些本該隨行,但是卻未隨行的人。」

    燕九略一思索,「徐均洛稱自己身體不適,沒有來,另外副使賀雄也未來。」

    「賀雄不到說得過去,龐元離開宋州,他作為副使留守這是正理,但是徐均洛不適號稱龐元的左臂右膀麼?怎麼會不隨行?是真的身體不適,還是另有原因?」晁相方臉色陰晴不定,「九郎,你回去找藉口催促龐元盡快回宋州,另外注意觀察徐均洛,看其有無異常,若是蔡州真的把徐均洛收買了,那問題就麻煩了。」

    燕九點頭,「好,我馬上回濟陰。」

    「嗯,你自家小心行事,莫露了行跡。」晁相 深吸了一口氣,「我相信你這種生活也不需要再維繫多久了。」

    燕九呵呵一笑,「二公子,某也習慣了,不過郡公若是爭霸中原,這宋州怕是必須要拿下才行,曹州與宋州相比,地位可差了許多。」

    「唔,這不是你我關心的事情,郡公他們自有考慮,有時候拿下宋州也未必就是好事。」晁相方搖搖頭,「我們只需要做好我們該做的事情就好。」

    ******************************* ****

    淄青軍都督劉延司目光深沉,隨著馬匹行進的起伏,身體隨之晃動,但是目光卻始終向著前方。

    事實上此時他眼前視野裡什麼都沒有,就是一條長龍向前的隊伍。

    被任命為淄青軍都督之後,劉延司一直有些恍惚,江烽居然就這麼大大方方的將自己手中的五個軍交給了自己不說,而且還為自己再增補了五個軍,讓淄青軍驟然暴增到了十個軍。

    當然,也替自己尋覓了一個副手,原武寧騎軍副兵馬使洪葵,現在改任了淄青軍副都督,洪葵也帶來了兩個騎軍和三個步軍加入了淄青軍。

    現在的淄青軍已經有三個騎軍七個步軍,兩萬五千人馬,但按照樞密堂的命令,還有四個軍會迅速從原來的淮右軍中劃過來,充實為十四個軍,屆時淄青軍將有四個騎軍,十個步軍,達到三萬五千兵力,等到日後真正補充完畢,淄青軍將最起碼補充到十六個軍,四萬兵力。

    從海州州治朐山到徐州的蕭縣,五百多里地,劉延司率領的老淄青軍在下邳與洪葵率領的五軍匯合,然後趕赴徐州。

    老淮右軍中劃歸淄青軍的四個軍正在兼程南下,但是劉延司沒有再等對方,他與洪葵率領十個軍徑直趕赴蕭縣,命令那四個軍在徐州稍作休整,然後到蕭縣來匯合。

    對於淄青軍尚未完全整編就拉到了蕭縣,這裡是與宋州接壤處,三萬五千兵力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究竟能發揮什麼樣的作用,劉延司也一直在考慮。

    在徐州,劉延司終於見到了已經從青州南下的那位郡公大人。

    據說是因為朝廷使團已經從運河北上,要在徐州見這位郡公大人,所以郡公大人提前從青州南下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5 17:28
第一百七十九節不屈之心

    劉延司和郡公大人的見面沒有持續多長時間。

    或者說這位郡公大人對自己似乎很瞭解了,言簡意賅,直指核心。

    對方只問了自己一個問題,加入淮右能得到什麼?

    這個問題聽起來很俗,讓劉延司也有些惱怒,難道說劉某在對方心目中就如此不堪?

    但是當對方細細道來之後,劉延司才覺得自己領悟能力竟然是如此薄弱,竟然被對方一番話就像是對自己來了一番剖析,讓自己如同赤裸之人活生生的站在人前。

    加入淮右能得到什麼?錢財?

    雖然不敢說視錢財如糞土,但劉延司卻是對錢財沒什麼太多追求。

    武道進境?

    沒錯,現在劉延司已經是小天位強者,潤丹前期瀕臨突破,也許稍許有些機緣,就能跨入潤丹中期,但是劉延司並沒有在這上邊有太大的執念,他覺得也就是緣分而已,也許不經意間,就能踏前一步,太過執著,反而落了窠臼。

    權勢?

    在平盧他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心態上也早就平和寧靜了。

    那自己還追求什麼?寧肯背上一個背主之名,也要列入淮右班列?

    或許就是那一顆不屈之心?一顆想要證明自己的不屈之心?

    江烽入抽絲剝繭一般的透徹分析讓劉延司很是不自在,但是他卻不得不承認,對方對自己的內心想法幾乎是瞭如指掌,這甚至讓自己有些驚慌。

    洞察知悉人心到這種地步,可謂妖孽。

    江烽的論斷很有些新意,什麼第一層是倉廩足而知禮儀,大概就是滿足肚腹和身上衣衫的需求,再其次就要感覺安全和幸福,嗯,聽起來好像還像那麼一回事兒,細細咀嚼,劉延司也覺得頗有道理。

    想當初自己從軍時,似乎就是為了圖個肚皮囫圇飽,一直到遇到自己師尊,武道精進,衝陣斬將,習得兵法,出人頭地,再無人敢挑釁於自己,好像這種感覺就很滿足。

    但是慢慢自己似乎就有些不滿足了,覺得自己也許可以做出更大的成就,應該有更大的舞台供自己發揮表演,所以自己一直希望平盧軍能更強大,甚至在明知道南下海州是一個不太明智的舉措,明知道可能會招來淮右的進攻,但是想到如果真的能拿下海州,其鹽利也許真的能供淄青軍擴編成功,自己亦可在經略河朔上一展身手,所以最終還是沒有堅決反對節度使大人的南下之策。

    江烽談到了對自我期望的認可和追求,追求自我願望的實現,追求獲得其他人的認同和尊重,而淮右能夠助自己實現這個希望和目標,並列舉了許多條件,不得不說,打動了自己,一直到那個時候,自己才真正放下了先前徬徨迷茫的心,開始全副身心來為實現這個目標來努力。

    雖然在平盧軍之後地位尊崇,但是劉延司卻沒有多少機會能夠一展自己的能力,與河朔那邊的小打小鬧,意義不大,而東海賊更是不值一提,甚至在南下海州時都沒有遭遇多少戰事,這也成了劉延司頗為鬱悶的一大主因。

    現在自己終於可以正面直視北地霸主沙陀人,也許還會遭遇淮右宿敵蔡州袁氏,也許日後還會與契丹人的勃勃野心相碰撞,這是何等讓人壯懷激烈的絕佳機會!

    正是基於此,劉延司才願意背負上這個罵名,作為武人,沒有什麼比能在戰場上與最強的敵手來較量並戰勝之更愉悅的事情了。

    正想得出神,背後洪葵的聲音傳來,「都督,前面就是七里亭了。」

    「唔,不需要停息,直接趕路,都蕭縣再好生休息。」劉延司回過神來,點頭道。

    「都督打算在蕭縣駐留多久?」洪葵策馬趕了上來。

    「哦,葵兄認定某不會在蕭縣停留?」劉延司笑了起來。

    這個洪葵,算是半個熟人,當年洪葵守乾封,和齊州的亭山接壤,時不時還要到齊州那邊來打秋風,劉延司雖然沒有和對方交過手,但是張君越和王守信都曾經和對方的騎兵接戰過。

    洪葵仗著地利和馬快,屢屢騷擾齊州,來去如風,動輒往泰山裡一鑽,王守信和張君越卻是拿他沒法,現在大傢伙兒卻是同殿為臣了。

    「呵呵,都督豈是守成之輩?」洪葵笑得很有些詭異。

    「郡公有令,葵兄莫不是要讓某去以身試法?」劉延司也笑得很放蕩。

    「郡公之令自然有由頭,若是咱們能讓郡公釋懷,那郡公是不是會同意了呢?」洪葵挺起胸膛,一夾馬腹,讓胯下健馬加快速度。

    「葵兄,你這是在挑釁郡公軍法,某可不會去犯忌諱,刀斧加身時,某比不得你們,大帳之中,可是無人替劉某緩頰。」劉延司搖搖頭。

    「都督此言差矣,若是某等犯了事,恐怕郡公必會嚴懲,但若是都督和王都督他們犯了事,那郡公定會網開一面。」洪葵很肯定的道。

    王守信已經就任武寧軍都督,柴永擔任其副手,朱茂以樞密使身份兼任天平軍都督,高金忠擔任其副手,楊堪只任樞密使,而俞明真則以樞密使身份兼任了牙軍都督,丁滿擔任其副手,盧啟明則擔任平盧軍都督,郎坤擔任其副手。

    江烽這一輪的任命可謂大手筆,五鎮都督幾乎全是由投誠降將擔任,甚至連副都督也大多由投誠降將擔任,除了一個許子清算是老人外,其他諸將皆是近一兩年內投誠將領。

    在這個問題上,也曾經引起了一些人的擔心,不過江烽倒是不太在意,五鎮諸軍的輪換調整補充也開始推進,像王守信調任武寧軍都督,除了原來其自身麾下的三軍精銳劃歸武寧軍外,其他五軍均是原武寧軍所部,也就是原來的感化軍主力。

    朱茂那邊的情況也類似,雖然主力仍然是由原來朱茂麾下各部組成,但是新補充進來的六個軍,卻是原來淮右軍的主力,像羅鄴、趙文山、張寅諸部,都是原河朔軍過來經過補充錘煉的,也都頗有戰鬥力。

    而俞明真所部的牙軍,現在也擴充到了五個軍,除了丁滿原來的牙軍外,其餘四個軍竟然是分別從平盧軍、原朱密在濟州新補充進來的一軍、原淄青軍抽來一個軍,以及武寧軍抽來一個軍組成。

    江烽並沒有像想像中的那樣將許多將領投置閒散,朱茂、劉延司和王守信就不說了,像朱密、高金忠、張君越、王國禧這些人,江烽一樣照用不誤。

    他有這個自信。

    一條最重要的原則就是,各軍不允許自己掌握軍資和糧草輜重,統一由後勤部門進行管理和配送。

    再加上在軍一級的軍官中,大樑系、廬州系、徐州系、兗州係以及現在的平盧系基本上算是平分秋色,這種平衡的局面對於江烽來說反而成了最好不過的結果。

    當然江烽也很清楚,這種平衡不是沒有弊病,一個最大的弱點就是一旦戰事不順,就很容易激發其中矛盾,現在江烽需要解決的就是要利用幾場戰爭來錘煉融合這些軍隊。

    這道題不好做,但是卻不能不做。

    江烽的底子太薄了,最早起家的固始軍已經被稀釋得差不多了,也就是在淮右軍中還有一些影子,到後來是大樑系軍官的加入才開始讓淮右軍的體系真正成型,壽州和廬州的加入使得淮右軍的格局再度發生了變化,但尚未來得及真正融合,感化軍和泰寧軍體系又加入了進來,還未來得及喘口氣,平盧軍體系又加入,這種格局雖然充滿了勃勃向上的銳氣,但是也不可避免的帶來一些混亂和矛盾。

    能不能讓這支隊伍打熬出來,渡過這一段最困難的階段,決定著這個看似龐大的政權命運。

    「好了,葵兄,無須在某面前給某煽風了,某可以上書闡明自己的道理想法,但若是郡公不下令,先斬後奏這種事情,某是不會去做的。」劉延司斷然搖頭。

    這點分寸他還是把握得住的,也許洪葵說得沒錯,自己和王守信都是新附之將,江烽肯定會優遇幾分,只要不是違逆,再怎麼都會給幾分薄面。

    但人貴有自知之明,劉延司可不願意在這些問題上犯錯。

    洪葵有些遺憾,看來都督大人也還是很謹慎,但洪葵卻認為在宋州問題上不應當謹慎保守。

    如果被蔡州得去,那麼不但徐州會受到威脅,同時也會對北面郡公已經明確表示要納入天平鎮管轄的曹州和濮州也將受到威脅。

    「走吧,葵兄,郡公和樞密堂諸公自然有打算,我等遵照執行即可。」

    劉延司也是老狐狸,不會輕易入彀,不過若真是淮右不介入與蔡州爭奪宋州的戰事,那就太可惜了,他一直希望好好和這個被許多人都高度評價的蔡州袁氏較量一番,看看其麾下諸子究竟有何等能耐,敢於反出大樑,現在更成為了大樑的掘墓人中的一員,一旦埋葬了這些人,局面也許就會更加混亂。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6 17:36
第一百八十節與天下為敵?

    微微凸起的顴骨和精瘦的面頰使得王守信和其兄長王守忠面目迥異,甚至讓人懷疑他們是否是親兄弟,不過王守信卻的的確確是與王守忠為一母所生,皆是嫡子,只不過王守忠更長。

    頜下的短鬚撫摸在手指間略略有些刺手,王守信修長卻略顯粗糙的手指能夠證明他自己在武器修為上的造詣,策馬前行,王守信目光多了幾分悵惘,「這就是彭城?」

    王守信抵達徐州的時間要比劉延司略晚,以至於王守信本來想和劉延司見一面的想法也落空了,也不知道是劉延司有意要避開他,還是真的趕得太緊,或者就是覺得現在不是見面的好時機吧。

    徐州雄城,當然是王守信夢想之城,相比之下,青州就要遜色許多。

    年輕的時候王守信跟隨著兄長,也曾經夢想過馬踏兗鄆,兵進徐泗,一統齊魯之地,但隨著經歷的增長,現實的殘酷,讓他明白,這年頭,打江山坐江山都不是光靠能打仗就能行的。

    當年泰寧軍瀕臨崩潰的時候,平盧也不是沒有打過泰寧軍的主意,但是一來朱茂的泰寧軍戰鬥力不弱,尤其是朱茂親掌的幾軍,尤其驍悍,要對戰,折損不小,二來兗鄆沂三州的情況從來就沒有好過,拿下這三州,不但無法為平盧帶來多少收益,反而要背上巨大的包袱,所在在平盧文官群體中,異口同聲的堅決反對打泰寧軍。

    不打泰寧軍,平盧要想擴張,就只能向北面跨過大河入河朔,或者從東南入海州。

    河朔的情況與泰寧軍相似,無論是棣州、德州還是博州,這幾年都是水旱不斷,張處瑾自顧不暇,若是要打,不是沒有機會,但是拿下棣州和德州又如何?且不說隔著一條大河守禦困難,要在那邊駐軍光是人吃馬嚼的耗費就讓平盧吃不消,所以幾經考慮,都只能頹然放棄。

    唯一的選擇就是南下海州,有鹽利,且孤懸一隅,實在是最好的選擇,但沒想到就這麼一選,立馬就招來了大禍。

    不,王守信也知道淮右兵發平盧絕不是因為平盧佔了海州,海州不過是一個火引子罷了,或許讓淮右提前動了手,遲早淮右也得要對平盧動手。

    就這個問題上,已經歸降的王守信和樞密使王邈談過。

    之前王守信單人獨騎赴青州見了江烽,長談了一次,但談的內容卻是平盧軍的未來,並未涉及到整個淮右日後的戰略,但是王守信也已經感覺到了江烽話語中流露出來的勃勃雄心,分明不會就此罷休,只是淮右軍的兵鋒將指向何處卻沒有深談。

    在王守信看來,淮右極大的可能會在北面採取守勢,而在南方有所作為。

    畢竟晉梁之戰雖然大晉開始佔據上風,但是大樑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大晉要想一下子就把大樑給徹底滅了,恐怕也不容易,光是大樑現在也還在鄭州、汴州和宋州的十多萬大軍,就不是誰都能一口就能吞下的。

    王守信覺得淮右是不是要在光申二州的問題上做文章,要不就是要重奪潁亳,要知道潁亳和光州都是劃在了郡公規劃的五鎮之內的。

    尤其是光州,那是南陽硬生生從淮右手中奪走的,現在緩過氣來的淮右豈能不報這一箭之仇?

    還有潁亳也差不多,蔡州袁氏趁火打劫多了潁亳,淮右會不反擊?

    沒想到和王邈的談話卻給了王守信一個截然不同的信號。

    王邈也很坦率,直接了當的表明,淮右要想確保整個淮北淮南的領土穩固,那麼在北方擁有一個戰略縱深就是必要的選擇,還不僅止於平盧。

    最後一句話讓王守信也是浮想聯翩,還不僅止於平盧?難道淮右還想用兵河朔?!

    郡公大人準備要與天下人為敵不成?!

    想一想這個念頭都覺得恐怖。

    江烽在南面與南陽、蔡州敵對,與李吳因為和滁二州的歸屬,一樣齟齬不斷,沙陀人一旦攻滅大樑,雙方就會在兗鄆徐一線形成對峙,沙陀人與淮右之間的關係肯定就會繃緊,如果江烽還欲北上征伐河朔,其敵人就不僅僅是河朔三鎮,還有早就對河朔三鎮懷有野心的契丹人了。

    南邊結仇於南陽、蔡州,哪怕李吳暫時不算,中原有取代大樑的沙陀大晉為敵,北面還要與河朔三鎮乃至契丹人交鋒,這真正就是在逆天行事了。

    雖然覺得這裡邊肯定不完全是自己所猜測的那樣,但是淮右肯定不會止步於平盧這個觀點卻早已經從王邈的語氣中流露出來了。

    這非但沒有讓王守信感到恐懼,反而讓王守信說不出興奮期待,為將者不就是期望能有一個足夠強大的敵手一戰麼?

    以前在平盧,畏首畏尾,打泰寧軍沒價值,打大樑不敢,打河朔得不償失,好不容易南下海州,卻弄得灰飛煙滅,非戰之罪,而是平盧自身的戰略定位和實力決定了命運,這也讓像王守信這樣的武將內心也是充滿了沮喪。

    現在歸附於淮右了,有著淮南雄厚的錢糧基礎,還有超越其他藩閥的術法力量以及遠程打擊武器做後盾,王守信覺得沒有理由懼怕任何人。

    管他沙陀人還是河朔軍,抑或是契丹人,王守信覺得就一個字,幹!

    至於蔡州軍和南陽軍,王守信覺得更是應當好好教訓一番這些只會在背後齜牙咧嘴的傢伙,讓他們明白,什麼人可以招惹,什麼人卻招惹不得!

    所以當江烽設立五鎮,並任命他為武寧軍都督之後,他沒有任何猶豫接走馬上任了,南下徐州,就意味著也許要爭奪宋州,只不過被劉延司的淄青軍居然走到了前面,讓王守信很是著急。

    論理,武寧軍才該是打宋州的第一主力才對,好在王守信也明白真的要動宋州的話,勢必要和蔡州軍全面爆發衝突,這絕不是淄青軍一鎮能扛得住的,到時候自然少不了武寧軍。

    「都督,該進城了。」柴永催馬趕了上來,「小軍來報,郡公到城門外迎接我們來了。」

    「啊?郡公來了?」王守信吃了一驚,極目遠望,「這如何使得?」

    老遠的確看到了城門外似乎有人群聚集,他也想到可能樞密院會有人來接,畢竟自己不遠千里率軍從密州引軍而來,但沒想到會是江烽本人親自來接。

    王守信率領在沂州與柴永率領的老淮右左軍一部完成了整編,合計十個軍,合成了現在新的武寧軍,原來的老武寧軍還有一部三個軍則在徐州城中等待匯合,最後定板為十三個軍的新武寧軍。

    「都督,不僅僅是郡公,好像還有朝廷的使團,聽說包括朝廷的樞密院同知和公主殿下。」柴永微笑道,也是頗為自豪。

    從淮右左軍副兵馬使轉任武寧軍副都督,柴永卻並未有什麼不滿意。

    一來隨著郡公大人麾下領地不斷擴張,歸附在郡公麾下的雄才俊彥也越來越多,像平盧鎮軍中,王守信、劉延司以及張君越都有著小天位的實力,就算是王國禧都有著逼近小天位的水準。

    當然不是說有武道實力就能獨當一方,但是像王守信、劉延司和張君越都是領兵多年的宿將,連秦漢都對王守信和劉延司頗為佩服。

    像朱茂的歸附更是讓人震動,朱茂本人已經是潤丹中期甚至接近潤丹後期的強者,比起郡公大人的武道水準都要略強,像朱密和高金忠二人都有著逼近潤丹中期的實力,比自己都要略勝一籌。

    可以說現在郡公麾下是群雄薈萃,具有小天位實力的強者已經有十餘人,在諸藩之中,恐怕除了梁晉之外,就再無任何一個藩閥有如此眾多的武道強者,哪怕是南陽都要遜色一籌。

    要知道這不是純粹的武道強者的匯聚,這些武道強者都是能征慣戰的宿將,這才是關鍵。

    像長安城裡幾大公卿家族中也能找出十來個小天位強者,但那種純粹的武道高手,單打獨鬥當然沒有問題,但是要決勝千里領軍衝鋒就力有未逮了,否則朝廷軍隊也不會在面對黨項鐵騎時屢戰屢敗了。

    二來武寧鎮麾下十三軍,也比往日的淮右左軍規模更大,而且下一步還會進一步擴充到十六軍,尤其是馬上可能就會與淄青軍一道參與到中原爭霸之戰中去,想一想都讓人禁不住熱血沸騰。

    這也是這一段時間裡王守信與柴永關係急劇走近的主要原因之一,兩個人都迫切的希望能與沙陀人或者蔡州袁氏來較量一番,沙場爭雄才是武將最大的宿命。

    「哦?那郡公是不是有意要在朝廷面前展示一下我們武寧軍的風采?」王守信整理了一下盔帽,正色道:「讓兒郎們給吾打起精神來,若是墮了我們武寧軍的威風,吾饒不了他!」

    說實話柴永很喜歡王守信這種比較單純的武將心性,不願意摻和太多的政治,這也許是他能迅速獲得郡公大人的信任的一大主因,與這樣的主將搭檔,也更輕鬆自在。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6 21:17
第一百八十一節使團

    當接到從壽州傳過來的消息稱朝廷使團已經過了光州時,江烽就知道自己恐怕需要南下回徐州了。

    讓朝廷使團專門跑一趟青州無疑是不合適的,尤其是使團裡邊不但有瑾公主殿下,還有樞密院同知郭韜。

    對這郭韜江烽還是有些瞭解的,算是樞密院的實力派,郭家在關中勢力也不小,比起尉遲家不遑多讓。

    雖說現在關中九大公卿家族日益沒落,但是頂著朝廷正朔這個幌子,只要沒有人滅了這個朝廷,它就始終是正朔,在民間的正統地位就無法被取代,這也是各家藩閥對關中有著複雜的心緒的主因。

    沒有誰願意年復一年的向關中朝貢,從錢銀到糧食、布帛、鹽鐵、馬匹、藥材,什麼都要,只要你承認朝廷正朔,你就得給,不給,那也就意味著你這個藩閥是沒有去的正式認可的,你想要對治下百姓統治就失去了道義的支持,很容易為鄰居們所乘。

    朝廷派出了偌大的使團前來淮右,這是對淮右的看重,對自己的高看,且不說郭韜身份,光是李瑾到來帶來的重要意義也都讓江烽不得不南下了。

    好在隨著五鎮的劃分,各鎮都督府組建很順利,無論是朱茂執掌天平鎮,還是劉延司接掌淄青鎮以及王守信執掌武寧鎮,這幾個很可能在最短時間內就要介入中原戰事,雖然江烽到現在都還沒完全考慮周全,究竟該以何種方式來介入戰爭。

    其實在之前,江烽也考慮過放棄介入,頂多也就是接手曹濮二州,對宋州最好是支持龐元自立,但現在看來龐元恐怕沒有這份心思,而天興左軍也做不到這一點,這種情況下,他就不得不面對宋州可能會被蔡州袁氏所佔的這一威脅了。

    宋州對蔡州袁氏很重要,對淮右也很重要,但是對淮右的重要性卻遠不及對袁氏,所以這一點上也讓江烽很糾結。

    若是因為宋州而與袁氏開戰,無疑會促使袁氏倒向沙陀人,淮右的局面就會變得更難。

    對沙陀人,江烽已然沒有太大的把握,如果再加上一個蔡州袁氏,恐怕本身根基上不牢固的淮右就會難上加難。

    不過對平盧軍和平盧諸州的迅速歸附讓江烽內心多了幾分信心,尤其是劉延司和王守信率領平盧軍很順利的接受了整編,哪怕這種整編更像是名義上的,但這是一個很好的兆頭,意味著平盧軍對他們原來的處境並不滿意,他們更希望更渴望獲得更大的表現舞台。

    這一點從王守信和劉延司對接受命令趕赴前線的執行力上就能看得出來,這也變相的增強了江烽要和蔡州掰一掰腕子的決心。

    宋州的位置實在太好了,這麼白白便宜給袁氏,怎麼都有些讓人過意不去,而且在拿下曹濮二州之後,宋州如果被袁氏所得,那麼就像一把尖刀一樣頂在曹州的下方,對於整個天平鎮都會構成很大的威脅,所以江烽覺得應該要在這上邊有所作為才行。

    也許肢解宋州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項?江烽琢磨著。

    「郡公,武寧軍到了。」崔尚的聲音將將江烽從沉思中喚醒。

    要看武寧軍是郭韜的要求。

    照理說像朝廷使團來迎一個藩閥麾下的軍隊,是不合時宜的,江烽來接說得過去,但作為大唐帝國樞密院同知的郭韜也來迎,就過了。

    不過郭韜這麼要求,江烽當然也不能拒絕,再說了郭韜提出這個要求肯定有其用意。

    江烽當然也清楚現在朝廷的狀況,被黨項人教訓了之後的朝廷已經被打得失去了信心和勇氣,意識到久未經歷過戰事的朝廷軍在剽悍狂野的黨項鐵騎衝擊下不堪一擊,在楊文昌與吐蕃人血戰多年曆練出來的山南軍面前也一樣顯得稚嫩無比,所以朝廷急切的希望能夠有一兩支給朝廷以底氣的軍隊來支撐他們的信心。

    武寧鎮新建,本不是適合的對象,誰讓武寧鎮軍剛好趕上這個骨節眼兒上,江烽無法拒絕。

    「唔,郭大人,武寧軍到了。」江烽轉過身形,微笑道:「恐怕他們跋涉千里,軍容會讓郭大人一行失望了。」

    「呵呵,郡公,此言差矣,你我皆是行伍出身,越是這等疲憊之師,越是能見出一支軍隊的戰鬥力,不是麼?」郭韜頷首微笑,「聽聞武寧軍都督是王守忠之弟王守信?郡公可真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啊。」

    江烽呈送上去的設立五鎮也在朝廷引起了很大的爭議。

    這種設立軍鎮和大總管府的規制只是在初唐時才有了,後來隨著安史之亂和黃巢之亂後,節度使、觀風使、防禦使這些才是主流,要麼就是直接封王立國,比如梁晉吳越。

    現在江烽卻提出了設立兩百年未設的大總管府,統轄五鎮,這也就罷了,五鎮的轄地卻是有些出入,比如武寧鎮把潁亳納入,淮右鎮把光州、舒州與和州納入,天平鎮將曹濮二州納入,這都很容易引起紛爭。

    潁亳現在被蔡州袁氏控制,袁氏與朝廷關係也十分密切,朝廷肯定不會承認,當然你能擊破袁氏控制潁亳,那又另說。

    光州也就罷了,畢竟當初一直在淮右手中被南陽奪去,朝廷也沒有承認南陽對光州的佔領,還有舒州與和州,和州和滁州當初是屬於李吳,但李吳本身與朝廷關係不睦,現在劃給淮右倒也沒關係,舒州這是附庸州,也說得過去。

    再有就是曹濮二州,如果說是一年前,江烽敢這麼要求,朝廷肯定求之不得,能離間大樑與淮右關係,當然樂見其成,但現在大樑明顯已經有些撐不住晉軍的攻勢了,如果淮右再在背後來這麼一刀,恐怕大樑就真的要崩了,這是心態已經開始轉向的朝廷不願意見到的。

    所以這種情況下,郭韜此次來淮右,也就是要就五鎮的轄地與江烽好好談一談,進而也要瞭解淮右下一步的規劃,甚至也要做一些遊說工作。

    當然,一觀淮右軍容絕對是重中之重的重頭戲,要全面評估淮右軍的實力,必須要親自接觸觀察,得知淄青軍剛過兩天去了蕭縣那邊,郭韜就十分遺憾,甚至琢磨著要去蕭縣一看。

    那劉延司也算是平盧王守忠的得力大將,現在就這麼心甘情願歸附江烽?這支淄青軍的戰鬥力究竟如何?

    沒看見淄青軍,幸好這武寧軍又來了,還是王守信為都督,這就更好了。

    騎隊開始過來了。

    武寧軍的軍服仍然是駁雜的,這也是無奈之舉,實在是淮右膨脹得太快,整個軍隊的體係都在發生劇烈的變化,像現在江烽麾下各軍,基本上都已經被打亂了,除了最早的淮右外,從廬州的忠正軍和德勝軍、徐州的感化軍、兗鄆沂的泰寧軍到平盧軍和淄青軍,軍裝就各不相同,這也使得在短短一年多時間裡要完成這些軍隊的整編成為後勤部門的噩夢。

    各種顏色各異的軍袍要想一下子換成統一的服色,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按照後勤部門的估算,起碼需要三年時間才能完成全面換裝,這還是要在五鎮軍隊不繼續擴張的情況下。

    江烽給後勤部的命令是兩年必須完成換裝,這讓後勤部門叫苦不迭。

    好在後勤部門也有奇招,為了區分各軍,同時也讓彭城郡公麾下軍隊與其他藩閥軍隊有所區別,臂章和肩牌就開始使用起來。

    猩紅寬大的布質臂章證明這是屬於彭城郡公的軍隊,而臂章上的圖案則能區分各軍所屬鎮,而肩牌則能體現職銜。

    這個建議獲得了江烽高度評價,實際上他本來也想這麼搞的,沒想到被人給搶了先,鬱悶之餘也讓他意識到許多東西隨著他的到來開始在發生變化而出現。

    像武寧軍的臂章是一段城牆垛口,意味著捍衛保衛的意思,而淄青軍的臂章圖案則是一座山峰,取義泰山之雄奇,無人能敵;而淮右軍的臂章圖案則是一個刀刃,意味著無堅不摧;天平軍的臂章圖案則是猛虎頭顱,意味著勢若猛虎;平盧軍的臂章圖案是一根巨樹,意味著根深蒂固,無人能撼動。

    總而言之,這些各鎮軍的臂章圖案力求簡單,寓意深刻就行。

    「呵呵,郭公言重了,守信將軍深孚眾望,乃是武寧軍當之無愧的都督,未來相信郭公可以見到守信將軍在中原大地上攻城略地。」江烽的回應也是意味深長。

    郭韜微微皺眉。

    他一直在考慮怎麼來說服江烽不要摻和中原之戰,而應當將更多的精力放在南面,也就是淮南和江南上。

    在他看來中原之戰,就算是沙陀人擊敗了大樑,那麼南陽和蔡州都不會輕易放手,而沙陀人擊敗大樑之後也需要喘息休整,與南陽和蔡州勢必形成僵持之勢,淮右這個時候完全沒有摻和進去,而應當努力在南面發力,一方面依託平盧諸州、兗鄆沂和淮北之地休養生息,積蓄實力,另外亦可在楚揚二州上做一做文章。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7 22:35
烽皇 第一百八十二節觀軍

    本欲再說,但是眼見得騎隊小步前行而來,郭韜也覺得此時不是進言遊說的時候,便忍了嘴。

    還是先看看江烽麾下軍容再來考慮其他,若是這糅雜了諸鎮的軍隊並非想像中那樣強大,一切皆休,若真的被江烽給糅合在一起成了一支強軍,那倒是可以好好琢磨一番。

    武寧軍的第一軍率先而來。

    這是王守信的當家騎軍,武寧軍中三軍騎軍,其中這一軍騎軍是當家主力,還有兩軍騎軍,皆為原來泰寧軍和感化軍騎兵整編而來。

    雄健的駿馬,威武的騎士,加上鋥亮的盔甲,這支騎兵的確當得起平盧軍的當家騎軍,幾乎是原封不動的被接收過來,江烽也相當豪氣的直接原物奉還給了王守信。

    馬蹄橐橐,盔甲交鳴,哪怕是遠在幾十步外,氣勢便撲面而來。

    王守信和柴永兩騎略略加快速度,超過了當先騎兵,在距離江烽十步之外滾鞍下馬,疾步上前,單膝跪地,「見過郡公!」

    江烽趕緊上前一步虛扶,「呵呵,自家人,何須如此客氣?」

    「郡公,禮不可廢!」王守信雖然是直腸子人,但是一番話卻是講得格外順氣,連一旁的柴永都在懷疑自己這位主將平時是不是有點兒守拙的感覺了。

    「好好,二位將軍免禮,請起!」

    江烽也不多客氣,他知道必要的禮儀很有意義,尤其是在朝廷使團面前,如果部屬顯得輕慢,或許會讓郭韜他們對自己的駕馭能力產生懷疑,而王守信和柴永此時的表現足以說明一切了。

    王守信和柴永這才起身抱拳,站在一旁。

    「來,吾來為兩位介紹,這是朝廷來的使者,樞密院同知郭公韜郭大人,你們二位來見過。」江烽這才將站在一旁的郭韜引過來,「郭公,這是武寧鎮都督王守信王大將軍,副都督柴永柴將軍。」

    一番寒暄。

    郭韜也在打量著兩人。

    他雖然遠在關中,從未見過二人,但是卻也聽說過二人大名。

    王守信不必多說,王守忠之弟,而且還是一母所出,只是在平盧鎮,王守忠素來是一手遮天,其他人都顯得黯淡無光,但郭韜也知道王守信在平盧軍中還是頗有威信的,與劉延司、張君越二人都是王守忠麾下執掌一方的大將。

    柴永則是郭韜很感興趣之人。

    蓋因楊溥在長安定居之後,郭韜也曾經去造訪過,聽聞楊溥介紹過原來淮南諸將,提及了其麾下大將以周望和柴永二人為強。

    周望隨楊溥到了長安,而柴永則投效了江烽。

    投效了江烽也就罷了,沒想到這柴永在江烽麾下卻甚得重用,先是軍指揮使,後來在攻略徐兗時,屢有戰功,迅速升任了淮右左軍的兵馬副使。

    現在江烽設立五個軍鎮,柴永更是力壓群雄,一躍成為武寧軍的副都督,可謂炙手可熱。

    連郭韜也不得不佩服江烽的手腕,怎麼就能把這幫降將盡數抓在手中,絲毫不懼其忠心,而這些將領也心甘情願為其所用。

    對於郭韜的觀察,江烽心知肚明。

    幾乎所有人都擔心這些降將的忠誠度,若是說江烽沒有一點擔心,那也是假話,但是擺在他面前的形勢卻不容他有其他選擇。

    他不可能把張越、張挺、鞠慎、秦再道、郭岳、丁滿這些將領提拔到都督位置上,而讓俞明真、柴永、朱密、盧啟明、洪葵、秦漢、劉延司這些明顯從武道實力到戰略戰術水準都要高出不少的武將屈居他們的手下,更何況自己麾下這些軍隊,相當大一部分都是從感化、泰寧、平盧軍中直接整編而來。

    不公正的安排指揮讓軍將離心離德,那樣不但會極大的削弱戰鬥力,而且更容易引發禍端。

    江烽奉行一個觀點,那就是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與愛。

    雖然淮右是通過戰爭來贏得征服,但是這些人都是軍人,他們都明白當今天下本身就是紛爭之世,藩閥之間相互攻伐本來就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那麼成王敗寇也就是理所當然的結果,所以誰都要接受這個結果,沒有必要怨天尤人怨氣滿腹。

    自己給了他們機會,給了他們信任,給了他們前途和希望,他們沒有理由不付出忠誠。

    當然也肯定會有一些人走不出來死胡同,那他也沒有辦法,他不可能因噎廢食,只能從其他手段來彌補。

    彌補的手段很簡單。

    第一就是後勤制度的改革,所有軍資糧草不再由各軍自掌,而由樞密堂後勤部統一進行調配補給,這就斷了任何想要挾兵自重的根基。

    再者通過軍務學堂對中基層軍官的輪訓和補充來確保這些人對自己的忠誠,這是軍官制度的改革,當然這會是一個長期過程,但只要堅持,就必定會收到奇效。

    第三就是輔之以夜鷹這樣的秘密部門的刺探、監察等多重方式的發現了,這也算是最後一招。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自己治下為這些軍將士卒們提供了一個最穩定的保障,這是根本。

    當兵吃糧這句話不是簡單四個字,放眼天下,有幾個藩閥,尤其是北方,能做到這一點?

    感化軍和泰寧軍不去說了,吃空餉,剋扣兵糧,那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平盧軍也好不到哪裡去,幾乎沒有哪一個軍鎮不這樣,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但江烽從固始軍開始,就堅持了這一點,寧缺毋濫,寧肯兵精而少,也不輕易擴編而導致無法保障。

    郭韜的確在仔細觀察著這支軍隊,騎兵滾滾而過,緊接著就是步軍徐徐而來。

    步軍是淮右左軍原來的底子,連過三軍皆是,這也是江烽的當家軍隊,大多是由當年潁亳流民青壯徵募而來,在經歷了徐州之戰和青州之戰後,這些軍隊已經成為可以擔當大任的主力了。

    雖然在袍服上尚不統一,但是郭韜也知道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尤其是創新的臂章也是頗讓人開了一回眼界,讓郭韜嘖嘖讚嘆不已。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還是武寧軍表現出來的穩定士氣和勃勃英姿,無論是騎軍還是步軍,都當得起雄兵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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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郭韜端起茶盅,抿了一口。

    這等據說是從壽州這邊流行開來的泡茶法,現在在關中也是大行其道,士紳望族們都愛上了這種更為簡便卻更能將茶香馥郁發揮出來的品茶方式,郭韜也不例外。

    「同知院大人,若是彭城郡公麾下皆是此等雄兵,當是可與河東爭鋒。」坐在下首的一名身著便袍但明顯是個武人的角色沉吟著道。

    「屬下著重觀察了武寧步軍,其士卒步伐有力,臉膛雖有風塵之色,但卻紅潤飽滿,這足以證明這些士卒飲食有序,保障無虞;其橫刀質量亦佳,遠勝梁兵,長矛矛頭鋒銳,乃百煉之鐵……」

    「還有呢?」郭韜捋了捋頜下鬍鬚。

    「鞋履一致,當是統一配備,什長以上軍官護膝護肘皆有,怕是沙陀騎兵都難以完全配齊,……」

    「都頭和副都頭一級的軍官皆有天階水準,營指揮使這一級軍官當在洗髓、結體水準,個別者已踏入天境,單以此論,便不輸於南陽和蔡州精銳,……」

    「屬下察其騎兵,其實力略有差異,第一軍騎軍戰力最強,據悉為平盧騎軍轉來,未曾整編,當是平盧騎兵精銳,另兩軍騎軍實力略遜,但亦是不弱,戰馬皆是精壯健馬,只是訓練配合略有差異,其馬槊配備量,在中原諸藩中絕對居於前列,梁軍亦是不如,唯晉軍略勝之,但晉軍在槊頭的長度上遠不及,且盔甲配備上也弱於武寧軍,……」

    「哦?」郭韜微微動容。

    江烽步軍實力郭韜是有所耳聞的。

    蟻賊圍城固始那一戰便打響了江烽麾下步軍的名頭,而後蔡州數倍於固始軍圍攻固始,仍然未能討得好,狼狽而歸,更是將澮州步軍戰鬥力展現得淋漓盡致,之後攻壽州,戰潁州,再後的符離之戰,以至於到青州之戰,終於奠定了淮右步兵的威名,但若是說騎軍僅次於晉軍,就不能不讓郭韜震驚動容了。

    馬槊不是隨便配備的。

    第一,能使馬槊本身就對騎兵個人素質要求極高,臂力、腰力都有更高的要求;第二,由於馬槊在具裝騎兵對抗中的特殊功效,使得其極易被對方環刀類武器劈擊是槊桿被砍斷,所以對槊頭延長也是一個趨勢,這也意味著用鐵量大大增加。

    一個加長的槊頭用鐵量往往相當於三倍甚至四倍於尋常的矛頭,這是一般軍隊無法承受得起的,但武寧軍居然敢這樣奢華的大量用鐵?

    郭韜他們有所不知的是,當徐州冶煉中心的第一爐鐵正式出爐時,後勤部就立即下達了一萬枚加長型槊頭的訂單。

    冶鐵鍛造中心的規模迅速擴大,也使得武器加工進入了一個新階段,武寧軍的騎軍就是在沂州進行了換裝,新換了加長型的馬槊。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7 22:35
第一百八十三節 評估,所圖

    晉軍的戰鬥力毋容置疑的,其騎兵戰力的體現更多的還是單兵的素質,騎手騎術的嫻熟,戰鬥經驗的豐富,戰馬的優良,這些組合在一起來體現的。

    真正來分析晉軍,其騎軍單兵武力略強,戰馬和單兵騎術略優,但盔甲配備不如大梁,武器不及大梁,戰鬥經驗相仿,所以綜上晉軍騎兵強於大梁,但是也有限,但在步軍實力上,晉軍是遠遜於梁軍的。

    但為什麼晉軍卻能在這一次打得梁軍大敗,除了其將騎兵優勢發揮到了極致外,一個更重要的因素是梁軍的訓練和士氣大大下滑了,加上梁軍高層的不和內鬥,直接導致了梁軍在戰鬥中缺乏配合,以至於連遭大敗,這反過來又極大的動搖和削弱了梁軍的士氣軍心。

    現在似乎又一支可堪與晉軍匹敵的軍隊出現了,這意味著中原爭奪戰未必會以大晉的席捲之勢而終結,這恰恰是郭韜最希望看到的。

    郭韜從不認為南陽和蔡州能夠抗衡晉軍,無他,就是南陽和蔡州都缺乏一支在野戰中具備決定勝負的騎軍。

    南陽的騎軍不值一提,哪怕這幾年南陽二劉也在著力發展騎軍,但是其先天不足,戰馬數量和素質都差強人意,加上騎兵訓練也不足,根本無法和沙陀騎兵對抗。

    蔡州騎兵略好,但由於前期蔡州實力有限,且受制於大梁,所以在騎兵的數量上嚴重不足,都是在吞併了潁亳二州之後蔡州才開始有意識的大規模擴充騎兵,但騎兵不是一支短期內就能培養出來的兵種,所以也無法和晉軍對抗。

    江烽這邊的情況略有不同,如果說最早淮右騎兵不值一提,感化軍的騎兵差強人意,那麼無論是泰寧騎軍還是平盧騎兵都是可堪與大梁騎兵一決勝負的雄兵,比起沙陀騎兵並不遜色多少。

    兗鄆沂和平盧諸州本身也有馬場,尤其是平盧諸州馬場數量還不少,所以這也決定了這兩地的騎兵基本素質不差,現在有淮右的雄厚財力作為依靠,在具裝、武器上更是可以超出沙陀騎兵一大截,那麼在未來與沙陀騎兵的對抗上就不輸於對方了。

    如果江烽真正做到了將原來平盧、泰寧、感化三軍的騎兵力量整合到位,那麼郭韜相信江烽在與李(朱邪)存厚的對峙當中就刻意立於不敗之地,尤其是江烽的步兵力量更是勝過對方。

    郭韜並沒有指望江烽會不顧一切的與沙陀人打生打死,李存厚不蠢,江烽更非等閒之輩,一旦他們都意識到無法將對方一下子消滅,自然而然就會尋求妥協,這恰恰是朝廷希望看到的局面。

    郭韜又細細詢問了自己麾下這幾個專門派出去觀察瞭解武寧軍的軍官關於武寧軍後勤輜重方面的情況,得到的結論更讓他欣喜之餘也還是有些唏噓。

    這江烽果然是雄才大略深謀遠慮,難怪能如此之快的掌握住諸軍。

    牢牢的把持住後勤補給,糧草、武器、甲冑、器械都被統一控制補充,這使得各軍對中樞依賴更大,也確保了江烽的控制力和執行力。

    「以你們來看,徐州軍的實力是否可以和晉軍匹敵?」

    郭韜也知道自己這個問題問得有些唐突,但是他卻不能不問,他沒有那麼多時間來對江烽這個自命徐州大總管府麾下的徐州軍作一一觀察瞭解,只能採取窺斑見豹的方式來進行評估。

    幾個武官都面面相覷,一時間不好回答。

    「說吧,沒什麼,先做了一個初步評判,下一步如果有機會,我們再去看看淄青軍和淮右軍,另外其他人也還要對諸州的具體情況進行綜合的瞭解分析,我現在只想要你們一個初步的評斷。」郭韜沉聲道。

    「同知院大人,這有些不好評判,但單從武寧軍的狀況來看,武寧騎軍應該是和之前的大梁軍實力在伯仲之間,略遜於晉軍騎兵,雖然他們在武器、甲冑上勝過晉軍騎兵,但是其三軍騎軍實力不均勻,第一軍已經有了和晉軍騎兵匹敵的實力,但另外兩軍卻遜色不少,或許經過幾番打磨,會有所提升,屬下以為主要還是磨合不足以及經歷戰事尚少的原因。」

    終於有人開口了。

    「步軍無論是鬥志士氣還是單兵戰力,以及武器甲具盡皆屬一流,不輸於以前的梁軍,嗯,某以為南陽軍和蔡州軍精銳,也不過如此,當然,某聽聞此武寧軍步軍幾軍亦是由原淮右左軍轉編而來,估計也應當是徐州軍中步軍的精銳,所以某認為徐州步軍當和南陽、蔡州步軍實力相若,憑此步軍當在淮南、江南獨步了。」

    來這一行人中也自然知道郭韜的意圖,所以也對步軍的觀察相當細緻入微。

    獨步淮南和江南,也就意味著只要徐州軍願意,拿下楚揚二州也不是不可能,尤其是現在李吳大軍被拖在江南時,徐州軍完全可以憑藉其現在雄厚的兵力猛攻楚揚二州。

    不是說徐州軍的攻城器械和遠程打擊武器獨步天下麼?這正好可以用在楚揚二州這等雄城上,十萬蟻賊之所以打不下山陽,不就是因為其缺乏攻城器械麼?

    獨步江南淮南的步軍,加上獨步天下的攻城器械和遠程打擊武器,取下楚揚二州正當時啊。

    郭韜陷入了沉思。

    雖然他認為徐州軍具備了和晉軍對抗的實力,但僅僅是具備了實力而已,晉軍現在的氣勢正盛,再加上東北的契丹人也在厲兵秣馬,一旦南下,二胡聯手不是沒有可能。

    他甚至也擔心像南陽和蔡州這等已經和沙陀人開始勾勾搭搭的勢力,日後會不會也與沙陀人聯手對付徐州境內,這不是沒有可能,或許南陽和蔡州內心深處敵視胡人,但是在特定情況下,為了各家的利益,他們一樣可能在背後捅刀子。

    從這個角度來說,郭韜是真心實意的替江烽在謀劃了。

    就在郭韜和麾下軍官探討著徐州軍的戰鬥力問題時,江烽卻是格外輕鬆愉悅的陪同著李瑾一行人遊覽徐州的街景。

    雖然徐州落入江烽手中時間並不長,但由於徐州未經蟻賊戰亂,加之江烽拿下徐州時也算是和平解決,所以整個彭城內也是基本得以保全,所以街景規整,隨著整個徐兗地區局面的穩定,流入的流民的數量雖然還不少,但社會治安狀況卻又已經安定下來了。

    這也有賴於出任徐州刺史的楊勳。

    楊勳擔當多年濠州刺史,在徐州亦頗有聲名,出任政務廳參知政事兼徐州刺史之後,也是嘔心瀝血,對地方士紳望族安撫十分得力,可以說徐州大安楊勳功不可沒。

    只是楊勳年齡偏大,加上北上之後勞累過度,身體也有些不太好,已經提出了辭呈,希望可以單任政事廳參知政事不再兼任徐州刺史,這也讓陳蔚頗感為難。

    徐州刺史這個職位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坐的,尤其是現在江烽已經上書朝廷設立徐州大總管府,統攬軍政事務。

    誰都知道京官難做,現在江烽設立徐州大總管府,徐州刺史也就相當於大總管府轄的第一京官,要協調好上下關係,威望和手腕,缺一不可。

    現在還只能楊勳幹得下來,像蕭憲、郗曇、費牧等人都還不太合適,所以現在陳蔚還只能勉為其難的請求楊勳繼續擔任一段時間,讓本來準備出任齊州長史的王朴來出任徐州長史,讓楊勳帶王朴一段時間,看看王朴能不能接任楊勳的徐州刺史一職。

    「漢高祖,沛人,屬徐州;項羽,下邳人,近徐州;劉裕,彭城人;朱溫,碭山人,近徐州。可見這徐州人才輩出,乃英華之地。今日一觀,果然不負盛名。」漫步前行,尉遲燕俠漫聲道。

    「尉遲二兄所言甚是,只是徐州亦被稱為凶地,自漢以來,歷朝徐州都是戰亂之地,北上南下,西進東出,盡皆會戰於徐州,徐州士民實苦不堪言。」江烽淡淡的道:「某甚是敬重時酆,能遺愛於民,非常人能所及。」

    尉遲燕俠此次前來也是花了一番心思。

    李瑾邀約規模尉遲燕姍一行,尉遲燕俠之前並未考慮過也要隨行,而後叔父尉遲無病和兄長尉遲燕客都力主尉遲燕俠隨行,並專門交付了任務,尉遲燕俠這才發現這一次隨行的使團規模如此龐大,甚至幾大公卿家族中均有子弟參加。

    雖然對家族如此看重徐州一行有些覺得小題大做了,但是尉遲燕俠還是遵從了家中的意思,與尉遲燕姍一道東行,這一路走來所見所聞也逐漸讓尉遲燕俠意識到自己這一趟來果真是有意義的。

    在關中當井底之蛙,難以一窺天下之大,真正走出了關中,你才能感覺得先前的目光短淺。

    自己能看到,想必同行的其他家族子弟一樣也會有所收穫,現在到了目的地,郭韜他們自有朝廷的想法,各家族恐怕也會有各家的意圖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8 16:13
第一百八十四節探底

    「時公在長安亦是自得其樂,某去年底時曾與時公一起飲宴,時公感喟頗多,但對郡公卻是讚不絕口。」尉遲燕俠接上話頭,「郡公與時公和平交接徐州,實乃徐州士民之福。」

    「是啊,某也希望這世間少些紛爭戰事,只可惜好像這有點兒不切實際了。」江烽搖搖頭,「胡漢之隙,利益之爭,哪一樣都能讓人為之打生打死,這天下如何能安定下來?」

    見江烽和尉遲燕俠話題繞來繞去,李瑾也有些好笑。

    對於此次來徐州,使團規模驟然擴大不少,李瑾也是有些明曉諸家的意圖的。

    關中局勢不穩,黨項人的威脅日增,這讓一直沉迷於安樂中的公卿世家們都意識到了戰火的臨近。

    尋找一個更可靠的依靠,或者一個能夠在危急時刻出奔的去處,就成了各家不得不考慮的現實問題。

    放眼望去,這徐州就成了最耀眼最受矚目的所在。

    被黨項人勒索了一番,各家元氣都傷得不輕,如果今年黨項人再度捲土重來,各家還能不能扛得下去?

    就算是能扛得下去,恐怕大家也不願意去扛了,朝廷軍隊又打不贏,對於各家來說,朝廷的利益和各家利益也不盡一致,屆時也許就會真的成了大難來時各自飛了。

    在壽州逗留等候船時,使團中的不少人就曾經在壽州徜徉過,來自洛陽和汴樑的士紳富商絡繹不絕的南下,選擇壽州作為定居地,也讓各家的使者頗為觸動。

    壽州是淮南的工商業中心,淮水流域首屈一指的大城,論城池規模縱然還趕不上楚州,但也相差不遠了,而且其發展勢頭更是遠勝於楚州,未來一兩年內超越楚州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所以吸引南來逃避戰火的士紳商賈也屬正常。

    梁地的士紳商賈往壽州去而沒有選擇徐州,是因為他們知道他們在徐州沒有機會獲得政治特權。

    朱家本身就是一個流氓出身的兵痞,依附在其周圍的諸家也多是諸如私鹽販子、走卒、流民這一類的底層角色,他們根本就不是士紳,哪怕在梁地稱孤道寡,一樣是掛羊頭賣狗肉的貨色,想在徐州獲得認可,當然不可能。

    但是對於長安城中的公卿世家就不一樣了。

    他們是來自關中第一等士紳望族,無論是血統還是親緣關係,都稱得上高貴,就像南陽劉氏和蔡州袁氏子弟一樣對與九大公卿家族子女趨之若鶩一樣,沒有誰會忽視這一點。

    他們是天生的政治世家和勞心者,或許他們覺得他們在這裡也一樣該受到優待,問題是二郎會接受這個觀點麼?

    李瑾有些擔心,這從二郎對尉遲二哥不冷不熱的態度就能品出一些味道來,可尉遲二哥似乎還以為二郎是在朝廷來使面前的故作矜持。

    李瑾發現自己似乎看清楚了江烽的一些想法,但又覺得自己只是看穿了表面的一些東西,江烽那張沉靜的面容,溫潤的目光,總讓她有些覺得不踏實,但又說不出什麼不對來。

    對朝廷使團,江烽看起來是很熱情的,對使團來使們的要求也幾乎是有求必應,比如與武將們的接觸,到軍中視察,和官員們交談,與士紳聯絡,當然還有與商賈們的洽談,對這些中不少甚至是近乎於冒犯的舉動,江烽這個主人都顯得很淡然。

    但是有一點李瑾卻能感覺到,起碼江烽對自己的態度沒有變化,和以往一樣,這讓她心安不少。

    「二郎,我們從壽州過來,壽州糧價比起關中便宜許多,甚至不到三成,長安城中災民甚多,可否輸糧於關中?」李瑾岔開話題,但提出的話題同樣不討人喜歡。

    「殿下,壽州糧食也不便宜了,比起去年秋收之際,依然上漲了四成,距離夏收還有幾個月,估摸著糧價還會有一些漲幅,至於輸糧於關中,某這邊不是問題,但如何輸往,卻是難題。」

    江烽輕飄飄的踢開,這丫頭還是太稚嫩了,估摸著這大概也是交給她來徐州的一道大題。

    江烽也知道這道題自己必須接,只是自己不可能這麼爽快就接,要知道這幫人肯定還有不少要求,把自己當成了肥肉要狠狠咬一嘴,這如何能行?

    「有何作難?南陽不會阻撓,這一點某可以保證。」尉遲燕俠立即接上話。

    「南陽不會阻撓,但商州呢?」江烽反問道。

    「商州?楊成方?」尉遲燕俠臉色有些古怪,「郡公莫非認為楊成方還要出什麼狀況?」

    楊成方雖然是楊氏一族,和楊文昌有些瓜葛,但是哪怕是在黨項人圍城時,楊成方也表現得很溫順,從未有過異樣,南陽出兵武關、藍田幫助調停時,楊成方甚至主動放開關隘,歡迎南陽兵進入,這般善意,也讓朝廷很是滿意。

    江烽微笑,只是搖頭,卻是不語。

    看來朝廷這幫公卿子弟還真的把楊成方看做了人畜無害的綿羊了,也不想想,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的南陽已經無力在插足金商了,楊文昌卻又勢大,楊成方豈能再逆來順受?

    見江烽只是搖頭不語,李瑾心中卻是一凜。

    她想起了前年江烽離開長安時就曾經和她提及過,要小心楊文昌,朝廷當果斷拿下興元府。

    當然要想拿下興元府不是想拿就拿的,朝廷的情況也不允許,但當時江烽就要已經指出了楊文昌有不軌之心,足見江烽對關中形勢也有深刻的見解。

    而後自己也曾問及過一些人,談到了山南西道形勢,但是沒有人當回事,一直到楊文昌與吐蕃之戰中勝出,迫使吐蕃求和西遷,朝廷才開始意識到楊文昌勢力的膨脹,可惜已經有些來不及了。

    「二郎,莫非你覺得楊成方要步楊文昌後塵?」李瑾小聲問道,聲音只能有身畔幾人聽得到。

    「呵呵,殿下,不是步楊文昌後塵,而是他們本來就是同姓,當然你們可能覺得楊復光、楊復恭他們本來就是閹人,這些所謂後人本來就沒有血緣關係,但是他們可不這樣認為,共同的出身和家世把他們捆到了一起,若是楊文昌和楊成方聯手,關中情況恐怕會非常糟糕。」

    江烽也知道自己這個觀點未必能獲得這些人的認同,因為楊成方的表現實在太好了。

    在南陽劉同出兵藍田表現出要幹預黨項人威脅關中的意願時,楊成方可是一力支持,雖說實力差了一點兒,但是搖旗吶喊的聲勢還是造足了的,而且把武關大開,商州更是對南陽如無人之境。

    可是那是對南陽,不是對朝廷!

    像楊文昌和楊成方這些人,尊重的是實力,而非朝廷這個虛名,或許他們會為了自己的目的而與你虛與委蛇,但是在真正關乎關鍵利益的時候,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撕下面紗,露出猙獰面目。

    可朝廷這幫人自我感覺太好,就連李瑾也是如此,自己已經提醒過她多次了,可他們從來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這讓江烽也很是無語。

    也許該和郭韜好好談一談,畢竟朝廷對自己還是很有用的,失去了這個大義名分,會很可惜,但江烽不希望朝廷搬到自己地盤上來。

    現在不是漢末,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事情對北方胡人無用,而且關中士族實力太強,自己現在還駕馭不了。

    「郡公是不是把人心想得太惡了,楊成方和楊文昌不是同類人,楊文昌是披著羊皮的惡狼,楊成方卻一直心向朝廷,此次我們使團東來,楊成方也甚是禮遇,還與某說,希望能與徐州多有往來,……」

    另外一個男子插言,是韋家子弟韋端。

    關中武將家族中以五大家族位尊,徐、尉遲、薛、韋、郭,文官家族中長孫、杜、魏、房四家為首,還有諸如高家、屈家、殷家、虞家、褚家、婁家、陸家、李家等,經歷了數百年數十朝,大唐從凌煙閣時二十四功臣世家,歷代君王均有興起的新興家族,但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能夠留存到現在還能屹立不倒的,不能不說都算是有些底蘊的了。

    韋端是韋通的子侄,江烽對韋通印象頗好,所以對韋端也算禮遇。

    「呵呵,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才欲待七年期。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下士時;向使當初身先死,一生真偽誰復知?」江烽似笑非笑, 「吾以為樂天公的這首詩意味深長。」

    李瑾臉色複雜,而尉遲燕俠和韋端都對江烽這番話有些不以為然,覺得這是江烽在找藉口,不願意向長安輸糧。

    江烽也看出了對方的心態,搖搖頭,「當下糧貴,不過吾願敦促糧商從壽州、舒州、廬州購糧運往長安,不過某倒是希望中原戰火能早熄,若是能走運河,那就能節省許多啊,糧價亦能降不少。」

    終於還是到了這個話題上,中原戰火早熄,嘿嘿,難道徐州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中原戰火燃燒而袖手旁觀?這是你想不摻和就能不摻和的麼?

    無論是尉遲燕俠還是韋端他們都不認為徐州能置身事外,只是江烽想以什麼樣的一種方式介入,這才是他們最關心的,也是他們此次來徐州的目的之一。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9 16:34
烽皇 第一百八十五節態度

    「郡公以為中原戰局會如何演變?」韋端首先按耐不住。

    這關乎關中朝廷對中原諸藩的態度,大樑現在氣緊,晉軍攻勢如潮,南陽和蔡州也是從背後出刀,大樑還能撐得住麼?

    徐州的態度如何?

    先前徐州是征伐平盧抽不出手來,但現在平盧平定不說,而且徐州新得平盧軍臂助,會不會介入中原戰局?

    「韋兄的意思是徐州是否會介入中原戰局吧?」

    江烽也知道這個問題迴避不過去,郭韜他們來的目的是什麼,恐怕也就是要搞清楚徐州未來的走勢吧。

    他倒是覺得郭韜好像不太願意徐州加入戰局似的。

    侯晨已經向他匯報了在一路上郭韜的意思,北守南攻,打牢基礎,積蓄實力,他也想啊,問題是沙陀人會給他這個時間麼?

    先前徐州內部的觀點也是爭執激烈,江烽也一直沒有拿定主意,但是隨著南陽和蔡州的參戰,大樑覆滅已經是不可逆轉的大勢,這從壽州那邊傳來的消息也可以知曉。

    大批的梁地官宦士紳商賈向南面遷徙,而且將幾乎所有能搬走的家資都通過船隻南運。

    這段時間徐州城外碼頭亦是如此,從汴河過孟渚澤而來的船隊數量大大增加,這條水道本來不算太繁忙的,但從去年年末開始就開始超乎尋常的忙碌起來,當然還是無法與壽州相比,但這也足以說明許多問題了。

    這說明梁地的人心已經散了,或許軍隊還在賣命打仗,但是後方的官宦士紳商賈們已經對戰勝沙陀人失去了信心,否則無法解釋這些人為什麼會偷偷將在汴樑的金銀細軟以及一切能南運的東西南運,壽州和徐州成為這些人的首選之地,尤其是壽州。

    想到這裡,江烽也替還在前線鏖戰的梁軍感到悲哀,當你背後的官僚士紳商賈們都在打著逃跑的主意時,你怎麼能指望這些人為前線作戰的將士提供多少支持幫助?

    「朝廷很擔心中原戰事演變成不可控制的局面,所以……」韋端看了一眼尉遲燕俠,吞吞吐吐的道。

    他二人都只能代表各自的家族,沒有官身,不能代表朝廷。

    「朝廷是擔心徐州介入使得局面變得不可控制,還是認為徐州不介入才會變得不可控制?」江烽笑著反問。

    尉遲燕俠皺眉,「郡公,不瞞您說,朝中諸公既擔心徐州袖手旁觀,不聞不問,但又怕郡公一旦介入打起了性子,所以……」

    唔,有限介入?

    江烽也覺得有趣,難道這是郭韜他們的意思,還是這幫公卿子弟的私下想法?

    「尉遲二兄,韋兄,徐州的情況你們還不太瞭解,或許你們只看到了好的一面,但困難實際上隱藏在下面。」江烽緩緩的道:「大晉的使者早就來過了徐州,邀約某同擊大樑,並開出了很好的條件,但當時某忙於平盧戰事,無暇西顧,即便是現在,徐州仍然很虛弱,但某的確很願意為平息戰火出一份力。」

    全是廢話,不會明確的態度,但卻不能不說。

    一切都需要根據形勢的變化來,徐州現在還無法馬上做出決定,曹濮二州必須控制在手,這一點基本上是江烽確定了的。

    朱茂的天平軍是最先完成換裝的,無論是馬槊槊頭還是環刀,亦或是甲冑,都第一優先保證,其次才是淄青軍和武寧軍。

    徐州的冶鐵中心竣工,為江烽爭雄中原提供了足夠的底氣。

    如果沒有算錯的話,徐州冶鐵中心目前建成的冶鐵豎爐兩座,平爐兩具,按照目前的產能,僅僅是兩座豎爐生產的生鐵按照兩日一爐計,每爐可得生鐵六千斤,共計一萬二千斤,也就是六噸。

    如果按照這個水準,一年光是目前就能生產生鐵一千餘噸,其中一半用於平爐煉鋼,其餘用於其他煉製熟鐵。

    僅此一項,頂得上整個大唐帝國現在鋼鐵產量的三分之一。

    要知道在元和年間,大唐帝國的鋼鐵產量不過五千餘噸,後來歷經黃巢之亂和藩鎮亂戰,帝國鋼鐵產量銳減,估計現在整個帝國的鋼鐵產量也就在三千多噸左右。

    隨著第一輪的冶鐵豎爐和煉鋼平爐試驗成功,新一輪的建爐工程已經全面鋪開。

    這一次政務廳那邊也是大手筆,一次性建設了十座豎爐,要把生鐵產量提升到日產十五噸。

    由於現在技術水平有限,冶鐵場還不敢建設規模更大的冶鐵爐,只能在數量上增加。

    而平爐那邊也還會新建八座,同樣是受限於技術水準,還需要一步一步慢慢摸索,都只能在數量上增長。

    好在現在徐州流民甚多,冶鐵場和鍛造工坊吸引了大量精壯勞力,這些勞動力都經過了初步的篩查,而夜鷹現在也把冶鐵場和鍛造工坊作為重點防洩密所在,一旦工人進場,便不得隨意離開,哪怕普通工人根本就接觸不到那些涉及到設計、建造、選料、配料、配火等關鍵所在,也一樣需要防患於未然。

    按照江烽的想法,未來一年內,隨著冶鐵場和鍛造工坊流程日益熟悉,熟練工人也培養出來,那麼就會考慮在豎爐和高爐的規模上進行嘗試擴大,為下一步將徐州這個冶煉鍛造中心打造成為帝國首屈一指的鋼鐵基地打好基礎,他預估要在一年後將這個冶煉中心的生鐵產量提升到日產五十噸,鋼的產量要達到日產三十噸,三年後的規模要力爭達到冶鐵中心日產生鐵三百噸,鋼的產量要達到日產兩百噸。

    這個數字看起來相較於現在帝國的鋼產量有些駭人,但是相對於後世的宋代來說卻算不上什麼。

    宋代鋼鐵產量已經達到年產十五萬噸,也就像是相當於日產鋼鐵四百餘噸,當然那是傾盡整個大宋一國的產量,而江烽卻想要在徐州一地締造這個傳奇。

    有了足夠的鋼鐵,才能真正刺激經濟的發展,無論是農業還是工商業亦或是戰爭需求,對鋼鐵的需要量實在太大了,在解決了鋼鐵產量問題之後,運輸能力會得到極大提高,騎兵具裝問題便可迎刃而解,武器水準也會得到極大提升,這將是農耕民族贏得對遊牧民族戰爭的關鍵所在。

    鋼鐵產量的猛增還會帶來無數工作機會,像對農具的打造,對馬車的改良生產,對船隻製造中無法用木製器件解決的鐵器件使用,可以說,一條巨大的產業鏈會圍繞著鋼鐵產量的暴增而出現,而它們的發展又會反過來刺激鋼鐵產量的進一步增長。

    如果沒有這一點底氣,江烽是斷斷不會輕易介入中原戰局的,哪怕他接收了平盧騎兵,但是面對沙陀鐵騎,徐州軍仍然沒有任何優勢,只有在局部和特定的環境下,他的步兵才能發揮出特點,所以他需要積累更多的優勢。

    「那郡公打算以何種方式來表示?」尉遲燕俠遲疑著問道。

    「現在某還無法確定,大樑,唉,大晉打算走到哪一步?誰知道?」江烽悠悠的道:「晉王向某提議如何如何,可這經過了朝廷的批准麼?晉王可以向某提議如何如何,那某是不是也可以向晉王或者袁懷河和劉同提出把宋州或者潁亳二州交給某呢?」

    一干人臉色都有些難看。

    的確,李存厚遣使向劉同、袁懷河與江烽許諾無疑沒有和朝廷商量,也許還和王守忠許過諾,只不過平盧鎮已經覆滅,這種舉動是對朝廷的最大冒犯,但那又如何呢?

    現在沙陀人勢力如日中天,一旦滅了大樑,誰敢輕捋其鋒?徐州也不能。

    看見包括李瑾在內的眾人都盯著自己,江烽嘆了一口氣,「吾意最好請朝廷來協調,大晉勢力雖強,但也需要尊重朝廷旨意,當然朝廷也要考慮大晉的想法意願。」

    「朝廷已經遣使去了洛陽,想必晉王當有一個態度。」韋端聲音粗厚起來,「但郡公當知道,胡人不務虛,他們只看實力,所以郡公還需展示自己實力,方能有更大的聲音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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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便是徐州城?」雄壯的駿馬比起周圍的侍從所騎的馬匹都要高出一頭,綠眸挺鼻的少年有些好奇的望著城牆上飄舞的旗幟,白皙的肌膚顯示出其異族血統,「咦,除了那位彭城郡公的旗幟,還有其他旗幟誒,那是什麼?」

    「唔,那應該是大唐帝國皇室的旗幟,聽說從關中來了一個使團,也許他們也正好在徐州。」陪同少年的老者有些猶豫的瞇縫著眼睛看著城牆頭上,這裡明顯多了一 些軍士,而且城門口似乎查的更嚴了一些。

    兩個月前他才從這裡離開回去,這裡並沒有如此嚴格。

    當時徐州情況應該更緊張才對,現在江烽已經打下了平盧,王守忠已經被俘虜了,平盧王家消失了,這個執掌著南北縱橫千里之地的彭城郡公成為了吐谷渾人最重要的夥伴,沒錯,就是最重要的夥伴,難以想像。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9 16:34
第一百八十六節吐谷渾

    「關中來的使團,那就是朝廷來人了,而且還是皇家中人,看來朝廷對彭城郡公很是看重啊。」異族少年綠眸中閃動著晶瑩的光澤,宛如一塊翡翠,碧綠奪目,喃喃自語道。

    「唔,大唐朝廷現在的情況不太樂觀,黨項人把朝廷給折騰得不輕,而且聽說西邊的一個藩閥把吐蕃人給打敗了,現在也有不臣之心了。」

    老者顯然有些為這位興致高昂的少年郎擔心,這一趟來徐州也是這位少君硬生生搶來的位置,他是很不願意陪對方來,平添許多麻煩,還得要為對方的安全擔心。

    好在這位少君雖然活潑好動了一些,但是卻並非不通時務,生性機敏,只要盯緊一點,倒也不虞出什麼大狀況,這一路行來,就是像個勤勉好學的學生一般,問題問個不停,弄得他都有些怵了。

    「大唐朝廷現在就這麼窩囊,一個藩閥就能讓他們束手無策?」異族少年意似不信,「黨項人也就罷了,可藩閥也算是帝國一部,如何能抗拒天威?」

    「呃,這漢人帝國的內部情況很複雜,一句話也解釋不清,不像草原上,少君多瞭解一下就會慢慢明白的。」

    老者頗為頭疼,這種問題要解釋起來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說清楚的,真要勾起了對方的興致,那才是真的找罪受了。

    「這位彭城郡公會接見我們麼?」異族少年興致盎然的問道:「聽說他幾年前就是一個小藩閥下的斥候,只用了幾年就搖身一變成這樣,真是有些不可思議,我很想見面問一問他許多問題。」

    老者頭皮發麻,乾咳著道:「少君,漢人很重視禮節,這樣當面直接問一些私人的問題不合適,會被人視為不懂禮貌。」

    「哦?」異族少年想了一想之後才道:「那我先向他告個罪,然後再來問問題總可以了吧?我真的是對他的一切很感興趣,才幾年欸,真的無法想像,聽說他最初手裡邊只有幾百人馬呢,現在他手裡有多少人馬?怕有十幾萬吧,比我們吐谷渾男人還多!」

    老者目瞪口呆,沒想到對方居然想出這樣一個方法來,苦著臉道:「少君,這要看機會,另外很多問題漢人很忌諱,呃,所以需要看情況,等機會。」

    少年郎嘟起嘴,「漢人就這麼多規矩?我不過就想瞭解一下他怎麼走到今天這一步的,父親對他讚不絕口,把他誇成了神人,難道他連這點胸襟氣度都沒有麼?還是要敝帚自珍?」

    說到「敝帚自珍」這幾個字的時候,異族少年頗有些得意的感覺,似乎是很為自己能說漢人的這句成語自豪。

    「少君,這不是胸襟氣度的問題,怎麼說呢?」老者是真的沒轍了,這位少君似乎就著了魔,一門心思要想問一問彭城郡公那些私人問題,可這是為人君上者願意回到的麼?

    看見老者一臉煩悶的表情,異族少年臉上露出調皮的笑容,「好了,七叔,我知道怎麼做,你老把我還當做小孩子,我都十七歲了,連老師都說我天資聰慧,過目不忘,必有大成,……」

    一連串的自誇話語,聽得一旁的侍衛都是忍俊不禁,但是都知道這位少君的爆脾氣,都強忍住笑容,或者就乾脆把臉扭到一邊。

    「那就好,那就好,少君,這畢竟是漢人的地盤,那位彭城郡公打下了平盧鎮,估計朝廷是要給他封王了,這麼算起來,這中原漢地,如果大樑不行了,就得算他最強了。」老者點點頭。

    「沙陀人會對他們動手麼?」異族少年眨巴眨巴晶眸,小聲問道。

    「這,漢人很狡猾,我估計這位彭城郡公肯定會和沙陀人談判吧,那些沙陀人也學會了與漢人一樣狡詐,再沒有我們草原上雄鷹一樣的豪爽,讓他們去鬥智鬥勇,也是好事。」

    「可你不是說希望沙陀人是我們的敵人麼?」異族少年嘴角上翹,一對很好看的酒窩露出來。

    「沙陀人是我們吐谷渾人的敵人,但是這些漢人未必就是我們的朋友,他們只是我們的生意夥伴,一旦他們強大起來,他們一樣會凌駕於我們頭上。」老者苦笑著解釋道。

    「為什麼這些漢人就喜歡把我們是為他們的奴僕?我們是草原上雄鷹的子民,不會屈服於任何人。」異族少年綠眸中閃過一抹怒意。

    「唉,從漢朝一來,這些漢人就以天下之主自居,天可汗時代,大唐帝國更是威名遠播,在漢人心目中,那即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所有人都應當臣服在他們的皇帝之下。」

    老者的話讓異族少年無法理解,「這是不是太霸道了?我們族人自幼生活在草原上,從未有人能管束我們,除了我們的頭人,漢人皇帝如何能管到我們頭上來?」

    「漢人有強大的力量,他們才能霸道,當他們衰弱的時候,他們也一樣無能為力。」老者補充了一句,「少君,我們此次來不是來討論這些的,那位彭城郡公需要大量馬匹和牛皮,而我們需要大量的鐵和茶葉,我們需要擴大我們之間的貿易,他也需要我們幫他們在北邊牽製沙陀人,一旦他們和沙陀人打起來,他們對我們的需要會更大。」

    「知道了,七叔,你的意思就是我們之間都相互需要吧,們可以結成盟友?」異族少年哼了一聲,有些不高興的道。

    「如果可以,為什麼不各取所需呢?」老者眼皮垂下來,「契丹人也不可信,他們都只想著讓我們吐谷渾人臣服與他們,我們吐谷渾人不會答應。」

    「七叔,你不是說漢人皇帝不也是要我們臣服麼?沙陀人如此,契丹人也如此,那又有什麼區別?」異族少年反問道。

    「不一樣,漢人更愛好面子,在他們眼裡,我們的牧地不過是遠在塞外的不毛之地,他們的皇帝只需要我們向他表示臣服,並不需要我們繳納賦稅,頂多也就是一些貢奉而已,而且還會給我們更多的賞賜,但沙陀人和契丹人不一樣,他們不但想要我們的女人和牛馬,還想要奴役我們的族人,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 」

    「那漢人這麼做有什麼意義呢?」異族少年暗綠色的眸子露出不解的神色,「我們口頭上表示臣服,他們什麼也得不到,還會給我們更多的賞賜,誰會不願意?」

    「呵呵,這就是所謂漢人的尊嚴吧。」老者也覺得這種事情有些無法理解,「他們特別看重這種所謂的顏面和正朔。」

    馬隊慢慢靠近了城門,看到這十多人的騎隊,城門外橫架著阻馬樁周圍的士卒圍了上來。

    看得出來這十多騎皆是上等的軍馬,尤其是異族少年所騎的照夜獅子,通體雪白,馬鬃修長,令人一望之下便難以忘懷。

    守門軍官也是有些眼力的角色,知道這段時間郡公從青州南返回到徐州,來往於徐州的達官貴人和外藩使者甚多,還有朝廷重臣使團亦住在城中,所以也不敢怠慢輕忽。

    看看這皮通體雪白雄駿無比的照夜獅子,也就知道對方來歷不凡,而且對方一行人面目顯然不是漢人,軍官抱拳一禮:「來人請出示過所。」

    老者上前出示了相關的文牒,軍官一看之下便知道這是樞密堂那邊發出來的文牒,雖然沒有標明身份,但是肯定是和樞密堂軍務相關的,所以也就只是叮囑了老者入城不得生事,甚至連一行人的兵刃都未檢查,便示意一干人可以入城了。

    「七叔,你不是說漢人城池檢查甚嚴,對兵刃管制很嚴格麼?」異族少年進了城,覺得自己騎在這匹照夜獅子身上實在太過招搖,便主動下馬,將馬交給了侍從,老者也下了馬,兩人便步行而前。

    「可能是我們的文牒吧,粟特人替我們拿來的這個文牒應該是和他們的軍隊有關,這徐州城現在既然彭城郡公回來了,肯定駐軍甚多,加上漢人的武道高手多如牛毛,恐怕也不怕一般人惹事尋釁吧。」

    老者也只能這麼猜測。

    上一次他來是跟隨粟特商人來的,掩飾了行跡,也沒有暴露自己身份。

    當時江烽並不在徐州,而是到兗州那邊去了,他也沒有見過這位彭城郡公。

    只不過徐州這邊對馬匹的需求太大,同時又能提供大量的鐵料,甚至可以提供馬槊、長矛、環刀這一類的重型武器,所以才讓族中大感興趣。

    尤其是在沙陀人擊敗大樑勢力大盛之後,族中諸位貴人也感覺到了壓力,而契丹人也藉此機會對族中提出更多的要求,才讓族中貴人意識到需要尋找一個更合適的盟友來減輕來自兩翼的壓力。

    放眼望去,更西面的黨項人現在雖然不能說唯沙陀人馬首是瞻,但是絕對不敢拂逆沙陀人的意思,而河朔三鎮本來是最好的盟友,可惜這幫漢人只知道勾心鬥角,實力大減,現在更是對契丹人唯唯諾諾,讓人扼腕。

    一直到平盧鎮被南方的淮右所滅,這才算是真正進入了吐谷渾人的視線,而之前頂多不過將淮右當成一個交易對象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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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