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神禪 作者:梅菲斯托大人(連載中)

 
arty2008 2016-9-22 20:00:06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4 488063
arty2008 發表於 2017-3-10 01:01
第270章 滅世洪水,海洋的盡頭!

  黑暗漩渦收回之後,水波一樣湧動的寶玉清光,頓時失去了抗衡的目標,高懸在空 如果這個時候,蘇子語趁機驅動明王寶光攻擊,說不定還有機會重創這位婆娑聖女。

  不過他並沒有這樣做,因為婆娑聖女雖然一言不合就驅動陰極地氣,做出氣勢洶洶要鎮壓自己的舉動,但是並沒有流露出太強烈的殺氣。而且對方念動之間,黑暗漩渦收放自如,顯然仍然留有餘力。

  「我麼?我的名字是蘇子語,本來就只是一個雲遊散人,無根無底、四海為家,背後也沒有什麼高門大派。聖女你不知道我這個人,其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所以蘇子語並沒有趁勝追擊,也是微微地一笑,收回了寶光,額頭上明王第三目又縮了回去。

  而直到這個時候,婆娑聖女的氣息,才完全地放鬆下來,那種整個人和大地融為一體的感覺,漸漸地消失。

  雙方這一下交手,來得快去得也快,看似沒頭沒腦,有些莫名其妙,實際上卻是一種心照不宣的試探。兩個人都沒有完全地釋放出力量,顯然都抱著同樣的念頭,不願意在這個地方大打出手,打到地動山搖、一片廢墟,驚動了外面的人,甚至一下失手破壞了圖書館裡的典籍。

  當然,如果那一瞬間,蘇子語的念頭反應慢了一些,又或者抵擋不住陰極地氣的漩渦,表現得太過於拙劣,也保不齊她就會順手推舟,一舉拿下,那又是另外一番局面了。

  「高門大派?現在這世界上,哪有什麼高門大派,無非是比誰更破落而已。武當山千年傳承、道家聖地,傳說陳摶老祖、三丰仙師都曾在山中論道,神仙居所,好大的名頭!如果不是出了個魏神陽,又有誰把他們放在眼裡?我古巫一脈,上古時代感應天地,手斬赤龍,雄霸大荒,那又怎麼樣?現在有幾個人聽說過?你有這樣的神通,太過於謙虛,就是虛偽了。」婆娑聖女聲音清冷,說話沒有任何的客氣,毫不遮掩。

  她這樣赤裸裸地評價武當山,魏神陽卻表情自若,彷彿沒有半點關係,也沒有生氣的意思。在他眼裡,早就已經沒有什麼宗門物類的差別,否則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就。

  反而是蘇子語有些不太適應,不過轉念一想,對方說的雖然有些難聽,卻字字句句都是大實話。這精氣凋敝的世界,幾乎已經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宗門可以拿得出手了。

  「想不到,你對國內的這些傳說歷史,也這麼瞭解。我記得幾十年前,曾經有一位古巫高手,和特防局起了衝突,還與雲純陽交過手,鬧得滿城風雲,最後不知所蹤。我本來以為是死在了姬玄宗的手裡,看來這猜測大大錯誤。沒有想到,當年的那位高手,居然是個女人,更沒有想到,居然改頭換面,到了這片沙漠,還成了錫安會的聖女?」魏神陽畢竟見多識廣,略一回想,猜出了婆娑聖女的一些來歷。

  「看起來,你魏神陽凶名赫赫,好像有些看不起女人?什麼聖女,不過是些愚民的手段,施展些神通,取得了他們的信任。我們明人不說暗話,大家目的相同,無非只是為了這裡的死海古卷而已。」婆娑聖女被點破了往事,也沒有遮遮掩掩的意思,不但沒有否認,反而把話挑明。

  「好!我喜歡和爽快人說話,既然大家目的一致,也就無謂衝突。合則兩利、分則兩敗。聖女在這裡藏身了這麼久,不知道有了什麼收穫,不妨說出來,探討一下。」

  魏神陽眼中精芒大作,氣勢一漲,緊緊抓住對方的話頭說道。

  「呵呵,魏神陽,你何必惺惺作態,還真當我是女流之輩,想搓圓就圓,可以隨便拿捏?難道你以為點破了姬玄宗和我的舊怨,就可以威脅我不成?我在這裡潛伏十幾年,死海古卷、秘藏經文典籍,早就翻遍了,花費了許多心思,得到的資料,想要空口白牙就說出來,這筆生意未免也太好做了!不怕說給你們知道,就算我不插手,這裡幾十萬本經書典籍,讓你們去慢慢翻閲,沒有十年八年功夫,休想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婆娑聖女冷笑一聲,直接就說破了魏神陽的心思,沒有半點退讓的意思。

  蘇子語在一旁聽得清楚,不由得暗暗點頭,能夠修煉到這樣的境界,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雖然看樣子婆娑聖女深居簡出,對於外面的消息並不靈通,也不知道魏神陽和姬玄宗之間更是仇深似海,卻是三言兩語,就把雙方的勾心鬥角、機鋒暗藏剖析得清清楚楚。

  看她現在氣勢逼人,面對魏神陽半點不落下風,再想到外面如沐春風、平易近人的聖女姿態,前後簡直判若兩人,可以說也是一個翻臉如翻書,心堅如鐵的厲害人物。

  這樣一個厲害人物,如果不是幾十年前和特防局起了摩擦,被逼得遠走海外,恐怕現在也是名聲顯赫,不見得就比魏神陽弱上多少。想到這裡,蘇子語忽然心裡一動,覺得對方施展的古巫神通,混沌幽冥,帶著一點似曾相識的味道。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他知道婆娑聖女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人物,所以當即開口:「聖女,既然你有心研究死海古卷,應該知道,國內的經文典籍,幾乎已經極其稀少,根本找不到多少關於上古時代的記載。我們幾番探討,都覺得這件事情的背後,好像另有玄機,似乎是有人刻意掩蓋。而這一切,恐怕都和流傳了幾千年的東海仙山傳說有關係,所以我們千里迢迢找到這裡,就是希望能夠從死海古卷裡面,發現一些線索。你雖然對於死海古卷的研究深有心得,但是我這裡也有一件寶物,可以感應到東海仙山的具體位置。」

  說完之後,蘇子語微微地運轉心意念頭,感應玄牝靈胎,釋放出了一縷溫暖祥和的氣息。

  這縷微妙的氣息一出現,整間圖書館裡,頓時空氣煥然一新,透著一股雨後春風、滋潤萬物的味道,而且久久不散,只是稍微用念頭交纏感應,就有種精神奕奕、水乳交融的感覺,神奇無比地壯大了一分。

  「這是?!春風化雨、滋潤萬物,聽說上古時代有奇物秉大道精氣而生,奪天地之造化,可以生養萬物生靈,代表天地的意志。想不到,居然是真的?!」

  這縷氣息,根本不需要去感應,就能發現神奇奧妙的地方,婆娑聖女念頭交纏,頓時徹底變色,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沒錯,這是我千辛萬苦,從徐福和秦皇嬴政手裡搶到的玄牝靈胎,可以與東海仙山呼應,辨明方位。有了這件寶物,不知道聖女你願不願意和我們合作?」蘇子語反應極快,從婆娑聖女的眼神裡,他看到了幾分複雜難明的味道。

  這樣的情緒,他再熟悉不過了,玄牝靈胎這樣的至寶,放在野史裡面就是唐僧肉,誰不想上來吃上幾口,那反而有點不太正常。

  不過蘇子語並不想和對方起衝突,現在對他來說,第一重要的目的,就是儘快查清楚東海仙山的線索。而且距離自由島事件已經過去不短的時間,相信自己得到玄牝靈胎的消息早就傳揚開來,包括徐福在內的許多人,恐怕都虎視眈眈,正在滿天下地尋找自己,倒不如趁著這個機會,拉攏這位古巫高手合作,也是一個助力。

  所以他話裡直接挑明了靈胎的來歷,再加上先前的試探,這位聖女就算是按捺不住惡念,想要搶奪,也不得不多掂量一番,現在就撕破臉皮,是不是一個好主意。

  「你剛才說你是從徐福和嬴政手裡搶到的?方士徐福,我是聽說過,神通不凡。還有秦皇嬴政,他不是早就死了嗎?居然也出現了。看來這十幾年,我錯過了不少外面的消息。」婆娑聖女眼神冷冽,深深地看了蘇子語一眼。「好!我本來對於死海古卷裡的記載,還不敢百分百確信,既然玄牝靈胎真的存在,那東海仙山,看來不只是傳說了!」

  玄牝靈胎的消息,嬴政早就到處傳播,沒想到這位聖女居然沒有聽說過。不過蘇子語看對方的表情不像是偽裝,再想到錫安會本來就是隱藏在民間,躲避教廷的追殺,她的消息閉塞,倒也並不奇怪。

  雖然不知道婆娑聖女到底是怎麼想的,但是至少目前,她已經被蘇子語說動,願意合作。

  知道了這件寶物之後,婆娑聖女也不再遮掩,直接帶著兩人向寺廟深處前進。

  跟著她一路走進來,蘇子語才現這間寺廟裡面,別有洞天,不僅住著許多人,而且格局複雜,類似裝滿了典籍經書的房間,不下數十間,除了猶太教的典籍,還有伊斯蘭教、婆羅門教的許多經書,如果沒有熟悉情況的人指點,想要找到線索,無異於大海撈針。

  看來婆娑聖女說她在這裡隱居了十幾年,還真不是假話。

  幾次兜兜轉轉,最後停在了一間大藏書室裡。

  這是一間毫不起眼的藏書室,和其他的房間並沒有太大的區別,裡面並沒有其他的傢俱,只有靠牆放置的幾排書架,還有鏽跡斑斑的鐵箱,打開之後,裡面都是堆得滿滿的典籍。

  建造房間,用的是一種大塊的方磚,看得出來非常堅固,只是因為年代久遠,完全地染成了青黑色,而且還有無數的斑斑點點。

  歲月的痕跡,處處可見。

  婆娑聖女顯然對這間藏書室非常熟悉,輕而易舉地,就從堆積的典籍中,翻出了一本厚厚的牛皮經書。

  蘇子語接過之後,翻開一看,裡面的紙張雖然泛黃,記載卻非常凌亂,更讓他意外的是,居然還看到許多比較新的漢語字跡,分明是後來寫上去的!

  「為了避免被人發現不妥,錫安會的人把得到的古卷和經書都藏在了這間寺廟的典籍裡,記載的內容五花八門,真假難辨。其實經過了這麼多年的逃亡,這些錫安會的後代,對自己掌握的古卷都已經有些分辨不清了,相信還不如我的熟悉程度。我把自己整理的一些心得,和經過對照的內容,都寫在了這裡面,你們不妨先讀一讀。」

  看著魏神陽和蘇子語投過來懷疑的眼神,婆娑聖女似乎猜到了他們的心思,淡淡解釋了一番。

  蘇子語也不再廢話,直接就坐了下來,細細閲讀。

  兩人交替閲讀,這一讀,就花了大半個小時的時間。

  果然就像對方所說的,古卷和經書裡的記載也非常凌亂,然而最引人注意的,還是其中關於上古浩劫的記載.

  「主見到人們在地上的罪惡極大,於是無法容忍,宣布將使用洪水,毀滅天下地上有血肉有氣息的活物,無一不死!」

  「洶湧的潮水吞沒了一切,無盡的暴雨永不休止……」

  這是婆娑聖女記下的內容,蘇子語終於放下了手裡的經書,眼中閃爍著震驚。

  他忽然發現,無論東方還是西方,都有關於洪水滅世的傳說。只不過在死海古卷裡,解釋成這是主對世人降下的災難懲罰,而在瑪雅傳說裡,則是說開天闢地之初,天神用木頭造人,後來木頭人失去了他的歡心,於是發起洪水,毀滅人類。在東方也有類似的傳說,天神祝融共工大戰,共工一怒之下,撞斷不周山,天崩地陷,洪水滔天。

  於是才有了後來大禹治水、諾亞方舟的傳說。

  「你的意思是?」蘇子語定了定心思說道。

  「如果這場大洪水是真的呢?也許只是上古時代,人們並不知道洪水的原因,所以才有了種種傳說。」婆娑聖女提出了他的猜想。

  「就算真有洪水滅世,也解釋不了天地精氣凋零的原因。不必糾結於這些,最重要的,還是東海仙山的線索。」魏神陽搖了搖頭,催促她道。

  婆娑聖女也不再多話,素手一翻,已經拿出了一張薄薄的皮卷。

  上面的字跡,模糊難辨,也只有蘇子語他們目力強,才能看得清楚:

  「遙遠的東方,無邊無際的海洋深處,有一座沒有底的深谷,是大海的盡頭,五洲十洋的終點……」

  所有的海洋都連接在一起,哪裡有什麼盡頭?!

  這是蘇子語腦中升起的第一個念頭。 本帖最後由 arty2008 於 2017-3-10 01:05 編輯

arty2008 發表於 2017-3-11 11:00
第271章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現在早已經不是民眾愚昧、消息閉塞的古代,奉行天圓地方的理念。不需要上知天文、下曉地理,隨便拉出一個小學生來問,也能大聲告訴你,地球就是一個巨大的球體,有南北兩極,五大洲四大洋,全都連接在一起,無論從哪一點出發,只要方向不變,最終都會繞地球一周,回到原點。

  所以海洋雖然廣袤無垠,佔據了地球表面七成以上的面積,但是根本沒有什麼盡頭終點一說。

  這張古卷上面的文字,一看就是古老至極,但是記載的內容,幾乎可以用荒誕不覊來形容,只能勉強當成是神話傳說來看。

  不過蘇子語並沒有急著下判斷,而是耐著性子看了下去。

  「每當經過六十個冬天和夏天,在阿普瑞萊月的末尾,天神居住的群山會從大海的盡頭升起,在白雲和大海之間漂浮,只有最虔誠的信徒,才可以見到天神的真顏……」

  蘇子語放下手中的古卷,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這個阿普瑞萊月,是幾月份?」

  古捲上面的內容,全部是用古希伯來文記載的,蘇子語雖然也已經依靠強大的念頭,感應魂魄,從當地人腦中掌握了一些記憶,但是讀起來仍然有些不太通順。畢竟年代久遠,語法用例都有了極大的變化,如果不是錫安會世世代代守著這些古卷,一脈相承,恐怕讀起來更加困難。

  而這上面寫的阿普瑞萊月,完全就是通過發音直接翻譯得出的結論,幾千年的時間,文化傳承,曆法更迭,實在是有些把握不準。

  「經過我這麼多年的研究,當時的曆法雖然和現在有些不同,不過和歐洲通用的公曆勉強還算是一脈相承,不致於完全摸不著頭腦。阿普瑞萊在古希伯來文裡的意思,就是春天的結束。所以古卷裡所說的時間,換做現在的公曆,大概就是六月末。」婆娑聖女在這裡經營了多年,當然比他們研究的深,早就有了判斷。

  「先不說這個大海的盡頭到底可不可信,具體又在為什麼位置。如果真的是六十年才出現一次,跨度未免太長了,莫非我們還要每一年的六月都去搜尋等待?大海撈針也不過如此。」

  魏神陽臉色不愉,本來就是虛無縹緲的傳說,通過他們的努力才勉強拼湊出一些線索,連時間都無法確定的話,那真是工程浩大,有種難以下手的感覺。

  當聽到六月這個時間的時候,蘇子語已經定下了心思,有些相信了古卷之上的內容。因為當年他第一次見到空師的時候,正好就是初夏季節,天氣炎熱的六月。距離現在,剛好已經接近十年。

  再荒謬的傳說,至少也會基於一點點事實。更何況還有空師的囑託,也讓蘇子語信心充足。

  十年之約,也就是說,很有可能仙山出世,就在今年!

  「我看並不需要等待太久,嬴政、徐福選擇在這個時候爆出了玄牝靈胎和東海仙山的消息,說明很有可能他們知道期限將近了,甚至就在這一兩年的時間也說不定。再退一步來說,就算是判斷有誤,我們也沒有多少損失。都已經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沒有理由放棄。」蘇子語並不想透露關於恩師空知遠的信息,所以只能把自己猜測出結論的原因,推到了嬴政、徐福這兩個壽命悠長的人物頭上。

  「當然不可能放棄!哪怕只有一線希望,也要爭取到底。」魏神陽斬釘截鐵般說道,他為了這一切,花費的心思並不比婆娑聖女少,考慮得也是極深。「更何況,我認為這件事情可能性極大。只是如果東海仙山真的是六十年一出,那為什麼一直到今天,都還是只存在於神話傳說裡面,幾乎沒有確鑿的證明?難道在我們之前,就從來沒有人真正找到過?這裡面,到底有什麼原因,只有想明白這個問題,成功的把握才更大。」

  「傳說的範圍這麼廣,說明很多人都看到過。沒有真正找到,也許是因為只有念頭深厚的人,才能夠堪破迷霧環境。又或者,仙山的上面,真有另一個世界,找到的人,都不再回來也說不定。」

  婆娑聖女站在一旁淡淡插話。

  「實在想不通,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我們有玄牝靈胎在手,也許到時候就能解開這個謎題。而且現在距離六月只有三個多月的時間,到時候肯定是風雲匯聚,天下高手都要來插一腳,我們必須早作準備才是。」

  思前想後,都一時間難以做出判斷,蘇子語索性不去想這些,直接做出決定。

  「說的沒錯,利用這幾個月的時間,我要好好修煉拳意,只要真武七絶大成。到時候就算是姬玄宗親來,也休想阻止我。」魏神陽的臉上,浮現出一股濃烈的殺氣。他已經從蘇子語手裡,換來萬物皆空的法訣,早已經雄心勃勃要完善拳法,到時候姬玄宗不出現也就罷了,如果真的出手,正好一雪前恥!

  「不過我們還是要另外找一個地方,這裡距離綠洲只有七八百公里,之前鬥了一場,動靜不小。要是被教廷或者其他人找上門來,又是一番波折。」蘇子語雖然不怕,但是寶物在身,卻也不想一刻不得安寧。

  而且他們離開這裡,對於錫安會的人來說也算是一種保護,他們早已經一代不如一代,還是就這麼平靜地生活下去,不要摻雜到超出自己力量的爭鬥,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既然這樣,這幾個月裡,我們還是一起行動比較妥當。」婆娑聖女說完,朝著蘇子語望了過來。玄牝靈胎就在他的身上,她顯然有所防備,片刻也不會讓視線離開。

  蘇子語對此並不排斥,儘管他對魏神陽和這個女人都沒有完全放心,但是只要有東海仙山這個共同的目標,暫時來說,這個同盟的基礎就不會坍塌。有這兩位高手同行,哪怕是嬴政、徐福突然放下千年的仇怨,一起殺上門來,也未必會落在下風。

  「看樣子,婆娑姑娘要暫時放下聖女的身份了。」蘇子語微微一笑。

  「所謂聖女,不過是小小的手段,我從來沒有放在心上。我更希望,從此以後,不需要再用到這個身份。」

  婆娑聲音清冷,卻又有些意味深長。

  如果真能找到東海仙山,她又哪裡還需要在這裡浪費時間?

  ……

  「你說是魏神陽突然出現,還同一個年輕人在一起,才破壞了這次行動,還救了那些異端?」

  梵蒂岡城國,西斯廷禮拜堂裡,在昏暗的燭光映照下,教皇聖夫洛朗高高地坐在一張金色的皇座上,他的身後,潔白的大理石牆面中央,刻著一輪太陽般的金色雕塑,紋路華貴繁複,連光芒四射的形態,都描繪了出來,反射著淡淡的光澤。而教皇的面容,卻恰好掩藏在了陰暗位置,看不清楚神情,淡淡地發問。

  「我本來想一舉抓住剩下的異端,搜索他們的魂魄,找出其他的藏身處。不過魏神陽的拳法力量,比預料之中還要強大,而且他身邊的年輕人,同樣實力深厚,就算最後凝聚了所有苦修士和聖殿騎士的意念,都沒能夠用聖光殺死那些異端,被他們護了下來,我只能暫時退卻。」

  亞瑟修士站在皇座的下方,他的臉色還有些異樣的蒼白,傷勢並沒有完全恢復。

  「我知道了,這樣事情暫時先放一放,你下去吧。」

  陰影中的教皇,沉默了許久,然後突然說道。

  亞瑟修士身軀震動了一下,似乎對這樣的決定有些奇怪,不過他並沒有提問,而是行了一禮,退出了禮拜堂。

  昏暗的禮拜堂裡,只剩下教皇有些孤寂的身影,死一般的安靜。

  過了一會兒,皇座頂上描繪著無數珍奇宗教圖畫的穹頂中,詭異地扭曲了一下,漸漸地漂浮出一團扭曲的光影,停在了空中,在光影之間,隱隱約約顯露出一張相貌清奇、長鬚縹緲的面容,赫然就是方士徐福。

  「看樣子你的教廷大軍,也不是無往而不利。你知不知道,和魏神陽在一起的那個年輕人,是什麼來歷?」徐福的身形潛伏在光影深處,傳遞出一道念頭,他的語氣裡,藏著幾分幸災樂禍的味道。

  「無非就是從你手裡搶到玄牝靈胎的那個年輕人,他的名字叫蘇子語是嗎?居然被一個毛頭小子鑽了空子,看樣子你是越活越回去了。」教皇聖夫洛朗連頭都沒有抬,似乎對徐福的出現半點不驚訝。「他現在和魏神陽湊到了一起,還找到了錫安會的那些餘孽,你覺得是為了什麼?」

  「哼!如果不是嬴政出現,追著我緊咬不放,怎麼會輪得到他放肆!這個活了兩千多年的餘孽,才是最大的禍患。他把東海仙山的消息到處傳播,看樣子是想趁亂坐收漁利。」徐福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冷冷出聲。

  「幾十億人,有一兩個出色的,也不足為奇。不過徐福,這一次,你辦得實在太差了,留下了許多的手尾。」

  這個時候,從禮拜堂的另外一面牆壁中,又傳出了一道念頭。

  「你也不用說我,狂妄無知的魏神陽,在你眼皮底下跳了多久,還是活得好好的。還有那個蘇子語,又是怎麼回事?突然冒出來。現在這兩人湊到了一起,看樣子是奔著東海仙山的消息去了。真要被他們找到了東海仙山,萬一事情脫了控制,那就有趣了。」徐福臉色又是一變,轉過頭來,望向那道牆壁。

  「猴子跳得再歡,那也是隻猢猻,翻不起什麼風浪。我一直在觀察這個來歷不明的蘇子語,他的身份,也已經查得明明白白,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孤兒出身,沒有半點出奇的地方。但是突然之間,好像有了什麼奇遇,就冒了出來,修為突飛猛進,儘管不被我放在眼裡,看著也只是佛家的路數,卻始終還有些不清不楚,總覺得他身上,藏著一些秘密,所以才留到了今天。」

  在搖曳的燭火之間,光影閃爍,姬玄宗的身影,慢慢地浮現了出來。

  「留得久了,就是禍患。不管他從那裡學到的秘法,莫非在你我眼裡還算什麼?殺了就是了,一了百了,永絶後患!我知道你們都抱著自己的心思,不過別忘了你我的身份,小心玩脫了。」

  徐福語氣森森,光影一陣扭動,顯得有些不耐煩。

  「天有多高,地有多深,不是這些凡夫俗子能夠猜到的。就讓他們以為仙山縹緲,是仙界樂土好了。一兩個冒出頭來的,並不足為患。雜草就是雜草,讓他們湊到了一起,也還是卑賤的雜草,翻不出什麼風浪。正好趁著這一次機會,一網打盡,也省得多費手腳。」

  姬玄宗語氣淡漠,根本猜測不透,他的心裡在想什麼。

  「也好,牲畜養得肥了,就想跳出來折騰折騰,也是該宰殺了。我把蘇子語的消息散布出去,先讓他們自相殘殺一番。如果還有剩下的,到時候就一起解決了吧。」教皇的聲音,高高在上,就好像在討論宰殺豬樣一樣,沒有一點波動。

  「這天下的人,就像是生命力頑強的雜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多少年了,又是一個輪迴,不知不覺,已經幾百年了。你們倒是熬得住,只可惜,我沒有這個興趣無窮無盡的熬下去。」姬玄宗聲音縹緲,悠悠不盡,充滿了感嘆的味道。只是說出來的話,也是冷漠無情。

  「你們有數最好。」

  徐福冷笑了一聲,也陷入了沉默,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許久,才終於點了點頭,身形漸漸淡出了穹頂,消失不見。

  「螞蟻蟲豸,豬狗牛羊,一輩子都活在小小的方寸之地,也是悲哀。」

  冷風吹過,幽暗的禮拜堂裡,又只剩下教皇孤身一人,高高地坐著,就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
arty2008 發表於 2017-3-11 20:00
第272章 懷璧其罪,半路襲殺

  這個時候的地中海沿岸,已經進入了雨季。

  一點都不覺得寒冷,天氣彷彿萬年不變,永遠都是陰沉沉的,淅淅瀝瀝不斷地下著小雨。

  「人類在科學技術上的發展,確實值得驚嘆。幾十萬噸的巨輪,已經征服了大海,客機航班也已經遍布全球大部分的城市,就說不提這兩樣,橫貫大陸、蛛網一樣發達的鐵路線,一樣可以在幾天之內就把普通人送到千里之外。海陸空全方位的覆蓋,交通便利,都只是在這一兩百年的時間裡發展起來的,甚至已經開始探索地球之外的世界了。」

  說這話的時候,蘇子語已經坐在高速列車的車廂裡,全封閉式的構造,讓列車的轟鳴聲被降到了最低,一路前進都非常地平穩,幾乎感覺不到高速運行的震動。

  沙城已經是在內蓋夫沙漠的邊緣,沿著瑪拿西山地一路向北,穿過耶斯列谷和亞科平原,最終就可以到達伊斯坦布爾,從那裡經過中轉,可以直接乘火車返回國內。

  沒錯,這一次,他們沒有選擇騰雲駕霧飛騰趕路,而是收斂了念頭,借助發達的鐵路網,甚至上路的時候,他們都沒有施展念頭幻想,掩蓋行跡,就是為了融入普通人群當中,隱藏行跡。

  一粒金子,要是收斂了光芒,鑽進浩瀚沙海之中,想要找到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蘇子語可以想像得到,這個時候,到底有多少人在外面大張旗鼓地搜索,想要找到自己。無論是玄牝靈胎本身的奧妙,溫養念頭、壯大命魂,還是關係到東海仙山的位置,都足以讓絶大多數人心動。這就是身懷寶物的吸引力,不管他願不願意,都避免不了與人衝突。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用處,自身缺乏足夠的力量,只能依賴於外力。就好像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不去想辦法鍛鍊強壯身體,反而殫精竭慮,拚命地想要打造更鋒利的兵器一樣可笑。到了最後,唯一的結果,就是連兵器都舉不起來,傷害不到敵人,卻先壓斷了手腕,甚至被刀鋒斬死自己。一粒小小的子彈,就可以取走絶大多數人的性命,毫無反抗的餘地,只可惜放眼天下,都是庸人,居然看不到其中的危險,只知道拚命地比較誰的兵器更鋒利。等到有一天環目四顧,發現到處都是刀槍利器,根本沒有躲閃騰挪的餘地,再去想到強壯自身,悔之晚矣。」

  坐在他對面的魏神陽,穿著剪裁得體的西服,戴著名貴腕錶,裝扮完完全全地就是一個精英商務人士,卻還是掩蓋不了鋒芒畢露的氣勢,聽到蘇子語的感嘆,略微彈動了一下手指,露出嘲諷的哂笑。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舉動,畢竟對於絶大多數人來說,精氣稀薄,根本沒有修煉的辦法。借助科技的力量,至少可以大大地改善生活環境,創造更多的可能。不過社會發展到現在,的確越走越偏,已經有些頭重腳輕,徹底放棄了對自身潛力的挖掘。」蘇子語眉頭皺了起來。

  對於他和魏神陽這樣的少數人,早已經走出了另外一條道路,當然並不在乎科技的威脅。但是對於普通人來說,肉體越來越孱弱,科技卻這樣不受控制的發展,確實是本末倒置,太過於依賴,埋下了無數的隱患,即便不提核彈危機,飛機大砲甚至槍彈的力量,隨時都可以造成屍橫遍野的慘劇。

  「普通人根本就不知道精氣的存在,又怎麼去修煉?能不能修煉成功,又由誰來一個一個去評判?只要稍微在背後推動一下,享受到了眼前科技帶來的便利,就會讓人忍不住不斷地去投入,誰還會去管長遠以後的事情?」坐在旁邊的婆娑,本來始終一言不發,聽到了兩人的討論,忽然也開口說道。

  「你的意思是說,這樣的發展趨勢,並不是自然而然形成的,背後還有人推動?」聽她這麼一說,蘇子語心中一動。

  「有沒有人推動,誰也說不準。」婆娑搖了搖頭,接著露出一絲冷笑。「我只知道,就這短短一兩百年的時間,無論拳法還是修煉,都已經遠遠脫離了大眾的視線,變成了真空。沒有多少人去討論,也沒有人去提倡,自然就變得越來越小眾。不過這樣也好,天地精氣微弱,總量如果有限,沒有多少人競爭,也許我們修煉起來才事半功倍,否則更加難以突破。」

  蘇子語的心底,忽然湧起了一股深深的寒意。

  一直以來,他也已經形成了同樣的觀念,天地精氣凋敝,大勢衰退,普通人難以修煉,哪怕是略有小成,也是萬中無一的難得,還是讓大眾平靜的生活比較好。再加上這些年他自己經歷波瀾起伏,危險機遇重重,從來沒有深入地思考過這個問題。

  但是現在,被婆娑無意中提醒,讓他有機會從另外一個角度去思考問題。

  如果修行一途,不是像現在那樣的小眾,以全世界億萬計算的人口,哪怕環境再惡劣,有所成就的人似乎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寥寥無幾,翻倍計算都不是不可能。

  煉化精氣,凝聚念頭這樣的神通且不去說,哪怕是單純地修煉拳法,至少也可以讓很多人面對槍彈,不至於完全地沒有抵擋力量。

  從社會安定的角度來說,掌握不受控制力量的人越多,環境就一定越混亂嗎?似乎也不盡然,近代的幾場戰爭,慘死在槍炮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難道真的是少數掌握了力量的人,不希望有更多人去爭奪天地間本就稀薄的精氣,才暗中推動?如果真是這樣,那倒還是勉強說得通。然而更多的疑問,不斷地湧現出來,蘇子語已經隱隱約約察覺,這背後似乎有一張無形的大網,比想像中還要可怕,遮天蔽日,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這一刻,他的心裡湧動著凌亂的思緒,就像是窗外的天氣一樣,大霧密布,陰雨沉沉。

  「嗯?什麼時候,起大霧了?」

  現在正是陰雨天,濕氣本來就比較重,然而不知不覺地,窗外本來就陰暗的天空,已經變得模糊了許多,濃重的灰沉沉霧氣,徹底籠罩了下來。

  透過車窗,只能依稀看到附近的電線杆和樹木,稍遠一些的景物,都已經根本看不見了,而且這霧氣,還在不斷地加重,已經引得車廂裡的乘客,好奇地探頭張望,議論紛紛。

  「這是霧霾?有些不太對勁。」

  婆娑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緩緩地說道。

  以她的目力,可以看到,在這瀰漫的霧氣裡,隱藏著許許多多微小的灰塵、顆粒,黑沉沉,暗黃色或者灰色,肉眼難以看清,卻有一種腐蝕的力量,漸漸讓車體都變得骯髒、黯淡。

  而且車廂裡的那些普通人,已經感覺到了不適,似乎頭腦有些昏沉、呼吸困難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霧霾,似乎有一種無形無質的陰毒,可以在不動聲色之間,消磨人的生機氣息。

  「哼!裝神弄鬼!」

  蘇子語雙目一瞪,念頭陡然張開,陽剛熾烈的暖流,猛烈地降臨在車廂裡面,就像是在陰冷的冬天裡,忽然升起了一團烈火,熱浪滾滾湧動,席捲鋪開,立即將籠罩車廂的灰霧,蒸發得乾乾淨淨。

  緊接著,他身形一動,虛空踏步,下一刻已經騰身而起,穿過車廂頂,站到了空中。

  周圍的山野、鐵軌,早已經被濃密的霧霾籠罩,伸手不見五指!

  「既然來了,何必藏頭露尾,擺弄這些小把戲,霾神。還是你知道,自己終究見不得光?」

  蘇子語目光炯炯,直視前方,似乎能夠穿透濃霧,看見隱藏在深處的暗流。

  這樣的灰霧籠罩,消磨生機,似曾相識的氣息,他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經見過了。

  「狂妄小子,等我一口吃了你,看看是誰見不得光!」

  一個怨毒的聲音詭異地迴蕩著,在霧氣之間不斷地傳遞,忽遠忽近,讓人難以分辨位置。

  昏沉沉、黯淡流動的灰霧,劇烈地翻滾了起來,一股陰冷肅殺的氣息迅速逼近,轉眼之間,濃重的霧氣灰霾已經扭曲聚集著,忽然在蘇子語的後方,變成了一張碩大的人臉!

  這人臉鱗甲森森,凶相畢露,足有幾十米高,大口一張,當頭就要把他完全地吞入嘴裡!

  「想要吞吃我,也不怕崩壞了牙齒!」

  蘇子語看似一無所知,其實早就散布念頭,不斷地感應,忽然轉身,額頭上第三目劇烈地鑽出頭皮,猛地睜開。

  一道琉璃寶玉般的清光,撕裂灰霧,急速地投射而出,一下子鑽進了巨臉大口裡面。

  那張霾氣凝成的大臉,頓時僵硬在半空,緊接著連綿不斷的清光爆裂,貫穿灰霾,從內部投射出萬千流光,徹底撕碎了所有的鱗甲,裂帛碎金般的崩裂聲,連綿不斷地響起,氣流滾滾湧動,風聲怒吼咆哮!

  霧氣人臉完全崩碎,化作灰霧四散湧流,只聽一聲憤怒咆哮,怨毒的氣息遠遠地退開,籠罩四方的霧氣,也漸漸地消失了許多,天地又變得光亮了一些。

  轟隆隆!

  下方的高速列車,一刻不停地繼續前進,魏神陽和婆娑的身影,也一下飛騰而起,停在了空中。

  「蘇子語,交出玄牝靈胎,免你一死!」

  霧氣還沒有完全散盡,劇烈的尖嘯聲再一次響起,亨利將軍手持毀滅大斧,從**之間猛然跳了出來,當頭劈落。

  毀滅大斧的表面,骨骼粼粼,森然閃爍著銀色的光輝,一下子撕裂了空氣,以雷霆萬鈞之勢逼近。在大斧周圍,一團團尖銳撕鳴的音波鋪天蓋地湧來,就像是無數鋸齒狀的鋼刀,在生生地切割著空氣,造成了成百上千氣流破開的痕跡,觸目驚心的破壞力,讓人眼皮直跳,毫不懷疑被捲入之後會被撕扯割裂得粉身碎骨!

  「你的傷勢,完全恢復了?看來嬴政給你留下的傷痛,還不夠深刻,沒有讓你刻骨銘心,還敢出手搶奪,覬覦玄牝靈胎!」一看到亨利出現,蘇子語就明白過來。

  本來從內蓋夫沙漠出發,可以走約旦河谷,穿過西亞,距離國內更近,但是他們特意繞了遠路,又隱藏了念頭,就是想要避開追兵,沒有想到剛剛走出不遠,就被這些人追了上來。

  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散布在車站人流密集區域的監控,在沒有念頭遮蔽的情況下,注意到了他們。不過這樣的世俗力量,反應太快,能夠調動龐大資源的人,寥寥無幾,身後站著北美軍方的亨利,顯然就是其中之一。搞不好,其中還有教廷故意散布消息的原因。

  蘇子語現在,所有的心思都在尋找東海仙山上,並不想陷入無謂的爭鬥,不過既然這些人打上門來,他也不可能退縮,至少要打痛他們,才能夠讓他們清醒!

  額頭第三目,又是一下轉動,智慧遍照的寶玉清光,源源不斷地流出,化作一道堅固的屏障,牢牢擋在身前。

  嗤啦!

  毀滅大斧猛地劈落,卻像陷入了水流泥潭,有力難施,難以寸進。

  「閉嘴!」亨利將軍怒氣勃發,被戳中了痛處,森冷的臉上,悄無聲息地瀰漫出一層濃郁的紫色,隱約有條條金線,宛如活物,在紫色之間蠕動著。

  這層紫氣,一下子流動到毀滅大斧的表面,尖嘯的音波,力量大增,鋸齒亂流洶湧地流竄,散發出狂亂的意念,瘋狂地切割!

  咔啦咔啦!

  一連串彷彿琉璃破碎般的聲音傳出,伴隨著連綿不斷的爆炸,堅韌凝聚的寶玉清光,居然承受不住恐怖的力量,被毀滅大斧徹底劈碎!

  失去了束縛的銀色大斧,以更加恐怖的力量逼近蘇子語。

  這一下劇變,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當天在自由島的時候,亨利將軍表現出的實力,和現在相比判若兩人。

  「這是什麼情況?莫非他又有奇遇,居然實力大增?」蘇子語疑竇大生。

  沒等他作出反應,又是一股龐大的氣息,在頭頂天空悍然出現。

  數之不盡的烈火,從四面八風匯聚到了一起,化作一座小山般的恐怖火球,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轟隆隆翻滾著暴射而下。熱浪滾滾,烈焰衝天而起,就連週遭的空氣,都被灼燒得扭曲搖曳,一道道張狂的火蛇,肆意散發著高溫,攀附在火球的表面,交纏攢動。

  急速墜落的火球,摩擦著灰霧空氣,帶起綿陽百米長的氣流尾焰,滾滾而來,焦黑片片,連天蔽日。

  一時之間,彷彿隕石穿空,天崩地裂!

  剎那之間,蘇子語已經陷入了前後夾擊的危險當中!
arty2008 發表於 2017-3-12 21:00
第273章 九九歸一,元癸重水!

  前有惡狼,後有猛虎。

  亨利將軍的毀滅大斧,比起第一次見到的時候,更加地兇猛,除了無盡的毀滅音波震盪,那一層濃郁的紫色,還蘊藏著柔韌、綿綿不絶的意念,使得充滿了毀滅力量的音波,循環往復、纏綿交織,無窮無盡的切割。

  兩者相輔相成,已經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

  身後的澎湃火球,也是天外隕石襲擊,流星墜地一樣的威勢。

  不過就在這千鈞一髮、危急凶險的時候,蘇子語卻神態安然,輕輕一指點向虛空:

  「一切因果,周而復始,至於無窮,既因緣覺。」

  從他的指尖,延伸出一道圓通無礙、生生不息的意念,充滿了教義圓融、發人深省的味道。

  數之不盡的暗金流光,從虛空中流轉凝聚,化作一尊散發著暗金光芒的浩大經輪,上面刻滿了經文法眼,點點虛影交替升起,鳥獸蟲魚、精怪靈人,千姿百態,驅動著經輪緩緩地轉動起來。

  這尊緣覺經輪一出現,整片天空都彷彿被完全地定住,一切的霧氣灰霾、烈火熱浪、震盪爆裂,全部都失去了聲音和色彩光澤,變得蝸牛一樣地遲鈍,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著,源源不斷地投入經輪中央,漸漸消失不見!

  亨利將軍的眼神充滿了震驚,他的毀滅大斧,就像是陷入了一張天羅地網,被牢牢地粘住,有力難施、處處受制,無論怎麼切割震盪,都難以自拔。甚至從經輪的深處,蕩漾著一股包容、透徹的浩大念頭,陣陣強大的力量,有種要把他連人帶斧一起捲入經輪的趨勢。

  「這是什麼經輪!?好像要把我吸進去一樣。不好,給我開!」

  情急之下,亨利一聲怒吼,毀滅大斧表面的紫氣,一下劇烈伸展,將經輪轉動的力量和自身隔絶開來。

  嗖嗖嗖!

  亨利將軍趁機脫身,收起毀滅大斧,凌空飛騰,遠遠地飛出百米之外,如臨大敵一般地警惕遙望,不敢靠近。

  浩浩蕩蕩從天頂墜落轟擊的巨大火球,更是幾乎完全地停滯在了空中,再也沒有天崩地陷的威勢,被緣覺經輪的虛影牽引著,笨拙至極地蠕動著,就像是進入了軌道的衛星,自身無法運行,只能被動地繞著經輪旋。

  攀附在火球上的熾熱烈焰,千絲萬縷地分解出來,百川入海一樣地被消弭在經輪的中央,徹底瓦解也只是時間問題。

  至於瀰漫方圓千米的霧氣灰霾,已經不知不覺消失得無影無蹤,再也看不到丁點,天地之間重新變得光亮起來,淅淅瀝瀝下著綿綿細雨,一片澄淨,蕩漾著濕潤清新的味道。

  蘇子語傲立空中,暗金色的緣覺經輪緩緩轉動,周而復始,充塞天地。

  嗡……嗡……嗡……

  方圓十里之內,都可以聽到經輪轉動的聲音,像是深山老寺的禪鐘敲響,依稀可以看到經輪中央,升起了一尊單手五指拄地,儀態安詳的佛陀,獨覺自樂,生於天地,卻又自成一派,眼睛裡只有轉動的經輪,再無其他。

  闢支佛,隱居山林,獨覺悟道,禪味悠揚。

  經過這麼多天的養傷、遠行、感悟,蘇子語每天都借助玄牝靈胎的氣息,溫養念頭,鎮定命魂,不知不覺中境界大大地穩固,這尊緣覺經輪一旦施展出來,就像是闢支佛降臨人間,自成一體,無窮輪轉,威力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其中的精妙精髓已經被完全發掘出來

  「烈火墜地,好像又是一個熟人,怎麼還藏在雲裡,不肯現身?」

  兩面夾擊都被解決之後,蘇子語抬頭仰望,朝著厚厚的雲層說道。

  「蘇子語,當年你毀我肉身,害得我幾乎轉世重生。只可惜天意助我,幾年時間,就找到了更適合的肉身,法力神通完全地恢復。報仇雪恨,就在今天,你想不到吧!」

  突然之間,層層疊疊的陰雲,散開一道缺口,天色大亮,從雲層中間,探出一條足有四五十米長的脖頸,頂端一個長滿蛇紋的巨首,瞳孔幽綠,直勾勾地盯住下面的蘇子語,濃烈的怨恨殺機顯露無遺。

  那長長的脖頸上面,長滿了細細密密的鱗片,紋路扭曲蜿蜒,一團團的熾熱火球,從鱗片的縫隙裡不斷地升騰而起,把整片雨雲都燒得通紅,就像是火燒雲一般地壯觀!

  緊接著,又是一條條脖頸長首不斷地從雲頭探出,足足九個頭顱,佔據了方圓數百米的區域,碧波道道、烈焰升騰,幾乎染紅了半邊天!

  「九嬰?原來是你,看來你也算是有運道,居然短短幾年的時間,就找到了新的肉身,恢復了力量。不過肉身得來不易,你不去好好修行,還來找我的麻煩,就不怕這一次萬劫不復?口口聲聲是說天意,卻又覬覦寶物,上天雖然有好生之德,卻也不會次次都讓你逃出生天,再不退去,恐怕代價你承受不起。」蘇子語見到這九頭巨怪,水火交融的猙獰形貌,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來歷。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當年他還只是先天境界,現在卻已經神通大進,完全沒有畏懼的理由。這說出的警告,還真是發自內心,帶著勸誡的意思。

  「黃口小兒,大言不慚!」只可惜九嬰完全聽不進去,仇恨怒火大熾,九隻頭顱猛地搖擺朝下齊齊伸展,血盆大口張開,猛烈地噴吐!

  從九張血盆大口裡面,一團團的烈火、碧水源源不斷地湧出,兩兩碰撞著,居然並不消滅,反而以一種奇異的節奏交纏扭轉,匯聚成水火各半的球體,就像是雙色光球,鋪天蓋地充斥蒼穹,飛墜而下!

  「就算你乖乖交出玄牝靈胎,我也要將你碎屍萬段,才能解心頭之恨。蘇子語,你死期到了!」

  九嬰的張狂大笑,滾滾震盪在天空之中,傳遞到在場所有人的念頭裡面,凶性徹底爆發出來。

  急速飛墜的水火光球,剛剛靠近緣覺經輪,就被暗金色的光影定在了空中,卻沒有停滯,而是水火自行碰撞,兇猛膨脹,強行爆裂開來,爆發出了想像不到的力量!

  轟隆隆!轟隆隆!

  狂風暴雨般的水火光球,連綿不斷地衝擊著經輪,永無休止一般,瘋狂地爆炸著,蘇子語的念頭,不斷地被爆炸衝擊,居然感覺到了針刺一般的疼痛。

  水火交織不滅,達成了微妙平衡的態勢,又能靈動自爆,簡直就像是有著自我生命的炸彈一樣,爆裂撕扯著他的念頭。上古時代,九嬰就是水火精怪,天生驅水控火的神通,凶名赫赫,蘇子語總算是知道,果然是大凶之怪!

  而另外一邊的亨利將軍,似乎看到了機會,借助漫天水火爆裂轟炸的勢頭,再次高擎毀滅大斧,撕裂空氣,兇狠地劈了下來!

  「無常,無我,無苦,無淨。世間所有,因緣輪轉!」

  在洶湧的爆炸下,蘇子語的念頭不斷被消弭,他卻並沒有虛弱的感覺,因為命魂已經深深地融入玄牝靈胎當中,溫暖、平和的生機,滋潤著心意,讓他的念頭變得更加堅韌,生生不息。

  儀態安詳的闢支佛虛影,緩緩地伸出雙手,將緣覺經輪完全撐開,暗金色的光影升騰交織,劇烈地推動著經輪轉動,無論漫天水火爆裂,還是亨利將軍毀滅大斧狠狠切割,鋸齒亂流絞磨,都無法撼動經輪的根本。

  反而可以看到始終轉動著的暗金色經輪,正在緩緩地升起,不斷地前進,逼得水火光球、毀滅大斧節節後退,陷入了糾纏當中。

  有玄牝靈胎在手,蘇子語念頭堅韌,根本不怕消耗,硬生生頂住了兩方的攻擊,反而開始佔據了優勢!

  「因緣獨覺,經輪轉動,佛法禪機,果然深厚。竟然以一敵二,還不落下風?看這個樣子,他好像還有餘力?這個蘇子語,究竟是什麼地方冒出來的,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這麼厲害的人物?」

  下方的婆娑,看得心中波瀾起伏,原來準備隔山觀虎鬥的念頭,不知不覺動搖起來。

  就在戰鬥僵持的時候,瀰漫的霧氣灰霾,不知不覺又滋生起來,漸漸地逼近蘇子語所在的位置,他念頭一動,已經察覺到潛伏著的殺機,卻並沒有急著出手,只是低頭望了一眼。

  「算了,看樣子這個蘇子語實力不凡,這些人未必奈何得了他。我要是不出手,恐怕不好交代。」婆娑微微一凜,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經被看穿,不能再袖手旁觀,頓時念頭凝聚,右眼驀地變成一團純白,瞳仁完全消失,整個人更是意念延伸,漸漸地和天空融為一體。

  「絞磨滅絶,給我死!」

  瀰漫的霧氣灰霾中,暗藏著的殺機漂浮不定,忽然震盪翻滾,從蘇子語的右側探出一隻猙獰大爪,銀灰鱗片就像是鋼鐵鍛造一樣地清晰,散發著森冷的寒意,三根長槍般的尖爪,鋒銳凸起,狠狠地轉動著,以雷霆威勢罩向蘇子語的身軀,這一抓一轉一刺,快得超乎想像,只怕一座小山都要被捏碎!

  「陽行天穹,斬!」

  婆娑聖女的纖手一翻,遙遙指向上空,陽剛浩蕩的念頭凝聚,從右眼中嗤啦飛出一道匹練般的白氣,暴烈陽剛,飛掠而起,巧之又巧地擋在了蘇子語的身前。

  「啊!賤人!」霾神剛剛露出了半個身軀,陽剛白氣一閃而過,就像是一柄利劍正正斬在了他的鱗片巨爪上方,露出一條焦黑翻捲的恐怖傷口,幾乎半隻大爪都被斬落下來。

  霧氣灰霾再一次翻滾,霾神的身影又一次消失不見,濃烈的殺機卻鎖定到了婆娑的身上。

  「九嬰,霾神,亨利將軍。能夠糾集出這麼強大的陣容來截殺我,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再不出手,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蘇子語的念頭滾滾震盪,充塞天地,緣覺經輪在闢支佛的掌控下,聲勢大漲,不僅擋住漫天水火爆裂,還逼得亨利將軍左支右絀,一時聲勢無兩。他卻並沒有爆發力量,一舉拿下的意思,而是挺拔身軀,鼓氣發聲。

  他已經佔據了上風,卻始終留有餘力,就是因為隱隱感覺到,天空中還有一道強大的念頭,始終沒有出現。

  果然,這句話剛一說完,就看到頭頂雲層一陣湧動,破開了一道豁口,一個身披珠玉輕紗、曼妙窈窕的人影落了下來,雖然影影綽綽,看不清楚面貌,但是光憑靈動清冷的氣質,就可以想像是何等的容光四射、美艷不可方物。更讓人驚嘆的是,從珠玉紗裙的下面,隱約露出的並不是潔白長腿,而是一條清波搖曳的魚尾!

  「咯咯咯!後生可畏!」

  海妖女王莫伊萊巧笑嫣然,停在空中看了蘇子語一眼,接著忽然伸出白玉凝脂般的素手,屈起食指,朝著他遠遠彈動。

  隨著她這個動作,在煙雨朦朧的空氣中,微風乍起,湧現出了一團晶瑩流轉、柔韌澄清的水球,不過嬰孩拳頭大小,就在這彈指之間朝著蘇子語滾落了下來。

  這團晶瑩的水球,碧綠幽幽,柔和的翻滾著,盈盈一握般的袖珍,落在蘇子語的眼睛裡,卻從心底深處,泛起重逾千鈞、泰山壓頂似的感覺,這種強烈的反差,讓他眼皮一跳,感覺到了其中蘊藏著的凶險。

  這個念頭一起,蘇子語毫不猶豫凝聚心意,放棄了對亨利和九嬰的攻擊,將緣覺經輪在天空中橫移,擋在了那團水球之前!

  嗡!

  碧綠晶瑩的水球,彷彿完全沒有受到緣覺經輪的牽引力量影響,直接貫穿飛來,一下就垂落在經輪的中央。

  蘇子語耳邊只聽一聲沉悶巨響,彷彿天邊錘響的大鼓,念頭猛烈地震盪,居然有種難以支持的感覺,就像是一座巍峨高山當頭壓下,眼中更清楚地看見,緣覺經輪被水球一壓,居然向內彎曲凹了進去!

  碧綠水球明明重如泰山,壓得經輪扭曲,卻又給人感覺輕盈柔韌,靈巧無比地居然又向上彈起百米,接著光影閃動,驀地向周圍分化開來,變成了一顆顆橢圓形的水珠,足足有八十一顆之多,再一次向著經輪彈射!

  轟隆!

  八十一顆碧綠的水珠,以磅礴浩蕩的力量,強行擊穿經輪,暗金色光芒爆裂漫天,化作光雨散逸!

  擊碎經輪之後,八十一顆水珠再一次地匯聚成一團,撕開滾滾氣流,激射向蘇子語,

  「哈哈哈哈!九九歸一,元癸重水,想不到是聖靈會會長,海妖女王親自出手!」

  魏神陽狂笑一聲,念頭升騰,七枚寶鑽光芒閃耀,靈龜玄蛇糾盤的真武虛影透體而出,拳意捲起萬千氣流,呼嘯澎湃,橫空直撲,大手一伸,竟然直接抓向碧綠重水!
arty2008 發表於 2017-3-14 11:00
第274章 大展神威,震懾四方!
 
  緣覺經輪被九九八十一顆碧綠水珠徹底擊穿,崩碎化作光雨,蘇子語雄渾醇厚的念頭,也不免受到了波及,猛烈地震盪,變得有些昏昏沉沉。

  不過好在經過這段時間玄牝靈胎溫養念頭,境界的鞏固,他對緣覺經輪的掌握,已經到了隨心所欲的地步,顯化出了闢支佛的法相,並不至於像在自由島那時念頭受到重創,而且對於一切因果、周而復始的意境感悟,也已經到了非常深厚的境界。

  闢支佛獨覺自悟的安然形態,在蘇子語的心頭徜徉,那些瀕臨破碎的念頭,又被根本不動的心意重新聚攏,定住了命魂。

  九九歸一,元癸重水!

  「這九九八十一顆碧綠水珠,看起來小巧玲瓏,卻蘊藏著超乎想像的重量,根本不是普通的水珠,而是由巨量的海水凝聚煉化出來,用念頭壓縮到了極致。每一顆都重逾千鈞,而且分分合合,奧妙無窮,威力實在可怕!」這個時候,蘇子語心裡已經明白過來。

  這些水珠,已經不是單純靠念頭凝聚的海水,而是奧妙靈動、威力無窮,接近於法寶的重器了。

  他倒是沒有想到,傳說中的聖靈會會長,創造出霾神這樣的破壞精靈,居然是一個女人,而且還是海妖的身軀,果然一出手就不同凡響,險些讓自己吃了一個大虧!

  魏神陽顯然是早就知道了海妖女王莫伊萊的身份,他雖然口中大笑不止,看似張狂,實際上卻神情專注,在大手一把抓住元癸重水的瞬間,五根手指微微向內蜷縮,接著猛烈地舒張,居然發出鋼筋彈動一樣的沉悶崩響。

  一團團濃烈的白氣,翻滾著從他的指尖掌心噴薄而出,像是煮熟的開水翻湧吐出水蒸氣,卻又聲勢猛烈千百倍,盤旋呼嘯著,發出雷霆爆破、山石崩塌一樣的轟鳴,重重地包圍向那團碧綠水球!

  在一團團翻滾著的白氣,看起來像是沒有形體的氣息,但是在海妖女王莫伊萊的心意感應當中,卻隱隱約約地顯化出一尊尊靈龜玄蛇糾盤的真武神靈,完全地由拳意煞氣凝聚形成,如同一座座猛烈噴發的火山,埋藏著天崩地裂般的力量,肆無忌憚地噴薄著光和熱量,橫衝直撞、蠻不講理地衝擊著每一道念頭!

  轟隆!

  真武神靈拳意凝練出的白氣,和元癸重水接觸的瞬間,就爆發出了難以形容的爆炸震盪,劇烈地爆破著,源源不斷地傳遞到莫伊萊的念頭深處,簡直像是一顆顆導彈不要命地輪番轟擊,又彷彿雷霆交織成網,從天而降,成片成片地炸響,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釋放出無窮無盡的光和熱!

  一圈圈連綿不斷地爆裂,兇猛震盪著莫伊萊的念頭,讓重如泰山的元癸重水,都發揮不出力量,拚命地跳躍著,遠遠地彈了開來。

  「居然敢赤手空拳接我的元癸重水!拳法似人,人如拳意。真武七絶,果然是至剛霸道的拳法,就和你的名聲一樣霸道。不過魏神陽,你敢對我出手,是下定決心要護住這個年輕人,與我為敵,就不怕馬失前蹄?我倒是有些想不明白,他難道還能許諾給你什麼好處,讓你這麼不惜氣力?」

  莫伊萊絶美的面孔上,露出略顯意外的表情,浩浩蕩蕩的念頭衝天而起,遙遙感應著彈動的碧綠水團,奧妙變化,又重新分成了九九八十一顆水珠,懸浮在了空中,醞釀著力量。

  「哈哈哈哈!我魏神陽做事,一向是隨心所欲,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能讓我怕的人,還沒有出現過。海妖女王莫伊萊的名字,我也是耳聞已久,卻始終無緣一見。今天既然親自現身,怎麼能錯過這個和你交手好機會!」魏神陽的眼神中,跳動著強烈的戰鬥慾望,一把沒有抓住元癸重水,卻根本沒有停頓的意思,又是身形飛騰直上,再一次逼近過來。

  「果然是狂到沒有邊了!」

  莫伊萊臉上的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顯然已經動了真怒,手臂一揮,直指前方。

  八十一顆元癸重水,呼嘯彈動,破空爆射!

  轟轟轟!

  面對四面八方爆射的元癸重水,魏神陽卻毫不畏懼,拳意滾滾盤旋,一團團濃烈到幾乎凝結成圓的白氣,顯化出龜蛇真武法相,隨著他揮動如風的手臂,席捲翻湧,和八十一顆碧綠水珠瘋狂地碰撞!

  洶湧澎湃的拳意震爆,呼嘯地撕扯著空氣,化作成百上千的氣流,激烈地飈射瀰漫擴張,水珠彈射,交織碰撞,恍若亂石穿空、驚濤席捲,場面混亂到了極點!

  兩個強大高手的念頭碰撞,堪稱威懾猛烈,不可一世,滾滾氣流覆蓋了周圍幾近千米的區域,一圈一圈的氣流被激盪散開,卻又在拳意重水的爆炸下,被強橫的力量擠壓著,幾乎形成了肉眼可見的氣體漣漪,蔚為壯觀。

  蘇子語這邊看得也是一陣心驚,又聽頭頂一聲怒吼。

  「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原本已經被逼得節節後退的九嬰,龐大猙獰的身軀,幾乎已經完全地從雲層中探了出來,九條巨首瘋狂地舞動,噴吐出一團團的烈火碧水,連天蔽日地傾洩而下,淹沒了半邊天空,聲勢前所未有的恐怖!

  見到蘇子語的緣覺經輪被海妖女王莫伊萊破去,這頭上古大怪早就按捺不住心裡的恨意,抓住機會就想置蘇子語於死地!

  「你以為,我剛才吃了個小虧,就是你報仇雪恨的機會了?九嬰,既然你一心要殺我,今天就讓你看看,什麼叫做真正的力量!」

  身軀飛騰在空中的蘇子語,眼神冷冷望了上去,心意完全地融合到一起,沉入了眾妙天地當中,天遠地闊,日月星河,山川壯麗,全部都歷歷在目一樣地清晰,那隱藏在玄奇天地間無數鬼神,也漸漸地露出了形體。

  浩蕩熾熱的念頭,完全地升騰在了蘇子語的頭頂,凝聚成一團金剛般若,琉璃般地澄淨,居然形成了透明的雲氣,盤旋在空中,折射扭曲著光線,宛若實體

  在這一刻,蘇子語前所未有地集中心意,把所有的念頭都爆發了出來!

  「宇宙精神,護持秩序,毀滅重生,幻現幻歸!」

  一句句玄奧浩蕩的經文,從蘇子語心意深處流淌而過,讓他的眼神灼灼大放光華,刺得九嬰心頭一陣悸動。

  透明雲氣般的念頭,驀地分成了三股,浩大精氣融入其中,凝聚出了三尊威嚴鬼神法相!

  一朵蓮花花蕾張開,長出了一尊四頭四面的鬼神,四臂各手持蓮花、數珠、經書、念珠,戴髮髻冠。

  又有一尊異像,身披白霧,四臂各持三股叉、神螺、寶罐、妙鼓,雖然只長出一個頭顱,卻不斷地變幻出各種奇詭玄奧的面相,恐怖、超凡、溫柔、半女、林珈,唯一沒有變化的,是額頭上的第三目。

  最後一尊,則膚色深青,佩戴寶石、聖線,頭頂花環,手持法螺、輪寶、仙杖、神弓,足踏金翅大鳥,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大梵天!自在天!遍入天!

  在九嬰驚駭的眼中,這三尊鬼神忽然化作青黑白三色流光,盤旋合為三色圓環,充滿了自成循環、生生不息的味道,在圓環的深處,依稀出現了另外一個世界。

  三天三相神,世界的三種形式,三位一體!

  孔雀三相神光!

  「燃燒念頭,梵我合一,創造護持破滅!」

  蘇子語一聲暴喝!

  代表著三種意念的圓環,驀地朝著上方九嬰所在的位置,以無法形容的速度飛去!

  孔雀三相神光所過之處,鋪天蓋地的水火光球,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只剩下青黑白三色交織的光雨,不斷地蔓延伸展。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陷入了靜止。

  九嬰龐大的身軀,根本連躲閃都來不及,就被孔雀三相神光完全地包容入其中,連一聲慘叫都沒有發出,徹底地消失不見!

  耗盡了念頭的孔雀三相神光,終於停止了擴張,然而瀰漫鋪陳,一直沒入雲端的青黑白三色光雨,卻仍然漂浮在天空中,久久不散。

  遠遠地望去,就像是一隻巨大的孔雀,張開了尾巴,如屏綻放。

  「孔雀三相,難怪叫做孔雀神光,雖然只持續了剎那,卻是永生難忘的美麗。」就連蘇子語自己,都大大地被這一幕所震動,因為他已經清晰地感受到,九嬰龐大氣息念頭,全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被孔雀三相神光完全地吞沒,徹底地從世上抹去。

  死無全屍,形神俱滅!

  另外一邊,手舉毀滅大斧的亨利將軍,還沒有來得及出手,就看到孔雀神光煌煌升起,再也看不到九嬰的身影,心頭大駭,無窮震怖,停在了半空,只能遠遠望著,不敢再靠近。

  「這是什麼神通?三種神意,自成世界?九嬰死了!!?」

  海妖女王莫伊萊念頭一震,收回了元癸重水護在身前。

  「孔雀神光!居然有這麼大的威力,蘇子語什麼時候練成的?就連我補全之後,都發揮不出其中的全部威力,他到底是怎麼凝聚的,在短短十天不到的時間,就徹底融會貫通?!」

  魏神陽拳意籠罩周身,直直地望著那道瀰漫天空的孔雀光影。心裡湧起驚濤駭浪。眼前的這一幕,實在超出了他的想像。

  發揮出孔雀三相神光全力一擊的蘇子語,感到了念頭深深的虛弱,一面心意沉入玄牝靈胎,恢復念頭,一面身形飛騰直上,停在了雲端,環視週遭,大吼出聲:

  「玄牝靈胎已經有主!三個月之後,我會趕到東海,等待仙山出世,願意合作的,都是朋友。如果哪位還覺得我蘇子語是軟柿子,可以隨便拿捏的,一樣隨時候教!」

  說完這句話,蘇子語念頭升起,捲動煙霧雲氣,朝著天邊飛騰而去。

  魏神陽、婆娑兩人,立即反應過來,同時收起了念頭,跟在了後方,破空飛去。

  直到這個時候,瀰漫伸展,煌煌浩大的孔雀神光,才完全地消失。

  天地之間的滾滾氣浪,慢慢地退去,陰雲又重新合攏,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

  呼!

  濃重的霧氣灰霾席捲過來,盤旋在半空,露出霾神那張鱗片森森的面孔,充滿不甘地問道:

  「就這麼讓他走了?我們不追嗎?」

  亨利將軍手持銀色大斧,鐵青著臉一言不發,只是拿眼睛看了看站在天空中的海妖女王莫伊萊。他雖然不想承認,卻也沒辦法說出追字,面對自己和九嬰的圍攻,這個本來不放在眼裡的年輕人,居然大展神通,毫不落下風。在那道暗金色的光輪被元癸重水擊碎之後,還施展出來這片恐怖的孔雀光雨,直接吞噬了九嬰,強橫生機、鋼澆鐵鑄般的肉身,都抵擋不住光雨一捲。

  換作是他自己面對,都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

  他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剛才那一刻,一向狂傲的他,居然怕了!

  「想不到,想不到,想不到!」莫伊萊一連說了三個想不到,深深地望著蘇子語遠遁而去的方向,好像要透過漫天陰雲,看清楚他的面貌。「這天下,什麼時候冒出來一個這麼厲害的人物?難怪魏神陽居然和他在一起,沒有出手搶奪玄牝靈胎,只怕不是不想搶,而是沒有把握搶到手。他那道佛光經輪,被我元癸重水擊穿,居然念頭沒有受到多大的損傷,還施展出了神光,九嬰就這麼死了!
arty2008 發表於 2017-3-15 00:31
第275章 萬人膜拜,金光聚頂!

  片刻功夫不到之前,這荒涼的原野群山之間,還是念頭震盪、氣流澎湃爆射,烈火滔天滾滾、重水呼嘯飛騰,一副世界末日來臨般的景象,然而隨著蘇子語驚天動地一擊震懾住諸人,騰身遠走,海妖女王莫伊萊等人也都散去,又重新地恢復了平靜。

  昏暗低垂的雲層下面,綿綿不盡地灑落凌亂細絲,天色亮堂了不少,一副轉眼就要雲收雨霽的模樣,原野青蔥,綠草茵茵,散發著淡淡的清香,空氣中微微地透著濕潤,只有依稀殘存的溫熱氣息,昭示著一場大戰告一段落。

  亨利將軍和霾神飛走之後,過了幾分鐘,厚厚的雲團又詭異地飄散分開,送出了一副容貌絶美、曲線玲瓏的嬌軀,金色長髮輕舞飛揚,美得讓人目眩神迷,彷彿上天造物的極致,赫然就是在北美和蘇子語有過一面之緣的血肉神主西奧拉。

  這位秘教的首領,神秘的女人顯然已經在雲端潛伏了許久,將剛才那場戰鬥看在眼裡,露出幾分惋惜的表情:

  「九首海蛇,只有在沒有光亮,數千甚至近萬米的海溝裡才能生長,由於經年累月地承受著海水重壓,筋骨皮肉恐怕比鋼鐵還要堅硬,軀體卻沒有辦法無節制地生長。能長到近百米長這樣龐大,一定是因為出生在最深的海淵裡,不受打擾的成長,而且有天生異寶相伴,日夜滋養,才能孕育出最旺盛的血肉生機,看樣子這是莫伊萊用她的紫金珊瑚培養出來的巨獸。聽說她這件寶物,也是大海生靈的精華匯聚,比玄牝靈胎這樣的至寶也差不了太多,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九頭海蛇,居然拿給了九嬰當成肉身,結果毀在了蘇子語的手裡。嘖嘖嘖,這樣龐大的血肉生機,如果給我的血海聖歌煉化,說不定直接就能一舉凝聚出玲瓏血母真身,威力更上一層樓!可惜了……可惜了……」

  西奧拉美絶人寰的容顏上,居然流露出極其痛心的表情,似乎錯過了什麼難以想像的珍寶,讓她深深地懊悔,只恨沒有搶在蘇子語前面,鎮壓煉化九嬰。

  不過這種懊悔,只持續了短短一瞬間,她畢竟修行多年心意強橫,鎮定功夫非比尋常,略微思忖片刻就恢復了平靜。

  「算了,只是沒有想到這個蘇子語爆發力如此可怕,上一次見面的時候,他似乎還沒有現在這樣的念頭強大,那道孔雀神光,就算是我也沒有把握接得下來。魏神陽居然和他混到了一起,看樣子三個月後東海仙山出世,我也要找尋機會,看看能不能進入其中了。」

  一道血色倏然閃過,捲起西奧拉的身影,轉眼又消失在了雲層當中。

  ……

  百公里之外的雲層裡,蘇子語收斂氣息,放緩速度飛在了空中,慢慢地恢復著力量。

  他自己都沒有想到,誤打誤撞中的嘗試,眾妙鬼神經和孔雀神光秘法融合,威力簡直是翻天覆地的變化。大黑天、自在天、遍入天,三相神合一爆發出的孔雀神光,居然一擊就把九嬰完全地吞沒,難怪自己的念頭差一點消耗乾淨。雖然大展神威,震懾住了海妖女王莫伊萊這些人,卻也難以為繼,不得不抽身遠遁,免得被他們看出虛實。

  好在有玄牝靈胎在手,精氣純淨,滋養反哺生機,念頭恢復的速度快得驚人,一陣飛騰之間,已經恢復了小半力量,這才重新有了倚仗。

  「孔雀神光梵我合一,開闢世界的奧妙,果然匪夷所思,並不是單純的毀滅。九嬰的念頭命魂雖然被消磨得乾乾淨淨,但是血肉生機竟然沒有消失,反而被納入了神光的核心,保留了下來!」

  蘇子語壓抑住自己的驚詫,心意沉入命魂深處,落到了一團被念頭包裹住的淡金色氣旋上。這團靜靜懸浮在念頭當中的氣旋,已經近乎凝結成了實體,由數之不盡的淡金色細碎光雨匯聚而成,卻又色澤溫潤,像是一團血肉散發著溫熱,隱隱約約地可以感應到,氣旋的深處,匍匐著一團虛影,當他全力凝聚念頭,就能依稀辨認出那似乎是一頭袖珍的九頭海蛇!

  這神奇的一幕,不禁讓蘇子語想起當年在特防局山腹基地裡面,見到雲純陽和畢堯以三昧真火煉化九嬰肉身,最後形成精血元珠的情景。當時是兩大高手小心翼翼,耗盡念頭以三昧真火緩緩提煉,才凝結出了精血元珠,而眼前的這團氣血漩渦,卻是煌煌浩大的孔雀神光一剎那煉化得來,不僅抹去了九嬰所有的念頭,而且血肉生機保存更加完好,自己無意中發揮出的這門神通,奧妙玄奇的程度,還遠在預想之上!

  說來也不禁讓人感嘆,九嬰這頭上古時代存活下來的強橫精怪,前後兩具肉身居然都被煉化了血肉生機,這一次更是形神俱滅,也不知道究竟是他比較倒楣,還是蘇子語誤打誤撞。

  可以說,世事奇妙,因緣巧合,莫過於此。

  蘇子語只來得及感嘆了一下,還沒來得及細細研究,兩道強橫的念頭已經從後方追了上來,魏神陽和婆娑穿透雲霧,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看樣子,上次的交易,我好像吃了大虧。沒想到在你的手上,孔雀神光居然發揮出了真正的奧妙。哪怕是當年的孔雀王朝最鼎盛時期,恐怕也沒有這種威力。蘇子語,我現在倒是真的有些佩服你了。」魏神陽的臉上,露出幾分玩味,看似打趣地說道。

  以他的眼力,怎麼可能看不出,蘇子語運用的孔雀三相神光,比起在自己手裡的時候,已經有了不小的變化。

  「上一次的交易,我們是各取所需。能發揮出孔雀神光的威力,只不過我誤打誤撞,機緣巧合罷了。」蘇子語面不改色,微笑回答。他心中清楚明白得很,真正神妙無窮的,還是眾妙鬼神經,不過這是自己最大的秘密,不可能透露出來。

  「你們兩個不需要在這裡大打機鋒,現在海妖女王莫伊萊都被震懾,不敢追過來。我看天底下,能夠從裡手中奪走玄牝靈胎的人,恐怕已經沒有了。」

  婆娑冷冷打斷兩人的對話,她雖然還是那副冷冰冰生人勿進的態度,不過望向蘇子語的眼神,也顯得忌憚了許多,不知不覺就發生了變化。

  顯然那一道驚鴻般的孔雀神光,震懾的不只是海妖女王莫伊萊、霾神這些追擊者。

  「那又未必,別忘了,我們真正忌憚的是什麼人。」蘇子語倒是已經恢復了鎮定,他的心裡閃過姬玄宗的身影,定了定神岔開話題說道:「先前倒是忽視了他們掌握在手裡的世俗力量,既然不能裝作普通人,我們也不必再掩飾行藏,借助交通工具了。索性就駕馭雲霧飛騰,雖然慢了一些,只要念頭隱藏得深,也未必會被人發現。」

  魏神陽畢竟灑脫,見他不願多談,也不糾纏,接下去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就乾脆一路向東,回到國內。那裡離東海最近,萬一有什麼變化,也不至於措手不及,誤了時間。」

  三人就此達成了一致,重新上路。

  以蘇子語他們的實力,全力飛騰的話,一天之內跨越上萬公里都不是沒有可能。不過那樣對念頭的消耗太大,現在既然並不急著趕路,他們還是有所保留,每日只飛騰四五個小時,就找尋地方休養生息,煉化精氣,壯大念頭。

  借助這個機會,蘇子語每天除了借助玄牝靈胎壯大念頭,就是凝聚心意,三昧真火祭煉溝通離火乾坤劍。他已經有了預感,東海仙山出世的時候,絶不可能一帆風順,搞不好就是前所未有的凶險大戰。這種時候,能夠多提升一分實力,都是好的。

  早一天完全地掌握離火乾坤劍,說不定就能發揮作用,至少不能像當初在自由島的時候,被秦皇嬴政念頭衝擊,就打散了劍光。

  這樣走走停停,也不過七八天的時間,三人已經重新跨越國境線,回到了神州土地。

  這一天,蘇子語駕馭雲氣緩緩飛騰,大半念頭其實都在溝通離火乾坤劍。魏神陽、婆娑也是各自沉默不語,與他併排而行,顯然同樣修行不輟。

  就在蘇子語心意放鬆的時候,忽然之間,念頭一下波動,隱約地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嗯?前面似乎有什麼不對?」

  始終一言不發的婆娑,忽然打破沉靜,第一個開口。

  蘇子語也被驚動,收回了念頭,細細感應。在前面幾公里之外,似乎有一股超乎想像的念頭,正在盤旋升騰。這股念頭,明明細碎凌亂,卻又隱隱相互勾連震盪,帶著幾分精純不二的意境!

  「這念頭……的確古怪,莫非是有什麼高手在前面修煉神通?」蘇子語微微詫異了一下。

  「我們到了哪裡?」魏神陽表情有些奇異,似乎想起了什麼,開口問道。

  「按照這一路飛行的方向來看,還在西北,應該是到了藏地吧!」婆娑沉吟片刻,計算了一下方位答道。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不是高手在修煉。恐怕那股念頭,是一群凡人的念頭。」

  魏神陽恍惚了一下,緩緩地說道。

  「凡人的念頭?怎麼可能?」

  聽他這麼一說,蘇子語和婆娑都是大吃一驚,第一反應就是荒謬絶倫。

  雖然還沒有親眼目睹,但是以那股念頭毫不遮掩的聲勢來看,分明就是強橫龐大至極,並不比三人中任何一個遜色。這種程度的念頭,怎麼可能是普通人能夠凝聚出來的!

  然而以兩人對魏神陽的瞭解,雖然狂妄目中無人,卻絶不應該是信口開河、危言聳聽之輩。

  「你們馬上就會知道了,凡人的念頭,也可以創造奇蹟。」魏神陽並不爭辯,只是說了這麼一句,就閉口不言。

  幾公里的距離,以三人的速度,轉瞬即逝。

  還沒有靠近,蘇子語已經清楚地看見,綿延不絶、層層疊疊的雲頭,在前面千米之外戛然而止,破開了一道巨大豁口。

  下一刻,一幕言語難以形容的雄奇景象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那是一座巍峨雄渾、高聳入雲巔的大山。

  只見縹緲無邊的雲層中間,赫然出現了一片澄淨透亮的天空,天色藍得驚心動魄,像是一塊純淨的藍寶石鑲嵌在天穹之上。從遙遠的東方,剛剛探出半邊身子的太陽,灑落萬道金輝,將整座山頭遍染碎金。

  在金輝點點的山巒之間,矗立著一片莊嚴肅穆,氣勢雄偉,集宮殿、城堡、莊園、寺廟於一體的宏大建築。這片建築,從巍峨奇山的山腳,一直綿延鋪陳直上,依山壘砌,群樓重疊,殿宇嵯峨,絶非任何言語能夠概括詳盡。

  更讓蘇子語驚詫莫名的,是在那片建築之外,整潔寬敞的山路上,擠滿了一個個渺小、匍匐的身影,連綿不斷,一直延伸到了山腳,在延伸向大道的極遠處,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邊際,無法算盡到底有多少人!

  這些看似渺小的身軀,真的就是一個個的普通人,卻全都虔誠無比,露出朝聖般的微笑,三步一叩首,九步一匍匐,五體投地跪拜,全部都發自一心地,對著山巔上的建築頂禮膜拜。

  從他們孱弱的身軀裡,一道道虔誠純淨的念頭,不斷地升起,在天空中交纏匯聚,以奇異玄妙的韻律震盪著,雖然肉眼無法看見,但卻深深地傳遞到蘇子語的念頭深處,宛如奇峰突兀、遠古洪流,沖天而起!

  「磕長頭,萬眾一心,念頭感應天地!這是金頂佛光!」蘇子語的心底,洶湧激盪著,難以言表。

  魏神陽沒有說錯,這龐大的念頭,居然真的是由凡人凝聚而成!只不過這凡人,不是一個兩個,而是千千萬萬的凡人,萬眾一心的虔誠膜拜,積沙成塔,感應天地,才營造出這一幕念頭衝破雲氣,金頂佛光的盛景!

  「看樣子,這一次倒是湊巧,可以見到一位老朋友了。既然並不急著趕路,你們不妨陪我一起下去,見見我那位老朋友。」魏神陽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笑意,只是這笑意中,還透露出幾分暗藏玄機的味道。
arty2008 發表於 2017-3-16 00:41
第276章 轉世靈童,大圓滿法!

  雖然不明白魏神陽所說的老朋友是誰,不過將他第一個降下雲霧,靠近那座雄峻高山,蘇子語和婆娑倒也沒有拒絶,對視一眼,同樣地跟了下去。

  幾個人運轉念頭掩蓋住行藏,從雲頭落了下來,靠得近了,就能夠看得清楚,那些從遙遠的天路磕著長頭五體投地膜拜的藏民,都穿著樸素的長裙服飾,面頰酡紅。儘管天剛放光,太陽卻還沒有完全地升起,氣候仍然有些凜冽寒冷,但其中的許多人,都是赤著雙腳,匍匐在砂石上,每一次叩拜都極其地認真用裡力,很多人的手掌和膝蓋都已經磨出了鮮血,卻絲毫不覺得痛苦,臉上露出滿足而虔誠的笑容,口中還在喃喃地唸著經文咒語,又或者吟唱著歌謡。

  「黑色的大地是我用身體量過來的,白色的雲彩是我用手指數過來的,陡峭的山崖我像爬梯子一樣攀上,平坦的草原我像讀經書一樣掀過……」

  蘇子語運足耳力,聽得真切,微微地感嘆了一下。

  「原來如此,五體投地是身體的虔誠,口中唸咒吟唱是言語的虔誠,心中不斷膜拜想唸著神靈是心意的虔誠。身口意三者和諧統一,才凝聚出了純粹的念頭。這些人都是世世代代的信仰,把膜拜朝聖當做和神靈的對話,心裡裝滿吉祥仁福,根本不會覺得有什麼痛苦。」

  僅僅他一眼掃過,從天路盡頭綿延到山巔的人已經數以萬計,萬眾一心的虔誠,凝聚起了龐大的念頭,盤旋升騰到山巔,和日光交匯著。

  見到眼前的情景,蘇子語才深深地理解了,為什麼這些傳承無數年的宗教,會有這樣多的的虔誠信徒,因為他們從其中,得到了心靈的寄託。

  就在他默默觀察的時候,從山頂上的宏大建築裡,傳承了一陣悠揚厚重的鐘聲,傳遞向四面八方,飄到了所有人的耳朵裡,鐘聲之中,隱約還夾雜著經文禱告的聲音。

  那些聽到了鐘聲的藏民們,全都露出無比的喜悅,口裡紛紛低喊著「阿卡」、「扎西」之類的藏語。

  「他們在說什麼,轉世尊者,吉祥?莫非是法王的轉世靈童出現了?」蘇子語露出驚訝的神色,看了看不遠處的魏神陽。

  他曾經為了純粹念頭心意遊歷天下,對於藏傳佛教的瞭解並不算少,而且還在聖湖山島的蓮花庵和尼師們一同靜修,參詳經文,其中一位尼師,還贈送過《佛說大乘莊嚴寶王經》的手抄本,助他養煉心意。

  藏地最大的教派領袖,就是真寶阿卡,也稱作真寶法王,傳說是密宗至高大圓滿法的第一成就者,聖妙吉祥的化身,其中最最玄妙的秘法,就是能直見本淨自性實相,超越能修所修,號稱輪迴涅槃萬法都不離這實相,故稱「大圓滿」!而這位真寶法王的傳承,能夠通過大圓滿法,削弱轉世重生的凶險,避免住胎之昏、隔陰之迷,也就所謂的轉世靈童!

  「沒錯,這裡就是瑪布日山,真寶法王的冬宮居所。十幾年前,我和真寶法王有過一段淵源,當時他就說過即將轉世重生,看樣子,今天就是轉世靈童繼位的時候。我們可以說是來得剛剛好,可以見到法王的轉世靈童。既然是故人轉世,我當然要見上一面。」魏神陽點了點頭,說完駕起雲霧,朝著下方的冬宮飛落。

  萬物生長,從出生到消亡,都有一個都有一個由盛轉衰的過程。當肉身的壽命走到了盡頭,失去了依託的魂魄也就漸漸消亡。哪怕是逆轉先天的高手,也不能例外,只能儘量讓壽命延續得更長一些。只有成就了命魂的高手,才能在肉身枯敗前,覓得一線生機,那就是為自己尋找一具新的肉身,轉世重修。

  這個艱難重修的過程,同樣充滿了無比的凶險,每一具肉身和命魂都是獨一無二的,就好像世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片葉子。彌留之際,只能儘量找到相對契合的肉身,經過長時間的煉化,重新合二為一。但煉化就會有損耗,一旦轉世重生,就會大大削減神通意念,甚至出現記憶迷失的情況。只有足夠強大的命魂,又有無上神通秘法,才有希望保存大部分記憶和神通,但終究只會越來越衰弱,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重新修煉。

  轉世重生,幾乎是任何一個神通者都要經歷的過程,哪怕是蘇子語自己,也早就聽說過其中的凶險,今天居然有機會見到真寶法王的轉世靈童,這樣的機會,非常地難得,他也並不想錯過,當即毫不猶豫跟著魏神陽飛向冬宮。

  冬宮由無數的建築組成,宮殿、靈塔殿、佛殿、經堂、僧舍、庭院層層疊疊,佔據了整片山頭,至少數十萬平米的面積。不過魏神陽顯然對這裡非常的熟悉,幾個兜轉,已經落到了其中一間最大的紅色宮殿當中。這座宮殿的牆體漆紅,由三四米候堅實的花崗石建造而成,飛檐外挑,屋角翹起,銅瓦鎏金,每一次都用金漆描繪著鎏金經幢、寶瓶、摩蝎魚和金翅烏等等佛教法器神形,樑柱都包裹著鎏金銅飾,掛上了大幅的紅色經幡,牆壁上畫滿了彩色的壁畫。高高的殿堂上,供奉著數以千計的佛像靈塔,最中央處,則是一大二小三座寶塔。

  這座恢弘大殿,說不盡的輝煌金碧、佛法莊嚴,裡面已經站滿了神情肅穆的僧侶,齊聲禱告經文。

  蘇子語的眼神,卻直接落到了大殿當中的壇場處,壇場的下方,盤坐著一個幼小的身影,穿著金色刺繡長袍,閉目凝神。

  「這就是真寶法王的轉世靈童?看起來不過五六歲大,居然已經養出了龐大的念頭?」

  他的念頭微微感應,已經察覺到在這具幼小的身軀裡,潛伏著一團強大的念頭,熾熱陽和,不過並沒有成就命魂。

  大殿裡點燃著盞盞藏香,煙氣裊裊,四角點燃的油燈,燈影搖曳,透露著一股神秘的意境。

  而在轉世靈童的頭頂,吊著一尊直徑數米的轉經筒,上面用金漆鐫刻著一段段經文真言。每當從冬宮深處傳來的悠揚鐘聲敲響迴蕩,盤旋在冬宮上方的藏民信徒念頭,就化作一道道祥和的暖風,投入到大殿內,推動著轉經筒緩緩轉動。

  每轉一圈,轉世靈童體內的念頭,就巧之又巧地跟隨著轉動一次,跟推動著轉經筒的念頭,漸漸地融合到一起,壯大了幾分。

  「原來這念頭不是轉世靈童自己凝聚出來的,而是借助了藏民信徒膜拜的力量!不過真寶法王的傳承果然神奇,這冬宮鐘聲、僧侶禱告、轉經筒還有萬民膜拜,隱隱地構成了一個巨大的秘法儀式,轉世靈童自己的念頭,居然可以通過秘法儀式和萬民念頭融為一體?可就算是這樣,也只是量的積累,沒有辦法突破境界,成就命魂。」

  蘇子語在一旁看得真切,揣摩著其中的意境。

  要知道,念由心生,每一個人的念頭,都是由心意凝聚而成,包含著自身的記憶思想,像轉世靈童這樣,把自身的念頭和萬民念頭融為一體,心意受到的思想衝擊按理說可是無比的混亂。不過隨即他又明白過來,這些藏民信徒,世世代代都是共同的信仰,經過磕長頭的膜拜,只有最純粹的念頭才會被轉經筒提煉出來。

  這樣的過程,難怪轉世靈童體內的念頭水漲船高,龐大至極。

  悠揚鐘聲一次次的響起,靈童體內的念頭也積累得更加深厚,就在這時候,大殿中央最大的那座寶塔裡,橫空飛出一道金色虹光,猛地撞擊在轉經筒之上!

  轉經筒忽然嗡嗡震動,無窮無盡的念頭,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輝煌的金色虹光,從大殿頂上貫穿直下,將轉世靈童的身軀完全地籠罩在其中,濃郁到極點,一時間看不清楚人影。

  嗡!

  「一切眾生,真如法性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自性實相,為大圓滿!」

  浩蕩的經文聲響起,雖然看不清楚虹光當中的情景,但蘇子語的念頭卻感應到,從轉世靈童體內,倏然升起了一種圓滿真實的意境,漸漸地將虹光完全吸收。

  一股溫暖祥和的熱風,充塞大殿每一處角落,所有人頓時都感覺到,彷彿沐浴在溫泉當中,全身的毛孔都呼吸吞吐著清氣,甚至深達五臟六腑,生出一種飄飄欲仙、如沐春風的舒適,幾乎忍不住要呻吟出聲。

  悠揚的鐘聲,恰好在這個時候敲完最後一次,那道金色虹光,完全地收斂進轉世靈童的體內,所有的僧侶,都虔誠地匍匐下來,低低禱告。

  盤坐在當中的轉世靈童,終於睜開了雙眼,站立起來,掃視諸人,露出慈祥、親切的笑容,抬手示意。

  整個儀式似乎也徹底結束,大殿裡的僧侶們,都一一站起來,朝著轉世靈童恭敬行禮,又有兩個老邁的僧侶,鄭重地捧著一頂金色刺繡的尖帽,戴在了靈童的頭上。

  做完這一切之後,僧侶們依次俯身,倒退著離開了大殿,只剩下轉世靈童一個人。

  「恭喜法王,轉世重生,又一次消解了住胎之昏,神通不墮。一別十幾年,法王德報更加圓滿。」看到僧侶們都離開了,魏神陽撤去了念頭,大笑一聲走了出來。

  「吉祥如意!原來是故友到來,為我護法!你我早有淵源,不必客氣,可以稱呼我的本名,我這一世,叫做巴珠傑*格勒丹桑,可以直呼」轉世靈童的面容清秀,身軀幼小,臉上的表情卻從容鎮定,似乎一點沒有驚訝,朝著魏神陽和藹頷首,又朝蘇子語和婆娑藏身的位置看了一眼。「似乎還有兩位朋友,可是與你一同到來?」

  「哈哈哈哈!法王你不用謙虛,神通不墮,別說一次轉世重生,就算是五次十次百次,恐怕你也稱得上真寶二字!」魏神陽大手一擺,顯得和他關係不同一般。

  婆娑聖女收斂念頭,露出了面貌,並不說話,只是清冷點了點頭,表示問候。

  蘇子語微微地驚訝,這位轉世靈童儀式完成之後,不僅命魂大成,而且判若兩人,心意圓滿,居然能夠發現自己的念頭。他心中一動,也露出了身形,朝著對方微微一笑:「吉祥如意!蘇子語恭賀法王轉世重生,成就自性實相,一切妄念自起自滅,不需要整治調理,就像蜻蜓點水、鳥過無痕,生同無生,大圓滿法果然奧妙神奇,佩服!」

  他已經看到,這位之前的轉世靈童,現在應該稱作真寶法王,額頭中央顯露出一點淡金色的圓形印記,當自己凝聚念頭感應的時候,似乎看到了千千萬萬藏民信徒的面容形貌,卻又微微地泛起漣漪,隨著圓形印記的轉動,化作虛無。

  這就是大圓滿法的真意,明心見性,直指本來實相,所有藏民信徒凝聚出的純淨念頭,本來就和大圓滿法同出一源,就像是清風拂過水面,漣漪點點,最終還是要回歸本來面目。輪迴轉世,實相不改,所以才可以稱作「大」。

  真寶法王的轉世靈童,就是萬千藏民信徒的精神歸宿,所有的虔誠和純粹,都濃縮在了其中。

  只要一代代的藏民信徒還存在,他就可以永永遠遠地轉世重修下去,不會消亡,因為二者本為一體。

  大圓滿法,的確是超出預料的奇思妙想,奧妙難得。

  「噢!看起來這位朋友,對佛法道理感悟也非常深厚,居然看得出我大圓滿法的奧義。」真寶法王眼中神光一閃,非常驚訝,卻並沒有因為蘇子語說破了自己的秘法而有什麼惱怒,反而態度更加地和藹,再一次鄭重地朝著蘇子語行了一禮。「既然同樣修行佛法經文,那也沒有什麼好避諱的,我這一門秘法的真意,的確是明心見性不求他物,堅守本來實相,萬變不離其宗,所以喚作自性大圓滿心髓金剛藏乘!」
arty2008 發表於 2017-3-18 01:00
第277章 大千佛國圖,平等曼荼羅!

  因為誦經禱告、膜拜儀式的僧侶全部都退得乾乾淨淨,原本就宏偉堂皇的大殿裡,顯得更加空曠,讓人處身其中的時候,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轉世靈童巴珠傑的身軀,只有五六歲大,高不過一米,面貌清秀,唇紅齒白,看起來稚嫩非常,在恢弘的大殿裡更是顯得嬌小可愛,偏偏說話的時候老氣橫秋,舉止沉穩,形象和姿態氣質產生了極大的反差,看起來有些彆扭。

  不過蘇子語等人都是修為深厚,感應微妙,並不覺得有什麼突兀,在他們的念頭感應裡,眼前沒有什麼可愛幼童,只有轉世重生、神通不墮的真寶法王,更不用說真要以實際年齡而論,真寶法王恐怕是在場眾人當中最年長的。

  「自性大圓滿心髓金剛藏乘!自性實相,輪迴不改,明心見性,金剛乘又是什麼說法?」

  婆娑也是道行深厚的人物,雖然只是聽蘇子語稱讚了幾句,已經隱約猜測到了大圓滿法的奧妙,不過聽到真寶法王自己的介紹,咀嚼一番,頓時察覺到這門秘法的深邃難明。

  她見到真寶法王態度坦蕩,主動講述自己精修秘法輪迴重生的奧秘,忍不住也有些疑惑地問道。

  真寶法王聽到婆娑的疑問,又是輕輕一笑,卻並沒有急著回答,而是看了看蘇子語:「這個問題,不如由蘇先生這位同修來回答可好?」

  「金剛者,其性堅硬而不可破。在佛門秘法中,認為大道正果是堅不可摧、無法毀滅的,無論任何貪、嗔、痴的考驗還是災劫磨難,都不能夠動搖,又沒有任何的法界能夠替代,所以又可以稱作為金剛,代表的是無可摧毀的大道之果。」

  婆娑明明是對著真寶法王提問,他卻並不回答,反而把問題拋給了蘇子語,看起來似乎有些無禮。不過蘇子語卻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既然把自己當成了佛法同修,讓自己解釋金剛乘的奧妙,既是考驗,又是探討論法,並沒有無禮不敬的意思。所以蘇子語也沒有拒絶,點了點頭就解釋了一番。

  「那麼乘呢?」婆娑又問。

  「至於所謂的乘,這個字的本義是車船,代表著載、渡的意思。佛經有云,苦海無邊,普度眾生。就是說天下蒼生紛紛擾擾,都像是沉溺在無邊的苦海裡面,而佛家、道家則以慈悲為懷,施展大法力、大神通,努力救濟他們,以便登上超脫涅槃的彼岸。這是大道的終極,因此又有大乘小乘之分,小乘度己,大乘不僅度己,還要度人。」蘇子語繼續答道。

  「所以小乘就像是小船,容不下太多人,只能度化自己。大乘就是大船,能夠承載更多的人?這樣說來,那當然是大乘更上乘、更高明一些。不過這和金剛乘又有什麼關係?金剛乘是大乘還是小乘?」

  聽到這裡,婆娑若有所悟,揣摩著其中的道理。

  「並不是這樣的,所謂大乘小乘,並沒有高明低下的分別,因為若要度人,必先度己啊!連自己都承載不了,渡過苦海直達彼岸,又怎麼去普度眾生?度人是度,度己同樣是度,所以大乘小乘真正的區別,只是修行的不同階段而已。欲修大乘佛法,必定要先修小乘。」蘇子語搖了搖頭,糾正她的說法。

  「大乘又可以分為因乘、果乘。因乘講究萬事萬物皆有因,比如想要見性成佛,就必須淨化念頭、純粹靈性,付出種種努力,才能得到果。而果乘則不同,據我所知道的,果乘修行的完全重點就是正果,拋開了因的存在,所以又稱為金剛乘。但是我也只粗淺地有些瞭解,金剛乘的具體奧妙,恐怕還要法王你親自來解說。」

  禪宗傳法,講究不立文字、不依經卷,考的是心傳頓悟,才能融會貫通。在應真寶法王邀請,闡述佛法道理的時候,蘇子語也在慢慢地梳理著自己的心意。就像是洗練命魂、滌盪塵埃,掃除了一些疑惑,念頭漸漸地更加通透。

  「有一天,佛陀帶著眾弟子行走在大地上,見到了一個饑腸轆轆的乞丐正在乞討。佛陀就取出食物,餵食給乞丐,讓他恢復了氣力,乞丐非常感激。佛陀問眾弟子,我在做什麼?有弟子回答,世尊發慈悲心腸,積累功德,終止他人的痛苦。佛陀指了指這個弟子,你是小乘。第二名弟子回答,世尊不僅把食物給了他人,而且還把慈悲心的道德傳授了下去,讓他人也懂得了積累功德的道理。佛陀指了指這個弟子,你是因乘。第三名弟子回答,世尊是佛,乞丐也是佛,本來一體,給的不是食物,而是道理,所以世尊不是餵食乞丐,而是在供養道果。佛陀指了指這個弟子,你是果乘。」真寶法王接過了話題,不過並沒有直接解釋,而是講述了一個故事。

  「所以佛陀和乞丐本來就是一體,不是餵食,而是供養道果。因就是果,果就是因,這是果乘的道理。」

  蘇子語念頭震動,完全地理解了果乘的修行。

  「什麼?因就是果?這是什麼道理,從因到果,才是順其自然。沒有原因,怎麼會有結果?」婆娑聽得真切,卻又因為這道理和自己的感悟理念有所衝突,陷入了糾纏當中,不得其解,喃喃自語。

  在疑惑不解當中,她的眉頭深深地蹙起,拱成了一個「川」字,溝壑深深,念頭居然變得有些軟弱。

  「不好!我的道心居然受到了影響,有些動搖。哪有什麼蒼生苦海,為什麼又要普度眾生,完全沒有道理,天地的本來面目,就是混沌幽冥,這才是大道的根本。你們慢慢談論,我先出去了。」

  婆娑發現了自己心意的動搖,猛地閉上眼睛,心意沉入了命魂深處,重新穩固。再睜開眼睛,左眼轉黑,右眼轉白,各自湧出一道黑白之氣,在半空中猛地盤旋碰撞,化作一團混沌深邃的漩渦,整座大殿忽然陷入了一片混沌,沒有聲音、光亮,什麼都看不見,聽不到!

  片刻之前,大殿才重新恢復了光亮,而婆娑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好快的反應!婆娑這是發現大乘佛法和自己的修行衝突,導致一下子陷入了迷惑,念頭變得軟弱,立刻就守住心意,煉化天地二氣化為混沌幽冥,掃平了所有的雜念。果然修行到這樣的境界,都是心志堅不可摧的人物,輕易不會動搖念頭。」蘇子語驚訝了一會,隨即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

  念由心生,心意專注如一,就能凝聚出純粹的念頭,施展種種神通。但是如果心意動搖,陷入了迷惑,那麼念頭自然就變得軟弱。世事無常,天威難測,修行本來就是踏上未知的道路,有幽潭深谷、高山懸澗的凶險,需要跨越重重艱險、經受種種磨礪。只有對自己的內心堅定不移,才能夠一步一步堅實地走下去,否則一下動搖,就失去了信心,陷入了迷惑混亂,要摔個粉身碎骨。

  所以蘇子語修行禪定入門,第一關就是鎖住心猿意馬,八魔煉心,心意定根。這其中的道理,他自然明白。

  不過能到婆娑這樣的境界,早就經歷了無數的磨礪,剛才只是一下子衝突太大,才有了動搖的危險,卻被她毫不猶豫地拋開雜念,穩固了道心。蘇子語相信,經過這一個插曲,婆娑的心意又堅定了許多,念頭再度壯大。

  「好深厚的念頭。混沌幽冥,這位女士,應該就是古巫一脈的高手了。眾生皆苦,眾生平等。連普通人都和佛祖一樣,何況是這樣有大智慧的人物,不會有損修行。如果她願意放棄古巫,拜入我大圓滿法金剛乘,我當然無有不說、無有不教。不過我看她並不願意。萬法歸流,大道殊途。佛家可以,道家也可以,古巫一脈自然也可以,殊途同歸罷了。」真寶法王的身上,充滿了滄桑的味道,慈善、和藹,並沒有因為婆娑當面斥責他的道理而生出怒氣,仍然從容沉穩。

  他又看了看蘇子語:「不知道蘇先生修的又是什麼道理?」

  蘇子語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然是有因才有果,披荊斬棘,才能成就大道!」

  真寶法王點頭微笑:「看來這位同修,修的是因乘佛法。不過相遇就是有緣,我三界興盛殿內,有一幅佛國世界壁畫,隱藏了金剛乘的奧妙,不知道有沒有興趣參悟一番,也許會有所感悟?」

  發生了剛才婆娑反應劇烈,脫口斥責的一幕,他卻還有些不依不撓,看起來似乎心懷不軌,引誘蘇子語心意動搖一樣的居心叵測。但是經過一番闡述佛法道理,蘇子語卻已經徹底明白了真寶法王大圓滿法金剛乘的道理。

  眾生本來一體,都是天地大道的一部分,就像是宇宙萬物源於氣一樣的樸素。既然本來一體,那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信徒越強大,自己就越強大。

  難怪那些信徒都無比的虔誠,因為真寶法王對待他們都當成自己一樣的慈祥,無比地真誠!

  所以真寶法王才能夠凝聚萬萬信徒的念頭,轉世重生神通不墮。他這一門秘法,就是把自己和眾生融為一體,代表所有人念頭的集合。

  他邀請蘇子語觀詳佛國世界圖,是真誠地希望蘇子語能夠參悟道理。

  「剛才法王闡述佛法,我也有所感悟,既然有這樣奧妙的佛國世界圖,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蘇子語卻並沒有拒絶真寶法王的邀請,因為他剛才參悟大圓滿法金剛乘的道理,心意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反而有種靈感觸發的暢快,似乎通過這一番討論佛法,得到了新的感悟。

  這也再一次驗證了蘇子語的猜測,自己修行的眾妙鬼神經果然不是普通佛法,既不是小乘,也不是因乘、果乘,展現出了無與倫比的包容性,每每都能通過新的秘法碰撞靈感!

  所以他當然不會推辭。

  「我已經參詳過了,就不進去了。」魏神陽卻並沒有跟著挪動腳步,而是朝著蘇子語點了點頭說道。

  「看起來魏神陽果然和真寶法王早有淵源,難怪說是舊友。他現在是奪舍飛天夜叉,延長壽命,也算是轉世重修過的,莫非就是從大圓滿法裡得到的奧秘?」

  聽他這麼一說,蘇子語心中一動,轉動著這些念頭,腳步沒有停頓,按著真寶法王指引的方向,一直走進了大殿的深處,最後停在了一間龐大的靜室裡面。

  這間靜室上下方圓都足有數十米的長度,四面牆壁、頭頂天花板甚至腳下的石地上,都繪滿了色彩斑斕的壁畫,無數的佛陀菩薩,羅漢金剛,經文字句,千奇百態,構成了一個奇異的佛國世界。

  大千佛國圖!

  單單是用眼睛看,居然有種眼花繚亂、目不暇接的感覺。

  蘇子語端詳了許久,忽然閉上了眼睛,心意完全地打開,徹底融入了這幅大千佛國圖裡面,先是一個一個地去揣摩觀察,卻仍然有種置身海洋,不識廬山真面目的感覺。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蘇子怡念頭升起,跳出了那無數的個體,念頭無限地拔高,似乎從無盡的最高處俯視,將這幅大千佛國完全地展開。

  漸漸地,這幅大千佛國圖裡面繁複奧妙的圖案,居然不停地旋轉移動,變換著形態,似乎徹底活了過來!

  「若云處處受生,一切皆有情,無有男女、尊卑、上下,亦無異名,眾共生世,故名眾生。眾生皆苦,本為一體,眾生平等……」

  先前大千佛國圖裡的經文,慢慢地從蘇子語的心底浮現出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念頭猛地震動,心意的深處,一座七彩斑斕的祭壇拔地而起!

  原來大圓滿法金剛乘的奧妙,就在平等二字上!

  這座祭壇,代表著諸聖會集之處,秘密莊嚴之所。

  平等曼荼羅!

  蘇子語的念頭裡,跳出了這五個大字!
arty2008 發表於 2017-3-19 00:30
第278章 一念一世界,一葉一天堂

  整座空曠的靜室,每一面牆壁連同上方的穹頂和腳下石地,每一寸能看見的地方,都被繪滿了圖案,如果全部拓印下來,換成一幅畫卷完全地鋪開在空地上,會有足足有上萬平米的面積!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嘔心瀝血、極盡辛苦之能事,耗費了漫長的歲月,創作出這樣一幅龐大的大千佛國圖。而且還被藏在這座大殿最深處的靜室裡面,不見天日,沒有向世人和信徒炫耀它的華美壯觀。

  就連蘇子語都在其中迷失了許久,最後念頭拔高,從最宏觀的心靈層面去端詳全局,才看出了大千佛國圖真正的奧妙,是一座宏大的祭壇形狀!

  而當他將這幅大千佛國圖的形態在心靈的深處展開,和其中的經文結合起來,立即就在自己的念頭當中,也凝聚出了七彩斑斕的平等曼荼羅法相!

  曼荼羅,代表著『輪圓具足』,也就是法相功德周備排列,圓滿具足,沒有欠缺,是佛陀徹悟的道理本質顯化成形,聖人的居所,秩序的化身,秩序的反面就是混亂,天災、疾病瘟疫、民不聊生、戰火紛飛、野蠻荒涼……如此種種,都是混亂的體現,秩序就代表著將所有的混亂都消除,變亂為治,形成統一的秩序,是佛陀聖人心中的宇宙觀念實體化,大道空間,佛之淨土。

  所以曼荼羅的形態是一個穩定的結構,一座沒有混亂,安定繁榮的城池國度,祭壇之城。

  而蘇子語凝聚出的這座曼荼羅壇城,代表的就是平等二字!

  他的所有念頭都劇烈收縮,凝聚到一點,投入了壇城裡面,感受到了眾生平等的真正意義,人世間的地位高低、種族信仰、男女老少、相貌美醜、貧窮富有,都只是在外的差別,而一切有情有欲的眾生,不論是人還是動物,拋開了外在的差別,本質上都是相同的。

  這種平等,是實相的平等,本源的平等,心性的平等!

  恍惚之間,蘇子語感受到了一種洞徹生命本來面目的清醒,儘管從現象上看,世上的生靈都上存在著千差萬別,但是它們本質上又是相互聯繫,同生一源、不可分割的整體,這是一種瞭然於心的平和。蘇子語相信,就算是現在自己立即轉世重生,哪怕沒有像真寶法王那樣傳播道理、同化信徒的念頭輔助,也不至於會完全地沉淪在住胎之昏、墮陰之謎裡面,至少可以保存下來一部分心意,凶險大大降低。

  感悟著平等曼荼羅的念頭,蘇子語並沒有將這座七彩光華的壇城凝聚出來,而是收回了念頭,睜開眼睛。

  繪滿了大千佛國圖的靜室景象,又回到了眼前,他略微一計算,才驚覺自己這一番感悟,至少已經過了兩三天的時間,而沉醉在心意的深處,卻感覺並沒有過去多久。

  「真寶法王的自性大圓滿法心髓金剛乘,確實也是難得的神通奧妙,我這一番領悟,和眾妙鬼神經的道理相互應證,果然又有不的收穫。只是我這座平等曼荼羅壇城,和他的大圓滿法似乎又不算完全地相同,還有魏神陽當年奪舍飛天夜叉轉世重生,也和真寶法王的修行道路存在不小的差別。看起來,魏神陽也和我一樣,見過這幅大千佛國圖,結合自己的心意感悟別出樞機。我倒有些好奇,這幅大千佛國圖,意境深遠,不像是真寶法王描繪出來的圖形,到底是什麼來歷?」

  在精氣凋零的世界,能修行到魏神陽這樣的境界,都是天資卓絶的人物,只要不是像婆娑那樣和自身修行有根本的衝突,往往都能有所感悟,自成一體。所以哪怕相同的秘法,不同的人使用出來也大有差異。

  蘇子語親身體驗,感受到了大千佛國圖的神奇,以他的眼力,隱隱地已經看出大千佛國圖只怕還在真寶法王修煉有成之前。

  平等曼荼羅的奧妙,還需要花費時間去鑽研,不過蘇子語並不想在這裡停留太久,所以身形閃動,已經來到了大殿的外面。

  魏神陽和真寶法王各自盤坐一方,正在閉目精修,感應到蘇子語的出現,同時睜開了眼睛。

  「看來同修這一番觀摩大千佛國圖,已經有所收穫了?」真寶法王注視著蘇子語,察言觀色,試探道。

  「略有一些心得,多謝法王邀請,分享大千佛國圖的奧妙。天地精氣凋零,修行艱難,我們這一次東行,是因為得到了傳說中東海仙山的消息,準備去搜尋探索一番,說不定可以解開流傳了幾千年的疑惑。不知道法王有沒有興趣,一起同行?」蘇子語神色不動,卻轉到了另外的話題上。

  不管怎麼,真寶法王請他鑽研大千佛國圖,都算是有所幫助,他把東海仙山的消息說出來,也是表示回報的意思。

  「東海仙山?!那的確是流傳了幾千年的傳說,令人神往。」真寶法王並不顯得多麼驚訝,顯然也有所耳聞。「不過我修行大圓滿法,已經有所成就,現在只需要堅定意念、心無旁鶩,相信總有一天,能夠掙脫這天地的束縛。你們的探索,我就不參與了。」

  其實這樣的消息,以真寶法王的耳目,不可能一無所知,不過他在這裡經營了許多年,已經對自己的大圓滿法充滿了信心,並不像其他人那樣渴望。

  「既然如此,我們就此別過。如果這一次不能解開東海仙山的秘密,也許還有機會再來拜訪,與法王探討佛法。」蘇子語點了點頭,他心裡明白,大圓滿法的修行,已經讓真寶法王和這片土地上的信徒念頭糾纏一體,可以支持他不斷地轉世重修。可以說,真寶法王就是這片土地上那些信徒的信仰化身,以他的心意堅守,找到了自己的道路,不願意改變也可以理解。

  大道殊途,就算是蘇子語,也不敢對方的道路就是錯的。

  距離他們計算東海仙山出世的時間,已經不足百日。蘇子語不會忘記當年恩師空知遠的囑託,他隱約地覺得,自己這麼多年的苦修,歷經了許許多多的風霜磨礪,似乎就是在等待這麼一天!

  幾千年的謎團,許許多多的傳說,天地衰敗的秘密,都看到了得到答案的希望,讓人心生期待。

  而這一場征途,恐怕也不會一帆風順。海妖女王莫伊萊這些高手,還有像教皇、姬玄宗、徐福這樣的神秘人物,都可能被捲入其中,勢必有一場驚天動地的龍爭虎鬥!

  一切的一切,都要在兩三個月之後,拉開大幕!

  別過真寶法王之後,蘇子語、魏神陽立即飛出了冬宮,與等待得已經有些不耐煩的婆娑會合,重新踏上了東行的道路。

  ……

  四月的京城,已經是草長鶯飛、春意盎然的天氣。

  暖暖的日頭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愜意,非常舒服,繁華的都市街頭,人來人往,有那些愛美好俏的年輕姑娘,早已經迫不及待脫下厚厚的外套,穿上了可以展示姣好身材、修長美腿的短裙、絲襪。

  儘管她們不是寒暑不侵的高手,但是在這一方面,心意的堅定卻也非比尋常,讓人有些敬佩。

  大街上一排排的車輛,將寬敞的街道堵得嚴嚴實實,紋絲不動,一望無際的車流,簡直讓人絶望。在這樣人口以千萬計算的超級大都市裡,車輛太多、人員太多,交通壓力實在巨大,大部分人已經司空見慣,耐心地等待著。

  當然,也有很多人,或者是因為有急事,或者是因為性情急躁,在駕駛位上都有些坐立不安,甚至罵罵咧咧,種種神態舉止,各不相同。

  人行道上的公交站台,也是一樣站滿了人。還有許許多多商家店員,拿著各式各樣的傳單在分發。一家賣吃的店舖門口,排起了長龍,可以想像店家手藝一定很好,吸引了無數的吃貨。

  吃店不遠處,又有一對穿著打扮時髦的情侶,正在置氣相罵,吵架聲不絶於耳,吸引附近人群紛紛觀望,指指點點,還有人拿出手機拍攝,傳到自己的朋友圈子裡面,當成談資。

  如此種種,構成了一副鮮活無比、生動十足的市井畫卷。

  「芸芸眾生,來到這個世界上,儘管來去匆匆,卻各有各自的活法、慾念。不管什麼身份、什麼地位,都只有短短幾十年的壽命,有人過得豐富多彩,有人過得平平淡淡,在他們看來,漫長而又充實。換個角度去看,只不過都是滄海一粟、白駒過隙。」

  這個時候,蘇子語已經站在一個區的高樓頂上,複式樓房的陽台邊緣,注視著下面的紛紛擾擾、市井百態。明明都是些普通人的生活,他卻看得津津有味,一點都不覺得無趣。

  大乘佛法和小乘佛法的區別,就在於後者度己、前者度人。所謂度人,就是要有引導芸芸眾生成就大道、渡過無邊苦海的心,又稱作無上菩提心。四聖法界之中,聲聞阿羅漢、緣覺闢支佛之後的境界,也是依照天地至理修行,大菩提心度化世間人的菩薩。

  他從大千佛國圖裡面,領悟到了平等曼荼羅的奧妙,這些天越是揣摩,越覺得眾生平等這四個字裡面,充滿了深邃悠長的意境,包含著天地之間現象、事物相互聯繫、相互依存卻又相互包容的關係。

  如果禪定靜慮的初級階段是要出世、定心,那麼到了蘇子語現在的境界,想要更進一步,他隱隱地感覺,反而是要入世,從人生百態裡面去感悟道理。

  所以哪怕是都市裡面的日常瑣事,行人起居,他都看在眼裡,有另外一番地感悟。

  「但也正是這許許多多的普通人,同樣構成了一個秩序繁榮的世界,自然而然的運轉著,從本質上來,和佛陀聖人的道理顯化,曼荼羅壇城,好像也沒有什麼區別?!」

  曼荼羅壇城,就是佛陀聖人的居所,是他們大道神通顯化成形的象徵,秩序的代表。而自己眼前看到的這一幕,看似紛紛擾擾,卻也自有規律、自稱運轉,豈不也是另一種概念上的曼荼羅?

  難道自己生長了這麼多年,經歷了無數磨難成長的這片土地,這個世界,也只不過是某位佛陀聖人的曼荼羅壇城,是他們的神通顯化?!

  想到這裡,蘇子語的心裡,忽然猛地一跳,自己都被自己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想法震驚了!

  「應該不至於!一念一世界,一葉一天堂,只不過是佛陀聖人觀想世界領悟的道理,構築自己曼荼羅壇城的方法。哪怕是傳中的佛陀、神聖,都不可能有這樣大的神通。而且這個世界真要只是一個曼荼羅壇城,我們怎麼可能修行出神通,甚至還有東海仙山這樣的機會?」

  念頭一跳之後,蘇子語很快重新鎮定下來,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不過這個想法雖然瘋狂荒謬,卻也讓他真正有了新的感悟,更加深刻地理解到平等曼荼羅的奧妙,隱隱又有所得。

  這個時候,他耳根一動,聽到樓下傳來響動,有人拿出鑰匙打開大門,走了進來,而且還不是一個人。

  蘇子語停止了思緒,挪動腳步,穿過陽台和走廊,走到了樓梯口。

  「小怡,既然你父母那邊的事情已經解決,那總算可以安定心思,好好修行了。」

  只見一個穿著牛仔褲和外套,高䠷靚麗、步伐矯健的女子,剛剛換好鞋子,著話已經走到了客廳的中間。蘇子語雖然剛好就站在她頭頂的樓梯口,但她卻完全沒有察覺到蘇子語的存在,一直到抬起頭來,現這個陌生男子出現在眼前,頓時臉色一驚。

  「什麼人!居然敢闖進來?!」

  這女子不假思索一聲怒斥,忽然展現出了驚人的爆發力,身形一閃,居然生生躍起數米高,單腿如斧朝著蘇子語當頭劈了下來。

  看似瘦削修長的腿,聲勢卻極為恐怖,幾乎看不清楚動作,已經勁風襲面,壓得人喘不過氣!
arty2008 發表於 2017-3-20 00:30
第279章 聖人行不言之教

  這女子站在樓下客廳裡的時候,個頭高高、身材苗條,看起來就像一個都市時尚女郎,然而看到蘇子語之後一下暴起,動作之快,力道之剛猛,動靜之間轉換,簡直判若兩人。

  蘇子語的耳朵裡,甚至可以聽到她骨骼鞭炮般暴響、氣血嘩嘩奔騰的聲音,斬腿猶如大斧劈落,風聲呼呼、鶴唳嘶鳴,快得幾乎看不清影子,可見一瞬間爆的力量有多麼兇猛!

  這聲勢暴烈的攻擊,落在蘇子語的眼睛裡,實際上卻破綻處處、慢騰騰的好像蝸牛,他一眼就已經看出,出手的女子雖然氣血澎湃、生機強橫,卻還沒有突破先天。雙方之間的差別,就像從天上到地下一樣遙遠。他甚至還有餘暇,轉頭看看了下面另外一個跟著走進屋子裡的身影,耳邊聽到傳來一聲驚呼:

  「段姐姐,不要!」

  這樣的拳法攻擊,對於現在的蘇子語來說,和撓癢癢也沒有區別了,根本不需要動手,只需要一個念頭,就可以直接把對方鎮壓下來,甚至打成粉末,屍骨無存。

  不過他並不想弄出太大的動靜,所以只是輕輕地伸出右手,躍上頭頂女子只覺得眼前一花,長腿就彷彿送到他的掌心裡一樣,被牢牢地掐住,接著一股大力傳來,騰雲駕霧般地重新又被甩向了樓下!

  騰騰騰!

  女子身軀在半空中一個扭動,接連幾步踏過牆壁,最後落到了地板上,脊背弓起,雙眼狠狠瞪著蘇子語,就像是一頭老虎看到了雄獅、棕熊這樣的強敵一樣緊張,全身運力、肌肉繃緊,如臨大敵。

  「這是你的朋友?拳法不錯。」蘇子語卻並沒有理會對方,只是轉頭看了看另外一個走進來的女子,素面朝天、紮著一條長辮卻掩蓋不了她的美麗,充滿活力,透著一股英姿颯爽的味道。

  天有三寶日月星,人有三寶精氣神。

  語言文字是一門博大精深的學問,英姿颯爽、中氣十足、容光煥發,就說明人的狀態極好,面色枯黃、萎靡不振、心悸氣短,則說明這個人身上出了某種問題。一個人的精氣神狀況,從他的表情、氣質有的時候就可以看出幾分端倪。只有逆轉先天之後,念頭心意控制微妙,才漸漸地可以隱藏住精氣神的狀態,不再表露在外。

  幾個月不見,武怡已經隱隱有種神光內斂、生機勃的味道,看到她的樣子,蘇子語就立即可以感受到對方的修行大有進境,已經摸到了幾分由內而外、逆轉生機返先天的門檻了。

  「你……什麼時候到的怎麼也不說一聲,突然就出現了。這位是崑崙山的段馨柔段姐姐,對我非常照顧,我們經常在一起交流心得。」武怡剛才出驚呼,就是因為看清楚了蘇子語的面貌。她顯然完全沒有想到蘇子語飄然遠去,又在沒有預料的情況下突然躲到了自己的家裡。她臉上露出了意外的驚喜,又有些猶豫,似乎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才好,趕緊介紹了另外那名穿著白衣的女子。

  「小怡,這個男人是誰?莫名其妙就進了你的家門,你和他關係很熟悉嗎?不要隨便上了別人的當才好,要知道人心叵測,知人知面不知心!」

  看到武怡的反應,段馨柔顯然也已經看出他們認識,但是並沒有放鬆下來,仍然保持著蓄勢待的姿勢,眼神凌厲地瞪著蘇子語,一副母老虎的模樣,虎視眈眈地說道。

  看她的樣子,顯然對於自己的攻擊勞而無功,一把就被捏住長腿拋了回來有些不服氣。關鍵是蘇子語所有的念頭都潛伏著,除了眼神柔和明亮,有種洞察人心的感覺,以她的眼力,看起來根本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還只當是自己一時大意失手,有點躍躍欲試想要找回場子。

  「我居心叵測?以你的年紀,拳法還是不錯的,就是性子莽撞了一些,也不分清楚對象就出手。心浮氣躁,可是修行的大忌。」蘇子語不覺有些笑,他當然不會把段馨柔的威脅放在心上,聽見武怡的介紹,知道也是和她關係親近的人,隨意點評了兩句。

  「不要以為剛才佔了點便宜,就有資格指點我。什麼我的年紀,看你也未必有我大,說起話來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沒有半點朝氣,也不知道本事能有多高。」

  段馨柔頓時瞪大了眼睛,蘇子語實際年齡雖然已經過了三十,但外面看起來也就是二十五六歲的樣子,一副長輩指點晚輩的樣子,讓她有些接受不了。

  「段姐姐你誤會了,他是……他是我的師傅。」武怡也看出了她的不服氣,知道產生了誤會,趕忙解釋,卻看到蘇子語朝自己使了個眼色,似乎不想透露姓名,只能換了個稱呼。她雖然從心理上已經接受了雙方身份的轉換,但是在嘴巴上卻還不太習慣,所以聽起來有些遲疑。

  「你不要……什麼?他是你師傅!」段馨柔一開始看她的神情還以為是有些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話說了一半終於反應過來,頓時知道自己鬧了一個大大的烏龍,臉色變得尷尬無比,看向蘇子語的眼神更是充滿敬畏,還隱約有幾分好奇。「前輩,對不起,我不知道是您,剛才是我太莽撞了。」

  「你知道我的身份?哦,對了!崑崙山。」蘇子語一看她的表情,好像聽說過自己,就想起來當時武怡父母出現的時候,還有一個自稱是崑崙散人的何三平,立即就明白了來龍去脈。

  當天他離開的時候,露了一手錦鯉顯形的神通,是為了幫武怡撐個場面堅定信心,不過畢竟落到了這些人的眼睛裡,看樣子這個何三平也是老辣,找了這個和武怡年齡相仿的女子接近她,顯然是打的愛屋及烏的主意。既結起了善緣,又不至於讓人徒生反感。

  武怡既然踏出了這一步,遲早也會接觸到各種人和事,有人引她上路,比自己亂摸亂闖要好,他倒是沒有插手的意思。不過自從魏神陽指出了姬玄宗心機深沉之後,蘇子語就留了個心思,雖然以對方的眼界,不成就命魂根本不會多看一眼,更不至於針對武怡這麼個後輩,但是自己長期不在,淡化一點影響沒有壞處。

  真要是有一天武怡修行有成,那也多少有了自保的力量,用不著操心了。

  「何師叔說小怡的師傅是一個神仙一樣的人物,我還以為是世外高人,白鬍子老爺爺。沒想到居然這麼年輕,看起來還未必有我大。不可能!一定是神通非凡、青春常駐,相貌看不出來而已。我剛才居然敢對他出手,還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不會生氣吧?應該不會,我就是個後輩女孩子,他這種大人物不至於和我計較。」

  段馨柔站在一旁,看著蘇子語沉吟不語,有點忐忑不安、手足無措的樣子,腦子裡一片胡思亂想。

  「沒關係,不知者無罪。」蘇子語看出了她的侷促,溫和一笑,不過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轉頭望向武怡。「我這一次也是剛好路過,看一看你,不會停留太久,很快就要離開。」

  「既然前輩你和小怡難得見面,那我就不打擾了。」

  段馨柔見他態度和藹,鬆了口氣,她心裡其實對蘇子語充滿了好奇,很想留下來,腳步並沒有挪動,嘴上卻乖巧地說道。

  「好,你和小怡交流修行,相互應證,也是一件好事。不過我的事情,你不要到處去說,去吧。」

  蘇子語雖然語氣和藹,卻沒有半點挽留的意思。

  「晚輩知道了。」段馨柔聽出了敲打的味道,終於正色回答,和武怡打了個招呼離開了。

  「你才剛來,又要走了...那我怎麼辦?」

  武怡給段馨柔一個歉意的眼神,卻顧不上這位好友,等她一走,立刻急切地問道。自從確定武司身死了之後,她的心裡就有些空空落落的,連自己都沒有發覺,隱約把蘇子語當成了依靠。

  「你有手有腳,天大地大,自己可以去闖蕩。老是想著依靠別人,還談什麼修行?別忘了我說過的話,神仙凡人,只在心堅兩個字而已!」

  蘇子語面色一沉。

  「我明白了。放心吧,總有一天,我會親手為哥哥報仇!」聽他這樣嚴厲地回答,武怡先是有些委屈,不過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就穩定了心情,平靜下來。

  既然自己下定了決心,沒有理由畏首畏尾。

  「看樣子,你這段時間還算勤勉,修行已經有了長進,我就放心了。」這一下鎮定情緒,顯露出了她禪定靜慮的功夫,蘇子語終於流露出一絲讚賞。

  他早就知道,武怡的天賦並不算高,之所以還要給她一個選擇的機會,就是看中了她心氣高、意志堅定。所以才以聲聞寶鐘顯化菩薩大法,又把雲純陽的靈茶雪迎春交給對方,現在看來,果然沒有白費心思。看武怡的狀態,逆轉生機、重返先天已經只是時間問題了。

  念頭一起,祥和的暖風托起一顆金色的珠子送到了武怡的面前,圓滾滾、金燦燦,散出淡淡的毫光,仔細注視在上面,還可以隱約看到無數的細碎光雨在其中流轉翻湧。

  「這是什麼寶物?居然有這麼大,而且還散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好像春風化雨一樣清新,聞著就感覺精神百倍!」

  武怡定睛一看,頓時大吃一驚。只覺得從這顆金珠上面,散出一股難以形容的氣息,讓人聯想到春雨纏綿、萬物萌的生機,周身氣血都變得旺盛起來。

  這顆精血元珠,自然就是蘇子語用孔雀三相神光煉化九嬰肉身得來的,而且還用玄牝靈胎的靈氣調和,比起當初從雲純陽手上得到的那枚,要完整許多,效果不知道好上多少倍。他自己已經有了玄牝靈胎這樣的至寶,並不需要,現在給了武怡,也算是完成了承諾。

  命魂精怪的肉身,加上玄牝靈胎的溫養,這種寶貝,對於武怡來說,真可以算是天大的機緣了!

  比起什麼武俠仙俠裡面的主角,掉落山崖得到天材地寶,都要來得厲害得多。

  「這枚精血元珠,蘊含了強大的生機,你將它吞下去,用氣血溫養,凝聚心意,好處無窮無盡,可以省下不少功夫。可以縮短成就先天的時間,等你逆轉生機之後,就知道它的神奇了。不過這樣的重寶,最好不要讓其他人知道,免得懷璧其罪,惹來是非。」蘇子語囑咐了幾句,又認真看了武怡一眼。

  「我知道了!」武怡興奮無比地吞下這顆精血元珠,頓時感覺一道暖洋洋的氣息從腹中散開來,傳遍四肢百骸,力量無窮,連精神都變得無比地旺盛。

  「我的承諾完成了,從今以後你修行全靠自己。記住,美之所以是美,是因為醜的存在;善之所以是善,是因為惡的存在。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這都是自然規律。天地人心,都是磨煉修行,你好自為之,我們有緣再見。」

  狂風一起,蘇子語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留下最後幾句話在武怡的耳邊。

  武怡靜靜站在原地,臉色變幻了幾次,握緊拳頭,鬥志滿滿,最後又徹底恢復了平靜。

  高空之上,雲層當中,魏神陽看了一眼:「這個女人天賦平平,卻用精血元珠這樣的好東西去培養,倒真是捨得。」

  以他的眼界,武怡這樣的修為當然是看都不看的。精血元珠也算得上難得的寶物了,對他來說用處不大,換做稍弱一點的高手,肯定要擠破頭地去拼搶,血流成河都有可能了。

  「我和她的哥哥有一段因果,既然領上了修行的道路,當然要履行承諾。不過聖人行不言之教,真正的修行,還是要靠他自己。」

  蘇子語面色平靜地回答。

  天生萬物,自然運轉,有長就有短,有高就有低,這是永恆的規律。所以聖人教化弟子,都是無言而教,有所啟,卻不會輕易施加自己的傾向,而是任其自然成長。他雖然不是聖人,卻已經漸漸領悟到了這個道理。所以對於崑崙山段馨柔的出現,和武怡的修行,他並沒有指點太多,而是讓對方自己慢慢去體會,也是一種心意的磨煉。

  當年恩師空知遠的教化,可不就是同樣的手段

  「好一個不言之教,你倒是有些氣度。事情辦了就走吧。」

  魏神陽看他一眼。

  雲霧匯聚,籠罩住兩人的身形,飛騰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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